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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勇者全文阅读

作者:藏烟闪     其名为勇者txt下载     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猎人与猎物(四)

    虽然不太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可时天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是推脱自己明天还要比赛,要早点回去休息。

    “大英雄,你的伤不要紧吗?”救护人员有些不放心。

    “他可是武松。”保长拍了拍时天的肩膀,疼得他差点没龇牙咧嘴。

    “明天比赛,我会来给你好好加油的。”保长朝他亮起一口大白牙,“你肯定没问题。”

    摆脱了众人,时天跑出大门,宫语然在路边等他。

    “怎么,大英雄,不好好享受一下成为英雄的时刻吗?”宫语然略带调侃地说。

    时天挠着头:“总觉得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拿到了药品和绷带。”宫语然向时天展示了一下她在白房找到的东西,“回到休息的地方,我再帮你换下来。”

    “也不用换吧,感觉也不是特别疼。”时天回想起刚才在白楼里面的事情,“说起来,萨维尔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说的是那个骑士?”宫语然想了想,“看样子他并非只是来参加这场比赛这么简单,但如果他是负责来看守比赛的奖品的话,也解释不通他为什么会晚于我们到达现场。”

    “我听他的意思,没抓住毒蛇,还被老鼠摆了一道。”时天觉得很混乱,“毒蛇是指景禹天吗?那老鼠又是谁?”

    “你还记得楼顶的那具尸体吗?”

    “保险箱前面那个?”

    “在我们和萨维尔赶到现场之前,还有其他人在那里。如果那具尸首是保卫仓库的保安,倒不奇怪,可你发现了没有,现场有一处不自然的地方。”

    “那扇窗户?”时天记得萨维尔也是特意查看了那里。

    “打伤你的那个人,从他说话的内容来看,现场应该还有其他人,那么倒在地上的尸首很有可能就是劫匪的同伴,在我们听到枪响的时候,他们产生了冲突,而且不在场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借助窗户逃走了。”

    “景禹天?”

    “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那个骑士没有来的话,我本想好好审问一下这些犯人,现在线索暂时中断,只有等明天探听一下官府现场调查的结果。”

    时天也觉得可惜:“要是我能打得过他就好了。”

    “你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和一个骑士发生冲突,那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你今天的受伤,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宫语然的双眼里少见的蒙上了一层失落。

    “不是我太过于冒进的话,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至于会被子弹打中,如果那个骑士与劫匪存在勾结的话,说不定会让你今天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代替你参加明天的比赛......”

    宫语然惊讶地抬头,时天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说你啊。”时天有些无奈地说,“明明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干嘛非要逞强呢,比起故作深沉地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像你这个年纪,还是跟人撒娇比较常见吧。”

    宫语然脸上飞起一道粉红,微微张着的小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放心吧。”时天旋了旋受伤的手臂,“以我的体质,只要睡上一觉可就没问题了,今天的行动,虽说没抓到犯人,不还是挺成功的吗?咱们还是按照老办法,你负责收集情报推理真相,我嘛,就负责摆平那些推理之外的事情。”

    宫语然微微撇嘴:“明明也没比我大上几岁。”

    “哈,我可比你早毕业好几年了,在这个年纪在我看来不就是孩子吗?”

    “那作为晚辈的我应该叫你什么?”宫语然凑到时天面前,眨着眼睛,“大叔吗?”

    这女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喂,你们!”路边摊,猪头向俩人招手,“来吃点夜宵吧。”

    牛杂大排档,桌子露天,架着一口热锅,里面牛肚、牛心、牛肝、牛百叶,配上青红椒、蒜苗,撒着切碎的青菜,底下煨着萝卜。

    虽说不算是很高档,可时天还是奇怪猪头哪来的钱。

    “抢银行了?”

    “你这话说的。”猪头在有东西吃的时候,总是很高兴,“要有这种发财的本事,怎么也得带上兄弟你啊。”

    “吃完就跑?”

    “唉,你看我老猪像吃饭会不给钱的那种人吗?”

    时天一副你特么逗我的表情。

    “老板,你这牛杂火锅怎么全是牛杂啊,再上一点牛肉。”猪头说。

    “好嘞。”老板麻溜的切了一盘牛肉上来,都是整的大块。

    时天发现牛杂店的老板和骑术比赛那天的杂货铺老板居然是同一个人。

    “哎呦,这不是那谁嘛。”老板职业式的笑容,“原来你和这位朱作家是朋友?”

    “坐家?”时天看见猪头倒也没站着。

    猪头人模人样的咳嗽几声,用手敲了敲碗的旁边,原来有一本书。

    “我的妈呀。”老板叫出声,“朱作家,你怎么把此等著作放在这种地方,一会儿牛杂汤洒在上面,我哪担待得起呀。”

    “无妨。”猪头十分大肚地说,“有汤汁洒在上面,我吃了便是,好书配好菜,此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你你你......”老板惊讶得赞叹,“好一个弗食不知其旨也,作家有如此豪情与洒脱,我要是有个女儿,肯定嫁给你了。来,我给你倒上一杯,算我请你的。”

    时天向猪头悄眯了一句:“你自个儿小心啊,这酒喝了都不算酒驾的。”

    “怕什么!”猪头拿出一个空碗拍桌子,“给洒家满上!”

    “到底哪来的钱?”时天拿过桌上那本书,看到封面几个大字——《宫廷骑士与深宫王后》。

    “嗯?”宫语然也看到了,“是我说的那本?”

    “你看过吗?”

    “看过一点,内容好像是以宫廷为背景的爱情悲剧,这本书在以前挺流行的,不过听说好像还没结局,作者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写了。”

    时天奇怪地看着猪头:“和你有关系?”

    “实不相瞒。”猪头用手抹了抹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此书作者,正是在下。”

    时天翻看几页:“这写得什么玩意儿?”

    “注意你的用词啊,你现在看的可是一本伟大的文学著作。”

    “上面还带插画?”

    “这是轻小说!”猪头一把夺了回来,“不懂艺术,就不要再欣赏了。”

    “那也不对啊,你哪来的时间写,而且这本书都装订好了。”时天琢磨不对劲,他神色狐疑地看了猪头一眼,“还有刚才你跑哪去了?”

    “这你就甭管了。”

    “什么我就甭管了,你把别人书偷来买东西吃,别一会儿把我也给关进去。”

    “我说你啊,怎么就没有一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一起死’的觉悟呢?再说,我干嘛要偷,我直接写不就得了。”

    时天看了一眼在吃东西的宫语然:“你是一个大侦探,他这样你也不管管吗?”

    “我觉得他可能没有完全在说谎。”宫语然从锅里捞出来一块牛百叶,颇有种被食物收卖了的味道,“这本书,你是在一楼找到的对吧?”

    “一楼?”

    “也可能是地下一楼。”宫语然把食物从蘸水里盛到碗里,抬头思考着说,“一般来说,把仓库设置在顶楼是非常反常识的现象,从方便搬运货物的角度,选择一层以及地下一层会更节省人力。”

    “可是......”时天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嗯,那栋楼实际上连电梯都没有,在已经设置了地下一层仓库的情况下,还要大费周章把东西运到最高一层的楼顶,说明从长期考虑是没有要把物品从里面频繁拿出来的打算,如果从这一点去思考的话,让人最在意的当然是那个没有被打开的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应该相当贵重,剩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犯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间节点选择去偷取宝物了。”

    “是因为这次比赛要把宝物作为奖品了吗?”

    时天看到宫语然表现出了相当满足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在满意于自己分析的结果,还是那一大片牛百叶十分美味。

    “也就是说,要想找到线索,还是得想办法进入决赛。”时天犯愁了,明天可就是预赛最后一天了。

    “还是有机会的。现在涉及体能方面的五个项目都已经结束了,剩下两个非体能的项目,无郭油豪豪尊卑的话.....”

    “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

    宫语然咽下食物:“你的智力应该没问题吧?”

    “我是正常人,这句话你应该问问制定赛制的评委会。”

    “当地人说剩下的两个项目都会比较常规,就是考考骑士七技里剩下的诗歌和下棋,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诗歌和下棋啊。”猪头望着碗里的牛杂有些出神,“要是比吃饭就好了。”

    宫语然看了猪头一会儿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看向时天:“那就靠你了。”

    时天眼珠向上,茫茫的天空中,连一颗星星都没看着。

    明天的比赛,大概也没比今晚上的抓贼要好到哪里去。

第四十七章 朗诵,诗歌?

    清晨,云雾缭绕,孤山脚下,人影狂奔。

    “你咋比我还能睡。”猪头把时天夹在胳肢窝里费力地跑着,看到他意识才渐醒,“要不是俺老猪生理时钟还记住吃饭的时间,今天比赛可就全玩完了。”

    “奇怪,老板那酒,怎么有点上头。”时天揉了揉眼睛,他昏沉沉地说,“你夜里少打几个呼噜,我也不至于起这么晚。”

    “我自己打呼噜我自己都没醒,你还能怪得了我!”

    往山上去的路,环境僻静、清幽,不知是不是俩人起晚了的缘故,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影。

    猪头骂咧咧地说着,正担心找不到考场具体的位置,却看见坡头有一间装点古朴的院子,门外有一位弓着身子的老先生,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眼镜,身着灰色的袍子,面前是一张木质的书桌和几幅纸笔。

    “比赛的考场!”猪头一下有了眉目,把时天往地上一甩。

    “是来这儿考试吗?”时天捂着头,看到老先生不是一副铁疙瘩的打扮,多少还有些疑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怎么不是了,你听。”

    听?

    时天竖起耳朵,院子里好像有人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忽然情绪饱满,又而怆然泪下,可谓用情至深。

    “二位有事吗?”老先生眼神似乎不太好,他看到了时天二人,把身子往桌上前面靠了靠。

    “我们是来参加骑士比赛的。”猪头翻看赛事指南,“就是那个,诗歌比赛。”

    “我想一想......”老先生琢磨了一会儿,“你指的是朗诵比赛?”

    好像都是一个意思。

    时天略微松了一口气,觉得是没来错地方,朗诵和诗歌好歹是一个妈生的玩意儿。

    比赛嘛,情绪上有点用力很正常,不至于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起码比有人在你面前架一挺机枪和发射导弹好得多。

    “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还有一会儿你要朗诵的题目,就可以进去参赛了。”老先生把纸和笔递给时天和猪头,“如果背不下来的话,记得提前准备好你要朗诵的稿子。”

    “诗歌的内容都得是自己原创吗?”时天问。

    “这种事情......”老先生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好像基本上都是原创。”

    时天犯难了,在读书的时候,大家多少是有写过一些文章,可要提起诗歌创作,恐怕就是寥寥无几了,到了勇者公会更是不消说了,就没怎么提过笔。

    即兴创作就更不可能了,自己天生文艺细胞匮乏,李白斗酒诗百篇,还得是喝酒上头来劲的时候,现在自己一夜宿醉,头疼要死,恨不得再躺地上睡会儿,哪来的什么文思泉涌。

    “不要急。”老先生看出了时天的忧虑,“只要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照搬照抄,文体上必要的借鉴评委会也是允许的。”

    “我完全不会写的话,东拼西凑也行?”时天试探性地问。

    “可以这么认为。”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讲,“但关键是要能表达出自己的情感,框架上的模仿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手法,很多内容如果没有深入的体会,也是很难调动出感人肺腑的情绪,更不用说要打动评委了。”

    “是这样啊。”

    时天似乎明白了老先生的意思,考虑到正经的斯文人估计也不会跑来参加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比赛,评委会要是侧重于在“骑士比赛”里选拔一个大诗人,不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了吗。

    也就是说,核心在于接地气。

    “请问,这次诗歌的主题是什么?”时天问。

    “我们向来对题材没有限制。”老先生很肯定的回答,“这个项目设置的理念,一向是以最大程度的创作自由鼓励参赛者表达自我。”

    连类型都没有限制的话,又允许适当的引用,时天有了一点思路。

    “记住,小伙子。”老先生苦口婆心地说,“你一定要充分发掘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真实的生活经历在内容的表达上是加分项,即使是通俗易懂的东西,能够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落到了实处,也就获得了评委们的认可。任何形式都不受限制,你要愿意,唱出来都行。”

    “真实的生活经历”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般,血液忽然地沸腾,倦在大脑中的酒精浓度瞬间蒸发,一种强烈的共鸣激起快意。

    回想这一个月来种种经历,压抑已久的感受转化为了灵感,如火山喷发般,源源不断涌现,想要表达的主旨顷刻间的清晰。

    “你拍我肩膀干吗?”猪头对时天说。

    “谢谢你,老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有信心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这就好......”猪头看时天那释怀的神色,有种他是不是喝了假酒的错觉。

    “大爷,我准备好了。”时天把写好的名字拍在桌子上,“让我进去吧。”

    老先生提醒:“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好好打磨一下吗?而且我看你好像没有准备稿子。”

    “不用,我已经想好了。”时天用手按着额头,闭着眼,回味着他的心情,“最近的事情给了我很多感慨,这首歌的歌词寄予了我的悲伤与绝望,那强烈的痛苦,无论如何,哪怕被人状告抄袭也好,我也要在今天,把这首歌完完整整的唱出来。”

    “哦哦,有这种干劲就对了。”老先生提起笔,“不过至少把题目的名字告诉我,方便之后记录成绩。”

    “和大家相处这么久了,我希望借着这个机会送一首歌给大家,相遇一场也是缘分。”

    时天取下手,睁开的目光中凝聚大海般的深沉。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请不要再来伤害我》。”

    跨过院子的门槛,在猪头与老先生迷茫的目光中,时天走了进去,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比希腊神话里的泰坦巨人还要高大。

    院子周围的朗诵声在他耳边回荡变得悦耳了,那些悲伤的语句,从平缓到了急促,癫狂的审问,从高亢慢慢降到了低谷。

    这就是选手之所以要参加比赛的心情吗?

    表达自我,原来是如此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舒畅。

    内心长久以来想要表达的质朴与诚挚的情感啊,时天感慨着。

    我必不可能输!

    “您来啦。”

    迎面一口大白牙,保长已经到了。

    “武松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

    “是你啊。”回想起昨天的事情,时天只知道这个大老黑好像莫名对自己产生了好感。

    “今天的比赛,又将是讴歌英雄史诗的篇章!”

    时天心说这朗诵比赛,我都还没比呢,你咋就先在这念上了。

    “能让我看看您的参赛作品吗?”保长诚恳地问。

    时天不好拒绝,便把老先生写好的字条递给了他。

    “这个题目!”黑人老哥才看了一眼,就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大为震撼,“敢问您的家人还健在吗?”

    时天觉得你这说的什么话啊,非得家破人亡才叫惨?我这一路来风里来雨里去的,没爹疼没娘爱,也没好到哪去。

    “加油啊。”保长把字条还了回去,面色沉重,“这种事情我帮不了你。”

    “......”

    “您的考场,就在前面那间屋子。”

    受了保长的指点,时天道谢离去,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原本觉得院子里的景色还有几分鲜艳,中间的花圃里,是绿的草上白的、黄的、红的花,颜色一圈接着一圈,尽管还没有闻到花的清香,已经多了心旷神怡的滋味,现在却忽然觉得颜色有些单调了。

    四周门房上设着的门匾,什么仙游堂,尘往间,作古室,本来读起来好像还别有意境,现在也觉得奇怪了起来,而自己要去的屋子,远远就望见立着一副颜楷大墨。

    上联,一生行好事。

    下联,千古流芳名。

    横批,只此一次。

    读起来耐人寻味,再抬头看此屋的门匾,黑底的大叶紫檀木上,鎏金泼墨三个大字。

    上天堂。

    时天门口站了老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三个字到底还需不需要断句。

    于是走进屋内,深黑的背景下一老一少,老的白发苍苍戴着圆口的墨镜,少的才五六七岁还竖着辫,都披着浅灰的长褂,好像是一对爷孙。

    三人对视了一会儿,老的开口了。

    “哭吧。”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还没交东西。”时天说。

    少的走上来,收下字条。

    “哭吧。”老的重复,声音突然壮烈,“哭!”

