第三十章 最恨毒舌
“万花楼后楼姑娘们住的地方，本来是不能带客人进来的，不过，以平乐王的身份段位，当然可以享受特例，呵呵，要是王爷有意愿，奴家这就带王爷，嗯，和徐尚书一起上楼看看？”说着，摇姐直接领着他们往姑娘们住的那栋楼去。
摇姐其实打了小心思的，不同于郑以霆，塞在他府上的姑娘已经太多，以至于都不想再塞了。
平乐王的消息太少，要是趁这个时机安插一个人进去打探一下虚实，那再好不过了。
平乐王也没拒绝，“有劳摇管事了。”然后没有再看建筑物，而是欣赏起花花草草来了，脚步缓缓，充满着闲适与自由，仿佛在自己府中。
这步履慢得可以跟七老八十的老妪媲美了！
摇姐多次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脸色惨白，想来他抱病多年，该是还没根治好，笑着等他。
一条短短的长廊，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徐尚书都有些走神，原本很是紧张警惕变得有些恍惚。
恰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歌唱声冲破他的耳膜，狠狠打了个激灵，徐尚书往声源处张望。
抬头就看见前面那楼第三层站着一个女童，那女童还有些矮，头没高过围栏，只是从围栏缝隙中看到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自然而然，平乐王眼光在花草之间流连了一番才抬头看那声源处。他极少仰视过人，在朝堂之上，他对皇上也只行一个微礼，然后垂眸，不去看那高阶之上。
而如今，他倒很是自然抬头，嘴角也如往常一样带着笑，只是比往常更扬了那么一分。
之前她的样子在他脑子还有些印象。
没错，站在高楼之上的正是邱清水，她在里面唱歌没抓住一个调，还带跑了里面很多女童的调，在挨了那姑姑几个打之后，那姑姑忍无可忍，直接把她遣了出去练。
背上教鞭打的伤刺痛刺痛的，衣衫微微一摩擦就痛得要命，再加上疼出来的汗的浸入，那感觉，简直酸爽。
在身体极度煎熬的情况下，她下一看，就看见了之前用行为嘲讽过她的平乐王，只见他前簇后拥，悠哉悠哉，她莫名就有点气，感觉心灵也受到了冲击。
教歌姑姑不是让她在外面练唱吗？她就唱！
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感觉背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这情况，平乐王没惊，倒是摇姐惊了一下。摇姐分辨出上面的那人是清水，她在干什么？还有，那歌，真的是难以恭维。
摇姐害怕这情况引得平乐王不开心，转头看，就看到他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如往常的笑，但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天气看上去竟有些不同于之前的活力。
平乐王是之前见过清水的，难不成……
“王爷，那是女童在练习唱歌的地方，清水该是唱得不好被罚在外唱，惊扰了王爷，望王爷赎罪，奴家这就让人把她唤下来。”但万一不是了呢？还是先试探一下，把清水叫下来。说着，让边上一个跟着的姑娘去。
“不必了，既然是练习，还是不要打扰为好，万花楼不是本王的，本王也只是随便进来走走，该是怎样就怎样为好。”平乐王阻止，“虽然这女童唱歌也着实难听。”
平乐王声音文文弱弱，但就算在微雨声中，邱清水还是明明白白听到了，最后一句是什么回事，有这样说话的吗？她不忍咬了咬牙，瞪着他。
“不过，清水这个名字倒还不错。”平乐王收回了眼神，完全不在意邱清水那如吞虎狼的眼神，轻松自在。
“是啊，清水的名字可是段爷也夸赞过的，还有，清水那天也在那群女童之中。”摇姐顺着话走，顺带提醒一下他和清水是见过的。
带的雨丝的微风吹过，脸上是冰冷潮湿的感觉，面上有点不舒服，有点冻住了笑。
“是吗？”平乐王敛了笑，“那位名叫‘段爷’的是谁？”
“哦，”说到段爷，摇姐明显谨慎了一些，“段爷，就是万花楼一个教女童礼仪的一个先生，平时爱唱些戏，懂一些书本上的东西，对诗了解一些，说清水‘清水涟涟，妙妙容颜’，长大一定是个美人。”说到，摇姐笑着。
平乐王没再多问，收回目光时眼睛有意无意扫了他的侍女一眼，那侍女眼中先有些慌乱，再有些疑惑，最后含了一点恍然大悟的意思，低下了头，像之前那样站在他身旁，不过，拿伞的手握得有点紧了。
“那女童的容貌本王还有些许印象，的确称得上美人，不过，记得当时她似乎是突染疾病，那病看上去很厉害，才两日，怎地就好了？”平乐王像是有点惋惜，“那么好的胚子，长大了看着也是舒心的，别半路折了。”
说实话，摇姐也有点没理解到，这平乐王到底是看上清水了，还是没有看上，不过，有点暗讽的语气倒听出来了。
“清水那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现在倒也没什么问题了。她身子骨是有点弱，不过，有大夫照料着，怎么会折。”
摇姐撑着笑颜，“王爷，不是要去看姑娘们吗？”
“那女童的歌声倒让本王没了窥探花容美貌的兴趣，不过，本王看见前方似乎有一座阁楼，不知摇管事能否带本王参观一下。”平乐王这会儿婉言拒绝，盯着前面那座阁楼眼底有些暗光。
“那阁楼，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放了些女童们学习的书籍，有些不干净，况且，这雨还下着，到那里没有遮挡，恐湿了王爷的衣。”摇姐心底是不愿去的，那阁楼第二层是段爷的书房，她也上去的，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但心莫名不安，特别是在平乐王淡淡问了一句段爷的事情后。
“女童用的书籍啊，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摇管事了。”平乐王说这话有点意味不明，“不过，那阁楼两层都是女童用的书籍吗？”
摇姐纠结了一下，然后坚定回答，“是的，都是女童用的书籍，没什么可看的。”
摇姐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段爷身份不简单，她知道。
虽然她年纪三十有五了，但她对他有爱慕之情，而且段爷他也知道。
想到刚遇见他，他失魂落魄，满身血腥，摇姐心中不安更重。
而且，平乐王怎么无故特别问一个阁楼二层楼是里有什么东西？还是不要说实情，不要多生事端。
现在摇姐很是后悔，怎么一个不注意就把段爷的名号说了出来。
〔男猪蹄：我觉得我把话说得那么好，小水水会喜欢的吧？
童童：……应该吧〕
第三十二章 深感危机
阿雀沉默自怨自艾，平乐王晃动着杯中水，思索着。
万花楼的不对，他第一次进去感觉到了，但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
有点在意，所以这一次又进去了，当然，有点想偶遇那小丫头的原因占了一部分。
他知道万花楼布了结界，大多数大型青楼都会布结界，防止逃跑，所以第一次没往结界上想，不过，在看到那阁楼时，一切的不自在都有源可循。
那阁楼布的阵更高超，相比于较平常的事物容易被忽略，那阁楼就像一个黑夜里朦胧发着亮光的东西，引人探寻，特别是对高修为的人，能引起共鸣。
在反看整个青楼的布阵，用的是很高超的布阵技术，可以说布阵者是布阵界的鬼才了。
将普通的布阵术加以幻术，隐藏气息。
在这个阵中，晃眼一看会以为看到的都是普通人，但只要意识到，提起自身玄力或灵力再看其中人，只要修为比布阵者高，就能看清其中人大多都不是普通人。
众所周知，青楼之中是不能修炼的，害怕修为高后会反抗，不可控制。
不过，一些稍微有点势力支持的，都会养一些会修炼的姑娘，用来刺杀等等，不过都不会超过半数。
他在发现阵法后，看见除了女童，其中七层以上姑娘都有修为，而且不低，像摇管事，圣玄巅峰的修为，在望月国算是较顶层的了，而且，其中还有比之更高的冥玄巅峰修为的人。
起初，正是因为这万花楼都是普通人，所以没怎么管，要是一直没被发现，那他以后真正出手的时候会出多大的意外呢？而且，这皇都之中还有多少这样隐藏的势力存在呢？
他不由发寒，在皇都清查势力那么多年了，竟连眼皮子低下的毒瘤都没看到，真的不该。
自己养了一个只醉心于修炼与武力其余什么也不干的属下也不该。
平乐王打量看了阿雀一眼，“阿雀对阵法有兴趣吗？”他随口一问。
这句把阿雀从自我悲哀中捞了回来，她还丧着脸，“主上，你是知道属下的，除了修炼和打架，属下都没兴趣，别说这种还要静心钻研的阵法了。属下没兴趣。”
“好，那就每天划两个时辰来学阵法。”平乐王淡淡说。
但这对阿雀如雷贯耳，“主上，属下哪点得罪了您，不，属下哪点做得不好，您要这样惩罚属下。”有点带哭声。
“就不会阵法这点做得不好，”平乐王笑得很随意，“自己说没兴趣，本王就给你培养兴趣。”
“主上，那属下说有兴趣呢？”阿雀小声说，微带反抗。
“有兴趣的话，你修炼和比武用多少时辰，相信你学阵法也会用多少时辰，”平乐王满带笑意看着她说，“本王是不会扼杀别人的兴趣的。”
她想死，她想重新投胎，她想回炉重造，她想换个主子，行不行啊？！注意，最后一句是重点。
“对了，还有一个任务，你分发下去，清查所有皇都内的青楼酒馆茶坊等等，带上会些阵法的人，就算全部是普通人的，也要把背景查透彻，动作不要太大，不要惊动其他人了。”平乐王重重将水杯放在小桌几上，语速既不平缓也不急，在阿雀听来最严肃。
“是。”阿雀也收敛起所有情绪，认真恭敬回答。
现在，最主要的是控制住皇都内的势力，至于望月国外的势力，只能暂时缓缓。
段爷，段姓，这个大陆上响当当的段姓人就只有天启国的那个，神谕守护者段家了，据说段家最小的小公子如今游历人间，而且阵法天赋异禀，再结合那近乎完美的阵法，多半就是他了。
段家公子千里迢迢，几乎跨越了整个大陆来到临曦城只当一个教礼仪的先生，他可不信，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他来临曦城是家族派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如果是家族派来的，那多半是神谕有什么预示了。他不敬畏神谕，也不信神谕，要是神谕真的那么神，天下还会还像这样这般乱了吗？你争我斗，血腥不断，就算有神，有命运这类东西，他只希望自己能亲手撕破，自己的命就该是自己掌控，不然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只是个提线傀儡，活在控制下，要他当这样的人？笑话。
要是他是自愿来的，那就复杂多了，可能是自己的野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对了，记得那人叫段……段相生。
出来行走江湖连姓都不改，真是够狂妄的。
这般想着，马车停下，到了平乐王府了，平乐王没让阿雀搀扶，径直走会了府中，这王府周围都被控制了下来，没有人会看到。
〔阿雀：主子太腹黑，受不了，谁能收了他啊啊啊！
童童抱着委屈的阿雀，大喊：小水水！
邱清水：？！管我什么事
无良作者表示深深对他们的爱情之路担忧。〕
第三十三章 处理伤口
邱清水在看风景中度过了一下午，悠闲的一下午过后的代价就是，晚食又被扣了。
晚霞带酡红的光投散到大地上时，邱清水终于被许可可以回屋。
站了一下午，腿很酸麻，这不是最痛苦，最痛苦的是背被鞭打的地方一直像被蚂蚁慢慢啃噬的痛感，背打直了痛，弯着背也疼。
好在哑女一直在楼下等着的，下了楼之后，就被搀扶着回了房，没有吃的，哑女她们是统一吃的，不可能藏吃的，没有药，本来哑女想去请周大夫的，但周大夫不在。又饿又痛，邱清水趴在床上完全没有动的欲望。
伤口不处理就会起脓水，哑女只好把她的衣服脱了，用水擦拭了一下。
期间，邱清水只喃喃说了几句轻点，就昏昏沉沉睡下了。
“扣扣”，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哑女用被子就那样把邱清水盖好，开了门。
“你家主子受伤了？”门外那人是周锐，他单刀直入问着。
