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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妲聪明     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txt下载     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暴动1

    楚安出了司徒府,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车夫笑着迎上来,“小姐,夫人让我在这等您回去。”

    楚安向四周张望一下,有些失落的上了车。

    郭安向董桓说的话,她听到了。她以为若落晨煜会来接她。

    楚安无精打采的坐在马车上,平时她都会落下窗帘,这次竟然忘记了。

    马车行至中街,人声沸腾。她这才注意到窗帘,就在她准备把窗帘放下时,马车忽然停住,她折向后面,磕了脑袋。

    “哎呦...痛...”

    车夫歉声道:“小姐,又是抢粮闹事的,现在都被堵住了,只能等一会了。”

    楚安急忙把窗帘放下,然后又掀开一条缝,偷偷看出去。一百多人堵在衙门口,身体壮一些的拿着锄头和杠头,身体弱小的拿着棍子。还有很多妇女和老人,拿着菜刀和剪刀。围着衙门的不都是穷人,还有一些富家子弟和儒生。

    宿卫军已经赶到,和衙役一起维持秩序。

    楚安虽然只从一条缝隙看出去,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安急忙放下窗帘,两只小手搓在一起。那个人穿着斗篷,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楚安一遍一遍安慰自己。

    “不,一定是刘雯媞。”

    楚安不想再骗自己,自从那日她刺伤若落晨煜,她的样子便深深地刻在楚安心里,她是晨煜哥哥的敌人,她会伤害晨煜哥哥,这样的念头让楚安的心揪起来。

    刘雯媞隐藏在人群中,正准备看一场好戏。忽然感觉后背发凉,好像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急忙四处张望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宿卫军领军独孤无极并未出面,来的人是杨一,他现在是十个队长之一,二队队长。

    杨一被若落晨煜提前嘱咐过,这伙人是想制造官民之间的矛盾,绝对不能动手。不过此时,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朝廷一顶会舍粥放粮,让大家先回去,可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杨一喊不动了,手下再继续。好在这些人只是气势汹,并无攻击的意思。

    就在杨一放松警惕的时候,有四五个披着斗篷的人忽然脱下头蓬,露出衙役服。同时,他们每人手中一把铁棍,抡起来辩抽打身边的百姓。

    随之便是有人高声呼喊:

    “官府打人了...”

    “官府打人了...”

    百姓的关注点都在宿卫军身上,哪里注意身边是什么人。此时,一听有衙役打人,情绪瞬间高涨起来,纷纷向四周的宿卫军和衙役抡起锄头和棍棒。

    杨一哭笑不得,“大家别动手,伤人伤己啊。”

    郭安虽然不在维持秩序的人里面,可他巡逻经过这里,便留意起来。他安排手下几个人去找扇动者,他则瞄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藤雯堤见目的已经达到,转身离开,郭安尾随其后。不过,郭安刚穿过人群,便被宿卫军一队的队长拦住。

    “怕死?”一队长鄙夷地道:“想走?”

    郭安的目光仍然盯着藤雯堤,“队长,有人冒充衙役,煽动人群,那个人很可疑。”

    “我看你就是怕死,想溜。”

    郭安眼睁睁地看着藤雯堤消失在巷口,却无能为力。他咬牙沉口气,隐忍地道:“一队长,要教训我,也是我们七队长来教训。”

    一队长竖起大拇指点头,“果然是有背景的人,说话都这么硬气。”

    郭安无奈,“我要是有背景,还用得着从伍长做起吗?”

    郭安不想搭理他,既然追不上煽动的人,至少得帮杨一控制住现场。他转身回到衙门口,发现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

    这时,楚茗之的马车停下。他从车里出来,侍卫高声喊道:“丞相大人到。”

    楚茗之自家里被血洗以后,苍老了许多,再加上近日受病痛折磨,斑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他看着被打不敢还手的,被百姓抓伤、打伤的宿卫军心痛不已。他向所有人保证,粮食明日就会运到平京,后天必开仓放粮。

    一个老妇人撇着嘴,冲他吵嚷道:“你是大官,吃喝不愁。不要总拿这种话搪塞我们,我不管,我今日便要粮食。”

    随着老妇人的话音,周围又响起一片声讨。

    楚茗之对老妇人亲和的道:“这位老妹子,你可上过学堂?”

    老妇人一愣,眼珠子乱转,急忙回想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楚茗之也不想过多计较,这些人里有扇动者是正常的。他继续安抚其他人,“如果,我不能兑现我的承诺,我就褪去这身官府。”

    郭安伴随着楚茗之的话,已经和手下来到老夫人的身边,她想溜走却被郭安点住穴道,谎称头晕架走了。

    要粮食的人才不会管一个老夫人的死活,他们继续围在楚茗之身边。

    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也在关注这里的情况。

    董桓掰着手指,看外面打的热闹,心里十分痒痒,“将军,咱们不出去看看嘛?”

    若落晨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你老实坐着。”

    “将军,我又好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我不怕打,我就怕没仗打。”

    “上次的伤都好了?”

    “好了啊。”董桓活动肩膀,炫耀着,“我这身体,三五天就好了。”

    “好,既然好了。我给你一个活动筋骨的机会。”

    “真的吗?”董桓双眼放光,掀起帘子便往下冲。

    “等等。不是今天。”若落晨煜拽着他的衣领,一把拉回来。

    “啊?”

    不过董桓这一掀帘,反而看见了楚安的马车。

    “将军,我刚刚看见小嫂子了。”

    若落晨煜没有说话,他也看见了,只不过他和董桓是暗中观察,不能暴露自己。

    董桓见将军没有说话,不解的道:“将军,郭安让我告诉你,小嫂子去司徒府了,你为什么没啥反应啊。”

    “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得...”

    若落晨煜扫了他一眼,带着阵阵寒光。

    “当我没说。”董桓靠在角落里,安静下来。

    若落晨煜沉口气,他答应了楚茗之要接楚安入府,可是以后真的朝夕相对,他该怎么自处。他能像保证的那样,一辈子护她,敬她吗?

    他知家国百姓,战场退敌,可不知感情为何物!

    这个决定到底是帮了楚安,还是害了楚安。

    “走吧。”若落晨煜敲了两下车柱。

    若落晨煜离开后,楚茗之也上了马车,在宿卫军的保护下离开了这里。剩下的百姓也知道再这么闹下去得不到好处,不如等两天看看。

    另一边,十分得意的藤雯堤来到会合地点等着巫医,不过只等来一个叫花子交给她一张纸条。

    藤雯堤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速速离开这里。”

    她顿时一惊,急忙四处查看,果然在巷子拐角处发现一个衣角。她环顾一周,发现其没有其他尾随着以后,想急忙离开这里,可走出去几步又不甘心了,什么人能跟得上她的轻功,还不被发现,她很好奇,想一探究竟。

    她一个飞身上了屋顶,然后快速隐没在阴暗处。

    不一会儿,衣角后面的人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楚安,她的手扣着墙壁,小脸煞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惊慌地小鹿四处观察着。

    在确认巷子里没有人以后,才挪出整个身子。

    忽然,她闭上眼睛,鼻翼起伏,嗅着一般人难以察觉的气味。她没有武功,自然是跟不上藤雯堤,可是凭借敏锐的嗅觉和观察力,她还是在后面跟上了她。

    藤雯堤在暗处自然看见这一切,她不敢相信跟踪自己的是楚安,一个胆小懦弱的大家闺秀。

    她的脸上盛满怒气,一个飞身到了楚安身后,冰凉的手掐住楚安的后脖颈,“凭你,也配跟踪我?”

    说话间,她已经从后面移到楚安的前面。

    楚安被吓得一激灵,她能凭借气味跟踪,却无法躲开任何人的攻击。不过...她的手已经本能地伸到自己的袖口,那里有紫竹林没有用完的迷魂散,只要藤雯堤稍不留神,她就能撒出去。

    藤雯堤见她不说话,继续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安也知不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是觉得她很危险,想要看看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可能就不会跟踪过来,当时确实冲动了。

    “不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藤雯堤一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她却马上要嫁到若洛府,眼神忽然狠辣起来。

    不过就在她手上用力的时候,一个冰凉的剑刃搭在她的脖颈上,随后一个更加阴冷的声音说着,“她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藤雯堤双瞳瞬间放大,“夜辰?”

    夜辰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身份,他看着同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楚安,沉着声音道:“巫医让我们赶快组织白门的人去山上汇合,你知道的,他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藤雯堤不得不放开楚安,气愤地离开。

    楚安重新获得自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地吸着空气,根本无暇顾及夜辰。不过她还是听到夜辰临走前说的话,“不怕你去找若落晨煜告状,你要记住,你的命属于我,只有我能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动2

    距离开仓放粮还有一天,杨莽带着司备营按既定路线去接收嘉顺和南虞第一批输送的粮食。他在指定地点等到日落,并没有看见一个官兵的影子。反倒是遇到不少送山货,走单帮的人。

    傍晚时分,火鹰给他送信,独孤无极在东郊已经接手冬阳王氏调运的官粮。嘉顺与南虞的粮食因消息传递有误,接收时间待定。

    杨莽一脸愁容的回来复命,正好碰到春光满面的董桓。为了保证押运的安全,若落晨煜特意安排董桓跟着宿卫军。

    “听说,你跑了个空?”董桓一脸得意的道。

    “今天不来,过几天也得来,早晚得来。”杨莽气哄哄地道。

    “好了,你别气他了。”郭安道:“这些都是将军早就安排好的,为了迷惑一些不轨之徒。”

    “你是说有人敢打官粮的注意?”杨莽不可置信的道:“那他胆子也太大了。”

    郭安浅笑,“你走的地方,平日是不是很少有人?”

    杨莽点头,“是啊,不过今天人出奇的多,还都是三五成群的。”

    杨莽说完,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他一拍大腿,悔道:“我的娘啊,他们都是打粮食注意的人啊。”

    郭安点点头,以示安慰。然后大步进了将军的书房。

    董桓十分同情地拍了拍杨莽的肩膀,也进去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杨莽一个人发呆,他当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些人有问题,哎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挠了挠头,只好跟着董桓与郭安进了书房。

    书房里,除了刚进来的三位,还有若落潼格、杨一和飞白。众人围在桌案旁。

    若落晨煜把平京城防图摆在桌案上,指着上面画红色叉的地方道:“今晚,这里都要有人看守。”

    郭安把所有红色标记看了一遍,点头道:“官粮在这个范围圈,只要这些地方控制住,贼人便无机可乘。”

    若落晨煜道:“这些地方,以你和杨一现在职权,能兼守到哪里。”

    郭安指着主街两个地方道:“这几日我负责这里巡逻,杨一他们二队在这里,这两个地方可以交给我。”

    “好。”若落晨煜转头看向杨莽,“那剩下的地方,你安排人。”

    杨莽撸起袖子,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将军。绝对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过去。”

    “别大意。”若落晨煜道:“还有,我需要你们低调行动。”

    “为啥啊?”董桓不明所以。

    “按照将军说的准没错,你咋那么多问题。”杨莽趁机报复道。

    “你...”董桓刚要发作,被若落晨煜一个眼神震慑回来。

    “将军,这放粮的任务,陛下交给了度支尚书,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郭安担忧地道。

    “司徒靖进内阁,不少朝臣不满。陛下交给他这个任务,就是想堵住那些人的嘴。”若落晨煜道:“他现在重病,无法顾忌太多。这件事关乎整个平京,乃至整个大魏,咱不能坐视不管。”

    “将军,我们知道了。”郭安点头。

    若落晨煜看着飞白道:“上面还由你负责。”

    “是。”飞白点头。

    “我让潼格把飞鹰带出来,让它们配合你们。”若落晨煜继续部署道。

    “放心吧,将军,这些孩子们早就想上战场了。”若落潼格自信满满。

    若落晨煜部署完,单独留下了飞白,“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留下你吗?”

    飞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急忙跪下。

    若落晨煜脸上并无怒色,不过语气却十分严厉,“丞相府被攻击,竟然是后知后觉的董桓先去营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命令放在心上?”

    飞白咬紧牙关,整个若洛府都对楚茗之抢丞相之位不满,包括飞鹰骑,他也只是想给丞相府一个教训。

    若落晨煜继续道:“好在,丞相大人已经把大部分遣送回乡,为你减少了业障,否则你就不用再留在飞鹰骑了。”

    飞白十分惭愧,他也是最近从楚茗之与将军彻夜长谈中,才了解到楚茗之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楚茗之唱红脸,恐怕现在遭血洗的就是若洛府。

    若落晨煜叹口气,“罢了,你起来吧。”

    他是故意让飞白听到这些,这一次,他没想到平日里最听从命令的飞白会这样。这件事,他没有办法一个人一个人去解释,按照他的推算,董桓亲近楚府,自然会忍让一些。而郭安如此聪明,定能猜到楚茗之的用意。其他人顶多也就是抱怨几句,不会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飞白缓缓起身,“将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若落晨煜知道飞白要强,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换个话题,“今日,你可查到那些扇动者?”