    时天当场石化。

    老的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口气:“法号是什么?”

    “啥?”

    “法号。”老的把墨镜摘下来,“就是你的艺名。”

    时天好像认出来了:“副镇长?”

    “胡儿,给他起一个。”

    少的看了一眼字条上的标题,答:“他可以叫死亡颂唱者。”

    老人点头,看向时天:“满意了吗?”

    “你孙子游戏打多了你得注意点儿。”

    “有了艺名,就可以放下心理负担了。来,大声地哭出来。”

    “你们这比的是诗朗诵吗?”

    “还是不行吗?”老人失望地摇头,“死者的意志,要由生者来传承,为什么要去忌讳死亡呢?”

    他看向自己的孙儿,鼓励地说道:“胡儿,告诉我,作为上天堂的堂主,你以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爷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可以给你办葬礼!”

    “好壮志!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第四十八章 有人下棋,有人下毒(一)

    这爷俩有病。

    时天静静地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我弃权。”

    “为什么啊?”猪头不理解地问,“你不是要拿名次吗?好歹把你的作品先唱出来。”

    时天满是怨念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放弃行吗?人家比的是悼词比赛,你这么能你上去拿第一啊!”

    二十分钟后。

    猪头:“评委说我是第一名。”

    老先生握着猪头的手:“恭喜啊,胖兄弟,比赛时间都没有结束就确定得到冠军,老夫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时天坐在门槛上捂着头,难以接受。

    “也没什么难度嘛。”猪头哼哼着,“评委说我天赋异禀来着,我把准备给你的词念了一遍,评委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不管怎么说,我的资格现在是有了,你怎么办?下午的下棋比赛还去吗?”

    “去!”

    时天一想到连猪头都晋级了,再不加把劲儿,到时候不是要让宫语然那个小丫头笑话。

    “所以我啊,坚持到最后一天参加最后一项比赛,前面几个项目大家肯定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了,就没有多少精力与咱们竞争啦,到这个时候,别管是什么围棋,象棋,明棋,暗棋,也要统统给它拿下!”

    空荡荡的会馆里,一个叫张胜的男人与时天搭着话,他笑得满脸皱纹。

    “你都没穿盔甲,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是,是啊。”时天困窘地说,他清楚自己现在也就一个流浪汉的打扮,对方实在是太抬举自己了。

    张胜的盔甲类似于古希腊步兵的青铜铠甲,这种盔甲又叫英雄甲,与那些全身从头包裹到脚的骑士相比,身体的覆甲率不高。

    古希腊人为了表现他们对于人体美的崇尚,盔甲的整体设计总体倾向于简约的形式,铠甲只保护身体的上半身,并且会利用金属塑型外化出肌肉线条,穿上去威风十足,美观胜过防护。

    “你看,今天来比赛的人已经不多了。”张胜说。

    会馆里,除了前台处有几位评委外,底下的几十来张桌子现在都没有坐满,算上场馆的观众也就不到一百来人。

    时天觉得倒挺正常,比起前几项竞争激烈的运动,骑士七技里的弈棋,不管是从表现形式上,还是从赛制安排上,肯定不如舞刀弄枪要吸引人。

    “这场比赛还有十个名额。”张胜笑着对时天说,“说不定,你我就是主要的竞争对手。要是同场遇到的话,你可要让着我些。”

    “没有没有,我下棋水平很一般。”时天不是谦虚,他对于棋类运动也就停留在了解基本规则的水平。

    “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这种时候已经没必要再隐藏实力。能一路坚持到最后一项比赛,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张胜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而且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你加油,我估计你也舍不得输呀。”

    裁判叫到了张胜的号码。

    “那么加油了,兄弟。”

    与张胜分别,时天回头:“你们俩个要督战呐?”

    “我已经比完了。”猪头说,“闲着也是闲着。”

    宫语然说得同样直白:“现在只剩下你没有取得资格了。”

    “你不是去调查情况了吗?”时天疑惑宫语然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已经调查清楚了。”宫语然说,“根据官府的公告,昨夜袭击赛事组白房的是附近一带恶贯满盈的盗宝团,一共是五个人。”

    “然后呢?”

    “没了。”宫语然坦白地说,“本来你和我都避开了他们的要害,但是你也看到了,除了一开始的那具因枪击而亡的尸体,剩下的人,萨维尔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们,在辨认尸首的身份以后,官府连进一步的调查都不用,因为没有活人可以供他们审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保险柜无法被打开的情况下,只有等到决赛那天,里面的东西才会拿出来。”宫语然帮助时天补充完整,“要想了解这背后的真相,你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在今天晋级。当然了,鉴于我们当中已经有人晋级,你也可以选择直接弃权。”

    宫语然语病式的说话方式,完全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不就是下棋吗?谁不会啊。”时天较真地说,“我去抽签了,你们可别捣乱,观棋不语真君子,谁帮我我跟谁急。”

    嘴上说得厉害,可时天心中乱得很,他这次专门研究过比赛规则,弈棋比赛采取单败淘汰制,按照现场人数来计算,至少要连赢三场才能晋级,而且比赛的棋种需要采取抽签的方法来确定,也就是最差的情况下,时天至少要在三类棋局中打败对手。

    像是象棋,五子棋这类棋局短平快的还好,本身对局时间就不长,要是再会一些野路子,单局容错性又不高,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要是围棋这种棋局千变万化的棋种,规则简单不假,可其中的技术和章法往往极为讲究,再加上对局时间又相对较长,哪怕你前期占了几手的优势,可要没要厚实的功力打底,后期输个一百目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要怎么办?

    抽中围棋,自己这个围棋二把刀可就全完了。

    早上我嚎上一嗓子,说不定都比靠下围棋晋级要来得有希望。

    到时候宫语然这个成天阴阳怪气的就够让人痛苦了,猪头还不得让老乡会的全体牲口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七项比赛,靠体力的不行,靠智力的也不行,最后连一头会说话的猪都比不过,情何以堪。

    我不能输啊,我绝对不能输。

    有没有什么办法,有什么什么办法能让我在棋类比赛中摆脱困难。

    ......

    叮,大脑如灯泡点亮。

    只要不抽中围棋就好了嘛。

    时天忽然地顿悟。

    这么多棋种,怎么可能就偏偏抽中围棋,自己都悲催这么多天了,人倒霉也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你抽到的是围棋。”

    评委宣读了结果。

    “请到十四号桌就位。”

    十四号桌,十几步的距离,现在看上去有一万米的遥远。

    心情啊,就像想吃一口盐,结果老天爷许愿塞进大海般的沉重。

    时天踌躇着。

    叮,灯泡又亮了。

    抽中了围棋,对方也不一定会下啊。

    如果我是二把刀,对方搞不好是三把刀。

    哈哈,时天乐观地思考着,兴高采烈地走到棋桌旁。

    然后看到一件褐色的斗篷。

    “呦。”宫语然收拾着桌上的棋子。

    时天戳在原地:“你在这里干嘛?”

    “比赛喽。”宫语然理所当然地说,“我对下棋很感兴趣,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报名了。”

    时天不淡定了:“谁让你报名的,你又没有比赛资格。”

    “最后一项比赛了,你们人数比较少嘛,我就问评委会能不能让我也参加。”宫语然说着,朝评委会的人招了招手,对方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是让你别捣乱吗?”时天有些抓狂。

    “你说的是别让我观棋不语,可又没规定我不能参加比赛。”宫语然摇头,“真是个麻烦的男人。”

    棋盘收拾好了以后,宫语然向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要来一局吗?还是说你要弃权?”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打退堂鼓,时天选择了坐下。

    “我执黑色可以吗?”

    “可以。”时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要下棋了。

    “好,那就开始。”

    宫语然拍了一下计时沙漏,然后在十九乘十九的方格内,将黑子落在了正中间。

    一手天元。

    时天眨了眨眼睛,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又看了一眼宫语然,发现她只是专心地看着棋盘,没有要悔棋的意思。

    难道她其实不会下棋?

    时天心头抖出了一阵冷笑,小妹妹,既然你勉而为之,那就别管哥哥我手重了。

    提子,挂角行棋。

    十分钟过后。

    宫语然看了一眼糟糕的棋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下围棋要执意把五个子横竖都连起来的。”

    “是我输了。”时天自愧不如,“天元有子,全局引征,你这招天地大同确实厉害。”

    “你的围棋,是小时候看动画片学来的?除了第一手,我后面都是正常跟你下了而已。”

    “不要再说了!”时天从桌边起来,不堪受辱,“败了就是败了,明天我会好好跟你去探案的。”

    “你会探案吗?是帮别人找小猫小狗,还是帮父母找公园里走散的儿童?”宫语然把身子往椅背靠了靠,“你的内心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完全的输掉比赛,还是让我放水?无论哪一种选择,我想都不会是你想要的答案。”

    时天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现在不用等到比赛结束,就已经可以开始戳他的脊梁骨了。

    “还剩下快两个小时。”宫语然看了一眼棋桌旁边的计时沙漏,“不再来一局试试看吗?”

第四十九章 有人下棋,有人下毒(二)

    “再下一局?”时天抓着头发,“可我根本不会下围棋。”

    “既然不会的话,我可以尝试教一下你。”

    “以你的水平,我即使学了一个小时,也下不过。”

    “我挺喜欢下围棋的。”宫语然将棋面重新收整,“晋级的话,按照抽签的规则,我也不一定能遇到下围棋的对手了。不妨当成是与我消遣如何?”

    她将最后一个吃掉的白子递了过来,时天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

    这一次,黑子没有直落天元,而是落子右上星位小目。

    宫语然目光淡然如水地注视着棋盘,等待着白棋的落子,时天想她或许只是想接着继续下棋罢了。

    “你其实并不是完全没下过围棋。”宫语然看到时天将棋子落在了近侧星位。

    “知道得不多。”

    “嗯。”宫语然接着行棋,“你懂得一些规则与礼仪,说明你试图了解过一些东西,可你下棋似乎更在乎直觉。”

    “呃,这是一种表达对方不会下棋的委婉说法吗?”

    宫语然没有回答,而是默不作声地行棋,时天于是也只好安静地应着。

    这显然不是在教导下棋的方式,因为十分钟的时间,棋面上白棋大势已去。

    “我输了。”时天说,他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宫语然,她的目光还在棋盘上。

    想到她可能还意犹未尽,时天补充道:“那就再来一局。”

    棋子重新布置好,宫语然依然是落子右上星位小目。

    这次没超过十分钟,时天又输了,只能再次重开一局,循环往复。

    一小时过去,时天已经输了快有十盘。

    “正常的棋局应该不会结束得这么迅速。”时天灰心地说,他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施虐弱者的倾向,“我的水平不高,你还要执意跟我下棋,是为了炸鱼吗?”

    “什么是炸鱼?”宫语然问。

    “就是指高水平的玩家不与自己水平相当的玩家对抗,反而去欺负那些水平远远低于自己的菜鸟玩家。”

    宫语然将“欺负”两字念出来回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样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时天无奈,“你觉得和我下棋有意思吗?我不可能赢你,你可以一直赢下去,还是说你十分享受胜利的感觉。”

    “不。”宫语然说,“我在观察你的走法。”

    “呃......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觉得自己只是全凭直觉在下棋而已。”

    “没错,你是按照直觉在下棋。”

    宫语然用手示意棋面。

    “围棋有19列19行,最开始的一步可以有361种走法,虽然严格意义上的开局并不会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可前一步顺接后一步不同的思路,就会创造出上亿种可能。”

    “而围棋的胜利的根本,在于占据区域的多少,古代围棋,也以棋子多为胜。棋手围绕这一点,有的以进攻见长,以咄咄逼人的攻势消灭敌人的棋子为乐;有的精通周旋,常以四两拨千斤出奇制胜。”

    “深谋远虑的人,可以不眨眼睛地就放弃局部的寸土,以图谋更大的疆域;擅长防守的人,哪怕在中盘中苟延残喘,也要在官子阶段计较得失。”

    她纤细的手指落在边角的区域,白棋围成一团,留有两个活眼,黑棋围而不破。

    “你下棋的速度不慢,而且会留空做活,说明你很了解围棋的规则,可是我不明白......”

    她的手又往旁边一移,棋子最密的地方,起初只是中心小股白棋被黑棋包围岌岌可危,后来双方围绕此地杀得乱成一团,各自陷了五六十手,直到宫语然从外围抄过,天降神兵又成合围,时天已无退路,才认输告负。

    “为什么要在必死之棋上挣扎呢?从之前几局,我就有注意到你那个奇怪的走法,每当棋子快要被吃掉的时候,你就会想尽办法将棋路腾挪出来,所以我这局此处多留了几子,按理来说,你应该不难看出,那是无法做活的死棋。”

    “而且从全局对弈的角度,棋盘尚且宽阔,你只要放弃这里的死棋,凭借多赚我的几步,就可以轻松的赢下此处失去的目数,之后官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为什么非要在死地与我周旋,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可能将棋局盘活。”

    时天表现出疲态:“因为我就是不懂下棋,脑子一根筋的臭棋篓子会下出什么棋你都用不着奇怪。”

    “脑子一根筋的人可不会还不出一百手就认输。”宫语然的语气像是划过时间的齿轮般平稳,“我该说你是太没耐心了,还是太有耐心了呢?”

    时天把身子往椅子上缩了缩:“你这算什么,侦探的心理侧写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心理侧写并非万能的手法,想要窥探人心中一切秘密的读心术,在世上并不存在。”宫语然没有回避的打算,“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有一股很强的执念,以及与执念相左的抵触。”

    本想重整棋面的宫语然,手停在了玉石制成的棋子上:“是罪恶吗?曾经想要救下某些人,却没有救下来。”

    虫子,在身上爬着,让人没有言语。

    “原罪,会使人产生近乎偏执的强迫症行为,无意识作出弥补过去的举动。而痛苦,则会带来反射性的神经敏感,所谓一朝被蛇咬,就会十年怕井绳。那么两者综合起来,又会是什么呢?”

    棋子收回棋罐,是哩哩啦啦的响动。

    “是尝试性的遗忘。”宫语然一字一顿地说,“试图忘掉过去,让自己去接受这种生理上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真是愚蠢。”

    桌面被几乎收拾干净了,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宫语然还留着一颗——右上星位小目的黑棋。

    “到你了。”

    “还要下吗?”

    “我说过我要指导你如何下棋。”

    “我还以为你要治疗我。”

    “我治疗不了你,那是医生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认为医生能治好你。还是继续下棋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如果这盘棋让你产生不适的话。”

    这嘴皮子斗得实在没意思,时天还是选择下棋。

    果然,没出十分钟,败势已显。

    宫语然落子,堵死十来颗白色棋子去路,时天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失败者的冷意,那意思是还要下吗?

    “继续。”宫语然说。

    于是继续,面对阴谋论般的揣测,时天这次没有再拘泥于僵局,果断开辟新战场,宫语然马上贴子近打,话语中的什么鹿死谁手未可知简直让他大呼上当。

    十分钟,没了十几子,再过十分钟,又没了十几子,宫语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招招往死里下手。

    一场不能认输的比赛是痛苦的,时天看着黑白两棋一开始还是鏖战半图,后来半图没了,连划江而治都是奢望,黑棋一路势如破竹就没停下来过,白棋被杀得片甲不留,棋面涮得一片黑,单调得像是填色。

    “还有吗?”宫语然看到时天迟迟没动手了。

    “有。”时天把棋罐递过去,“你拿去吧,都拿去,祖坟都给你了。”

    宫语然接过,还真的认真看了一眼:“没有了嘛。”

    白棋180子,被宫语然的黑棋吃了个干净。

    可下棋是一人一步下的,黑棋181子也就多出来一子,她宫语然是脑子有病她不知道棋下完了没有?

    宫语然这时笑了,那种抑制不住的得意,像纸终于包不住火,阴天终于藏不住雷,僵硬的肌肉总算挨了一针可以回光返照的胶原蛋白。

    “刚好,一个小时。”她拍拍计时沙漏,最后一颗沙砾滚落。

    “玩开心了吧?”