他今天出门收购一批药，很累，刚回来就听药房里的小厮说清水的哑女来找过他。
他负责姑娘们的病症都还顾及不过来，像清水那样的小童，除了管事的点他去，其余的，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他在放好药材后，还是提着药箱来了。
此时，万花楼正楼已经开始营业，蜡烛点得通明，后楼还在珍惜利用好太阳最后的余光做完今天的事。
哑女看着周锐，眼中带着泪光，忙点头把周锐请了进去。邱清水的伤口有点灌脓泛白，她们无可奈何。
两步走到窗边，放下药箱，看着邱清水趴着面向他的脸双眼闭着，双眉微蹙，双颊很红。
周锐先给她把了个脉，脉搏仍旧很乱，不过，她的体质就是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发烧。
看她趴着的样子，是背部受伤了，周锐直接掀开被子，看见她雪白如玉般细嫩的皮肤上赫然有几条伤疤，皮肯定是破了的，肉翻起，起白色的脓水。
周锐皱了眉，不知是不是晚霞的原因，他有些呈酒色红。
长年以来，他一直给姑娘看病，要说丰乳或细嫩的皮肤，他也看得不少，对女子的身体早就免疫了，更不要说这还没长成的小豆芽的身体。
可心就跳快了那么两下，应该是这伤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的微震和些微的担心。
“再拿些热水进来。”周锐打开药箱，翻弄着里面的药，同时对哑女说。
哑女心中本就很着急，看到周锐来后稍放心了一些，但还是很紧张，听见他的吩咐也就立马出去打水了。
先要把那些泛白的肉剜掉，所以，周锐拿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两下，就开始平稳行刀了。
手很稳，没什么纠结，可能看上去还有点狠，不过，这是他很专注很小心的一次行刀。
邱清水早就昏睡过去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恍惚，但还是感觉得到背后的刺痛感，呻吟了两声，含糊说了声“痛”，就没了下文。
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汗如雨，嘴变得更苍白。
周锐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反而更快更小心了。
把所有的生了脓水的伤口处理完后，周锐打量着在她背上偏下的那个已经开始结疤的伤，也就是早晨打的留下的那道伤。
疤边还很红润，看样子也是今天受的伤，不过，是上了药的，而且还是好药。
他刮了一点伤口边残留的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很清新很舒心，现在看不出也闻不出具体什么药材来，但肯定不是一般的药。至少他那个所谓药房里没有一种药的愈合效果可以和这个媲美。
哑女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周锐也收回手把刀擦了一遍再烤了一下收回药箱。
然后亲手用热水给她擦拭了伤口上的污秽，再轻轻给她上药膏，邱清水没有一点动作，安安静静趴在床上。
弄完后，周锐起身对哑女说：“她有些发烧，记得润一润她的唇，夜里也守着，每过一个时辰用热毛巾擦一下她的额头和脸，今晚应该没多大问题，明早我会再来看看。”
看了哑女感激点了点头，周锐没再多说，然后离开了。
当晚，可能就邱清水睡得最熟，伴随着那摇篮曲似的笛声进入了梦乡。
而其他人，比如说平乐王，当晚认真查看了有关神谕守护者段家的资料，几近五更才躺下。
然后是周锐，不知怎地一直回想起之前还没到万花楼来的日子，一直睡不着，只好拿起医书钻研，钻研的都是有关经脉受损紊乱的医书，一直到天明。
再说，一天没见的段爷回了万花楼，给摇姐道了个别，然后拿着那本《神遗大陆概解》准备回天启国。
这两天他有点不安，就去打听了一点家族里的事，结果就打探到家族内部起了争斗，父母亲身陷危急。
他当夜以耗玄气的方式马不停蹄前往天启国，不过，就算这样也要半月后才能到达天启国边界。
〔男猪蹄提着刀，在众人的拉扯下对无良作者吼道：艹，我媳妇儿的身体我都还没看过你就让周锐那个小子看了，你是不想活了吧！
无良作者躲被窝：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三十四章 夜寻笛声
一早，太阳刚刚出来，周锐来为邱清水再把了一下脉。
哑女一夜守候照料着她，烧也退了，病情好了很多。
这次，周锐留下了一些药膏，都是治外伤的，让哑女好好收着，以后可能用得着。
哑女带着泪花行了个大礼，要知道，药这类东西，很难从外面购得的，而且，对于周锐这个人，她们之前一直觉得他冷酷无情，可能是因为他满脸伤痕给了一些凶恶与距离感。
哑女心中还是有点自责的，夹杂着浓浓感激。
但，周锐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凭着本着本心给人关怀的一次。要知道，他在来万花楼后，从来没有赠予过女童或姑娘任何药膏药材，更多的是怨恨，是看着她们在他面前死去，邱清水算是能触动他心底的特例。
周锐离开后，没过多久，邱清水就被唤了起来。
她虽然病着，但摇管事没给她病假，她就必须起来继续训练。
刚一睁眼，邱清水脑袋很晕乎，看任何东西都有重影的感觉，但坐了一会就好了很多。
得知周锐早晚都来为她看病，她很是心怀感谢的，要不是他来给她医治，今早起不来晚去了又不知要挨什么惩罚，想着周锐就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暖的人，不像某人，外表笑得灿烂内心却腹黑无比。
吃了早食上的是棋课，前世邱清水就了解一些，虽然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晕乎乎的很难受，到底还是勉强过了。
午食过后才得以机会和欢歌笑语说话，她们都很关心邱清水的病，笑语一如既往喳喳说个不停，欢歌倒很是低沉失神，能看见她明显的黑眼圈。不过她自己看起来不太想说她的一些事，邱清水也就没问。
午休过了之后，邱清水感觉好很多了，精神满满地去上下午的书法课。
这次，摇姐领了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来，“这是牡丹姐，段爷短时间内不会来教导你们了，以后，由牡丹姐教导你们。”
“牡丹姐。”女童们恭敬唤了一声行了个礼。
那位名叫牡丹姐样貌很好看，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很冰冷严肃。
对于书法，邱清水也还是懂一些，她的手很稳，也有力，写出来字也很好看，不说迥劲有力，但还是有那么一两分大家之气在里面。
前世因为手受过伤，一直不能持久用笔，现在，虽然持久用笔手有点酸软，但没有刺痛的感觉，也没有青肿。
上书法课时，牡丹姐就在旁看着，弄得女童们都没有之前那么随意，一举一动都按照规矩来。
一没做到规矩说的那样，牡丹姐就冷冷地把那人提出了，一直做那动作，直到做到她满意为止，而后，再完成今天的课程，有一小部分人就是因为那样没吃成饭。
晚上，邱清水舒服躺在床上，却一直清醒着，等到圆月皎洁的光洒下来，那笛声再次响起，她鲤鱼打挺起身，小心出了房门。
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那么多晚，那笛声感觉有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她，太令人在意了。
所以，今晚邱清水准备去探究个明白。
在月光的照耀下，邱清水没打灯笼，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姑娘们所住的那栋楼。
万花楼的姑娘不是夜夜都接客，是像轮班那样换着来。所以，这栋楼还是有些人在走动的。
邱清水小心躲着那些走动的人，蹑手蹑脚往声源处靠近。
那声音从一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屋子传来，而在其旁就是楼梯，此时，上下楼还有走动的姑娘。
那些姑娘有的嬉笑说着话，路过那里神色不变，好像完全没听到那笛声一样。
那间屋子点了微弱的烛光，只看见烛焰晃动，看不清人影，怪阴深恐怖的。
邱清水隐藏在花树中，待到一波姑娘走后，才悄悄靠近那屋子。
不想，刚一上走廊，楼上就传来了姑娘的谈话声，似乎正在下来。
邱清水有点纠结，马上就可以从门缝中看到吹笛子人的面容了，但如果被发现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游荡，虽不是逃跑，终归不好解释，还是先退回去。
转身，想跳下走廊，重新躲进花树中，房内却传来了一个和蔼声音，“在那里站那么久了，先进来坐坐吧，清水。”
邱清水先是一惊，然后觉得这声音是有点熟，来不及多想，就推门而入，再迅速关上了门。
然后，那姑娘们月光照耀下映在门上的身影就那么袅娜多姿地走过去。
好悬，邱清水像做贼一样松了一口气。
一声温和的笑声传来，邱清水猛然想起这声音是谁的，转头看，果然，是那个盲眼姑姑。
她跪坐在那里，面对着邱清水，面前摆了个茶几，煤炭花还通红，上面放了个茶壶。那茶几上燃着一根蜡烛，因为蜡烛在盲眼姑姑和墙之间，所以邱清水在外面才看不见影子。
“在外面徘徊那么久，着凉也受惊了吧，来，先喝杯茶。”盲眼姑姑顺畅提起还在咕噜噜沸腾的茶壶，给邱清水到了一杯。
不得不说，那动作流利得不像个瞎子。
自然而然地，邱清水拿手到她眼前晃了晃。
“老身是瞎的，不用晃了。”盲眼姑姑带着笑意。
邱清水现在可有很多疑问。
“那姑姑您怎么还点根蜡烛？手还那么灵敏？而且，怎么学生还没进来您就知道是学生？”既然见着了人，而且还是熟人，邱清水也没顾及太多。她端着茶，这茶有些烫也就放在了桌上。
“不是清水你来了吗？太黑害怕吓着你。而且，这屋子也住得很久很熟悉了，物品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再加上耳朵灵敏了些，你也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从脚步声还是听得出来是你的。”盲眼姑姑徐徐道来，能感觉到她的关怀。
“厉害！姑姑。”能直接从脚步声辨别人，这得多好的听力，多好的记忆力。
“眼瞎了嘛，听觉自然较常人好些。”盲眼姑姑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小灏灏：我怎么没戏了……
担惊受怕的童童：为了个人安全，还是先把你关一关
男猪蹄：你确定？嗯？
无良作者：确……不那么确定呵呵呵〕
第三十五章 玄灵不修
“对了，姑姑，学生是听笛声找的这里，那笛声是姑姑吹的？”邱清水没看见哪里有笛子，只看着盲眼姑姑吹了吹，淡淡喝着那茶。
“闲时无聊吹吹，”盲眼姑姑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这笛子可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听得到。”盲眼姑姑白翳的眼“看”着邱清水，满怀笑意。
闲时无聊吹吹？她可是每晚都听到了这笛声。话说，她的屋子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怎么每晚都听得到还听得那么清楚？难道真的有什么缘分？
“姑姑，什么有缘之人？”邱清水认真看着盲眼姑姑空洞的眼。
“神的有缘之人。”盲眼姑姑慢慢吐出这几个字，带着无比的敬意。
神？邱清水想起她看得那本《神遗大陆概解》，神不是在几千年前就神力耗尽，鲜少被人提起了吗，还有这么信神的人？
“就是带领人建立国都，自立自强的那个神？神不是在几千年前就消声蹑迹了吗？”邱清水一直看着盲眼姑姑，能看见她眼角微微一收缩，有点忍怒的感觉。