    飞白摇头,“飞鹰骑跟了四条街,还是被甩掉了,他们好像会运用幻术,阻碍了我们的追踪。”

    “幻术!”

    “是,其中还有一名女子。”

    若落晨煜点点头,“今晚一定要守住天上。”

    “属下领命。”

    “对了,你父亲怎么样了?”若落晨煜细心地问道。

    飞白脸上惊略一丝喜悦,但很快恢复平静,“多谢将军关心,性命无碍,只不过...以后都无法再提鞭了。”

    “哎...”若落晨煜眉头紧锁,若落洪山老将军为若洛府付出一辈子,最后竟然这般遭遇,他心里有愧。

    “老将军心里...”

    “放心吧,将军。我爹说了,他过几天就找二老爷来下棋,以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若落晨煜点点头,“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

    飞白道:“将军,真的可以提吗?”

    若落晨煜诧异,“莫不是你觉得我不会兑现承诺?”

    飞白尴尬地道:“不是,将军。但是您让我说,我可就说了。”

    “但说无妨。”

    “将军,您都说成亲那么长时间了,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小嫂子接到家里啊,你不急,我们都着急了。”

    幸好飞白身手敏捷,要不然桌面的书已经砸在他脑袋上了。

    “将军,您让我说的...”飞白留下一个尾音,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若落晨煜无奈摇头,这帮小子都被惯坏了。

    本以为会有行动的夜晚,最终过得风平浪静。

    大清早,一个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回到若洛府。

    若落晨煜也很纳闷,整个晚上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让所有人提高警惕,越是宁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越猛烈。

    司徒靖因为吃了楚安的药,终于能上朝了。他处理完这几天积攒的事,便到若洛府道谢。

    若落晨煜见他面无血色,劝他回去好好休息。

    司徒靖摇头,这次如果他退缩了,以后便没有在朝堂上立足之地。

    夜里,若落金衫悄然来到若落晨煜的书房,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对方。

    “如何?”若落晨煜先开口。

    “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

    “他们是发现了你吗?”

    “没有,幸好那日有小嫂子出现,替我化解了危机。”

    若落金衫一直跟踪夜辰,他在巷子尾差点暴露目标,幸好楚安与藤雯堤的争执吸引了夜辰的注意。

    若落晨煜对于楚安的出现十分诧异,“你是说楚安在跟踪藤雯堤?”

    若落金衫点点头,“好像是,不过也像偶然碰到的,前期我看是飞白在跟踪,等我再遇到他们,飞白已经不见踪影,跟踪的人变成了小嫂子。”

    “他们可有说什么?”

    “夜辰好像说了...巫医让他们赶快组织白门的人去山上汇合,他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若落晨煜感觉夜辰不是会胡乱说话的人,他这么说必然有些原因,开始仔细琢磨这句话。

    “大哥...”若落金衫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我看夜辰不像十恶不赦的人,我坠崖的那日,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我活不到现在。”

    “他确实不是坏人,可人在遭遇重大变故以后,心境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大哥,如果...如果我能说服他,可否给他留一条生路。”若落金衫性格单纯,真性情。他在追逐夜辰的这几个月里,有几次陷入危险的时候,是夜辰出手相助。

    他们一起击杀过江湖恶人,一起在极端的环境里共渡难关,虽然夜辰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漠,不近人情,可金衫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特别是听说揶揄族的遭遇后,有些同情。

    “夜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他要是真的参与了这次暴动,我也无能为力。”

    “大哥,我会盯紧他的。”金衫听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很满足,他不会维护一个坏人,但如果这个坏人还有转圜的余地,他想要帮他一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动3

    开仓放粮日,时间定在午时。

    一大早便有不少人排在放粮处,随着日头升高,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次是独孤无极亲自带五队宿卫军辅助平京府维持秩序,其中包括杨一与郭安。而这次的放粮官是司徒靖。

    若落晨煜在放粮对面的茶楼三层占了一个位置,董桓立于他身侧。

    午时一到,大批的粮食推送出来,百姓见到粮食,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不停地欢呼。

    司徒靖主持放粮,他看着满脸希望的百姓,心中甚是欣慰。

    派粮有序进行,拿到粮食的人心满意足的离开,没有拿到粮食的人满眼希冀。偶尔有人因着急发生碰撞,在宿卫军的调解下也都平息了。

    直到放粮尾声,那些没有拿到粮食的人担心领不到,开始焦躁起来,有人催促快一些,有人大声呵斥周围的官兵,还有人不守规矩赶到粮堆前查看剩余的粮食还有多少。

    若落晨煜与郭安简单的眼神交汇,郭安安排已经换成便装的手下混进人群,最后的这个时间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忽然,众人听到一个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有人抢粮...抢粮食啦。”

    众人寻声望去,果然看见有两个男人在抢夺老夫人的粮袋子,而这才刚刚开始。随着老妇人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不少衣衫褴褛的壮年,纷纷上前抢夺刚刚领完粮食的百姓。

    独孤无极急忙调集一队宿卫军,把领完粮食的人和没领粮食的人隔开,调二队去逮捕哄抢粮食的人。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被抢都粮食的一位小伙子,居然开始抢身边少女的粮食。

    “呜呜...不要抢我的。”少女把粮袋子抱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家里还有生病的爹娘,还有弟弟。”

    少年哪里肯听,他的粮食刚刚被抢了,如果不拿回来,他家里的人也会饿死。撕扯间,粮食袋子漏了,粮食散在地上。

    杨一见状,急忙拉开两人,可还未等他教训几句男子,那女子像疯了一样扑向旁边刚领完粮食的一个白发老太太。老太太反应不急,被推到,粮食撒了一地。女子急忙往自己口袋里装,老太太嚎啕大哭,一边推搡女子,一边扑在地上护着自己的粮。

    旁边有小伙子也趁机抓了两把放在自己的兜里,老太太伸手去抓,却扑了空,脑袋磕在地上,留下血印子。小伙子急忙抱着自己的粮袋子跑了。

    周围人见状,一窝蜂似的扑过来,胡乱抓起老太太洒在地上的粮食,只管往自己的兜里揣。

    郭安一边尽力维持秩序,一边喝斥那些抢夺的人。可百姓们像不要命一样,发起了疯。推搡争抢中,又有人的粮袋子洒在地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抢别人的粮食,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发粮现场变成了大型斗殴现场。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动容。

    “大家不要抢,每个人都有。”司徒靖见情况不妙,不顾手下阻拦,站在粮食堆上,大声喊道,“你们这样,不但浪费粮食,还会受伤。”

    长乐急忙抱住他的腰,阻止他要往前冲的身子,“大人,您小心...您不能有事。”

    司徒靖安定下来,急到咳嗽,“咳咳...这...咳咳...这可如何是好。”

    长乐安慰道:“大人,别着急。这明显是有人从中挑拨,他指着第一个捣乱的女子。”

    司徒靖诧异,第一个叫喊的老妇人是被两名男子抢了,怎么是女子捣乱呢?他顺着长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鬼鬼祟祟的女子。

    她不再抢夺粮食,而是在混乱的人群中不停煽风点火。忽然,她站在一个木轮车上,像众人喊道:“官府发粮,又把粮食抢回去了,大家不要上当了。”

    被隔离开,还没有领到粮食的人本就焦躁不安,一听这番言论,瞬间情绪高涨,推搡着宿卫军便要往粮堆里冲。

    无奈之下,独孤无极让宿卫军站成一排,挡在粮食前面,可百姓的数量是他们的几十倍,根本挡不住。

    “抢到手的,才是自己。”

    “不能相信官府。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皇帝自己吃饱了,不管老百姓。”

    司徒靖看着局势不受控制,血气翻涌,捂着胸口满头大汗。

    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冲到第一排,费力地解释着:“你们不要听那些人妖言惑众,朝廷一定会给每个人都发粮食。”

    他不知道自己被踢了多少脚,幸好这些人大部分是百姓,并不会武功,又有宿卫军隔着,他也能招架的住。可在混乱中的百姓就不同了,已经有不少人受伤流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第一个被抢的老太太,根本没有爬起来,奄奄一息...

    “官兵打人了,官兵杀人了。”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又在引导百姓。

    茶楼上,董桓摩拳擦掌,“将军,那个女的绝对有问题,我去把她抓住。”

    “等等。”若落晨煜急忙阻止道:“你抓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将军,那咱们就在这看着?”

    “那你想下去挨打?”

    董桓语塞,看了看下面的宿卫军好像没有人敢还手。郭安自己也鼻青脸肿了。

    “那个...”董桓憨笑道:“上面也挺好的,那个——将军,那咋整啊,不能看着他们一直闹下去吧,即便咱们的人受得了,百姓也受不了啊。”

    若落晨煜抿了一口茶,犀利的眼神落在人群中,口中呢喃道:“这是郭安的表现机会。”

    郭安见事态不受控制,急忙让手下小瘦子向廷尉处求助。他则找到独孤无极,希望把指挥权给他。

    独孤无极哪里肯,言辞犀利地决绝。郭安见势不妙,只好与杨一一起,以孤狼阵法隔开百姓,尽量让他们无法聚集。但由于他们能指挥的宿卫军太少,效果一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角言一人带队而来,不过首尾剑再锋利,也不敢对着百姓用,几十个高手只能在外围挠痒痒。。

    郭安得空,让小胖子把老太太送去布医堂。他与角言简单交流几句,又估算一下百姓和可听指挥的宿卫军人数,心中已有办法。

    他先找到放粮的主管,把所有粮食押回库房。然后让宿卫军与角言带来的四卫混成一军,用自留山的九泉阵穿插入混战的百姓中。九泉在自留山第六峰,九个泉眼相护独立,又首尾相连,遥相呼应。

    所有侍卫穿插在人群中,以他们的能力,一人可控制五至六人。在以自己为中心的范围内,守护自己的阵脚,即可在不伤害百姓的情况下控制整个局面。

    董桓在楼上拍手,却不敢叫好,压抑的难受。

    “可以说话了。”若落晨煜无奈地道。

    “将军,郭安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厉害。将军,现在下面都已经控制住了,咱们啥时候下去啊。”董桓一溜烟地跑出一长串话。

    “嗯,说完了?”

    “说完了。”董桓捂着嘴,有些憨涩。

    “说完了,便再给我倒杯茶。”

    “将军,你还喝啊?”

    “怎么?你有意见?”

    “没...”董桓急忙把茶杯续满,眼神却忍不住往下瞧。

    茶楼下,郭安已经陆续安排疏散,受伤的百姓被带去就近的医官,伤情较重的送去布医堂。没有受伤的,也没有领到粮食的到一旁登记造册,以备后续派粮所用。还有些不服气的,被衙役直接带走,先关几天再说。

    这其中,有几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既没领到粮食,也不排队登记的人,贴着墙边,趁宿卫军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若落晨煜把茶杯放下,急忙地站起来。

    对面房顶上忽然多出十几个侯文监的暗影,他们猫着腰,跟着溜走的男子分散消失在街头巷尾。而那个可以的女人也隐没在巷子里,跟着她的则是若落飞白。

    董桓惊愕地道,“将军,小白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若落晨煜挑眉问道,“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吗!”

