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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魔妃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欢童     重生之魔妃天下txt下载     重生之魔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进宫面圣

    一听他发言,那些士兵就开始搜索现场,进入了后楼,控制住了后来的那些客人。

    摇姐想拦,但言语到了嘴边一直没挤出来。

    来人脸色有些阴沉,身上自带一种气势,脸还有些棱角,二十出头的样子。

    “顾执统。”摇姐只称呼了一声,笑得有点苦涩,没有多言,现在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执统是望月国皇都守城护卫的最高官职,直接隶属于皇上。

    执统很忙的,管理这种事应该是小官来管,没想到惊动了他。

    “姑娘称呼?”顾执统顾新怿看了两眼摇姐,不认识。

    “顾执统叫奴家摇管事就行了,”摇姐笑笑,对身边小厮道,“还不去端上上好的茶。”

    小厮一听,看了两眼摇姐的神色,匆匆退下去。

    顾新怿没管那小厮,“摇管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今天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源头在东城,皇上让他清查。

    东城是临曦城最繁华的地方,人多势力也多,他今天忙了一天了,没查出来一丁点关于那力量的,倒是查出了好几个青楼违法收购拐卖女童的。

    很头痛,像这类事很多,虽然违法,皇上也知道些这类事,但一直没有给予任何管理惩处,他也没管过。

    但如今明明白白查出来了,终归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看惩处的重与轻。

    那些青楼大多都是有势力的,大皇子,四皇子,郑国柱家还有些官职没那么响亮的,都派人来找他交涉过。

    交涉还好,最让他怒意横生的是他们的行贿,成箱的金钱珠宝,各种奇异玩物,还有塞异域美人的!有些东西甚至比皇宫里的还好。

    还有暗带威胁要他归顺的,想想都怒意难耐,但他到底忍了,皇上没说话,这些势力都不能动。

    当着他的面都行贿,不知道背地里又是怎么腐败的。

    他虽然年轻,才上任一年,但心智成熟,意志也坚定,也忠诚。

    那些礼物他一个都没收,那些青楼虽没被查封,但关押了很多当事和管事的人。

    他一整天阴沉着脸,因为他在,官职最大,那些小官是先来了万花楼,但看到龙虎大将军都被打倒在地,感觉事儿有点大,就上禀给他处理了。

    他匆匆放下手中的事,赶来这边,看着这狼藉的打斗残留场地,当然面目更加阴沉。

    这破坏程度太强了,顾新怿脑中闪过今天的任务,要查的那股力量。

    他转头看着摇姐,盯得摇姐有点心虚,“说是龙虎大将军与狂魔人打起来了。”

    龙虎大将军在这里他是知道的,来时随行的就禀明了在万花楼外发现重伤的秦诺,已经抬去医治了。

    他没再问,小厮把茶端了上来,递给他,他拂去了,继续查探了现场。

    现场虽乱,但目光所及之处只看见两具尸体,一具是门槛旁的那女童,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被一掌拍死了。

    因为她全身是血,脑袋也破了,足以致命,所以没探她的鼻息,直接认定为死亡。

    让他在意的,是旁侧的那句干瘪的尸体。

    面目已经看不清了,就是勉强骷髅上套了一层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胸腔空了,心脏没了。

    顾新怿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类似于心脏的东西,就蹲下用一张白色的手帕包着手将他的尸体翻了一转,看到衣领上的花纹时,眼睛一凝。

    又迅速抬起他的双臂查看,因为干瘪又有烧伤,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他放下手臂,沉思了一下,才站起来,有点严肃,“摇管事,此事有些严重,本官会禀告给皇上,至于后楼那些人全部扣留起来审问登记后才能离开,还请摇管事配合。”

    他向旁边一个侍卫看了一眼,那侍卫立即会意,拿着笔墨和纸册进了去。

    “当然配合。”摇姐勉强笑笑。

    “对了,摇管事,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或不正常的人。”顾新怿在楼内走了一遭后,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又问摇姐。

    “特别的人的话,事发时平乐王也在现场,还有就是……有几个人感觉不太正常……”摇姐一一说着那几个伤了她姑娘的官家子弟。

    听了平乐王这三个字,他明显有点惊讶,毕竟,在他印象里,平乐王都没怎么出过府。

    惊讶归惊讶,审问的还是要审问,面圣的还是要面圣。

    一旁的文墨官写着摇姐报的那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到后楼去重点审查了。

    顾新怿也跟着到后楼去,就看到了坐在走廊一侧的平乐王,他无所事事的样子,看着对面的那间房。

    顾新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房门是打开的,有几个姑娘和小童,看样子是伤者,一个大夫背对着房门正在诊治。

    没什么特别的,顾新怿收回眼神,行礼道:“平乐王。”

    李灏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前方,他身旁的侍女回了个礼。

    “今日平乐王怎会来万花楼?刚刚那场打斗,不知平乐王清楚否?平乐王可否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顾新怿顿了很久,才继续问,例行审问。

    对于这个小时候的玩伴,顾执统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了一些友情的,虽然长大后就不怎么来往。

    不过,相对于幼时的活泼开朗,李灏转变得很多,虽然也一直笑着,但感觉不到笑里的温意,很多的是冰冷和冷漠。

    靖安王和王妃的死对他影响真的很大。顾新怿内心叹了口气。

    李灏没有收回目光,似乎有点在意前方的情况,回答:“顾执统,本王在何处还轮不到你管,况且,明日此事会上禀皇上吧。既然这样,本王自会亲口向皇上禀明所知之事。……咳咳,本王乏了。”

    李灏说得平平淡淡,什么也没答。看着侍女扶着他往外走,顾新怿也没拦。

    一夜又这样无眠过去了,当夜,基本上把人审问完放了回去,只剩了摇姐说的那几个人,审查了一整夜,折磨了一整夜,第二天才放回去,他们走时一脸仿若重生的喜悦。

    次日早晨,欢歌被盖上了白布,准备拉去了敛尸房,等待仵作的再次检验,但到达敛尸房时,车上的尸体却没了。

    车夫先是以为尸体路上滚落了,沿途寻了一遍,没寻到,心底有了些恐惧。

    听说拉的那尸体是大案子里的,至关重要,弄丢了可能会掉脑袋。

    思来想去后,找了另一具差不多大小的尸体,充了上去。

    临曦城北边,是皇宫,占地很大,宫内光嫔妃住的宫殿就有几百座,而那些宫殿不过占皇宫的四分之一。

    皇宫十字交叉的正中央,是朝觐的大殿,气势恢宏,高端大气,富丽堂皇,殿上金黄色的瓦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流转着金黄的光芒。

    “退朝。”响亮的声音响起,各大臣们鱼贯而出,平乐王走出大殿门口,站在大殿门口,后出来的大臣跟他打着招呼,他只点头。

    官员走得差不多了,李灏俯视着台阶之下那些或交谈或独行的官员,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平乐王?”唤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偏头,是顾新怿。

    “皇上御书房召见。”看他回过头来,顾新怿说。

    “嗯。”李灏回答,向御书房的方向走,顾新怿站在一旁,等李灏走在他前面他才走。

    御书房内

    有很多人了,皇上坐在最前面,头已经生了白发,有点显老。

    书桌上文房四宝都是珍品,他拿着笔垂眸写着什么。

    一侧,秦诺在最前面,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而是躺着的,他伤得有点重,皇上都没有召见他,但他执意要来。

    褪去了铠甲的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像个老实的平民,他表情像回忆着什么,有点伤感。

    接着,站在他下方的是摇姐,说紧张,多少还是有一点,不是面圣的紧张,而是有点害怕暴露的紧张。

    门打开,李灏和顾新怿进来了。李灏穿着隆重的朝服,虽不算说多有气势,但独有一股高岭之花的气质。

    “参见皇上。”顾新怿半跪地行礼,李灏只站着做了个揖。

    “龙虎大将军。”顾新怿起身向秦诺作揖,李灏只微微垂了下脑袋。

    然后,顾新怿看向摇姐那边,摇姐立马会意,往下退了几步,她是平民,不可能让平乐王还有顾执统站在她下方的。

    凭辈分凭军功凭威望凭职位,龙虎大将军都是比平乐王高的,平乐王站在他之下理所应当。

    但李灏先没动,然后慢步走向另一边的首位,那里正好有个椅子,他一言不发坐了上去。

    他因病弱,除朝觐时,其余地方都被皇上特许赐座。

    顾新怿刚刚似乎忘了这一点,本来向摇姐那边迈了一小步,看到平乐王已经坐下,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地,可能是避免尴尬,又调转站在了平乐王下方。

    毕竟一边一个一边三个看上去不那么好看,对吧。

    看着他们坐的坐好,站的站好,让位置的摇姐就有点尴尬了,最后,还是默默移了上去。

    该来的人都来其了,司徒平阳,也就是皇上,放下了手中的笔,侍候的宫女立即把温热的湿帕子递上去,他随便擦擦,放了回去。

    他身边的一个老太监立马示意让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只留了他自己在里面。

    “说吧,怎么回事?”司徒平阳抬头,扫了一眼下方的四人,说得虽温和但自带威严。

第四十七章 往事纠葛

    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

    李灏是因为本身就不太爱说话,性情冷淡;秦诺是因为此时事关血莲,可能事关靖安王,犹豫怎么开口;顾新怿是因为他不是当事人,不了解情况;而摇姐则是因为人微言轻,再怎么说也不能是她先开口。

    沉默,皇上向后扬了一下,吸了一口气,然后坐直,“大将军,你先说,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伤得这样重?”

    被点名的秦诺垂眸,低声道:“狂魔人,吃了……血莲的狂魔人。”

    他伤这么重,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大意出神了,他当时玄气只运了五分出来,狂魔人出掌又出其不意,才中了招。

    其实,狂魔人出掌并不算快,如果准备好了真的打,狂魔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但输了就是输了,被打成重伤也是事实。

    “血莲?”皇上明显有点疑惑和诧异,还有几分的深沉,“是当年靖安王带回来的那种血莲?”

    “……应该是。”这么问,秦诺有点犹豫,他只远远看了一眼,看得不太真切,但从那种阴寒的感觉和狂魔人吃后爆发出的实力来看应该是血莲无疑了。

    说到靖安王,顾新怿装作无意偏头看了一眼平乐王,发现他如平常一样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知道对于靖安王的去世李灏心中的那道坎过没过去。

    看得出秦诺的不确定,皇上用手一直缓缓敲着桌,半刻后问李灏:“小灏怎么也在万花楼?”

    语气还是同样的略带庄严,但名称却拉进了不知多少距离。

    “皇上,臣是为了去寻之前避雨落在万花楼的东西,所以才到的万花楼。”李灏说话不算毕恭毕敬,但很中规中矩,牵动的嘴角让人感觉他和皇上关系很好。

    “那东西寻到了吗?”皇上顺带关怀一问。

    “谢皇上关怀,可能是与那东西没了缘分,还未寻到,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切随缘吧。”李灏笑着无所谓的样子,平淡说着。

    摇姐站着认真听着,传闻皇上很是看重爱护平乐王,今天所闻从表面上看的确是那么回事,但品味着对话总感觉怪怪的。

    而且,平乐王在万花楼丢了东西,要寻直接问她不就得了,但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从她听来,平乐王的话明显就有点搪塞的意思。

    看来外界所传并不一定是真的。

    问完了李灏,皇上把温和中带着些微凌厉的目光放在了顾新怿上。

    感受到皇上的目光,没等他问,顾新怿直接开口,“微臣到达万花楼时,打斗已经结束,现场只有两具尸体,一具小女童的,另一具是掏了心的干瘪尸体,还有若干受伤的人和困在万花楼内楼的客人。”

    “干瘪尸体?”皇上从字词中抓到这四个字,疑惑问着。

    “微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他像风干的尸体一样,以现场来看,他就是那位狂魔人无疑,不过……”顾新怿停顿一下,看了摇姐一眼,他接下来说的有点机密。

    “今日御书房所言所语,若谁说出去,斩。”皇上音调微微上扬,满带威严说出这句话。

    “是。”众人回答。

    顾新怿才接着说:“微臣从尸体衣衫上发现一种特殊的纺织花纹,这种花纹很复杂很独特,要特别的纺织技巧,微臣之前南察时无意中看到过这种花纹,是月隐的人。月隐的人手臂上都有隐月纹身,为了进一步确定,微臣查看了他的手臂,但手臂被灼伤看不清什么了。”

    听了月隐这两个字,在场的心境或多或少都微微变动。

    李灏隐藏的右手小指抖动了一下,没人看到。

    知道月隐的人应该只知道月隐的人手臂上有隐月的纹身,不可能知道月隐的服饰的独特。

    所以在万花楼时他看见狂魔人的手臂灼伤,以致隐月的纹身看不见后也没多去管,尽量把自己把月隐都摘干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却没想到有人认得月隐的服饰。

    有这个认识除非近距离接触过月隐的人,而近日月隐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从来没有月隐的人暴露被抓,行动时应该也不会和顾新怿打太多交道。

    听语气,顾新怿知道这事也是近几日的事。

    南察?顾新怿前几日才南察回来,这期间月隐并没有出什么事,不可能暴露,除非……有人隐瞒。

    想到昨天血莲被盗,他心到现在都堵了一口气,但查明只是普通的修炼走火入魔,这几日探查很忙,那两人中的一人出任务了。

    血莲被盗是因为狂魔人贪婪,为何会到万花楼,可能是上午那股力量的吸引,也可能只是巧合。

    至于月二为什么没拦狂魔人,月二昨晚也解释了,说是得令不能有大动作暴露自己,也不知道那狂魔人身上有血莲。

    令是李灏自己下的,月二延迟得到血莲被盗的消息也没什么不对。

    他也没再追问,对于自己的属下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不愿去怀疑,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只是时间问题。

    有点烦,他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张童真的脸,这次他没有立即把她扫出脑海。

    昨天她吸取狂魔人身上的魔气,他看得清清楚楚。

    能看出她的魔修天赋可能是从古至今最好的,千年万年可能都难得一遇。

    不出意外,那力量的波动就是她引起的。

    她吸取完吃了血莲的狂魔人的魔力,以魔修的等级来看,至少已经超过了十阶。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也看不出她的魔修等级为多少,只能说她身上有着某种法器,而且品阶还不会低。

    一番波动,李灏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使自己看上去无异,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摇姐明显有点诧异,眼睛一亮然后立即掩去,查万花楼的就是月隐,而且很小心,试探了很多次。

    现在突然,月隐的人跑到万花楼内闹一场,这不是来搞笑的吧?

    能确定的是月隐那么严谨的一个组织,肯定不是来搞笑的,那就是月隐内部失控了,想到这里,摇姐内心松了口气还有点高兴。

    多少能躲点月隐的查探了,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反查月隐内部的消息。

    如果百分制,给摇姐的隐藏内心的表情打分,少说也有七十分,但现场有个人打零分也不为过,那就是秦诺。

    秦诺天生就似乎不会隐藏情感,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做。

    “月隐!”秦诺声音很大,有点激动和愤恨,忘了自己还是高级残废,重伤不起,想站起来指天骂人,手撑起来的时候,一个无力,又倒在了软榻上,差点从软榻上滚下来。

    牵扯到了自己的内伤,一个劲的咳嗽止不住。

    这算是在皇上面前失态了,要是皇上追究,砍头也不为过。

    但皇上一点怒意都没有,还关怀道:“大将军,小心伤。”

    一旁的太监付公公上前,递给了秦诺一杯茶,扯着嗓子,“大将军,别气坏了身体,先喝杯茶。”

    秦诺勉强接过了那杯茶,咳嗽而引起的抖动使茶杯中的水溅出了不少,他喝了一大口就不再喝了,付公公在一旁接了那空茶盏。

    秦诺和月隐有仇,望月国内有点势力的都知道。

    他认为,和月隐的仇还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前几年,当时秦诺还不是大将军,只是个将军,他戍守北方边关,北方的一个小国家经常骚扰望月国边境的居民,其实那个小国家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个国家,只能算是一个族群,叫塔达族。

    塔达族经常在望月国边境处抢掠粮食,因为北方边境之处全是巨石陡峭,悬崖峭壁,难以种出食物。

    秦诺了解了情况,知道他们缺粮食,但抢掠终归不好,便和他们族长协谈,让他们以悬崖之处生长的药材作为交换粮食的条件。

    塔达族天生对飞檐走壁很擅长,对于采摘悬崖上的药材也没有什么困难。

    协谈时,见了那族长,秦诺很奇怪,北方边境之处的气候还是很炎热的,他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全身黑,帽子也很大,遮住了他全部脸,连下巴都没露出来一丁点。

    那族长怪是怪,但很爽快,当时就同意了秦诺的提议,然而就在第一次交易时,秦诺到现场,就看见交易的全部望月国人被杀害。

    那族长拿着一把长刀,上面全是血,没有看见粮食,也没看见其他人,连他的族人也不在。

    秦诺愤恼,运起玄力就要与那族长拼个你死我活。

    那族长先是逃,然后边逃边打,最后,已经到了悬崖绝壁无路之处时,那族长被他重伤。

    眼看就要一拳打死族长为百姓报仇时,一个人出现了,手臂上有隐月的标志,当时他还不知到月隐这个组织。

    那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但实力却很强,秦诺又长途奔波耗费了很多玄力,根本不足以抵挡那人。

    最后,竟被那人打晕过去,等他醒来后,已经在望月国边境的一个小镇里。

    耻辱,这真是他的耻辱!