盲眼姑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用较为平稳的声音说：“难得你还知道些神的事。这大陆如今的繁华都是神赐予的，消声蹑迹不代表灭亡，而是代表永恒。”
这话邱清水有点听不懂了，倒像是盲眼姑姑在自我辩解。
“你是个好孩子。”盲眼姑姑没给邱清水提问的时间，转移话题，起身坐到了邱清水旁，握着她的手。
邱清水没有排斥，能感觉她的手有点冰冷，岁月留下的痕迹让她的手爬满了皱纹，像干瘪的苹果的触感。
盲眼姑姑握了她的手，然后又慢慢抚摸一下她手上玉镯变成的白线，像是有点敬畏，立马收回了手，给她把了个脉。
在盲眼姑姑触及镯子时，邱清水很想收回手，难道她看出镯子的奇特之处？但下一秒，她就为邱清水把脉，好像触摸镯子只是无意之举，邱清水忍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脉搏紊乱，气息全乱，而且，经脉几乎全部萎缩，根资极差，玄灵不修。”盲眼姑姑淡淡说出这话，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相交于盲眼姑姑的淡然，邱清水听了这话如雷贯耳，玄灵不休？！那不是不能修炼？她其实想过自己不能修炼的情况，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从之前沈婆婆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原主是能修炼的，怎么现在就不能修炼了？
对了，她记得沈婆婆给她戴上镯子的时候说过，她玄力修到圣玄期才能戴上这玉镯，难不成是那玉镯的问题？
邱清水垂眸，看了镯子很是探求，她可不想不能修炼，抬眼又看着盲眼姑姑，急忙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姑姑可有什么办法让学生修炼？”
“几近没有什么法子，经脉尽废，除非回炉重造，像凤凰般浴火重生，才得以重修经脉，”盲眼姑姑说得有些惋惜，“不过，你并非凤凰血脉，现世多半也没有凤凰浴火重生的至刚至阳的火种了，所以，没有办法。”
邱清水愣住了，那她这辈子真真只能当个普通人了？不是，听刚刚盲眼姑姑说她是神的有缘人，这个听起来还是有点厉害牛逼的，怎么下一秒就打成凡人了？
没听到邱清水再说什么，她像是看到邱清水的表情，轻声笑着说：“世上不是只有修炼者才能有所成就，普通人也可以做出一番成就。极度追求力量不能说错，也不能说成对，神当初赞赏人，帮助人，并不是人有多强大。当时的人每天只会为了食物而劳碌，当时也有很多强大而且数量众多的物种，但神唯独选择教人治国之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邱清水摇头。
“因为神看到了人的内心闪闪发光的光明，一种可以通向未来的包容，使得万物可并生，即使那光亮下也隐藏着黑暗。”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原因，那蒙了阴影的眼睛格外明亮。
从那不能视物的眼中，邱清水好像看见了天空繁星闪烁，很是动容。
“现在人心像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耳朵早已失聪，你能从喧闹浊世中听见我的笛声，说明你心光明，你心纯洁，你就是神当初期待真正看见的那类人！你是光，你可以吸引无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你可以引导众生走向真正安和的生活，使得天下海晏河清！你可以带领这天下人反抗，你可以成为这大陆的……王！”
盲眼姑姑音调不由上扬，说这话明显很激动，在她乳白色泛着老年人特有的浊色的眼中，邱清水看到了一团火，熊熊燃烧的烈火。
邱清水很震撼，长时间看着她，然后没有表现出孩童听到这话该有的跳跃起来的振奋或喜悦或茫然，而是低下了头。
虽胸口血液在奔腾流着，有一瞬间的一腔热血，但她到底是经历过世事的，明白些世理的，盲然的热血，没踩稳每一步，只会让自己在以后攀登的路上越发摇摇欲坠，最后真的坠入万丈深渊。
谁少年时不曾有过梦想？不曾有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冲劲？
这的确可贵，但难免冲得头破血流，意志坚定的可以在跌倒了无数次后，拐了无数次弯后，攀登到他自己的山峰，看到最美的风景，这类人的确值得尊敬；但也有一部分人在头破血流后仍然在迷雾中，摸不着自己的梦想；还有人在头破血流后一蹶不振。
邱清水绝对不是最后一类人，但如果不认真选择未来就可能是第二种人。
她是走过一世的人，年轻的热血她也有，不过，有着前世经验的她更看重现实，这个梦适不适合现实？她会竭力遏制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尽可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得到她想要的。
说实话，虽然她想改变现实，但拯救苍生拯救世界这类话，她很难说得出口，特别是她现在还这么弱鸡。
感觉到邱清水很冷静，没有意想中的喜悦，盲眼姑姑会心笑了。
邱清水拿起面前的茶杯，茶水已经凉了，她端起抿一口，茶水在口腔中慢流，与之前她喝的茶不同，这茶很涩很涩，忍着想吐出来的冲动，邱清水把它咽下去。
待胸中的热血稍平缓后，她才冷冷淡淡，如微风拂柳徐徐说：“姑姑，我只是个十岁的小女童，现在在青楼当姑娘的预选学童，我无依无靠，举目无亲，每天为避免挨打为可以吃饭而努力。
“您也知道，我也不会修炼，我每一刻的努力大多都是为了现在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了未来为了梦想好好活着，我顾及不了那么多。
“我不知道这皇都有多少青楼，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童，但可以肯定的是数不胜数。
“您说我特别，说我是神的有缘人，但很抱歉，姑姑，我现在实在没感觉到我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
听了邱清水的话，乐姑明显感觉到诧异，感觉邱清水像是处在尘世之中，但又像游于尘世之外的人，不像个只十岁的孩子。她的心情很复杂，多年来她一直寻找神所说的那类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邱清水却不愿。
现在，难道只能放弃？
难道天命如此？
难道她只有郁郁而终？
乐姑眼中火像熄了一般，黯淡无光。
第三十六章 如见天神
沉默，心像被石头压住一般沉重。
“你不愿。”盲眼姑姑千斤重的声音像河水里引爆的闷雷，低沉的声音把原本想说出问句的话直接说成了陈述句。
邱清水也没否认，“姑姑，您说我很光明，但我完全没能力担任您说的什么王，去平定天下。我不会也没有能力去率领众人，这条路对现在这个能力的我而言注定走不到终点，注定是要狠狠伤了自己，您也对我说过，‘要知道爱护自己’……抱歉。”
盲眼姑姑也不曾想自己关怀邱清水的一句话成为她拒绝自己的理由，只能苦涩一笑。
看着盲眼姑姑落寞的样子，邱清水不忍，也不想自己就这样淹没于人世，也想对着世界抗拒一番。
“这世界是修炼者的世界，是强者为大的世界，也是您所说的神创造的世界。神对我太遥远了，我不信天命，我不相信自己真的是废材，我想要修炼，就算经脉尽断，我也会找到其它方法修炼的。
“姑姑，我向你承诺，如果我真的能修炼，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消除黑暗，抚平天下。我想的是，如果我真是您说的那道光，我不愿做雨夜的蜡烛，让追随光明的人奔向自己如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我更愿做苍穹之上的那轮太阳，指引方向，温暖大地。”
邱清水目光坚定，整个人精神焕发，眼中像发出恒定的光，神圣而庄严。
盲眼姑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好像又道温暖的阳光照拂着她干瘪而冰凉的身躯，微微颤动了几下，两行泪无声从眼角留下。
盲眼姑姑心中突然闪现一副画面，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虔诚地向神祈福，神在九天之外，浅笑看着众生。
“清水……好……好孩子。”盲眼姑姑哽咽说着，她现在莫名从邱清水身上看到了神的影子，她有点明白当初为什么神没自己当人类君主，而是从人类中选拔人类君主了。
盲眼姑姑哭，她也没什么手帕等可以擦眼泪的东西，只好轻轻拍着盲眼姑姑的背。好在，盲眼姑姑哭了两声就止住了泪，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了，毕竟年老了泪水也自然少了。
待到盲眼姑姑稳定下来，邱清水转移话题问道：“姑姑，您会修炼吗？您看我能武修吗？武修应该不需要经脉天赋这类东西，我想从武修开始。”
“清水，武修很累的。”盲眼姑姑说话还带着哽咽的气息，更多带着怜爱。
“是，我知道，但我只能试一试。”其实，还有魔修可试的，但魔修太不为世人所认可了，魔修的入门和修炼的书籍太少了，她想，凭现在这个处境是不太可能走魔修的，而武修相对常见一些。
“哪有女孩子学武修的？”其实也有女性学武修的，只不过少之又少，盲眼姑姑因她认真的语气笑了，更显怜惜，“武修要苦练，你的身子不太适合，不过，倒有个修炼适合你……”
盲眼姑姑在此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邱清水的优点，正直，善良，果敢，坚定，意志力强，这些优点让她想到了一个修炼方式。
“魔修。”盲眼姑姑徐徐吐出这两个字，她不知道邱清水到底能不能接受。
魔修，说实话，盲眼姑姑是有点排斥的。因为，很多魔修者因心志不坚定和贪念而走火入魔，所以大多数世人一说魔修就认为是邪魔外道。
但不可否认，魔修带来收益很大，也有真正因魔修得道的人，在盲眼姑姑眼中，邱清水就是会因魔修得道的那类人。
“魔修？”邱清水带着一点压抑的喜悦，她也想学魔修的，但苦于没有门槛可进。
这两个字问得盲眼姑姑以为她排斥魔修，“清水，魔修很好，你要是愿意，我……”
“我当然愿意，姑姑！”虽然魔修风险很大，但她相信她能控制。她这个年龄，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炼年纪，学武修，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魔修倒没有年龄限制。
“好好，”盲眼姑姑摸了摸她的头，笑意满怀，没有世俗的偏见，清水这孩子真的很好。
“姑姑，你会魔修吗？”邱清水让着她摸，转头问。
盲眼姑姑笑了好一会，才说：“不会，老身什么都不会，不论是玄修灵修武修还是魔修。”
邱清水偏着头，也不说话，就等着她的下言。
等了很久，没听见邱清水质问怀疑的声音，才道：“不过，这些修炼方式老身都有书籍，也可以指点你。”
“谢谢姑姑。”邱清水甜美的声音如拂过万花的春风，令万花开放，没去问姑姑身在青楼为什么会有各种修炼书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秘密。
盲眼姑姑舒心笑了两声，好久都没这样笑了。
“还有，”到最后，盲眼姑姑握着抬起邱清水带玉镯的手，“这玉镯子你要好好……好好收好，不要透露给其他人……有些疑问，你问它，它会回答你的。”
这时，对于盲眼姑姑能一眼道出她手上的是玉镯子，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没那么震惊和担忧，能感觉到，姑姑在关心她。
“好。”邱清水回答，想再问些什么。
但盲眼姑姑一听到她的回答，就立即道：“清水，现在很晚了，你现回去睡吧，明天我找摇管事把你要过来。”
“嗯。”邱清水乖巧点头回答。
能感觉她明显不愿多说，而且，现在也的确很晚了。