    董桓挠挠脑袋,傻笑,“好像是啊。”

    若落晨煜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董桓刚问出口,便后悔了。他急忙改口,兴奋的道:“将军,准备好了,我手都痒痒了。”

    “那你去跟飞白,他会给你留暗号。”

    “好嘞。”董桓伴随着自己的话尾音,已经冲下楼梯。

    若落晨煜从二楼飞身而下,正好遇到刚从楼梯上奔下来的董桓。董桓憨笑一下,对于将军的武功他还是很佩服的。但未过多言语,立即向飞白的方向追过去。

    若落晨煜与郭安、角言点头示意,独孤无极则面色凝重。他也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在众人都以为那个神秘女子和流浪汉有嫌疑的时候,他盯上了一个书生的打扮的少年。

    少年身形纤细,身高如女子一般,十有八九是假扮的。他跟着这个人隐没在巷子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暴动4

    若落晨煜觉得此人的身影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跟着。

    这人拐到了五柳巷,自从贺赖府被查封以后,这里被风水大师说的一文不值,彻底变成了废墟。不过对于贼人来说,也算是个好地方。

    若落晨煜跟着她在五柳巷附近饶了两圈,五柳巷内有正在查抄窝点的侯文监。接着,他又跟着此人绕了五条街,眼见着侯文监捣毁了五六个据点。

    那人已然是十分愤恨,最终赶去了独孤府,进了侧门。

    他惊讶于此处是独孤府,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他不敢确认跟踪的人时不时在车上,但总要赌一赌。

    他以武卫将军的身份拦下马车,结果掀起帘子发现,里面坐着的是藤雯堤。

    两人再次相见,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武卫将军,不知道我又哪里得罪你了,非要查我的马车?”藤雯堤怨恨地道。

    这时,独孤日曜居然亲自出来,急忙向若落晨煜解释道:“武卫将军,这件事还请不要声张,我也是不忍藤家后人流落民间,才暗中照顾的。”

    若落晨煜急忙放下车帘,向独孤日曜解释道:“户部放粮,遇到贼人捣乱,我是一路跟到这里,可能是误会了。不过,这些贼人会巫毒之术,老将军还是要小心一些。”

    独孤日曜表情惊讶,“是吗?那可有人员受伤?”

    “不少百姓都受伤了,不过廷尉处的十六卫及时赶到,已经控制住局面。”

    “那将军您是一人追至此处?”

    “追人,我可比不了侯文监。此前已经与汶大人沟通过了,追踪贼人,还得靠他们。”

    “哦——有汶大人,老夫我就放心多了。他可是太后钦点的人,必然错不了。不过,还是要多谢武卫将军的提醒,我这就让侍卫提高警惕,加派人手巡逻,若是有情况,及时向你们汇报。”

    “将军言重了,我也是凑巧遇到了。既然这里没有贼人,我便不多打扰了。”

    若落晨煜给马车让路,车夫驱车离开。他的目光正好与车窗边的藤雯堤相碰。藤雯堤的眼神百转千回,却越来越看不透。

    藤雯堤放下车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若落晨煜再见的情景,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般落魄。不过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他们的窝点为什么会暴露。

    难道...她猛然惊醒,身上不觉间起了一层细汗。

    是若落晨煜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一网打尽,若落晨煜...好你个战神将军,她握紧拳头,愤恨不已。

    现在...他们在平京的窝点都已经被查抄,巫医也下落不明,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想到巫医曾经在北郊山上的洞穴里养过伤,或许他会逃去那里。可现在不是出城的好时机,她只能先找个客栈住下。

    若落晨煜没有回府,他辗转到州白楼,拿到一张藏粮分布图,这些粮食便是嘉顺与南虞支援的官粮。

    杨莽没有接到的粮食实际早已入京,只不过是州白楼接收,安排人手藏匿于平京各处。若落晨煜差人把分布图送给司徒靖,按照分布图分散派粮,不但可以加快速度,还能减少摩擦。

    司徒靖拿到分布图时,诧异的表情难以言喻。他打心眼里钦佩若落晨煜的谋略,向着若洛府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若是一个对手,该多么可怕。幸运的是,他是个侠肝义胆,忠心傲骨之人。”

    粮食风波彻底解决,平京百姓对新政重新树立信心,这其中最高兴的无疑是小皇帝元夕。但独孤无极不忿,提表状告若落晨煜,一将之人,竟然以平京百姓为诱饵,抓捕玉鹞的人。

    若落晨煜对此毫无辩解之意,那些受伤的百姓是他之责,他不想推脱。

    司徒靖却不甘心,极力为他辩驳,若非他的计谋,玉鹞组织可能造成更大的威胁,况且那些受伤的人也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心,又怎么会受伤?

    小皇帝本心就偏袒若落晨煜,自然愿意相信司徒靖。独孤无极十分愤怒,居然连续十日不上任,要不是独孤日曜拿着鞭子抽他,他还想辞了官职。

    再说若落晨煜这边,小皇帝压根没有把百姓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特意为他赐府。这在立国以来,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四品武官赐府,朝中上下不免又有了议论声。

    若落晨煜私下找小皇帝推脱过几次,但小皇帝坚决不同意,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老爷也认为无妨,正好他要与楚安成亲,该有自己的府邸。若落晨煜只好接着下来。

    百姓们因为粮食问题解决了,不顾严寒在院子中载歌载舞,有些大户人家放起了自制的烟花,平京城内这才有了些新年的气象。

    几家欢喜几家愁,藤雯堤看着眼前热闹景象,心生恨意。这些愚民只要一点点的利益便忘了之前的痛苦教训。帝王之政,哪有公平可言,可笑至极。她乔装出城,来到北郊的洞穴,却发现宿卫军手持利剑守在洞口。隐约能看见洞穴里躺了十几具尸体,包括那个削竹签的孩童。

    藤雯堤不禁感觉浑身发凉,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头顶,“若落晨煜,你真是要赶尽杀绝啊!”

    她咬着嘴唇,不敢乱动。待宿卫军离开后,她蹑手蹑脚来到洞穴中,尸体已经被清理掉,洞内的血腥味却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四处翻找,并没有发现巫医的秘籍。

    忽然,她感觉洞口有人。正要抽鞭之际,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你还活着?”

    藤雯堤收回手,望向洞口,巫医拄着拐杖死死地盯着她。藤雯堤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急忙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巫医尽量压抑怒气,但血红的双眼和颤抖的颧骨说明他非常不甘心。

    “我们的计划十分完美,他怎么会知道?”藤雯堤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真是个狡诈的人。”巫医道:“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他把我们都利用了。平京百姓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新政,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无论谁执政,是什么样的政权,都无所谓。若落晨煜为了让百姓感谢新政。他明明控制了大通商行,却藏粮不发。让百姓挨饿、反抗,让我们以为找到了他的破绽,再用假放粮引我们上钩,各个击破。最后,他可以把控粮的责任都推给我们,他则以派粮彻底笼络民心。”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知道会有粮食危机,他怎么知道会有人利用粮食的问题闹事?”藤雯堤虽然猜到这一切都是若落晨煜的注意,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细思极恐之下,她瘫坐在地上。

    “以他的能力,对付这些百姓不是绰绰有余,他为何从来不管?他就是要让百姓闹,让他们掉入他的陷阱。最后他不但的到民心,还剿灭了我辛辛苦苦组建的组织。”

    “就算是他什么都能想到,也不可能知道我们据点,一定是我们之中出了奸细。”藤雯堤不相信若落晨煜能算一切。

    “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为时已晚,就算我们知道奸细是谁也无济于事了。”

    “至少我们知道该恨谁。”

    “要恨,你就恨若落晨煜就够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那该多简单。”巫医感叹着,“现在我们所有的据点都被捣毁了,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处了。”

    巫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忽明忽暗,好像想到了很多往事。

    “我还就不相信了,他还能只手遮天?”藤雯堤从地上站起来,抽出长鞭,在空中甩了一个响,咬牙切齿的道,“那我就去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巫医道:“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到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有一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巫医的眼角划过一丝狡黠。

第一百四十章 归隐

    正月转瞬即逝,百姓们又进入新一年的忙碌中。

    楚茗之推荐单止为太保,元尚工为太傅,司徒靖太师,以充实内阁,陛下准许。同时,陛下赐若洛晨煜特进官衔,可参与朝政,但并无实权。一来是奖赏若落一族推行新政的功劳,二来也没有违背若落老将军官不过四品的遗训。

    朝堂稳定以后,楚茗之三跪九叩,以病请辞,瞬间震动朝野。

    小皇帝知朝中旧臣对他改革心生怨怼,新臣对他居功自首不满。衡量一番后,便同意了。但以彼之功,赐封其女楚安云瑶郡主头衔。

    楚茗之下朝后,迟迟没有离开内廷。他望着一座座巍峨的宫殿,老泪纵横,这座人人趋之若鹜,却又让人想逃离的宫城,承载着他一辈子的心血。有些不怀好意的大臣想要挖苦楚茗之一番,全都被若落晨煜挡住。

    别人不知道楚茗之的良苦用心情有可原,可他懂。

    丞相之位,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可在改制的风口浪尖上,无疑是众矢之的。所有新政的推行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河里坚石、暗刺、漩涡数不胜数。他光着脚,硬是咬着牙躺过了这条暗潮汹涌的河流。

    司徒靖走到楚茗之身边,崇敬地揖手道:“楚丞相乃我辈楷模。”

    他现在也明白了,楚茗之这么做就是想给若落晨煜以及所有一心为大魏百姓的臣子铺一条康庄大道。毕竟谁做这个丞相,都会成为除陛下之外,全平京的敌人。

    楚茗之淡然一笑,回敬以后,甩袖潇洒地离开皇城。

    回到府上,他遣散了所有家丁,把丞相府归还朝廷,准备带着夫人回济州老家。

    临走前,他又找若落晨煜喝了一顿酒,把楚安郑重交付给若落晨煜,“不管你何时娶她,这辈子都要照顾她。”

    他带着楚夫人离开那天,也是悄无声息,谁都没告诉。他坐在马车中,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酸楚。

    “老爷,你说咱们把安儿一个人留在平京,真的行吗?”楚夫人一脸愁容,“她胆子那么小,万一晨煜顾不上她怎么办?”

    “不会的。”楚茗之缓缓睁开眼睛,他心里比谁都担心楚安,可是他不得不放手,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为了缓解心中的苦闷,翻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万一晨煜又娶了新人,安儿会不会受气啊。她可是什么都不会,你说她认识会济州的路吗?以后要是她想找咱们,她能找到吗?”

    楚茗之被念叨犯了,扔下书,无奈地道:“别忘了,安儿是谁的孩子。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懦弱,只不过她心地善良,不想与这个世界争。”

    “哎,她要是真随了你,也就好了。”楚夫人撇嘴。

    “你...”楚茗之不想与她再争执,又拿起书自顾自地看起来。

    “别看了,书都拿反了。”楚夫人毫不吝啬的拆穿他,“还说不担心安儿呢。”

    楚茗之这回彻底把书扔下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舍得下。可是平京不是他能继续留下的地方了,但安儿还有她要走的路。

    “哎,你说你,之前看不上晨煜,现在为了女婿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看看你自己得罪人多少人。要不是你得罪的人多了,咱也不用非得离开平

    京。”楚夫人白了他一眼。

    楚茗之不想搭理她,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唱上小曲。

    “怎么,说你,你还不想听了吗?”

    “当然不是。”楚茗之依旧靠在车板上,得意洋洋地道,“这个人我不得罪,难道让煜儿得罪。他的路还很长着呢。他好,便是安儿好。”

    “我也看出来了,安儿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子。哎...也可能是随了她...”

    楚夫人的话还未说完,马车忽然停住。楚茗之悠然地道:“到哪儿了?”