    当时他不知道那人是月隐的人,但肯定和塔达族有关系。

    塔达族杀了他的国人,他准备着和塔达族不死不休时,塔达族却突然变得安静隐蔽下来,也不抢掠粮食了。

    他也曾主动踏入塔达族的地界,寻找塔达族族人,但到处太过陡峭,运用玄力都难走,一个人也没遇上,也就不得已放弃了。

    一年后,被召回,此事本该不了而终的,但秦诺再一次看到了隐月的纹身,才得知这是一个组织月隐的标志。

    月隐这个词在他脑袋里生了根,每每听到这个词他就想到无端惨死的那十几个望月国边境的国人。

    从那时到现在,秦诺只要有时间,只要听到哪里可能月隐会行动,他就要插一脚,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第四十八章 危机暗伏

    这事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也能理解,秦诺的性格不算莽,也不算多偏执,他的想法只是保家卫国。

    自己的国人在自己眼下被杀,如果没替他们报仇,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凌迟痛心,他才会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这种将自己全部投入国,没有丝毫私心的人罕见,望月国可能就他一个。

    至少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全心全意为国为民的。

    眼下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皇上的手还在有节奏地敲着。

    月隐虽然没怎么做过危害皇室的事,但确实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潜在威胁太大了。

    “你有何事禀告?”皇上将目光看向了摇姐。

    半晌,摇姐才知道问的是她,出列做了个揖垂头道:“臣女是万花楼管事的,事发时臣女在现场,万花楼毁坏得严重,可臣女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既然这样,你先退下,付公公,拨些银两给这位管事的,”毕竟其毁坏秦诺也出了手,也在皇都眼皮子底下出现了狂魔人这种事,“你先退下吧。”

    “是。”摇姐行礼答到,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高兴,她之前还在想万花楼修缮又要花多少银子,头疼得紧。

    她抬头微瞟了李灏一眼,之前在万花楼他咄咄逼人,以为面圣的时候也有一场言论之仗要打,不曾想他就那样垂眸什么话也不说,好像有心事。

    但熟悉他的人就会觉得他很正常。李灏之所以没有说话,第一是本性使然,第二就是,现在没必要和万花楼过多纠缠,他现在首要解决的就是月隐的事,抵挡皇上的调查,这一层面上,万花楼所属势力可能和他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其次,万花楼的势力还没完全摸清楚,先把它拱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会更难查其势力或者其会反扑,那时可能也会危害他自己的势力。

    皇上这么早叫摇姐离开,接下来肯定有更机密的事要谈,她虽然也想听,不过,先离开不一定是不好,至少先脱身,不用搅这趟浑水。

    摇姐和着付公公一同退了下去,皇上把深沉的目光定在顾新怿上,“此事彻查,血莲的事,还有月隐的事。”

    皇上眼里透了些狠意,“查到月隐的人,先捉拿拷问,捉拿不得,杀。”

    “是。”对于这个命令,还是在顾新怿意料之中的,他回得快而坚定。

    “皇上,臣也想参与这件事。”秦诺还没缓过来,脸颊和脸透着红,忿忿然。

    “大将军,你伤得那样重,不便吧。而且边河的东漠驻兵也需要有将领带领。”皇上带着关切的语气,没有立即否定。

    “无碍,皇上,这伤养两天就能走动。”秦诺语气中很是坚决,“至于边河的军事,副将张承恩有能力暂代。”

    “好,”皇上笑了笑,“今日孤就传信张副将掌权东漠驻兵,直到大将军体伤痊愈,重回边河。大将军身残志坚,一心为国为民,还是望月国的龙虎之将。”

    “谢皇上。”秦诺躺在软榻上,只用手坐了个拱揖。

    侧旁的李灏,眼神又暗了几分。

    “大将军传信说边河有军情要报,不知是何事能让大将军亲自回来一趟?”皇上问着,他也是今早才见到的秦诺,什么事也不了解。

    “皇上,前几日,在边河之境,出现了几只暗鬼,虽然全部击杀了,但沙漠中时续时断涌现着噬魔虫,不太正常。”说这话时,秦诺皱着眉,没有之前的暴躁,很是严肃。

    极东之处,不息流的尽头,谁也没去过,传说,那是地狱之所,孕育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与邪恶,那里衍生出来的东西都是魔物。

    暗鬼,据说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暗鬼是一种凶祟之物,是一种狂化了的魔物,它不像狂魔人,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转化的,是生来就是一种无意识只喜欢血腥的东西,全身黑色,而且身上全是粘稠液,看不清四肢五官,看起来很恶心。

    而噬魔虫,则是邪魔狂魔所伴生出来的一种虫子,像蜈蚣一样,它们食魔气,越邪越狂的魔气越喜欢,对魔气感知度尤其强烈。

    它不会对人直接造成一种实质的,但却能激发人内心恐惧,暴躁等等负能量。

    历史中记载,曾经一座有着上万人口的城池,被小小的仅仅千只不足的嗜血虫给侵袭,一夜之间城池内的人疯的疯,狂的狂,城池中人自相残杀,次日,那种城就变成了满是血腥的死城。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各国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人心,都在全力研制一种能抵御噬魔虫的药物或其它物质,也创造了很多抵抗噬魔虫的阵法。

    虽然解决的方法有,但嗜魔虫一说出来,全场还是诡异的震惊死寂。

    李灏没有过多震惊,因为在万花楼,他就看见秦诺拿出过以琉璃陨石为阵困住嗜魔虫而做的蛊虫,琉璃陨石硬度不是很强,但自身属性刚好和嗜墨虫相克。

    皇上停了手指的敲动,面色明显阴沉了下来,没有说话,等着秦诺报告完。

    秦诺不太惧怕嗜魔虫,嗜魔虫屠城的历史太过遥远,他对嗜魔虫是有点忌讳,但没觉得小小的嗜魔虫能翻多大浪来。

    前些年头,也就是二十一年前,天启国分裂的时候,嗜魔虫也在东漠边境大量出现过,但它们没有踏入境内一步,全被阵法拦杀在了黄沙之中。

    “边河的阵法已经开启,嗜魔虫窜不进国都内,臣也如先例一样先带一只嗜魔虫作为观察记载。”说着,秦诺从怀中就拿出了那嗜魔虫,也就是在万花楼指向狂魔人的那虫子。

    看着秦诺把嗜魔虫拿出来,顾新怿微微往后扬了一点,退了一小步,是有点畏缩小怕怕的,虽然在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尬笑道:“能随身随地携带嗜魔虫的,大将军不愧为龙虎大将军,胆识确实过人,哈哈。”

    皇上没理他,余光都没给他一个,看着秦诺拿出那个装着嗜魔虫的空心琉璃陨石。

    李灏则淡淡看他一眼,拿起装着白水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顾新怿从他眼神中好像看到了白痴两个字。

    他再一次看向李灏时,发现他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一定是他看错了,哈哈。

    付公公不在,秦诺又是伤残人士,不能走动,顾新怿怕噬魔虫,李灏坐在一旁,一副超神脱俗淡淡的模样,一瞬间,没一人将嗜魔虫递到皇上面前,秦诺举着噬魔虫有几息了。

    皇上一直看这噬魔虫,不知道是不是要从噬魔虫中看出花来。

    他没有说话,起身,缓步走到秦诺面前,拿起噬魔虫然后回到书桌前,隐隐约约看着里面噬魔虫病恹恹蜷缩在里面。

    气氛有点凝重,待李灏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皇上才道:“噬魔虫之事,一个字也不能说,以免引起民心动荡。”

    皇上终于把目光移开了噬魔虫,“如果无事禀告,就先退下。”

    “是。”三人答到。

    李灏慢吞吞地最先出来,接着是顾新怿,然后再是被抬出来的秦诺。

    这待遇,别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躺在软榻上的秦诺却是有点面红耳赤。

    “平乐王,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先行离开了。”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李灏,顾新怿道。

    只见李灏点了下头,顾新怿没有立即离开,想了想,他站在这里应该是等着和自己说两句话。

    不过,等了一会,李灏仍看着前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多半是自己多想了,才快步离开。

第五十章 忘年之交?

    万花楼

    邱清水猛然一睁开眼睛,全身是汗,看到的是木制天花板,缓了两口气,才起身。

    “醒了?”乐姝姑姑带着笑意关切地问。

    “嗯。”邱清水轻声发出一个单音,脑袋中还是刚刚那个梦,她梦见她一刀杀了欢歌,然后,她,有好像不是她,坠崖了,周围一片黑暗。

    “来,过来吃饭,现在已经是午时的点了。”乐姝在摆弄着碗筷。

    邱清水穿好衣服,下了床,上了饭桌。

    今天很丰盛,竟然有两菜一汤,还炖了肉,但邱清水却没什么食欲。

    邱清水拿起筷子,又放下了筷子,“姑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话吞吐没说完,乐姝也放下筷子,语气温和有点开导的意思,她知道最晚唯一死的那个欢歌与邱清水关系不错,

    “天道自有定数,上天有情,命中有劫,渡劫成者一跃千里,败者不过命一条。路是自己选的,成败怨不得别人,那小姑娘心心念念想要离开,对她来说,死了总比困在这四方之地好。”

    对于开导这类事情,还是要点到为止,不能说得过多,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想清楚。

    “我知道了,谢谢姑姑。”邱清水的话里带着忧伤和落离之感。

    “嗯,不过值得高兴的事,清水,你能魔修了,而且现在已经到了魔十三阶了。”乐姝笑了笑。

    听了这话,邱清水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昨晚在狂魔人面前时是有一股力量冲入她的身体,不过,魔力不是与镯子的治愈相抵抗吗?

    “当时那狂魔人吃了血莲,血莲又是一种能调和的神药,他被你吸去的魔力,是带着血莲功效的魔力,血莲的阴寒之气全部沉在狂魔人的身体里,而你身上的药力,是比任何炼药师提炼的都要精纯。

    “他自身魔力加之血莲激发的魔力和血莲的药力,全部转移到清水你身上了。”乐姝和蔼摸了摸邱清水的头。

    她之前没有想到血莲,是以为血莲在人间大陆再不可寻,对于邱清水吸食魔力,也认为是清水在镯子的帮助下才知道去吸魔力,而没有想过魔力是狂魔人献给她的。

    魔力?邱清水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确能感受一股力量流动。

    她眼前闪过狂魔人魔力散尽前那青稚而虔诚的脸庞,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魔,到底是什么?

    邱清水感受着手中陌生而又磅礴的力量,有些出神。

    乐姝把碗筷都摆好了,感觉邱清水迟迟没动,微微叹了口气,轻柔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多少吃点,清水。”

    邱清水回过神,有些麻木拿起筷子,没有夹菜,又顿了手,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完全没有食欲。

    乐姝感觉到邱清水没有动手,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小,多半对那小女童的死很内疚,又被吓着了,心里满是怜惜。

    “清水,你要不要先去看看那叫笑语的小女童,她也受了点伤,还躺在床上,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乐姝想着现在首要的是要转移邱清水的注意力。

    果然,听了这话,邱清水立马抬起头来,有点疑惑,“笑语也受了伤?”按理说笑语在后楼,再怎么说也伤不到她,听起来还伤得有些重,难道她也去了前楼?笑语和欢歌关系最好,欢歌死了不知道她会多难受。

    “我去看看,”说着,没等乐姝回答,就跑到了门口,又停了一下,回头,对乐姝说,“姑姑,你多吃些,累了就休息,晚上我可能会很晚才回来。”回想起来乐姝的衣装还是昨天的,想来乐姝昨晚是照顾她一宿的。

    “好。”乐姝笑着,因为邱清水终于不那么低落了。她眼角纹以最美的形式弯曲着,听着邱清水急促的远去的步伐,想着邱清水真的是个体贴人的好孩子。

    在通过楼中间花树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提着医箱的周锐,顿了急促的步伐,“周大夫早……午好。”

    “……你要好好休息。”周锐看着完全没有了病态的邱清水,还是吐出来这话,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感觉奇怪,昨晚看着她惨白无一点血色的脸,小小的一个全然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虽然没看见多少血,但也以为她伤得很重。

    可是一为她把脉,却发现她气息平稳,连原来那股紊乱的脉动也不见了,着实诧异了好久,像经脉这类病向来很难治的。

    而且,他很相信自己的医术,自己望闻问切样样都很好,“望”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差错。

    “没事,我已经从昨晚睡到了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听姑姑说笑语伤得不轻,想去看看。”邱清水说着,感觉他没什么话要说了,就垂了下头行了个礼继续往前走,但被他的言语停顿了。

    “我恰巧也要再为那小女童把一次脉。”周锐转过身子,说着。

    “好啊好啊,那一起去。”邱清水回头拉着他的手,就往前奔,就是太想知道笑语怎么样了。

    周锐明显被惊到了,踉跄了一下。

    邱清水碰他的手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心跳加速,是讨厌有人接触主动接触他,但对于这个小小的软儒儒的手,他竟没有抽出手。

    邱清水才没在意周锐怎么样,没注意到周锐之前的方向不是往这边的,只一个劲往前跑。

    穿过花树,周锐问道阵阵花香,以往都没发觉,这花香这么好闻。

    花瓣飘落,拂过邱清水的头,再落到他的手上,像染了她头发的柔顺般,停顿不到半秒,就柔柔落了下去。

    周锐盯着她的手,一种细腻的感觉从手心慢慢融入血液,在缓缓地穿到心的位置,能感觉到心迅速跳了两下。

    还未等他品味太多,邱清水就抽出了手,半蹲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好累啊,你……”到底有没有在自己跑啊!

    感觉自己就是拖着重物冲刺,不亚于负重二十公斤快跑,而且自己还这么小一个。

    邱清水抬头,断掉了自己的吐槽,周锐这状态,有点不正常啊。

    脸还是原来的脸,疤还是有那么多条,像可怕的蜈蚣,但明显感觉到没之前那么恐怖了,可能是看顺眼了,但伤疤也不能挡住他脸上的那不正常的红啊。

    他一直半披着头发的,有有点厚重而长的刘海,多半是为了多少挡一点脸上的疤。

    这一跑,他的头发完全跑乱了,透着头发能看见他那双不像之前那样凌厉的眼睛,明明是温和的眼睛,邱清水却把这眼睛定位成有点病态的眼睛,再加上只跑了这么短的路却不正常的脸红,和相较之下有点透白的嘴唇。

    “你,没事吧。”邱清水有点担忧,他是大夫,昨晚有些伤员,他应是一夜未眠。

    “……没事。”周锐盯着邱清水水润的大眼睛,收回手,道,心中有点失落,又有点,开心的感觉。

    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拨顺了乱掉的头发。

    眼睛看得全了,整张脸半显出来,红润也消散了,这模样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就是看着有点单薄,有点虚,可能是刚刚握手的时候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瘦,手握着都磕人。

    邱清水没多想多问,看着他提着药箱,话就自然而然从口中吐出,“我来帮你提着药箱吧。”

    说着,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就半强制性地拿走了他手上的药箱,那重量一下全部传到了邱清水的手臂上,手臂立马被拉直,邱清水立马咬着牙,差点咬到舌头。

    这也太重了吧!

    不是,看周锐提着不是轻轻松松吗?

    天杀的,总不能把药箱再递回去吧!?

    “我来吧。”周锐说着,话语中莫名透着一股轻快,轻快的语调钻入邱清水的耳朵中,转换为一股笑意。

    “不,不用!”邱清水咬着牙,回答,然后往楼梯的方向去。

    这家伙在这里面放些啥东西啊?这么重,不会是杀人放火的凶器吧?邱清水心中吐槽,但也只是吐槽而已。

    其实,这里面放的不是药草,而是药石,他刚刚从外面拿回来的,是帮助他自己修炼,见不得人的。

    周锐自己都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让一个毫不相关,认识不到十天的小女童拿着。

    他看着邱清水,现在这小女童那么小,提着一个大大的箱子,她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提着上面的提把,而是双手紧紧扣住箱底,抱在胸前,箱子有点挡住她的视线,她微微侧着身子,有点老妇人步履蹒跚的样子。

    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想到这句话,周锐嘴角一侧上扬,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午时,这时候来往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有女童和姑娘经过那里时,看到邱清水不雅的样子,小声议论两句,特别还有看到邱清水牵着周锐跑过来的人,就多说了两句。

    邱清水只是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她一心只扑在这药箱子上,手在痛,脚在软,内心在哭泣。

    周锐自然也是听着了那些话语,他眼神一扫那些人,全部都闭嘴颤畏离开了。

    周锐在这些人印象中不是好人,就算他是个大夫,这里的每个他也几乎都诊治过。

    在邱清水爬上第一个楼梯转角的时候,准备放下来休息休息,不过,药箱还没有落地就又被提走了。

    “我来吧。”周锐提着药箱,往上走着。

    邱清水终于松了一口气,以她的脾气,周锐不主动帮她拿就算伤了胳膊也会把药箱提上去。

    她是心中有一口气,要强。

    楼道够宽,邱清水快步走上去和他并肩,傻笑道了声谢谢。

    周锐没说话,明明是她帮自己提药箱,反而是她先道谢,想笑,但没笑出来。

    旁边这个小女童,叫清水,也真的如清水一般。她的身高不过只到他的腰身处,还是个孩童,有孩童的天真烂漫,有孩童的无惧无畏;但她也有大人的成熟,大人的坚强……

    不知怎地,他更对倾向于把她当一个与他同龄的人看待,不是因为她懂他的心思,而是她的一举一动让他没有排斥的感觉,他还有种想接近的感觉,这是忘年交?