    “嗯。”宫语然伸了伸懒腰,从位置上起来,“那接下来的比赛就请你好好加油了。”

    时天以为是宫语然要自愿弃权让位于自己:“我不要你帮忙,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靠这种方法晋级,我宁可去死。”

    “欸,很有骨气嘛。”宫语然用手卷了卷头发,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因为今天比赛参赛选手恰好为奇数,所以有人要在第一轮轮空。”

    这种故作无事发生的表情,让傻子都会明白,轮空的幸运儿就是自己。

    “恭喜你了。按照比赛规则,你只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其他人第一轮比赛结束就好了,而且由于你第一轮抽到了围棋,所以接下来对手也要跟你继续比围棋。”

    “所以你是害怕我太过骄傲,特地要来虐杀我两小时,好让我浮躁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吗?”

    “我并没有觉得你有受到什么影响。”宫语然看着棋面,虽然上面已经没有白色的棋子了,“想要放弃的人,会在最后陷入无步可走的局面,虽然你是一个思维严谨的人,可你不在乎理论上的东西,我能战胜你,是因为我遵照规则,以规则的目标战胜了你。而在规则之外嘛.....”

    宫语然把白子放进了四颗黑子包围的十字中间。

    “那就请你按照勇者的思维,好好加油喽。”

第五十章 有人下棋,有人下毒(三)

    一手天元。

    时天看了一眼棋面,再看了一眼面前,确认对面坐着的不是宫语然,而是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也就是这场比赛的对手。

    他盘着腿,双手环抱,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他的脸和他的坐姿一样端正。

    再看旁边的裁判,他卷卷的金色头发到了翻卷成团的地步,虽然看起来很好笑,可他一脸比赛公正的严肃。

    那大概也不是像会悔棋的意思,时天于是小心谨慎地落子挂角。

    “天地大同。”

    大叔忽然开口了,惊得时天脑海中有如万丈惊雷闪过。

    第二步,落在了天元的左上角。

    “这......”

    时天小小地惊异了一声,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让子吗?说起来比赛是不允许让子的,如果高手要对菜鸟表示蔑视,果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卷发裁判的不动声色,说明了默许。

    遭遇了方才宫语然无情蹂躏,时天现在也没有生气的心情了,他还是小心的继续行子挂角。

    可说时迟那时快,连计时器都没拍,第三发白棋就如闪电般直落在了天元的右下角......

    时天的眼角膜被震得一片模糊,握在手中的棋子惊得抖落在了棋盘上,大叔冷笑一声,不给任何机会的,毛绒绒的手臂疾驰而过。

    棋面,四星连珠!

    久久地,震撼的感觉如万马奔腾,从时天的胸腔一路酝酿到了他的喉结,只剩下了三个字。

    我特么。

    ......

    十分钟后。

    “什么嘛。”大叔愤懑不平地从位置上离开,“既然不是五子棋,就早点说啊,亏我还打算七星连珠呢,居然还吃我的棋子。”

    大叔一脚把棋盘踢开,然后走了。

    “这都什么人啊。”卷发裁判抱怨着扶起棋盘,“一个两个的,每年都这样,晋级不了就拿东西来出气。”

    时天帮忙把棋子捡起来。

    “谢谢你了,年轻人。”

    “不客气。”时天有些奇怪,“我还以为大家都对赛制没意见呢。”

    “怎么可能没意见。”卷发言语中颇有微词,“这老祖宗流传的节日,一年比一年不像样,你说我们一个水果小镇,过什么骑士节嘛。”

    “骑士节不是在你们这里快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吗?”

    “兄弟,你是外地人呀。”卷发裁判说,“这节日的源头,就是让人能记住重要的日子,要么跟着节气,要么就是为了记人记事,这一百年前才有的东西,肯定是为了记住大英雄才定下来的日子,本该风光着呐。”

    “大英雄,是指骑士吗?”

    “兴许吧,谁知道呢。戴着盔甲,就过骑士节,你要是那天赶巧拿着把手枪,指不定现在叫手枪节都有可能。”

    “手枪节听着也太奇怪了点。”

    “管他呢。反正啊,过节就图个热闹呗,现在早就不晓得这节是为了记住谁了,可这也别瞎搞啊,成天打打杀杀的多危险,下个棋都不安静了,多花点钱搞点盛大的场面大家乐呵乐呵,不比这强?”

    卷发裁判把棋盘放好:“兄弟,别怪我打击你,你们也是冲着头等的奖品来的吧,可这次把骑士公会的人给请来了,这假骑士哪斗得过真骑士呀,还是悠着点玩,再说骑士犯了事情都不叫事,谁要招惹他们,准倒霉。”

    “头等奖我估计也没想跟他抢。”时天心里盘算,奖品里估计也就一个《考域录》的残章比较重要,按宫语然的说法还是违禁品,一个堂堂的骑士也应该犯不着和自己较劲。

    “那就好。”卷发裁判好意地提醒,“不管怎么说,如果想要晋级的话,你得抓紧了,弈棋比赛只有十个名额,第三轮比赛得先比完才能晋级,十个名额满了,晚了就算赢了也没用了。”

    还有这么个说法!?

    “恭喜第一位选手,获得了弈棋比赛的晋级资格!”

    再看台上,发现副镇长李核桃不知从哪冒出来,已经在给选手发奖牌了。

    “五子棋啊。”卷发裁判表示不意外,“这玩意儿胜负快得很。”

    得抓紧时间了,时天赶紧跑去台前抽签。

    “围棋。”评委再次宣读了这个让人绝望的结果。

    “怎么又是围棋!”时天不解,“我都三轮围棋了。”

    “因为你抽到的是围棋。”评委是一个大妈,可她的脸比劝说女朋友打胎的男人还要冷漠,“请到十四号桌就位。”

    再次看见棋桌的时天,头都大了。

    围棋最麻烦的一点在于判定胜负基本没有强制手段,理论上即使是达到官子阶段,就算大局已定,可只要有一方不愿意认输,对局的俩个人要下到天荒地老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对手还是一个麻烦的家伙,下了有快半小时,时天的棋面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按照常理来说对方已经没有获胜的可能,可他完全没有要认输的意思,每下一步都故意拖延个两三分钟。

    台上评委恭喜了七八位了,连宫语然和猪头都闲得无聊溜达了一圈又溜达回来,棋局也没多少变化,对手最后干脆连棋都不动弹,张嘴就开始讨价还价。

    “现在可只剩下一个名额了,你给我一百勇币,我快点认输行不行?”

    “我没钱。”

    “也不一定要钱,我看你腰上那把剑倒挺不错。”

    “不行。”

    “哎呀,扣扣搜搜的怎么行嘛。欸,坐在你旁边是你妹妹吗?挺可爱的,如果你让她和我约会的话......”

    “滚!”

    “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嘛小伙子,你要再这样不配合,我可就把这棋盘掀翻了,到时候咱们谁也玩不成。”

    时天正想要发火,周围已经传来了棋盘摔落的声音。

    对手无辜地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边可已经动手了。”

    其中一颗像是棋子的东西滚落在时天脚下,他捡了起来。

    时天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骰子?”

    下棋哪来的骰子?

    猪头凑过来看了看:“是飞行棋吗?”

    时天正想说你开啥玩笑,却又看见一张棋盘也飞了过来,虽说到地上时它已经掰成两瓣,可上面印着小飞机的彩画实在扎眼。

    “这根本不是骑士精神。”

    隔壁桌传来了怒吼声,等时天他们转过脸的时候,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糙汉子,全身披着锁甲,头顶两角的牛盔,对着被吓倒瘫倒在地上的对手破口大骂。

    “这是在侮辱骑士的比赛!身为骑士的我,绝对无法认同!”

    “飞行棋啊......”猪头脸上挂起同情的表情,“摇不出点数,老折磨人了。”

    时天心说好家伙,这下可遇到比我还倒霉的了,这飞行棋一局的时间,要说快也快,要说慢也慢,无非就是起飞骰子要摇出六点,飞回机场要凑整数,否则就得重来。

    虽说要求比较严苛,也难摇出满意的结果。

    但经不住它就是单纯的骰子游戏,你可劲摇的话,顶多半小时也该结束了。

    可现在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下飞行棋的俩人还没分出胜负,这不纯倒霉催的吗,就看那汉子大吵大闹的样子,指不定连飞机都没飞起来。

    糙汉子也不知是不是印了时天的想法,怒火又对准了台上的评委:“我要求评委会给我重新选择比赛的权利!用骰子来比赛,根本就是在侮辱骑士的人格!”

    “抗议无效!选手认为比赛没有体现骑士的精神,我不能认同!”

    正在给选手颁发奖牌的李核桃,不甘示弱地从台中间站了出来。

    “每个人摇一次只会摇到一个数字,在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多少。”

    “骰子它.....”李核桃紧握的拳头,像小马达般颤动,“骰子它代表了公正啊混蛋!”

    时天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骰子代表赌博啊混蛋。

    “骑士的比赛怎么可以用这种荒诞的形式来决定!”糙汉子放大着声音,“你们如此践踏骑士的尊严与荣耀,我绝对不答应。”

    第九位晋级的选手本来还在台上准备领奖牌,正是一脸懵逼,糙汉子大步上来,不由分说单手提着领子,将他像只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李核桃急了:“你有话就好好说话,有种不要动手动脚的!”

    “如果我偏不呢?”糙汉子一把将倒霉的晋级选手甩了出去,一连撞翻了四五个棋盘。

    “你还有没有一点骑士精神!”李核桃气得大跳,“这是比赛,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只是在用我自己擅长的方法解决问题,骑士的比赛,最后也是要用决斗来分出胜负。”糙汉子拿出一把剑,“你们所亵渎的神圣,就用我手中的武器来捍卫!”

    他环顾四周,大吼:“我不能允许你们利用如此可笑的方法挑选比赛晋级的人选,在此我向你们所有的参赛选手发起挑战,自认为能够战胜我的,还有那些想要堂堂正正证明自己实力的,都站出来与我决斗!”

第五十一章 无限制决斗(一)

    好端端的下棋比赛,从文斗一下子要变成武斗,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茫然和无措。

    糙汉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在人群中探了几眼,一个健步冲上来,用他强力的臂膀一拳将一人击倒,没等旁边的人吓得四散而逃,他就抢先把大门堵住了。

    “都别想跑!”糙汉子手里攥着一枚奖牌,是从他刚才击倒的人身上拿来的,“前几个晋级的,要么跟我决斗,要么自己弃权把奖牌交出来!”

    另一个本来拿了奖牌的选手气不过,大骂:“老子凭本事下棋拿的奖牌,你算老几说让我弃权就弃权。别以为就你穿了盔甲,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说着刚拿出自己的武器,糙汉子一剑就劈了下来,他急急忙忙招架上去,吃不住力,推得身子后退两步,没等缓过劲来,胸口又挨了一踢,倒在了地上。

    连头盔的面罩都没来得及放下,糙汉子又是一脚不留余力地直扑面门,选手全身一抖,便失去了动静。

    全场惊得发出了声音,这糙汉子下手实在狠辣。

    “要么交出奖牌,要么像他这样。”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人群中,闪过一身英雄甲。

    张胜,看来他已得了奖牌,手里不知上哪找来一把钢枪和一面半人高的盾牌,一时间好是威风。

    “在下张胜,阁下若要比试武艺,可敢报上名来。”

    “你爹王大马。”

    糙汉子突出一个人糙话也糙,报上名字一剑就劈过来了,张胜也不怯战,盾牌迎着撞回去,顶得糙汉子接连后退,一把钢枪趁势挑走他的牛盔。

    “好枪法。”李核桃禁不住地叫好,“在演义里得是一个赵子龙。”

    面对副镇长的赞赏,张胜未免得意,他把挑下的牛盔甩在王大马面前:“还要打吗?”

    王大马捡起牛盔戴上,可吃了亏也不服气:“拿着盾牌你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真刀真枪咱们干一架。”

    “好!”张胜也是爽快,把盾牌往旁边一甩,“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信心不是没来由的,他手上的长枪一米多的长度,单手持盾时还算笨重,双手握起可就灵活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哪怕没有盾牌的遮掩,只需左右横扫,王大马就近身不得。

    立起长枪以后,张胜脚尖把枪尾一踢,单手空中一接,借力左右各自横摆连舞三圈,最后双手握住定了架势,喝道:“刀剑不长眼,若是伤了阁下,可休要怪我。”

    这一套花枪舞得行云流水,周围纷纷叫好,王大马看了更气了,破口骂道:“要打就快打,你娘们唧唧的干嘛?要卖艺啊!”

    张胜于是叫了声“得罪了”,便夺步向前,几枪下去,一连捅得王大马招架不住地后退。

    “还要打吗?”张胜把枪稍稍一收,已觉有了胜算,“再不出三招,你必败无疑。”

    “瞧不起你爹!”

    王大马仍然不服气,迎面要继续上来,张胜于是长枪一震,左右横甩出去,逼得王大马情急之下滑倒在地。

    张胜枪口对准他,问:“这次服了吗?”

    这下围观的众人叫好更是厉害了,王大马狼狈又憋着气,不说话却鼓着脸。

    张胜看他还有不甘的意思,就把枪口起开,说:“真是个蛮子,那我再让你试一手,若你输了这一手再是胡搅蛮缠,可别怪我手上的家伙不客气了。”

    “好小子。”王大马起身,言语中有了几分服软,可也没有要直接放弃的想法,“可敢让我退出去十步再打?”

    张胜一手平摊:“自便。”

    俩人于是各自开了十米的距离,重新摆好架势。

    “这还打个鬼啊。”连猪头都看出门道了,他对时天说,“这两边都不是一个水平,要不就这姓王的是一个憨包,要不就是这姓张的请他来演的双簧,再打下去也是指定的输。”

    “不至于吧。张胜都拿到奖牌了,何必要搞这一出。”时天说。

    “你懂什么,这叫炒作。冠军都不一定比他出风头。要不然那傻大个儿现在还打个什么劲儿?”

    时天觉得张胜是爱表现了点,却也不至于要如此行径,可他确实没搞懂王大马的想法,别说什么内行看门道了,就是外行人看这几招过下来,也知道王大马是绝无机会。

    可王大马不说消磨了锐气,也不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反而比起刚才的急躁,脸上神情多了一份稳重。

    他把剑收回腰间,说:“这次我让你先来。”

    人群当中听了发笑,寻思这大汉怕不是坏了脑子。

    “你要让我?”张胜也看到了他没拿出武器,担心他还是不服。

    “尽管来就是。”王大马不像是要反悔的意思,“我此招师承东瀛大师真传,其名居合拔刀术,必以刀不出鞘为启封。这次若再输你,我就乖乖从这里滚出去。”

    拔刀术!

    时天心中一惊,他深谙剑术,对于东瀛剑道自是早有耳闻,所谓剑术变化,有千招万式的变化,可论克敌克难,无非就是一个“快”字破尽万物,任凭你的招式再花里胡哨,绝顶的剑客也只以“快”来制敌。

    而拔刀术如其名,以瞬间拔刀的方式,追求一招毙命的效果,无疑是对“快”的极致追求,你无需关心这刀是横着砍,还是竖着劈,只要手起刀落出其不意,不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它就是世间绝顶的武艺。

    “好!”张胜全无惧色,反而起了兴致,“既然阁下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再有所保留,此招乃我毕生绝学,唤为‘天罡乾坤枪’,若你能挨得住我这一招,我愿与阁下兄弟相称,义结金兰!”

    这下连旁人也都停了笑声,隐约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比寻常。

    张胜身子后倾,而长枪一顶,摆开架势,如有猛虎俯身。

    “来!”