    “回老爷,刚出城。”

    楚茗之诧异,出城了马车应该更快了,为什么停住了。他急忙掀开车帘,莫名心头一酸,坐回车里。

    楚夫人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楚茗之不回答,她只好自己掀开帘子看,只见若落晨煜、司徒靖和元尚工早已经等候在前方的长亭。

    “煜儿...是煜儿他们。”楚夫人顿时热泪盈眶。

    不知不觉,天空飘起了小雪,应了离别的景儿。楚茗之与三人在雨中攀谈良久,最后他特意叮嘱若落晨煜一件事,新政之下必有一次暴乱,顶住了

    大魏便无可撼动。顶不住,新政可能也是新的王权。

    楚茗之上车后,雪下得更大了。

    离别虽然伤感,但对于见惯生离死别的人来说,已经好太多了,即便天高路远,心中有牵挂,想见总会相见。

    平京城内,楚安被风声扰得睡不着,,她揉了揉眼睛,这是爹娘离开的第三天。

    前两天都还好,可今天不知为何,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掉。她倔强地抹了一把眼睛,穿好衣服来到前厅。府里还有一个厨娘和一个丫鬟。

    此时,丫鬟把饭菜摆在桌上,乖巧地站在一旁烤火。

    桌上是她最喜欢吃的四喜丸子和百菌汤。

    丫鬟见她过来,急忙盛了一大碗汤,“小姐,请慢用。”

    楚安坐下来,闻了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可鼻子还是有些发酸。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抛弃一切与爹娘回济州。可是,她不能,她还要报恩。

    “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楚安小声道。

    “谢谢小姐,奴婢一会去厨房吃一口就行了。”丫鬟尴尬地笑了笑。

    平日里都是娘亲在旁边陪着吃,这几天一个人真的不习惯。但她没再强求,娘亲说强求来的东西都不香。

    “小姐。若洛府昨日来人说,新府邸已经修葺完毕了,可随时接您过去。”丫鬟小心翼翼地道。

    她昨日已经说了过一次,见楚安没有吩咐她收拾任何东西,怕不是忘了,所以又提醒了一次。

    楚安吃完,心里还是空落落地。她知道若落晨煜把御赐的新府邸按照楚府的样子重新修葺了一番。可是新府邸只有她一个人住,那又和现在的楚府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我回房了。”

    丫鬟欲言又止,耸拉着脑袋开始收拾桌子,她真希望这位小祖宗快点搬过去,她还要回乡下嫁人。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东境传来捷报。东征军大获全胜,独孤紫璇不日班师回朝。

    与此同时,北境传来一个坏消息。北蠡边界军对附近村落烧杀抢掠,不断滋扰。数日前北蠡二皇子亲自率军突袭镇北军,镇北大将军还受了伤,北境再度陷入危局。

    独孤日曜上表,北境乃武卫将军收复之地,此番突变。只有武卫将军出征平复,才能振军心。

    若落晨煜并不支持此举,一来国库空虚,与北蠡再战弊大于利。二来,北蠡二皇子只是想收获几场战功,争太子之位。他并不是真的要与大魏为敌,所以只需派遣有经验的将军,提高镇北军的巡防能力即可。

    独孤日曜嗤笑他回京后再无军人的锐气,做事畏首畏尾,彰显不出大魏武魂风骨。两人僵持不下,一连争论十余日。

    小皇帝虽然掌权了,可总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听着两人的争论。皇太后倒是给过几次意见,不过小皇帝不想再次成为她的牵线木偶,全当没听到。而他去太后处请安,除了要她的调度令以外,从不提及朝堂上的事情。

    一来二去,太后也不想再见他,以为大魏祈福为由,吃斋念佛,不见旁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独孤紫璇归来

    藤雯堤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醒来,她感觉昏昏沉沉、口干舌燥,用手敲了两下脑袋无济于事,索性不管了,急忙下床去倒水,却在路过铜镜的时候,被里面映射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打翻了桌上的茶壶。

    再定睛一看,镜子里的人竟然是自己!

    她摸着脸,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换脸之术,喜的是她距离取得巫医信任又进了一步。

    几日前,她被巫医带入城中,说是见一个若落晨煜的敌人,也是一位贵人。结果贵人没来,巫医却传授了她换容之术,这几日她彻夜学习终有所成。

    就在藤雯堤惊喜之际,巫医进来了。他身后还有一位公子,披着连帽斗篷,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

    巫医进来便恭敬地站在一边,公子走到主位坐下,随后一股奇香溢满整个房间。

    巫医恭敬地说着,“这就说我说的贵人。”

    藤雯堤不喜欢这种见面,凭什么对方可以隐藏身份,明显不平等。她摸着自己的脸,还沉浸在换脸的喜悦中,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对方。

    巫医脸色有些不悦,“藤小姐,这就是你要见的人。”

    藤雯堤沉了口气,“哎...不知道这样的见面是算见到了,还是没见到?”

    “咳咳...藤小姐...”巫医知道她是个傲慢的人,可这个人他们惹不起,极力向她使眼色。

    斗篷公子一摆手,阴郁的声音传出,“藤小姐难道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了吗?”

    藤雯堤皱眉,再次上下打量眼前的人,“要想合作,得先让我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斗篷公子咯咯笑了一声,“呵呵...有意思。不过,我喜欢。你的爷爷也算一代忠良,只可惜跟错了人。我喜欢你能谨慎选择,选择一个对的人。”

    藤雯堤想起爷爷被小皇帝利用的事情,顿觉委屈与不甘。她咬着牙道:“我绝对不会被那些小人蒙蔽。”

    “好。”斗篷公子忽然站起来,“我就需要你的这份决心。”

    “你什么意思?”

    “呵呵...藤小姐不甘心,想报仇,所以才有了抢粮一事。可是明显这件事你们失败了。这平京的局势瞬息万变,可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了。待新政稳固,一切都白费了。而且,如果我预料的不错的话,你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恐怕只要出门就会被飞鹰卫盯上。”

    藤雯堤一想到独孤府前的事情,心里就感到不安,若落晨煜何等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她利用独孤府转换身份,他不拆穿自己,恐怕是碍于独孤家族的面子。

    “不过,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合作?”

    “藤小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不明白。”

    斗篷公子走到藤雯堤身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端详一会儿道:“挺像样,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一个新身份,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新身份。”

    “我的新身份是什么?”

    “现在不让你知道自然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你只管学好换脸之术。”

    藤雯堤看向巫医,巫医点头表示认可。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这个新身份。”

    独孤紫璇一身戎装凯旋归来,平京百姓夹道欢迎。她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三纵女轻骑,各个英姿飒爽。

    朝堂上,众臣皆着官服早早在武英殿等候。小皇帝更是安奈不住心中激动,一直问着白公公,独孤将军到哪了。

    不一会儿,小公公匆忙来报,独孤将军过了中央街。又过了一会儿,小公公来报,独孤将军已经到了武英门。

    独孤日曜听到女儿即将入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全殿的官员都在望着殿门,若落晨煜亦是如此,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初遇的情景。

    他八岁生辰那日入宫,因为贪玩迷了方向,误打误撞进了太学宫。他躲在一颗大树后,看着元尚工为独孤紫璇与皇子们授业。那日的天气与今日颇为相似,天空晴朗,微风徐徐。

    一阵早春的风将他带回现实,接着小公公又匆匆进殿,“回禀陛下,独孤将军已到殿外。”

    “宣,快宣。”

    小公公急忙小跑下去,不一会儿...独孤紫璇与副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她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再配上一身飞凤甲,衬托得更加轻盈艳美。乌黑的长发因为走的太快,飞扬在身后,再配着朝阳,犹如九天神女下凡尘。

    朝中血气方刚的大臣,一个一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老臣们也是投去欣慰的目光,大魏不光有好儿郎,也有巾帼之姿。独孤日曜的目光从众人脸上略过之后,得意地摆了摆肩膀。

    多年未见,若落晨煜依旧有些恍然,这是大魏第一女战神,是自留山美字腰牌第二人。她曾经像山间的清风,敲开他的心扉。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追逐的目标,今日他终于可以与她比肩而立了。

    “凤羽军主帅参加陛下。”独孤紫璇下跪行君臣大礼,她身侧的副将亦是如此。

    “快快请起。”小皇帝兴奋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恨不得亲自上去扶。

    独孤紫璇起身,目光扫视众人,碰到若落晨煜的目光时,眉角微动,但并未过多停留。她寻得父亲,见他脸上得意的神情,终于露出笑彦。

    她告别红妆,换成武装,就是想赢得父亲的赞许。

    她清晰地记得,独孤无极受病无法出征,爹爹又怕她给独孤家丢人,想要推辞东征元帅之位。最后还是爷爷帮她向太后求情才得以出征。

    今日,她能从父亲的脸上看到欣慰之色,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她上前一步,向小皇帝行礼道:“陛下,末将回京便入朝,是听说北蠡对我大魏北境多番骚扰,末将愿再出征,为陛下镇守北境。”

    她的话一处,众人哗然,连小皇帝都愣怔了片刻。

    “陛下,小女从未去过北境,臣认为她不能担当此重任。”独孤日曜话毕,瞪了一眼独孤紫璇,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是啊,北境寒苦,还是要找一个熟悉当地环境的人。”汪琪附和着。

    小皇帝急忙道:“朕知独孤将军一心为大魏,但你刚回来,还是要休养一阵子。”

    独孤紫璇面色渐冷,从她记事开始,爹爹总是会花更多的时间陪哥哥练武,给哥哥讲兵法。即便他们两个人一起上太学堂,爹爹也会把更多的目光停留在哥哥身上。无论她多强,也无法和独孤无极相比,似乎在爹爹心里,只有独孤无极才是独孤家族的希望。

    想到这些,她咬紧牙关。

    十年前,她就下定决心,她要上太学堂,她要习武上战场。哥哥能做的她也能做,而且还能做的更好。

    “陛下,末将心意已决,该请陛下成全。”独孤紫璇再次下跪,她要成为独孤家族最重要的人,即便是死。

    小皇帝不希望独孤紫璇去北境,是怕收不回凤羽军。可是这个理由他又不能明说,只好向若落晨煜投去求助的目光。

    刚开始,若落晨煜也有些惊诧,但随之又理解了,独孤紫璇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不肯服输的性格。不过,她还真不适合去北境,“陛下,北境与东境不同。北境常年积雪,环境恶劣,地势险恶。若非对那里熟悉的人,此去必然要耽误些时间,而现在北境最需要的便是抢夺时间,一战守疆。”

    独孤紫璇挑起眉毛,望向若落晨煜,她万万没想到反对自己的人是他。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孩了,长大成人的他却如传言一般俊美飘逸,而眉眼之中自带一股英气。

    “若落将军,请问您出征时,是不是第一次去北境?”独孤紫璇声音轻柔,却含着质问。

    若落晨煜含笑道:“当年四征军出征,也是无奈之举。但今日不同往日,大魏需要的不再是战争,而是安宁。”

    一股傲气从独孤紫璇心里升腾而起,“安宁只是懦弱之人的借口。”

    “不可放肆。”独孤日曜厉声道。

    独孤紫璇也觉得有些唐突,急忙抱拳道:“末将绝对没有侮辱若落将军的意思,只不过退让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陛下,末将的飞羽军此时斗志正旺,绝对可以踏平北蠡的边界。”

    小皇帝满脸的无奈,他不想得罪独孤紫璇,可是这个女人太倔强了。他又把目光投向司徒靖,最近放粮的事情他办的甚为漂亮,不知能否解决眼前的问题。

    司徒靖的脸色有些阴沉,刚刚他在听到独孤紫璇对若落晨煜的无礼之词时,心中已然不快。再闻她孤傲自满之言,不快又转为担忧。遂言道:“陛下,北蠡的二皇子以阴险狡诈著称,她的母亲便是巫族圣女,镇北军几次都是吃在巫术之上,这件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臣以为该听从武卫将军的建议,派熟悉北境之人出征。”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朝堂争辩

    在东征军中,独孤紫璇是主帅,她已经习惯主导一切。现在被司徒靖质疑,顿时脸沉了下来,她上下打量司徒靖,从他的族服上已经猜到他的出身,一个病秧子也敢质疑她?

    独孤紫璇白了一眼司徒靖,铿锵有力地道:“陛下,据末将所知,二皇子手下并没有几个有用之人,而他自己也是个草包,几次要调动北蠡边锋军,都被皇帝压了下去。这样的窝囊废,我还怕他不成?”

    司徒靖越听越觉得她太自傲了,“先锋军不出,是因为二皇子与边锋主将满荣不和,并不是皇帝不许。二皇子子凭母贵,在北蠡天子心中是希望他能得军功的,否则也不会纵容他在边界行凶助威。满荣再大也大不过天子。”

    独孤紫璇不忿,平视司徒靖道:“好,就算边锋军来了,我也不怕。别忘了,我可是第一个逼退辛月城的人。”

    新月城,东方明珠,有最强战甲城之称,传言铁蹄所到之处,寸骨不存。

    司徒靖急忙道:“新月国的铁甲军确实强,可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陛下,臣略有耳闻,如今辛月皇帝病重,众臣又不满新册封的太子,朝中几股势力暗箱操作,无暇顾及边界。再加上辛月为了维持铁甲军威风,几乎掏空了国库,导致粮草不足,铁甲难支。这才让独孤将军趁机一举拿下三城。”

    独孤紫璇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溜圆,怒不可遏地道:“司徒家和我们独孤家好像并没有什么过节,你为何这般辱我。”

    司徒靖不甘示弱,“我说的是事实。”

    独孤紫璇气急,抽出宝剑,剑指司徒靖,“你知道什么,你上过战场吗?”

    众臣惊呆了,群臣在上朝前,必须内廷处检查穿着,任何人都不能带兵刃。独孤紫璇刚刚凯旋归来,小皇帝特赦她持剑入宫。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剑指内阁。

    独孤日曜也吓了一跳,吐沫星子飞溅,“紫璇,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单青阳已经带队冲入大殿。他几个箭步冲到玉阶之下,挡在小皇帝前面。而他的手下则围住独孤紫璇和她的副将。

    副将见此,也抽出宝剑护在独孤紫璇身边。

    “陛下,这是个误会。”独孤日曜急忙解释道,“小女多年未归,已经不习惯朝中的规矩。”

    向来温文儒雅的中书令刘广,指着独孤紫璇怒道:“是不习惯朝中的规矩,还是不习惯新政?”