邱清水小心翼翼回到房内，躺在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太奇幻，睡不着，顺着月光看着手上的手镯，到底什么都没问。
看着外面月挂中央天，以为今晚是要彻夜空对月，但没一会，那笛声徐徐婉转响起，与第一次听到的不一样。
这次的低声像一条欢快流动的小溪，一条刚经过雨水滋润，新生的小溪。
同样的，这笛声也有催眠作用般，片刻后，邱清水就进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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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争取清水
第二天一大清早，摇姐穿过楼中间的花树林，恰好，遇见了周锐。
只不过，周锐的衣衫有些被清晨的露水打湿，看样子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看见摇姐，周锐微垂首，唤住了她，“摇管事，我……有事相求。”
“怎么？”摇姐很疲惫，停下急促的步伐，皱眉问道。
“药房里缺个药童的，我想向摇管事要个人――清水。”周锐也不拖拉，直接把原因和人说了出来。
“哦，”摇姐敛了下疲惫的眼睛，带着打量和好奇，“周大夫不是从来不要药童的吗？怎么今天又想要了？”
“药房里事很多，小厮不够机灵。”周锐难得说这么多话，特别是在他脸毁了之后。
“巧了，今天还有别人向我讨清水，而且，听说前几日段爷也看上了她。”说到段爷，摇姐明显一股酸哒哒的语调，有酸但眼中大多是开玩笑和认真打量。
清水是很不错，样貌很好，特别是她的眼睛，清澈得像能看穿人心，又不受人心的影响，如一泓独自喷涌的清泉，令人羡慕。
不过，听教管的姑姑们说清水的乐课和歌课上得极差，那日她也听了清水的的歌，说好听点是如雷贯耳，说难听点那就是鬼哭狼嚎。
真让人有点好奇她有什么本领吸引了这么多人，而且还都不算普通人的注意。
周锐不语，那张脸除了狰狞看不出来其他神色。
“先来后到，而且，是教笛子的那姑姑讨的，我也不好拒绝，如果执意要清水，自己去讨。”
周锐的性格她也知道，不想说话的时候，像茶壶口被汤圆堵住了，一点水也倒不出。
她虽然好奇，但这两天尤其繁忙，有势力在查万花楼，她要挡住，后面还有一大堆很重要的事处理，也不等他回答，快步离开了。
周锐在原地站了一会，感觉自己多此一举，自作多情了。
看了一眼周围的繁花，没多逗留就大跨步离开了。
这边周锐刚走，清水就下了楼，去吃饭，吃完饭，牡丹姐就让她不用按规矩来定时定点来上课了，去跟着照顾盲眼姑姑，没多做解释。
其她女童看邱清水的眼神就多种多样了，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喜悦……笑语是很高兴的，欢歌表情就有点怪。
牡丹交代完后，就带着其余女童继续去上课，让邱清水自己去盲眼姑姑房找她。
走过亭台长廊后，邱清水到了盲眼姑姑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吧。”老年人特有的低哑声音传过来。
邱清水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盲眼姑姑笑着对着她，桌前摆了几本很残缺不堪破烂的古书籍。
昨天晚上没注意，今天到发现这屋子很大，邱清水住的房间像小单间，容不下多少人，而姑姑住的房间足足有她三个房间那么大，家具都差不多样，但这间屋子明显更加显简单的那种精致低奢，唯一有点不足的就是，采光不太好。
不过，一个盲眼的人对于采光倒没什么要求。
“姑姑，早好。”邱清水走上前，微微行礼问好。
“好，”盲眼姑姑笑着说，“这问候倒有那么点像活泼的大户人家的，小书童。”
她说这话明显是打趣。
邱清水装作恼怒耍小脾气，“明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
“哈哈”盲眼姑姑能感受到邱清水嘟嘴的可爱样子，开怀笑了。本想让邱清水不那么拘谨，打趣一下她，却给她逗笑了。
“清水，别站在那里了，快来坐。”盲眼姑姑旁摆着一个板凳，她轻拍着。
“好。”板凳有点高，也没有脚垫，邱清水犹豫一下，跳着坐了上去，也不那么守规矩了，坐满了整个板凳，难得的舒舒服服自由自在。
盲眼姑姑和蔼笑着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清水，在我这里，笛子是必须要学的，我讨你来的理由就是调教你的笛子。除了笛子外，你是想要每天只专心修炼还是再学些其它书画之类的？”盲眼姑姑询问。
邱清水想了一下，道：“姑姑，我想先把魔修修入门之后再看看。”
“好，教管的人我打了声招呼，你要是想去学什么，就直接去，有人会给你安排的，”盲眼姑姑笑了，很满意她的安排，魔修入门很难，但入了门后，不是光勤奋就行的，“今天也不说笛子，先说说魔修。”
“嗯。”邱清水点头。
桌上摆了算是五本书吧，都无封面，破烂不堪，有的缺了好几页，有的直接只有一半，都泛黄褶皱，还有些暗色的阴影，不知是干涸的血的印迹还是什么污秽，上面的字迹也很缭乱看不懂，唯一可以庆幸的算是它们没有异味。
邱清水有点怀疑这破烂的几本书真的能让她成功修魔？而不是引她走火入魔？
“清水，残存世间的关于魔修的书籍不多，再加之有很多都是胡编乱造的，这几本是现在唯一能找到的比较好的魔修书籍了，”盲眼姑姑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先看看。”
看着推到她面前的书，邱清水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她皱眉，真的，她真的看不懂这上面的鬼画符是什么。
“姑姑，我看不懂。”她也把其它的书籍拨弄了一下，都看不懂，而且感觉每本书都是不同的鬼画符。
“没事，刚接触的人都这样，我先给你讲讲关于魔修的基础知识。”盲眼姑姑说得平淡。
一般对魔修没有什么感悟的人都这样，看不懂这些书，只能说明邱清水对修魔的天赋稍差，入门更难些，而不是说她不能修魔。
但盲眼姑姑刚说完，就感觉到邱清水有点不对劲。
“姑……姑……”邱清水咬着牙低沉喊着，自己的双眼已经模糊看不清物了，感觉血液在沸腾，身体在增温，心中有股莫名的力量，想支配她，她很被动，那种无力感就与那天她取下镯子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那天的感觉是安抚的感觉，今日的感觉是燃烧暴动的感觉。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第三十八章 生而为魔
盲眼姑姑发现不对劲，来不及震惊，反应很迅速，手快得只看见残影，两下封住了邱清水的气脉，阻止怨气抑或说是魔气的流动。
就算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稳定住了邱清水，但一股无形的力量以邱清水为中心，迅速向四处散开，就像平静的潭水中突然落入一块石头，引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无形无色的涟漪，引起了临曦城内很多人的注意。
当这力量传到极东荒漠之地时，在那里居住了不知几千年的像人但又不是人的种族向西方那片天看了一眼，又担忧看向东方那片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地的黑暗地域，在那块黑暗之地的边缘之处，完全非人的丑陋的生物沸腾了，疯狂向西方奔跑，那似人的种族面露凶戾，吹着号角，拿起战矛与盾与之厮杀……
邱清水有点气恼，这种弱小被动的感觉很难受，眼见自己又要失去意识，正好这时那怨气突然断掉了，意识中最后一丝反抗占据了上风，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但血液依旧沸腾不止，感觉要撑破血管，要爆体而亡。
也就在同时，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从镯子中流出，在邱清水的身体流转，迅速安抚着她。
极度的沸腾后，很安适舒服，睡意抵挡不住而来，邱清水陷入了睡眠。
盲眼姑姑抱着睡过去的邱清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从刚刚一切来看，清水，可以说是为魔修而生的，魔修的天赋很高，她从来没有看过还没修炼过魔修就能与魔文引起这么高的呼应，清水修魔绝对事半功倍，这是她笑的地方。
而她想哭的地方也在这儿，清水刚刚那动静虽被她制止住了，但绝对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可能没过多久就会寻来，而且，以后修炼也得小心又小心。
清水的天赋好，但现在太过弱小了。
不过，现在在这万花楼内，清水具体位置该是不会泄露，应该会躲过一劫的。
盲眼姑姑摸索将邱清水抱上了床，再给她盖好被子后，重新坐回桌子旁，把那几本罕见的魔修书籍收了起来，这些书籍都不适合她，修炼动静太大了，再有的就是，这些书籍魔修段位太低，只会桎梏她。
盲眼姑姑把文墨笔砚和一些纸张摆在了桌子上，思索了一下，下了笔。
她看过一本绝世的魔修书籍，不过，那书籍没留存下来。
她的记性很好，越老感觉记忆越清晰，她很少敢回忆。
回忆中，友人一个个都离去了，独留她一人活在世上，记忆带她回到过去，但清醒过来发现这是现实，只有她一人，孤独感和无力感就越发深刻。
她还记的友人唤她名字时的表情，那种洒脱和难以掩盖的傲气，“乐姝”这两个字从他们口中迸出，他们带着不耐烦和难以掩饰的宽容与宠溺。
盲眼姑姑也就是叫乐姝。
乐姝深呼了一口气，眼中孕育着泪花，不是说越老越能看淡吗？她越老就越困在其中难以自拔。
她摇晃了两下脑袋，想扯出一个笑，笑是扯出来了，但越看越是个苦笑。
摸索着拿起了笔，乐姝在纸张上写着字，写出的字完全不像盲人所写，很工整，很秀气，很美。
她写的都是魔文，一张纸写了两句后，她就止了笔。
然后，又拿了张纸继续写着，这次是密密麻麻挨着写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邱清水抖动蝴蝶般美丽的眼睫毛，睁开了眼。
看到陌生的环境，脑袋有点空，先是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才噌地一下起身。
一起身就看到在桌边写字的盲眼姑姑乐姝。
邱清水下床走过去，“姑姑。”她轻声唤了声。
“清水，好点了吗？”乐姝停笔，转过身。
“好很多，没事了。”邱清水一笑，每次都这样，晕得快好得也很快，转眼就看见桌上摆着的那些东西。
“姑姑，你在写字？”邱清水坐上板凳，看见她写的字，很整齐工整，但她还是不太看得懂。
“嗯，”乐姝拿着她最先写的那张纸，递给了邱清水，“这是魔文，你先看看。”
邱清水接过那张纸的手一顿，看到那上面的字好像看到了其它什么，有点压抑，但一闪就过去了。
期间，邱清水的手镯运转，流出的一丝一丝的气息隔断了她与那魔文，保持了她脑袋的清醒。
“姑姑？”邱清水带着疑问唤了一句。
“这是简化了的魔文，也可以说最原始最正宗的魔文，之后那些像草书一样的魔文是演化出来了，为了让修炼者更能理解领悟其中的魔，”乐姝感觉邱清水没什么异常，才彻底松了口气，“你先拿着领悟。”
原始的魔文很晦涩，鲜少有人能领悟，但之后演化的潦草魔文，能迅速激起修炼者体内的魔气，形成共鸣带来力量。但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对身体伤害大，一个不注意，就会失去理智。
乐姝没有想到邱清水魔修领悟那么强，先给她看的那魔文也很难领会，想的是，如果没太大共鸣她再慢慢引导，就算共鸣太大她也能够控制。没想到，她的领悟力那么高，就只好直接拿出脑海中最厉害的魔文。
魔文一般第一眼没有引起太大共鸣，短时间内也不会引起多大影响，对周围环境或是对自己的身体。乐姝就较为放心给了她那张纸条。