    王大马朝他喊了一声,张胜应声上前,大步踏走,枪出如龙。

    短兵相接的距离,眨眼就要到了,长枪向前,却不见王大马有躲闪的意思。

    而且张胜这次来势汹汹,怕是有千钧之势,即使是想拔剑御敌,兵器长短的优劣又如何能够弥补。

    观者心惊胆战,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王大马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手往腰间一抄。

    那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于缓慢,可即使如此,还是把同样在观察的时天,大眼珠子都快给震了出来。

    只见王大马手里抖出两道火光,随后bia,bia两声枪响,张胜随即滑倒在地。

    “你......”张胜中了子弹匍匐在地上,艰难地抬头,“卑鄙!”

    “绣花棒槌。”王大马吹熄了枪口的硝烟,那是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你是枪,我也是枪,怎么,你能用,我就不能用?”

    “这算哪门子的东瀛大师真传。”人群中有人不满地抗议着。

    几发子弹点射在地上,被威吓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东瀛神阴流,第六百六十六代传人。”王大马起开左轮的弹巢,甩出滚烫的弹壳,“献丑了。”

    重新装上好子弹的王大马,对张胜说:“你输了,把奖牌交出来。”

    奖牌被张胜握在手上,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是吗?”王大马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喃喃地说,“没有赌上性命的对决,果然就会让不知死活的人都想上来跃跃欲试。”

    他将枪口对准张胜的手臂:“这就作为你轻视‘决斗’的代价。”

    火焰喷射,子弹飞跃出枪口。

    然后,被抓住了。

    手指,像夹起地上的碎石般,牢牢将它定住,子弹的高温因瞬间地停滞,发散出一缕黑烟,以及炙烤的声音。

    “既然已经赢了,就没必要再向可爱的男孩子继续施暴了。”

    那个在广场上把鸡蛋踩成了鸡蛋饼的男人,他现在光着半边膀子,粗壮的手臂如古铜般坚强。

    看着这个徒手就将子弹徒手拦下来的猛男,王大马的精神像是陷入了紊乱,他没有表现恐慌,反而是过度的冷静。

    “你......为什么不好好穿着裤子。”

    迟疑,让人迟疑的打扮。

    长衣短裤,在日常不算是一个另类的搭配,可他上身穿着银甲——没有人会在上身穿着金属盔甲的情况下,下身只穿一条棉质的大方裤衩,两条毛腿像是在展现某种行为艺术。

    “我的界能突破名为‘爱心守护’,可以将想要守护男孩子的愿望,以强化肉体的方式实现。哪怕他对于我来说是素未谋面也好,我也希望你可以不要拿走的他的奖牌。”

    子弹嘀嗒地落在地上,裤衩男挺直了身体。

    “不过,我也尊重你和他的约定。所以,不知死活的话,也算上我一个。”

    浓浓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上面是一张刚毅的脸。

    “吾名云君,现在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第五十二章 无限制决斗(二)

    王大马警惕地后退。

    他看到云君身上的盔甲忽然地爆开,脱开的肌肉上经脉盘结。

    “我可以认为决斗已经开始了吗?”云君大手指向王大马,“还是说,你还没有准备好。”

    王大马没有回答,而是抄起枪就要打。

    “爱心猛击!”

    在爆喝声中,拳头砸在王大马的胸口上,强大的力道先是让盔甲内凹,然后传递到身体上变得弯曲。

    “真爱强袭!”

    又是一拳,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王大马被打得差点晕眩过去,左轮枪被打得掉在了地上,他忍住痛楚抓住裤衩男的肩膀,试图想要反击。

    “爱的防反!”

    一记手肘横劈过来,将王大马护在脸颊的盔甲砸得粉碎,他仰头一倒。

    “裤衩男这么猛!”那刚劲有力的身姿,让猪头赞叹,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现在只穿着一条裤衩,他的荷尔蒙大概都要激动得溢出身体了。

    “我有一万个可以继续攻击下去的理由。”云君拍走身体的尘土,望着脚下的王大马,他的目光中只有冷冽,“但是那孩子还活着,所以我想让你知道,这只是一次警告。”

    “没......”王大马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没完呢。”

    “我觉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再打下去,我没法保证你能活着。”

    “你的意思是手下留情了?”王大马抬起头,盔甲的碎片把他的脸颊弄得血肉模糊,他现在艰难的支撑身体站起来,“可笑,我只是大意了。”

    “我没有杀人的必要。”云君摇摇头,不再理会地走开。

    王大马拔出剑冲上去,云君早有戒备,反身一记侧踢。

    “爱的二次防反!”

    退而不倒,王大马试图凭借自己的体格生硬地扛住,可云君拳头如雨点般打来。

    “欧拉欧拉!”

    支撑不住,王大马再次倒地。

    “你应该明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云君说,“如果你执意要坚持下去,我只能先把你的腿给打断。”

    身上的链甲已是多处变形,王大马还是起来了,他吐掉嘴里的血:“没完,我还能打!”

    “没用的。”云君回答着,他看到王大马试图去捡起地上的左轮枪,“不管多少次也好,我也能击败你。”

    拿到左轮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云君已凌然在前。

    “等等!”王大马惊吓得喘着气,“我明白了!我放弃!”

    “搞什么嘛。”猪头看不明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王大马,居然一下子就认怂了。

    “我打不过你,你速度也太快了。”王大马求饶地说,“我一时糊涂,请你不要在意。”

    “如此的话,最好。”云君说。

    “实在对不起。”王大马带着哭腔,“能帮忙把我的头盔捡起来吗?我的腿抽筋已经走不动路了。”

    “喂喂,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人群中有人善意地提醒云君小心有诈。

    “不不不,我不敢了。”王大马为了表示诚意,将手里的左轮枪沿着地面甩了出去。

    云君看见掉在地上的头盔只剩下了半边还算完好:“已经被打坏了,你何不如去买一个新的。”

    “那是我故友的东西。”王大马面露难色,“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把它抛下,所以能请你把它给我吗,我的身体已经被你弄得动不了了。”

    云君健朗的脸上舒展出笑意:“没想到行为如此卑劣的你,也能说出如此有趣的话。可惜了,我无法原谅你的行为,注定你我之间无法成为朋友。”

    他背过身去,准备拾起不远处的破掉的头盔。

    “岂敢,岂敢。”王大马恭顺的脸上闪过一丝险恶,“所以,你还是去死。”

    周围的人要喊小心也来不及了,两发枪响,云君望着胸口子弹穿过的血迹,王大马朝他后脑勺立刻又补了一拳。

    鲜血在场馆的地板上侵染,云君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在了上面。

    “白痴,你以为我就一把武器?”

    王大马笑嘻嘻的,他手上是一把短小精悍的袖珍手枪,枪管只有成年人拇指的长度,要藏在身上简直易如反掌,让人无法察觉。

    “每出一招,就要念一遍你那不知羞耻的台词,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的伙伴吗?恶心,太恶心啦。”

    “我是爱的战士。”即使受了伤,云天也仍然面不改色,“你要怎么做?是要杀了我吗?”

    “放心吧,这种枪只能装两发子弹,杀不了你,而且要把剩下的子弹全部用在你这种大块头身上,也是浪费了。”

    他重新把子弹上好,看向的却是其他人:“距离比赛结束应该还有半个小时,除了你以外的,其他的,新的挑战者,我可真是期待得不得了。”

    云天本来平稳的情绪现在像是火山喷发般抑制不住:“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不要对那些可爱的男孩子们出手!”

    “给我放手。”

    “我不会放开的!”

    “滚啊!死变态!”

    王大马几下把云天踹晕了。

    本应该骚乱的会场,再一次格外的安静。

    “卑鄙!”还躺在地上的张胜,再一次表达他的愤怒,“一再再而三的搞偷袭!还使用火器,算什么本事!”

    “一点小小的演技,就可以把你们骗到。”王大马嘲笑着,“你们应该羞愧于你们的愚蠢,战场上毫无公平可言,我所追随过的骑士大人,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你们试图背负骑士之名,却在赌上性命的斗争中,如此优柔寡断。”

    他抹掉嘴角的血,重新变得兴奋与躁动:“来呀,让我看看,你们当中还有谁可以挑战我,废物没有资格晋级比赛,要么就上来同我一决高下,要么就早点消失在我视线之内。”

    观察了好久的时天,现在看了宫语然一眼。

    “怎么了?”

    “我说你啊,一会儿该不会要出手吧。”时天有些不放心地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作为侦探,应该会选择站到罪恶的对立面?”

    “你觉得侦探应该嫉恶如仇?”宫语然表现得十分乖巧,“可我认为使用枪械也没什么不好,没有人规定比赛一定是刀剑的形式。尽管他的行为看上去很危险,可是在这种蛮荒之地,使用暴力是被默许的。你看,那个人是这里的副镇长,虽然他一开始表现得很不乐意,可决斗开始以后,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再发出反对的声音。”

    李核桃现在的确是很安静,怎么说他也是这里的副镇长,在王大马连伤俩人的情况下好像也没有任何表示。

    说起来,大家好像也没有要报官的意思,虽然这里的保长是一个饭桶就是了。

    “所以如果你是担心我同样有枪械,就会向对方发起攻击的话,大可不必。因为一来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犯人,二来我也不是比赛的选手。”宫语然饶有趣味地看着时天,“倒是你,要怎么做呢?按照对方的思路,你可是要彻底失去比赛资格了。”

    得知宫语然没有要冒险的想法,时天心情缓和了许多:“算了吧,昨天我肩膀上已经挨一颗子弹了,我又不是吸铁石。”

    几天的比赛下来已经够折磨人了,现在还要去玩命,时天寻思可放过我吧,掂量自己在阎王爷面前也不够几斤几两,对方的述求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少了几个晋级名额。

    还是毁灭吧,这种荒唐的比赛有人能忍到现在才造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也是。”作为比赛的同袍,猪头挺能理解时天的心情,“这人下手老阴了,明明穿的还是味精盔甲。”

    “那叫维京盔甲。”

    “都是一个意思。”猪头说,“维京人特别勇武好斗,堂堂正正从正面击败别人才厉害呢,这人还老搞偷袭。”

    他好像很快就想明白了:“不过要真的那么厉害的话,也用不着在最后一场比赛才摆谱了。说到底,也和俺老猪一样,挑柿子专朝软的捏。”

    说着偷摸发出哼哼哈哈的猪叫。

    可这种行为很不合时宜,至少在这种很安静的情况下,有种掩耳盗铃的味道。

    “你在说话吗?胖子。”王大马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大家的目光忽然都集中到了猪头身上,然后过了几秒,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猪头沉默了一会儿,也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拍了拍时天肩膀:“该拉枪线了,兄弟。”

    “时兄!”还躺在地上的张胜,显然对时天还留有印象,他拼了老命的伸着脖子,“我就知道你会站出来的!”

    这话一下子就让王大马来劲了,他最看不得别人出风头,他直接抬起枪:“有种的出来!”

    在怀疑人生中,时天被众人慌忙不迭地推了出去。

    “大哥,你好......”

    “你小子挺拽啊!”

    连认怂的机会都没有,王大马拿起剑就上来了。

    “我现在就活劈了你!”

第五十三章 无限制决斗(三)

    稀里糊涂摊了这么个事,时天感觉血压都要奔着一百四去了,剑劈下来,他连忙抽刀架住。

    “还敢挡!”

    王大马骂了一声,另一只手拿起枪来就打,时天赶忙扭腰躲开。

    “还敢躲!”

    第二枪打出去的时候,时天飞窜出去好几米远。

    “还敢跑!”

    时天这下不跑了,他知道那把袖珍枪只能装两发子弹。

    王大马大口喘气:“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把大门给堵住了,我咋跑啊......”

    王大马发出咬牙切齿的笑,慢慢靠近时天:“你跑?你跑得了吗!”

    “大哥,咱俩何必要大打出手呢,我认输还不行吗?”

    “那你先吃我一剑再说!”

    出是出不去了,但这要不躲,人可就没了,时天拔腿就跑。

    王大马正是气头上,哪肯放过他,时天跑,他便追,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如果逃跑也是一种技术活的话,时天在这一方面具有极高的造诣。

    他起初集中精力走直道,王大马急着要抓住时天什么也顾不上了,等差不多要追上来的时候,他立刻反踩地面停下,调整好姿势马上朝垂直的方向逃窜。

    来不及收力的王大马追过了头,又要重新发力调整身体追赶,于是时天再次故技重施,骗王大马再跑上一段,估摸对方快要追上,就猛地刹车然后又转走直角。

    一来二去,王大马被牵着鼻子走弄得气喘吁吁不说,心情也更加烦躁。

    “孙子欸,有种的别跑!”

    时天心说听你的别跑,才是孙子呢。

    “再跑我就开枪了!”王大马恼羞成怒地说。

    可时天不上当,这才刚开的枪,子弹都还没装呢,再说王大马这脾气,要开枪早开枪了,也用不着招呼。

    “你真当我不敢开枪!”王大马见时天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自个儿停下来装子弹了。

    “时兄,他装子弹了!”张胜大喊。

    发觉身后没了动静的时天,回头望了一眼,看这还得了,立马调头过来。

    还在装子弹的王大马一手拿枪,一手拿着子弹,自然腾不出手,而且为了方便搞偷袭,他的腰间是没有配置专门的枪套,子弹都是藏在链甲下面的衣袋里。

    这下时天杀了个回马枪,吓得他枪都拿不稳了,慌忙要拉开距离,可没走出几步,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这小子在直道上也使了诈,现在完全就是飞毛腿的速度。

    得知跑不脱的王大马急了,把枪扔在地上,迅速抽出剑来防身。

    两把兵刃碰在一起,时天已有了先发的优势,王大马招架的时机稍晚,刀锋把剑身直往他的脖子上压。

    王大马手上的力量无法施展,可这刀口只要再偏斜那么一点,喉咙上就能开个口子,他红着脸硬抗,同时左手又摸出来一把短的匕首。

    时天早就料到这人不肯吃瘪,见他有了小动作,也不细看就立刻抽刀,再后退几步干脆把刀也收起来,调头又跑。

    这可把王大马气炸了,连跑了几阵又没追上,绕了一圈,还差点还让时天把地上的袖珍手枪给捡走了。

    围观的人们也是看傻了眼,俩人说好的比武,拢共刀剑交锋不过几次,绕着会场的场馆反倒竞速起了马拉松式的长跑。

    王大马几次想往枪里重新填上子弹,时天都杀了回来,一拔出剑要近战,又调头就跑,翻来覆去他只能大骂。

    “你小子属兔子的?到底打不打!”

    “我一开始就没说要打啊。”

    “不打?不打你跑什么!”

    “我不跑人就没了,你能不能别追?”

    “我就是要追,我就是要捅死你!有种的别跑!”

    “别这样大哥,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只有动手了,我一动手你非得住院不可,求求你别再追我了。”

    “还来劲了是吧,老子跟你拼了!”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场对决从武斗要往文斗方向发展的时候,时天忽然停了下来。

    大门走不了,他本来是想往会馆的后台走。

    可这会馆的台子起初用作舞台表演,两边的过道是供后台人员专用的通道,现在由于拿来当下棋比赛的评委台,后台通道反倒没什么人用,比赛堆放的各种杂货把路给堵住。

    走进去,时天才发现路走不通,要原路返回也来不及了。

    见到此情此景的王大马大口喘着气,他没有气息说话了,但他面露凶光和狰狞的笑,那种愉快的心情,仿佛在说这次你总算没地方跑了。

    “大哥,别这样。”时天退无可退,面对王大马的步步紧逼,他手握住刀柄,“再这样下去,我只能砍你了。”

    “砍呀!”王大马表现得像个受虐狂,“我放着胆子让你砍。”

    “大哥,我是一个守法的公民啊。”时天手在抖,“我的界能,可以激发出武器隐藏的性能,一刀下去,你肯定没了,天上飞的老虎都挨不过我一刀。”

    “吹什么牛皮!你家的老虎两边能长翅膀?”

    “大哥,我没骗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再过来我真的要砍你了。”

    “瞧你那怂包的模样,来来来,快砍快砍!”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砍!”

    在抖动中,刀被缓缓地拔出,上面隐现淡淡的光,正当王大马以为那只是光线的反射,时天的手忽然不抖了。

    他的动作骤然地加快,抽刀的动作也变得流畅,顺势往地上一甩,只听噼啪的一声碎响,地面划出了一道浅痕,尘土从地上炸开到空中。

    王大马惊得后退半步。

    周围的人则马上认出了这诡异现象:“这人会使用界能突破!”

