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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藏烟闪     其名为勇者txt下载     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庙友

    时天不知道宫语然有没有穿过超短裙,只是比起她现在手里的东西,时天还是觉得宫语然拿着之前的那些玩具要可爱一些。

    他以为带上宫语然只是让她放点烟火,但是从CZ75到雷明顿M870,现在是狙击榴弹发射器了,接下来是什么,手摇式加农炮吗?

    “传统的枪榴弹是用枪械内部的空包弹点火,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发射了一颗空包弹就行了。这样想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天觉得宫语然是在明目张胆地偷换概念,且不说这么大一挺枪发射空包弹的威力如何,枪榴弹可确确实实在这股推力下把守军的哨点炸了个底朝天。

    宫语然把拆好的武器放进两个金属手提箱里,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时天。

    “你干嘛不两个都给我?”

    “因为我不想拖你后腿啊,你一只手得拿着剑,我一只手得拿着枪,所以两个箱子一人拿着一个很合理不是吗?”

    时天心说大小姐你真是太贴心了,这一个箱子几十斤的重量,你居然可以单手提着,气都不喘一下,你这还要啥武器啊,多练点擒拿格斗你都可以开宗立派了。

    景禹天说的小庙是一间年代久远的古建筑,应该废弃很久了,地上散乱着杂草,每扇门都歪歪扭扭,走进正屋可以看到蜘蛛网连成一道白顶的蚊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蜘蛛精供在里面。

    这个地方位于域外王都的第二区域,也就是住宅区,按道理来说生活在第二区域的居民大多生活富足,此处这么破败不太合理,所以时天基本是抱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心态来看待这个问题,他也确实很快就找到了不同寻常的原因。

    “朱作家,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那人喊了一声,时天根本认不出来是带了假发的假和尚,他看起来有点落魄,衣服应该有好几天没换了,地上平展的竹席旁边是一个碎了小角的瓷碗,里面有半个没吃完的窝头。

    “王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从猪头的口中,时天才知道假和尚原来姓王,他一看到猪头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朱作家,我这是命苦啊。”

    “王老板,你先别急,慢慢说。”

    “都怪那天杀的反贼!”

    王老板突然地义愤填膺,手举过天,人跟着从竹席上跳起来。

    “我小本生意做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在域外王都顶好的地段买了一个店面,风水先生都说那里背靠大河,养得住人啊,本想着从此要时来运转了,那知道这些挨千刀的要在盛典作乱,我那还没开张几天的小店就给糟蹋没了。”

    时天觉得这有警示意义:“封建迷信要不得啊,你一个开寺庙的怎么还信这个。”

    “我是猪油蒙了心,谁知这王城之下的反贼如此大胆,堂堂的郡王他们都敢当街行刺,公主要当民女抢啊,千万别让我逮住他们,不然非得把他们活吃了才好。”

    “你认得那些反贼都是什么人吗?”宫语然说话时还不忘看了时天一眼。

    “唉,我也是缺心眼,当时为了一睹公主真容,放着我自己的店不好好呆着,跑前边找位置去了,谁知道这一乱起来,大家都在跑,你不跑都得被卷着走,就记得刚开始的反贼啊,诶,你还别说,这满脸黄胡子的兄弟就有几分神似。”

    时天寻思着这什么眼神,这哪是什么神似,不就是本人吗。

    这狮子毛发旺盛看不出来就算了,这猪头就没个人样,他看到兽面人一点都不怕是吗。

    “你看你们干的好事。”

    时天对景禹天说,他觉得虽然自己参与进去了,但顶多算一个从犯,就算王老板的屋子就是自己砸的,那也是方苏武罪大恶极使用了击否剑,和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老板,即使店没了,你何苦要来这种地方啊。”猪头说。

    “唉,说多了都是泪,我本想着虽然店没了,想着公主还在王都,婚礼又还在之后,来往商客必定不少,重新经营生意说不定能东山再起,但是这反贼,真他妈无法无天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抢公主不满意,还要到王宫去抢,你说他们动静小点偷偷摸摸不行,非是要闹得满城风雨的,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全城老百姓都听见了他们才甘心。”

    “其实也没放炮仗……”

    “现在可好了,惹恼了那姓亚的,全城都封了个禁闭,我就恨自己没早点走,这几天城里的奸商们还一个劲哄抬物价,我身上的钱全花光了,要是没有这地儿啊,我就要找桥洞睡去了。”

    “不对啊。”猪头想起他勾画的战略要点来了,“前几天的报纸不是都清仓大甩卖了吗?据说月影人要来,我记得猪肉都按白菜价来卖。”

    “那都是骗傻子的。”

    “……”

    “朱作家,你别怪我笑你,你看今天这架势,哪时候打得完呐。这月影人固然可怕,但也就一晚上就走,这群狗娘养的反贼,一天打就天天打,非得把域外王都给掀个底朝天了才算完,现在风向变了,大家都准备先熬他个十年半载的。”

    猪头拍拍胸脯:“王老板你放一百个心,我向你保证,用不了一年半载,公主能不能成婚,今天就算完了。”

    “要是能这样最好,可就怕事不随人愿,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该赶热闹来这域外王都,也怪我糊涂,出事第一天就该走了,可话又说话来了,这怪得了我吗。做生意的虽是无利不起早,但挣的不就是那点辛苦钱嘛,可这群乱臣贼子,连那点钱都看不上,硬是要拼命啊。”

    王老板闷倦地说。

    “这天下是谁的,要一句大白话,和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关系?即便他们要拼自己的命,可惹恼了宫廷,遭罪的还不得是我们?那个老亚家的也不是个东西,你说他一个公子哥,吃喝玩乐的什么不好,多少女人想攀附他还来不及呐,娶公主还不就是为了那些名声,别人抢他媳妇就抢呗,都还没结婚他急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王老板看向时天:“你们之前是不是要谋划行刺郡王来着。”

    时天大手一摆:“绝对没有的事,我家祖上八代保皇,你别听那天那个男人瞎说。”

    “要我说也是。那男人神神叨叨的,那天我还看到他了呐,跟只猴子打得有来有回……”王老板一拍脑门,“我靠,不会就是他把我的店给炸没了吧?”

    “必须是啊。”

    “哎呦,当时就应该让人把他抓起来,赔不死他也得送他坐牢去。”王老板只恨自己维权意识淡薄,“我怎么就放他跑了呐,有这家伙的赏钱,我老王指定就卷土重来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不行不行,屁股马上就烫了火似地坐不住了。

    “昨天我还看到他,我现在就要去把他抓起来。”

    王老板一路小跑出去。没一会儿响起一道摔门声

    狮子不解:“他是去干嘛,抓梅雨吗?”

    猪头:“我怎么觉得他是去通风报信?”

    时天:“我觉得就是了。”

    艾伦大惊:“那为什么不把他给抓起来!”

    门外又是梆地一声响,艾伦发现是王老板回来了。

    “好家伙,你还敢回来。”

    艾伦正要上前跟他理论,却被景禹天一伸手给拦住。

    “有有有……”

    王老板一边用屁股死死堵住大门,一边脸色急得通红。

    “有妖怪!”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狼妖

    “有妖怪?”

    时天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牲口。

    “看我干嘛?”猪头有些生气,“看外面啊。”

    “道友。”

    刚才还一嘴白话的王老板马上急得改行了,他用屁股怼住的大门现在一晃一晃。

    “快救救贫道。”

    猪头一点不急:“和尚不叫贫道吧。”

    狮子:“嗯呐。”

    时天给宫语然示意:“这里你就别插手了行吗,我怕你打着我。”

    “能这么快找到这里的人可不多。”景禹天走在时天旁边,朝他伸手,“体力别全部耗在这里,把你的能力借给我,我可以帮你一把。”

    时天翻了一下白眼,很是不情愿地拍了一下景禹天的手,王老板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的臀部像是接了炮筒膛线的炮弹,砰的一声发射出去。

    大门被撞开,如王老板说的,那是一头显而易见的怪物,它是狗的模样,却比老虎还大出一头,坚硬的棕黑毛发扫在门框边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完全走出来时可以看见这些毛发之间藏着的血红伤口。

    从那个凶恶而且怀有敌意的眼神中,时天已大致猜出对方是谁,只是没想到他已变成了这般模样。

    “果然,是黑化了吗。”

    景禹天惋惜一声,然后拔出细口钢刀上去,他说是要帮忙,可不代表他不会全力以赴,持有力量解放的一刀直接迎面砍翻了这头狼犬。

    时天听不到怪物的哀嚎声,应该说它没办法发出太复杂的声音,在发出含腔的低吼声过后,它的爪子用力探进土里,扫了一把沙土出去。

    这种小把戏不至于要让景禹天犯难,但足以暂时拖住他了,这头大狗脚下一蹬,朝时天的方向飞扑而去。

    “啊啊啊啊啊!”

    艾伦、猪头、狮子吓得抱在了一起,时天站在他们的前方,神色凛然,恪守剑跟着他的走步出去,大狗在半空身中一剑,落地之后,一刻不停又回冲过来。

    距离相逼得太近,时天已不能躲闪了,他左右猛劈两剑,大狗两条前肢随之弯曲,可大狗竟然还是不停。

    任凭两条后腿蹬力,它已没了任何的身体平衡,一头撞在时天身上。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一直漫进了时天的鼻孔里,这让他有些失神,以至于被撞进了墙里。

    景禹天一个飞身跳过塌下来的墙石,来到时天身边。

    “还好吗。”

    当时天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他呆呆地啊了一声,接过景禹天递过来的手臂,被一把从地上拉起来。

    “就这么死了?”

    王老板凑过来,看着地上的大狗,它的半边脸抽搐出人形,双眼已是呆滞,剑锋出背,恪守剑抵穿了它的整个胸膛,即使现在不死,也是活不长了。

    时天看着自己血红的双手,刚才正面冲突的瞬间,他的手上没有出力,可是温烫的鲜血沿着剑柄哗哗地流下来,与其说是他给了大狗强力一击,倒不如说是对方就是迎着恪守剑撞过来的。

    时天不至于是要缅怀什么,毕竟如果它不死,很有可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只是他不解,为什么哈尔变成的怪物会如此疯狂。

    “他是在寻死。”景禹天说。

    “是太恨我了吗?”时天想起发生在王宫的事情,“因为我掐断了他的脖子。”

    “这也算其中一点。你知道,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最好的朋友意外去世,至亲之人身患绝症,深爱的人暗中无言的背叛……只是哈尔不会想要死,无论如何他都要活,只是你杀死了他的体面,所以他要报复你,一个习惯对其他人喝来呼去、发号施令的王宫大臣失去了他的声音,就像一条狗失去了它爱啃的那根骨头。”

    景禹天像是在说一个笑话,只是他一点都没笑,在那个肃静的目光中,他是有些失望的,不甘的,甚至不介意袒露自己的轻蔑。

    “死亡本该是一些人逃避现实最极端的方式,只是在这个世界,有人把这些代价变得无足轻重了。哈尔如果再次醒来,不会再记住你是谁,那些看起来剧烈的仇恨,比空气的重量还要稀薄,因为他永远没有捍卫记忆的勇气。”

    说罢,景禹天弯下身子,抽出恪守剑,顺手用细口钢刀抹净大狗的脖子,结束了他的痛苦。

    “师兄,你们把尸体拖进去,可以给你们一会儿加餐。”景禹天把恪守剑丢给时天。

    “我们又不是食尸鬼。那个道士呢?他把大狼犬引来的,让他给大狼犬超度,要不然做鬼都不放过他。”

    “好好好,我真是服你们这群妖怪了,今天买一送一,贫僧送走他,以后也送你们上西天。”

    远处的炮火声时断时续,天色慢慢黯淡下来,黄昏中可以看到城墙上依旧是袅袅硝烟。

    “拓拔念真能打啊。”

    艾伦坐在正屋的门槛上极目远眺,仿佛能看到城墙上拓拔念指挥作战的身影。

    “他就一千人,估计这次家底全得赔进去。”

    “等到晚上就好了。王宫的兵力虽然多,还需要兼顾其他的城防,他们只是在迫使拓拔念不要把月影人放进来。”时天说。

    “所以我们还有必要去炸城门吗?”猪头说,“如果拓拔念没办法控制住外城门,月影人根本进不来嘛。”

    “什么,你们要炸城门!”艾伦和王老板异口同声地站起来。

    时天表示:“也不一定要炸,有人质的话,可以拿去试试,说不定方苏武心软了就放我们进去。”

    “你休想得逞!”王老板破口大骂,“我现在就撞墙弄死我自己你信不信。”

    “信了。”时天看向景禹天,“今晚不用火药,他什么时候能去死。”

    “大哥,别这样。”王老板眼巴巴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猛男,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活路。”

    “是啊是啊。”艾伦在旁边附和着说。

    “为啥要把他们带上啊。”时天不理解了,“是嫌咱们任务难度太低了?”

    “留在外城墙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景禹天说。

    “留在这里就太平了?其他的不说,就这间四处漏风的小庙,刚才还没了一面墙,月影人传得那么邪乎,他们还有得活?”

    王老板立刻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找父老乡亲们借住一下!”

    艾伦:“同去同去。”

    俩人兴高采烈从之前的墙面破口出去。

    “这是去通风报信了吧?”

    “肯定是了。”

    “回来就扒他们的皮……额,怎么又回来了。”

    时天等人看到王老板和艾伦一路小跑回来,这次没有门板子给他俩用屁股去顶了,在跨过断面时,两人甚至争先恐后差点卡在一起。

    猪头问:“咋了嘛,又撞鬼了,大狗子完了这次是什么?大猫子吗?”

    “人,人,人!”

    “邪门,遇见人慌什么。”

    猪头正要朝景禹天一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但一细想不对,赶忙回头说。

    “什么人?”

    王老板从艾伦身边赶忙挤出身子:“剑士工会的大部队,带枪带炮,见人就砍!”