    独孤紫璇眼神愠怒,仍然有恃无恐的道:“我一身正气,何惧你们小人戚戚。”

    “还不快放下。”独孤日曜急忙冲到她身边,一边按下她的手臂,一边小声道:“现在是陛下掌权,不可胡来。”

    单青阳亦是喝斥道:“放下兵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独孤紫璇秀美的脸上挂着不甘,她东征艰辛,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归来却落得被人奚落的下场,她怎能咽下这口气。而且还是在父亲面前,她不在乎天子,却在乎在独孤家族的地位。

    就在这时,她忽听身边副将惨痛叫声,回眸发现她面容扭曲,握着右手腕,右手的剑已经不知所踪。

    恍然间,她感觉自己身边多出来一个人,急忙回头,竟是若落晨煜刚毅俊美的面庞。

    “这剑是大魏百姓的守护之剑。”若落晨煜握住剩余剑柄,笑看着独孤紫璇,“实在不该这般出现。”

    独孤紫璇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多年未见,他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两人内力较量,若落晨煜继续在她耳边说:“如此下去,你或许不会受到责罚,但你的副将恐怕性命难保。”

    独孤紫璇登时一惊,手上的劲泄了,若落晨煜也松开剑柄。

    独孤紫璇收回宝剑,向小皇帝下跪。副将见此顾不上手腕的疼痛,也急忙下跪。

    “陛下...是末将鲁莽了。”

    小皇帝虽然面色不悦,但碍于独孤日曜的情面,只好大气的道:“无事,无事。单领军,你先下去吧。”

    单青阳看着独孤紫璇手中的宝剑道:“还请独孤将军把宝剑交给在下代为保管。”

    独孤紫璇嗤笑道,“它陪我征战杀伐,过关斩将,你以为谁都配拿它的吗?”

    单青阳一个眼神让手下把女副将拿下,然后厉声道:“那请独孤将军随我出大殿之外。”

    独孤紫璇怒视单青阳,手上死死地握着宝剑。

    倏然,她把剑一横,硬生生用内力震断。然后磕头道:“陛下,末将鲁莽。还请不要责罚青羽,她只是为了保护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宝剑对于持剑人来说是生命的象征。单青阳没想到独孤紫璇为了这个副将竟然折断宝剑,他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单青阳也不想闹得太僵,让手下松开青羽,带队退下。

    “独孤将军,何必如此。朕自然相信你不会做出危害大魏和危害朕的事情。这宝剑陪伴你多年,现在折了多可惜。”

    独孤紫璇道:“不可惜,以后若是没有出鞘的机会,还不如现在折了。”

    小皇帝顿了一下,这明显是话中有话啊,他看向若落晨煜与司徒靖。

    若落晨煜上前一步道:“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吧,独孤将军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回府好好休息下。”

    小皇帝急忙跟着道:“对对,独孤将军还是回府休息吧。”

    太后虽然不再垂帘听政,可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她一件不落全都知道。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小丫头性情依旧如此,甚至骄纵更甚几分,这以后哪个婆家敢要啊。

    这时,兰公公一脸愁容,小跑进来,“太后,独孤老将军把独孤紫璇关在府内,任何人都不让她见。”

    太后脸一沉,“呵呵...这个老东西。”

    兰面首蹙眉道:“太后,如此这般,若落晨煜去北蠡的事恐怕也要泡汤了,那咱们的计划连一半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太后正在喝茶,“啪”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摔在桌上。俏眉毛一挑,怒视兰面首。

    兰面首也只失语,急忙下跪道:“太后饶命,是奴家一时着急失言了。”

    身边的丫鬟们也急忙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让他们下去吧。”太后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兰公公一个眼神,所有人小跑出去。

    这时,兰面首跪着爬过去,拿起手帕给太后擦玉手,“太后,您消消气,一会儿奴家自己去罚跪。”

    “跪什么跪,哀家说让你跪了吗。”太后沉了一口气,道:“以后不要再如此慌慌张张的,我发现你一遇到晨煜的事啊,就没了平日的冷静。”

    兰面首心中大喜,太后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的。他急忙起身,给太后捏着手臂,轻声道:“太后,主要是这战神将军太神了。他只用三年就把北燕和后秦的联合军给击败了,而且在南山如此败势的情况下都能扭转过来,他的能力恐怕世上难出其二。而且他心中的谋划往往都大计,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在他的局中。”

    太后听兰面首这般夸奖若落晨煜,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

    “他八岁的时候,哀家就看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即便咱们不动手,他这样的人也会自己召惹麻烦,比如那个独孤将军,哀家要是没老糊涂了,他俩之间的事...呵呵...就是他的催命符。”

    “太后,他们俩之间还有事呢?”

    “呵呵...当年整个皇宫都知道若落晨煜惦记着独孤丫头,只可惜那时候他太小,大家也没当回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将军,他有资格求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太后,那楚丞相的女儿呢,她不是要嫁到若洛府吗?”

    “哎...楚丞相一走,以后的事还不一定呢。说起来楚家那丫头也不错,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既然如此,武卫将军恐怕会折在儿女情长上...咯咯...有意思啊。”

    “那也不一定,晨煜这孩子我了解,他像他父亲,对儿女情长这些事不上心,他在乎的只有大魏,天子。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太后。已经安排住进去了。别说,那个丫头还真挺阴的,定是错不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看她的表演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凤起

    楚安虽然不问世事,也从丫鬟和厨娘的闲聊中听到了独孤紫璇回京的消息。她很好奇,被金梦瑶如此忌惮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外人的传言她大多不信,还是想自己去看一看,但也仅是想看一看。

    丫鬟和厨娘则不然,她们都替楚安捏了一把汗。独孤紫璇有女战神的称号,别说咋大魏,就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女子可以与她媲美。现在坊间都传独孤紫璇与若落晨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想出去转转。”楚安对着丫鬟轻声道。

    “那..我去找个车夫。”丫鬟先是一惊,随即又欣喜起来,莫不是她想去若洛府?

    楚安托着下巴,在丹炉前等得快睡着了,丫鬟终于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丫鬟怯懦的道:“小姐,奴婢只能找到他了。”

    车夫还是五柳巷逃跑的那个车夫,他被遣散离开后,去哪干活都不舒服。正好厨娘觉得得有个外事管家,便把他留了下来。

    不过,车夫载着楚安,在独孤府附近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本人。车夫有些泄气,可楚安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天见不到就等两天,两天见不到就等三天,如此下去,总是能见到的。

    这日,楚安正准备再去蹲守的时候。车夫匆忙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小姐,她带着半截幕帷,看不清脸。她让我把这个给你。”车夫递过去一娟手帕。

    楚安接过来,打开一看,正面绣了两只鸳鸯,鸳鸯旁边有一支腾云藤形状的柳枝。

    看见这个形状的柳枝,她顿时双眼放光,“快请她进来。”

    车夫很少见楚安这般兴奋,急忙去领人。

    楚安让丫鬟准备茶水和糕点,兴奋地手舞足蹈。

    她记得,有一次她突发寒症。爹爹叫来一位女医官为她医治,这个女医官医术高超,为人和善,博学多才,又十分有耐心,愿意回答楚安问出来的所有问题。也正是这位女医官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能把记住的东西练成丹药,久而久之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只不过,女医官在教完她如何在器具上附着药物以后,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后来,她也向父亲打听过几次,父亲不愿多谈,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一会儿,车夫领着女子进来,一身淡蓝色长衫,衬托婀娜的身段。她并没有想隐瞒身份,直接掀开幕帷,一对笑眼配上一张娃娃脸,让人一看便有亲昵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祈福大典上霍安王元枳身边的医侍金凤起。自那日两个人认出彼此以后,才重新联络起来。

    楚安淡笑着,局促地搓着手,“金姐姐,你怎么来了?”

    金凤起微笑,“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那个办法奏效了。”

    楚安双眼放光,急忙伸手指着椅子道:“金姐姐坐着说。”

    丫鬟把金凤起的帷幕接过去,欠身离开,顺带拉走了车夫,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

    金凤起先是对楚安打量一圈,皱眉道:“你为何不搬到武卫将军的新府邸,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不安全啊。”

    楚安有个习惯,遇到烦心事或者解决不了的,便不再去想。她急忙转换话题,满眼希冀地道:“那个事不着急,金姐姐,快说说蛊虫的疗效。”

    “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金凤起宠溺的笑着道。

    “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金姐姐,快告诉我嘛!”楚安撒娇的道。

    “哎,可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得多管管你。等你进了若洛府,事情就多了。这些草药的事,当个消遣便好。”金凤起苦口婆心的道:“你要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嗯,我听金姐姐的,不过今日还是说说蛊虫吧。”

    金凤起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回正题,“你给我的蛊虫和给我写的操控办法十分有用,我找了三个全身瘫痪的人,签了生死书后给他们治疗。不到半个月,他们便站起来了。只不过这几个人还患有其他疾病,不能完全的行动自如。不过,即便如此,我也算是看到曙光了,我终于有机会治好元枳了。”

    说着,说着,金凤起的眼角有了泪光。她垂下头,肩膀耸动,“这么多年了,我都怀疑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楚安起身,走到她面前,像母亲对自己那般温柔地把金凤起揽入怀中。然后,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金姐姐,你人那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安一直认为,时间是抚平一切创伤最好的良药,那些痛苦的事,因为时间,能忘的都忘了。

    须臾,金凤起自觉失态,急忙从楚安的怀里离开。

    “你看我,竟然在这里掉了眼泪。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也许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释放我的情绪。”

    “金姐姐,以后你想哭,便找我。”

    金凤起嗔笑道:“哪有总哭的,咱得往好了想,以后啊,你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不要想着先哭,要想着怎么解决。”

    楚安点点头,她好像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许也是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事——除了若落晨煜的生死。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金凤起在离开的时候特意抱了抱楚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霍安王府玩。”

    楚安急忙道:“我随时都有时间。”

    金凤起笑了笑,“好,那这样,我先回府上打点一下。过几天让人来接你。”

    金凤起带着满意的神情离开,她想让霍安王站起来,比任何人都想。

    楚安满怀期待的能去霍安王府看看,可是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一点消息。她自己安慰道:“或许是金姐姐太忙了,没有时间来接我。”

    待楚安彻底放弃的时候,霍安王府的马车真的到了楚府。

    楚安兴奋不已,急忙收拾打扮。

    霍安王的侍卫张风恭敬地在门口等候。

    楚安未出来,她的车夫先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特意叮嘱道:“记得把帘子都放下,我家小姐不喜欢看外面。别走小巷什么的,容易出事。”

    张风知道楚府已经没什么人了,出来个车夫说话也不足为奇,便没有计较。

    “好的,我记下了,一定安全把楚小姐送回来。”

    “好,好。”车夫还是布放心,“那个小姐从来只坐我赶的车,是因为我稳。你们得慢点,别吓到她。”

    侍卫笑而不语,不想再搭理他。

    楚安披着鹅黄的连帽斗篷走出来,车夫急忙抢在侍卫前把车帘撩起来,“小姐请。”

    楚安发觉他最近越发的殷勤,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以前爹爹在的时候,他总是不温不火,胆小怕事,现在楚府没钱没势了,他反而硬气起来了。

    楚安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她上了车,掀开帘子回头张望的时候,发现车夫还盯着马车。

    侍卫在前坐着,笑道:“楚小姐,您府上的人都很细心啊。”

    楚安没搭话,与人闲谈的事她不擅长。

    侍卫也不再说话,到了雨水季节,街上行人越发的多了。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楚安在车上打起盹来。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人议论。

    “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独孤将军和若落将军了。”说话的人颇为兴奋。

    “他们二人刚刚从这里路过,这二人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位女子羡慕的声音。

    楚安顿时来了精神,她急忙掀开帘子张望,却空无一人,只好失望地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侍卫对车夫道:“你在这里停下,等我便可。”

    马车缓缓停下,侍卫下车后,隔着帘子对楚安道:“楚小姐,属下奉霍安王之命,要给独孤府送点东西,您在这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楚安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侍卫也只是礼貌的说一声,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想法,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空有云瑶郡主头衔的闲人。

    正当他准备去敲府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两骑高头大马,碧落红缨。

    马上之人正是若落晨煜与独孤紫——郎艳独绝,世间无二,女儿姣姣,天下无双。

    侍卫也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的好,他急忙向两人奔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偶遇

    今日之前,独孤紫璇还在闭门思过。只不过,今日解封,她急忙去校场,正好碰到正在操练士兵的若落晨煜,两个人各自忙完各自的事后,便结伴而归。

    “你每天都这么早去校场吗?”独孤紫璇疑惑的问道。

    “不一定,进来府上的事少了。可以多些心思练功。”

    “其实,我是特意去找你的。”独孤紫璇忽然勒住马缰,凝视着若落晨煜。

    “独孤将军是有事找我吗?”