    “是的,这就是界能被释放的异象。”时天的脸抑制不住地冷漠,他抬起刀口,“对不起,接下来我要装逼了。”

    再退半步,王大马开始有些害怕了,不是那让人虎躯一震的发言,而是“界能突破”四个字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天然的威吓,是超乎人类常理所能认识的能力。

    “力量解放!”

    时天念出咒语,那把刀应声发出鸣响,如山林鸟兽掠过沿河的悬崖峭壁,野啸回荡。

    “这难道是......”本来默不作声的李核桃也此时惊叫,“失足道人的打滑剑!”

    “这特么是刀!”时天在回答中挥刀而上,他的身形在眨眼间拉得修长,像一道闪电般迅速,也像一道闪电般扭曲。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时而在左边,时而在右边,一秒钟他来回变换着数次位置,如此左突右顶的剑法从来没有人见过,招式变化到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步。

    甚至包括使用者自己,他靠近了王大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示,就像一块涂满泡沫的肥皂在光滑的瓷砖浴室里,欢腾地贴地而行。

    这种脸先着地的剑法旷古烁今,王大马久久没有回味过来,直到他看见时天撅着屁股从地上艰难起来。

    “你还敢跑!”

    大呼上当也来不及了,这刀法舞得虽然丑陋,可这身法走得堪称一绝,已经绕开了王大马的时天,直奔大门而去,他手上还没落下刀,干脆利落把门闩劈断,一脚踢开。

    王大马从会馆追出去的时候,人都见不着影,街口上是密麻的商贩和行人,有近有远的巷道说不清数量,人一旦进去,要找到比登天还难。

    “跑得比兔子他爹还快。”

    时天附在墙边的一角,听完王大马说完又走了进去。

    没事了,应该。

    宫语然在里面,她手里有枪,没把别人崩了就算谢天谢地了,猪头更不消说,要有什么变故,他跑得也不见得比自己慢上多少。

    坐下来,把刀拉出来看了几眼。

    “关键时刻掉链子,监狱长送的东西怎么都这毛病。”他把刀又收了回去,听得出来刀声很清脆,要丢了它,时天有些舍不得,于是把它先放在一边。

    回想起那李核桃大爷随口喊了一句什么打滑剑,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能有这种本性之物,倒也是应了监狱长的风格。

    使用了就会滑倒的刀,会这么狼狈的逃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心里雾蒙蒙的。

    不使用界能突破的话,刀与剑都可以正常挥舞,可是一旦想要激发力量,想要把它牢牢地握在手里,就会从指间滑走,讽刺极了。

    不如说,是我,总是在掉链子。

    侥幸的成功,被轻易地打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此一想,能战胜第一只穷奇都算得上是奇迹。

    信誓旦旦地找回真相,可一旦再遇到那个叫做梅雨的人,估计还是打不过吧,连武器都掏不出来就会被打败,活下去,不过就是身上再添一道伤疤。

    消极透了,一望可知的实力差距,怀着这种心情踏上旅途的我,究竟又有什么前进的意义?

    思绪断断续续,时天靠在墙上,仰着头望向蓝色没有白云的天,回想起了十天前的往事。

    说起来,那还是一场特训来着。

    “要激发你的潜能,就必须要做到界能突破。”

    站在面前的是猴子,中间的地上是一柄木刀,说是木刀实际上只是拿着砍断的树枝,简单地去了一下多余的枝干,一米出头的长度,小半边嵌进土里。

    在他旁边,一块大青石,两三人的宽高。

第五十四章 牲口的哲学

    天气很凉爽,石块上的青苔附着露水的潮湿,往上面一蹭感觉可以下来半斤的泥。

    可这不代表它底下的岩石能有多松散,至少对于面前的这把木质的刀来说,两者间的关系是以卵击石。

    时天把这当成是牲口一如既往地玩笑:“你是要让我表演胸口碎大石?”

    “我没指望你能完全把它砍断。”猴子坦白,“但我想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时天嘴里“哦”了一声,他从土里抽出那把武器,朝岩石劈了上去,顷刻间断成了两半——那当然是木刀。

    “喏,你满意了?”

    “不错的力量。”猴子都没看石块一眼,“你再找一根棍子来试试。”

    “你自己试。”时天对这个无聊的活动失去了兴趣,打算离开。

    “也就是说......”猴子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再一次遇到穷奇,你要打算再喂它一口吗?”

    “打不过,就被吃掉,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也是啊。”猴子对时天的丧气话也不奇怪了,“反正到了危险的时候,总有人会替你去死。”

    牲口们果然还是太恶毒,时天不至于要发火,他看到猴子从地上也捡起了一段木棍,连边都没去,照着大青石也来了一下。

    也断了,当然也还是木棍,另一半抛得老高,七八秒才落的地。

    猴子装作无事地抓耳挠腮:“哎呀,果然也没办法砍断呢。”

    “我没兴趣看你搞这些民科实验。”

    “搞民科是半文盲做的事情。”猴子的话语中总有一种自持的正派和庄重,尽管那和他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完全不搭,“我今天是要跟你讲神学。”

    时天理解他的心情:“太客气了,您只是让我用棍子砍断石块。”

    “你认为劈不断石块是武器的原因?那何不如试试你手上的那把刀?”

    时天觉得自己不是缺心眼:“刀也做不到,砍在上面只会钝掉。”

    “不可思议,听你的意思,世上没有东西能砍断这块石头。”

    “你非得要弄掉它,你应该找一台挖掘机过来。”

    “那我找来一台挖掘机,就能把石块断开了?”

    “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这并不困难。如果我给你一台挖掘机的话,你能把公主找来吗?”

    虽然知道是神学,但这对话峰回路转的程度,还是让时天有些受不了:“我把石头劈开了,你能去死吗?”

    “你能劈开石头和我去不去死有什么关系?”

    “那你给我一台挖掘机,和我能不能把公主找到又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了。”

    时天心说你明白个蛋你就明白。

    “你其实并不相信神学。”

    “我怎么不相信神学?等你们入土里了,我天天给你和阎王爷烧大把的纸钱。”

    “神学论者,习惯将不可解释的现象归纳为不可观测的非物质层面,本质上是对力量的崇拜,人们无法战胜洪水,就会崇拜一个假想可以控制风和雨的龙王。如果无法切开这块石头,就会崇拜它的坚硬。”

    猴子手上半截的木棍还没扔,又从地上拿来另一根稍细一些的木棍。

    “当然了,我也不觉得你会相信科学。科学是对客观现象的数字和公式化的解释,虽然它也脱胎于自然语言,但聪明人可以用它独立出自己的一套话术,创造出愚弄一般人的把戏。”

    棍子朝石块劈上去,又断了。

    猴子将两只半根的木棍对齐在一起,问时天:“你觉得这两次实验有区别吗?”

    时天已经没眼看下去了:“你如果选择一头撞在上面,就有区别。”

    “你看,也就是说你清楚的知道,两个大小不同的木棍,砸在一块远比它们坚硬得多的石块,结果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这就是科学和神学在基础层面的一致性,它们都带有直觉性,而直觉性就是人类的意识。”

    猴子将木棍叠在手里:“我现在把俩根木棍加在一起,对于科学而言,它有更好的物理强度,而对于神学而言,作为不同于之前的木棍,它应更具有神奇的魔力,那么这次它能击碎这块巨石吗?”

    猴子用力地挥动木棍,两根木棍一起断了。

    “您这么有实践精神,没去拿诺贝尔奖也是可惜了。”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是在与你论证科学与神学的可行性,人在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总得相信其中一种,可如你所见,当我们的出发点是木棍的时候,无论你是相信科学的严谨也好,还是相信神学的浪漫也罢,它们都无法有效地解决这块巨石。”

    猴子继续说。

    “于是很自然地,人类就会想到放弃使用木棍,科学家找来了挖掘机,神学者找来了更大的石头将它供奉为神明。问题被解决了,作为成功的办法,它会普世的流传下去,直到有新的方法来代替。”

    猴子沉了沉嗓子:“可没有人关心木棍,这是偷换概念。”

    “从您老人家把我骗来说是搞特训,结果拿着几根木棍玩个没完,就已经是偷换概念了。”

    “如果一切成功的关键都要建立在前提的基础上,事情就不可能成功。”

    “你的想法太唯心。”

    “那么,接受木棍战胜不了巨石就好了吗?面对强大的敌人,选择放弃就对了吗?如果真理只能冰冷得不近人情,人作为拥有情感与理性的动物,为什么还要选择对抗世间的阻力地活着?”

    时天搞不懂,眼前的这个野兽派的民科学家,难不成还要跟自己讲讲哲学。

    “弱者相信数字,愚者信奉假象。界能从低到高,‘白凌’之上是‘出蓝’,继而往上是‘品绿’、‘紫金’,看起来是严格的排列。”

    “可一个常态表现为‘白凌’级别的界能,也能在短时间内爆发达到‘出蓝’以上。”

    “凭借这种力量,说实在的,你会战胜第一个穷奇,我并不意外。但显然可以预见到的是,我没有出手,你就会死在第二个穷奇手里。”

    猴子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你无法打败第二个穷奇?”

    “我要是知道,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时天说。

    “如果我告诉你,第二只穷奇,其实跟第一只穷奇没有多少区别,甚至比它还要弱小呢?”

    对于本身就充满茫然的人来说,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要成为一个世间绝顶的剑客,只需要找到一把世间最强的宝剑就可以了’,作为练习过剑术的你其实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战胜穷奇之于这块巨石,只是缺少一个确凿能把它打败的工具吗?”

    猴子摇头。

    “在我看来,你需要的不是一把可以劈开石块的宝刀,因为你输给的不是穷奇,而是输给了你心中的猛虎。你并不怕死,但你的那种心情,就像过马路,被飞来横祸的车子撞死,也不会觉得可惜。”

    猴子的声音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就像手术台解剖病人的医师,在鲜血面前也能挥刀而下。

    “你并不爱惜你的生命。在不可战胜的怪物面前,害怕不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可你害怕的不是死亡,你害怕的是那些你曾经抛弃的东西,就像你不渴望力量,却又拥有力量,不想面对,却又要挺身而出。那么挥动手中木棍的你,到底期许它打在一块巨石上是怎样的结果?”

    阳光蔓延到了巷道的墙沿,微风从路旁的枫树掠过,夏日曾经的炙烤如今留在落叶上是水分干燥的痕迹,它们沿着街边的路面缓缓前行,与砖石碰撞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

    时天静静地看着,他的心境没有再进行下去。

    “是渴望有所担当,却又不敢承认的矫情啊。”

    他随口念了一句,拿起放在墙边的监狱长送的那把刀。

    “决定武器的是人,不是武器。既然‘白凌级’的界能做不到的话......”

    启开的刀口,微微浮出了浅蓝的色泽。

第五十五章 呼唤武器与真名

    会馆内,张胜和云君几个伤员被其他人扶到了棋桌旁边的椅子上,赛事组本来配有的医护人员,对他们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以后,正准备将其中伤势较重的几位送往医院,可王大马很快又回来了。

    “你要干什么!”

    李核桃试图呵斥靠近伤员的王大马,可无济于事,他粗暴地推开绷带还没缠完的医护人员,一把抓住了张胜,将他连椅子一起丢了出去。

    “他都已经认输了。”李核桃放低了音量,哀求,“你何必再找他们的麻烦?”

    “你是那胆小鬼的朋友?”王大马又把张胜提了起来,“刚才我和他的决斗,你老嚷嚷什么?”

    张胜知道王大马没抓住时天,现在要准备将怒火洒在自己身上了。

    “时兄不是胆小鬼,他比你勇敢多了。”

    王大马气得将张胜的领子又抓紧了几分。

    “他不是胆小鬼会把你丢在这里?你好好看看,我把你活剥了皮,他会不会来救你。”

    说罢将张胜砸在地上,上前正准备对着已经混过去的张胜再补一脚时,子弹在地面迸射,隔开了二人。

    王大马朝开枪的方向看过去,是猪头一张惊恐的脸,以及一把CZ75手枪。

    “小姑娘,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发现开枪的人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王大马表现得有恃无恐,“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对于继续试图靠近的王大马,宫语然没有回答,又是一发子弹打在地上。

    “拿着这东西你要吓唬谁?”王大马威逼着说,“下一发子弹就不要打在我的脚下了,尽管朝我的胸口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一个女娃子不成!”

    “还有这种好事?那不如让我也来试试。”

    门边传来了时天的声音,他推开大门,走进了会馆。

    “你小子还敢回来。”

    王大马见到时天,眼睛都要冒出火了,他饿虎扑食地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是猛劈猛砍。

    时天提刀应对,乒乓对撞了几刀,边打边退。

    感觉得了优势的王大马,生怕时天又要跑路,步伐跟得紧凑,没料到时天身子突然地后倾,连带着刀也往后收。

    在打斗中收起武器显然是极度不理智的行为,恨不得可以马上要活吞了时天的王大马,咬死了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也不存疑,就直冲过去了。

    可忽然,那刀口一转,速度竟然迅猛如雷,王大马心中一惊,把剑锋偏转回挡也来不及了,一记崩断的瞬响,空气中剑刃断片飞旋,从眼前急速掠过,吓得人一身的冷汗。

    剑刃落在地上,王大马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剑,不敢相信,这个方才还在跑来跑去的家伙,才过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再打照面,数手的交锋,仅以一记突然地发刀,就决出了俩人之间的胜负。

    这一下太合理也太不合理,要达到可以崩断剑刃的强度,需要收刀拉开距离以留出发力的空间,可是既然能有如此迅猛的动作,又何必要多次一举收刀,尽管直击过来就已经很难防住。

    可让王大马震惊的还在后面。

    “你的剑已经没办法使用了。”时天没有收刀,“拿出你的枪来。”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包括王大马自己。

    “你说什么?”

    “即使我说不想打了,你也不会认输。那就再来一次,不管你要用枪也好,用炮也好,你自己选好距离,觉得可以开始就说一声,要是不想打招呼的话......也行。”

    “开什么玩笑。”王大马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你想告诉我,你的刀法已经快到可以把子弹都拦下来了吗?”

    “很难。”时天想都没想就回答了,“用眼睛捕捉到子弹移动的轨迹,再用刀口去接住,然后还要指望它弹射的距离完全伤不了自己。”

    他摇头:“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要给我机会?”

    时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看呐,我说我认输了,你也不愿意放过我,但是我们总得想办法结束这场比赛。”

    王大马听得笑了一下:“好,有种!因为你的有种,我决定不会对你下死手,这场对决,我最多打断你一条腿。”

    他拿出那把左轮枪,背过时天一步一步的走去,往左轮的弹巢轮流填上子弹。

    看到是要玩真的,周围的人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不清楚时天是什么性格,但是他们清楚王大马是什么脾气,慌忙远离时天的位置,唯恐被接下来的打斗所波及。

    “他他他他......”猪头的舌头伸不利索了,“他要干什么?活腻味了吗?”

    “我也不知道。”宫语然略加思索,“虽说对方提到最多打断他一条腿,但是枪法不是很好的话,会不会出现子弹打到脑袋上的意外事故?”

    “那他不是死定了!”猪头惊恐,害怕自己会成为了间接的杀人凶手,向宫语然求情,“女侠,你枪法这么好,到时候能不能帮他一把。”

    “这是一场决斗,我帮助他,就等于是作弊。”

    猪头没想到宫语然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体育竞技精神:“人命关天!你不帮他,他就死了。”

    “他如果不想回来,就不会回来了。”宫语然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好好看就是。”

    猪头心说你个女孩子也忒无情了,好歹也是一块吃小咸菜共患难的交情,这要是第一发就打中了脑门,小命都没了,还看什么?给他准备葬礼吗?