    这句话的逻辑性来不及考虑了,时天和景禹天对视一眼。

    “分头行动。”

    时天给出提议,然后转身抓住宫语然就走。

    “我的东西还没拿。”

    “拿什么啊,你还真准备拿武器去轰他们啊!”

    时天欲哭无泪,还是回去把两个金属箱给取走了,从小庙正屋出来,景禹天这群讲义气地早跑没影。

    一脚踹开小庙的正门,几个倒霉鬼连着门板被压倒在地,时天和巷道两边的士兵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老王说得果然没错,拿枪的士兵和拿冷兵器的剑士,剑士工会在域外王都的驻军不多,看来方苏武是把常规的部队都用上了。

    地平线的太阳只剩一丝冷光,现在是入夜的最后一个时间节点,方苏武是要赶在月影人来之前扫清城下的所有威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另一个通道

    时天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他用未出鞘的恪守剑先扫开左边的剑士,又扫开右边的枪兵。

    然而这些士兵还是把两侧的巷道都堵满了,从他们像叠罗汉倒下的地方望过去,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先退回去。

    时天把小庙大门重新合上,想着是不是要从墙面断口迂回,却感觉手腕被用力反拉。

    “走这边。”宫语然说。

    两人来到小庙正屋旁边的一个偏房,这里本来破破烂烂没什么好注意,但是宫语然马上用手一指。

    “这里有通道。”

    她拿出小手电,黑漆漆的角落里果然就被照出来一个坑洞。

    “为什么!”时天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一会儿再跟你说。”

    现在变成了宫语然带着时天前进,她让时天把两个金属箱先扔进去,里面应该是一个滑坡。

    “抱紧我。”

    脚步已经快到屋外了,时天来不及多想就和宫语然共同跳了进去。

    通道内一股很浓烈的焦炭味,坡度不抖,但是表面凹凸不平,咯在衣服上啪啦啪啦地响。

    时天一开始以为宫语然是不想被里面的东西弄脏衣服,因为这个滑坡两人通过实际上还是蛮挤的,宫语然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时天身上,热气不断往他脸上喷,让时天心中不免有些小鹿乱撞。

    可渐渐地,时天发现宫语然的手死死地抓紧他的衣服,偶然有些坡度较大的地方要跳出去一段距离,半空当中的宫语然简直快要把时天几块肉都给拧下来了,疼得他不敢吭声。

    好在最后一段变得相当平坦,通道的出口接着一个小山堆,时天和宫语然得以平稳落地。

    时天没有急着去捡两个金属箱,宫语然红润的脸,却有些脱氧似的虚弱,她快要站不稳了,时天及时扶住她。

    “你是怕黑吗?”

    宫语然摇头,好久,她才慢慢调整好合适的呼吸。

    “我有幽闭恐惧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但是那里实在太窄了,我刚才一直怕你放手。”

    “没事的。”时天轻轻拍着宫语然的后背,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唉,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条路。”宫语然慢慢恢复了下来,在时天的搀扶下,她执着地重新捡起了箱子。

    时天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眼还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不过前边光线给的很足,从这个类似煤堆的地方出去,是一段类似之前去过的地下通道,但是很短,前边几步就是石台阶,再往上是一扇推门。

    推门出去又是一个旋转的楼梯,之前都是一路滑下来的,那么要往上走就应该是要重返地面了。

    由于宫语然的虚弱,时天已经忘了要问她是怎么找到的这里,他与宫语然相依而行,旋转楼梯的环境并让宫语然有不适症状,她应该只是在极为特殊的狭小空间中才会有身体负担。

    很快,两人就找到一扇隔有谈话声的门。

    时天本来是想要征询一下宫语然的意见再作打算,但是一听到里面谈话的内容他就不淡定了,直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面的落地窗,窗外可以见到灯光下大片鲜绿的草坪,屋内是极简风格,几个纯白的沙发围着一个玻璃茶几,干净得让时天一眼就认出了在座的各个人物。

    “我还担心你们找不到。”

    景禹天举起他手里的酒杯,那是一杯棕色的威士忌酸酒,算是调制比较快的几种鸡尾酒之一,而在他对侧的男人手上则拿着一杯橙色的尼古拉斯,同样用料简约,和这间屋子是同一类的风格。

    “你们走之前,就不能告诉我有密道吗?”

    时天先让宫语然坐下,然后才开始怒视景禹天和他旁边的这位朋友。

    “还有什么叫让我来对付亚度尼斯?”

    景禹天的那位朋友回答:“这是对你实力的认可。”

    “我可谢谢你啊!”

    时天这话基本贴着那人的尾字出去,他对于这个衣着要和家具一个颜色的家伙着实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个人前几天还刚刚偷袭过他。

    “时老弟,你别急,我来给你和这位小姐调一杯酒。女士优先。”

    方苏城说话有些咬舌头,他面色微红,站起来时有些摇晃,所谓的调酒则是从旁边的白色冰箱拿出来一杯事先调好红色的鸡尾酒和一个鲜鸡蛋,连红樱桃都是提前装挂在杯边。

    方苏城将鸡蛋往桌角轻敲裂壳,然后小心翼翼只留蛋清倒入那杯事先调好的鸡尾酒当中,原本鲜红的鸡尾酒颜色慢慢浸润得出白,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步证明了自己有参与调酒的地方,尽管蛋清放入的顺序还是错误的。

    “给你,美丽的姑娘,红粉佳人。”

    “谢谢。”宫语然似乎并不担心方苏城要对她不利,这杯连泡沫都没有的红粉佳人被她细细地尝了一口,然后称赞,“味道很不错。”

    “我的荣幸!”

    方苏城朝宫语然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转头看向时天。

    “到你了,小兄弟,敢向亚度尼斯郡王挑战的勇者,要找一杯合适你的酒可并不容易。”

    他一边打着舌头,一边撅着屁股在冰箱里找饮料,但这似乎并不容易,那台不到一百升的冰箱被他找了足足有一分钟,很快他就抓耳挠腮了。

    在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假装自己没被时天看到以后,方苏城一个立正转身,然后一个甩手,实际上是从屁兜里取出了东西。

    “来,给你,二锅头!”

    时天现在知道方苏城为什么会这么醉了。

    “猪和狮子他们人呢。”

    时天把那瓶干了快有一半的二锅头放在桌子上,然后四下张望,觉得这里未免太安静。

    “用绳子绑起来,关进了附近的一间密室里。”

    这句话从景禹天嘴里出来,让时天颇为动容,心说大哥你终于想起来要对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队友们大义灭亲了吗。

    “他们成为了人质,作为合作的交换,我们现在可以立刻进攻城墙。”

    时天试图理解景禹天口中的“我们”包括了谁和谁。

    “月影人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我们的时间不多,这间屋子的草坪中央有一个向上的通道,即使方苏武相当戒备,从那里出去离墙面也会很近,使用强大的界能不可避免会带来征兆,在破坏墙面之前,我尽量吸引方苏武的注意力,只要可以破坏墙体的一部分,我们就可以继续前进。”

    景禹天交待完计划,然后将一枚镶有红宝石的戒指放在了桌面。

    “红色暗语,向里面注入界能会发生爆炸,同时产生反作用。我想你可能见过。”

    “确实。”

    时天看了方苏城一眼,可这醉醺醺的家伙好像没什么要解释的,他把头和两只手臂都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像个慈祥的邻家大叔。

    “幻境克服恢复身体的临界次数大概在三次左右,超过了就会有吞噬自我的危险,这就是我之前让你保存体力的原因。”

    “所以还需要一瓶二锅头?我们和方老板联手的原因,是因为他也卖假酒吗?”

    时天觉得自己的幽默感实在差劲,至少和一个曾经差点杀了自己的黑道头头联手,他现在绝对笑不起来。

    “方老板能给我们足够的帮助。”

    “是指他作为方苏武的弟弟吗?”

    “推翻亚度尼斯需要足够的力量,我们没办法仅依存于自己,必要的时候需要接受必要的帮助。”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内贼。”时天直言不讳地说,“这样的盟友和梅雨能有多少区别,才是我想知道的,人为利益所驱,没有共同的基石所在,任何情况他们都只在见风使舵,我们最后必定要承受他们背叛的恶果。”

    “你说得很对。”景禹天没有否认,“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不妨让他自己来告诉我好了。”

    这间室内一共只有四人,宫语然安静地品味着她的红粉佳人,没有要加入对话的意愿。

    这场对话现在变成了时天与方苏城之间的对峙,后者保持相当安详的表情,那种观察如果持续一会儿你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原地入土了,因为他几乎一动不动。

    但时天足够坚持,他目光一点没有要从方苏城身上移开的意思,如果没人说话他大概会持续到永恒,这种执着大概能让热恋的情人都要含羞。

    “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的酒了。”

    方苏城用他带满戒指的手反复揉搓了几下脸颊,他大概不觉得痛,说话声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那么,就让我们来来好好聊一下吧,我必须要帮助你们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方苏城的论述

    在茶几上,方苏城从一个棕黑色的小铁盒翻出来一支上乘的雪茄。

    “姑娘,介意我抽只烟吗?”

    宫语然微笑:“请便。”

    将雪茄的尾端用雪茄剪裁好吸口,方苏城从铁盒中取出香柏木,将它细细撕成条状,火柴在铁盒上轻擦出火焰,利用香柏木的芳香点燃上好的烟丝是喜爱品味雪茄之人顶级的享受,方苏城向来不亏待自己。

    “在有女士的房间里抽烟,无论如何都不是礼貌,只是几夜未眠,我实在太困了。”

    雪茄不过肺,但是烟丝的香醇还是让方苏城的身体微微舒展,他不自觉地仰头,烟香在口鼻之间充分流连。

    “可以说了吗?”时天实在是看不得这个。

    “时老弟,我理解你的急切。”

    方苏城缓缓吐出烟气。

    “但我要告诉你,我和梅雨不一样,他总是喜欢把一件事情强加许多意义,将细节说得天花乱坠却绝不轻易抛出他的观点。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恶心的阴谋家,所以我并不喜欢他,作为一个生意人,我只讲究务实,哪怕我嘴上是在说别的,心里只需要认定一件事情就够了。”

    雪茄的烟雾在方苏城前倾的面庞中慢慢散开。

    “我只为归海家族做事。”

    “归海一心?”

    “可以这么认为。任何不利于王室的事情,都是我所极力反对,就像亚度尼斯他们现在在做的。”

    “也包括方苏武?”

    “当然。我的哥哥不愿意让我接触你们,为了达到这一点,他可以不惜与亚度尼斯联手。”

    “难道我们做的事情,你就不担心会不利于王室吗?”

    方苏城的八字胡跳动,他鼻子出气地笑了一下:“那就要看你如何理解什么叫做不利于王室了。”

    “我们要救走公主,但是她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

    “这其实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难道公主对于宫廷不重要?”

    “恰恰相反,如果要将世界看做一副棋局,公主便是其中举重若轻的那个女王,掌握了她们就意味着你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命脉,即使是归海家族的皇帝们也不能撼动集齐七个‘神印’的结果,那将决定这个世界的去留是永恒还是毁灭。”

    雪茄渐渐让方苏城的疲惫感消释,他此刻表情肃静。

    “但是任何形式上的集合体都不会是铁板一块,包括家族也是,在决定公主的去留问题上,是两个不同方向的抉择,我要做的不是在其中表态,而是保持一个适当的观望,它需要是对的,至于是谁我不会关心,但一定不能是错的。”

    “你说的是亚度尼斯。”

    “亚度尼斯看起来是很自信的,大多数年轻人都喜欢像他这样,哪怕他们表面上假装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就觉得老家伙们应该被钉进棺材板里了。”

    方苏城以很缓和的语气在表达他的不满。

    “我不是说这样一定就是错的,但是太过短暂的岁月,让年轻人缺少堆砌一切他们性格的砖石,所以他们常常既勇敢又怯懦,叫嚣着要拥有金钱和美女,却最害怕身无分文和无人相爱。亚度尼斯是琼斯家族的孩子,他拥有的太多东西是其他人终其一生努力都无法获得。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亚度尼斯在这些家族的闪光点之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恐惧。婴儿无忧无虑,他们只是从婴儿跳到了二十多岁,就开始要担心自己要在这个年龄死去,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是哈尔这种人才应该考虑的问题。”

    时天不知道哈尔听到方苏城的这番评价,九泉之下该作何表情。

    “所以哈尔才会被亚度尼斯利用,作为王宫的代理人,他本来应该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但是他担心自己会行将就木。当哈尔打算要背叛陛下的时候,我实际上就已经孤立无援了,我的哥哥对亚度尼斯没有所谓的忠诚,应该说他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忠诚可言,他的信念只是一个武者,亚都尼斯的计划他会假装视而不见,因此我只能找到你们,借由我手中的筹码,赶在亚度尼斯之前把永恒之石从无尽宝库取走。”

    “但是我们失败了。”时天说,“现在永恒之石在亚度尼斯手里。”

    “我很想责怪你们的无能,但是我也没想到在域外王都会留有一个具有权限的观察者,而且他居然还和公主有关,这是我毕生最致命的失误,好在你们的幻境克服让我还可以亡羊补牢,现在攻破山峰的城墙和城堡,我们还来得及去阻止亚度尼斯那个愚蠢的计划。”

    时天觉得在说废话这一点上,方苏城并没有比梅雨好到哪里去.

    “你应该具体说一下这个计划为什么愚蠢?”