邱清水接过纸，又看了两眼，感觉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你搬到我这里住，就不用一来一回那么麻烦了。”乐姝说着。
“姑姑，我有两个侍女，能一起带来吗？”邱清水按下疑惑，问着。
“随你，不过，还是希望不要有人打扰到你，修炼要专注。”盲眼姑姑说这话还是不希望她带。
其实，邱清水也不喜欢有人伺候，一个人住惯了，也没有那么娇气，就是不知道她走了哑女会被怎么分配，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带。
“知道了，那姑姑，我先回去了，您慢慢写字。”说着，邱清水往外走。
第三十九章 魔修不得
邱清水出去，关上了门，手里拿着那张纸。
今天的日光还是那样温和，阳光明媚，光线照在花树中，越显花朵娇媚。
现在还是早晨，女童们还在训练，姑娘们回房休息了，楼内几乎没什么人。
回到卧房后，哑女也不在，她坐在床边，无聊看看那两句魔文，姑姑说要多看看，多感触，但她除了第一眼外，什么也看不出，索性把拿着纸放在一旁，看着手腕上的玉镯。
还是那样光滑的一条线，邱清水意念一动，那线就变成了玉镯。她没把它取下来，上次晕倒的记忆还深深刻在脑海中，她就那样举起手看着。
然后，感觉累了就顺势躺在了床上。
“你是什么？”邱清水看着玉镯喃喃自语。
“玉珝”两个乳白色组成的字就浮现在镯子上空。
邱清水脸色没多大震动，姑姑说过，她也能感觉到这玉镯有意识。
“我不能取下你？”
“是你救了我的命？”
“你能疗伤？”
“……”
邱清水抱心中的疑问一一问着，它也一一回答。
它名为玉珝，是一个防护的法器，能疗伤治愈还能无障碍穿结界，除非它碎掉，不然它的主人都不可能受外力而死，只要主人身受生命危险，它就会散发一股疗愈的气息，保护它的主人，除了经脉外，各方面都会恢复得好好的。
但当初因为沈婆婆给她戴玉镯时，她的修炼等级太低，经脉承受不住它的力量，所以直接导致经脉萎缩，不得修炼。
而且，她也只能依赖着它了，它的力量不仅使经脉萎缩，还使五脏六腑也受了一定影响，现在全靠那镯子撑着，如果一取下镯子，内腑就会瞬间成为齑粉。
一切清楚后，邱清水放下手，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管怎么说，玄灵虽都不能修，魔修还能，而且，还算是额外给她了一个bug，一个外挂，想死都不容易。
之后，邱清水还问了玉珝一些问题，关于它之前的主人，还有魔修。
但是，除了认邱清水为主人这段时间的记忆它知道外，其他的它都显示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邱清水无意提及的魔修，玉珝说，她不能修？！
邱清水问原因，它显示了一长串。
大体就是说，它的力量与魔力相冲撞，如果她魔修，体内有魔力，它也就不能保证它的力量能撑起她的五脏六腑，到时候只能感觉疼痛，五脏六腑像被蚂蚁一样慢慢吞噬掉，它也无力，她只能等死。
所以，今天姑姑给她的魔文她本来有感悟，但被玉珝掐断了联系。
听了这话，邱清水感觉自己从天上掉了下来，内心起伏很大。
她不能魔修？！那她修什么？去修武？
“你的经脉不好，能修武但不会修得太高。”玉珝能感觉到她心中的话，默默显了这两句话，掐断了邱清水所有的修炼想法。
“没有我的允许别看我内心的想法。”邱清水有点愤恼，任谁也不希望别人能窥探自己内心想法，很郁闷。
玉珝没了反应。
与此同时，女童们放去吃午食，哑女也被通知去给邱清水端饭食，邱清水以后不再和女童们一起吃了。
欢歌笑语看着哑女为邱清水端饭食上去，因为牡丹在一旁看着，笑语没说话，只对欢歌笑了笑，欢歌勉强笑了一笑，沉默吃着饭。
一顿饭结束后，牡丹才离开，笑语才大大咧咧对欢歌说：“欢歌，清水这待遇真好，不用来训练了，听说，清水被教笛子那盲姑姑看中了，点了她去的，还听说她以后就自由能随意出入万花楼了。”
听了笑语的话，欢歌抿了下唇。
她们如同往常一样一起回了房，半刻钟不到，欢歌就从屋内出来了，她知道清水的房间在这层楼那边尽头的第一间，就一个人走过去了。
走到那房门前，欢歌犹豫了一下，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心里一个扑通，只看见一个哑女向她行了个礼端着吃完的碟子出去了，另一个知道她该是来找清水的，就引着她进去了。
“欢歌。”邱清水本来垫了个板凳在窗边，站在上面看外来的景色，回头看见欢歌，立马跳下来，叫了她一声。
“清水，你……你好啊。”欢歌本来就有点不爱说话，想到待会有事要求她，说话支吾了两声。
看她这样子，邱清水就知道她要说一些话，她遣了哑女出去，今天中午不要侍候了，然后把板凳挪到桌旁，让欢歌也坐。
斜看着哑女走出去，关上门后，欢歌才坐下。
“有什么事，说吧。”邱清水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欢歌接住，看着水中映着的自己有点无措的脸，才缓缓抬头，“我……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帮我，清水。”
看了清水这几天的待遇，她心一直都很动荡，不是因为她跟自己不一样，待遇变好而嫉妒，虽然这一天有不少女童都对清水有些闲言碎语，而是清水这待遇中有一样能帮她。
看着邱清水真诚看着她的眼，才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清水，你能不能帮我……离开万花楼。”
离开青楼，被抓回去可是要被拔舌有些还会被打死。
这类话，这种念头，要是被管事的知道了，绝对少不了一顿毒打。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急，她真的没有办法，这两天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清水真的很好，就算不会帮她也不会说出去。
“万花楼有结界，我也被困在里面，我怎么帮你？”邱清水知道自己能穿越结界，但她不能啊，对于欢歌的求助，邱清水表示无能为力。
“她们说你能随意进出万花楼。”以为清水是推辞，欢歌急急说出这句话。
“……流言不可信。”对这句解释邱清水感觉有点无语，随意进出万花楼？这两天看来，就连这里管事教书的也不能随意进出吧。
看了看欢歌失望的眼，能感觉到她很不想待在这里，邱清水还是没那么狠心，“我现在也不能出万花楼，等之后有机会可以离开我再告诉你，一起离开？”
第四十章 日常接锅
虽然以后带一个人一起出去可能有点难度，不过，邱清水还是承诺了。
而欢歌以为邱清水在推辞，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你很想出万花楼？怎么了？”本想不问缘由，但现在气氛有点低沉，邱清水找话题来问。
“谢谢清水，没什么，我现在回去了。”欢歌到底还是没把她在万花楼看到她家人的事说出来。
她走到门口，才回头又说了一句，“清水，希望你不把我求你这件事说出来。”
邱清水知道这种逃跑的想法说出来给管事的听到是什么后果。
“嗯。”邱清水点头，总感觉欢歌过分低沉。
今天她被不能魔修烦得很头疼，没有多想，只想着还是去找姑姑问一下修炼的事。
欢歌出了门，阖上了门，思绪重重，往回走着。
她和清水一样，都是被拐来的，她六岁被拐来，已有五年了，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家和家人，她家在流川国，应该算是个世家吧，记忆中有很多奴仆。
然后，有一天，她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亲人被杀害，到处都是哭嚎声。
她也哭，接着，她就被奶娘捂着嘴拖了出去。几经流转，奶娘死了，她也被人贩子卖到了这里。
本以为没什么念想了，可就在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她从小随身携带的玉坠似乎掉在了食堂或是花树林中。玉坠很重要，是她娘亲给她的，想着玉坠暗夜里能发光，应该很好找，她就一个人下楼来找。
她运气也是好，在花树林边的走廊就找到了。本来很高兴的，一抬头，就看见蜡烛灯光下一个很熟悉的人。
她思索了片刻，记忆中他是府中管家，对她很好，他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她猛然涌出希望和高兴，管家没死。管家那天应该是和自己的爹娘在一起的，那自己的爹娘是不是也没死？
这般想着，她就跟上去，但她走得太慢，他已经上了楼，这个楼梯过往人很少，还能听见他和别人笑着说话，“四日后，一杯醉酒楼，不醉不归，哈哈……”
这么多年过去，欢歌也不知道她记忆有没有错，她有点怯懦，不敢贸然上去。不过，管家还活着，爹娘就可能还没死的念头深深缠绕在她脑海。
那晚过后她就思绪不宁。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钱财，如果离开了再发现他不是管事那就只能流浪街头，或被抓回去拔舌，但她想赌一把，她很想爹娘。
四日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有一日，明天管家就会去一杯醉酒楼，今天是她最后的机会。
邱清水不帮她，她决定今晚要闯一闯万花楼正楼，从正门出去。
因为正门没有结界。
此时，平乐王府，暗室入口
那里立着一块没有什么棱角且平缓的大石头，阿雀就靠躺在上面，脸上盖着一本阵法书，双手耷拉，浑身散发着生不如死的气息。
周围都没有人，但一阵风声过后，一个奇装异服的人站在了阿雀前，他很年轻，二十出头，看起来很老实，头发剃成了平头，但后脑勺还留了一小撮头发，编成辫子，斜着耷拉在左前胸。
他穿着一件短袖的黑色风衣，上身就什么也没穿了，风衣微敞能看见里面坚实的铜色胸膛，两只手臂也很有力，肌肉发达，下身穿的不知道是长裙还是长裤，挂着很多黑色或深色的布条，有点民族风的感觉。
“雀姐，那魔力产生的源头已经找到了，在万花楼。那里有结界不好进去，你说不能有太大动静，也就没用闯的。”他声音有点小，离阿雀比正常两人谈话离的位置还要远些，一言一行都透露出谨慎。
像往常，要是他说有什么事没干好，阿雀肯定两拳头就锤着来了，他已经护好了脸和头，但打迟迟没落下来。
他才抬头看阿雀，她焉了，好似透着怨气和死气，可把他吓了一跳。想着刀枪不入作恶多端的他们的头终于被老天发现，老天要给她个教训，赐予她一次疾病。
虽然她经常打他，但毕竟从小到大一起修炼的交情，带的是真的担忧关怀，走到她身边。
他低头，在她耳边问道：“没事吧？”说着，去取她脸上的书。
书一离开她的脸，她就像解除封印一般，一拳直呼他的脸。
常年在她的欺压下，对她的攻击不敢还手只敢躲，没躲过，就实实挨了那拳，鼻血直接打出，飞溅三尺。
此时，他脑海里本能闪着他做错了什么，然后再是想，他雀姐又发什么毛病了。
“月一，谢谢啦，今天是你打扰我，害我没有心情修满两个时辰阵法。我很伤心，真的！不过，看在你是无意打断我的，你若被主上惩罚我会叫人打鞭子打轻一点的。”阿雀笑得灿烂，完全看不出伤心在哪里，也没再看一眼那掉在地上绝世的阵法书籍。
这飞来的锅，狠狠扣在了他脑袋上。
艹！
他就不该那样好心！
那么多年了是看出他雀姐的本性，但就是每次都接锅！自己也是真的笨！
他真是木愣的脑袋！雀姐那不顾一切的以拳头为大欺凌弱小，那灵顽不顾，老天都不想管，管了也只会自找麻烦。
他怎么每次都动恻隐之心，他是笨，真的！
主要的是他都接了锅，雀姐怎么还打他？
月一捂着脸，有点委屈巴巴看着阿雀。
“连打探情报都做不好，只打探了一个地名，不知道光明正大混进去吗？”阿雀理理衣服，解释着，“让月二带人守着万花楼。”
“月二一直守着的。”月一擦干净了嘴角的血，但还是很痛，雀姐那拳也是真的狠。
要说为什么他不敢还手，还能为什么，他打不过她呀！她是个修炼狂魔，而且打架是一招比一招狠的那种。
惹不起，是真的惹不起。