    走到了二楼到三楼楼梯拐角时,周锐用比平常更低的声音道:“谢谢。”

    这两个字像没由头地迸出来的一样,邱清水清楚的听到了,想了一下,应该是刚刚替他提药箱的事,忙道:“没事。”

    到了三楼,经过自己原来的屋子,邱清水有点感慨,明明只过了两天,她去感觉像过了很久,这栋楼到处都透着熟悉的陌生感。

    周锐不太清楚笑语在哪个房间,昨晚医治时都是集体在底楼医治后再抬回各自的房间。

    邱清水虽然也没到过笑语的房间,不过欢歌和笑语的房是挨在一起的,欢歌在最里一间,那么笑语自然在第二间。

    邱清水走在前面,带着路,到了那屋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邱清水担心笑语,而门也没锁,就直接推门而入。

    周锐走在后面,没有关门。

    屋子和她之前的屋子一样,进屋能看见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邱清水走上前,看见笑语平躺在床上,双目睁开的,很空洞茫然。

    “笑语。”邱清水走向前,坐在床沿边,握着她的手。

    她眼珠转动,看了邱清水一眼,顿时泪珠就无声地流下来了。

第五十一章 畏惧怨恨

    邱清水心扑通一下,像漏了一拍。

    这眼神她见过,昨夜她在欢歌的眼中见到过。

    “周锐,快给她看看!”邱清水心跳加速,有点紧张害怕,忙起身给周锐让位置。

    以至于没有看清那双布满血丝流着泪的眼睛下还透着完全不符合以往笑语性子的惧怕,而后又转为的怨恨。

    倒是让接替邱清水位置的周锐看见了,但接着笑语就紧闭上了眼。

    他皱眉,昨夜的事他不太清楚,有些事绊住了脚,他到现场时万花楼的楼都塌了。

    据说是狂魔人与龙虎大将军的打斗毁坏的,再没有什么过多的消息了。

    不过,昨夜的事绝对不仅仅只那一件事那么简单。

    这女童对清水透露出怨怼恨意,不处理以后可能会给清水带来很多麻烦,但是这女童之前和清水的关系似乎很好,看清水担心的样子,还是先再看看。

    周锐还是抬手给笑语把脉,笑语伤得很重,外伤和内伤都很重,少说都要躺上一个月。

    笑语是昨晚伤得最重的一个,他还有些印象,周锐收回手。

    “怎么样?”邱清水很担心。

    “已经无碍了。”周锐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淡淡说,连药箱都没有开。

    药箱的下部的暗格中是药石,而上部,还是平常的药膏针灸笔墨之类的。

    邱清水上前,将笑语的两行泪擦干净,有给她掖了掖被子,她都没有反应,“不是刚刚醒着吗?现在又睡过去了?”

    “嗯。”周锐回答,准确来说应该是昏过去了,毕竟伤得那么重,而且,看样子那女童也没休息好。

    邱清水有很多话想跟笑语说的,譬如她昨晚怎么没在后楼?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知道欢歌的事吗?……

    但想来,自己也大概推得出答案:跟着欢歌一起出来,不小心受了打斗的波及,至于知不知道欢歌死了,这还有两种答案,一是不知道,那她也不知道狂魔人将魔气输给她的事,二是知道,这就有点麻烦了。

    而且,自己在病患重症期问这些问题也不太好。

    不过,现在想这些问题也是白想,看着笑语干裂的嘴唇,邱清水边走到桌前倒水,边自语抱怨,“怎么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想到了之前自己两个哑女伺候。

    万花楼人很多,姑娘女童都多,仆从其实很少的,远远少于要被伺候的人,当初是看到邱清水资质好,有机会成为头牌,恰好那两个哑女之前伺候的主子又走了,才她们配给了邱清水。

    其余的女童和姑娘,大多都是共用仆从的,像有些资质极差直接就没有仆从或已经沦为了仆从了的。

    这些,邱清水都不知道,而且,要是邱清水没有被乐姝要走的话,哑女这两个仆从一定会调走,因为不会琴的姑娘资质一下就掉了很多。

    邱清水将水端到笑语旁,拿着勺子一点一点润着她的唇。

    周锐站在一旁,没有走,也没有说话,看着邱清水专注的样子,就看出了神。

    一刻钟过去了,邱清水手都抬软了,看了看笑语润了很多的嘴唇,才起身放下了碗。

    揉着手腕,感觉到风的气息,抬头,窗户没关好,半掩着,就端着板凳垫脚去关窗户。

    恰好看到几个不正常且武功高强的人,从屋檐上飞跃而下,落在狭窄无人的小巷中,然后再混入人群,但一举一动都像在监视万花楼。

    看着邱清水在窗前驻足好久,周锐也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

    “怎么了?”周锐难得地问。

    “看到几个修为不凡的人混入人群,像是在监视万花楼,像那个靠墙站的,还有在茶棚中坐着的那三个人,目光都是盯着万花楼的。”

    周锐顺着邱清水的目光看到了那几个人,的确,不是普通的人,而且,还不止那一批人。

    昨晚的事看来影响很大。

    周锐没多说,直接关上了窗,那靠墙站的人察觉楼上有人,但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周锐离开了屋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办,而邱清水留在了屋子里,照看笑语,也拿着乐姝给她的笛谱看着。

    基本的乐理她都懂了,但她越看这笛谱越觉得深奥有趣,感觉这笛谱不想普通的谱子,就迷了进去。

    笑语做了个梦,又回到昨晚,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反应不过来,身体又不受控制。

    这些天欢歌不正常她知道,欢歌也问她想不想逃跑,她回答不想,逃跑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抓回来了,而且下场很惨。

    欢歌就没了下语。

    看着欢歌忧心忡忡,她也跟着担忧,就在昨晚,她久久未眠,听到隔壁欢歌细微开门声,也跟着起床,跟在了她后面。

    下了楼,欢歌毫不犹豫往前楼走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然后,场面转化得很快。

    到处都是火了,欢歌往着火堆里冲,她吓了一跳,但好在清水拉住了她,她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一口气松完,一股凉意袭来,场面又转换了。

    火已经熄灭了,清水背着她把欢歌推了出去,正好那浑身黑气的人一掌把欢歌打了出去。

    满眼是红,是血,鲜血淋漓。

    她的心像被掐住了一样。

    害怕恐惧。

    清水笑着,笑意蔓延,黑气围绕,越来越邪,笑声震耳。

    她后退,后退,后退……

    然后,然后,然后就……

    她猛然睁开眼,想抓什么东西,却抬不起手,没有力气。

    她喘着粗气,能感觉胸口的起伏,汗从额头滑到了她的颈部。

    开始很茫然,看到熟悉的事物,慢慢清醒过来,呼吸也慢慢平复下来,但心悸仍留在心里。

    笑语余光往侧一瞟,就看到了坐在板凳上看书的邱清水的侧脸,先是恐惧而后愤恨,心中的那块疙瘩就堵在那里了。

    此时已是黄昏了,邱清水还坐在那里看书,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到笑语已经醒了。

    笑语想起身,想走,想逃离,但一点力气也没有,微微一动各处都疼,就连张口说话也困难。

    没办法,笑语尽量不去看邱清水,但也还是很紧张,一直留着余光注意着邱清水,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有昏睡过去了。

    这一次,她又做了一个梦,不对,也不能叫梦,应该叫脑中的记忆。

    自己其实也就是前年被卖到这里来的,刚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天天被打被骂,就想着逃,有一次,她真的准备和另一个人一起跑了,还好欢歌拉住了她,她才没有像那个人一样直接被打死了。

    自此,她就一直粘着欢歌,欢歌其实刚开始也不和她说话,不想和她交朋友的,但可能被她粘成习惯了,也自然而然和她成为了朋友。

    还记得昨晚,她也是抱着如果发觉要被发现也拉欢歌一把的心,一直尾随着欢歌。

    但她的手终究没来得及伸出去,清水先伸出了,当时,她是很感激的,就知道自己看的清水一定是不错的。

    可谁料,下一刻,清水就把欢歌推了出去。

    想到这里,泪又不自主地流。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屋内两无言。

    直到一个仆从进来给笑语喂药,邱清水才从乐谱中醒神。

    走到笑语前,看着她又流了泪,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这么伤心,伸手又替她擦拭干净。

    和着侍女一同给笑语喂完药,在那侍女会为笑语守夜的前提下,邱清水就退出来房门,轻声关上了门,回去了。

    这时候,她也挺饿的,得先去找些东西吃。

    恰好,周锐难得没提药箱,提着饭盒上楼,刚好遇上。

    闻着饭菜香,邱清水肚子立马叫了,算起来她也有一天没吃饭了,这会儿饿得真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这饭菜给谁送的?”邱清水眼睛放光,像只求食的小猫,围着饭盒问。

    在夜色的影藏下,周锐终于勾起嘴角笑了:“给你送的。”

    ――――

    万花楼关门,重修。

    皇上批下来的银两很多,而且,一个子也没少,谁也不敢贪这皇上亲手批下的银子。

    即使没有营业,摇姐也是难得地高兴,没休息多久,开始招呼着修楼,说是要修得比以往更大气高端上档次。

    周围的人听说了皇上拨下来的银两,恨不得昨夜烧的是自己家的楼。

    姑娘们也是难得可以休息,在训练之余,还能坐在一起谈论首饰妆容胭脂水粉之类的。

    本来有贵人想花重金请姑娘出来的,但被摇姐以姑娘大多伤重回绝了。

    这个时候,姑娘们出去了可能就没有进来的机会了。

    这也导致很多打探消息的只能围在外面,进不得内,也套不了姑娘们的话了。

    一小厮跑到站在门口的摇姐旁,附在摇姐的耳边,说着不少人盯上了万花楼,而且,万花楼的结界,特别是正楼,受到了损坏。

    还好不营业,结界损坏,待在后楼,也没什么大的影响,等段爷回来再修就是了。

    “其他各势力的人,要盯就盯着就好了,小心行事,能不行动的就别行动了,等福爷的消息。”摇姐小声回着。

    “是。”那小厮匆匆退下。

    摇姐转头招呼着让收拾旧楼的人动作快些,“这,这些个,全都扔掉,还有……”

    摇姐指着那些烧焦的木头,说着话,有人按耐不住上去打断了摇姐的言语。

第五十二章 真假忽悠

    “摇管事,听说这些天发生了大事,特别是在摇管事管的这个风水宝地的万花楼,看样子,这是要重新修个更华丽的万花楼了,将来精贵公子肯定都往摇管事你这儿来,肯定财运滚滚来,哈哈哈。”

    看着长得贼眉鼠眼,贴着八字胡须的瘦小男子,摇姐盯了他一眼然后侧身道:“哪里哪里,我万花楼本就招财,最重要的是楼里美若天仙的姑娘们,楼什么的,修不修都是财源滚滚来。”

    “是是是,摇管事说的是,在下来就是好奇一件事,听说前日龙虎大将军曾来到此处,不知道摇管事对那晚知不知道什么细小特别的地方?”说着将怀中一大袋金珠开了个缝,递到摇姐眼前。

    那人看摇姐明显心动了,就塞到了她的手中。

    事什么的,她也知道得不多,就是知道的也不会说,但这金珠,不要白不要。

    “事儿什么的,就如外面传的一样,”摇姐掂量着钱袋,“当夜事发之时我不在场,也了解的不甚多,不过……”

    摇姐语调一转,停顿了一下,还在掂量着钱袋,意味深长。

    都是混成精的人,怎么不知道摇姐的意思是什么。

    那男子面露难色,心中了然,慢慢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钱袋,这个钱袋很是干瘪,看上去很没有诚意。

    摇姐侧身没说话。

    那人把钱袋打开,摇姐瞟了一眼,愣住了。

    里面仅一样指姆大小的彩色石头――彩晶,是晶石矿产中最好的一种,且看阳光投射进去它折射的色彩,很匀称,有层次,无一丝阴影,就知道这是彩晶中的极品。

    晶石在神遗大陆很少,仅在流川国的少数地方能开采出,但它的作用却是很大很多,可以帮助高阶晋级修炼,可以入药提纯炼药,也可以用于炼器,而对于阵法师,这是极好的布阵媒介。

    仅一颗指姆大小的彩晶,也是大手笔!

    谁这么大手笔?还没有得到消息就塞彩晶,就为了在她那里得到一个不一定清楚正确的消息?摇姐有点惊讶疑惑大于喜,但还是不妨她把东西收下。

    “摇管事,在下的诚意摇管事是看到了,希望摇管事能所知详情告知于在下。”男子笑着,虽还是恳求但语气有点强硬。

    “呵呵,不知如何称呼?”摇姐笑着,“帮哪家打探?”

    “在下曾元,至于主家是谁,不能透露,相信摇管事也能明白在下的难处,摇管事只需把自己所知晓的告于在下即可。”曾元笑着,又靠近了点摇姐,小声说,“若消息可靠有价值,上面的爷心情好,万花楼可能会搭上个好东家。”

    “呵呵,万花楼就小小的一栋花楼,能搭上贵人那便是运气好,不能搭上也只能怪自己福气不够,”摇姐的言语暗含讽刺和冷意,不过曾元多半没听出来,

    “但对于那夜发生的事,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摇姐脑中把所有的势力都过滤了一遍,能出彩晶的在临曦城就那么几家,像这么没脑子就直接出彩晶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实用价值完全大于金钱价值的,她也大概能猜到是谁。

    就算报酬再过丰厚,但又不是她要求的,该装糊涂就装糊涂,该忽悠的就忽悠。

    “要说那夜,也算是个传奇之夜吧。奴家整日整夜忙着万花楼的琐事,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好好休息一番,不料躺在床上还未入梦,就被姑娘唤醒,说万花楼出大事了,”说到这里,摇姐停顿一下,似思索了一番,

    “想着万花楼是走的正经路子,有房契地契在手,也是有官家发放的经营笔书的,受官家庇护的,能出什么大事,定是姑娘们夸大其词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果然,当奴家到了万花楼正楼的时候,看到那激烈眼花缭乱的打斗,那漫天的火焰,那岌岌可危的高楼,心中不知落了好几拍,才知道真正是撞上了大事。”

    说到这里,摇姐拍了几下心口,心有余悸的样子,“那日,造成混乱的是那什么叫狂……魔人的,听都未听说过狂魔人,不过,定是邪恶之人,好在有龙虎大将军出手,及时制止了,才未造成万花楼之外的损伤,那狂魔人战败后,便化为了干尸,事情也就此止息了。当时,平乐王也在场,次日奴家也就同龙虎大将军与平乐王被宣往皇宫觐见,受皇上怜悯,赐与了金银来修缮万花楼。”

    摇姐看似说了许多,但与外面传的没有什么不同的,曾元有点不信与不喜:“就这些消息?那昨日觐见时可有谈及什么其他的事儿?现在街头小巷传的可与摇管事所言并无差异,这要在下有点不好交差。”

    一整袋金珠和一颗彩晶,就换回来这么点没有价值的东西,曾元觉得,自己回去不仅会受骂,遭打也是极有可能的。

    “呵呵,觐见所论之事也不过这些种种,具体的皇上下了令不得外传,否则杀无赦,奴家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说。不过,眼见的消息就这些消息,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当日昏天暗地,阴风阵阵,带着血腥之气,映着火光,颇有种阴森恐怖,鬼怪横行的感觉,这感觉就像……”

    “月隐!”曾元替摇姐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摇姐所描述的,就同民间描述月隐的言论相差无几,再加之摇姐刻意压得有些低沉的声音,让曾元一下子就想到了月隐。

    “呵呵,这可不是奴家所说,不过这么说来,那天的场景与感觉的确很是像有月隐在背后做了手脚,不然怎地会出现狂魔人这般邪祟的东西。”摇姐附和着。

    “对,说的是,”曾元说到,胡子随着嘴巴的张合而抖动,有些好笑,“那摇管事还有无其他的发现?”

    “暂且就这些,那日有些混乱,姑娘们又伤了不少,也没心再多注意其他的事了。”摇姐说得略显歉意与惋惜。

    “这样啊,那在下就不打扰摇管事做事,先离去了。”曾元现在就想把得到的消息尽快告知自己的主子。

    “慢走,不送。”摇姐笑着道,看到曾元消失在了巷口,笑意也没有消逝,越发愉悦,一袋金珠和一颗彩晶啊!