    “哈尔已经死了。如你所见,这就是那个愚蠢的计划。”

    时天心中一抖,当白色的云烟再次散开的时候,方苏城的目光转向窗外,夜晚的灯光在落地窗上反射出他的脸。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剖析一个人的心理,因为我说过了,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只信奉利益,可是亚度尼斯和哈尔信奉的东西,连利益都算不上。妄自尊大的人不喜欢承认他们的弱点,但他们恰恰最容易受外界影响,这会变本加厉让他们狂妄,因为狂妄就可以忘记和麻木所有的恐惧。”

    “亚度尼斯的行为从来都不是疯狂,我见识过真正的疯子,他们曾经差一点让一心陛下折戟沉沙,为了一个信念,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并且说到做到。在七个神印面前,域外王都的胜负早就失去意义了,祸乱的失败至今无人所知,甚至包括一心陛下,所以他从来不曾缅怀这座城市,这里留下的只有他的失意和伤痛罢了。”

    方苏城看向时天,他在唏嘘之后,无情地讥笑。

    “借由从公主手里获得的‘神印’,亚度尼斯会变成比哈尔还要强大的妖怪,这就是他们要做的。我这一生从来没听过比这更蠢的事情了,要不是他们就快要得逞,我简直是应该笑出眼泪。”

    他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透过这间屋子的房檐往上,可以看到域外王都高高的山峰。

    “我不像旁边的这位小姐这么聪明,她善于从庞杂的信息中找出最关键的一条线索,我光是看到各种题目的条件都头晕目眩了。但是在一百年前,两个伟大而又美丽的思想以最残酷的方式在这里角逐胜负,即使是丑陋如我也能看得出来,无论最终要迎来哪个结果,对于人类漫长的历史来说,都将是史诗以及浓墨重彩的一页。”

    他没有面对客人的脸上,是难掩的遗憾和怅然。

    “可它匆匆逝去,我再也不曾见过那些壮丽的东西,或许在我要面临和哈尔一样恐惧心情的时候,我今天的发言只会变得相当可笑了。死亡将意味着遗忘,遗忘你曾经记住的所有东西,可是人类任何的论述所需要的时间都太过漫长,当你刚刚知道一个开头,就要带着未能知晓结局的宿命死去,只会让人感到无限的绝望。”

    久久地,时天拾起了桌面上的那个红色戒指,在窗外余光边缘之外,红宝石的轮廓漆黑而正心深红。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临,城墙之下

    “一个朋友。”

    “我可以理解为是归海家族的人吗?”

    本来无话不谈的方苏城在窗边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时天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放在手心,“现在告诉我,出口在哪儿。”

    景禹天把旁边的一扇门打开:“这里就是往上的通道。宫小姐的东西,就让方老板的人带上去好了。”

    从那扇门中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来已经恭候多时,时天迎面过去,才发现是龙千秋。

    “是你?”龙千秋意外。

    “是我,怎么了。”

    时天还以为龙千秋是敌意未消,但很快龙千秋左右晃了晃他的眼睛。

    “不对,你不是队里的那个人。”

    龙千秋是把时天误以为成了江书院,这让时天有些触景生情的伤感,可他马上摇头说道。

    “想想都知道,你应该死了。”

    “你他妈的才死了呐!”

    “老板,这人什么情况,咋说话这么难听,我要不当他是一个客人,真想一刀砍了他。”

    “千秋,别嘴碎了,快送客人上去。”

    “是。”

    “我从另一条通道走,你们破坏了城墙就可以继续往前进,我会拖住方苏武一段时间。”景禹天与时天、宫语然告别。

    龙千秋将门支开:“请吧。”

    从门进去就又变成了地下通道,刚才的房间可以看见山峰,说明离地面很近了,现在应该是在平行接近剑士公会驻防的第二道城墙。

    “你原来是方苏城的人吗?”时天说。

    龙千秋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苏城被抓了以后,你不是跟着方苏武吗?”

    “啊,你说的是这个。”

    龙千秋没再称呼方苏城为老板。

    “我和盘臣没多少区别。我最早认识苏武大人,因为他是我的长官,看重我在工会里的武艺,所以我被委派到方苏城身边。苏武大人相当珍视他的弟弟,派我过去不仅可以保护好方苏城的人身安全,也可以让惹事的人看到剑士工会的背景知难而退。”

    时天想起了在大牢里的遭遇:“所以在知道方苏城的计划以后,你就和盘臣控制住了他。”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为苏武大人卖命,当然要对得起这份赏钱,只不过盘臣更多源于他的信念,他从小就跟着苏武大人,只要是苏武大人的吩咐,就算是让他杀死方苏城都可以。”

    “你呢?方苏城现在和方苏武是敌对状态,你为什么要选择回来,是方苏武不再信任你?”

    “我不知道苏武大人是否还愿意相信我,拓跋念的行为让苏武大人认为域外王都被渗透成了筛子,在他眼里方苏城接触了你们是绝对无法饶恕的行为,我会回到方苏城身边,是因为苏武大人还开着那一份额外的工资,这算是义务罢了。”

    时天看得出龙千秋作为下属其实相当尊重方苏武:“所以我们回到地面你要怎么做?如果方苏武要阻止我们的行动,与方苏城的信念相违背,你会再一次把方苏城抓起来吗?”

    “谁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就是不要遇到苏武大人,若是遇到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苏武大人未必不晓得方苏城的行踪,因为方苏城在域外王都修建了大片地下网络,地下赌场只不过是以此为掩饰的幌子,做哥哥的明白这一点,做弟弟的也从来把握好分寸,没有让地道逾越了城防。”

    龙千秋把两个金属箱放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带有扶手的垂直楼梯。

    “如今这种平衡被打破了,苏武大人还是想要极力避免与方苏城正面为敌,因为人已经在上次抓过了,在你们与亚度尼斯的纷争没有结束之前,再起冲突就必须要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才能控制住局面。”

    龙千秋打开了楼梯的顶板,外面现在很安静,听不到围攻外城墙的炮火声,黑夜的阴影笼罩过后,城楼的探灯在出口十米开外越过。

    时天把金属箱递给龙千秋,方便他丢在外面的草坪上。

    “这位小姐也要跟着一块去吗?”走出去的龙千秋发现自己刚才太专注对话了,竟然没发现宫语然一直跟着。

    于是爬在楼梯上的时天看了底下的宫语然一眼。

    “我要去。”

    从出口上来,时天看见城墙确实离得这里很近了,之所以说是很近,是因为方苏武提前让人在城墙脚下铺设了铁丝网。

    这些铁丝网大圈小圈地围在一起,像是一个不见首尾的毛毛虫,可它并不松软,要用刀剑去劈开,就会被反复缠住,即使不被城楼上的敌人发现,也很容易被墙面矮位的暗孔和观察哨听到。

    时天能够想到的是,或许应该直接百米助跑跳过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愚蠢又天真的玩笑打算。

    顺着探灯的方向看到沿线的铁丝网并不是单线排列,而是断断续续分层,垂直冲过去,也需要突破好几道铁丝网的封锁才行。

    “没想到苏武大人会提前巩固城防。”龙千秋犯难了。

    “可是,之前派出去的军队,这个时候需要回来了吧。”宫语然给出建议,“在城墙的沿线避开灯光,应该可以找到供军队通行的缺口。”

    探灯是照在铁丝网边缘前边的一段距离,这样探灯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它在左右来回摇摆的间隙,不会留给穿越铁丝网的敌人太多机会。

    宫语然的办法其实可行,铁丝网需要提前布置,在没有攻下外城墙的情况下,住宅区无险可守,方苏武不可能放弃进攻部队的集结和撤退,铁丝网确实是要事先预留可以通过的缺口。

    一行人只要往后再退一段距离,然后平行探灯左右摇摆的路线,就可以规避探照,有机会找到缺口所在。

    但是,时天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时间不多了,你们先撤回地下。”

    “你是顾虑我们会远离洞口吗?”宫语然问。

    “如果不想你跟过来,我就没必要把你的东西带上来了。”时天早就想好了说辞。

    直接拒绝宫语然,只会被宫语然反过来拒绝,所以就先让一步,把她那碍事的装备放在地面,这样做唯一的风险就是可能不小心弄丢了东西,但对于时天来说,东西要是找不到了更好。

    带一个女孩子到城墙底下,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在玩达克之魂的电子游戏。

    “这就是你们男人那一点小小的自尊,还有自以为是大大的面子吗。”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允许别人站在我旁边。”

    “所以你要怎么做?”

    “很简单。”

    时天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拔出恪守剑。

    “利用幻境克服强行突破封锁,在城楼上的枪火要把我打成筛子之前,激活红色暗语。”

    这个计划说出来,基本上断绝了宫语然继续跟进的念头。

    “好吧。”宫语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妥协了,“可爆炸结束以后,我还是要上来。”

    龙千秋一脸懵逼地看着宫语然回去,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天已经持剑径直冲向了围挡。

    恪守剑在接近的瞬间,竭尽所能地劈圆了角度,黑色的剑锋将最上边的铁丝砍断,再将未能斩断的铁丝凶狠地压在底下。

    但是所有的破绽都来源于时天的前进,任何一根被断开的铁丝都将演变为两根反弹的尖刺,而它们本身就是工兵铁钳下的荆棘,只需要轻轻在线段中间翻拧一下,就是让冲锋的步兵们倍感绝望的陷阱。

    龙千秋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全身都要跟着哆嗦起来。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应该在什么样的心情下,任凭铁刺与倒勾穿透表皮底下的血肉,也不会放慢任何一丁点的速度。

    连续几道铁藤蔓的穿越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当龙千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时天已双手支撑地扑倒在地。

    他现在与城墙角落不过数步的距离。

    “是条汉子。”

    当看到时天能够支撑身体重新站立,龙千秋已经没有更多要说的话了。

    洞口的井盖合上,收掉这片大地最后的一抹余火。

    此刻,大地黑暗,整个世界时天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探灯还在遥远的位置,时间还很充裕,但是全身的骨肉像是被人狠狠扒了下来,每一根神经都在充斥着尖锐的酸痛,巨大的疲惫感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披盖在时天的身上,却没有困意。

    这种清醒是一种无比的折磨,它让你每一秒都相信鲜血已流干殆尽,可又无时无刻告诉你,人要在下一分下一秒继续活着,不会结束。

    时天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在幻觉中,他想象周围有一片片黑色的雪花,它们沾湿在他肌肤里的每一道口子,然后慢慢融化,冰冷的雪水让他用麻痹替换痛苦。

    墙面不知道还有多远,时天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现在他需要使用幻境克服,就是现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语

    “老队长......”

    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时天咬直他的舌头,那连声音都算不上,是各种意义上的呓语。

    想要强迫去回想起来的东西,是心底里时间久久埋葬的沉淀,那来源于不是希望的,而是遭受欺骗的悲伤。

    那个曾经诱使自己走向勇者之路的老师啊,是信奉殉道主义的呆子?还是说轻浮的玩笑只是为了欺骗了一个愚昧的笨蛋,他现在应该在某个阴凉的地方偷偷讥笑......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东西是真实的,又有什么是虚浮的谎言。

    自己所苦苦追寻的道路,从一开始其实就是错误的?

    曾经相信和守护的东西,到了现在就理所应当要被放弃吗?

    那些所有陪伴自己一路而来,使自己内心充满信念的人和事,只需要强迫内心接受一个新的观点,这样的改变,难道就是所谓的正确?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天的昏沉变成了头痛欲裂,那份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情绪不再只是悲伤,还包含了谎言之后的愤怒。

    我所存在的意义,绝对不是依附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才能存在。

    曾几何时,那些留困于脑海中的痴心与妄念,那些说过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那些在梦里才会遇见和听到的诗,它们无数次地让自己学会了迷恋这个世界。

    就像独自一人站在校园的门口,看着山边缓缓落下的夕阳,想着经历了漫长的黑夜,会有一天等不来日出。

    这样的想法固然是幼稚的,可笑的。

    但是,那些单纯的,天真的,率性而为的想法,它们所组成的冲动,从来不应该被轻易否定。

    哪怕这种热情只是来源于错会和谬论,至少所在坚持之人可以从前进的道路中寻得心中的动力与光明,恪守的信念与意义就没有改变。

    如果需要一个人在我面前牺牲,才能学会走到这里,那就没必要再挣扎下去的必要了......

    决定胜败的因果或许会是那些重重叠叠的因素,但是想要前进,还是后退,这样的命运只会在一开始就命中注定。

    既然是作为一个信以为真的傻子,就尽管践行下去好了,只要没有变得心灰意冷,那么任何的怀疑与嘲讽都不应该是我现在停下来的理由。

    夜晚寒冷的空气在时天的喉咙里静静流淌着,在双手触碰阻隔的一刻,他早已想好要如何唤醒他心中的决意。

    界能注入掌心的戒指,红宝石微微起伏然后变得膨胀,随着四个字的呐喊,在内心的片刻安宁过后,红色暗语化为了耀眼的白光,冲破整片夜空的黑暗。

    剑士公会进攻了一天都未能撼动分毫的域外王都城墙,仅在顷刻间就被撕开大片的缺口。

    当剑士公会的巡逻卫队赶到现场时,事发现场已变得满目疮痍,墙壁的断面石头零零散散掉下,破口将墙根之上摧毁殆尽,形同山岭里的峡谷,开出一条通路。

    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仅凭一己之力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所能见证的是废石渣在这条峡谷通路当中堆积成一个小型的盆地,中心平躺着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他的全身骨肉可见,爆炸应该是从他的手臂蔓延,所以唯独面部尚且完好。

    “是你!”

    巡逻卫队当中的一个剑士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旁边的人马上问道:“怎么了?”

    这个剑士很快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你认识他吗?赵光。”

    “不。”剑士左右躲闪目光,“我不认识。”

    “好,如果你确实不认识他,现在就去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

    “可......可是,他应该已经死了。”

    质问他的人马上大声呵斥:“赵光,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拓跋念正在造反,我们的城墙被攻破,你不想动手,是因为你勾结了城外的叛党吗!”