感觉手有点麻，阿雀甩了甩手，今天空气中的那波动，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主人一定不弱，跃跃欲试想要去打架。
但她那性子，李灏摸得透彻，要是她去肯定闹得天翻地覆。李灏就让她一直守在暗室这里，她自是不敢违背。
第四十一章 一年一次
每年这几天的某一天，李灏都会闭关或几个时辰或整整一天，从来就没有超过一天的，像他那种可能也不算是闭关，人家闭关少则一个月多则上年。
但每次他闭关出来后在还没收敛气息前都能感觉他比之前强了很多很多，就像，对，就像一年累积的玄灵力在一天内筑成了等级。而一年中的其余时间，修为则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们这些属下也不清楚，如果真是这样，那得要多大的毅力多大的努力。
一年只有一次机会晋级，至于晋多少级，就看你平时的努力还有晋级时的运气。
没有立竿见影的成效，平时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回报，这很考耐心和毅力。
阿雀想，反正她是很难坚持下来的，她每一天修炼的动力就是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变强，修为一点一点提升，力量随时握在自己手里，那种感觉才会有……安全感。
从她认了李灏为主子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听说是天生疾病，李灏就只能这样修炼。
好在李灏毅力韧度很强，天赋也很好，玄灵双修，而且，无论是用玄力和灵力她还都打不过他。
记得在进暗室前，她的灵修要接近李灏的等级，不过，想来他出来后，一定又会差一大截。
暗室他们都没有进去过，因为就算在这暗室门口，就算有强度最强的陨铁做的门也能感觉到里面的森森寒意，以至于这外面只能种一些耐寒的花草。
每年的这天，只要他进了暗室，李灏都是让她守着的，毕竟，她修为在其他人中最高嘛。
李灏的话她都很能听，说句催情的，她愿为他去死，这倒不是那种酸臭的像极了爱情的狗血剧情，只是因为她的命是他给的，他救过她，还教她修炼。
阿雀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松果，无聊剥着吃着里面的松果，剥了两粒最大的吃了就嫌其余的果粒太小，随手扔了。
不想学阵法，阿雀也就跳上那大石头上开始修炼。
一旁，月一看见阿雀完全忽视了自己，自顾自修炼，也不恼，弯腰捡起了那本阵法书籍。
他不修阵法他是修魔的，但也能看出这阵法很厉害。月一知道，只要是阿雀不感兴趣的，再珍贵对她而言都是垃圾。
想到主上给她布置每日练阵法，也是真的难为她，她拿他当理由，他也没什么过多的情绪，甚至多想想还觉得有点理所应当。
不是说修魔的戾气很深吗？但他现在真的有点佩服自己的宽容。
月一准备走的，又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他要做的事，还是在这里等着主上出来好汇报情况。
然后也和阿雀一样，找了一块干净的地盘腿修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又只看得到落日余晖，当最后的光亮也被吞噬时，星辰开始闪烁。
从上午一直紧闭的陨铁门缓慢地，像一个老人沉重地迈开步伐，带着厚重的气息，移开了。
一股透彻骨头的凉意侵袭而来，即使月一修为很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惊得打了个颤。
而阿雀倒是习以为常，直接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恭敬唤了声主上。
阿雀站定后，月一才站起来，跟着喊了声。
能感觉到，主上强了又不知多少个段。
李灏拂了拂乌丝上的白霜，气色看起来很好，但当门关上，凉意消退时，他的嘴唇，他的脸变得很苍白，又呈现一种病态。
没笑的他，再加上他那本身就不厚的嘴唇，看上去很凉薄，一副短命相。
“怎么样？”他的声音很沙哑，像很久没说过话，又像拿刀刮过冰块的那种感觉。
月一知道他是在问他进去之前感受到的那强大魔力波动，很严肃恭敬道：“那波动的源头是万花楼，因为有结界，还没有进去探明，玄二已经围了万花楼。那波动力量虽大但消逝得很快，除了高阶魔修者，没有人会查到万花楼，只会大概知道力量源头在临曦城东城。”
万花楼，李灏听了皱眉，思索片刻，“备车，去万花楼。”大跨步往前走去。
阿雀和月一对视一眼，有点茫然。
阿雀想的是他竟然没问她阵法修得如何，李灏真的管她，就会管她管得很严格。
而且，那力量虽大但明显感觉气力不足，要么那人受了伤，要么，就是那人还不足以承受这股力量，没什么好担心的。
月一的话，想的是每年从暗室里出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就算传圣旨让他立马进宫，他都会先沐浴更衣，今个，怎么直接就朝大门口的方向走？
但愣了两秒后，阿雀跟上了他，月一则去准备马车。
不得不说月一的效率很高，一出府门，马车就驶了过来，李灏直接掀了帘子跨进去，阿雀紧紧跟在他身后，能感觉好像真的有点急。
马夫也就在主子上车后挥舞马鞭，打马快速前行。
第四十二章 龙虎将军
李灏感觉心有点难受，很不安，可能是刚晋级完，身体吃不消，等级还没稳固。也可能是万花楼背后的势力还没查清楚，段相生也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个大威胁，他不太喜欢不受掌控的东西。
至于脑中偶尔闪过的一个小女童的脸，被他有意识无意识地忽略掉了。
万花楼在东城的位置有点偏僻，马夫没有走过集市的那条大道。现在虽说晚上，但肯定人满为患难以行驶。
马夫走的是沿城墙的那条外道，虽然远了点，但好在一路畅通。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万花楼门外。
马车一停，阿雀就掀开帘子，扶着李灏下车。
这一路上，车内空气有点凝重压抑，整得阿雀压下了本身不太在意、随心的态度，变得有点严肃，敛了气息如临大敌准备大干一场。
刚下了车，“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蹄声渐缓，那马就停在马车边，似乎也是要进万花楼的。
李灏看都没看一眼，阿雀也目不斜视，和李灏一同在外行事时，她很规规矩矩。
“平乐王，不曾想会在这里遇上王爷，真是有幸。”粗犷的声音响起，特别是他还坐在一匹矫健的马上，穿着一身铠甲，居高临下，很有一股磅礴气势。
李灏顿了脚，轻轻抬眸，没有直视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若无其事的样子完全没被他的气势压住，不显山也不露水。
“龙虎大将军不在边河之处的东漠训练刚得的十万东漠驻兵，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皇都……万花楼？要知道私自回城是会判怎样的罪。”李灏眼中有点微芒，说话说得有点刺。
龙虎大将军秦诺，现年四十不到，看上去很稳重。
他十六岁就上战场，从小兵当到现在的将军，曾以少战多斩获敌将首级，而且，当初跟的是平乐王的父亲。
他不通皇都弯弯绕绕的情理，年少时得罪过很多人，本在皇都这浑水中混不出头，但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深得平乐王之父靖安王的器重。
他这前半生战功累累功勋无数，一直出头而无贬谪削职，大多都是靖安王的提携和庇护。
“边河有军情要报。”看没压住李灏，秦诺下马拍了拍身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回来而沾染的黄沙。
“看这军情应该很紧急，大将军不先进宫觐见皇上，来这烟柳之地干什么？”李灏步步紧逼，嘴角也没了平时一直挂着的浅笑。
秦诺没回答，反问：“平乐王不是体弱多病，不是与安和公主有订婚了吗？怎么还来这种地方？”说着话的时候双眉皱着，不对，应该说他从看到李灏那刻起眉就紧皱，俨然是长辈看晚辈不成器的神情。
“上次来万花楼躲雨时不小心落了件东西，今日来取。”李灏勾唇角笑着，眼中光芒未退。
秦诺放下马缰绳，正步走到李灏面前，威严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李灏也不惧，抬头浅笑看着他，瞳孔深邃。
“天生的疾病是难克服，但你父亲在天上也是不愿看到你这样荒废的。”秦诺以长辈的语气叮嘱了两句。
说完就准备错过李灏，进入他身侧的万花楼。
但秦诺走在李灏身侧的时候，又停了一下酝酿了一会又说：“你父亲靖安王是个豪爽坦荡的正人君子，最不喜欢相互算计。
“靖安王是我的恩人老师，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保李家平平安安，血脉不断。
“但如果报恩和平天下相冲突，我会首选平天下。
“我不知道你在十万东漠驻兵这件事上有没有出力，或是被人利用。
“我要说的是，我站在皇室这边，我是整个望月国的大将军，守护的是望月国的安定，我不想看到战乱，不论是谁发动的战争，我都会义无反顾斩敌将首级，平定天下。”
秦诺说得小声但很有力有气势，警告说完后不带一丝停顿跨步走进了万花楼，迎接的姑娘都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没人敢去招呼。
李灏还站在外面没动，阿雀也不是除了修炼什么都不懂，秦诺的言语的确有点过了，但她纠结了一下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样的事，应该都在主上的算计之中，况且主上的家事和各个似亲人的将军之间的交情之类的她也不懂，怕越说越说不好。
“走吧。”李灏往万花楼内走，语调清冷，就像冰冷的月光一样，听不出什么情感。
楼内，姑娘和玩乐的客人都惊了，退在一旁，不敢靠近秦诺，秦诺身上的杀伐血腥之气太浓。
秦诺没有管那么多，走到楼房的正中央，把手中握着的一块空心的深色石头摊开，里面有个活物，看起来是条像蜈蚣的虫子，它在里面蠕动着，发着光。
那虫子像感觉到了什么，爬到石头里面的东边的一个角落，有点雀跃，秦诺眼一凝，往东边快步走去。
在后面进去的李灏看见他手里那的东西时，眸光一下变得锋利，快步跟在他的后面。
楼内很躁动不安，有姑娘立即去通知了摇姐，有些怕事的客人偷偷离开了，但大部分客人很好奇，有人认出了他是龙虎大将军秦诺，在一旁小声地议论纷纷，准备看戏。
至于后进来完全没有气势的平乐王则被他们那些吃瓜群众忽视掉了。
此时，邱清水正在乐姝姑姑的房内，在那房间的一角重新搭了个床，被子那些什么的都已经铺好，哑女也被邱清水推辞掉了，分离的时候看着她们泪眼汪汪的她也狠了下心来。
下午姑姑要去上课，邱清水也不好打扰，所以她在这房里等了一下午。
无聊的时候，她就问了很多遍玉珝，怎样她才能修炼。
玉珝倒也不嫌烦，玄灵她是不能修的，武修对她不适合，最后，还是只能在魔修上找突破口。
最后的结果是，如果她要魔修的话，就要找到一种力量或一种药物，能平衡玉珝支撑她身体的力量和所修的魔力，让两种力量不相互对抗。
可这样的力量，这样的药物哪里找啊！
姑姑回房后，邱清水如实说了，乐姝有些惊讶，只感觉有点棘手，这种东西她没有，她无能为力。
到了晚上也睡不着，为了排遣清水的郁闷，乐姝给她讲了一些关于笛子的基础知识，还给她吹了一曲安抚的曲子。
邱清水才平静下来，就听到外面有很大动静想出去看看。
乐姝没拦着，让她去透透气也好，她没跟着出去，只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清水修炼。
第四十三章 血莲被盗
秦诺没有去后楼，而是上了楼，李灏也准备跟上去，但月二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步伐。
“主上，”在楼梯的阴影处，月二微微一行礼，看不清人，声音也很飘渺，分不清男女，“狂魔人混进来了。”