    曾元迅速离去,上了马车,不知转了多少个街角,停在了一座府邸供采购出入的后门,迅速进了去。

    途中,遇到了很多奴仆,都向他行礼,他没有理会,穿过曲折的长廊,长廊外是精心照顾的各种各样奇花异草,远处,层层叠叠的假山旁依水坐落着一座轩榭,很是清幽自在。

    轩榭处传来调情笑声,旖旎缱绻了光景,曾元去往的也正是那里。

    “呵呵,妾再为郑公子舞一曲?”郑以霆半躺在软榻上,面朝的是风情万种,姿态轻盈的舞姬乐姬,耳中环绕的是轻浮的乐声,以及远处潺潺流水的清铃叮咚声。他享受地半眯着眼,一位娇丽妖艳的美人软卧在他怀中

    但煞风景的来了,就在此时曾元出声打断了他的兴致盎然。

    郑以霆脾气那可是皇都出了名的不好,可想而知,他的反应该是如何。

    “什么事儿?!”看着惊了的美人正欲起身又在纠结。

    尽管美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他也丝毫不流连也不怜香惜玉地推开了她。

    美人急促下榻没站稳,微微向后倒了两步,幸好后面有人扶住了她,她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现在她先没有先想后面帮她的人是谁,只是满脸绯红,有点微愣,或后悔或羞耻,目光所及的舞姬乐姬仿佛都在抿嘴忍笑,顿时有点恼怒,她今天是好不容易才粘到公子跟前的,什么都还未做,似乎就惹恼了公子。

    看着这满园的春色,想着自己日后再得宠可能难上加难,她咬着皓齿,看都没看身后扶着她的那人,便怒怒推开了那人。

    那人正是不久前郑以霆从万花楼带回来的女童嫣然。

    嫣然只低头往后退了两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不是她想扶那美人,她站的那个位置,不得不扶。

    话说这座府邸郑以霆的私下买的府邸,专门养着他自己买的或别人送的各色美人,说妾可能都说不上。

    这里到底有多少美人嫣然也不清楚,反正就感觉很多很多,她还太小,姿色不错但还未显尽,也太稚嫩,郑以霆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她也直到今天才以她引以为傲的琵琶当乐姬见着了郑以霆的面,不过看样子也是徒劳。

    然而,到了这里也只能不停地往郑以霆身边靠。她看过那些不受宠的女子,在这勾心斗角的庭院,不受宠或失宠基本就等于死亡了。

    和她一同来的那两个女童刚刚来不小心冲撞了郑以霆较为宠爱的胡姬而被发落了,其实那两个女童什么也没做,胡姬只是发气郑以霆几日不去找她而又带了别的女童回来。

    本是想把所有女童都处理掉的,但可能是想全部处理掉郑以霆若想起不好交代,就留了一个。

    胡姬是纯粹的本国人,不过舞姿尤其刚烈,恰巧有姓胡,便一直唤做胡姬了。

第四十九章 怀疑打斗

    平乐王府

    “你什么意思?!”月一抓着刚回来的月二的衣领,扯着,面露凶狠愤怒。

    月二无言,任凭他拉扯着。

    “不说话?!就问你一句!当时狂魔人身上有血莲这事你到底知不知情?”月一两手都扯着月二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离脸不过一寸,面露凶戾。

    月二也没有说话,月一等了好久,僵持了好久,因看不见月二的神色,也不好下定论。

    在青天白日,阳光温和的大地上,月二包裹得很严实,浑身黑色,脑袋也被帽子盖住,不要说脸,连下巴脖颈都看不见。

    相同的穿衣风格,这人是塔达族的族长。

    就算离得这么近,月一也只能看见斗篷帽子之下无穷的黑。

    这人是个怪人,难以控制。月一咬牙想,当初主上带他回来没有任何考核就任他为月二时他就这样想。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有种自己坦诚相待,却被隐瞒欺瞒的感觉。

    月一看着这漆黑一片,很是恼怒,松开一只手就想去掀他的帽子。

    月二也是反应得快,一个回旋,挣脱了他的控制,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躲,月一更是忿然,攻势不减,招招都直呼脸门。

    起初,月二打斗之意并不强,只是退让躲避,但被月一逼得咬得太紧,在飞身退到屋檐之上时,顿足,握拳俯身冲向月一。

    那拳带着炙热火花之意,他既不是玄修也不是灵修,不是魔修更不是武修,看不出是什么道途。

    那灼热的一拳在月一面前擦脸而过,月一急后退,但脸还是被灼伤了些。

    “好啊,这么多年,潜伏在主上身前,到底有什么意图?”月一摸着脸,还是很疼的。

    月一有点吃惊,这些年很少看月二出手,因为各自都有任务。

    准确的说,只看过一次他出手,而且都只看了一半,只觉得他招数奇特,但无玄气灵气,应该只是武修大成,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想到,这家伙影藏了实力。

    之前月一只用了七分力,而且还没使用魔力。这会儿,他也不用平衡什么的了,只放开打就是了!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亲手摘下你的真面目给主上看!”

    言毕,月一运起魔力,浑身黑气,看上去更血腥凶戾了。

    他急速向前,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月二也提起速度,但月一攻势太强了,他只能守,明显就是弱势的一方。

    但渐渐的,有些不对劲,月一发现自己的魔气根本伤不了他,甚至还被他那灼热的气息给侵蚀掉了。

    吃惊的一瞬,月二直接一拳招呼到月一脸上。月一来不及躲,但自己的一掌也要拍在了他的胸口。

    一瞬间,一个气圈以他们两为中心散开,掀翻了不知多少瓦片。

    就这样,两个都被震飞了,月一倒在地上,半脸青红,有点肿,嘴角渗血。

    而月二,还是看不见脸,但伤得也不轻,他躺在墙角,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明明打的是脸,月一感觉到脑袋有些晕,但好歹还能不靠辅助站起来,而月二,可能把内腑伤了,半靠着墙勉勉强强站起来。

    “今天,我定要看看你长了副什么嘴脸。”月一说着,运气快速向月二飞跃而去,月二也运起了气,浑身冒着艳红的气息,准备最后的抵抗。

    眼见着月一都已经碰着月二的斗篷帽子,最后的爆发要被点燃了,但却被一只芊芊玉手打断了。

    “你们干什么?!闹够了没有!”阿雀一掌拉住了月一的手,承了月一的气流攻势,又被月二即将要爆发的力量灼伤。

    她拉住月一,顺势往后退了几步,但半面手已经烧得看得到血肉了,月一的攻势也渗入她体内,就算她修为比月一高,也受不了他几乎全力的一招,嘴角流血,片刻的恍惚。

    月一先是惊了,然后反手抱着阿雀,“对不起,对不起!阿雀,你没事吧?”

    阿雀没有回答,没有晕过去,但感觉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看着她流血的手,月一怒瞪了月二一眼,然后抱着阿雀往屋里找药去了。

    月二咳嗽着,敛了气息,眼前伸过了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一颗丹药。

    “谢谢。”月二二话没说,拿起那颗丹药就吃下去了,调节一下,平复气息。这药对他的身体有效,而且见效很快,绝对的灵丹妙药。

    止了咳嗽,月二半跪着,“谢主上。”

    李灏没有说话,有点阴郁,转头走向了屋里去寻月一阿雀了。

    主上很生气,月二能明显感觉到。

    李灏也确实很生气,外面还没有乱,自己的内部先乱了,自己的两大健将,相互不要命的残杀。

    月隐向来规矩森严,这说出去绝对会是天大的笑话,而这怪谁呢?

    怪这两个手下?

    的确,这两个手下的确有过错,但想想,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他对自己的亲属太过宽容了。

    真是的,外面敌人虎视眈眈,内院还起火,想到这个,李灏就抓紧了拳头,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里屋,月一把阿雀放到了床上,给她喂了丹药,正擦拭着她手上的血,然后慢慢涂着上好的药膏,脸上满是担忧,男子的柔情。

    这种药膏效果基本是用眼睛看得到的,但涂在阿雀手上却也仍能看到血在流,没什么效果。

    “主上。”见李灏进来了,月一立马行礼。

    “怎么样?”李灏盯了月一一眼,虽然满脸狼狈,但还能抱人,还能活蹦乱跳,这个没什么问题了,然后把目光放在了阿雀身上。

    “伤及内腑,要养些时日。就是手上的灼伤有些许严重。”月一担忧恭敬如是说。

    月二也跟着进来了,想看看阿雀的情况,听了这话,提了心神,有点愧疚,他知道下了多重的手。

    像月一脸上的伤,幸亏有魔气消磨了他的一拳,再加上他是男子,气息本来就刚,但也伤了皮肉。

    而阿雀手上的伤,没有任何阻挡,又加上女子身体本就偏阴偏柔。这灼热直直伤了血肉,很难医治,但也不是不能医,就是所需药材很稀缺。

    李灏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月二的气息太烈了。

    他走上前,用自己的寒冽灵气封住了阿雀右手的穴位筋脉,才止住了血。

    “阿雀先养着,你们两个,来大殿。”李灏冷冷说着,转头离开了。

    月一为阿雀擦了嘴上的血,满是愧意,“对不起,你先好好休息。”

    月一转身离开,看到还在门口站着的月二,带着恼意盯了他两眼,才离去。

    月二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阿雀偏头看着他,他才鞠了个躬,小声又清晰道:“很抱歉,伤了你。”

    然后带上门也离开了。

    阿雀不太能说话,只笑笑。

    她猛然觉得自己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他们也把自己当亲人,自己平日里像欺负小弟一样随便欺负他们,但他们受欺负了自己给他们打回去,要是自己也打不过主上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然后自己受伤了他们也会关心,偶尔小打小闹也挺好的。

    只不过这次是稍微有点过了。

    月一和月二是一开始就看不惯,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密室,大殿

    “此事谁先动的手?”李灏语气清冷。

    “是属下。”月一站了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月一先出的手,也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问,“为何?”李灏靠在椅子上。

    “月二他就是个……”内奸?叛徒?好像都不是。

    月一想了想,脑袋清醒了很多,道:“血莲被盗一事月二绝对有所隐瞒,起了异心,要说原因,就是怨恨当初主上以他的族人的命为计获得益处。”

    月一说到点子上了,当初辱骂平乐王而死的使李灏得了圣旨庇护的异国人正是塔达族族人,月二的族人。

    提到这事,月二气息毫不掩饰地变了,那是他的族人,而他是族长,从他任这个族长以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族中每个人。

    他的死,月二也很愤怒愧疚。但他必死,对于这件事,月二也知情,也同意了。

    他打探消息,太过深入,以至于被人抓着把柄,必死。

    救他,只会暴露更多。不救他,他死,那人自己也是同意了的。

    要说怨,多少有点,那也是怨自己能力太弱。

    “月二你说。”李灏知道月二是个怎样的人。

    “属下对于族人的死,悲哀是有,怨恨亦有,但怨是怨自己能力不足。吾以吾血脉为誓,对李家对主上绝对忠诚,”月二立即跪地起誓,“对于血莲一事,属下不知情,但发现下属有异迟迟未报是属下的过错。”

    李灏打直了身子,问道:“何处有异?”

    “是月三的下属,属下不好越级查询。月三的下属从溧南运输药材回来时常常会绕道到千年寒冰处停留两刻钟,似乎与那看守之人是熟识,也就是当日魔化的狂魔人。起初属下没在意,可来来回回数次就有些可疑了,还没等属下上报,血莲被盗一事就已经发生了。”月二说。

    李灏皱眉,“此事查,月二去查,彻查,并查查顾新怿南察之时是否接触了月隐。”

    “是。”月二恭敬答。

    “如今司徒平阳下了令搜捕月隐之人,各行动暂时放缓,万花楼的事,也暂且先放放。调遣一组夜行部的人去东漠打探消息,别招惹张承恩;治疗阿雀的药材溧南皆可寻,月一你去,我会书信一封,你递给月三,”说到这里,李灏一顿,“至于你们私自打斗之事,记档各自领一百隐鞭,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流放。”

    听到流放两个字,月一月二一下全沉默了,连气息都低沉了。

    “好了,就这样,退下吧。”

    “是。”月一月二齐声道。

    出去时,月一小声对着月二说:“血莲之事,暂且相信你,但如若你对主上不忠,我绝对饶不了你。”

    月二嗤笑了一声,出了去,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今日小剧场

    主题:告状

    背景:Q版月二吃着冰糖葫芦被Q版月一抢了

    人物:月一月二月三阿雀

    小月一哭诉:阿雀姊姊,月二那个混蛋打我。

    阿雀安慰着他:没事,姊姊帮你打回来!

    (找到了小月二)

    小月二神色淡淡:他抢我冰糖葫芦在先。

    阿雀转身找到了肿着脸还吃着冰糖葫芦的月一,毫不留情打屁股:你小子比小月二大那么多还抢他的东西,有做哥哥的觉悟吗?

    小月一跪地哭着求饶:姊姊……老婆,我错了,行了吧!

    阿雀:??!!!

    毫无存在感的小月三拿走了还剩两颗的冰糖葫芦,悠悠吃掉,想着这糖葫芦签子可以做无敌变形金刚的中轴……

    无良作者:剧情需要,暂时看不着这些可爱的人儿了?〕

第五十三章 有子如此

    残酷的现实与美好的想象,嫣然不由想到了清水的言论,握紧了拳头,却又很快松了下来。

    “嚷嚷什么!?”看着跪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的曾元,郑以霆十分恼怒不耐烦,起身时随手拿了一个果子就直直砸在了他的头上,顿时,果肉成块,汁水飞溅。

    曾元“哎呦”一声,闻着空气中的胭脂水粉味,闻得急切了些,不由打了个喷嚏。

    郑以霆厌烦之色更显。

    “爷,奴仆打听到了前夜万花楼发生的事,月隐参与了其中!”曾元急急说,他知道这位主的脾性,也后悔刚刚来得过于急切,扰了这位主的兴致,高声急切说出来因后,就看似重重地但额头都没着地地磕下了头。

    听了这话,郑以霆没再把手旁的果盘拿起扔到曾元头上,“月隐?”

    郑以霆坐起身子,脸色稍微好些了,似乎是刚刚扔东西用力过大,拉了手,他甩了甩手,旁侧一位歌姬见状,摇曳着轻柔娇媚的身躯婀娜多姿地走上去,半靠在郑以霆的身侧,揉着他的手臂,郑以霆任由她按摩着。

    “是,月隐,就是民间流传的那个鬼魅难测的月隐。”曾元连回应,有些邀功的意思。

    “本少爷叫你查平乐王的事,你查什么月隐的干何事?!”该是被歌姬揉舒服了,郑以霆说这话怒气少了许多。

    曾元却还是没逃过被挨一果盘的结果。

    郑以霆顺手拿着旁侧的果盘就扔了过去,即使力度很小,但曾元的脑袋还是被磕出血了。

    “滚,查平乐王,没查到平乐王就别再回来了!”郑以霆说。

    曾元忙道“是”,然后屁滚尿流般退了下去。

    曾元一出府,这边消息已经传开了,其中一条传入了郑国柱的耳中。

    午膳刚过,郑憬和郑夫人正要去消食,然后午休。

    暗探将消息递上来,郑憬看过气得连午膳都差点吐出来,垂首拊胸,痛心疾首,“一颗彩晶?!那个不肖之子哪来的?!”

    “老爷,消消气。”郑夫人皱着眉,担忧之色尽显,拍着他的背,顺着他的气。

    “是早年皇上赐的订婚礼中的那颗。”暗探如实回答。

    不说还好,说了,郑憬直接把旁侧的花瓶一扫到地,“竖子想反吗?!老子都还没那个胆!”

    郑憬一气之下叉了气,咳嗽不止,咳出了血,银丝又填了几根,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老爷!”郑夫人赶紧扶住他,着急道,“快请大夫!”

    一阵慌乱之后,郑憬在床上半坐着,郑夫人本想等大夫出去之后再询问情况,郑憬却直接问自己怎么样。

    迫于郑憬自身国柱的威严和多年驰骋沙场的气势,大夫吞吞吐吐实话实说:“郑国柱,早年沙场作战左胸就落下了固疾,伤了根本,本就该好好调养,平心静气。

    “现在却操劳过度,急火攻心,诱使固疾复发,病来如山倒,所以才咳血,但只要好好休养,加以药物辅助,还是可以调理的。”

    “修养调理?若本王不操劳,那个不孝子早就把郑国柱府给败光了!”言及愤怒处,郑憬咳嗽不止,恨铁不成钢。

    大夫垂头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虽然他在郑国柱府侍奉多年,可对郑憬的惧敬半分不减。

    “好了,王爷,你先缓缓,”郑夫人坐在床榻旁,顺着郑憬的气,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待郑憬缓和下来,郑夫人转头让大夫先下去,毕竟,郑憬骂的是郑以霆,他们的儿子,纵使郑以霆再不好,也是代表了郑国柱一份门面,她也是心疼她的儿的,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没好好教养郑以霆。

    郑憬还在气头上,“夫人你说,郑以霆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了才罢休!”