    赵光害怕了,周围的其他人都拔出了剑,如果无动于衷,自己将会被他们杀死。

    “别怪我们多疑。赵光,江书院已经被郡王大人处死了,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你一并处理掉,所以不要让我们为难,照我们说的做,以后还是兄弟。”

    赵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乱套了,他两只手拉了一下制服配套的高礼帽,尽量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然后颤着手拔出了剑。

    “别耍什么花样,我们知道你会隐身。”

    赵光别无选择,他慢慢靠近那个残缺的身体,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张脸越来越变得清晰。

    “不,不可能。”

    那张脸与江书院太过相似,赵光觉得这是幻觉,却不知道是在那一个地方看错。

    “赵光,你还磨蹭什么!”

    身后再次传来斥责的声音,赵光的队友已经不耐烦了,这里是城墙的破口,他们只想赶紧处理好现场,然后迅速撤退。

    “对......对不起!”

    在队友的催促下,赵光不得不下定决心。

    他举起剑,准备要砍向这个与他曾经挚友相似的脸,却看见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

    赵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干什么!”骂得最凶的队友给赵光的脑袋推了一掌,“我杀了他,然后就处决你!”

    然而,一声枪响过后,那个叫嚣的剑士才刚刚拔剑,就感觉胸口一疼,整个人被弹飞击倒在地。

    “有枪手!”

    这声呼唤来得还晚是了,又是连续的击发,此处根本没有有效的掩体供剑士们躲藏,除了赵光以外,其他人纷纷被暗处里的攻击所打中。

    剑士们虽然没有失去作战能力,但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变得胆怯,领头的连掉地上的武器都没拿,就连滚带爬往城墙里侧逃跑,其他人见状也各种逃命去了。

    赵光惊魂未定,过了片刻,他才从对面看到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在她身边还有一个认识的面孔。

    “还好,我本来还很担心空包弹吓不了他们。”

    宫语然手里拿着组装有一半的狙击枪,她先是看了一眼时天的情况。

    “看来,幻境克服也没办法这么快恢复你现在的身体。”

    “赵光,你还好吗?”

    龙千秋过来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的赵光。

    “龙队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龙千秋,赵光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然后又马上慌张起来。

    “这个人,你看到了吗?他的长相,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龙千秋摆手打断了赵光的陈述,“但是我得告诉你,他确实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江书院已经死了。”

    “是,是这样吗......”

    “现在要怎么做?”龙千秋扭头回去问宫语然,“这小子伤得太重了,最好马上把他送回地下,我们需要找个医生给他进行治疗。”

    “怎么说。”宫语然在征求时天的意见,“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应该就会让我直接回去了。”

    时天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但是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声带在爆炸中被烧毁了,时天连说话都做不到,只是拼命地想要抬起他的脖子证明他不想回去。

    “我挺想当做不知道你在表达些什么,可你要是想一路爬到王宫的话,我还是会十分苦恼的,那会让别人误以为我的同伴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宫语然从她的披风底下拿出了用于治疗的药品和绷带。

    “我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了。赵大哥,你来帮我这边,龙大叔,麻烦你去站岗看一下周围会不会有敌人靠近。”

    “我原来是大叔吗?”

    龙千秋有些郁闷地说,但他还是决定要照做了。

    “景禹天,你可一定要信守承诺啊。”

    白色的气浪开始慢慢在那具受伤的身体上起伏,龙千秋知道,今夜的域外王都不会平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实验

    “姑娘,你在做什么?”

    赵光目瞪口呆,宫语然将火柴划着然后点燃了一根蜡烛,往旁边石板的表面上倒了几滴融化的蜡油,将蜡烛定在上边,她从一个铺有软垫的小盒子里取出来一把手术刀,将指甲盖大小的刀片嵌进去,然后来回在火焰上炙烤。

    如果只是为了取出伤口里断裂的铁丝,赵光还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惊慌,可是他看到宫语然把手术刀放在时天臂膀断骨的中间,然后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我在做一个实验。”

    “实验?”看到宫语然一脸的沉静,赵光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

    “可以不断恢复身体的幻境克服,它将身体复原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别说赵光了,就是躺在地上的时天都不明白宫语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具有科学研究的献身精神,如果非要问出一个缘由,时天只能想到的是具有科学献身精神的小白鼠不是宫语然她自己。

    “可是......”

    赵光感觉现在手里有一张手帕的话,他大概会忍不住用它来擦脸。

    “这和把手术刀放在他的伤口有什么关系?”

    “因为实验的本质就是在控制变量。”

    赵光一头雾水:“控制变量?”

    “简单来说,我们需要设置一个对照环境,当然我们不可能凭空制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设我们已经获得了一个实验依据,这来源于经验。”

    宫语然解释的同时,目光没有从时天肩膀上离开。

    “就我而言,是在我小的时候,我那些冒失的哥哥们常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受伤,他们的手臂和大腿经常被蹭破,在我来不及给他们处理伤口和包扎的情况下,我的哥哥们就会利用最简单的办法治疗他们的身体。”

    “平稳的新陈代谢,是人体最基本的自愈方式。”

    在一缕缕白烟之中,骨头吐着白色的泡沫在慢慢生长,朝手术刀的刀片前进。

    “我曾经有想过幻境克服是通过某种办法激活了新陈代谢,但是有一点却不太明白,不同于亚度尼斯使用的骑士圣装,无论是幻境克服还是自身的新陈代谢,能量的来源都是本人,而且身体大量挥发了水分,应该会很快感觉难以为继,但是幻境克服几乎是一种全新的状态,所以我想要验证这一个观点。”

    “这没办法验证吧?”

    骨头离手术刀太近了,赵光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宫语然动了刀子。

    “办法是有的,治愈与伤口包扎重要的区别在于伤口的处理方式,即使是用水冲洗过了也好,一些细小的砂石还是有可能钻进体内,当事人如果没有留意的话,等察觉到了以后,伤口可能就已经愈合完毕了。”

    “所以你是要......”

    “假设的前提便是我一个粗心大意的哥哥曾在手掌的表层里留下了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砂石,如果幻境克服的理论是新陈代谢,那么手术刀就会卡住,但我怀疑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它很大的可能是会被直接以无法解释的方式抹掉。”

    很大的可能是有多大?

    时天现在要是能够发出声音,他真想大声质问一句,宫语然的推理以前还稍微讲点基本原理,现在是不是全部改走神学了。

    但是伤口的恢复是一个肉嵌在肉上,骨长在骨里的过程,时天疼得无暇去抗议什么。

    “放心好了。”宫语然看出时天的疑虑,“要是刀片卡在了你的肩膀,我会再做一个简单的手术,反正没有麻药,你都能忍受。”

    时天悲观地想起了一个笑话,手术结束的两个医生聊天,一个说把绷带掉在病人肚子里了,另一个医生嘲笑他的同事业务不精,结果扭头看见手术刀没了。

    现在时天发现了,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患者,宫语然要做的就是把手术刀丢在他的肩膀。

    “只差一点点了。”生怕时天不知道的宫语然善意地提醒,“还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骨头两端靠拢重新拼接,围拢着的肌肉已经能感受到手术刀冷却下来的凉意,只听得咔嚓一声,刀片被挤碎,骨头愈合产生了强大的压强,将刀片剩余的部分翻飞出去。

    宫语然一愣,她的眼前已变成了一片白雾。

    “我的天啊。”

    时天的嗓子里传来了沙哑的声音,他被疼痛折磨得有些睁不开眼,残缺的刀片刺破了他抬起的小臂。

    在千钧一发之际,时天利用刚刚愈合肩膀挡住了空中乱飞的刀片,这一幕连在场的赵光都看得哑然。

    “疼死我了......”

    时天有气无力地说,他的手臂抵不住地砸在地面,眉毛又是疼得要跳起来。

    宫语然很是同情地看了时天一眼,然后用斗篷的一侧包裹,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手术刀碎片,将它放在蜡烛的焰心上方炙烤了一会儿,然后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

    “原来是这样吗?”

    宫语然放下碎片,习惯性地摆出用手指靠在嘴唇的动作,那代表她在陷入深度的思考。

    “你们那边要弄好了吗?”

    龙千秋回过头来说,他大概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赵光的样子觉得奇怪。

    “可以了。”

    时天嗓子吃着声音地站起来,他的身体实际上还没恢复完毕,只是他觉得自己再躺平下去,可能会被宫语然直接弄死。

    “那就行。”

    龙千秋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他从墙体的缺口退回来。

    “说起来,你们有什么发现这附近有些奇怪?”

    “怎么了?”

    时天其实不怎么想说话,但是宫语然这时是不关心外界的麻木,赵光则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我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快有十分钟?”

    龙千秋有些不确定地说。

    “有没有觉得周围太安静了。”

    “那不是好事吗?”时天心里其实想说的是,你要是刚才回头多看一眼,都不会这么想。

    “可是,我们把城墙炸出来了呀。”

    龙千秋那副心态有点类似于学校里趁数学老师午睡时,把他假发给扒了,然后第二天问老师怎么还没弄死他的学生。

    “我们打退了的巡逻卫队,按照公会里的要求,他们必须要将情况上报,如果超出时间没有收到讯息,就会派出第二队来查明情况。”

    龙千秋表现得很不安。

    “而且破坏了城墙这么大的动静,各个方向的城防守军不可能只派一队人,即使不派遣必要的公会成员,难道征召的常规部队也不能派过来吗?”

    “好事好事,都是好事。”

    时天稍微甩了甩他的肩膀,他本来还担心在自己恢复身体的期间会爆发战斗,现在来看是他多虑了,没有遭遇敌人,墙面又被破坏,当然应该尽快赶路才是。

    “对了,我的剑去哪了?”

    红色暗语制造的爆炸,不止是时天的身体,连他身上的衣物都毁得差不多了,本来恪守剑是用剑鞘的带子系在腰带上,就是一根细细的绳子,想必是在冲击的震荡中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这让时天苦恼起来,周围黑灯瞎火,唯一可以依靠的光线就是宫语然沾在石头上的蜡烛,如果恪守剑从剑鞘中松落出来,要在这种环境下找一个外部涂装黑色的东西谈何容易?

    时天抬头望天:“要是天空没有乌云就好了,如果今天有月亮的话......”

    噗通一声,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

    等等,今天不应该是......月圆之夜吗?

    时天惊讶地转头,他望向从山下过来的方向,预感是要发生什么。

    “哎哎哎。”

    一个带着寒意的呼气声在时天脸颊旁边吹过,像是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时天受伤的肩膀上,它湿哒哒的,连着一头黑色的毛发。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必须是鬼

    这是一个捏着嗓子半男半女的声音,时天的潜意识里所能想到的是,这要么是个太监,要么是个变态,而以这种情节出现在他身后,则他要么是在扮鬼,要么就真的是鬼。

    时天看到龙千秋好大的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估计他爹被劫持了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他几乎要把自己的一双眼睛给瞪圆了,那是惊异大于了害怕。

    赵光则干脆是拧了拧眉毛,除了他也很惊讶以外,更像是想表达“啊?难道这是你远房表亲?”。

    时天承认在这个时候他有些脑洞大开了,没有武器在身边,他就想要展开丰富的想象来脑补一个独特的生活体验,只要有独特的生活体验,那些妖魔鬼怪就能离他远去。

    但是他很快就选择了放弃,因为那个半男半女的家伙在舔他的后颈,那口水像是胶水一样黏在时天的头发上,这舌头估计要比蛇还长......

    我特么直接一个过肩摔!

    时天反手抓住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臂膀,弯腰的同时用力拉扯,肩膀里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似的,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宫语然是不是自己一个没留意又找了一把新的匕首放了进去。

    伤口未愈合的痛,让时天最后很滑稽地变成了被压倒在了地上。

    “好沉......”

    时天感觉是有一座山躺在自己身上,连头都没办法抬起来。

    “哎哎哎。”

    时天这下知道这稀奇古怪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了,因为那条长长的舌头还缠着他的身上,这是一个人,哦不,一个鬼伸着舌头才可以发出的声音。

    “可惜了兄弟,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抄起地上被红色暗语炸下来的城墙碎石,时天猛地往脖子后一砸,那鬼和他马上一并发出惨叫。

    时天根本没想过那舌头的粘性基本等同于钉在了他的身上,鬼向后一倒,时天感觉头皮快要被拔了下来。

    年纪轻轻要变成落红雨了吗?

    正当时天绝望之时,对面的龙千秋终于有了动作,他拔剑快步过来,让时天感动得泪花都要飘出来了,这自己要是一个女生,会爱上他的好吗。

    “你小心躲开!”这话是对时天说的。

    “吃我一刀!”这话是对鬼说的。

    那刀影快如闪电,一阵清风敷脸,时天就觉得自己立刻就解脱了。

    他摆脱了那鬼的控制,回头正要给亲爱的大龙哥一个用力的拥抱,却看见发丝在空中飘落成雪。

    “你他妈把我头发砍了干嘛!”时天一把抓住龙千秋,怒不可遏,“你他妈不会砍他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龙千秋紧张地推开时天,但来不及了,对面那个鬼扑在他的身上。

    “啊,我被黏住了!”龙千秋贴着地面,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像之前的时天一样无法脱困。

    “等着吧,我找到我的剑,就回来帮你把头发给剃了。”

    时天看不清那鬼长什么样子,只感觉它一团乌黑,可要看清这玩意儿干嘛。

    要找恪守剑来不及了,时天本是想要找同样是剑士公会的赵光借武器一用,可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他在哪儿。

    没有武器的话,遇到鬼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先找一些其他的东西代替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时天回头,发现宫语然站在那里,她好像从之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现在她的表情格外亲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柔柔地看着时天。

    “时天哥哥。”

    那轻声的呼唤,吓了时天一跳,他几时见过宫语然这般的架势,只当是听错了。

    见到时天没有任何的回应,宫语然竟有些失望,她低下头去,看着脚尖在地面画一道又一道的圆圈,面容霎时变得十分的愁苦和委屈,让人有种忍不住的怜爱。

    时天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了?”