    令人猝不及防地,枪声已经响起了,连直射的轨迹都没看见,子弹就已经从会馆的墙壁反弹,射破了天花板的吊灯,落得地上满是玻璃的碎片。

    所幸时天没事,数十根黑色的断发于空中飘浮,他岿然不动。

    “好家伙,都不带动的!”猪头无法理解这种从容,但是他大为震撼。

    “我怎么觉得......”宫语然看着时天,“他是没看见。”

    “果然有一手!”另一端传来王大马哈哈的笑声,“你要是怕了多动一下,小命已经归天!没想到是真有两把刷子,接下来我也用不着顾忌什么了。我数十个数,决斗就正式开始,十!”

    时天拾起了空中的碎发,凝神片刻。

    “卧槽,根本没看到开枪的动作。”他说。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王大马扯着嗓子喊。

    这种臭不要脸的数数方式让时天瞬间清醒,他连忙飞扑出去。

    第一发子弹擦身而过,但左轮枪的弹容量总共有六发,时天根本不敢停顿,连忙掀起之前比赛用的围棋棋桌用作掩体,王大马照着连射三枪。

    桌面立刻被捅穿三个大洞,趴在地上的时天侥幸躲过,他算了王大马的左轮枪还剩一发子弹,拿起落在地上的棋罐朝天空一抛,即刻被子弹炸得粉碎。

    时天试图抓住对方装子弹的机会,可一冲出去就傻眼,王大马手上还拿着之前的袖珍手枪,这玩意儿还有两发的子弹。

    袖珍手枪的第一发也打了空,时天慌忙又找了一个棋桌立起来,正躲着,却发现猪头站在旁边,那表情像是没有夜壶憋了几天几夜的着急。

    “快拿刀挡啊,不挡你就死定了!”

    时天想骂猪头几句,可耳边传来了弹壳落地的声音——糟糕,他在重新装子弹。

    再等下去,左轮枪再次装填完毕,可就没有机会了,现在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刻。

    他抓紧刀鞘,再次穿出棋桌。

    左轮枪的弹巢还没填满,但转轮已经响动。

    王大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时天出来的一刻,他利用弹巢不需要完全填满子弹就可以发射的特点,果断把转轮推了回去。

    决定这场决斗的胜负,不需要完全的六发子弹,当时天选择全力以赴的时候,只要有一颗子弹打中他就够了。

    看到枪口抬起,时天知道不可能再躲避,那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他唯一能寄托希望的武器......

    “力量解放!”

    他呐喊出咒语,同时呼唤这把刀的名字。

    “打滑剑!”

    踏出的轨迹再次地拉长,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多余的曲折,剑刃划出简单明了的圆弧,在强有力的挥动中,契合他旋转的身体,形成一道光滑的曲线从持枪者身旁穿过。

    在迅速的回摆中,如冰上的舞者谢幕,他不断压低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连同那把泛着淡蓝幽光的刀刃。

    “输了?”

    猪头不敢相信,那一招太快,他看不清,可他看得见王大马还好端端地站在地上,时天的气息则一下子杂乱,他满头的汗水,仿佛到了某种极限。

    “是赢了。”宫语然回答,她将视线从时天身上移开。

    另一边,是两把枪管的碎裂,连同被切割开的弹巢里的子弹,一并散落在地上。

第五十六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我宣布!”

    李核桃站在“主持台”上,台下坐着的是时天、宫语然等人与一众酒客。

    “获得弈棋比赛第十名的是时天选手!大家鼓掌!”

    穹顶的灯光洒在每个翻腾的酒杯里,时天推辞着上来向他敬酒的人们。

    “你能从桌子上下来了吗?”猪头大声的向李核桃抗议,“还让不让人吃饭?”

    “抱歉抱歉。”李核桃从饭桌上下来,挤开了众人,来到时天身边,激动地向他握手,“恭喜你也感谢你啊,时天兄弟,你挽救了骑士比赛。”

    “李老板,您过奖了。”时天不好意思地说,“要说也是我感谢您才是,我棋还没下完就让我晋级了,还劳烦您给我们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

    “欸,话不能这么说。”艾保长手里抱着一条大牛腿,“骑士比赛评判的标准不能仅仅只依靠力量。没有智慧约束的勇敢是鲁莽,没有原则约束的武力是残暴,没有正义约束的信念是邪恶。”

    他满嘴油荤,却双目深沉:“历史与经验告诉了我们,骑士精神的塑造,来源于我们心中的爱,心中要是没有爱的话,骑士精神也就无从谈起......”

    猪头打断了他:“这是我们的餐桌,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快给我把肉放下。”

    云君将另一只牛腿也扯了下来:“正好可以给我们补一补。”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小张兄弟还需要休息,但大夫说了,我伤得不算太严重。”

    宫语然问:“身体被子弹打中,可能会形成空腔效应,你真的没问题?”

    “强力的肌肉不害怕子弹。”云君拱了拱二头肌,“而且弹头已经取出来了,大夫说只要这几天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就好。”他冲着宫语然眨了眨眼睛,“我的身体可是超级强壮。”

    “哦哦哦哦哦!”猪头尖叫,“小语然,你可要小心一点这个男人!他说不定会对你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会。”云君笑得很轻松,“比起女孩子来说,男孩子可能对我会更有吸引力。”

    猪头一阵恶寒。

    “以你的实力,应该也不至于需要参加最后一轮比赛。”宫语然说,“而且我看你好像也没拿奖牌。”

    “其实我已经获得了晋级资格。”云君用手搓着下巴,“如果说为什么我要出现在最后一场比赛的话......”他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出于对男孩子们的爱吧。”

    猪头把盘子放下:“这饭算是没法吃了。”

    “倒不如说,时天兄弟有这样的实力,又为何要在最后一轮比赛才大展身手呢?莫非,是为了救我?”

    “我救的不是你......”时天害怕得就差没说自己拯救的不是你,而是拯救世界了。

    “哈哈哈,我只是玩笑,时天兄弟不用谦虚。”大笑过后,云君的表情忽然严肃,“在我看来,或许你就是那个最适合获得‘恪守之剑’的人选,在决赛的话,我已打算要全力以赴帮助你。”

    “帮助我?决赛还允许组队吗?”时天问。

    “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的组队。骑士比赛本身包含‘公平’的理念,在历年来的骑士决赛,也都遵循着以多人竞赛的方式来角逐胜负的传统,但在早些年的时候,曾经出现了奖品落入坏人手中的情况,最后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为了保证比赛的获胜者能够不辜负骑士之名,后来的大多数参赛选手都会秉持着参与评判‘骑士精神’的义务,寻找大家心目中最符合骑士精神的选手,从而极力避免最坏的结果出现。”

    宫语然:“换言之,参赛选手也是评委?”

    “是的。参赛选手也是评委,评委也是参赛选手,在比赛规则里,决赛在预赛结束以后才会开始,可对于每一个还相信骑士精神的人们来说,决赛或许从比赛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了。”

    云君看向李核桃:“副镇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以后就叫我镇长就行了。”李核桃也同意云君的观点,“诚如这位壮士所言,今日要不是有诸位英雄挺身而出,恐怕那王姓歹徒的气焰还不知要嚣张到几时,又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遭受牵连,这世上自怀武功的强者,欺辱弱者不过就是率性而为,如今又有像萨维尔的人物,虽说犯人穷凶极恶是应了恶报,可我看他生性暴虐,决赛之日,恐生事端。”

    云君看着时天的目光中充满敬意:“时天兄弟你义行英勇,这时代推崇武力不假,可同样是对付恶人,你能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不留余地的将敌人击败,又不至于要了对方的性命,如此力挽狂澜,也要纠正对方偏激的态度,让人由衷钦佩与崇敬。”

    解释起来太费劲,时天都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了。

    “可反观那萨维尔,虽也像时天兄弟一样身负‘界能突破’,可在击剑、狩猎、投枪等比赛中,无视比赛规则行事,在已经晋级了的情况下,还多次对各个参赛人员大打出手,行为之恶劣,手段之残忍,已经完全将骑士精神弃之于不顾了!我本想在今天阻止他挑起事端,可他估计是觉得诗歌和弈棋的比赛不便于施展武力,反倒是王大马此等人物也来效仿,要是没有兄弟仗义而行,恐怕比赛已沦为了荒唐的笑话。”

    “听你们的意思,是打算要让我在决赛去对付萨维尔?”时天觉得真正的骑士要破坏骑士精神,就随他好了,实在和自己一个勇者没多大关系,何况之前萨维尔也没拿自己怎样,何必要自找麻烦。

    “萨维尔实力强大,我们必须防范于未然。”云君说,“我们已经联络了其他几位有实力的选手,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对他群起而攻之。”

    “有必要吗,比赛都还没开始。”

    “如果等到萨维尔出手,就晚了。”李核桃也说道,“坏人可以使用奸计,好人就应当在光明正大中遭受背刺吗?我们应该斩草除根,找人暗地里把他做了最好。”

    “我怎么觉得你这才是反派发言......”

    “反正我绝对不会让一个手段残暴的骑士把比赛的宝物拿走!”

    李核桃与时天等人不欢而散。

    “不用搭理他。”猪头嘴里嚼着肉,“咱们可是来抓贼的,吃这一顿也是助人为乐应得的,谁让咱们有本事呢。”

    云君:“如果你们意愿如此,我也不再强求。可明日比赛,恐怕变数颇多,还请你们慎重考虑为好。”

    时天寻思这还有啥可考虑的,萨维尔又不是把自己祖坟给刨了,何必要和他起冲突。

    猪头挤兑起了还在吃肉的艾伦:“你不是这里的保长吗?怎么不说话,你们副镇长都发话咧。”

    艾伦把猪头肉暂时放下:“我们的小镇虽然近期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曲折,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平稳的。”

    “平稳?你们赛事组的大楼都被炸咧!”

    “一点小小的意外,你看,除了几个歹徒就地伏法以外,实际上没有其他人受伤。世上不可能永远风平浪静,但上天爱着这片城市,即使是激起波澜,也卷不起风涛巨浪。”

    “是啊。”宫语然插嘴说道,“萨维尔能出现得这么及时,说不定是暗地里义贼施展了妙计。”她忽然一笑,“无法活在阳光底下的绿林好汉,就会通过非常规的行为来实现他们心中的正义,从这一点上来说,蝙蝠侠和戈登局长可都是哥谭市的良好市民呢。”

    时天听着古怪:“你是又知道了什么吗?”

    “只是推论罢了。”宫语然轻轻晃着她手中的刀叉,“从律法的角度来说,还没有获得证据支撑的结论,是无法成为陈述案情事实的答案,你说对吧,保长先生?”

    “想不到宫小姐还懂这些。”艾伦有些尴尬。

    “她可是一个侦探。”猪头信誓旦旦地说,“江户川柯南听说过没有,走到哪里,人就会死到哪里。”

    时天纠正着:“是走到哪里,案情就会在哪里发生。”

    “都一样嘛。反正明天我们一定会把那个想偷走比赛宝物又自作聪明的家伙给抓住。”猪头昂首挺胸地站起来,“一百万的悬赏我们拿定了!”

    “有信心是好事。”艾伦问,“你们打算怎么找到犯人呢?”

    “当然是......”猪头没了话茬,看着时天。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时天回答,“走一步看一步。”

    “一点计划都没有。”猪头坐下,“大炮同志,我对你很失望啊。”

    “决赛大家肯定都穿着盔甲,谁也认不出来谁。总不能指望像第一天一样,指望有个大傻逼穿着莫名其妙的盔甲,就差没直接告诉你他就是贼了是吧?而且犯人虽然是冲着奖品来的,他也不一定就会在选手里面啊。”

    “恐怕他就在选手当中。”宫语然拿出了那本赛事指南的小册子,“因为按照比赛的规则,最终的奖品,或许在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到选手的手上了。”

第五十七章 金光灿烂之剑

    决赛,干果街,白房庭院大门外,参赛选手排成长龙。

    选手登记处,工作人员报着前边几位选手的参赛名字和号码。

    “一号选手,爱吃玉米的苞谷骑士。”

    “二号选手,讨厌吃番茄的西红柿骑士。”

    “三号选手,炸土豆的洋芋骑士。”

    “四号选手,爱打抱不平的山竹骑士。”

    “五号选手,没有热量的猪大排骑士。”

    “......”

    队伍里的时天和猪头相视一眼,感觉人生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猪头磨牙,“这混蛋居然还拿我来开玩笑。”

    “是啊。”

    上次伪装成蔬菜,这次伪装成肉类,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时天把铁质的脸罩抬了上去,朝队伍前面看了一眼,按照比赛规则,工作人员已经在给那个涂装红白相间的家伙贴上“五号”的选手标签了。

    “人已经认出来了,现在就出手吗?”

    “不要急。”今天天气依然很热,时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也很想马上动手,可穿着这身笨重的盔甲,我们不一定能抓住他,而且现在有盔甲掩护,他也未必知道我们是谁,还是等等看,别打草惊蛇,最起码要先领到武器再说。”

    时天所说的武器,是指决赛的规则里,所有人完成登记以后,领取比赛规定的“决赛武器”,“决赛武器”需要通过抽签方式随机获取。

    “比赛开始以后,就可以自由展开对决。对决的胜利者可以获得失败者的武器,也就是说,最终的宝物可能在一开始就可以确定了。”时天说出了他的思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想办法去对付获得了宝物的人,犯人也在其中,我们可以乱中取胜。”

    “好主意啊。”

    话是这么说,可时天心里知道,按照这个比赛规则,当抽签结束以后,场面会十分混乱,特别是有人抽到了十分显眼的武器的情况下,犯人也会抱着要浑水摸鱼的想法。

    眼下决赛有快七十来人,这么大张旗鼓的直接抓人是行不通的,何况按照比赛规则,除“决赛武器”以外的武器都要由赛事组保管,要有把握能抓到犯人,最起码也得等到比赛正式开始。

    被登记完号数的选手,开始领取比赛发放的武器了。

    地点就在登记处再往前几步,赛事组设立的一顶大帐篷内,选手抽到指定的号码牌的同时,也会获得一把指定号码的钥匙,用于获得特定的武器。

    时天盘算着,最坏的结果就是犯人直接抽到了宝物,考虑到犯人完全没必要循规蹈矩,帐篷的出入只有一个的话,可以直接破坏帐篷逃走,但是帐篷又设置在白房的庭院内,想要逃跑还得像那天夜里的宫语然一样翻过外墙的栅栏才行。

    如此一来,即使犯人身手十分了得,留给时天等人的反应时间也还是比较充足,可以从大门直接绕到外墙堵住他。

    “切,这都什么啊!”

    猪大排骑士已经从帐篷出来了,在场的人们都发出了笑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铁锤子。

    再大再威武都没用了,毕竟这次比赛的一等奖叫“恪守之剑”。

    好消息。

    时天心中默念了一声,由于没抽到“恪守之剑”,已经抽到了决赛武器的选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登记区附近,等待和观察其他选手抽签的结果。

    那么,猪大排骑士就不可能走远,除非有人已经抽到了“恪守之剑”。

    正当时天这么想的时候,从帐篷里走出来的人手里晃出了一道光,人群中发出了骚动。

    第六个抽签的选手,他垂头丧气,双手揣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钢铲,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吓我一跳。”队伍前边的人说,“我还以为他运气这么好,第六个上去就把‘恪守之剑’抽出来了。”

    时天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在自己还没抽到武器前,“恪守之剑”被抽到的话,情况也会很不利。

    接下来抽签出来的东西也是各不相同,有像是最常见不过的农家耕地用的耙子,也有像是岁月痕迹也难掩做工精良的古董刀具,另类的仿制枪械、投矛标枪、盾牌手弩也不在少数。

    可是这么多东西走马观花下来,能在形状上接近的都没几个。

    轮到时天了,他看到猪大排骑士果然还没走,和其他拿到武器的选手,一并停留在了附近。

    “三十七号。”工作人员念出了时天的号数,递过来一把钥匙,“进去以后请按照号码牌取盒子。”

    走进去,时天才发现这顶帐篷的透光性奇差无比,居然是用厚毛绒制作,可以说光源就剩下了进来的地方,外面的阳光充足,到了里面十分黯淡,难以看清其中的摆设,在黑暗中唯一可以看到幽绿色闪现出来的数字。

    他摸索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印有“三十七”发光字样的东西,摸上去好像是一个木盒子,刻字的部分应该是用某些收光性强的珠宝嵌上去的,底下还纹着一行小字。

    “寄与弱者战胜黑暗的勇气。”时天照着念了出来,然后吞了吞口水,心里影影绰绰地不安了起来。

    用钥匙起开底部的转孔,手放在盒子边上,触摸上面精细的纹路,有种一万斤的沉重感。

    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倒霉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了盒子。

    一瞬间,时天感觉自己瞎了,强光扑面,刚想用手把盒子合上,光线却如同倾尽的流水般,止不住从缝隙中滑落出去。

    “这动静......”外面发出了叫声,“是有人在里面放火吗!”