    这话说得很重,不知怎地,细细品味还有点带着小孩子的语气,可能是因为面对的替她分忧,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夫人,可能是真的气糊涂了。

    “王爷,别说这么晦气的话,王爷会长命百岁的,以霆也不是不孝之子,他打心底是敬重您的。还记得以霆小时候,你征战凯旋归来,但受伤严重咳嗽不止,才八岁的以霆从仆人那儿听说蜂蜜可以止咳润肺,他便不知从哪里掏了个蜂窝,就算被蛰的满脸红肿,也把蜜糖水给您递上来了,你心疼责骂那些跟随他的仆人,说连小少爷都保护不了还能干什么,还欲将他们打杀,以霆说是他不让他们插手的,说‘父亲在外保家卫国又伤又累,本少爷每天就在府中好不自在,我不是老弱病残,我是男子汉,可以保护父亲,帮父亲分担。’我记得你当时是含着泪的。”郑夫人说得动情。

    郑憬也愣神了,坠入了回忆中,他常年在外,不是因病回府就是回京述职,和妻儿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本以为以霆会疏远他,却不曾想他如此敬重仰慕他。

    他还记得当时郑以霆的语气和表情,当时想的是有子如此便已知足。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不自觉地,郑憬和郑夫人都苦涩地叹了一口气,郑夫人眼睛闪烁,两行清泪留下。

    十年前,也就是在郑以霆十岁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郑以霆修为再难前进,天才之子将平庸无碌,算毁了郑以霆一生,也是郑憬和郑夫人一生的痛。

    “扶我起来,”沉默良久,郑憬低沉地说。

    “王爷,大夫说了要好好休养,还是先躺着,起来干什么?”郑夫人担忧急切道。

    “进宫,去给郑以霆收拾烂摊子。”郑憬虚弱而强硬道,拂去了郑夫人要他躺下的手。

    郑憬很心累,要是以以往的脾性,他绝对会让人把郑以霆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可现在,却不想再管他了。

    郑夫人手顿了下,满是心疼,接着顺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服侍着他,给他穿戴沉重的官服。

    穿戴好了后,郑夫人深情地看着他,还是那样挺拔,不过憔悴了许多,她伸手抚摸着他鬓边白发,泪水滴落在地。

    宫中,御书房

    郑憬从来都认为当今皇上,司徒平阳的消息很畅通,事情也的确是这般,在郑憬得到消息的同时,皇帝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眉眼平淡,看不出其他。

    当郑憬跪在地上向他请罪时,他笑着:“郑国柱何罪之有啊,快扶郑国柱起来。”

    付公公一听,就上前扶着郑国柱起身,郑憬起身,倾着身子道:“臣教子无方,让那个没有尊卑的不孝子随意挥霍御赐之物。”

    “哦,什么御赐之物?”皇上装作不知困惑道。

    郑憬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十年前犬子与安和公主约定婚约时,皇上赐予郑府的订婚礼。”

    像这种皇家的订婚礼,一般也是要等成婚之后才能使用,就算婚约被毁,被赐婚那家也该自觉退还,但这种情况少得可怜,也正是如此,郑憬才敢直接就说出来,这婚礼是皇上赐的,一言九鼎,而也是被皇上毁的,错不在他郑府。

    但因为安和公主是皇上最为喜爱的公主,当年订婚礼从国库中划出的少说也有五分之一,那可是国库啊!可想而知有多丰厚。

    这礼品是绝对不能用的,特别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婚约被毁,国柱府也在暗流涌动中荡漾,一不小心可能就倾覆再也起不来。

    沉默良久,郑憬汗渗出,就算眼前这人是当初一起打江山的生死之交,情同手足,但自从他登上皇位后,似乎与他再深重的情意都黯淡了,像深秋隆霜时节落下的枫树叶子,轻轻一踩,咔嚓一声,就碎了。

    郑憬看不出他的思绪,而他自己对司徒平阳登上皇位也有不甘,也曾想,谋划而后夺。

    话说起来,在利益面前,在皇位诱惑面前,不说情同手足,对亲兄弟,亲血脉都可以血腥残忍,将其杀害。

    他们这种君臣关系,是必然。

    “哈哈哈,”良久,皇上道,“朕当什么了,不过是订婚之礼,既是赐给国柱府的,那用了便用了,当初是朕赐婚,如今也算朕悔婚,订婚之礼当补偿之礼,也算合礼。”

    郑憬知道皇上不会重罚,毕竟,现在朝堂上的势力刚刚平衡稳定下来,但听到皇上不计较时,还是松了口气。

    “谢皇上。”郑憬行谢礼。

    “爱卿怎么汗流满面,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皇上关切问。

    “只是旧疾复发,休息几日即可。”郑憬认真回答。

    “哦,那爱卿可要好好休息,这几日早朝就免了,你和龙虎大将军可都是望月国的顶梁大柱,千万都要保重身体。”皇上说得意味深长。

    郑憬一阵说不出来的别扭的痛,答到:“是,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先退下了。”

    “退下吧。”皇上拂了拂手,拿着旁边的茶喝了起来,茶都还没上就走了。

    付公公则跟在郑憬身后将他送了出去。

    出了门,郑憬将要离去,付公公唤住了他:“不久后就是公主与平乐王大婚,皇上不想听到有关郑公子的事了。”

    郑憬顿了一下,没说话,离了去。

第五十四章 花笛青歌

    距离万花楼被烧,已经过去了半月,万花楼正楼还修着,姑娘们都在后楼聚着。

    万花楼管得并不太严,只要不出去,不挑事,几乎是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童每天的课程都是定量的,姑娘们的技艺也是定期抽查,所以空闲的时间很多。

    这几日,在花红和柳绿的招呼下,每天晚饭后不少姑娘聚在最大的练室里进行技艺比赛,有唱曲,作画,弹奏,跳舞等等,嬉笑打闹,灯红酒绿,好不自在,直至夜半三更才停歇。

    练室很大,但也容纳不下万花楼所有姑娘和小童,好在也不是所有人敢来,毕竟没两把刷子不敢上台,又因着无聊,其余姑娘们就把其它练室给占了,随意弹曲唱曲表意。

    邱清水因着好奇,也去过,但蹭了一鼻子花粉,喷嚏难止后,也不太喜欢人多喧闹的地方,就不在去姑娘们聚的那几间屋子了。

    姑娘们涂的花粉,胭脂水粉,其实是最名贵好闻的,只是邱清水鼻子敏感,闻不得。

    邱清水也去过小童聚的那几个练室里看过,发现其实很多小童她都没怎么见过,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她才只和她们一起练习过两天。

    这几天花费时间最多的,除了修炼参悟,就是去照料笑语,前两天笑语都是昏沉的,之后,才慢慢能够动弹,但邱清水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自己都一脸惊恐,一次两次三次后,也就不再过去了。

    今天,邱清水打开窗户,看着庭院中被阳光染得柔和的花朵,和来来去去的慵懒美人,她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清水,过来。”乐姝坐在屋内凳子上,她桌前摆了一个细长的木盒。

    邱清水走过去,有些好奇。

    “这个,给你了,你看看如何。”乐姝把桌上的木盒推到邱清水面前,移动缓慢,看上起她很不舍,还带着怀念。

    看着眼前简单质朴的木盒,邱清水没有动。

    “打开看看。”乐姝唤道,语气中带着亲和。

    邱清水这才把轻轻把木盒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花?

    不,不是一支花,是一支笛子,不过,那笛子竹结口岔出了一朵红花,那花黯淡,像要枯萎。

    带着好奇,邱清水拿起笛子,那朵花立即收缩变成纹路附在笛子上,一股惧怕意,像有生命一般。

    邱清水惊了一跳,差点把笛子扔了。

    “哈哈”乐姝也有点惊,又笑了两声,“这笛子难得惧怕。”

    听乐姝的意思,好像这笛子本就有生命,“姑姑,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就是一支笛子,名为青歌,以后就用它练习笛谱吧,”乐姝不愿多说,神色柔和怀念,“好好待它。”

    “嗯。”邱清水也不多问,打量着手中的笛子,那花化成花纹后就没有动静了,而且花纹很淡,看上去和普通笛子无差异。

    就在邱清水把笛子放回木盒盖上盒子时,乐姝道:“清水,在这里待得可习惯?想不想出去?”

    邱清水手一顿,怎么说了,前世她各地奔波,少有停留,本以为困在一处她定不习惯,可是,在万花楼待得已有十余日了,倒没有什么感触,可能是这几日发生的是太多,又加之修炼,练她有点头疼,指尖打结的笛子,让她无暇思索,也不无聊。

    而且,有姑姑在身旁细心教导她还有种踏实柔和的感觉,有种依恋。

    但如今姑姑这番话语,难道她可以出去了?

    邱清水久久没回答,乐姝便握住她的手道:“想出去就说想出去,天下这般大,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小小的万花楼的。”

    “嗯,”邱清水回神,她自己的性子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是想出去闯一闯的,或早或晚,她都会离开这地方,去往更大的世界,“我想出去。”

    邱清水说得清脆而坚定,乐姝笑了笑,“两月后,平乐王与安和公主的大喜之日,我同摇管事说了,你可以出去,去看看吧。”

    说完,乐姝拿着一个喜帖给了她。

    平乐王和安和公主大婚?这么快?不知怎地,邱清水心中泛起了一点异样的情感,她打开喜帖,看到平乐王李灏和安和公主司徒琬的名字时,这种异样的情感随着心脏压缩的血液流到了身体各处,有点麻痹之感。

    但她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了这种莫名的感觉,想说些什么,“我一个人?姑姑你不同我一起?”

    乐姝笑了,“我一大把年纪了,走动不方便,也不想动了,你虽然还小,不过,姑姑相信你不是一般的孩童,也该学着应对各种情况,而且,摇管事与你一同去,她不会对你多做限制的。”

    乐姝心想,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走怎样的路的,而清水走的绝对不是平凡之路,太多庇护对她不好。

    邱清水心中所想也确实如此,她要多了解一些实事,没人牵绊住脚,也好行事。

    “但也不要离摇管事太远,有危险找她,你是从万花楼出去的,她会护着你的,还有不要太过张扬,特别是你魔修的事,知道吗?”虽然知道邱清水这些都懂,但还是絮叨说出了口,是老了,也是关怀这孩子。

    “知道了。”邱清水乖巧回答。

    “嗯,”乐姝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虽然你还小,但外面的有些事你必须知道,我会告诉你一些事,就比如这次婚礼所牵连的事。”

    “嗯,姑姑你说,我会记着的。”邱清水道。

    “安和公主司徒琬,为当今皇后所生,是大皇子司徒瑜一胎双生的姐姐,今年十七,与平乐王李灏同岁。

    “安和公主的婚事自她出生就争论不休,直到十年前,皇上才允了安和公主与郑国柱府公子郑以霆的婚事,其原因有二,一是门当户对,当时靖安王府差不多已经衰败,至少表面是如此,而郑府却如日中天,二是郑以霆不可能再威胁皇家的根基,他修为不可能精进。”说到这里,乐姝停顿一下,在让邱清水理解记住。

    其实,邱清水记性很好,不需要停顿,但也不由感慨,都说皇帝宠爱安和公主,到头来还不是权利制衡天平上的砝码。

    “为什么郑以霆修为不可能再进皇上就把安和公主许配给他呢?他原来很厉害?”说实话,郑以霆在邱清水心中就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做事无轻重加之恶毒残忍。

    “称不上天才,但离天才不远了。”乐姝淡淡说,“他玄灵双修,十岁灵力修到圣灵巅峰,玄气也进了圣玄。”

    邱清水从那本神遗大陆的书中知道,玄灵双修万万人中都难出一个,而且资质贫乏的终其一生不过才到圣灵圣玄境,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岁啊!

    似乎能感觉到邱清水的惊诧,乐姝道:“清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大陆不小,世外之地,隐世之人也不少。”

    “嗯!”邱清水点头,好奇之心更重,“那他又是因为什么事修为倒退,不能修炼呢?”

    “十年前,郑憬回京,邪教巫莲教的人同时绑了郑以霆和司徒琬,威胁以讨要血莲,那时血莲早已无踪迹,郑憬恼,日夜追踪到了他们藏身之所,连续屠杀了几个村子,只救回了司徒琬,郑以霆本是必死无疑,但月余后,他却自己回来了,连带着修为被废部分筋脉断裂不得再修炼,司徒平阳是以把司徒琬许给了郑以霆。”乐姝淡淡说,丝毫没有惋惜之意。

    邱清水嗅到了巨大的隐情,乐姝没再多说,虽然好奇心挠得心痒痒的也没多问,皇家的水太浑了。

    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安静,乐姝笑着摸了摸邱清水的头,这些事对十岁的她而言了解得是有些早了,安抚着她。

    片刻后,邱清水转了话题又问:“巫莲教是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邪教正教的?”

    这话题乐姝是不想说的,牵扯太多,但既然清水问了,她也就简略说说:“邪教巫莲教信奉神明,但是是堕落的神,魔化的神,与狂魔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教徒皆是些奸邪之辈,清水如果遇上了也不要与之正面对招。其他倒没什么知名的教会,知名的组织倒不少,月隐,青歌,天卫什么的,是散布较广,影响较大的,在外接触多了你便会慢慢了解。”

    青歌?不是她笛子的名字吗?乐姝似乎不想多说了。

    外面有笑谈声与脚步声,该是午饭时间到了。

    清水还没说话,乐姝就道:“清水,去厨房领饭吧。”明显不想多言。

    “嗯。”邱清水也就点头出去了,留那装着笛子的木盒在桌上。

    乐姝静默片刻,拿来那木盒打开,青歌躺在里面,即将凋谢的花又绽放了,瑟瑟发着抖,似乎在哭泣在埋怨。乐姝拿起它,抚摸着那花朵轻柔道:“跟着我你便只能作一朵逐渐凋零的花……她会好好待你的。”

    那花朵颤抖的跟厉害了,乐姝也有些伤感不舍,但把它轻轻放回了木盒关上了。

    时光荏苒,一晃两月就过去了,这两月里,邱清水魔修无任何进步,但基础巩固了不少,魔力收放也能自如了。

    对于笛子,邱清水虽然手残,但耐不住天天练,乐姝也给邱清水讲练笛的心得,是以虽不能吹满一小曲儿,但偶尔来两句也听得过去。

    说实话,邱清水还不知道练这笛子有什么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感知力变强了,很清神,睡眠也越来越好。

    而且,相较与之前她用的那只笛子,青歌不受魔力侵蚀。

    但青歌到了她手上,同一般笛子并无差别,那花再也没出来过,连显现的纹路似乎也变淡了。

第五十五章 初到婚府

    邱清水拿着那深色笛身的青歌,看着它越发黯淡的花纹,想到第一天见它的模样,难道生病了?

    “清水,准备好了吗?该走了。”乐姝在问。

    “好了。”说着,邱清水把笛子塞进一个寻常长木盒中背在背上,乐姝叫着她要随身携带着,她便想了这个法子。

    今日,邱清水扎了一个顶角,穿了一身紧身白偏蓝的衣裳,包裹得很紧实,她一直喜欢穿紧身衣,便于行事。

    本身很平常的衣服,到了摇姐身边,就显得很突出。

    万花楼应邀参加平乐王的婚礼,是去展歌喉秀舞姿助乐的,是以摇姐与随同而去的姑娘都穿得花枝招展,身着丰乳肥臀尽显的艳丽衣裳,邱清水穿得太规矩了,就像牡丹花中混入了一狗尾巴草。

    摇姐在门口等了一会了也没有不高兴,同她一起进了第一辆马车,不一会,车轱辘声响。

    车厢较小,车内也只有摇姐和邱清水两人,摇姐闭目养神没说话,但嘴角挂着笑,看上去有些疲劳却又高兴。

    这也情有可原,万花楼只算得上一流花楼的末流,远不可能被邀助乐的,但因万花楼被烧之事,又在婚礼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就给万花楼递了邀函,助乐唱曲跳舞。

    而且,据说除了万花楼,只请水镜楼花月楼清幽楼这三个花楼的名伶,而这三个花楼是临曦城知名花楼前三,与其一同被邀,涨的不仅是名声,更有知名而来的达官贵人。

    所以,自从摇姐得知后,挑了楼内顶好的姑娘排了顶好的庆宴舞和曲儿。

    话说青楼姑娘虽是地位低下,但在望月国临曦城青楼鳞次栉比,以青楼闻名的背景下,大大小小的富商官员大办宴席时,都会请青楼助乐,皇族也不例外,此现象蔚然成风。

    听着外面的谈论叫卖声,邱清水掀开车帘,身子向外倾,脑袋没有伸出。她心中有点波澜,看到沿路贩卖的小物件,首饰摆件各色吃食什么的,第一次这般看,说不激动是假的。

    安和公主与平乐王大婚,虽然这些普通百姓不可能参加,但他们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谈论着这件事。

    “这婚事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啊!”