    “不要叫我独孤将军了,虽然你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叫我姐姐。但是也可以称呼我紫璇。”

    若落晨煜微楞,他的印象里,独孤紫璇很少有这般柔和的时候。

    “好——我以后叫你紫璇。”

    独孤紫璇笑了笑,若落晨煜也跟着笑了。

    “其实,我找你是想向你道歉的。”独孤紫璇有些局促的道,“那日,朝堂上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那你大可不必。如果要道歉,也该对司徒靖,毕竟你剑指的是他”

    独孤紫璇假意嗔道:“你啊,小时候嘴那么甜。现在怎么都不会说好听的话了。”

    若落晨煜无奈,“我是真心觉得你该给司徒靖道歉,毕竟都是同僚,以剑相向不好。”

    “我偏不,我可不是对谁都道歉的。能得到我的道歉的人,必然是这世上能让我心服口服的人。”说这话之时,她认真地盯着若落晨煜。

    东征最为艰辛的两年,是飞鹰卫屡送情报,助她脱困。否则东征恐怕二十年也无法结束,这个恩情她记得。

    “那就随你意了。”若落晨煜知道她的性格,不想勉为其难。

    “你真的不希望我去北境吗?”

    “也不尽然,我只是也不建议你去北境。毕竟那里...环境恶劣,地势凶险,而且还有很多忌讳。”

    独孤紫璇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休息吗。可是你也看到了,改制之后皇帝对七大家族不再依仗。我必须拿到更多的军功,来稳固独孤家的地位。

    ”她沉了口气,落寞的道:“还有我在独孤府的地位。”

    若落晨煜对独孤府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宽慰道:“不要想那么多,皇帝对独孤家族的功劳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你的父亲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做的他看在眼里。”

    独孤紫璇苦笑道:“但愿吧,好啦,不说这个了。征战多年,我是到处都能听到你的传奇,还有你的飞鹰骑,你们已经是战场上的神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你的飞鹰骑与我的凤羽军切磋一下?”

    “独孤将军,您这般夸赞我替飞鹰骑收下了。不过在下,可不是什么神话。”

    “你就不要谦虚了,谁都知道大魏国柱,若落晨煜。”独孤紫璇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若落晨煜的头,“你再也不是那个,气呼呼的小豆包了。你已经是一代战神了,真好。”

    若落有些惊愕,本能地偏了下头闪躲。

    独孤紫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带向自己,“怎么,还害羞了?”

    害羞?若落晨煜对这个词有些抵触,他不是害羞,是觉得两个人身份不同了,不该如此。

    若落晨煜夹紧马肚,加快行进速度。就在他们快到独孤府门前的时候,看见霍安王府的侍卫匆匆过来。

    不等两个人停下,侍卫便下跪参拜,“参见武卫将军,独孤将军。小人是霍安王府的侍卫张风。”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双手奉上,递给独孤紫璇,“独孤将军,这是我家王爷给您的礼物,祝贺您凯旋而归。”

    独孤紫璇跳下马,若落晨煜也跟着下来了。她接过盒子,脸色并并没有收到礼物的喜悦,反而蹙着眉。

    每年春天,他都会收到元枳的礼物,里面的东西常年不变,是他府上的一朵梨花。

    大魏四年,独孤紫璇十七岁,拿下大魏朝第一个女武状元。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说只有天下第一的男人能配上她。先帝偏爱她,便许诺让他给未来的太子当媳妇,太子不光是天下第一,还是人中之龙。

    虽然独孤紫璇有了预定的太子妃头衔,仍然挡不住旁人的爱慕,王孙贵胄,才子佳人,连江湖上都掀起一阵追逐之风。他们用尽手段,赠送各种奇珍异宝。在这些礼物中,唯有元枳送的是一朵梨花。独孤紫璇不知为何,觉得只有他是真正欣赏自己。

    大魏六年,先帝忽染怪病,驾鹤仙去。太后匆忙让大皇子元丰继位,可数月以后大皇子疯了,只能让二皇子元枳继位。元枳终于等到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独孤紫璇的机会,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也残废了。

    时至今日,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独孤紫璇不再多想,她急忙收回思绪,对张风道:“礼物我收下了,替我谢谢霍安王,顺便再告诉他,以后不用给我送了。”

    张风微楞,还是应了下来。

    独孤紫璇头也不回地走到府门口,然后冲着若落晨煜笑着告别,这样的待遇天差地别。

    张风无奈摇头,只好上了马车,小声道:“楚小姐,我们出发了。”

    这一句楚小姐让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都愣住了。

    “想什么呢,我知道你与老丞相的女儿有婚约,可是这世上姓楚的人太多了。”独孤紫璇先反应过来,笑着道。

    若落晨煜也觉得楚安不可能与霍安王有府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其他人。”

    独孤紫璇忽然感慨的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才七八岁。那时候,你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我。”

    若落晨煜道:“那年我八岁,第一次见你是我生辰那日,我迷路了。”

    独孤紫璇点头道:“一晃啊,都过去十几年了,你已经是令敌人闻风丧胆战神将军,若是时间能回到以前多好。”

    若落晨煜道:“若是时间能回到以前,也许我们还会做相同的事,说相同的话。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真的到了某一天,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弱小。”

    独孤紫璇点头,“是啊,即便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若落晨煜道:“独孤将军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独孤紫璇急忙道:“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较量一番,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了。”

    若落晨煜礼貌的道:“随时恭候”

    若落晨煜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回府。可刚走一步,他又回头看了看独孤紫璇进府的背影。而不远处,楚安掀开车帘,也在看着若落晨煜的背影。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你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一下子能见两个人。

    楚安不敢多想,她随着张风来到霍安王府,刚踏入府门便听到内院里嘈杂的声音,隐约还有丫鬟的哭声。

    张风也颇为惊愕,他让楚安在客厅稍作休息,他去请金大夫。实则他顺着嘈杂的声音先到了后院,只见院中丫鬟与仆人站的整整齐齐。霍安王坐在正位上,面色阴沉的能下雨。霍安王妃站在他左侧,她身旁是随她嫁过来的医婆。太后说霍安王妃从小体弱多病,一直是医婆在照顾,所以便当陪嫁一起过来了。

    而金凤起被霍安王妃的贴身侍卫按着手臂控制在众人面前。她的贴身侍女则跪在地上,哭成泪人。

    张风一头雾水,他去接云瑶郡主的时候,府内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兵刃相见了呢。

    “王爷,这是怎么了?”张风急忙到元枳身边,小声询问道。

    元枳沉了一口气,张风是他最倚重的人,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王妃说凤起对她下毒。”

    张风听完反而轻松了,霍安王府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太后为霍安王先后赐了四个王妃,来了都对金凤起嫉妒不已。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有装可怜、装受欺负,博取同情的,还有栽赃陷害的,杀人放火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撼动金凤起的地位。

    这府上的人都知道,金凤起曾是圣医堂最杰出的医官,前途不可限量。可她为了霍安王不惜得罪太后,甚至与家族决裂。她放弃荣华富贵,忘掉所有的骄傲,把一切都奉献给了霍安王。

    所以,她在霍安王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张风抬头看了一眼新王妃——琳琅。她不像以前的王妃那般声泪俱下,反而镇定自若,难道太后改套路了?

    王妃琳琅此时的面色确实不好,白的好像一张纸。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金凤起,控诉道:“这几日,我越发感觉身体不适。便让医婆给我检查了喝的汤,里面居然有整颗巴菽,谁都知道巴菽的毒性,几颗便可要人命,这个东西即便以手剥壳都容易中毒。她居然还给我煮汤。”

    金凤起面不改色,推开钳制自己的侍卫,“如果能证明是我做的,不用你们抓,我自己去平京府。”

    霍安王急忙摆手让侍卫靠边。

    金凤起怒视琳琅,辩解道:“药虽然是我给你煎的,但药方是你们自己出的。要说下毒也是出这个药方的人。而且,当时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可你们没有人听。”

    琳琅嗤笑,“医婆陪伴我多年,一直都是这个药方。如果不是你对我下毒,还能有谁。我可听说在我来之前,前面四个王妃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金凤起毫不示弱,“她们什么下场与我何干,路都是自己选的。”

    张风也提醒道:“药方不光金医官见过,下人也见过。兴许是下人动的手脚呢?”

    琳琅眉眼一立,“下人还不是听主人指示!”

    张风被噎到,摸摸喉咙不再言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爱便是不爱

    一直跪坐在地上的丫鬟好像想起了什么,匍匐到金凤起脚边,哭着道:“金主医,我记得药方上是有巴菽的,我没记错,他们的药方上是有巴菽的。不是我给她乱加的。”

    医婆眯起眼睛,幽幽地道:“王妃自小有腹水,平日老朽以红茶配鲫鱼汤,日日为王妃调理。近几日王妃欲感不适,老朽才加上一些巴菽霜。这巴菽霜是经过炼制的,毒性适合人食用,但这巴菽的毒性却烈的很,若不是有精通药理的人,分不清是自然的。”

    金凤起刚要辩解,忽然发现霍安王阴沉的脸,这与她平日认识的王爷完全是不一样,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

    “王爷,您不会相信她的话吧?”

    张风急忙把地上的药方捡起来,上面确实写着巴菽霜。但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丫鬟不懂两者的区别。再或者,即便是金主医有问题,只要找个人认了罪也就拉到了。

    他正要做个和事佬的时候,也发现王爷的脸色越发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张风的记忆中,谁要是对金凤起不敬,都会收到责罚,何况是诬陷?

    “王爷,这件事交给属下去查吧,保证三日内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张风虽然猜不透霍安王的表情,但本能还是感觉王爷会偏向金凤起,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三日后,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完事了,毕竟没有人受伤。

    “金主医,本王一向待你不薄,甚至...把你当做亲人看待。本王想知道一个答案。”霍安王冷峻的声音飘出,顿时凝结了周围的空气。

    金凤起频频摇头苦笑,她想不明白元枳今日为何如此冷漠,“王爷啊王爷,您宁愿相信一个来王府十日的人,不相信陪伴您十年的人?”

    霍安王垂眸,咬紧牙关。他本来是对金凤起深信不疑,但昨夜...王妃与医婆告诉他。他的腿疾是有可能治好的,是有人给他误诊了,或者是有人根本不想让他站起来,所以才导致今天的这个结局。

    这些年里,他一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生活,几度绝望自杀。

    如果说是误诊,他愿意原谅...就当自己受苦赞福报了。可若是有人不想让他站起来,他太恨了!

    有谁不想让他站起来?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太后,但琳琅就是太后安插过来的,若是太后,琳琅不可能会告诉自己。

    除了太后,他也没有得罪过谁,除非...当年,他狂热追求独孤紫璇的时候,金凤起如他一般热烈的追求他。他自知心中所念,所以非常决绝地决绝了她。但金凤起总是不死心,时常流连在他身边,后来为了他不惜得罪贺赖一族,更是在他全身瘫痪,被遗弃在后宫时,放弃金家家主的位置,相伴至今。

    如果说,还有谁不希望他站起来,就只能是她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残忍,可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真相。

    她是怕自己站起来会远离她,排斥她吗?所有的疑惑伴随着愤怒,让他头脑发热。

    “回答本王。”元枳捶打着木轮车。

    金凤起被他神情刺痛,冰冷的道:“王爷,您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相信她们,但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希望到时候您不要后悔。”

    即便不再是金家的家主,最有潜力的医者,她也有她的骄傲。

    元枳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金凤起一眼,然后偏过头,压低声音问道:“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问你一件旁事。”

    “什么事?”

    “我这般模样,你可愿意伴我一辈子?”

    金凤起不知这话从何而起,但从他的口气中,明显感觉到了距离。但她还是想给元枳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我——金凤起。从放弃族长之位开始,便是认定了你。不管你是太子还是王爷,甚至是平民百姓。不管你是站着,还是坐着,甚至瘫痪在床,我都不会离开你。”

    “所以...”元枳猛然转过头,双眼猩红,“若是我一直这么瘫着,便只能与你为伴了。”

    他知道爱都是自私的,他当年喜欢独孤紫璇也想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留在身边。

    金凤起被这句话惊到,他怎么能如此想?这一句话的分量,比石头压在她胸口还要沉。她所有的付出在这一瞬间都毫无意义了。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有感动,没有日久生情。说到底,她只是他退而求其次或者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呵呵...”金凤起的嘴角挂起一丝讥笑。她垂下头,无奈摇了摇。

    王妃琳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上前一步,冷言道:“你曾是大魏第一圣手,如果你真想要杀一个人或者是救一个人,会没有办法吗?”