    斗篷落在地上,时天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宫语然衣领的扣子忽然就解了几个,洁白的月光照在完美的锁骨曲线,像洒出去的一杯牛奶。

    “时天哥哥。”

    当宫语然再唤时天这声时,时天骨子里不禁浸进去一阵的酥麻。

    她微微抿着红色的嘴唇,合在胸前的手,随着身体轻轻地晃动,似在踌躇什么。

    “时天哥哥,我好累。”

    时天感觉呼吸要被宫语然喊得停止了,世界仿佛用一双无形的手静置了时间,当宫语然重新与他对视,他被这个美丽的少女看得怔住。

    素月抛下来的银光宠溺似地照在她的身上,此刻宫语然像是一个玉洁冰清的仙女,她的脸蛋粉扑扑的,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佛要把空气都侵染得水润,在眼神中是七分的娇羞还有三分的妩媚。

    “时天哥哥。”

    少女轻呼时天的名字,留困于胸前的手慢慢放下。

    “抱抱我好吗?”

    宫语然双臂张开,褪去少女羞涩的她,朝时天嫣然一笑。

    时天的心要化掉了,这世上大概难得会有男人对此冷漠如冰,他只恨自己笨拙得说不出话来,便用手紧扭了大腿内侧一把,这份痛觉换来的清醒强逼着他去说什么。

    “你......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时天想着她答了就好,答了就可以像是一个诗人说出那些诱骗少女浪漫的话。

    可少女似乎全无介意,在这样一个呆板的问题面前,她依然以打动男孩子心中怯懦的语气温声地说。

    “时天哥哥,抱抱我。”

    时天冷吸一口气,他的内心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情绪,肺腑中变得又汹涌澎湃。

    我抱你个鬼啊!

    这个大小姐刚刚面无表情地给我肩膀来了一刀,你却要让我想象她对我甜蜜蜜的表情,你这个做鬼的是当我没活够吗。

    时天又哭又笑地给了面前这位宫语然一脚,这个方才还是美丽的少女立刻就变成了一副吃人的面庞。

    她的身子受击出去,脖子马上延伸出去变成了毒蛇,一口咬在时天的膀子上。

    同一天被两个女妖怪同时攻击同一个伤口,时天感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他操起手中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术刀断柄,发出狠劲对着这个刚才还对他面露芳心的女孩以残酷痛击。

    “啊!”

    这声女鬼的尖叫声,时天作为一个人类可算能听得懂了,以一个糙老爷们的觉悟,没给女鬼喘息,时天上前几步又给她补了一脚,如果不是女鬼一张腐烂的脸太过吓人,整个画面堪称家暴。

    “别打了别打了!”

    女鬼会说人话让时天大为震惊,本着科学研究以实践探索为导向的献身精神,时天卖力对着她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终于把女鬼的断气声给一并打了出来。

    “哎呦我的妈啊,你可吓死我了。”时天打得手腕发酸,连忙找了一块石板坐下歇息。

    “你那是被吓死了吗?是我快被你打死了。”女鬼头埋进地里的说。

    “变谁不好,你变她啊大姐。”

    时天感觉肩膀里的血都快渗出来了,在这种心情无法平复的情况下,幻境克服已经失去了作用。

    这个宫语然是女鬼变出来的,所以说,其他人现在去哪了?

    时天想着先回去找龙千秋,却听见后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他回头,看到龙千秋先过来了。

    “喂,你......”

    时天正想说你是怎么自己搞定那个鬼的,可看龙千秋低着头,脑袋一晃一晃的。

    怎么可能有人用这种方式跑这么快啊......

    时天咽了一口唾沫,月光从乌云底下透出来一阵明亮,在龙千秋的背上,探出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月影迷局(一)

    披头散发的长舌鬼潜伏在龙千秋的身后,依稀可见它嘴里吐着的红色,细长的舌头像是蛇缠绕猎物似地吊住龙千秋的脖子,估计已将他勒得晕了过去。

    完了完了。

    时天心里想着,这舌头若是要死死黏在上边,再说什么把龙千秋剃成光头也是晚了,想要让那长舌的鬼和龙千秋分开,怕是要把龙千秋一层皮扒下来不可。

    “哎哎哎。”

    那舌头相当有力量,长舌鬼与龙千秋差不多的身高,竟然可以把龙千秋抬得双脚离地。

    如此一来,长舌鬼就像鬼魂附身到了龙千秋的身体,它跳着两只脚,龙千秋也跟着跳起来,两个人成了一个合体的僵尸,朝时天一跳一跳过来。

    “该怎么办才好。”时天苦恼要如何才能救下来龙千秋。

    “白无常哥哥可不好对付,你要是想救人,非得用好东西换了才行。”

    时天听得是那女鬼在说话,感到惊奇:“什么,你认识他?”

    女鬼拍拍身上的土,她看起来被时天折腾得相当够呛,站起来一步差点又摔过去:“认识,当然认识,白无常哥哥是我们鬼界的明星,不是最吓人,却最能抓人,每年都拿‘我最喜爱的鬼’第一名。”

    再抬起头来,那女人脸上的溃烂不见了,连被时天捅了一刀的伤口也随之消失,她又变化成了一个正常女子的外貌,看起来还相当清秀,年纪估计比宫语然大不了几岁。

    时天不禁要问:“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月影人指的就是你们?”

    “你都知道了还问。”

    女人手里凭空多出来一根淡绿色的玉簪,她往头发上轻轻一插,稍显凌乱的长发马上就自行盘成了髻,她虽说不似宫语然,却也生得相当标致。

    “你难道是整容鬼?”

    “胡说什么呐!”女人气鼓鼓地瞪了时天一眼。

    “所以说月影人到底是什么?”

    “月影人是亡魂的执念,只要能想办法吓死活着的人,就能吸走他们的精气,实现转生。”女人有些满不在乎地说,“对了,别乱给我起名字,叫我小月。”

    时天给整无语了:“所以你变成宫语然,就是为了来吓死我?”

    “唉,我哪知道你是一个木头呆子,你这个人活着是不是觉得挺没劲的?”

    “你怎么知道?”

    “会说这话的基本就是了,老娘变出来这么一个美少女,你连抱一下都不抱。”小月怒其不争地说,“小兄弟,你得给劲啊。”

    “你怎么还开导起我来了?”

    这会儿聊天的工夫,长舌鬼已步步逼进了,时天一点不怜香惜玉地说:“所以我该怎么办,直接弄死你们吗?”

    小月表情冷淡:“你是杀不死我们的,月影人不会死,你有见过死人会再死一遍的吗?”

    时天心说这也太讲究科学了:“我也没见过死人会活过来的。”

    “白哥哥黏住的人不好救,你那兄弟知道,所以才把你头发给砍下来。”

    时天觉得小月愿意和自己说话,她必然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鬼:“女侠,你有办法?”

    “有啊。鬼找人都是为了吸走人的精气,第一种办法是你让白哥哥啃你一口,他获得了精气就会放过你的兄弟,只是你就小命不保了,至于这第二种嘛。”

    小月用手指弹弹她的脸蛋:“怎么样,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时天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欺骗,要是被鬼咬了一口就失去性命,那长舌鬼还非要粘着龙千秋干嘛?

    “月影人为什么要叫月影人......”时天抬头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既然大家都说月影人是为了拿走人心中最宝贵的东西,所以这最宝贵的东西到底应该是什么?

    一个人既喜欢吃香蕉,又喜欢吃苹果,那么他到底应该舍弃是香蕉还是苹果。

    这要是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那它其实应该相当简单,大不了不要鱼,也不要熊掌就是了。

    可是大家一谈到月影人就变得风声鹤唳,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月影人一个是喜欢爬别人身上的白无常,另一个是可以变换模样的女鬼吗?

    这种矛盾感,逐渐让时天有了一些眉目。

    一切谜题破局的关键,都应当深挖“没有人遇到月影人可以生还”这一浅层条件。

    人们之所以害怕月影人,是因为他们知道月影人事实存在,却没有人真正见过月影人是何面目。

    就像一个幽暗森林里的迷宫,只要没人从里面走出来,就会有人谣传里面藏着吃人的恶魔,尽管这个想象出来的恶魔实际上很有可能会是一头吃草的猪。

    但是人们需要这样一个假定的逻辑闭环,来说服其他好奇的人们敬畏和远离迷宫。

    那么,若是如此,剩下的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如果月影人的出现只是单纯在以消灭人为目的,那么龙千秋和自己本该非死即伤。

    月影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说明他们可以有很多动手行凶的机会,以一个可以徒手变出发簪的智商水平,未必不晓得拿着一把刀会制造多么致命的威胁。

    可她们似乎没有要杀死自己的意思,与其说他们是充满执念的亡魂要从生者的精气中寻求转生,倒不如说他们只是闲得无聊的两个乐子人。

    是的,他们太无聊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个可以随意易容的女鬼为什么总想和他卿卿我我,而另一个看起来有点恐怖的长舌怪则总在自己旁边跳来跳去。

    仔细想来,时天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唯一的忧虑,应该是他没办法找到宫语然和赵光,所谓遭遇了月影人的宿命,大概真的就是身处于一个走不出的迷宫,而你的旁边还九站着两头在吃草的猪。

    “我要是直接往前走的话,又会怎样?”

    时天觉得龙千秋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其他人。

    “你去哪儿,别放我一个人嘛,天这么黑,人家很害怕的。”

    “你一个鬼还怕个鬼啊!”

    时天很想把小月给扒开,但她就是死死抱住自己还不撒手。

    虽说是鬼,但是确实又有女孩子的体香,时天被蹭得心猿意马,最起码比起被一个老男人趴在身上,这样的待遇应该是相当公道和让人满意了。

    可正当他要这么想的是,却感觉周围的空气不知怎地寒冷了起来。

    宫语然,站在时天几步开外,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光看着他。

    “哦。”

    一个字说得毫无逻辑,但是时天感觉心脏有种瞬间要死亡的冲动,在宫语然旁边是一个脑袋挨了一发枪榴弹的上班族大叔,这个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家伙,倒霉催的吃的还是一颗哑弹。

    毫无疑问,这个宫语然不可能是鬼变的,因为鬼还没有这么残忍。

    “怎么,要我帮你解决你身上的月影人吗?”

    看来宫语然已经找到了对付月影人克敌制胜的办法,所以她从斗篷的内侧拿出来一枚新的枪榴弹,这玩意儿时天还不清楚型号,但他觉得这和RPG弹头应该只有体积上的轻微区别。

    “不,不用了吧。”时天咧着嘴说。

    “欸,她是谁啊?”小月娇滴滴地说,只看了宫语然一眼,就像得了脸盲症似地,把脸靠时天的胸口上来回磨蹭,“是前女友吗?”

    “你认错人了。”

    宫语然冷言了一声,那挺重重的狙击榴弹发射器被她扔在地上,时天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挨在倒霉大叔头顶上的东西会是一颗哑弹了,因为宫语然把枪榴弹当作棒球直接扔了过来。

    “啊啊啊啊!”

    时天本来还是有机会躲的,但是小月撇眼一看到扔过来的东西,就吓得乱动,手也跟着死抓在时天身上。

    这可完犊子了,幻境克服可以治愈受伤的身体,但绝对拦不住宫语然后续的补刀。

    时天变得万念俱灰,他心想自己必然要惨烈地死亡,只听得邦的一声响,平抛的枪榴弹居然被人用手给接住。

    “真是危险啊,差一点儿,我就要赶不上了。”

    光着膀子的男人抬头直起了他的身体,在月光之下,他一身矫健的肌肉给人以俊美的印象,让时天不由得惊叫出来。

    “云天!”

第一百六十章 月影迷局(二)

    不知怎的,在这个情景下看到云天,时天激动万分,他一把挣开小月,连忙小跑过去。

    “什么嘛,居然是一个男人。”小月忿忿地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吃起一个男人的醋来了。

    “姑娘,我虽然是一个男人,对男孩子的友谊和爱,未必会输给你啊。”

    “云天,果然是你!”

    时天听到这话是确认了,他没想到自己再遇到云天,会变得格外开心,连忙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我们还是一会儿再说。”

    云天把枪榴弹还回去。

    “宫姑娘,人可以赌气,东西可不能乱丢。”

    “我只是手滑了。”宫语然一把将枪榴弹拿走,“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吗?”

    “其实,这话我想先问你们。”

    云天长长的睫毛里不禁泛起几分的忧愁。

    “我本来是在去阿罗斯特丹的路上,据说那里有两年一度的美男评选大赛,不曾想在路上遭遇了一个陌生男人,只是攀谈了几句,就忽然向我发动袭击,过了短短的几招,我被他打得口吐鲜血,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然后醒来就看到了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何处?”

    “域外王都。”时天说。

    “这样啊。”云天叹气一声,“看来是赶不上去阿罗斯特丹了。”

    说着又连连念了几声可惜可惜。

    “阿罗斯特丹......我记得可是要往北边走。”宫语然疑惑,“域外王都和它可不是一个方向。”

    “我想,说不定是对方故意把我带过来了。”云天用手指在胸肌上轻划了一阵,“可是,打伤了我之后,居然又把我的伤口处理得看不出一点痕迹,真是一个可爱的男人。”

    “是这么回事吗?”

    时天觉得是应该重新离云天远一点了,他也觉得奇怪。

    “你如果是刚刚醒来就到了这里,有一点说不通啊,域外王都这几天还在内战,全城的人基本出入受限,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如果袭击你的人不认识你,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你带到这个地方?”

    云天摇头:“我从未见过此人,说不定是对在下的一种不讲道理的爱吧。”

    “到底是那个人袭击了你,还是你袭击了他啊......”

    “难道!”云天的长睫毛忽然一跳,“是在对话中让他知道了我要支持美男大赛的第三十七号阿罗斯特丹小公主格里菲斯,所以想要借此除掉作为竞争对手支持者的我吗?”