    “怎么说?不是有将近三月时间筹备,绰绰有余吧!”

    “这是皇家之婚,少说也要筹备年余才能周全吧!况且,都未订婚直接就大婚了,你说急促不?”

    “咦,不是那啥,安和公主才与郑国柱公子解除婚约,就急急忙忙与平乐王成婚,这其中是不是有啥内情啊?”茶棚中,那人移了移小板凳,凑得紧,八卦之色尽显。

    “说的也是,难不成……”另一人把脑袋凑到其他两人的耳边,声音越发小声,“安和公主和平乐王……”那人未多言,两手大拇指比对着,笑得很猥琐。

    “……”

    邱清水听得有些烦,看到了前方几个骑在马上异装打扮的异域人,也放下窗帘。

    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他国人,着装打扮非富即贵,看他们前行的方向,多半也是去参加婚礼的。

    新奇过后,邱清水也同着摇姐一般闭目养神,脑袋刚回想着笛子乐谱,摇姐闭着眼睛,道:“清水,乐姑把你托付给我,我会保你安全。不会限制你的行为,但也不要惹麻烦,知道吗?”

    “嗯,知道。”邱清水睁眼恭敬回到。

    其实,从摇姐平常的一言一行中就可以看出,她很关怀楼内姑娘,但也不会太多过问姑娘们的事,可能是因为她尽职尽责,琐事太多,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再操心别的事。

    说实话,邱清水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相处久了就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之前那般刻薄,是在其位谋其职的无奈。

    摇姐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见她回的那么恭敬,到口的话也就没吐出来。

    本以为清水年纪小得了乐姑的福荫庇护,会有些娇纵跋扈,给她惹麻烦,但清水的谈吐行为却是不卑不亢。乐姑选的人,会是寻常人吗?

    罢了罢了,摇姐揉着太阳穴,这些天有些累,忧虑过多,虽有去皇宴舞曲的喜事,月隐的事仍哽在她喉咙中。月隐是没有动静,但她们也没有反查到什么,月隐的痕迹完全消失了,这让她担忧更重。

    月隐这个不知底的危险,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显现在明处虽有些惧怕但还能做好防备,若隐藏在暗处,一口咬过来不死也伤残,心里压力较之之前更甚。

    看着摇姐揉太阳穴忧虑的样子,邱清水想帮她,奈何身高问题只得作罢,闭眼脑中回想乐谱。

    皇上赐予平乐王与安和公主新婚燕尔之府,离万花楼很远,加之有要进过闹市,摇摇晃晃,足足一个时辰才到。

    还没下车,喜庆的恭维谈话笑声就充斥双耳,待下车后,邱清水发现她们离府邸大门很远,因为门前奢华的轿子不少,看衣着雍华富贵,尽是些达官贵人。

    这府邸也是金碧辉煌,圆柱长梁,金砖碧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灿灿华光,大门正中央挂了个黄金镶边的府匾“和乐府”,笔画柔和,但柔中带有雄健力道,据说这牌匾是皇上亲提。

    来得不算早,但她们的演出是在午后,今天也是个喜日子,倒也没人为难她们,放她们从侧门进了去。

    邱清水有些疑虑好奇,她跟着摇姐一起,就可以不用邀请函,姑姑还给她一个,且她怀中的邀请函与摇姐给的又有所不同。姑姑给她的邀请函暗金镶边,而摇姐递过去的是普通的红折子。

    姑姑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毫无用处的东西,该是这邀请函不是用在此处的。

    进入府内,景色尤美,流水假山层次分明,各色开得名贵艳丽的花朵争相斗妍,长廊曲折,轩榭精美。

    领路小厮将她们领进一房屋,屋内简单宽敞,是排练用的。墙脚边摆了一排梳妆台,台上镜子状奁配备,胭脂水粉具有,听小厮说可以随意借用,姑娘们都兴奋激动地围了去,只剩邱清水和摇姐。

    前者是因为无意,后者是因为要弄清跳舞弄曲的时辰安排。

    待到一系列节目出演时间确认下来,姑娘们都重新打了个妆换了个发饰。

    不得不说,各有千秋,娇美清爽妩媚皆有,但跳舞时是不可能这般没个统一的。

    摇姐上前,看着她们笑得开心,眉头郁色也舒展几分,但还是冷声喝道,只不过明显没有生气的语气:“现在没有在万花楼,一个个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干甚么?下午上场统统给我卸掉。”

    姑娘们也明显听出她没生气,掩着嘴笑着,柳绿还上前拉了摇姐的手,摇姐顺势坐到了梳妆镜前,柳绿道:“摇姐姐,用用这款粉,这是颜坊出的小奢好用的玉蝶粉,这月托人买都未买到,很好用的……”

    说着,柳绿就往摇姐脸上涂抹着东西,摇姐推脱了两下看柳绿还在弄也就无奈闭眼不管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期待和小喜悦的,自古以来谁不爱美啊。

    其她姑娘其实都有些惧怕摇姐,在看到摇姐没训斥柳绿后,也纷纷加入了妆扮摇姐的行动中,偶尔意见不合,还得争执一番,邱清水看着,倒是很融洽。

    因着围着一个摇姐最多只能围三四个人,其她得闲的姑娘看着清水在门槛处看她们看得津津有味,相互笑着使了个眼色,不等清水推脱拒绝,就把她按在凳子上,打底上妆绾发。

    清水叫苦不迭,只说她对粉类东西敏感,要她们少弄些。

    因为清水还没打耳洞,一个姐姐说早晚都要打的,眼疾手快的,直接拿了个耳钉钉在她耳上。

    清水疼得直接跳脱开来,有这么干的?

    不用烈火消毒不用酒精消毒直接上?感染了怎么办?

    清水正欲取下来,那姐姐连忙说:“清水,现在取不得,取了会更疼,要是洞口封住了还要重新钉一次。”

    “那……那要是流脓水了怎么办?”邱清水顿住了,钉都钉了,现在拔出来也无济于事。

    “放心,楼内好多小童的耳钉都是我帮着打的,无事。”她笑着说。

    其他人也附和。

    邱清水最后没取下那耳钉,但死活不让钉另一只耳朵的耳钉了。

    她的衣裳也被重新摆弄了一番,她们给她重新围了粉红的纱布,袖口衣领都松了些,说好了。

    邱清水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的走神。

    粉少,化的妆是个浅妆,但衣衫也更像女孩子了,与她对自己的印象完全不同。

    她也可以这么……可爱吗!

    看着邱清水呆呆萌萌的样子,其她姑娘都掩嘴笑着,有个还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她才回神。

    “好了,像什么话?有规矩吗?趁现在还有时间,再排练排练舞蹈歌曲。”摇姐尖细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不少,原本凌厉的话语威慑力也减了不少。

    邱清水看向摇姐,摇姐艳妆,美艳动人,可以窥见她少女时是如何美貌。

第五十六章 狗皮膏药

    “是,摇姐姐。”说着,她们都放下了手中胭脂珠钗,舞曲的站在一起,弹奏的坐在一旁。

    弦声起,长袖扬,连袂踏歌,娇柔艳美各有千秋。

    邱清水站在一旁,看得也有些沉醉。

    一曲舞毕,摇姐笑了,难得赞美:“不错。”

    “谢摇姐姐。”众人也笑着回答。

    随后,把所有要上演的歌曲舞蹈排练了一番,午食时间也就到了。

    因着她们午后就要上演节目,就将就在排练舞蹈的屋子里吃午食。虽说将就,还是满宴菜品都有,尽是难见的珍馐美味。

    姑娘们克制着吃得少,邱清水各类菜都动了一番筷子,吃得很餍足。

    午饭后,邱清水跟着摇姐她们一起去了外阁表演处。

    此地露天,观看表演的人也是些小官富商,言语难免有些市井酒肉之气,但都面露喜气,话虽糙但尽是赞美之意,赞美这喜庆婚宴,赞美这亭台楼阁,赞美这舞姬腰肢纤细柔美。

    摇姐原本看到这舞蹈之地面露不快,听了旁人赞美之语就暂且压了下去,毕竟,万花楼姑娘能出现在皇宴上已是皇恩浩荡,她们姑娘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这舞姬是万花楼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万花楼的姑娘都这般美的吗?仿若天仙啊!下次我倒要去看看。”

    “这你就说美若天仙了,那京城前三花楼的姑娘那就是天仙下凡了,可惜我们这般地位的人是看不到,水镜花月清幽楼光进楼就要付与百两黄金,可谓是真正的纸醉金迷之处。”

    “可不嘛!原以为这次能参与皇宴便能见着那些仙女,着实高兴了一番,来了才想到我等份量太轻,连内阁都进不去,更别说随同去天露阁赏玩一下午,见第一花楼水镜楼的头牌茜茜姑娘。”

    “茜茜姑娘我知道,但天露阁又是怎么回事?天露阁不是位于西郊崇山峻岭之中吗?从此地到那处少说也要花费半日时间才到,又怎谈玩乐?”

    “这你都不知道?近日才到的临曦城的吧。那位出生就孱弱,长年体弱多病的五皇子知道吧?这两年,为了调养他的身子,皇家特从民间那里高价购了天露阁,重新修缮,还凿山架桥修了一条直达的直道,用训练过后的灵兽行路到那里不过两刻钟。”

    “这么厉害!这得花费不少吧!看来皇上很是疼爱五皇子。”

    “那可不一定,我听闻,这花费都是从五皇子母妃姝妃柳家出的,可不要随意揣测圣意,皇上喜爱的皇子我可看不出。但要说得势的皇子就只有太子与四皇子,至于七皇子,不过十岁稚子,就不用算进来了。”

    “不过,为何这平乐王与安和公主成婚,要去五皇子的地盘天露阁玩乐?以往可没有这种规矩。”

    “这可就是众说纷纭了,有传言是五皇子特邀的,想闹个喜庆,还有传言就是在天露阁顺带宴请异国人。呃,入这府时看到了不少异服他国人吧,昨日流川国的先行使臣入朝见了皇上,说是特来贺喜皇族婚宴。今日一见,似乎不仅是流川国的皇族代表,世家大族代表也来了,之前看到的身着玄衣的还是从路途遥远的天启国来的呢。”

    “柳家与流川国有过婚姻,这般招待也算妥帖。不过,望月国可有二十年未与他国有过明确往来,这次是怎么了?”

    “不要忧心,这世道太平,混乱什么的轻易不会再起,看样子应该是来交和的,以后出国商贸不知会不会容易些……”

    “……”

    那些宾客边闲看美人边闲嗑,将近日发生的大事磕了一遍,龙虎大将军在万花楼捉拿狂魔人的事也闲谈了一番,夸大编纂得面目全非。

    “……”

    “好想见美人啊!要是能混进去天露阁的车队就好了。”一人幻想着道。

    “你梦吧,那车队是要暗金镶边的请柬才能上车队的,且是顾执统亲自带队。”

    听的那人咂咂嘴,不再说话。

    邱清水却把那咂嘴的清秀少年盯了几眼,总感觉他有些怪,不知道是衣着怪还是神态怪抑或是其他地方怪。

    那人也发现邱清水在打量着他,对她投了一个笑容,脸上显露出两个酒窝,邱清水这才发现他很偏女性化,就收回了目光。

    邱清水听了这一番闲谈,知道姑姑给她的邀函是用在这上面的。姑姑叫她不要离摇姐太远,又给了她请柬,是叫她自己选择。

    “摇姐,我可能要离开一下,晚上若回去你们不必等我。”邱清水拉了拉正全神贯注看着台上的摇姐,说着。

    摇姐迟疑一下,盯着看了邱清水的眼睛,看她认真平静的模样,才幽幽答到:“你的事我不会多管,但做事要有分寸顾忌。你是我带出来的,不要惹些不该惹的,受责挨打先报万花楼摇姐的名,要是还是免不了,就自求多福。”

    “谢谢摇姐。”邱清水有点感动。

    “嗯。”摇姐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然后继续看着台上姑娘。

    邱清水转头走了,但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这是要往内阁里走还是往大门外走呢?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一个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小姑娘想什么呢?”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语气,邱清水吓了一跳,反手就把他的手打掉了。

    “哟,这么烈这么辣!”那人立马收回手揉着已经被打得通红的手腕。

    邱清水转头看到了那人的脸,是闲聊中那个偏女性化的男人,这个角度,邱清水清楚看见了他白皙脖颈上的喉结。

    “对不起,有什么事?”邱清水冷淡问道,但因为她那副淡妆有点婴儿肥的女童脸,就显得很是呆萌可爱。

    那人完全没有体会到邱清水的疏远意味,还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两个梨涡笑着道:“我叫落离沐,你叫什么?”

    邱清水打掉他的手,有点厌烦他这种套近乎的行为,她不喜欢陌生人摸她的头,转身就往内阁里走。

    听了他的名字终于觉察到他怪在哪里,口音怪,不像本地人,虽然他大部分字词已经和这里的谈话同音,但偶尔还是有一两个字咬得太重鼻音有点浓,而且面容骨架太分明突出,不像这里土生土长柔和的面孔。

    看着邱清水没理他直接走,他也显得有些急,忙追上去,纠缠道:“我都报了我的名,你难道不报一下你的名,然后交个朋友?”

    被纠缠得不行,邱清水不耐烦转头拂了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道:“我不想与你交朋友,所以,我为什么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看上去还有些青稚,她也才及他的腰身,不知道他怎样厚的脸皮才能在熙攘人群中一直弯腰笑得很贱拉着一个小女童的。

    “不交朋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出门在外混迹四野,怎能不交朋友?看你还小,与你普及一些江湖知识,朋友你是要交的,小姑娘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邱清水有点头疼,没想到会被一块狗皮膏药黏上,停住脚步抬头一脸郑重严肃再加一点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落离沐有点发怵,敛了笑,正经了一会,又尬笑起来,蹲下想摸她的头,被她的警告的眼神吓着,手在半路上停了下来,道:“生气啦,不气不气,给你一个好东西。”

    说着,他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了一块糕点递到她面前,道:“这糕点特好吃,你尝尝,然后我们交个朋友嘛。”

    这糕点是宴会上的糕点,邱清水之前吃了几个,确实不错,但看了他一脸已经得手的表情,有一种他是坏人在拐骗孩童的即视感。

    邱清水没接,盯着他的眼睛冷漠道:“也有俗话叫‘陌生人的东西别吃,有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出门是要交友,但要交谦谦君子光明磊落之人。你,太浮夸了。”

    说完,邱清水不管愣神的落离沐,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想再粘着她的时候,她已经拿了帖子进入了内阁。

    其实,怎么说,那小女孩说得不错,他的确居心叵测,因为无意间看到了她怀中的烫金请帖。

    真是个伶牙俐齿又可爱的小姑娘。他笑着默默想。

第五十七章 又气了她

    快步走过充耳喧哗的庭院,邱清水到了内阁门口。

    看着他人拿着相同请帖递给了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管家,他两鬓泛白,皱纹满面,笑容真切。邱清水也同他们一样,把请帖递给了他。

    “清水姑娘?”管家看了请帖上的名字,有点疑惑,在这京城他可没听过这个名字,且年龄还这么小,难道是异国人?

    管家虽然有些迟疑,但从未怀疑过这帖子的真实性,这几日来往异国贵族太多,保不准这是个小公主小千金之类,即使她身旁没有护卫,但她清雅的气质是一般人没有的。

    “嗯。”邱清水淡淡地回答。这帖子原来是没写受邀人的,是在姑姑递给她当日写的。

    管家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这让他有些为难,因为他要给签,确定这位小姑娘待会去天露阁乘的车厢的前后等级。

    “清水姑娘来于何处,是哪家的姑娘?”管家笑着说得轻柔。

    “万花楼。”邱清水迟疑了一番,不卑不亢,如实回答。

    “万花楼?”管家愣住了,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猛然想起城东有家花楼也叫万花楼的,不由很是震惊,皇家怎么可能邀请一个籍籍无名的花楼姑娘呢?

    还没待他发出疑问,后面刚来传来一声傲慢的声音:“四皇子驾到,闲杂人等暂且退去!”