    心中咯噔一声,木盒落地,红色打底的垫子上,一把金光璀璨的兵刃,看上去材料相当的厚实,上面还有流云细线般的雷纹,正中间好像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翡翠宝石,光芒万丈的程度,太阳光照都要黯然失色。

    如此超自然的现象,时天来不及惊讶了,他顶着强光用毯子裹住,十几分钟前的设想成功了,不过现在角色互换,他抱起来就跑。

    正当有人还在混淆视听“是不是抽到了全自动电焊机”,时天撞开了帐篷的边框,可由于自己穿着盔甲十分笨重,再加上帐篷厚重的毛绒材质没有能被完全拉扯开,失去了结构支撑的帐篷倾斜着倒下。

    “是恪守之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谁抢到就是谁的,快抓住他!”

    时天从倒塌的帐篷中爬了出来,最先靠上来的选手,被一位壮汉一拳击倒。

    “这里就交给我,时天兄弟你快走!”云天大声地喊。

    “多谢!”

    “别放走他!”

    选手人数众多,云天也无法拖住所有人,好在是局面混乱到了不分敌我的地步,在最前边的几个人被连续打倒以后,剩下的人们也莫名其妙地扭打了起来。

    趁乱之际,时天把包住宝物的毯子打了个结,系在了身上,可哪怕有之前与宫语然一同行动的经验,翻越庭院的栅栏还是吃了亏,甲胄糟糕的重量和僵硬的结构,完全不便于身体动作的施展。

    等他磨磨蹭蹭翻过栅栏的时候,好几个人已经从大门绕过来了,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为首的竟然就是那位猪大排骑士。

    甲如其名的粉白色盔甲,身型宽大至极,实在也是没比时天好到哪去,可他的动势惊人,好似急着上树的母猪,一头撞上来,只怕是身上非要骨折几处不可。

    就在这时,又有一红通通的苹果猛男出现,只见他猛地腾跃起身体,不过七八厘米的高度,却也不怯阵,架着肩膀抢先撞翻了对方。

    时天认得那盔甲,正准备叫一声八戒,没曾想被撞倒的家伙先喊了一句。

    “肥肉骑士,还有猪腰子骑士,你们还愣着干嘛!”

    什么鬼!

    时天才发现他旁边俩个小弟的盔甲骑士的造型和颜色也不太正常。

    “不要怕,小伙子。”又一位骑士出现,左边一面盾,图案飞龙走兽,右边一杆枪,上面外系红缨。

    底子是铁环套扣的锁子甲,外边又嵌套一层圆顶琥珀色的甲胄,形状好似龟壳,敞开的头盔面罩中,慧眼蕴含微光,盈盈如火,喉咙的嗓音像是藏有雷霆,劈走时间的沧桑。

    “核桃骑士!”肥肉和猪腰子惊声地说,

    “副镇长!?”时天也惊声地说。

    “副字以后就不要再叫了。”核桃骑士回过来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快走,绝对不要让这里的任何一件宝物落到他们的手上。”

    “大爷你好自为之吧。”时天已经理不清其中的逻辑了,心想的是幕后黑手是萨维尔发动世界大战他都信了,可李镇长这么乐天派,又是从事着丧葬业务,指不定全人类死光了他都还能活着,也就不瞎操心了。

    撇开这群人,干果街上已经人头攒动,今天又是决赛的日子,时天在大街上奔跑了一阵儿,发现容易引来路人的围观和打趣的口哨,连忙钻进巷道里,打算避开热闹的人群。

    一连七拐八拐,过了三四条胡同,左右一晃看到没人追上来,时天才赶紧靠在巷道的墙上,这身盔甲的透气性差,他早就受不了了,先把头盔摘了扔到一边。

    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防止被认出来才准备的,现在取下来,正好可以用来转移身份。

    然后是贴片的盔甲,依次全拆下来,临时用的绳索,没人要的皮革以及木板拼凑得来的东西,丢了也不用特别心疼。

    “你在干什么?”

    正在解开裤绳的时天扭头一看,是宫语然。

    有种时间要彻底停止的感觉。

    “我......”

    时天心想该怎么解释,难道也说我也热得慌吗?却看见宫语然拿出了枪。

    那把CZ75,叩开了保险栓。

    她要干什么,因为一个可疑的动作,就要把自己当成臭流氓直接打死吗!

    时天正要崩溃的时候,巷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东西被推倒的声音。

    不对,是有其他人。

    几发点射打在附近人家堆放的杂货堆上,宫语然迅速上前接近时天,低声喊了一句:“你被跟踪了,快走。”

    说着,抓住时天的手朝巷道另一端跑去,在拐角的位置,回头把子弹全部打光。

第五十八章 大炮者,人恒炮之

    “你怎么知道有人跟踪我?”

    “你现在可是被宣传成了人尽皆知的大英雄。”宫语然一边重新装填弹夹,一边回答着问题,“即使你没有抽到奇怪的东西,所有人也都会盯着你。”

    穿过狭小的通道,前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我们要去哪儿?”

    “回到大街。”

    “为什么?”时天不理解,“我才刚从那里过来。”

    “你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了,如果你试图躲在暗处,那么敌人就可以用阴险的手法来对付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人多的地方,用正当方法来解决问题。”

    从干果街的巷道出去以后就到了释迦广场,路上的行人们发出了浪潮的欢呼,透过人群的间隙,可以看到有两个身披铠甲的骑士的对决即将陷入了尾声。

    那位手持钢铲的骑士,现在气势如虹,他大叫着冲了上去,将拿着铁瓜锤的对手打得连连后退。

    胜负没了多少悬念,两者的兵器一短一长,在身体的体质上也有悬殊的差距——后者在昨天的一场比赛冲突中,才刚刚负了伤,一颗9毫米口径的子弹曾经打穿了他的肋骨。

    在钢铲骑士又一声的爆喝中,对手招架不住地后仰,手中的铁瓜锤被挑飞了出去,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输了。”自知已无胜算的对手,宣告了这场比赛的彻底结束。

    “张胜......”时天上前将他扶起。

    “时兄,你也来了。”张胜气色虚弱,但还是强撑出笑容,“没发挥好,让你见笑了。”

    铲子骑士这下发现了时天:“呦呵,这不是昨天的轮滑剑客吗?”

    “你来得正好。”铲子骑士单手拿住钢铲朝前一指,“滑冰剑客,我现在向你发出挑战!我要让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给我证明,谁才是这次比赛的单手剑大师!”

    时天将张胜搀扶到路边坐下,还没空搭理,巷道里走出来又一个铁甲的骑士。

    “恐怕不行了,他的对手只能是我。”铁甲骑士装扮也是独特,黑色打底的铠甲上,是各种颜色的涂料的小点,一串接着一串。

    从巷道出来的......时天心想,难道是之前跟踪我的人?

    “你是谁?”铲子骑士观察了一下对方盔甲上的图案,“原来如此,是葡萄骑士吗?不好意思,决斗只能一对一,请你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脚踩轮滑鞋的剑客骑士,现在将先与我先展开决斗。”

    对方也不客气:“我不是葡萄骑士,而是提子骑士,我不关心什么先来后到,你面前的这个人只能由我来打败,识趣的话就赶快从我面前滚开。”

    “既然聊不通的话......”铲子骑士将身子调整,面向提子骑士,“就由你我之间先来进行一场决斗!”

    提子骑士从身后掏出来一小截棍子,顶部已烧得如炭状通红。

    铲子骑士冷笑:“抽到的武器是烧火棍吗?那就只能怪你倒霉了。”

    他发出冲锋的呐喊,谁知提子骑士又从身后摸出来一桩长棍,只不过这次上边还系着一管短短的炮筒。

    “手炮!”铲子骑士惊叫一声,双腿跟着发软,当即滑跪在地上,“我投降!”

    时天逐渐明白了宫语然的建议,还好是从巷道出去了,手炮这玩意儿,虽说比不上正经的大炮,但弹丸怎么说也比子弹大上了个几十倍,不小心挨上一发,这身体还能有好吗?

    “看来你已经被我的霸气震慑住了。”提子骑士也不执着于铲子骑士,看向时天,“那么接下来,就是你我之间的对决了,来吧溜冰骑士,为这场比赛角逐出单手剑大师!”

    “大哥,别吧。”面对这种几分钟内能连续给你变换好几种称呼的对手,时天实在心里发怵,“就您老人家这造诣,别说单手剑了,说您是百兵之王都不为过。”

    “你是想故意麻痹我吗?没用的,我虽然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但是我为人向来谦虚谨慎,接下来你我的对决,我必将全力以赴。”

    提子骑士把烧火棍和手炮拿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把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一头卷发和一张肿胀的脸。

    “弈棋比赛的裁判?”

    “那是我的哥哥。”提子骑士用手抹了抹头发,“我是昨天弈棋比赛的第一名。”

    “呃,所以呢?”

    “昨天的事情,是我一生的耻辱。”提子骑士触碰他发着紫色淤青的眼睛,颤动,“奸诈的恶徒,用卑鄙的手段,打破了我未尝一败的人生。”

    时天想起来了:“你是被王大马踢了一脚的那个?”

    “那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来好好算算昨天的帐。”

    时天寻思着逻辑不对:“是王大马打的你。”

    “那是偷袭,我不承认!”提子骑士一拳锤在巷道的墙壁上,“拥有强大实力的我,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对决的话,绝对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那你还等着下棋晋级......”

    “你不也一样吗?”提子骑士冷笑,“不管怎么说,就是因为你战胜了恶徒,导致他现在没有晋级,我现在连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没有。”

    “啊,是这样吗。”

    “所以,这就是你必须所承担的责任,而我,也只能通过打败你来挽回我失去的尊严。”

    “也就是,你非要跟我决斗?”

    “是的,我在此向你发起挑战,并请在场的人们为我作证,这场受到神明祝福的公正决斗,将会为我洗刷耻辱与冤屈,而你所能做到的,就是在这场堂堂正正的决斗中,在我强大的力量面前,顽强地对抗到最后一刻,然后迎接你注定失败的命运。”

    时天觉得太麻烦了:“我打不过你,我选择直接投降行了吧。”

    提子骑士脸色一变:“还没打,你都还没顽强地抵抗,你不能投降。”

    他举起手炮,从屁股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铅球的玩意儿,原来他之前都还没有装弹,现在才朝炮筒里塞了进去:“总之,你先吃我一炮再说。”

    时天心里一万个卧槽啊,心说这大兄弟到底什么毛病,他脸上挨那么一下,是被王大马这个神经病一脚传染了吗?这又不是脚气!

    眼看这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塞完了铅球,又继续拿出大铁签子塞火药,时天连忙举起手中毛毯包裹的武器:“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传说中的宝物,打起来搞不好你小命就没了!”

    提子骑士正色说道:“吾之道,舍生而取义者也!”

    他说着还不忘提醒时天一句:“你要小心了,手炮这种武器,我之前完全没有用过。”

    “那就不要用啊!”

    “不要废话!”卷发骑士捡起烧火棍,点燃了引线,蹲下身子瞄准时天,“站着别动,打完这一炮就允许你投降。”

    围观的人们发出爆裂的喝彩,时天望着黑洞洞的炮筒,心里一阵凄凉。

    手炮这玩意儿要发射有够费劲,只能趁这段时间赶快跑出去了。

    时天打算这么做,一扭头,却看见铲子骑士把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时天觉得要疯了,“他要开炮你没看见呐。”

    “这是一场决斗,你不能跑。”铲子骑士朝路人们的方向给了个眼色,“你跑了,炮弹打到无辜的群众怎么办?”

    “那炮弹打到我就没事了吗!”

    “请你肩负起决斗者的责任!”钢铲骑士双手从时天的手臂穿过,一举将他架住,“放心,穿着盔甲,顶多也就残疾。”

    “那是你穿着盔甲!”

    炮弹已经装好了,形势的严肃性和紧急性不允许时天再打半点马虎。

    他对着铁铲骑士胳肢窝,手肘用力向后一捅,那里是盔甲接缝的空当位置,钢铲骑士受痛放开了时天。

    抓住机会,时天最快速度地扯开了毛毯——透过肉眼都能看到,对面手炮的引线离引爆的距离已是间不容发。

    将剑身竖起,炮筒在同一时间发出暴烈的吼声。

    “力量解放!”

    咒语爆发出惊人的威力,铅弹打在兵刃上卷起螺旋,双手握持柄部已不可能维持住架势的刚性,时天把右手放到武器背部的上端,试图强行消解铅弹前进的力量。

    剑身被压弯了,从微微的弯曲到拉弓般的扭曲只用了不到半秒,右手即使是扶在没有锋口的背部,也是割肉般的疼痛。

    断裂的声音让时天心凉了半截,就当他以为这颗铅弹无法阻挡的时候,似乎破裂的反冲力又重新形成了新的缓冲,铅弹的方向被迁移出去,沿着剑身弯曲的方向走出一个弧线,朝空中飞抛。

    时天体力难支,向旁边顺势一扑,将脸埋在地上,躲开了下落回来的铅弹在地上炸开的碎石。

    太危险了,动作哪怕慢上半拍小命就没了。

    抬起头,看到提子骑士走过来,时天心里盘算着这神经病要是还想再打一炮,还是上去把他弄死得了。

    “还要打?”

    “不打了。”提子骑士像是抱有同情似地看了一地的碎片,那把金光璀璨的宝剑如今已被铅弹打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了剑柄和时天手里握持着的一小段,“很遗憾,失去了武器也就没有战斗下去的意义,你已经输了。”

第五十九章 比赛寻宝

    “我的力量过于强大,这比赛你输得不怨。”

    危险的局面来得太过飞快,也去得太过仓促,铲子骑士和路人们唯一意识到的是决斗已分出了胜负,他们的双手鼓起掌声,提子骑士十分享受地向众人行礼。

    “我相信你的说法了。”宫语然走过来,伸手准备拉时天一把。

    他从地上直接起来:“相信我是厄运缠身的倒霉蛋吗?”

    “我是说你的身体果然可以恢复得很快,一般人即使肩膀上没受伤,也未见得可以用刀剑挡下炮弹。”宫语然看了一下时天手上烂掉的绷带,“不过,你的手好像又受伤了。”

    “没受伤啦,只是.......”时天有些担心这妹子要是再拿她的衣服割来割去,大庭广众之下可成何体统,但宫语然拿出来一卷绷带,证明他着实是想多了。

    “我估计你还会受伤,之前从赛事组拿来的药品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这话真是太温暖人心了,才认识我几天,就知道我已经倒霉透顶。

    路边有一位热心的店家招呼时天进去休息,有了位置坐下,宫语然开始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你是觉得自己运气太坏?”宫语然看出了时天的一脸衰样,“不过我倒觉得你运气蛮好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下雨天被雷劈到是一件不幸的事情,而一个人还能觉得自己倒霉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是啊,天降大任于斯人嘛。”时天文绉绉地念了一句,“饿得头晕眼花,累得死去活来,贫困身无分文,做啥啥也不成,就这样还能每天嘻嘻哈哈,能有这觉悟的,估计都能筹划着修仙升天去了。”

    宫语然揭开烂掉的绷带,武器的碎片已经渗进去了,她拿出一把镊子,大概也是从赛事组仓库里拿来的,将伤口上的细碎逐一取出。

    应该是有了工具的缘故,处理伤口的过程变得十分细腻,让人体会到只有微微的麻醉感,直到火辣辣的药水倒在手上,时天才立刻从强烈的痛楚中醒来。

    他抱怨道:“为什么一定要用消炎药?”