    “......,什么公主?”

    “格里菲斯是今年比赛的明星选手,他的成名绝技‘花季的旋律’,可以让他的胸肌随着呼吸节奏自然律动,据说他最快的时候,可以一秒钟抖动十七下,是当之无愧的上任选美冠军。”

    云天不禁忧虑起来。

    “格里菲斯小公主曾说过,他是一个特别容易受到情感左右的人,他能够站在台上表演的所有力量与勇气都来源于我们这些粉丝和观众,如果有作为粉丝团主心骨的我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输给其他人。”

    云天片刻消沉过后,又马上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马上就走,就是徒步千山万里,我也得赶到阿罗斯特丹。时兄弟,你快告诉我,出城应该往哪个方向?”

    “出城的话......”

    时天正要指向城墙断面的方向,却听到有人忽然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时天看见小月笑得都要捂着肚子了。

    小月用手指擦着眼角的泪花:“我说时天哥哥,你还真想让这个大叔从这里赶回去那什么斯特丹吗?”

    “时天哥哥?”宫语然马上就一声欸了起来,“原来你还有一个妹妹啊。”

    时天赶忙地咳嗽:“从这里到阿罗斯特丹确实很远,云天啊,我看这小妹妹说得也没错,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明早再走好了。”

    “时天哥哥,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小月这说着把身子摆到时天面前,故意要挡住宫语然的视线,“从这里到其他地方,可不是距离长短的问题。”

    “那是什么?”时天感觉小月好像话里有话。

    小月回头看了云天一眼:“这个大叔可不是被人送来了这里,他和你们一样,都是自己进来的。

    “自己进来的?”

    时天一惊,难道他们其实是进入了类似永恒之石创造的幻境里……

    “你能再说得具体一点吗?”

    “唉,本来这是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谁让是你时天哥哥呢。”小月垫着脚,挨近时天的耳侧。

    “因为这里是迷惘之地。所有踏入或是误入此处的人们,当他们进来了,相应的,其他留存在迷惘之地的生命就可以轮回于世间。世界的容量一直都是有限的,只有这样做,才能维持世界的平衡。”

    时天慢慢瞪大了他的眼睛。

    “所以,在世界的容量决定你的去留之前,没有人可以从这里出去。你还可以呼吸和思考,可以爱恨哭笑,但是无法再在阳光底下存活的人类,已经成为了世界的冗余之物,获得了永生的姿态,却是半死的活着。只能委身于圆全之月的黑暗面......”

    小月把身子放正,她注视着时天的眼睛已变得梦幻:“就是月影人啊。”

    这个解释超出了时天的想象:“所以说我......”

    “是呀。我们现在可是同类了,时天哥哥。”

    “可是,一点走出去的办法都没有吗?”

    时天不愿意放弃,当初在无尽宝库看到的景象同样是光怪陆离,最后还是走出来了,一定有什么方法还没有被注意到。

    “办法肯定是有的......”

    “是什么?”

    时天急切地问,小月突然坏笑起来,这让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时天哥哥,我告诉你这么多东西,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好处就是......”

    时天额头直冒冷汗,他看到小月再次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脸蛋。

    “怎么样,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视线忽然就黑了,到底还是被算计了进去,时天并不是多么讨厌小月,只是这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要不得不去出卖色相的一天。

    “还是说,时天哥哥其实舍不得我。”小月抱住时天一只手,她充满期待地说,“要是有时天哥哥在的话,我可以待在迷惘之地一辈子。”

    时天苦笑,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下来,晚了,就没办法拦住亚度尼斯了。

    “我……”

    时天打算要鼓起勇气,可没等他酝酿好情绪,小月就已经像个小粉丝一样开心地尖叫起来,这让时天格外惊恐——宫语然直接掏出了CZ75,子弹按每秒一发的均匀速度,在两人的脚边精准点射出一条弧线。

    “你们无聊的悄悄话我已经听够了。”

    宫语然情绪淡定地把弹夹卸下来。

    “我现在只有两个疑问,希望你们能如实地回答我。”

    眼睛盯了地面的弹孔好一会儿,小月是被吓到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宫语然如此威吓,这让她很快又变得气愤,正要怒意发作理论一番,宫语然已经不讲道理把新弹夹重新装好,子弹溅射的泥土让小月双脚差点一软。

    “太危险了宫小姐!”

    云天在一旁说,可宫语然全无惧色。

    “第一,你还没有往外走,怎么就知道走不出去了?”

    宫语然看着时天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内鬼,时天发现自己竟然也无言以对。

    “第二......”

    宫语然的声音缓缓拉长。

    “既然这个世界的平衡,是死者与生者的平衡,留存于迷惘之地的月影人需要维持一个固定的数量......”

    她将枪口对准小月。

    “你又怎么敢断定,留下来的一定会是我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月影迷局(三)

    在月亮照射的大地上,天空的乌云逐渐被驱散殆尽,望界山的月光如昼在望界山的余脉,侦探的少女宫语然,她从来不会相信什么幻境。

    “让本不该在此的生者回去,而让死者安息于此,才是合理的选择。若是地狱的名额有限,我何不如送几颗子弹给你如何?”

    当一句话的态度可以半认真半玩笑,你只能当她全是在说真的。

    “从他身边离开,就现在,我再听到你多说一句话,打烂你的舌头。”

    宫语然强大的压迫力让小月始料未及,她看着时天,确实还是想说什么,可她已经不敢说话了。

    “看来你只有听她的了。”时天说。

    小月只好照做,她有些可怜巴巴的,十来步的距离,三步一回头,走了快有一分钟。

    时天回到宫语然的身边,但宫语然的枪口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现在告诉我,出去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小月有些忍无可忍,老娘到嘴的鸭子都放跑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我不相信你会说真话,问你是为了确认我想到的一些观点。月影人在域外王都全年只会出现一天,不管这个传说是否包含了真实性,你们找到活人不可能是源于心血来潮,我只能认为你们是为了盗取生者的身体才接近我们。”

    宫语然开了几枪把站在小月旁边吊着龙千秋的长舌鬼打下来。

    “去救人。”她对云天说,“不要耽误太久,他们的身体可以很快恢复。”

    宫语然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她有留意到地上装死的月影人大叔,时不时睁开眼在悄悄看她。

    云天把龙千秋背了回来:“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现在就走。”

    在走之前,宫语然也不忘警告小月:“敢跟过来,你知道后果。”

    “该死的女人!”

    小月看着宫语然她们离开,气得在后边直跺脚。

    “怪不得我变成了你,时天哥哥要来打我,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和蠢透了。无耻,卑鄙,野蛮,你去做个男人吧,你这辈子还当个女人干嘛!反正你又不喜欢男人!”

    虽然这话有一半是小月在骂自己,但宫语然的脸简直比暴风雨的乌云还要来得阴霾,她气抖着手把CZ75挂回斗篷内侧,时天已经可以听见她小小的磨牙声。

    “你居然能让一个随便遇到你的女生喜欢你,你可真是不得了啊!”

    走远了以后,时天果然等来了宫语然的怒火。

    “和这个女鬼玩得开心吗?你玩得开心就好了,我的枪可是丢了!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这款重狙,爸爸送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就打了几枪放在那里,你却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别的女生聊上几百句话!公主你救不救?还是说你有现在这个月妹妹就够了?”

    “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

    宫语然一点也不想看时天,却准备要把时天的罪行交待一个明白。

    “那个月影人假扮成我的模样,你居然想都没想就要打我。时天,你行啊,平时没看出来,怎么现在不动手了,不是要把我当男人揍吗?”

    时天觉得宫语然简直越说越离谱,慌忙地解释:“其实动手之前,我还是有好好想了的。”

    “好啊,你说说看,怎么想的。”

    “呃......”

    时天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要说出来,怕不是死无全尸。

    望着三人渐行渐远,月影人大叔才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好凶狠的小姑娘啊,我差点以为今晚要栽在她手上了。”

    他把插在头顶的枪榴弹丢在了一边,看了看把长舌怪当板凳坐的小月,她正气鼓鼓地用两只手拖着下巴。

    “小月,你干嘛非要盯上那个男的不可?你也不可能去盗取一个男人的身体啊。”

    “烦死了烦死了!”小月吵闹地说。

    “唉。”

    月影人大叔挠挠头。

    “我年纪大了,没啥特别的追求。但在迷惘之地,今年你是最后一年,过了今年你就得被系统强行分配,你是个好姑娘,不比那些富家出身的大小姐差,上辈子受了罪,这辈子在这里应该享享福。现在夜晚时间还长,还是再找一个合适的‘躯壳’好了。”

    小月的表情忽然安静下来:“桂叔,我不想找什么躯壳,找到躯壳就得强行转生,醒来除了‘躯壳’的身份,就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这样过了今天,我至少还能再等一年,在这一年我什么都能记得。”

    “记得又有什么用?只要一换了躯壳,什么你都得忘了。”

    月影人大叔说着说着感到惊讶:“莫非,你爱上那个男人了?”

    “是啊,我就是喜欢他嘛。”

    小月远远地看着时天和宫语然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心酸地笑着。

    “哪怕他现在快要变成别人的样子了......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他,月圆之夜只有一天,但是在其他的好几百天里,虽然他从来看不见我,我已经看他看得好久。”

    在少女心意传递不到的几百米开外,三人带着龙千秋在继续前进,脚步越走越快了。

    “宫语然,你稍微慢一点好吗?现在视线不太好,小心有危险。”

    “你要等你的月妹妹就自己等去,我没时间给你当一颗百瓦的电灯泡。”

    宫语然依然不肯放过时天,而真正觉得自己在一旁充当了灯泡的云天觉得有必要说几句。

    “宫姑娘,时兄弟只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太容易相信漂亮的女生,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有很深刻的体会,我目睹过太多俊美的男子留恋美色,以至于荒废了大好的人生,把自己的身体摧残得瘦弱,这是令人惋惜的。”

    “可是,我看得出来,时兄弟,他虽然不善言辞表达,但他的灵魂深处却是一颗笨拙又真诚的心,哪怕无法把想要保护的心情以很直接的方式说出来,对于他内心所珍视的人们,是会选择为了他们在关键时刻拼上他的性命。”

    看着云天传递鼓励的眼神,时天心里十分感激。

    前边忽然有了异样,道路上人们拥簇成一团,从衣着上看好像有剑士公会的人混杂其中,但一眼望上去,又是五花八门的打扮。

    而且从第二道城墙断口一路过来,这里已经是到达深垒之前的假王宫范围了,道路的两边的建筑里很有可能还藏有其他人。

    “是月影人。”

    时天试图提醒宫语然小心,宫语然同样早有察觉,她把之前打了几发的弹夹先收回去,然后往弹仓重新填满子弹。

    “一会儿千万别走散了。”宫语然十分黑色幽默地说,“否则,我没办法确认是不是月影人变成了你。”

    在靠近人群之前,三人把脚步放缓下来,这些堵在道路上的人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时天和宫语然的到来。

    但要说就此可以放心大胆也是不会的,因为时天看到这群人伸长着脖子,探着个脑袋好像在往里看些什么。

    时天心说,大晚上可没有什么好戏看啊。

    旁边的一个人全神贯注,时天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看什么呐?”

    “嗨。”

    那人被时天一拍颇有些扫兴,可又不好不答他。

    “就是咱们这儿的那个怪胎,本来兄弟们找了躯壳,谁知他又发神经了,谁上去都打。”

    说着还骂了一句:“他妈的。”

    “怪胎?有名字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名字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能打,不讲道理的能打,有人说他不正常,是因为他从来不拿躯壳,这月影人当得跟闹着玩似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月影迷局(四)

    时天得知这伙人是月影人也不奇怪,反而心中安定了许多,看样子对方并未察觉自己有何异样,便继续搭话以包装身份。

    “我新来的,没怎么听人说过,要说能打我还没怕过谁呐,说不定我能跟他过手两招。”

    “嗨哟,就你?”

    月影人听了根本没回头,但也不疑惑,只当时天是吹牛了。

    “你是不晓得厉害。算了,谁都是你这个阶段过来的,今年没了想着还有明年,等你期限到了没找到‘躯壳’,自然才知道害怕。”

    时天便坦白地说:“我连躯壳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那人回头,吓了时天一跳,倒不是担心这人起疑,而是对方的面相着实恐怖——一个人的身体上架着一个猪的脑袋。

    时天差点以为这是猪头在捣蛋,心里想骂景禹天又骗了他,可待慌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发现这猪确有不同。

    这种不同,是很直观的品种不同,老乡会的猪头是白嫩嫩的家猪,特点是好养活,缺点是饭量大,养够了好卖钱。

    而面前这头牲口,首先它是黑皮的野猪,全身硬硬的毛发让时天起初误以为是人的头发,两根大獠牙这一转身就差点糊时天脸上了。

    “你没参加月影人补习班?”

    什么鬼,月影人走的原来是开宗立派的路线吗。

    “没有啊。”

    “怪不得哟,你看你这辈子你还像个人觉得无所谓,等你没了躯壳,下辈子像哥们我一样当了妖魔鬼怪受人欺凌,有你罪受的。”

    “你原来是人变的?”

    “可不咋地。”黑猪忧愁地说,“搞不好我生前还是一个美男子,只怪我上辈子没争气啊,人活在世上必须要有躯壳,没有躯壳要么是盗取活人的身体,要么就是用其他很特别的办法,不过我们这种人就不用想有其他的好事了,没有躯壳就会被天地当中的恶气腐蚀,恶气积攒到一定的程度,成了妖怪就永世不得翻身,一辈子都是妖怪。”

    “你还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记不住啦,就知道这辈子怎么回事,刚来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性子犟不愿承认自己已经死了,还是老前辈们告诉我要怎么做,要不然说怎么每年要搞补习班呐。”

    时天想起来老乡会的那群牲口,要按黑猪这么分析,他们难道就是没有躯壳的人类吗。

    “所以我说你啊,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就得好好努力,不然呆在这里久了,以后就没人信你是人了,要是点背的投胎去当了种猪,虽然能吃得饱饱的,但是辛苦操劳大半辈子不说,临走前还指不定得吃一刀,憋屈!”