    一个面相刻薄身材瘦高似扁担的小厮在身着金丝华服的四皇子司徒玄浩前开路。那小厮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他看了邱清水的衣着,衣衫领口未封,露出两个玲珑娇小的锁骨,妆虽浅但明显是青楼女子的妆容,他也闻到了邱清水身上多多少少沾染的玉蝶香粉。

    玉蝶香粉虽然有些奢华,但这只在花楼中流传,且顶尖花楼是不用这个花粉的,为了区别,用的是更为昂贵偏权贵小姐使用的浮香粉金箔粉等等。玉蝶粉有些偏奶香的香甜味,是其他香粉所没有的。

    这小厮作为四皇子的贴心人,经常跟着四皇子出入花楼,鼻子也练的格外敏锐,对花粉品种可谓是如数家珍,对临曦城的花楼也是分外清楚。

    他听到邱清水所说的“万花楼”,立即就想到了城东的那家。

    综上,本性使然,他没有看得起邱清水,甚至有些鄙夷,很是怀疑皇家会把去天露阁的帖子给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花楼小姑娘。

    邱清水当然是感觉到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厮的态度,没有恼,想着最好不要生事端。

    但事儿要找你,再怎么避也是避不过的。

    由于圆拱大门只有三米左右那么宽,管事的拿着她的帖子她当然也不能退得太远。

    邱清水移了两步站在管事身旁门槛外,管事的看到四皇子后也没在邱清水身上多做停留,连那小厮递来的帖子也只草草瞟了一眼就从身后侍女端的木盘上拿了一个金字签给那小厮,陪着笑,请司徒玄浩进去。

    本来好好的,走到门槛时司徒玄浩停了下来,皱着眉,眼神有些阴鸷,他闻到一股厌恶的味道,目光落在了邱清水身上。

    邱清水本来看着自己的绯色小鞋,思量着幸好这里没有缠足的习惯时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抬头看见司徒玄浩恶狠狠盯着她,很莫名其妙。

    跟在司徒玄浩身边的小厮脑中突然一闪,他家主子有个习惯,不喜欢奶香味,厌恶奶香味,至于原因,他不知道,也没有打探过,哪个主子不会无中生有有几个莫名其妙的癖好嘛?

    那女童扑了玉蝶粉,虽然淡,但明显司徒玄浩是闻出来了。小厮有点急,不是因为邱清水会招难,而是司徒玄浩的怒火会烧及他自己。

    “把她拉下去……打杀。”司徒玄浩恶意盯了她一秒,发现邱清水衣着妆容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之女,凶狠道。

    邱清水茫然,又觉得有些恼怒好笑,这里的人都喜欢动不动就打杀这个打杀那个的吗?还有,自己哪点惹上他了?

    小厮为了浇灭司徒玄浩的怒火,在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就道:“还不快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贱人拉下去!”

    管家这会反应过来了,邱清水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她有去天露阁的帖子啊,准不是哪位贵人给她的,要是她折在自己面前,以后若追究下来,自己准没好果子吃,忙到:“四皇子,她是皇族诚邀到天露阁的姑娘,况且今日大喜日子,不好见血。”

    管家虽然也对司徒玄浩的怒气感觉莫名其妙,但也不好问,以免火上浇油。

    “不知哪里得罪了四皇子,招来这飞来的横祸?”邱清水说得平静,但声音寒冷似凛冬寒冰,目光锋利似磨好的刀子。管家不想火上浇油不代表邱清水忍得了这口气。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止,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小小的邱清水竟会反问四皇子,且气势上还不弱,一点都不输。

    像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跪地求饶,哪会有这么怒气冲冲。

    司徒玄浩双眉蹙得更紧了,感觉到自己身为皇族的尊严被挑战了,面目有些狰狞。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即将爆发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清冷病弱声音从门内响起:“四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视人命为草芥啊。”

    紧张氛围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溯寻声源处,来人竟然今日婚礼的主人公平乐王李灏。

    邱清水也将目光投去,情绪复杂。这是她自万花楼被烧毁得知他要成婚后第一次见他,他身着喜服,黑色为主色调,只在衣衫边缘处接以暗红色的丝绸,他笑着,脸一如既往苍白,身旁没跟着人,邱清水觉得他就像孤魂野鬼。

    之前,邱清水觉得自己像孤魂野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能就有三百六十天一个人吃饭行动,没有诉说对象有时无聊至极伤心至极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受了伤也自己给自己擦拭包扎伤口,就像她养的那只猫咪,她捡它的时候它的样子,伤痕累累,自己舔舐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邱清水复杂的情绪中涌了些许感动,可能是回想到了之前的事,他的言行又明显牵走了司徒玄浩的注意力维护了她,虽然他没有落一眼在她身上。

    果然,相交于无名之辈不算挑恤的挑恤,平乐王赤裸裸地扇他面子更让他在意。

    “平乐王啊,”司徒玄浩看上去恼怒极了,但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了才道,“不过惩戒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毕竟,皇族的威严是要维护的,本来是要打杀的,不过,今天毕竟是平乐王你的婚礼,不好见血,想询问平乐王你会如何处置?”

    这些天,皇上很是重视平乐王,在朝堂上他发表的政论意见也大多会采纳,甚至是未来的南巡之职务都交给了他,郑国柱被削权,平乐王被授予重任,并且还与安和公主成婚,其权势竟与他们这些皇子逼近,朝廷的风向变了。

    平乐王问都没问邱清水怎么触犯皇族权威了,或许是不想在这里纠缠太久,或许是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奶香味,早已猜到原因,道:“既是本王的喜日,本王的府邸,自然是要本王作主,既然她触犯了皇威,那本王的婚日也不需要目无王法的人,来人,将她赶出去。”

    邱清水原本溢出来的些微感动又瞬间化为了泡沫,似无声又有声地炸裂在空气中。

    没问缘由,就凭位高者模糊的只言片语就随意定罪处罚了,天胄之子的通病吗?

    邱清水一直盯着李灏看,但他一个余光也没有给她。

    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像不被丈夫理解爱着的深闺怨妇,邱清水将目光收回,在人押住她要她离去时,她狠狠从那侍卫手中抽回了双手,没有言语,大步向外走着。

    那侍卫没想到她有如此大的力气与气势,在她走了有十来步时才追了上去,想押又不敢押,她太矮也不好押着,索性就跟在她后面像个护卫一样把她送出了府。

    李灏余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他其实在她收回目光后瞟了一眼。她今天是上了粉的,还打了耳钉,他默默想,想象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嘟着气,似乎挺可爱的,也带着几分不羁。

    “不知平乐王怎么有闲心来到前殿?”司徒玄浩心情很是愉悦,在他看来,平乐王这般处置明显是顾忌他,他的地位权势。

    可能是长久处于高位,被赞扬顾忌惯了,高高在上油然而生出一种众人皆贱我独贵的自负感。

    平乐王是顾忌他,现在是不好与他闹得不堪,不过是顾忌他会威胁伤害到邱清水。

    那日看到邱清水吸收魔修修为至少达到十阶以后,回忆她言论思想的成熟,这几日他是不是会冒出要把她招入月隐,此番为她解围实际是本能。

    帮了她一次,想来要收她入月隐时也会容易不少。

    “不是四皇子还未到,车队马上要开了。”李灏难得心情不错。

    (追妻漫漫路?)

第五十八章 去天露阁

    此时午后艳阳天,邱清水的心情很是烦躁,再次穿越过宾客人群,她被请出了和乐府。

    本来还在和人谈话的落离沐看到她出了去,有些疑惑好奇,便同交谈的人说了句“在下有事,先行离去。”去追寻邱清水的脚步。

    一出府邸大门,就看见邱清水一脚踹在镇守的石狮子上,然后猛地退了两步,一脚支地一脚不停悬空甩着,他看着都疼。

    宾客都已进了府,此时门前没几个人,她又站在石狮子背面,更没人注意到她了。

    落离沐有些好笑,她似乎被赶了出来,带着一份要嘲笑她的心思,他走上前同她打招呼:“小姑娘,又见面了啊嘻嘻嘻。”

    邱清水心情不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不想理他,背对着他向前走。

    姑姑给她的帖子还在那管家手上没拿回来,她也进不去了,更别提去天露阁。

    很不甘心,直觉告诉她此次天露阁一定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能得知更多消息顺便认识或结识几个有权有势之人。

    她现在能修炼了,自然当初给乐姑承诺的事是要做到的。不断使自己强大,成为一个看似荒诞而遥远现在难以做到的领袖,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领路人。

    现在,她却莫名其妙丢掉了一个如此好的机会。若此时回万花楼,邱清水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同姑姑说。

    邱清水快步走着,落离沐也大步跟在她后面:“你被扔出来了啊?!”

    邱清水没理她,沿着府邸的高墙边走着。

    “你别不说话呀,真的被丢出来了啊!你不是有请帖的吗?”说实话,落离沐还真有些好奇她是怎么没进去成的。

    “你帖子呢?不会……不会被偷了吧!”落离沐想起之前自己就有这个想法,拐骗走她的帖子。

    落离沐追上她,拉住了她,眼睛瞪得有些大。

    邱清水被迫停下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帖子?不过管他的,他之前那番纠缠就有了依据,是看中了她的帖子,果然没安好心。

    邱清水看着落离沐有些恼怒,感觉心中憋了一口气,不发泄出来太难受了,是以不留情面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也疼得放开了她。

    邱清水转身继续走着,嘟囔了一口气也顺势呼了出来,果然好受了些。

    “你属驴的呀,就知道踢和踩!”落离沐咧着牙,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踉跄了两步。

    “十二属相里没有驴,”邱清水猛地停下了脚步,声音清冷,转身朝他走来,落离沐直觉后退了两步,“但我确实喜欢踢和踩。”

    “啊啊……”落离沐两腿都招了劫,身子靠着墙,咬牙切齿,“靠,你也太狠了吧!”

    “对付你这种人,不狠不行……别跟着我。”邱清水转身就走,她踢的力度她知道,顶多青几块肉,没有什么大碍。他反应过度,装的。

    落离沐弓着身子揉了揉腿,大喊道:“打了人不管不顾就走了,有王法吗?!”

    抱歉,邱清水可真的是不太懂这地的王法。她自顾自继续走着。

    落离沐看她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瘸着腿追着她的背影,喃喃:“你说不跟你我就不跟你了吗?”嘴角微扬,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追上邱清水,邱清水侧乜了他一眼,盯了盯他的腿,威胁意味明显。

    “我……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又没有跟着你!”落离沐充分发挥了他狗皮膏药牛轧糖的性能,死不要脸粘着就好。

    邱清水也看出了他的本性,无心无力再同他进行辩论,加快步伐走着不管他。

    “对了,我叫落离沐,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正式交个朋友吧!”

    “……”

    两刻钟过去了,绕了半个宅子了,落离沐还絮絮叨叨说着,念得邱清水心烦:“你有完没完?!”

    “没完……不,有完,你把名字告诉我我们交个朋友就有完。”

    “……”邱清水停步转头看着他闪着汗水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眸,终于带着无可奈何的烦躁,语气不善道:“清水。”说完没管他继续向前走着。

    “清水,不是,总不可能没有姓吧,你姓什么?”落离沐追问道。

    “……”邱清水按耐住自己的怒气,“清水就清水,姓清名水好了吧。”

    落离沐想了一番,也对,他还叫落离沐呢。

    前方转角,隐约有行车声,而邱清水还自顾自地往前走。落离沐迅速伸手,想提住她的衣服,不料却错拉住了她的青丝。

    邱清水的头发全散了,也因为重心不稳往后倒。落离沐理所应当地抱住她。

    前方道路冲出了车队,速度比寻常马车迅疾了一倍不止,作为动力的也自然不是马,而是一种长着犄角像麋鹿一般的动物,是一种少见的以速度著称的灵兽,叫角兽。

    此车队该是去往天露阁的车队,看来是晚了。

    在此之前,邱清水本想绕着这宅子找到车队偷偷溜上去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二十来个车厢越过,转眼就看不见,邱清水心里失落。反应过来自己靠在落离沐身上,立马起身站好,站了一会,才转身道:“谢谢。”

    落离沐以为会招一顿骂或是毒打的,毕竟他扯乱了邱清水的头发。

    邱清水也发现自己的头发散了,只是重新拿发带扎了一个角,她脸上的妆掉的差不多了,玉蝶香粉味也在太阳的照耀散完了,有一种属于她本身的清香。

    邱清水拢了拢衣衫,烦躁把那装饰的红纱扯掉,本来服饰就偏中性,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个小公子了。

    邱清水往回走,落离沐不知怎地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失魂落魄。他大概知道她为何要沿着这府邸高墙走,是想要去天露阁的。

    “我有个法子去天露阁,只不过有些危险,你愿意同我一同去吗?”落离沐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问道。

    邱清水猛然一顿回头,有些吃惊,“你有办法?”

    落离沐对着她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又是两刻钟过去,邱清水看到了之前还在她眼前飞驰而过的同种角兽,向落离沐投去了一个眼神,原本的疑虑已然消失殆尽。

    此地在临曦城第一青楼水镜楼的后门,也就是茜茜姑娘所在的那座青楼。

    此车也是去往天露阁的,待会,她和落离沐会溜进去搭个顺风车。

    不过,这车倒不是接茜茜姑娘的,茜茜姑娘今早旭日还未东升就已经前往了天露阁,现在这车搭载的是茜茜姑娘的一些衣饰装备。

    这些都是落离沐在与他人交谈时无意间得知的。

    虽然里面未载什么贵人,但毕竟是前往天露阁的,是那个据说是娇媚与脾气并有,能力与口才具备的茜茜姑娘的东西,谁也不敢轻视,要是弄坏弄丢保不准会被她噎得生不如死。

    一位衣衫轻浮而华丽的中年美人指挥着那些搬东西的小厮,看样子是水镜楼管事的,同摇姐的职位一样,“慢点,轻点,这些东西都是茜茜的宝贝,一丝划痕,一丝褶皱都不能有,知道吗?”

    “是,茹管事。”众人回答。

    这话说得邱清水有些好奇,要知道衣衫在搬动的过程中不弄起褶皱那是难得很的。

    不过,很快邱清水就知道那茹管事说得并不是夸张。

    那些衣衫被拿出出来时,都是套在一个个木偶身上的,该平整的地方绝未有一丝褶皱,该褶皱的地方不会显一丝平整。

    果然是临曦城第一美人,公认的第一花魁,连衣衫都不允许有丝毫缺点,那人不知道会有多在意自己的容颜,保养自己的容颜,琴棋书画等等不知道钻研精通精益求精到了什么程度了。

    怪不得这车厢那么大,也怪不得她的衣衫饰品会后到。

    邱清水服了,她还记得自己说要当临曦城众青楼的头牌、第一人。想到这里,她脸就臊得慌。

    车厢前后都有出口,看着那些穿着衣衫的人偶搬完了,在搬一些箱子时,邱清水和落离沐趁着他们都未注意到车厢前,从前面偷偷进去了。

    看似很容易,其实还有些惊险,那角兽早就发现了他们,一直瞪着他们,它眼睛都红了,“噗噗”地吐着气,头上的犄角像是随时会转过来抵向他们。

    正当她死死盯着它预防它下一步会发起攻势时,落离沐拍了拍她的肩,对她笑一笑,然后向它扔去一个黑漆漆像药丸一样的东西。

    角兽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东西吸引了,低头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卷起那药丸吃着,很满足的样子。他们也正是趁那个时候钻进去的。

    车厢里空间已经不大,邱清水和落离沐各站了一个角落,有着木偶阻挡他们被遮蔽得很好。

    “你给它吃的什么?”邱清水低声问道。

    “药丸啊,很一般的,”落离沐也压着声音说,“那兽叫角兽,雪漠中才有的东西,没见过吧,除了跑得快一点,其实它们是很温和的……”

    落离沐还想说些什么,一批搬箱子的人上了车,他也就自觉闭了嘴。

    那箱子很重的样子,一人低声抱怨:“怎么这么重?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管他什么,茜茜姑娘的东西你敢看敢动?”另一人道。

    那人立即不说话了。

第五十九章 三人同行

    车缓缓动起来了,可能是还在城里,虽走的偏僻小道,速度也没怎么加快。

    邱清水和落离沐小心移到车厢后,坐在那些个摆放整齐的大箱子上。

    视线有些暗,但也不妨碍把车厢内的东西看清楚。

    身着衣衫的木偶有六个,那衣衫在阴影中都闪着光,金丝缠绕,丝绸飘逸,一看每一件都是天价。箱子有四个,外表素朴体积很大。

    “啧啧啧,”落离沐看着那些衣衫,对着它们指手画点,“我虽不了解那位茜茜姑娘,但以我多年的经历看,她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令人神魂颠倒的天仙就是令人头昏脑胀的作精。”

    车厢上除了他俩,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由于赶的是角兽这样的灵兽,多少有些修为,故落离沐说话压低了声音。

    对于他的感慨,邱清水没说话,不过她倒倾向于前者。

    “我听说她五年前的第一曲第一舞便引得原本二流的水镜楼客满为患勇挤为一流青楼,年余后,更是夺了花月楼的临曦城第一花楼的位子,”路途漫长,落离沐无聊嗑嗑,“是神奇的一个人,不过,我倒是对那些风花雪月,胭脂水粉的人不太感兴趣,这般想来,我竟只远远看过她几面。”

    落离沐声音说得小,自然与邱清水挨得近。

    邱清水看着他自然垂落在膝盖边的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芊芊细手,莫名想认真看看配得上这比女子还好看的手的脸是如何的,便偏头,看着他的脸……

    怎么说,难以形容,之前觉得他像女子,的确他有种女子的阴柔,现在认真看了,柔中带着些微跳脱,肤色白皙细腻。

    说实话,前世今生加起来,邱清水都没看过这么好看精致的人,若他为女子,再轻描红妆,该是怎样惊艳倾城。

    落离沐疑惑,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邱清水又扫了他的喉结一眼,低下了头。

    “哦,”落离沐也没有多想,“对了,你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户小姐,怎么会有帖子,还执意要去天露阁?”