    “为了防止细菌感染。”宫语然缠好绷带,“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是存在于铁锈或者污染严重的泥沙中的破伤风杆菌,通过双氧水的清洗实际没有多少效果,考虑电池又或者电路出现了腐蚀的话,你最好还是在事后想办法打一针较为妥当。”

    “电池?电路?”

    宫语然将打碎的武器拿了过来,包括断剑中还较为完整的部分,统统都放在桌上。

    然后,用镊子从剑身断开的口子,牵出来几根暗金色的细线。

    “你认为这是什么?”

    时天说不出话,直觉与理性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一把剑有了人类生理意识的长出了自己的胡须。

    “金属导线,包在它外边的是塑料绝缘体,最外面的是材质通透的有机玻璃。至于这个嘛......”

    宫语然将剑柄上那颗已经破裂的“翡翠宝石”挑开,露出里面的电路元件。

    “从科学术语的角度来说,它叫做LED灯,也就是发光二极管,发光效率可以达到传统白炽灯的数倍。”

    时天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宫语然评价道:“不管是穿透性和精确度,还是对于火药的利用效率,老式手炮相较于现代兵器都十分粗糙,不过考虑到你只是用了一把会发光的LED灯就挡住了拳头大小的弹丸,我觉得你的‘界能突破’已经不止是发挥武器性能这么简单了,你的能力应该还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构武器的物理性质。”

    时天心如死灰地说:“怕是没挡下炮弹的话,我的身体都得重构了。”

    “界能突破,是一种受人类意识驱使,产生的现实干涉现象。也许,是你强烈的意志,让你做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时天很感动宫语然的这种理性,那种心情,大概就是宇宙都要大爆炸了,她还能拿起一只石墨铅笔,在信签纸上刷刷地记录下来陨石降落的轨迹究竟和恐龙灭绝那一颗有什么不同。

    “说起来,这东西还能发光吗?”时天不打算再聊自己可笑的命运了,他拿起坏掉的剑柄,心说这东西仅凭内置电池,到底如何做到能发散如此强光。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拿着断剑敲敲打打,没一会儿就听见嗙当一声,剑柄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去。

    “欸?是电池吗?”

    时天从地上捡起来,是一卷褐色的卷纸条,将它打开,发现上面写着字,照着念了出来。

    “此为不幸命运的逆转,恭喜你已发现了这把武器的真正秘密,请速到枇杷寺领取神秘大奖。”

    他放下纸条显得很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让你过去看看。”

    “我怎么觉得是陷阱?一把剑里面有LED灯就够奇怪了,现在还藏了一张文字版的寻宝图?”

    “不妨把它理解为出题人的意图。你有想过这次的比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早发现了,从赛制到选手,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你的比赛体验确实不太好,以正常的逻辑思路去猜想的结果,就会很容易出现心理预期被打破的情况,要避免这一点,就得设法抓住一个有效的切入点。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这场比赛最终的奖品,也就是‘恪守之剑’。”

    桌旁有几个小孩子,宫语然给了他们一些糖果,然后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听完以后开心地离开了。

    “你的兜里什么都能放得下吗?”

    “只是把有用的资源提前规划的结果。这些小朋友接下来会对其他人说,在枇杷寺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要制造假象来吸引犯人?就凭借小孩子的几句话,景禹天会上当?”

    “为什么选手们要对你手上的这把剑产生兴趣?”宫语然反问。

    “当然是因为......”时天说着自己都觉得不确定了,“它会发光?”

    “那么,恪守之剑会发光吗?”

    “这......”

    “没有人见到过‘恪守之剑’长什么样子。”宫语然再次拿出那本赛事指南的小册子,“赛事组对于它的描述,就只有四个字而已,连图片都没有,你拿的实际上只是一把会发光的LED灯,但是因为它足够显眼,所以大多数人都相信你拿到了宝物。”

    “可是,按照比赛的规则,‘恪守之剑’实际应该在其他选手的手上。”

    “那你知道真正的‘恪守之剑’在谁的手上吗?”

    “呃......”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信息的价值不在于它内容本身,只在于揭示信息真伪的时间节点,因为号码正确的彩票也会过期。现在手里拿到了‘恪守之剑’的人,也未必知道他手里的东西会是最终的宝物。”

    时天觉得太不合理了:“如果有人咬定他手里的东西就是宝物,还有必要参与比赛下去吗?”

    “所以,你又是认为,赛事组为什么要安排一把会发光的武器,到你的手上?”

    时天睁大了眼睛,他开始有些明白这其中古怪的逻辑了。

    “对于有明确奖励的赛事而言,它的设计思路就是要让选手的实力匹配奖品的价值。换言之,‘恪守之剑’是一等奖它只有一个,那么相应的,最后的胜者也只能有一个,可是决赛没有明确胜利的方法,还将可能作为奖品的武器,发放到选手手上,这对于一场比赛而言十分不利。”

    “没有人知道‘恪守之剑’的真实模样,也就意味着参赛选手很容易失去具体目标,一旦选手之间没有了竞争的动力,比赛就会陷入僵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赛事组就会通过引导性的办法,诱使选手主动展开对抗,我相信你手上发光的武器不会是唯一的案例,说不定就连里面的字条也并非独一无二。”

    作为小镇上为数不多的寺庙,枇杷寺很快就被找到了。

    它离释迦广场不算远,可看起来格外的冷清,秋风下的落叶像一层厚厚的毯子垫在地上,墙沿上是许多的麻雀,一走近就密密麻麻地飞走了大片。

    透过门前的石阶,两扇宽面的木门敞开,庭院深处看去,是灰青色的砖墙,石缝中挤出几丛枯黄的野草,台子上积着厚厚的尘灰,好几间屋子里的窗户只剩下了窗框,连门都没剩完整的几个。

    唯一有生命力的是立在庭院中央的一棵参天的榕树,粗藤盘绕,估计得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

    地上本来铺着的青石,也应是树围增大的缘故,框定的土壤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它生长的需要,石块被根蔓蛮横的推开,连同掉下来的枯枝落叶一同毫无章法地甩在地上。

    这幅景象虽说不至于是荒郊野外,时天也还是不免怀疑这种地方是否会有神秘大奖。

    “来这边看看。”

    宫语然站在大榕树的另一侧,把时天叫了过去,那里有一块石碑,整体材质像是与地上的青石是同一类,顶上的棱角已经被风化得像是河边鹅卵石的粗糙,中间刻字很深,还能勉强看清字迹。

    上面写着“以鲜血唤醒心中的恶魔”。

    顺着石碑往上看去,榕树盘结的藤蔓涂着一股血色,简直就像化身为大树的脉络一般,往上延伸,不断地蔓延,最后像是血流汇聚到了某个重要的器官。

    颜色至深之处,是大榕树一道巨大的伤口。

    伤口正中,一把泛着血色的大剑,深深地刺在上面。

第六十章 树中剑(一)

    大剑以倾斜的角度刺进榕树的躯干,仅以肉眼目测它露出的长度,应该属于双手剑的范畴。

    但传统的双手剑,实际上也只是剑身加长的武器,可以类比于剑型的长枪,而树上的双手剑更应该被称为巨剑,因为它不仅是长度惊人,宽度和厚度也相较传统刀剑大上不少。

    如果没有看到剑柄,时天甚至不介意直接把它当成一块铁板。

    他能想象出这把巨剑的威力十足,可双手剑之所以只做长度的延伸,就是因为长度的增加会导致整体重心偏移,难以驾驭。

    所谓“一分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寸险”就是这个道理,双手剑或者斩马刀在挥砍上已经没有传统刀剑上灵活了,再作宽度和厚度的增加,连举起武器都难以为继。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弄到上面去的?”

    时天想不明白,要是这把巨剑在树底下的位置,还能理解,可要刺到那么高的位置,即使是专门有人爬上去也好,还要挥砍出如此巨大的缺口,武器的使用者究竟要有何等惊人的力量。

    令人在意的还有那一道道的红色,他有听说过龙血树的汁液是红色的,可这分明就是一棵榕树,这又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在时天视线前方划过,触碰着藤蔓上的血色,轻轻用指尖将那混合着杂质的血色抹了下来。

    宫语然将指尖放到了嘴边,用舌头舔舐了一下。

    “是人血的味道。”她说。

    “你......你怎么知道人血什么味道。”这地方诡异得很,时天看到唯物主义战士的宫语然行为都有些莫名,他开始有些害怕了。

    宫语然这次没有要回答的想法,她的注意力又回到石碑上:“以鲜血唤醒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时天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邪门,特别是宫语然的视线从石碑又转向了自己,嘴上说着什么“解开绷带就可以了”,一种心理上的警觉让他本能地往后退。

    然而退不了,准确的说,他被一个肉滚滚的东西给反弹了回来,那种触感接近于人的肚皮。

    时天僵硬的转过头,那的确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肚皮,还有一张臃肿的大脸。

    脑袋没有头发。

    “鬼啊!”

    “吵什么!”

    对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喝住了时天,并用一句现实气息泛滥的语句,阻断了他继续害怕灵异与虚妄的可能。

    “门票你买了吗就进来?一人一百!”

    “门票?”时天才发现这是一位披着袈裟的胖和尚,他看起来有些面熟,“你是......杂货店的老板?啊,不对,我记得你也卖牛杂来着。”

    “阿弥陀佛。”胖和尚变得很和蔼,“贫僧乃是枇杷寺的长老,不知俩位施主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冷静下来的时天,发现那果然就是前几天的杂货店和牛杂店的老板,显然他的业务范围十分的广阔,也十分具有敬业精神,光溜溜的脑袋上也看不到一丁点戴了头套的痕迹。

    时天拿着LED宝剑里的纸条,还在犹豫要不要拿给对方看一下,却看见这位胖师父已面露了微笑。

    “你已经看到了吗?我打的广告。”

    一种熟悉的,上当受骗的感觉扑面而来。

    “施主,请容我向你介绍一下,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寺著名的观光景点之一。”胖师父抖了抖他宽大的袍服,“底蕴文化深厚,历史沉淀殷实,传承上古,享誉世界的千年老树——阿瓦隆!”

    “你寺还有其他观光景点吗?”

    和尚装作没听见似的,他继续介绍:“石中剑!相传拔走了这把剑的男人,会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全境之王!”

    时天看了看底下石碑的位置,再看了看大剑的位置:“哪来的石中剑,你这把剑分明扎在树上。”

    “大树连着什么?”

    “连着地?”

    和尚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底下的石砖:“连着石头。”

    时天老脸一黑:“还连着你呢,咋不叫胖子剑。”

    和尚大手搓胸:“你爱叫啥剑叫啥剑,总之啊,这把剑的历史说起来老鼻子长了,我就跟你长话短说,有人用这把大剑屠杀过恶魔,后来倒霉催了的把这玩意儿落在了树上,你要是看对眼了,麻溜的赶紧弄走。”

    “这年头骗子蒙人都要这么没耐心了吗!”时天叹服了,“要让别人心甘情愿掉坑里,你编个故事好歹也用点心行吗?”

    “还编啥啊,你赶紧拔走得了。”

    “这又不是拔萝卜!”时天指着树上的大剑,“那血了巴漆的是怎么弄上去的,可别说是你自己放的血。”

    “我还没来的时候,这剑就在这里了,那时候我们挺大的院子还不少人,你也知道我们顶多就混口饭吃,闹饥荒的时候,说是化缘跟讨饭也没多大区别,记得我七岁随师兄去镇上的小河游泳的时候,一个对门的寡妇对我说,我这面相最起码一百岁起步,我寻思她说得挺有几分道理......”

    “你咋不从女娲补天开始说起?”

    “刚才不是你让我多编点故事吗?”

    “谁让你编了!”

    “真难伺候。那啥,这剑露天的时间长了,这不就生锈了嘛。”

    “......”

    “找了一盆红油漆泼了上去,本来是想上漆以后作防锈保护,可后来一想,可以骗别人说这玩意儿邪门,要放了血才能摸。”说着说着胖和尚噗呲一笑,“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那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吗!”

    “我也没办法。寺庙以前也是香火鼎盛,后来时过境迁,时代变得物欲横流,大家的内心就不再能保留虔诚的向往。”

    胖和尚很是感慨地说。

    “人活在世上总得吃饭,没了香火的支持,寺庙里的同伴们也都为了生计改行各奔东西,大师兄去炒股,二师兄去风投,连之前的方丈都去搞了信托基金。”

    “一群和尚整天专研搞金融,这里要还能有香火就有鬼了。”

    “所以就我留下来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要我也走了,谁来保护这些物质文化遗产呐。”

    胖和尚略显羞涩地摸了摸他那颗比倭瓜还难看的脑袋。

    “所以作为这次比赛的经销商和赞助商,经过赛事组的批准允许,我就在比赛过程中打了点广告。”

    “往会发光的剑里塞破纸条啊?”

    “总之,大家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胖和尚伸了伸他的大手,“您看能不能先把两百的门票钱交了。”

    时天上眼皮都快塌到下眼皮:“就进来看一棵破大树你收我两百?敢情你还走啥啊,你师兄弟几个搞投资好歹还有点风险呢,你就坐在这里啥也不干蒙人进来收两百?前几天你一会儿卖杂货,一会儿卖牛杂的,你到底是出家人吗?”

    “瞧您这话说的。两百里面,有一百九十九都是拿来孝敬佛祖的,至于看大树,四舍五入都等于白送。”

    地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在阳光下映射出银光。

    胖和尚惊叫一声,不顾体统地趴下去,把那个银制的硬币捡了起来。

    和铜制的勇币一样,银制的硬币是陆地帝国发行的货币之一,被称为市币,勇币是价值最小的货币,市币相对要高一级,一市币相当于一千勇币。

    “不用找了。”宫语然望着树上的那把大剑,“交了钱,武器就可以取下来?”

    “可以!当然可以!”胖和尚咬了一口市币,在确定是真的无疑以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你们自己取就是了。”

    “你原来这么有钱?”时天回想起前几天吃小咸菜的心酸日子。

    “已经没钱了,那是最后一个。”宫语然对待金钱的态度可谓朴素,“你能去把树上的武器取下来吗?”

    时天觉得自己旧伤未愈又挨新伤,那把巨剑就是插在地里也未见得能拿得动,现在还得爬树,弄不好就又是让人去玩命:“取那东西干嘛?都生锈了。而且你都放出风声来了,现在就把剑挂在树上,也能把人给引过来。”

    “我都花这么多钱了。”宫语然抿了抿嘴,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她那水灵灵的眼睛闪动着微光,像是没哭都要有眼泪流下来了,“你就不能帮我弥补一些损失吗。”

    “那就不要乱花钱啊!”

    树围太宽,基本上不可能爬上去,胖和尚找来了一个梯子靠在树的旁边,时天也只能上去试一试。

    胖和尚在底下说:“记得放血。”

    “放个鬼!”

    来到梯子的顶部,发现高度刚好,估计之前来尝试拔剑的人也是用的这个梯子。

    上去以后,旁边就是大剑了,近距离观察下,树上那道伤口反而更加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大剑只是嵌在里面,周围直径一米内的树皮完全脱落,暴露的树干呈现棕黄的颜色,应该是受了长期的风吹日晒,纤维如丝线般断开错落。

    但这棵大树是如此的粗壮,若这巨剑如和尚所说,有了相当的年头,那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当初的伤口也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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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勇者介绍:
勇者时天想要躺平,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遇见公主的那一天开始,想要浑浑噩噩的生活就要彻底终结,在与妖魔鬼怪们疯疯癫癫的旅途中,等待他的将是阴谋家的诡计,蠢货的奇思妙想,疯子偏执的计划,美少女的火力全开......其名为勇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其名为勇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其名为勇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