    “那是挺惨。”时天觉得黑猪应该相当有经验的样子,“那大哥,我要如何才能得到躯壳?”

    黑猪看时天的表情,就像看着即将走出社会遭受毒打的孩子:“果然补习班你是一句话都不听啊,看到天上的那个月亮了吗?你找一个手表过来。”

    “要手表干嘛?”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就是迷惘之地与现实交替的时候。”

    黑猪憨憨地笑了笑。

    “按老前辈们的说法,阴阳的气息均匀之时,只要你的身体能够在那个时候恰好触碰到其他现世的活人,就可以完成转生仪式的交接。”

    时天问:“只需要触碰到别人就行了吗?”

    “是的,但是你要注意一点,不要在这之前故意暴露自己的气息,一旦活人沾上了我们的气息,他们就可以就同样进入到迷惘之地。”

    “你的意思是这样会打草惊蛇?或者说,担心有一天现世的人类会将你们作为月影人曝光吗?”

    “不不不。我们作为已死之人,实际上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即使是在月圆之夜得以实体现身也好,我们的气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微乎其微,蚊子估计都没兴趣吸我们的血,即使是生者进到了迷惘之地,他们都无法带走这里的记忆,因为他们在这里所见所闻,对于现世的世界并不真实存在。”

    这头野兽的眼睛里这时有了几分伤感,无论是谁得知自己已死的心情都难免失落,即使是月影人在这之后找到躯壳实现了复生,但彻底隔断了曾经的全部,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一种彻底地死亡吧。

    “所以说,月影人对于活人可以永远保持神秘,但是真正要避免有躯壳的活人进入了迷惘之地的最大问题,是在于有躯壳的活人可能会吞噬你的灵体。”

    时天觉得脑子被绕晕了:“不对啊,不应该是我们作为月影人去盗取活人的身体吗,为什么活人还会吞噬月影人的灵体?”

    “这就是为什么月影人不能轻易暴露气息的原因啊,月影人所在的地方都会成为迷惘之地的范围,你可以把迷惘之地的边界理解为一层单向玻璃,玻璃外的人看不见里面,玻璃里面的人却能看见外面以及玻璃的内部情况。”

    时天这下明白,为什么在接触小月等人以后,现在他能察觉面前的这些月影人了。

    “虽然大多数现世的活人都并不知晓迷惘之地的秘密,但是有一个非常危险的情况是可能存在的——如果有人在夜晚零时采用某种与转生仪式相反的路径,就有可能吞噬掉月影人的灵体,引发可怕的后果。”

    一个小小的电流在时天的心脏里跳动了一下:“这种可怕的后果会是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前辈们告诉我这样会很危险,但那也是前辈的前辈告诉前辈得来的教训,说不定其实前辈的前辈又是从前辈的前辈的前辈那里打听来的,而真正目睹了这个可怕后果的,是前辈的前辈的前辈......几个前辈来着?”

    黑猪正被自己绕口令式的分析搞得有些头晕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很是认真地回答了他。

    “四个,是前辈的前辈的前辈的前辈。”

    “前辈的前辈......哦,没错。”黑猪满是感激地看了答话之人一眼,惊叹,“没想到,这一届居然有比小月妹妹还漂亮的姑娘。”

    “谢谢。”

    那人便继续说道:“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月影人气息所在的‘迷惘之地’代表了虚妄,生者气息所在的‘现世’代表现实,月影人的转生从虚妄变成了现实,与之相对的,逆转转生路径的方法就是从现实变成了虚妄。比方说......”

    “比方说,将已拥有的躯壳承载妖怪的灵魂,所要做的,就是将本不该存在‘现世’的妖怪召唤出来。”

    时天看着说话的宫语然,之前的闹情绪归闹情绪,现在她的表情是格外肃穆和冷酷,那双瞳孔又变得比宝石还要坚硬。

    “召唤妖怪?”黑猪摇头觉得不可能,“虽然说作为月影人的我们想的是从妖怪变成活人,可是即使颠倒过来,也不见得活人会想成为妖怪啊,除非这人疯了。”

    “不一定是疯子才会去做疯子的事情,即使是心智健全的人也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只要足以毁灭世界的开关,可以随随便便地放在楼梯间里,迟早会有人禁不住好奇心按下去。”

    从人群中稍微退出来,时天开始担忧宫语然的猜想。

    “亚度尼斯要做的事情,是要利用萧梦汐的能力,去变成那个怪物吗?”

    “这些还只是推理,没有足够的证据。”

    但是宫语然看了云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一些迹象表明,你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是吗。”

    云天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时天把打听到的躯壳和复生的原理告诉了他。

    “盗取别人的身体,我无法接受。”云天坦然地说,“我大概会就这样继续活下去,作为孤魂野鬼,直到被这个世界遗忘。”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月影迷局(五)

    “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时天想让云天别灰心。

    宫语然也继续补充:“现在看来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月影人的外貌,和现世的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差别,像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长舌鬼还有刚才的兽面人,可能是在失去躯壳的情况下受到了一些腐蚀造成的异变,他们与我们见到的妖怪相似。”

    宫语然赞同时天的想法:“而两者之间的实质区别,则在于月圆之夜才会让月影人获得实体,说明应该还存在某种月影人并未知晓的办法,使得没有躯壳的人类可以摆脱迷惘之地的控制。”

    “说不定是会变成妖怪吗?”云天还真的考虑了一番,“说起来,这世上有没有全身都是肌肉的妖怪?魔鬼筋肉人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这个话题太有广度,宫语然并没有多少参考意见,她转过来对时天说。

    “我们应当感谢你,你的那个月影人妹妹过早地接近了你,导致我们提前接触到了月影人的存在,进入到了月影人的结界迷惘之地当中,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正大光明从这里过去。”

    时天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宫语然故意在臊他,还是认真的,不过这些分析起码让现在的局面有了一些眉目。

    “我得知的情报,是前面还有一些麻烦。”

    时天这话很应景的,立刻有几个人从天空下雨似地落在他们旁边,周围的月影人马上惊叫起来然后往回跑,那头黑猪慌忙间踩了脚,一头栽在时天旁边。

    “喏,就是这个了。云天,你要怎么做?”

    “我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去阿罗斯特丹了,我跟着你们好了,顺便能帮上一些忙。”

    云天继续背着龙千秋,时天先把黑猪给拉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鬼鬼鬼......鬼啊!”

    黑猪说着就从时天旁边跑开了。

    “什么玩意儿啊,你们一群吓人的玩意儿还能被别人给吓了。”

    时天正叨咕着,忽然双眼一惊,连忙抓住旁边另外要走的一个人形妖怪。

    “你他妈谁啊?”

    “我穷奇啊。”

    那个大老虎脑袋安人身上的家伙虎头虎脑地说,时天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因为他身后还长了两双小翅膀。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个类人形态的穷奇这会儿也认出了时天。

    “你他妈的也死了,真是老天爷他娘的开眼!”

    穷奇仰头感叹,又往地上呸了一口,让时天相当无语。

    “该!你个王八蛋呐你,报应!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报应啊!”

    穷奇又往时天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这虎哥转身要跑的时候,被恼怒的时天一把按倒在地上。

    “你一个妖怪老跟我神气什么?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一个德性,你不是能吗?再跟我变大老虎试试啊,看我弄不弄死你。”

    “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吧。”穷奇就地给时天磕两个响头,然后指着身后火急火燎地说,“有个不要命马上就要过来了,小的怕他伤了你,咱还是赶紧走吧。”

    时天知道这些牲口嘴里出来的话大多真假难辨,但大抵在逃命这件事情上向来都是真情实意,便把穷奇同样拉了起来。

    “干嘛?”

    时天看到穷奇伸出一只它胖滚滚的手,觉得有些奇怪。

    “握手。”

    没想到穷奇的表情此刻变得正经。

    “往后我活了还要弄死你,但据说得到躯壳就会遗忘记忆,我怕以后记不住了,咱俩好歹宿敌一场,握个手我下辈子还要记你是我的仇敌。”

    虽说穷奇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但是一想到已经成为月影人的穷奇,再次转生归来或许又是另外一个虎了,时天不禁有了一些沧海桑田的动容。

    他便伸出手去,握住这大猫子掌心的肉垫,穷奇邪恶地笑了笑,两人算不上什么朋友,大概是满意于这历史性的一刻,让这只骄傲的大猫找回了颜面。

    时天也觉得相当奇妙,像是又回到了小学时代打了别人一拳,第二天讨了颗糖大家就称兄道弟的画面,何况这穷奇掌心的肉垫还软乎乎的。

    忽然,穷奇一副卧槽的表情,他看着时天直呼卧槽,低下头的时候这头大猫整个都卧槽起来了。

    “卧槽!有刀!”穷奇看着他的肚子说。

    “卧槽!确实有刀!”

    时天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词汇一下子贫乏得想再补一句卧槽,却看见穷奇身后一双刚刚出现的人眼突然凶狠起来。

    穷奇失血倒地,搁在两人之间的阻碍消失,时天立刻拔出了恪守剑。

    一声尖锐地金属碰撞声,两把武器在交锋中碰撞出火花。

    “云天,快带宫语然走!”

    时天刚呼一声,对方又攻了过来,无暇再说更多,已不见两边武器的踪影,唯有月光在两人周围来回闪现。

    不知道宫语然和云天走了没有。

    短兵交接的分心是兵家大忌,但时天不得不这么做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剑的回击过后再变得越来越沉,而且从那双充满战意的眼神中,他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击否剑!”

    强大的能量霎时如白莲的佛花绽开,假王宫街道上的黑夜被白光所笼罩。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又归于黑暗的吞噬。

    “赌对了吗?”

    时天看着左臂,高温的空气扭曲着视界,他的手抵在了敌人的剑锋之上。

    “你这是什么能力。”

    全身衣服已被鲜血渗透,方苏武嘴唇干燥得发白,语气却如平常般没有紊乱。

    “力量解放是我右手的剑,幻境克服便是我左手的盾。”

    时天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方苏武,这是他对于面前的这个的敌人所能展现的最大敬意。

    “我输了。”

    方苏武把击否剑从时天手上移开,他的眼睛像是凋零的花,慢慢垂落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保管好这一把剑......”

    气息仿佛断绝,方苏武还站在地上,只是他的剑已落下,时天一步向前,抢在落地前接过。

    “本来还想着,如果景禹天没拖住你的话,我们可以好好切磋一番。”

    击否剑的爆炸结束了,周围的人又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时天把剑背到身后,然后把方苏武放在路边的墙上。

    “幻境克服的恢复次数是有限的,在这里就交出一条性命,好吗?”宫语然在一旁看着时天用手替方苏武拂闭了双眼,“而且,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恐怕要更麻烦?”

    “相当麻烦。”时天从方苏武旁边起身,他甩了甩手,“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交出幻境克服,但是接下来我恐怕要全力以赴了。”

    “是吗?”

    宫语然看着现在空荡的路面,那个正在慢慢走过来的男人,他只穿着一身褐色的衣服,这些布料的边缘磨损出相当惊人的碎口,随行进的步伐像是一张迎风破损的旌旗。

    “这个人我只在一些公开的画报和其他地方见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年纪,而且除了现在身上的衣服,其他没有一点的变化。”

    “是啊,我也是。”

    时天语气中有着难得的悠然。

    “只是我和他之间,还多了一点私人的恩怨。”

    他朝男人走去,不需要提醒宫语然,他知道宫语然会留他一个人去独自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宫语然给云天打了一个眼神,云天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默默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从道路旁边跑过,男人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只朝时天微笑。

    “好久不见。”

    “你也是,好久不见。”

    故人的相遇,便是简单的寒暄。

    “我想要跟你讨教一下,是以你作为勇者队长的身份......”

    时天攥紧剑柄,然后奋力拔出,恪守剑在剑鞘中开始撕鸣。

    “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为......归海平德陛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谋的始作俑者

    时天的进攻暴躁至极,在两人相距还有十米的距离,他就已经发起了冲锋。

    这给了他的敌人相当充足的准备时间,但是男人微微抬头地思索,用手摩擦在他下巴未刮净的短胡须上。

    “被称为陛下,已经是不知多久之前的记忆了。”

    那位以一己之力破开了洛城墙面的老队长,曾经欺骗了天启将时天招入公会的男人,面对自己曾经的学生,是仁慈的,也是残酷的。

    在说话期间,他的手始终没有触碰到腰间的武器,然而在恪守剑即将要靠近之时,锋芒如闪电疾出,归海平德很不讲究地先上抬剑锋,再重重落下来将时天的恪守剑一压到底。

    “时天,我可没教过你用这么耿直的剑法啊。”

    归海平德的教训,让时天怒气再次爆发,恪守剑被强行崩断,然后二次复原。

    然而归海平德的回剑速度极快,只是一抬就把时天的攻击弹开了,随后竟立刻补了一劈,将招架的时天逼退了好几米。

    “这样就把剑弄坏吗,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武器了。”

    归海平德弹跳力惊人,纵身一跃从半空中向时天发起压制,时天根本不能防守,这一击躲开以后,归海平德的武器砸在街道上裂开了石体,地面开始不断地凹陷,犹如风雨中的海浪怒涛起伏不定。

    “暇玉之剑的质量果然不行啊。”

    归海平德把剑从石体中拔出,站在他几米开外的时天只能在摇晃的路面上勉强站定了身体。

    “时天,我还以为我们再次见面,你会有很多事情要问我。”

    “我是有很多事情要问。”

    地面起伏的状态终于像冻结似地平复下来,时天再次发动向身处凹陷中间的归海平德发起进攻。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揍你这个混蛋一拳才行!”