    金凤起慢慢抬起头,眼神空洞无物。她不知道元枳为何不信她,甚至轻贱她。十二年的陪伴不值得为她调查一个结果,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因为不爱。

    是啊,她也知道独孤紫璇回来了,十年如一日的梨花,才是他的挚爱。

    十二年了,她为治疗他的顽疾,挥洒了多少汗水,流过多少眼泪,受过多少伤害,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更何况是十年前她为他放弃的前程,放弃的家族,放弃的一切。那些都不过是天空中的一朵云,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嘴角轻挑,苦涩难忍,“我不知道你对王爷说了什么,但是你的目的达到了。”

    琳琅一转身,扑到霍安王怀里,委屈道:“王爷,我嫁给您虽然是太后的旨意,但我一直都很仰慕您。我是真心想陪伴你一辈子的。而且,我相信我能比她做的更好。”

    “哈哈哈...”金凤起狂笑几声,然后红着眼眶,绝望地望向元枳,“我在你盛名之时离开,在你危难之际回来。十二年寒暑陪伴,就是今天的结果,好,绝好。”

    元枳没想到金凤起这么快就放弃了,心中浮起一丝疑惑。特别是她说的十二年陪伴,那是真真切切的十二载春秋啊!一想到这些,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从她背叛家族救他出宫时,他就决定用余生来偿还这份恩情。只不过,他想的太简单了,双腿的残疾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崩溃至极。

    琳琅见霍安王有些动摇,急忙补充道:“金主医,之前太后赐婚的王妃的死,应该都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你是想独自霸占着王爷,你这是趁人之危,毒蝎之心。”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金凤起已经凉到骨头里,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当都是我杀的吧,你们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我吧。”

    霍安王并没有说话,这可急坏了张风。

    张风与金凤起差不多时间来的王府,平日里小病小灾的也没少找她帮忙,也算有些感情。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急忙劝解道:“王爷,这件事不能如此草率定论,这巴菽和巴菽霜到底是谁弄混的还不一定呢。我看这样,金医官先暂时关在她的房间,我派人看守着。至于这个小丫鬟我一审便知。”

    “王爷,您不能如此偏袒她啊,您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您...”琳琅眼神看向霍安王的双腿,故意示意着。

    霍安王紧握木轮车扶手,咬紧后槽牙。

    十二年的陪伴,十二年的残疾,他要如何选择。

    “那个...我能为王妃诊一下脉吗?”楚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月亮门前,探着头瞧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见金凤起要被问罪,终于鼓气勇气说话。

    众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一起看向月亮门,让本来有些紧张的楚安慌张起来,脸色也白得像纸。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就忽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张风一拍脑门,怎么把她忘记了,“啊呀,楚小姐。王爷,楚小姐是金医官今日请来府上做客的客人。”

    “楚小姐?”元枳在祈福大典上见过她,当时和藤宰辅的孙女一起抢武卫将军的女子。

    他上下打量楚安,不再像上次一样灰头土脸,虽然下巴略有些圆润,但其他地方都很标致,特别是五官恰到好处地与面庞融合在一起,看着特别舒服。当然,最让人一眼难忘的,还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纯真的让人不敢有任何歹念。

    楚安的美与独孤紫璇的美不一样,一个像争春的桃花,一个像压春的梨花。

    “楚安...”金凤起也把她忘了,今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不过,她可以被关押甚至被审问责罚,楚安却不可以受到一丁点的牵连,“她虽然是我请到府上做客,但她的身份你们也知道,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张风急忙道:“金主医,您这是哪里的话,霍安王府最讲究公平公正,谁都不会为难谁,您相信我,我一定把这件事调查的水落石出。”他还幻想王爷是想给新王妃一个面子,毕竟前面四个有些难以交代了。

    “好,我不会为难她。”霍安王道。

    “谢谢。”金凤起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意,然后转向楚安道:“安儿,金姐姐没办法带你参观我的炼丹室了,你快回去吧。”

    楚安摇头,“不...”

    金凤起担忧的道:“听金姐姐的,快回去。”

    “不,我不是不回去。我是想说巴菽不是慢性毒药——一...一般人不会用它杀人的。”

第一百四十六 章 慢性毒药

    楚安并不是有意乱走的,她等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又找不到人问。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影,还急匆匆跑到这里。她跟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人问问,金姐姐什么时候能见自己,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云瑶郡主,这是霍安王府的家事,还请您不要干预。”元枳冷言道。

    楚安走向众人,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她因为紧张,不停地搓着衣角,但眼神十分坚定的道:“新政...新政以后,即便是盗抢也要官府处理,你们不能自己处理。”

    金凤起知道楚安对她的感情,但她只是一个闺中女子,不懂世道艰险。哎...她怎么被气糊涂了,竟然忘了约了楚安,早知道让人把她送回去好了。她自己死没事,绝对不能连累这个丫头,因为...她是这个世上自己唯一朋友了。

    想到这里,她有意护着楚安,却被身边的侍卫再次按住肩膀。

    “放开我,我不会离开的。你们不必这么押着我。”金凤起用力扭动肩膀,试图挣脱侍卫的束缚。

    元枳脸色依旧阴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愤怒与不甘。

    张风急忙劝解道:“王爷,云瑶郡主毕竟是武卫将军未过门的夫人,还是让金主医处理一下比较好。”

    元枳一听到武卫将军四个字,更加生气。若不是他腿不能行走,何苦由着若落晨煜陪独孤紫璇练兵习武。旁边的王妃琳琅听到武卫将军四个字时,表情也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王爷,既然云瑶郡主有话要说,何不让她说。”琳琅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看着楚安,“臣妾也想听听她有什么道理。”

    元枳偏头看向琳琅,“你想听?”

    “是啊,王爷。臣妾不光想听,还想帮众人鉴别一下这个云瑶郡主是不是真的厉害,现在平京不都在赞颂她的医德吗?”

    “好。”元枳一摆手,侍卫急忙松开金凤起。

    金凤起现在何止是心寒,简直是抽他们的心都有了。她白了一眼琳琅,冲到楚安身边,一把拉过她,护在身后,“王...霍安王。安儿只是我请的客人,你们不必为难她。所有的事情,我说过我会一力承担,便不是食言。”

    琳琅笑了笑,“你的事你自然要承担,可现在是云瑶郡主对本妃有质疑,本妃不能平白无故蒙冤。云瑶郡主,你要为你的话负责任,如果说错一句,别怪我本妃不顾及武卫将军的面子。”

    楚安探出脑袋,解释道:“巴菽是剧毒草,几颗便可让人死亡,接触皮肤便可引起发赤,以手剥壳也会...中毒,所以...若是药里面是巴菽不是炼制的巴菽霜,她早就...死了。”

    “什么?”琳琅皱着眉头,这巴菽不就是巴豆吗,她听别人说起的时候,都是致人腹泻啊,怎么还有剧毒呢?

    她看向医婆,医婆表情怪异,她对药理也不是很懂。

    “口说无凭。”琳琅还想辩解一番。

    “是不是真的,平京任何一个医堂都可以证明。”金凤起刚刚太过悲伤,根本无心为自己辩解,但现在不同了,她不能让楚安跟着自己受罪。

    “那...金主医那么厉害,谁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琳琅梗着脖子道。

    “金姐姐是绝对不会害人的。”楚安皱着眉头,“金姐姐一心都在救...”

    “安儿...多说无益。”金凤起急忙打断她。她现在无比冷静,“我已然明白霍安王的心思。”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感觉。元枳留她在身边只是需要她的医术,有她就有一丝希望。否则,他怎么连一个侧妃的身份都不给她。

    想想都是自欺欺人,自己的嗔痴苦果,自己咽下去,怪不得别人!

    楚安趁金凤起走神之际,走到她前面,仔细打量着王妃琳琅。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王妃有些眼熟。楚安以前听母亲说过,一个人的面容可以变,但是她的神态举止很难改变,特别是眼神,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变。

    楚安疑惑,眼前的王妃怎么和藤雯堤那么像。

    琳琅也发现楚安的异常,她收起咄咄逼人的气势,后退两步,不敢直视楚安的眼睛。

    “王爷,如何处置金注意还得看您,我都听您的。”她急忙避开楚安的眼神,侧过身面向元枳道。

    元枳听完楚安的话,也有些犹疑。金凤起毕竟陪伴了他十二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也不想做的太绝。但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废人的生活,也不能轻易放过。他咬牙道:“先把金凤起关起来。张风,你去送客。”

    “不行,我要带金姐姐离开这里。”楚安挡在金凤起面前,颤颤巍巍的道。

    “安儿,听金姐姐的话,快回家去。”金凤起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十分心疼,若是这一次躲不过去,在死之前还有人护着,她也欣慰了。

    “不...我不。”楚安上来倔脾气,任凭金凤起怎么劝都不行。

    眼看着,气氛僵持在这里。张风急忙走过来,假装拉开二人,却小声对楚安道:“云瑶郡主,你也救不了金医官,你还是回去搬救兵吧,我这也再劝劝王爷。”

    直到现在,张风还以为霍安王元枳只是被琳琅蒙蔽了,王爷是不可能真的伤害金凤起的。

    楚安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松开拉住金凤起的手,急忙往出走。

    金凤起见张风还念及旧情,急忙叮嘱他把楚安送回去。她则被侍卫押下去关了起来。

    王妃琳琅与医婆见这般情景,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住处。

    一进屋,琳琅立马松了一口气,“巫医,她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不可能,她只不过是替金凤起出头罢了。”巫医道。

    此时的琳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学会换彦之术的藤雯堤。她和巫医受兰面首之命潜伏在元枳身边,目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取得他的信任。

    她本以为这个任务会很简单,没想到霍安王府中最大的威胁不是元枳而是金凤起。她直觉敏锐,医术、毒术都很精湛。巫医为霍安王下蛊被金凤起发现,导致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元枳,所以他们只能先对付金凤起。

    “也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她是不可能认出来的。”藤雯堤对自己的换彦之术十分自信。

    “咱也得小心为上,这个霍安王毕竟是祖皇帝最喜爱的皇子,他自有过人之处。”巫医叮嘱道。

    “哎,攻人者攻心为上,我这个计谋已经成功一大半了”琳琅的得意的道:“之前那些妃子啊,都太蠢了。不过,我这也算替人除害了。”

    “只要楚安不捣乱,问题不大。”巫医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琳琅道:“我听说若洛府最近特别忙,忙到连接她入府的时间也没有了。”

    “忙?”巫医觉得自己的情报与她有些出处,急忙追问道:“他们有什么新动静?”

    “哈哈哈...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藤雯堤笑过之后,解释道:“我是说若落晨煜忙着陪他心上人,哪有时间管她。只要若落晨煜不出面,凭她一个空头衔的郡主身份能掀起什么风浪。”

    “总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不要杞人忧天,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一个人到了另一个世界,嫁给一个在外人看来什么都不是的王爷,实际那个王爷是深藏不漏的,经过两个人的努力,最终夺得皇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此看来,我好像也遇到了。”

    “霍安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巫医道:“当初他执政时,野心可不小。”

    琳琅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凑近巫医道,“不说这个了,巫医大人,你让我告诉霍安王能治好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真的能治好他吗?”

    巫医笑了笑,“我说的办法很简单,蛊毒之术。”

    “蛊毒之术?”藤雯堤皱眉道:“可是贺赖一族控制士兵的那个?”

    巫医点点头,颇为得意的道:“对,基本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一个是控制杀人,一个是救人。不过...可惜的是,至今没有人能让蛊虫与人身体完美结合,达到救人的目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霍安王相信不相信咱们。”

    藤雯堤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我感觉他相信了,你看他今天的眼神,恨不得杀了金凤起。如果是我,瘫痪那么多年,结果知道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故意不治好我,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倾诉

    楚安被张风送出府,心中仍然牵挂着金凤起。她实在想不明白,向来冷静自持的金姐姐为何会如此冲动。

    转念一想,如果有一天若落晨煜误会了自己,她要怎么办?