李灏眉头一皱，心却莫名一松，提步上了楼，月二没有跟上去，而是隐于黑暗中，一点痕迹也看不清。
狂魔人，因修魔而丧失了心智，没有善恶人性观念，但也不是那种见人就杀的，他们懂隐藏自己，然后再凶戾血腥出手，吸取人身上各种恐惧怨气等负能量以提高自己的能力。
就在李灏上楼时，被事耽搁的月一也大跨步进入了万花楼，急促走进来的他虽是奇装异服，但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他刚刚被告知主上在千年寒冰中养的血莲被盗了，内部出了叛徒，那人拿着血莲不知怎地逃窜到了万花楼，竟没被守在这里的月二拦住！
那血莲原本是长在天启国最高的雪山玉峰山上，长了不知几千年。
当初李灏生下来就孱弱，他父亲靖安王是亲上玉峰山为他采的，等他二十及冠做成药给他服用，给他延命的。
为了这血莲，他父亲是把命搭进去了。
如今这血莲竟被盗，能不着急吗？
最重要的是，那人只盗了血莲走，要知道血莲离开千年寒冰后，最多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枯萎，什么用也就没有了！
现在，大约已经过了三刻钟，还有一刻钟就算拿回了血莲也没什么用了。
看着人都往楼上看，月一果断地要往楼上走，却在上楼时顿住了脚，在黑暗中一抓，就抓到了东西，“月二，你什么意思？”
以月二的本领，不可能拦不住人，除非不想拦。
月二沉默。
“啪”“砰”，楼上有打斗的动静，现在也不是问责的时候，月一重重一挥手放开月二，快得只见残影，上了楼。
楼上，秦诺收了那养着虫子的石头，和一个满脸黑气的人对视两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交战。
那人明显打不过秦诺，过了几招后就显下风。
就在秦诺要制住那狂魔人时，李灏上来了，李灏只觉黑气后的那张脸有些熟悉，但来不及多想。
李灏上来的位置离狂魔人很近，狂魔人想都没想，直接朝李灏攻击。
秦诺在侧面，看这情况也一惊，收回了攻势，要用玄力去挡狂魔人的攻击。
狂魔人也不是真的想袭击李灏，看秦诺收回了攻势，直接往后一退，破了栏杆，往下跳去。
秦诺愤愤盯了李灏一眼，只道了声“去躲着”，然后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其实，那招他完全可以自己躲掉，但想想现在还不是暴露修为的好时机，也就没有动。
那狂魔人的样子也和他脑海中的一个人重合，这狂魔人……是他的人？！
李灏手底下确实养了一些人，还组成了一个组织，叫“月隐”，各色各样，各国的逃亡者都有，魔修的当然也不在话下。
但“月隐”内管得很严的，门槛很高，背景都是查得很清楚，是绝对忠诚的。
而且，如果是魔修的，通常是一个魔修配一个比之高阶修为的人一组一起修炼，就算走火入魔成狂魔人也会被及时制止。
这人，怎么回事？会成狂魔人？还在这里？而且也没人禀告他？
李灏下意识看向阿雀，阿雀也认出了那人，当时还是她允了那人入月隐，但她表示很茫然，她也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啊！
月隐行事都很小心，很凶狠果决，来去不见踪影，如同鬼魅，因此民间流传着一句话：月隐过处，魑魅魍魉横行。
月隐虽不是恶的代名词，但也绝对不是好的代名词。
如今，这一直隐于黑夜之下的鬼魅突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中，纵使其再强悍，应该也难逃伤痕累累吧。
这时，月一跑了上来，周围都是些受惊了的人，看到李灏后立即在他耳边禀告事情，“主上，血莲被盗了！”
李灏明显瞳孔一缩，立即下楼。
阿雀也是一惊。
“内部好像出了叛徒，有个人狂魔化了，盗走了血莲，恰好又逃进了万花楼，月二没有拦。”月一尽可能简短说了一切。
李灏迅速地吸收了这些信息，但现在除了血莲之外，其他的他都不想管，血莲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下楼时，感觉月二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秦诺和狂魔人在楼中央的空地上纠缠，有不少没走的客人都被波及，但那些姑娘，倒是适当躲避着，没有怎么受伤。
仔细感觉，李灏能感觉到那狂魔人身上有血莲的气息，但没有动手，在一旁静静观看着。
他现在还不能出手，阿雀和月一也不能出手，不仅暴露修为，也暴露月隐。
“平乐王？”就在认真看着对战，李灏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摇姐也来了。
这几天忙得昏头转向，毫不容易逮着个时间可以休息睡一下，又出事了。
此时，摇姐还不知道查万花楼的是平乐王，打探回来的消息只说是月隐，但她对他也不敢放松，怀着警惕。
特别是看他目不转睛，一点也不恐惧看着那惊心动魄的打斗。
“摇管事。”李灏忍着冲动，也回了一声，能看见他眼睛中带着血丝，莫名地有点凶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又有点恐怖。
反观摇管事，其实也不怎么样，黑眼圈比之前更重了，她这次出来没扑粉化妆，眼角的皱纹全都显现出来，这是操劳的结果。
但不可否认，摇管事的皮肤保养得也算不错。
摇姐收回袖中的武器，没管打斗，站在了一旁，还没来之前以为是万花楼暴露了，可来后发现似乎不是那样，好像就只是严重一点的打架斗殴。
“这是怎么了？”来找她的姑娘没说清楚，摇管事皱着眉，这破坏的东西一地的杂碎都是要钱的啊。
“不清楚。”李灏淡漠说着。
摇姐也不再问，只认真看着打斗，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他是龙虎大将军！”
第四十四章 断了出路
李灏终于把眼神从打斗中收了回来，如今这情况，只能把水再搅浑一点。
“摇管事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了龙虎大将军，本王可只看得见他们打斗的残影。”李灏微勾了嘴角，说得意味深长。
摇姐一愣，刚才太专注看打斗，忘了任何人在万花楼中看她都是普通人，也忘了平乐王在身边，最重要的是平乐王不是个傻子，而是个精明人。
“呵呵”摇姐先笑了两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做个解释的，“龙虎大将军那麟光铠甲临曦城谁人不识啊？在灯火中反射下的华光那么独特，铁定是大将军无疑了，话说，平乐王怎么知道是龙虎大将军？”
听了摇姐的解释，阿雀下意识翻了下白眼，这解释一听就是胡扯的。那件麟光铠甲她知道，是用一种强度极强的暗色铁石做的，虽然极薄，但刀枪不入，而且那铠甲反射的光是独特，但却是暗光，在刀光剑影中分辨不太出来。
毕竟，谁也不愿意上战场穿个闪闪发光的铠甲招惹仇恨吧！
至于她为什么对这件铠甲那么清楚，因为做这件铠甲的人就在月隐里。
李灏顿了一下，也不咬着她这一点不放，道：“本王与龙虎大将军在万花楼外遇到过，所以知道是大将军。”
“不过，摇管事，万花楼到底是什么宝地？能吸引狂魔人来这？还能把远在边河的龙虎大将军不远千里引到这儿？”李灏直勾勾地盯住摇管事，眼神中透着认真。
这是什么宝地？她也想知道啊，反正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想到这几日招的事，她就头疼。
这问题不好答啊。
“狂魔人？另一个人是狂魔人？大将军肯定是为了狂魔人而来的，呵呵，王爷，您这样盯着奴家，奴家会害羞的。”那人满脸黑线，全身透着低压氛围，她早就看出那人是狂魔人。
摇姐衣袖掩面害羞样，但在衣袖下的那张脸有点疲惫和烦躁。
交谈的人显然没有配合交谈的意思，李灏没有再无谓地纠缠下去，眼神一晃动，看到躲在墙边的一个小女童。
衣服穿的和清水的一样，乍眼看去有点像清水，但仔细看，又不是。
那人正是欢歌，她收拾了包袱，刚来没多久，准备逃出去，看到这混乱情况，她一喜，混出去的几率很大，她跨了一步，但转眼看到摇姐就站在离门不远处，又收回脚继续躲在柱子后，等待着时机，心砰砰地跳，有点紧张和焦急。
不认识。李灏想了想，也就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打斗。
十几个回合下来了，打斗越来越激烈，狂魔人现在虽然还处在下风，但下面人多，他打不过就往人群跑，秦诺也不好下死招，狂魔人也就得以与之战成平手。
“还不离开！”秦诺分神怒气冲冲对着人群吼了句，但只有一部分人动了，有些是吓得动不了，有些是认为自己是大爷，龙虎大将军很厉害不会打到他们的，只稍稍后退了两步。
趁这个时机狂魔人想往外跑。
外面是闹市，出了去打斗会伤更多人，而且他也更容易逃脱。
不能让他出去。秦诺如此想。
原来因为地方狭窄只用了三分力的他，现在用了五分力，手里运了玄气，顺手将旁边的烛台凭空举起砸向狂魔人，阻断了他前进的道路。
秦诺的手很稳，包裹在玄气里的烛台的烛火落地后竟然还没灭！
因为是在万花楼内，那烛火是以放了香料的液态油为燃料的，燃烧时能散发阵阵香味。
现在，那烛油倾倒，洒得到处都是，火也就顺势燃烧起来。
摇姐立马叫人灭火，但打斗太激烈，根本近不了火源，灭不了火，眼看着火势蔓延。
秦诺那气势，还有火势渐大这情况，那些来万花楼玩乐的人看了，好像才觉得这是真的有点摊上大事了，他们还是怕事儿怕死的，便纷纷往外跑。
最先反应离门最近的先跑了出去，一直喊“着火了！出事了！”
楼外围了一些人，但谁都没有动作。
而后的人，因为万花楼到处都是用木头做的，火势就顺着烧到了门上，越发猛烈，出不去了！
烟熏了起来，为了避烟避火，其余的客人便纷纷往万花楼后楼退，后楼还是有点东西的，摇姐本让小厮和姑娘们拦住，不让他们去后楼，但火势越来越大，打斗也更厉害，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摇姐还是准备让姑娘们把他们放进去。
但还没有发号施令，那些客人就闯了进去，连带着打伤了好几个姑娘，那些姑娘没有命令也不敢还手。
摇姐皱眉，眼神有点凌厉，看了那最先闯进去的那几人一眼，然后走到姑娘们那边，扶着一个看上去伤得最重的姑娘，用脚挑起一个倒地的板凳，“先坐下，去找周锐！”
“是。”有几个姑娘匆忙离开。
“咳咳。”李灏被烟雾呛得咳了两声。
“主上，我们也进去？”阿雀扶着他，问着。
李灏要动手早就该动了，他还要隐藏实力，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舍了血莲，他蹙着眉，面目看上去有点狠，缓缓点头，抬步进了后楼。
看火越烧越大，欢歌心急如焚，很想冲出去，但看见摇姐在那里，摇姐多年的威严还是在那里的，本能的恐惧，不敢跨一步。
当看到摇姐离开去扶那边的姐姐们时，欢歌有点激动，跑向门口。
虽然火势很大，但以欢歌的角度，她看见火势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缺口可以出去。她还小，身体也小，顶多灼伤一点，能成功跑出去的！
到门口时，火势突然一冲，灼热的气流喷洒在她脸上，她一顿，下一秒，火势又歇了一点下去。
外面是她心心念念的，她明天就会见到管家，就会见到父母。欢歌这样想，眼前显出了两个人影，她的父亲和母亲，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眼中微微浸出的泪水瞬间被火焰蒸发。
她毫不犹豫，跨步要冲过去时，身形又一顿手被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来人是邱清水。
邱清水从屋内出来就直接往喧闹处走，那些姑娘们看到了她，叫她回房，然后就没理会邱清水，匆匆离开了。
邱清水一入万花楼正楼内部，就看见狂魔人从楼上跳下，紧跟着是一个穿铠甲的人。
两人相较，她不认识龙虎大将军，而更在意前者。
那人血腥的双眸，面部狰狞，周身散发着的黑气，这人是魔修？而且走火入魔了？
邱清水内心很震撼的，愣了一下，视线前扫，就看见斜对面的李灏。