    恪守剑再次被挡住,时天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做了,他腾出手来一拳打在归海平德的脸上,后者被这一下打得退后几步。

    “啧,一点不留情嘛。”归海平德揉揉他的脸。

    “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需要一上来就问这种模糊不清的问题吗?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许久未见的我,现在是不是变成了月影人什么的。”

    “你和江书院到底是什么关系?”

    归海平德原本散漫的眼神中忽然有了微微的变化:“你连这个都已经知道了吗?”

    时天的语气相当冷清:“你和他是曾经的同事,是朋友?你还活着,但你坐视他在你面前死了。”

    “我无能为力。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能做到就一定要去做的,就像进入洛城,谁都可以去救出城堡里的公主,但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你。至于江书院的死,我很抱歉。”

    归海平德审视着时天的模样:“现在看来,他已经利用权限改变了一些东西和规则,其实这并不是我所赞同的方法,过度使用权限只会让人类继续沉溺于虚幻的梦境,但是我尊重他的做法,至于你呢?你要怎么做?我可以就在这里告诉你一切的秘密,可是现在这些秘密或许只能成为你不必要的负担。”

    “我只是被你骗到了这里!”

    时天遏制不住愤怒地出剑,归海平德及时拨开恪守剑的进攻。

    “终于想起来要从侧翼发动攻击了吗?但是这还不够时天,要打败我,要打败那些守旧的人们,以及支配这个世界的系统,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归海平德大声地说着,两把剑开始在短距离之间开始来回互拼,剑刃在磨损中回荡出金色的飞屑。

    时天没有退让半步,他不断进逼和迂回寻找合适的位置,凝注打滑剑碎片的力量让他以归海平德为圆心连续环绕展开攻势。

    这些眼花缭乱的剑舞掩蔽了时天变化的企图,当时天拔出背上的击否剑发动二次攻击时,归海平德的暇玉之剑来不及调整角度,被迎面强击瞬间崩断。

    然而,就在战局的天平眼看就要向时天一侧倾斜之时,归海平德作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悍然用手抓住了飞舞与空中的断刃,在时天想要发动正面冲击之际,不顾伤痛地将断刃当作另一把武器插进时天的胸口。

    时天根本没想到归海平德表现可以如此强硬,这位帝国曾经失踪近百年的皇帝陛下,俨然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场老兵,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曾经的学生,他也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

    归海平德一脚将时天整个人踹开,断刃创造的伤口飞洒血液,他没有要给时天任何一点重整的机会,只凭半边的残剑当作匕首就撞了上去。

    时天被打得头晕目眩,尽力要摆正恪守剑也来不及了,归海平德十分了解幻境克服的恢复速度,那把残剑的匕首狂舞,却宛如手术刀精准挑断时天全身的大部分经脉。

    视网膜被红色全部填满,时天四肢摊开平躺在了地上,此刻他的感知只剩下了耳边依稀的听觉。

    “没有办法打败眼前的敌人,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失去意义。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就是如此,温柔的人要想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东西,无论他是否要因此变得残忍,也必须要牢牢握紧他手中的剑才行,策略的抉择可以采取迂回,目标的实现允许有曲折,但是宿命的斗争不会有妥协。”

    塔拉一声,是归海平德拾起了武器的声音。

    “击否剑,并非是需要多次击打才能实现价值的武器,反复的尝试是为了建立击败敌人的信心,但是决心这种东西,不是自己知道,难道还需要说出来给别人听吗?时天,我很高兴能在域外王都见到你,希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课了,再次遇到我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输。”

    击否剑在归海平德手中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天与地在此刻狂躁,但是时天已经看不见了,他只能感觉到眼前的鲜红又变得黑暗,切开的碎石像是水一样地漫进他的身体,最后连听觉一并剥夺。

    等到所有动静都平息下来,街道连同周边的王宫建筑已消得无影无踪,此处变化为了一片土黄色的荒漠,人走在上面脚要陷进砂石和土里。

    “这都是发生了什么啊。”

    赵光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场剧烈的爆炸他因为把头埋在了土里得以幸免,本来是借助了隐身能力才躲过月影人追击,却又因为不曾来过假王宫而迷路,现在遇了这一遭他不免心惊胆战,担忧接下来是不是又会出现其他的变故。

    “原来还是有活人的嘛。”

    赵光连忙回头,看到是一个白西装的男人,八字胡底下还搭着一条白色的围巾。

    “方苏城大人!”

    如此具有辨识度的穿着,赵光又惊又喜,方苏武作为本地有名的地头蛇,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帮大佬在危机时刻献身,时常会让人产生一种现实的恶鬼和灵异的恶鬼到底谁更狠辣的好奇心和安全感。

    “是在这种地方吗?”

    方苏城并不着急搭理赵光,而是先用皮鞋往地面戳了几下,然后他摸了摸手上的那个蓝色的戒指——深色暗巷。

    很快,从戒指当中挥发出来的蓝色烟雾给了方苏城一个方向。

    在一间大半搁浅在砂石的庭院大门外,蓝色烟雾指向了地下,方苏城再摸摸手上另外一个绿色的戒指,捂住并朝上边吹一口气,强风形成涡流,将前边的砂石吹拂,显出了掩埋的人形。

    方苏城神情复杂地看着沙堆,脏乱且潮湿的泥沙沾在男人的衣服和脸上,这让他看起来不再年轻了,原来白色的头发像是变成了苍黄的枯草。

    “哥哥,别怪我。”

    在赵光看不到的位置,一把短柄的匕首被拿了出来,月色反射的回光照在方苏城的脸上。

    “我和老景可不一样,你失去了记忆,依然是我的好大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复生

    方苏城离得自己远了,赵光还是不敢轻易走动,今天晚上太不平静了,他只敢呆在原地,然后用手紧紧抓着他口袋里的东西。

    这种随时保持警惕地观察很快就有了结果,在这片荒漠视线的尽头,两个黑漆漆的人影在一蹦一跳地前进。

    是僵尸吗?

    那古怪的走路方式,让赵光微微屏住了呼吸,这显然不可能是正常人类生物会做出来的动作。

    “方大人,好像有人要过来了。”

    赵光试图提醒方苏城,可方苏城只是在那处搁浅的门外背对着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两个从远处看起来黑色的人影,走近了也看不清他们的五官,而且他们还要越来越近,这让赵光紧张得脑子一阵发麻。

    “二哥,前面好像还有人啊,怎么办?”

    “不要慌,继续跳着走,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什么?”

    “我明白了。呃,我们是丧尸,我们是丧尸。”

    “卧槽!”

    “二哥,你不是让我别怕吗,你怎么还叫起来了!”

    “他他他他,他腿没了,手没了,全身上下都没了,是鬼,是鬼啊!”

    “啊啊啊,那咱们快跑。”

    “不不不三弟,不能跑,要是遇到鬼,咱们害怕就跑不了了,继续念咒语,我们是丧尸,我们是丧尸,哦对了,记得把舌头吐出来。”

    “好的,我们是丧尸我们是丧尸,哦对了,记得把舌头吐出来。”

    赵光陷入了隐身状态,也陷入了沉默,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两人并不是鬼,而是两个傻子,那些黑漆漆的颜色在走进过来时散发出很浓烈的墨水味道,而伸出来的舌头也是半红半黑。

    “喂,我说你们......”

    当赵光刚打了声招呼,两个黑漆漆的家伙就慌乱地撞在了一起,这种逃命都能彻底走错方向的笨蛋,让赵光更加确信他们就是正常的人类,只是脑子不太好使。

    “大王饶命啊!”

    那位二哥连忙朝同样下跪的三弟猛踢一脚,然后纠正道:“阎王爷饶命!”

    “我不是鬼。”赵光无奈地叹气一声,“你们是哪里来的人,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我们是小头......”

    二哥堵住了三弟的嘴,然后朝他狠狠骂道:“是人你也不能什么都说,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呐。”

    三弟把二哥的手挪开:“那就告诉他,咱们是来找大哥的。”

    “还有一个人!?”

    赵光的敏锐让他变得紧张,拔出作为剑士的配剑。

    “你们的同伙,他在哪儿?是也会隐身吗?该死,早知道就不解除我的状态了,再进入潜行必须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三弟看着赵光从环顾四周的大喊到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不免担忧了起来:“二哥,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觉得是,咱们还是快走,晚了就得被他连累了。”

    赵光当即喝住两兄弟:“你们现在乱跑什么。”

    两兄弟刚想解释,赵光的眼睛立刻高度紧张了起来,他大喊。

    “妈的,原来是躲在了土里吗?出来,有种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二哥觉得赵光是精神失常了,但他和三弟很快也发现旁边的土里抛出来一些沙土,惊得他们赶忙往赵光身边跑去。

    “你们干什么,别过来,都给我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砍人了!啊啊啊啊!”

    赵光来不及恐吓,他同两兄弟一起发出尖叫,一个土人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看不清面目更显得他的恐怖,并朝着地上呕吐一大口泥水。

    在土人又朝地上连呸了几口的时候,两兄弟相互打了一个颜色,在黑漆漆的背后,赵光看见当二哥的拿出来一把像是猎枪的玩意儿,没过一秒,就看见长长的枪口喷出了火蛇。

    “啊!打歪了!”

    “叫什么!快把子弹给我!”

    土人相当惊骇地停止了动作,他看着面前的两兄弟慌慌忙忙装填子弹,终于意识到自己得解释些什么。

    “闹什么呢,是我。”

    土人发现这根本鸡同鸭讲,在他开口说话以后,两兄弟慌得要把子弹插鼻孔上了。

    “你什么名字来着?会隐身的,跟他们说一些是我啊。”

    赵光听得那嗓子里卡着沙子的声音,本是有些陌生,直到看见土人抄起一个类似剑鞘的东西砸到了两兄弟身上,他才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

    “喂喂喂,别!”

    赵光慌忙要阻止,但这一枪到底还是打出去了。

    土人这次没被吓倒了,因为子弹歪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哎呦,还挺热闹嘛。”

    方苏城用手取下头顶的白帽,上边被正正好好开了一个大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枪法可以认为是相当可以。

    “哦,你还活着,太好了。”方苏城认出了旁边的土人就是时天,把帽子又戴了回去。

    “你的手里是什么东西。”

    “灵种,你可以理解为躯壳的核心,有了这种东西,就不需要等待成为月影人来转生了。”

    时天看着方苏城那满是鲜红的手,把还在跳动的东西放进他西服的内侧怀中。

    “一个人有两个心脏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自嘲地说。

    “我在月影人没见到哈尔,你也会帮他这么做吗?”

    “他?不需要。”

    方苏城的语气冷漠。

    “哈尔失去了希望,而且是失去了全部希望,他要进入的地方不是轮回,而是深渊,那种地方连光都找不到,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要让我的哥哥重新回到往日的生活,可是皇帝陛下不会允许一个参与阴谋的臣子述职,所以必须要有相当的功劳才行,所幸你现在还活着。”

    “我帮不了了你。”

    “不,你帮得了我,而且不过是举手之劳。”

    方苏城在这片荒漠上仰头,望界山上的深堡不知什么原因正在浮现出片片火光。

    “秩序需要一个代理人,在你杀死亚度尼斯以后,域外王都就会重新安定下来,毕竟你无意停留于此,我会向陛下报告是我的哥哥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镇压了叛乱,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夺走这贪天之功吧?”

    “归海一心可以复活方苏武?”

    “是的,只要皇帝陛下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得到重生。”

    方苏城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在擦拭之前,他看着手里的血迹。

    “甚至是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们......”

    “你说的是真的?”二哥急得跪在了方苏城的面前,“可以复活我的哥哥?不是变成了妖怪和没有灵魂的实体,而且真真实实地回到我们身边。”

    “那就要看你要如何去定义真实了。”

    “请帮帮我们!”三弟也跪了下来。

    “唉,你们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一个商人,商人任何的谈判都必须要有本钱才行。”

    方苏城朝时天离去的方向给了一个眼色,二哥马上心领神会了,一把拉起三弟。

    “走,咱们去帮他,他要是能打赢那什么倪氏,咱们就可以找回大哥了!”

    “找不到了吗?”

    时天在荒地里找了几圈,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那谁,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赵光说着走过来,时天以为是东西找到了,可等赵光把口袋里的东西展示出来,他却看得一怔。

    “江书院死了,在他火化前,我把它偷偷拿了出来。”

    那是一顶米黄色的渔夫帽,时天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把它交给我,好吗?你带着好歹还可以留一个念想。”

    “不了,用不着啊,我一大老爷们的,留它干啥......”

    赵光说得鼻子发酸。

    “你就带着好了,今天是域外王都的月圆之夜,我在这里时间不长,全靠他照顾了,常说这月圆之夜净发生一些邪门古怪的事情,我看你现在跟他长得很像不是吗,这说不定是缘分,他在天之灵有他的用意......”

    赵光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是将帽子往时天手里塞。

    “知道了。”

    时天把身上的泥土拍了拍,好在衣服留了一个带纽扣的口袋,得以把帽子干净、平整地给放进去。

    身后是方苏城的声音。

    “喂,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接住!”

    时天回头,竟然是一把剑被扔了过来,时天也没细看是有没有带着剑鞘,顺手一递恰好抓住了武器的柄部。

    “这也是死人的东西,你就想办法让它们都派上用场好了。”

    将视线从手中的击否剑再看过去的时候,已只剩下方苏城离去背影的招手。

    “那么,就拜托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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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勇者介绍:
勇者时天想要躺平,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遇见公主的那一天开始,想要浑浑噩噩的生活就要彻底终结,在与妖魔鬼怪们疯疯癫癫的旅途中,等待他的将是阴谋家的诡计,蠢货的奇思妙想,疯子偏执的计划,美少女的火力全开......其名为勇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其名为勇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