    邱清水沉默良久,突然想到落离沐口口念念说的“交个朋友吧”,才道:“别人给的帖子,至于去天露阁,是想长长见识。”

    “你呢?”邱清水问,“怎么也要去天露阁?”

    “我嘛,同你一样,无聊去长长见识,”说着,落离沐后仰躺在了箱子上,“虽没有踏足这片土地的每一寸,但也是云游过四方的,山川之美已然领略不少,就想看看人情世故,学习学习处世之道。”

    落离沐语气有些低哑,邱清水听起来就有些怪怪的,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微微清冷。

    邱清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沉默了。她前世也是看多了奇异风景的,热带雨林,百尺瀑布,千丈悬崖,茫茫沙漠,旷渺碧海,七彩华池等等。心胸是开阔了,但可能因为自己是孤儿,又常年在外漂泊一个人生活,对世故了解但却不知道怎么与之长久融合相处。

    她倒与他有些相同感悟。

    一时间静默无语。

    出城了,障碍愈来愈少,路越来越笔直,角兽的速度越来越快。

    猛来的一个颠簸,邱清水往后扬了一下,但用手臂撑住了,落离沐躺着的,自然没什么大事。

    “咚”地一声响,一声倒抽气的声音明显。

    车厢里,那些木偶还直直站立这,因为其上身是木头做的,下身是矿石做的,重心在下不那么容易倒。

    “你没事吧?”落离沐起身和偏过头的邱清水一同问。

    然后相互使了个眼神,刚刚那声音好像是从他们坐的那个箱子中传出来的。

    车厢速度不减,赶车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车厢内的事儿。

    邱清水和落离沐缓缓起身,蹲下,盯着那箱子。

    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想着是别人的东西不好看,又有那些小厮对茜茜姑娘的评论就更没有心思看了。

    可眼下,这箱子里明显有东西,显然是个活人。

    邱清水想着,可能是同他们一样偷偷准备去天露阁的。

    装作不知道,就维持现状去天露阁?

    可里面是个活人啊,箱子的大小不能让人平躺在里面,只能蜷缩着,况且,箱子里空气少会不会被憋死?

    同为“偷渡者”,出于对人道主义的考虑,邱清水觉得还是得把箱子打开。

    其他箱子都上了锁,唯独这个箱子没有上锁。

    邱清水刚伸手,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落离沐让她不要说话,用手指了指远处,让她站远一些。邱清水依他的,站起来往后移了两步。然后,落离沐伸手猛地打开了箱盖。

    落离沐和邱清水都戒备着,但看到里面躺的人的时候,微微有点吃惊。

    那人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捂着额头,似乎刚刚撞着的就是额头,他身体微蜷着,那箱子对于他来说不算太小。

    一个青稚小孩,看上去和邱清水差不了多少。

    少顷,箱子重新被阖上,那小孩被拉了出来坐在落离沐和邱清水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姓甚名谁家住哪亲人几何为何在这车上从实招来?!”静默片刻,落离沐一副威严像民间戏本上唱的大公无私的青天大老爷的样子一样,对那小孩发起了查户口般的询问,俨然忘了自己同他一样都是偷溜进来的。

    那小孩停了绞衣服的手,愣了一下,没被吓着,觉着这不是骂就放心了,缓缓有些小心翼翼道:“我……姓司徒名宏常住起宁殿,家在,在紫星都,亲人……有我父皇有我娘亲有母妃还有琬姐姐毅哥哥还有……还有很多……”司徒宏带了点哭腔,“数不清……”

    落离沐觉得是小孩子说话严肃点吓一下他基本就能了解大概情况了。

    也确实如此,不过这小孩怎么要哭啊,还有什么司徒宏,不是那七皇子的名吗?什么父皇母妃的,看他神情不像说谎。

    落离沐仔细打量着他,他衣着华丽,腰上佩戴的玉佩他见过正是皇子才能佩戴的,该不会他就是七皇子吧!

    落离沐觉得有点头晕。

    还好邱清水冷静,将他即将要爆发的哭声扼杀在摇篮中,安抚他,“乖,那哥哥吓唬你的,数不清就数不清,来,让姐姐看一下你额头上的伤,姐姐给你吹吹。”

    其实现在邱清水与司徒宏的年龄差不多,但在心智上就完全把他比下去了。

    不,就算普通的同龄人,心智也比他好太多,哪有这样一吓就把自己全部身家报了出来的,看他样子就像三岁小孩。

    可能是看到同龄人,还是女孩子,司徒宏抹了抹眼睛,哭止了,任她吹着他淤青的额头,“你好像琬姐姐……”

    “嗯,”邱清水从前去孤儿院当过义工,所以还算很会哄小孩子,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他呢?”

    “他……像杨夫子。”司徒宏有些怕地往邱清水旁靠了靠。

    “为什么?”邱清水还真有些好奇。

    “只有琬姐姐才会那么温柔对我,也只有杨夫子才会那么生气对我,胡子都气来翘起来了。”司徒宏认真说。

    邱清水低笑了两声,将落离沐和那没见过面的想象中的胡须略长,两鬓斑白的杨夫子联想了起来。

    落离沐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言论,震惊过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光滑,看了邱清水低笑模样,他倒也不顾忌司徒宏的身份,故意做个凶狠样子吓唬他:“小子,你说什么?”

    司徒宏感觉没之前那么害怕,但他回头抱着邱清水的腰,有点撒娇告状意味:“姐姐,他凶我。”

    落离沐无语了,邱清水压着笑拍着他的背:“没事,姐姐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消停了,邱清水回想司徒宏的言论,也看到他腰上悬挂的玉佩,觉得他八九不离十就是七皇子。她了解一些,譬如紫星都就是皇宫,七皇子现在是五皇子母妃姝妃抱养的,他亲生娘亲地位低下。

    他口中的琬姐姐和毅哥哥应该就是今日婚宴主角安和公主和五皇子司徒毅。

    不过,令她好奇的是,传闻当今皇后可是和姝妃历来不合的,怎么司徒琬和司徒宏听上去很交好。

    外界传闻当今皇子中有成为下一任皇帝的除了现今太子司徒瑜,四皇子司徒玄浩五皇子司徒毅,还有这个心智不全全然没有皇家气派的七皇子司徒宏。且从未有传闻说司徒宏什么心智不成熟之说。

    她有些怀疑:“你怎么偷藏在这里去天露阁?”

    司徒宏抱着舒服,不愿松手,说得有些委屈,“娘亲,母妃就连琬姐姐都不让我去,我只能偷偷去了。琬姐姐穿喜服的样子一定很美,我可不想只有她的新郎才能看见,而且也可以去看看毅哥哥,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

    他说得真诚,又看着他与皇族相差无几的服饰,邱清水对他是否为皇子的疑虑也渐渐小了不少。

    路途虽然遥远但车速很快,能感觉到速度在慢慢减缓,落离沐偷看了一下外面,已经能看见青砖碧瓦的阁楼,他回头对邱清水说:“要到了,准备跳车。”

    “嗯,”邱清水思索片刻道,“你护着他。”

    “……不!”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把他塞回箱子里不就行了!”落离沐提议。

    “他一个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邱清水反驳。

    “他是皇子,”落离沐说,“况且我还要护着你。”

    “姐姐,我怕,我想跟着你。”司徒宏泪眼婆娑。

    邱清水动摇的心变得坚定,“我护着他跳车好了吧。”

    “……”

第六十章 另辟它路

    邱清水暂时不想暴露自己是魔修,司徒宏看上去也不像有修为的。

    最后的结果是落离沐右手护着邱清水左手护着司徒宏从车上跳了下来,以背着地。好在他修为不错,以玄气护体,没有受伤。

    是成功抵达天露阁了,但在这座宏大的楼群外,车马进入天露阁都会排查,戒备很是森严。

    他们躲在一棵双人环抱都抱不完的古树后面。邱清水探出头,看到了穿戴整齐的顾新怿正询问查探那车厢,左右都是侍卫,还有不定巡逻的队伍。

    “现在怎么办?”落离沐自然也看到了这场景。

    “你……”邱清水回头盯着他,“一个一个捎进去?”

    “!”落离沐明显吃惊忿忿然,“你没看到那么多巡逻的人?!那么高的围墙还有那么高的悬崖!我一个人还好,带一个人已属为难勉强,你还让我冒两次危险!”

    此地已在天露山将近山顶的位置。天露山不算高,但却是这片地最高最陡峭的山,偏僻荒无人烟,悬崖常见,入口的左侧就是一处悬崖,那处无守卫巡逻的也只时不时到达那里。

    显然,要悄无声息地进去只能通过那里。

    邱清水提的办法的确是有些过分,但落离沐刚刚驱动玄气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修为很高,带两个人进去只是时间耗多了些,带不带取决于他自己的意愿,但听他的意思是不想带司徒宏进去。

    “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邱清水语气尽量平缓。

    “不放心他?”落离沐显然又被惊诧到了,“就聊了几句话你就关心上他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他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今天才与邱清水相识。

    “你心智成熟,年纪最大,有胳膊有腿,修为也不错,我关心你干什么?”邱清水盯着落离沐的眼睛,气场上毫不输,“况且,我看司徒宏顺眼。”

    意思就是看他不顺眼了?!

    他成熟他修为不错这是他的错?

    “他是七皇子!”落离沐难得有一点小伤心小生气,“把他丢这里他不会自己去找那里的护卫?!说不定还会被光明正大迎进去,再不妥也是会遣一辆车送他回紫星都,而我呢,要是被发现了重的不说,轻的肯定要遭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这么说好像是挺有道理的。进了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带着一个小孩的确有些麻烦。

    “姐姐,我不想回去,我想去看琬姐姐和毅哥哥。”司徒宏气息弱弱地说。

    看着他可怜兮兮,泫然欲泣的模样,邱清水不忍,不知道怎么说。

    她是挺喜欢小孩的,不然前世也不至于在孤儿院当那么久的义工,但这次对司徒宏的态度也过分维护了点,直到刚才她才发觉。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很喜欢他,觉得他很亲切,觉得就该站在他那一边维护他。

    就算这般想来,也没有忌惮他。

    邱清水斟酌了一下,才道:“小宏,姐姐和他有事情要办,不方便带着你,为了你的安全,你能自己去护卫那里吗?我看着你过去。”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司徒宏眼睛里裹挟着泪花,说得很真情,比他说去见琬姐姐和毅哥哥还要真情。

    “姐姐和我一起去护卫那里吧,我护着姐姐。”司徒宏恳求着。

    “他不过是个小孩,他有能力护着你?谁保证他们会信他的话?谁保证你就不会被他们误认为是不坏好心的奸邪之徒?”落离沐插话进来,他真的是不喜欢比他还粘的小孩。

    邱清水没有说话,这些可能性很大的,有些为难。

    落离沐再接再厉:“清水,天露阁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邱清水沉默,捏着自己的手腕的绕腕关节。

    司徒宏害怕邱清水真的抛下他,忙道:“清水姐姐,是不是只要进了天露阁,你就不会丢下我?”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有其他法子,“你有办法?”邱清水问。

    司徒宏纠结了一番,才点头。

    天露山,是城外荒山野岭崇山峻岭中的一座山,密林茂密,古树繁盛,在天露阁修造之前,人迹罕至,就算在修造完毕后,周围的环境也保持着之前与世隔绝的状态。

    漫步在杂草灌木中,听见悉悉索索其它动物移动的声音,不知名的鸟啼啭的声音,呼吸着饱含水汽的空气,一下子从鼻腔咽喉湿润到肺部,感觉很轻松平静。

    邱清水他们一行人走在完全看不出路的丛林中,落离沐拿着一只木棍扫荡着杂草开路,邱清水和司徒宏在后面跟着。

    “我害怕,清水姐姐。”司徒宏拉着她的手,攥得很紧。

    “没事,不怕。”邱清水同他一般高,只得拍了拍他的肩。

    对于走这样的险道,落离沐的兴致还是很高的,但也不由皱眉,这路明显没人走过,那个司徒宏怎么知道,边走边问,“小不点,你怎么知道走过这里能进入天露阁?”

    司徒宏没说话,只是攥着邱清水的手更紧了。

    邱清水也有点疑惑,她对方向有点敏感,天露阁在北偏东的地方,看着透过树叶闪烁的阳光,他们现在走的北偏西的方向,而且地势一直向下倾斜。

    但她心底还是很相信司徒宏,她都不知道她这种信赖是从哪里来,只感觉他一定不会害她。

    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一种被忽视的潜意识,邱清水从来没有过这般盲目信一个人。

    马上她的这种感觉就要经受考验。

    走了没多久,落离沐停了下来,前方没路了。

    对于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很少会出现难以前进的地方,毕竟,路都是走出来。

    但确实是不能前进了,因为前面一面是悬崖一面是陡壁。

    “一面悬崖一面峭壁!你是不是耍我啊?还不如我直接翻崖壁进入天露阁!”落离沐脸青了,又喃喃自语,“我是疯了才会相信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的话。”

    “真想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这里可以去往天露阁。”落离沐耐心已经消散。

    邱清水也很诧异,还是觉得司徒宏不是在说谎,“小宏,你告诉姐姐怎么回事?”

    司徒宏显然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他抱着邱清水的手臂,哭意明显:“我……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这里是有路,我看到了这里是有石栈道的……好多都不一样了,我记得来这儿是有路的,树木茂盛但也不是这些样子的树,是……会开大朵大朵的紫白色花的树……”

    司徒宏说得很怪,邱清水立马问道:“你从哪儿看到的?”

    “从……从……”司徒宏说得很小声,似乎难以启齿,“从梦中……”

    “!”落离沐气得想敲他的脑袋,更想敲自己的脑袋,“从梦中?!靠!我竟相信了一个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楚的小屁孩!”

    落离沐气得扔下手中的木棍,发泄似地踢着地上的石头,走到悬崖旁冷静冷静。

    邱清水也很震惊,虽说司徒宏心智不全,但这么做应该也是有根据有理由的,他不像是在欺骗捉弄人。

    既然他知道那是梦,那他也该知道现在是现实。

    “你怎么相信梦里的东西呢?拿梦里的东西说?”现在在这里同司徒宏说这些话可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翻崖壁进天露阁,但这些东西不问清楚邱清水难受。

    司徒宏以为邱清水怀疑他,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就是真的……”司徒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对他这个心智解释这些东西的确有些难。

    现在时间还早,现在回去翻崖壁进天露阁还能打探一些消息。邱清水放弃再询问司徒宏,回头想叫落离沐原路返回,却发现他不见了。

    “落离沐?”邱清水喊着他的名,他不像是会不告而别的人,来路被她自己挡着,若他离去,她也会看到的,邱清水有些疑惑,“落离沐?!……”

    清风拂过,树叶摇曳,这地方过于清净,他们像误入世外的旅人。

    邱清水走到陡壁前,她隐约记得他在这里踢石子。

    她拨开沿壁缠绕的藤蔓,看到了一面似玄铁的光滑平面,上面刻着很多符号,看上去像某种字,还有几个可移动的突出,像某种机关。

    “碧水青崖,紫桐开遍;诉尽当年生死情,回首故人谁在聆。”司徒宏站在邱清水身后,声音低沉沧桑有点不像小孩子。

    邱清水只脑子一闪,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具体像谁人声音却又想不起来,她猛一回头,但只见司徒宏伸手擦着之前流的泪花,一副懦懦纯洁天真的模样,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我认识那几个字,”司徒宏的声音和之前没甚差异,可能因为哭过有点哑,似乎邱清水听到的那沧桑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他接着补充,“杨夫子教于我的。”

    然后他走向前移了两个突出,那玄铁门在最左处开了一个口。

    “这机关叫玄遗,”他拉过她的手,邱清水想挣脱却没有挣脱掉,他深深盯着她,“一个人走很危险的。”

    声音还是小孩的声音,但眼神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小童童:啊啊啊,谭渊上线了哈哈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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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魔妃天下介绍:
邱清水深情喃喃: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浩瀚大海与星辰。
李灏勾唇敛眸一笑: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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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的邱清水身受重伤,惨遭追杀,眼看着拥护自己的沈婆婆被杀害却无能为力。
坠崖后的她被买到万花楼,被乐姑选中的她开始魔修之路,继承了青歌笛子的她成了青歌组织的首领,但她全然不自知。
在重重有意无意的相遇后,平乐王李灏越来越被她吸引,她也对他逐渐产生好感,如爱神之箭正中心头擦起了不可熄灭的念爱火花。
平乐王与安和公主的婚礼她参加她难受,无意间得知神器下落,竟有半件正是她的手镯玉珝?
狂魔人起,巫莲教现,尚武重开,神谕预言,乱世将至,一切是无意之中的必然还是早有预谋?
寻夺神器的脚步一直前行,平定天下的想法默默扎根。
踏遍天下,宣扬正道,因为志同道合,她与他逐渐触碰到心灵,相知相识,走遍天下,开启一场旷世爱恋!
(女强男强1v1身心健康)重生之魔妃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魔妃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魔妃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