他怎么在这里？邱清水疑惑了一下，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真切一点，但下一秒，他们的打斗波及到了邱清水那里，邱清水被迫后退，隐了身形。
因为视角原因，都没看到欢歌。
就在邱清水准备离开，突然看见对面的一个小身影，是欢歌，她正往那火势最大的大门口奔去！
邱清水想到了今天欢歌对她说的话，她想要逃出去，但火势这么大，现在出去无疑是送死啊！
不能看着欢歌去死。脑袋还没想到这句话，邱清水脚就开始动了。
害怕来不及，她以最短的距离小跑过去，勉强绕过楼中央的打斗，在抓到欢歌的手臂时，终于松了口气。
欢歌很紧张，没感觉到拉她的手是一张软嫩嫩的小手，以为是被摇姐她们发现了，有点害怕，颤抖转过身来。
看到的是邱清水那张担忧的脸，她先松一口气，然后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委屈和怒意，可能是因为今天邱清水“拒绝”她的请求，她怒目，愤狠狠地摔掉邱清水的手，转头想要冲出去。
但回头，除了一阵阵的热浪，什么都没有了，那小缺口被火势完完全全淹没了。
欢歌一愣，慢吞吞向前跨了一步，飘过来的火把她飘扬的一截头发烧没了，“没了，没了……”欢歌喃喃到，然后不知怎地又一鼓作气想要往前冲。
邱清水先是被欢歌的反应惊了一跳，看着她还要往火堆里冲，她就死死抱住欢歌不要往里冲，“欢歌，你清醒一点！”
欢歌没有理邱清水，狠狠地挣扎，邱清水也狠狠地抱住她，眼看快抱不住了，邱清水就只好重心一斜，紧紧抱着她倒在了地上，火烧了一点在她们的身上，邱清水顺势往外围滚了两圈把火压灭。
一会儿，可能是累了，欢歌没有再挣扎，邱清水也没有放手，当欢歌身体微微颤抖，在抽泣时，她才缓缓松开了手。
受火焰的炙烤，在刚才一系列的动作，邱清水全身都是汗，衣服黏在身上，汗水糊了眼眼睛，看东西很不舒服，有点迷离，也很累。
邱清水抽出手，跪着起了身，随手擦了擦眼睛，移到欢歌前，安慰她：“欢歌，别哭了，以后肯定有机会，我肯定带你出去。”
以后？有以后吗？她可能重新找到父母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以后，她出这万花楼又有什么用？又能去哪里呢？
欢歌没理邱清水，心如死灰继续抽泣，声音越来越大。
她一直睁着眼睛，眼睛中充溢着泪水，看着满是火焰的门口，邱清水从那眼中看到了绝望，心一个颤栗发怵。
欢歌忍了一下抽泣，手缓缓向门口的方向伸着，明明那里该是一片光亮，怎么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欢歌自问，然后闭上了眼，流出了两行带血丝的泪。
第四十五章 磅礴力量
见这情况的邱清水明显有点无措，但她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要先离开，不能让欢歌留在这里，要先去看看欢歌的眼睛，去找大夫。
对，去找周锐！
“欢歌，先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邱清水道。
欢歌完全没反应，只有泪水还在流。
邱清水只好一人搙尽全力把欢歌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把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往回撤，不料已经来不及回到后楼了，倒下来的一根柱子彻底把她们困在了楼内。
而楼中央，秦诺和狂魔人打得昏天黑地。
因为人渐渐少了，秦诺能完全碾压着他打，一拳，中了狂魔人的胸膛。
狂魔人被击飞数米，背部撞击了一根立在楼内的柱子，瞬间，柱子倒下。
楼内四根柱子已经接连断了两根，连带着楼的一侧微微倾斜。
狂魔人吐了一口鲜血，血黑得不正常，他挣扎着，摸着自己上衣胸口装着的血莲，然后毫不犹豫把血莲塞到了嘴里。
本来红得妖艳的血莲，现在已经临近枯萎，变得有点发黑。
血莲是一种极其神奇珍贵的药材，它是一种极冷极阴的药，又是一种极其柔和的药，能调和各类药材，能抑制各类疾病，延年益寿，甚至能辅助晋级，传说还能长生不老。
在古书上记载，血莲是神养在天域上的，以无比纯净的冰山之水浇养着，是圣洁的纯白色，本来也叫雪莲。
但神族大战结束后，神浑身淌血，回到天域，自身滴落的血沾染了雪莲，便变成妖冶的艳红色。
数百年上千年后，血莲的种子顺着不息流，在雪峰山的巅峰生了根，发了芽。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谣传，但当年，靖安王带着血莲回国后，神遗大陆震惊沸腾。
当然，是好东西就会有人觊觎的。
不仅是望月国，天启国流川国都暗地里争夺过血莲，血莲所及之处，曾一路血腥。
后来，似乎就没有了后来，据说血莲被毁，一下子各方势力都安静了。
一年之后，靖安王身亡了，王妃也同日去世，没有原因。
两人看上去一起正常，但就是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查不出原因。
皇上悲恸祭拜，看着跪在侧面还是幼儿的李灏，当日便封了李灏为平乐王，寓意是一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是好，但注定不可能是李灏的生活。
当年，秦诺是一起和靖安王到的天启国，虽没上雪峰山，但血莲他到底是见过的。
要快枯萎的血莲是变了样，但不妨秦诺将它认了出来。
他先是一怔，再是一惊，最先想到的是制止狂魔人吃了它，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以狂魔人为中心，四周强劲气息涌动，阴沉，全是暗色调。
能感觉到一种力量，一种触手可及的力量，在狂啸。
狂魔人一移，转眼就到了秦诺面前，双眼行猩红，满脸青筋暴起，布满黑色低压气息。
一掌，直接把秦诺拍出万花楼，速度快得连秦诺都没看到他出掌，没反应过来。
更别说站在外边围观的人，秦诺直接压倒了一片人，挣都没挣扎一下，血都没吐一口，只是睁大了一下眼睛，然后白眼晕了过去。
围观的人彻底被吓到了，大多匆匆离开，其余的也站得离了半条街，只远远看得见万花楼上飘着的烟。
狂魔人那掌劲够大，起的罡风没让秦诺烧着一点，也直接扑灭了门口的火，火势小了，周围也暗了下来。
不息流吹来了一阵清凉夜风，在刚经历火烧之后，这风很凉爽舒服，但邱清水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狂魔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那血腥的眼睛盯上了她们！
他不像对着秦诺那样一掌处理，而是一步步向邱清水走来。
他面部没那么狰狞了，但在黑气和头发以及夜色的遮盖下，看不清，邱清水只看见一只血红杀戮的眼睛。
没有反应的欢歌动了动手，眼睛很痛，她一只手摸了摸眼睛，勉强睁开了眼，看东西很模糊，但也隐约看得到那凶戾无情的狂魔人，心底恐惧。
转头又隐约看见外面的亮光，能感觉到风吹来的凉意，没有灼热的感觉，火没了，门就在那里！
有着逃离的恐惧，本能的渴望和内心的执着，欢歌一下就挣脱了邱清水，跌跌撞撞，但很迅速，一丝也没停下来，往门口跑。
狂魔人看到逃亡的欢歌，内心一阵怒意，凶狠及狂躁被激起，转向了欢歌。
欢歌动时邱清水就有感觉，此刻也反应过来想去抓她，手指已经要碰到她的手臂，邱清水往前一抓。
下一秒，什么都没抓到，只感觉一阵风，狂魔人已经出掌了。
这力度比拍秦诺的小很多，就像人能轻而易举碾死蚂蚁一样，这力度也能轻而易举打死欢歌。
邱清水踉跄了一下，双目瞪大，看着倒在门槛边缘墙上的欢歌慢慢滑下来，墙上一片血。
悲痛，恐惧，怨愤等等，这些情感充溢脑中，弱者的情感！
“啊……”邱清水张口，先是顿了一下，声音像撕裂喉咙一样发出，却莫名很低，又像被堵住了嘴一样。
狂魔人的目光又放在了邱清水身上，他身上黑气更浓了，向邱清水走去，脚步一顿一崴很不正常。
他本就是走火入魔，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再加上吃了血莲。
没处理过的血莲太冷太阴了，人体根本难以承受，就算有一段时间力量的爆表，下一刻，等待的也只会是自己爆体而亡。
但就算这样，他还一步一步往邱清水的方向走，有种执念。
邱清水看着他，没有迈开脚步，在他这样大的实力前，就算迈开脚步也是逃不掉的。
心底有口气，倔强而坚毅，她就那样直直瞪着他，只是紧握的双手有点微颤。
五步，四步，三步。
离邱清水只有三步时，他身体重心一下下压，邱清水眼睫毛像振翅而飞的蝴蝶的翅膀一样抖动两下，以为他要动手，但却没有任何攻击。
只见他半跪着，邱清水的眼睛微微俯视着他通红的眼，不知怎地，她此时看到的不是杀戮，而是一种虔诚和渴望，渴望……救赎。
他嘴唇微动，说了几句话，然后以右手抚着他自己的心，一抓，掏出了自己还在跳动殷红有点泛黑的心脏，双手捧着，举在头顶上。
他身上的力量正在慢慢流逝，他的眼，脸渐渐变得正常，一张正常的脸显现出来。
看上去很清秀的一张脸。
邱清水很茫然，内心一片空白，然后，一股力量就一直往她身体里涌，很强大，很难以承受。
“啊……”一声吼声，那倾斜的楼一角踏了下来。
邱清水这声叫得很是撕天裂地，痛感撕心裂肺，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又再重新长好。
她手上的白线也变成了镯子，治愈的气流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
狂魔人把自己的力量献给了邱清水。
邱清水接收着，最后，当空气重新平息下来，邱清水疼痛不堪，晕了过去。
那狂魔人全然没了生气，身体迅速干瘪，能隔着皮看见骨头。
他手中的那颗心脏也萎缩成一小块，但却是他全身唯一一个还有活气的地方，还微微跳动，还冒着热气。
微风一吹，他就倒在了地上，他手中心脏慢慢滚到了欢歌的尸体旁，微弱跳动了两下，彻底成了死物，那心脏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明月清风，泠泠月光。
李灏站在没塌的另一侧高楼上，眼神复杂而深沉地看着邱清水，阿雀站在他身侧，震惊的神色还没有褪下。
这时，摇姐带着几个小厮和姑娘才到现场，狂魔人吃完血莲后那股强大力量一出现，她就想来打探，但被李灏安排的月一找事绊住了。
摇姐感觉楼上似乎有人，抬头，只看见烧了一半的红绸凄凉飘着，以为自己太疲惫神经质了，按了按太阳穴，才查看情况。
她迈了两步，旁边的木头一动，她就停下了脚，小厮们看得动眼色，去搬开那些木头，下面是个小女童，小厮把她抱出来，摇姐看清了脸，是笑语。
摇姐皱了皱眉，后楼的女童到前楼来干什么？但还是道：“抱给周锐看看。”
然后，摇姐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邱清水和一具干瘪的掏了心的尸体，还有门旁全身血腥的欢歌。
这么危险三个女童都来了前楼，而且看欢歌的位置，也猜得到多半是想逃跑，但现在没空探究这些。
欢歌肯定没救了，摇姐蹲下给清水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你，也把她抱给周锐看看。”摇姐指了个小厮，眼睛盯着干瘪的尸体。
这尸体，很邪气，像是精力实力被吸食而亡，其余的，她就看不出什么了。
福爷的不在，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向上面禀告。摇姐如此想，想先回去写信，但被留住了脚。
一群身穿月白色盔甲的士兵进来了，在对战后将近半个时辰，皇都守城护卫终于到了，从那士兵后走出来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领队，“临曦城皇都守城护卫办事，闲者退让，当事者……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