    呵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想也想不明白。不过,金姐姐的事情或许他能帮上忙。

    她回到府上,一刻不曾停歇,又赶到若洛府。

    对于楚安的到来,若洛府上下都有些惊诧。董桓和飞鹰卫还好,他们见过楚安拼死救下将军,心里都很感激。但刘娘和老管家对楚茗之抢了若落晨煜丞相之位仍然耿耿于怀。

    她被带入偏厅,刘娘先过来挖苦一番。不一会儿,杨管家也过来数落一顿。楚安只得听着,毕竟有求于人。不过,她等到日落西山,仍没见若落晨煜的身影。

    夜幕降临,刘娘再次进来,忽然笑着道:“哎呀,煜儿啊太忙了,这几天我们都没见到他人影。这时候啊应该在校场与独孤将军分析...那个什么战术,哎呦老婆子我就不懂了,那些事只有他们俩能听明白。”

    楚安笑了笑,“无妨,我等着他。”

    刘娘余光瞄着她的脸色,没有任何心伤的神情,有些失望。她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咳咳,那个你爹爹回济州了,你说他就当了那么几天的丞相,这是何苦呢,让让年轻人不好吗?”

    楚安除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走到哪里都能听人议论,自己的爹爹抢了晨煜哥哥的丞相之位。她不懂政治,但是爹爹明明说是在帮晨煜哥哥。

    刘娘继续道:“哎呀,其实你也别怪我们。那独孤将军是人中龙凤,一般人自然是比不了的。你入我们若洛府是必然的了,这想退婚也退不了了。不过啊,你啊进来后,要大度一些。以后煜儿可是要为若洛府开枝散叶的,不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可不能胡搅蛮缠。”

    楚安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思忖着。她曾与晨煜哥哥说过,不会妨碍他寻良人,若是独孤将军真的是他的心上人,她愿意成全他们。不过,一定要是若落晨煜亲口和她说才行。

    现在,她只能礼貌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厅外忽然传来若落晨煜浑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刘娘急忙迎上去,“晨煜啊,你回来啦?”

    若落晨煜礼貌回应,但他对楚安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眼神却一直盯着她。

    “刘娘,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即便是对刘娘说话,他也是看着楚安。

    楚安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能垂下头,搓着小手。

    若落晨煜在她旁边落座,“最近军中确实事务繁忙,没有时间陪你了。”

    “没...没事。”

    “新府邸我已经让人重新修葺,你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哪里不满意,我让郭安他们改。”

    “嗯,我知道了。”

    “你找我什么事?”

    楚安的小脸绷着,她没想到若落晨煜这么忙,她想解决金姐姐的事,可又不想给他添乱,纠结不已。

    忽然,她凑近若落晨煜,细声问道:“小事你会管吗?”

    若落晨煜微楞,“那要看是什么事,涉及到什么人。所有的问题都分轻重缓急。”

    楚安皱眉,霍安王再不近人情,也不至于杀了她。那她想替金姐姐出气的事与前线抗击土匪、驱除异心而浴血奋战的将士性命相比,似乎有些轻了。

    若落晨煜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忧伤,遂改口道:“今日的公事,我都已经处理完了,你不妨说说看你的小事是什么?”

    “真的?”楚安眼含希冀。

    “自然。”

    楚安像被下了蛊一般,噼里啪啦地把在霍安王府看见的事情说一遍,说到气愤的地方,握起小拳头在若落晨煜眼前比划着。

    “我不明白,她已经是王妃了,为什么还要陷害小姐姐。小姐姐一心只为救霍安王啊。”

    若落晨煜在她的比划中,算是听明白了,可这属于霍安王府的私事,他只能硬着头皮分析,“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可能很小的一件事会让她们记恨一辈子。”

    “放心吧,以后你要是娶了别的女人,我不会争风吃醋的。”楚安一脸天真的道:“娘亲说了,该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强求也没用。”

    若落晨煜脸色瞬间凝滞,接着眼神微冷,“你不在乎我娶别的女人?”

    楚安点头道:“之前我不是说了吗?在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以前,我先陪着你。等以后你遇到你喜欢的人,就让她陪着你。”

    若落晨煜心中不知为何窜出一股无名火,“那如果我现在就遇到了我喜欢的人呢?”

    楚安愣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若落晨煜。

    “罢了,今日还是先说你的小姐姐吧。”

    “哦。”楚安抿着嘴唇,回想起那日在独孤府前,他见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在一起,真的是很般配。只是,她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若是有一天真的离开了若落晨煜,她会怎么样?

    “我与霍安王素无往来,当然也不该有往来,他是先帝,先帝和重臣之间是不能有往来的,所以我不好直接出面。如果,你相信金凤起的为人,可为她找证据,只有找到证据才能还她清白。”

    楚安苦着脸,“怎么找证据?”

    “从她身边人开始,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留有痕迹,纸永远包不住火。”

    楚安挠头,这件事好像超出她认知的范围,“我怕我做不好。”

    “你放心,金凤起若是无法自辩,霍安王只能把她逐出府。若是要处置金凤起,必须经过廷尉处审理,霍安王是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的。”

    若落晨煜的话音刚落,飞白一个身影已经落在院中。他见楚安在此,并没有着急上前。不一会儿,董桓也急匆匆赶来。随后杨管家的声音出现在院中,“你们白天不够,晚上还来。让不让晨煜休息了?”

    董桓尴尬地摸着后脖颈,只能嘿嘿傻笑。

    飞白靠到一边,假装没听见。

    楚安急忙站起来,慌张的道:“那...那我先走了。”

    她不想占用若落晨煜太多时间,反正金姐姐不死便可了。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若落晨煜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新府邸住?”

    楚安踟蹰着,“我...”

    若落晨煜道:“你父亲让我照顾你,若是你一直住在楚府,我便是没有尽到责任。”

    楚安笑了,“那好,金姐姐的事情解决了,我便搬过去。”

    若落晨煜跟着她出屋,“天色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楚安急忙把他往回推,“不用了,车夫在外面等我呢,你快去忙吧。”

    飞白皱着眉头,小声道:“将军,北蠡有重要的情报。”

    董桓也苦着脸,“将军,源将军的事。”

    若落晨煜叹口气,“罢了,飞白你让火鹰暗中护送她回去。”

    飞白点点头,向口中吹了一声口哨,一道暗影向门口飞去,楚安向几人行礼后,转身离开。

    若落晨煜目送她出院子,然后领着飞白与董桓转入书房。几个人一进来,董桓急迫的道:“将军,出大事了。源将军在西陲受伤了。”

    若落晨煜震惊,“伤的重不重?”

    “暂不知情,不过军心已乱,特来急报,希望能派人去支援。”

    若落晨煜眼睛一挑,“这世上,能伤源彦的人不出十人,可是些线索?”

    董桓摇头,“是用机关伤的,那机关设计的微妙微翘,很多人都说像方将军在世所铸。”

    飞白面色微变,“怎么可能,方将军已经去世很多年。他的尸体还是将军收回来的。会不会是冷锋阁的机关,这几年冷锋阁出了不少机关铁器,皆是价高者得。”

    若落晨煜思忖片刻,道:“飞白,把这件事告诉州白楼,江湖的消息总是最快的。”

    “是。”

    若落晨煜继续问道:“源彦受伤的事情暂时封锁消息,你与杨莽各带一千人前往西陲。”

    “将军,我不是怕死。我怕我难以完成这个任务。”董桓惊恐的道。

    “你不能总在我身边。”若落晨煜拍着他的肩膀,坚定的道:“而且,我相信你和杨莽的能力。”

    董桓看向飞白,飞白点点头。

    董桓单膝跪地,抱拳承诺,“末将定不负使命,助源将军平乱西陲。”

    飞白白了他一眼,“你快起来吧,我的事还没说呢。”

    若落晨煜急忙问道:“北蠡怎么了?”

    飞白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北蠡国君遭遇刺杀,刺客所使兵刃皆出自大魏。国君震怒,同意二皇子调军请求,已经出发七日,再有半月便可到北境边界。”

    “是谁派的杀手?”董桓一脸疑惑,“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们那个国君不会是个傻子吧,这么明显都信?”

    “被俘的人都自杀了,死无对证。”飞白阴沉着道,“唯一一个活口也落不明,十有八九已经遇害。”

    “北蠡的国君自然不是傻子,不管是不是大魏的刺客,他都可以以此为借口调动边锋军。”若落晨煜语气沉重,脑海里在思考整个局势。

    “二皇子要以军功争太子位,那北境岂不是危险了。”董桓担忧的道。

    “还没那么糟糕。”若落晨煜道:“也恰好是这样,他只要立威,不会真的威胁大魏北境。这件事还需要陛下亲自定夺,我明日便进宫。”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正的十二年

    就在三人商议北境战事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飞白开门,发现门口是端着羹碗的刘娘。

    “将军晚饭还没吃呢。”刘娘有些不乐意的道,“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能这样啊。”

    若落晨煜给两人使眼色,他们急忙告退。

    刘娘把羹碗放在桌上,“你啊,忙起来不管不顾的,这以后自己成家了,再有个不会照顾人的媳妇,你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若落晨煜露出这些日子难得的笑意,“奶娘,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照顾自己吗?”

    刘娘撇撇嘴,“你说人家娶媳妇都是找个顾己的人,你这是找了一个小祖宗。不过,还好她啊,对娶二房没有什么意见,以后奶娘再给你物色一个称心如意的。”

    一听这话,若落晨煜顿时收起笑意,但语调仍然平和的道:“奶娘,以后娶二房的事不要再说了。”

    “为啥,人家都同意了。”

    “这是杨家家规。”

    “哪有这样的规矩,我在杨家三十多年了,没听到过。”

    若洛晨煜嘴角抽了抽,尬笑道:“这规矩啊,从今天开始立的。”

    刘娘既生气又无奈,“你...哎。莫非你真的喜欢楚家小姐?”

    若落晨煜顿了顿,八岁那年,他见到在靶场击退所有对手的独孤紫璇,心情激荡不已。他虽然年纪小,却向往着能与她驰骋沙场,成为被人敬仰的英雄。为此,他戴孝出征,冬寒抱冰,夏热握火,在战场上不断厮杀,终成为能与她并肩的人。

    他再也没有对哪个女子有过此般心意,他以为这就是喜欢。

    但...喜欢是一回事,责任又是另一回事,“这是我答应楚丞相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安一夜辗转难眠,她实在不知如何从金凤起身边的人找线索,直接问好像有点...虎!

    可晨煜哥哥那么忙,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猛然间,她想到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她——司徒靖。

    楚安顿时喜出望外,立马叫来车夫,赶往司徒府。

    楚安不出现还好,她一出现立马被司徒府卫给扣下了。

    “你还敢来?”司徒高莨气呼呼的指着楚安道:“你到底给我孙子吃的什么,他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楚安颤颤巍巍的道:“这就——对了。”

    “什么?还对了?”司徒高莨的胡子气得快被吹到天上了。

    楚安战战兢兢的道:“我要见...司徒靖。”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见他的。本来我以为你会是他的福星,没想到你是他的克星。要不是因为你们他哪里来的希望,还要做青天大卫,简直白日做梦。”

    就在司徒高莨高声叫嚷之际,司徒靖在长乐的搀扶下出现在阶梯之上。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嘴唇更是白的可怕。他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到楚安身边,勉强伸出手臂,护着她,“爷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接着,他转头温柔地看向楚安,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你受惊了,对不起了。”

    楚安摇摇头,她并不是害怕,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惊慌。

    “爷爷,楚安是我的朋友,我带他走了。”司徒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行,你哪里也不能去。”司徒高莨怒道:“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天天管别人能不能吃上饭?”

    司徒靖仍然没有回头,但他嘴角噙着笑意,“爷爷,这是我的选择。求您了,让我做下去吧。”

    司徒高莨攥紧拳头,他太知道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孙子,一旦固执起来有多固执。可他又能怎么办,他只有这一个孙子,也是司徒家族唯一的希望。

    “等等。”司徒高莨喝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爷爷...”司徒靖停下,“如果不能顶天立地的活着,我宁愿死了。我不想以后到地下,跟父亲说,我这一辈子都在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活着。”

    司徒高莨的声音终于降了下来,“把药喝了再去。”

    他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药碗,垂着头给司徒靖端过去。

    司徒靖眼眶红润,接过来一饮而尽,“谢谢,爷爷。”

    司徒高莨看着楚安,脸上沟壑慢慢舒展,带着恳求的语气道:“若你有惊世医术,你帮帮靖儿。”

    楚安在司徒高莨的脸上看到了爹爹的眼神,鼻头有些酸,只能努力点点头。

    二人出府,司徒靖并没有马车。

    “那个,我的马车已经卖了。”司徒靖有些尴尬。

    “哦”楚安并没有特别惊讶,毕竟晨煜哥哥也穷,不过还好她有。

    楚安扶着司徒靖上了自家的马车,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他,“你吃了吧,会好一点。”

    司徒靖连看都没看就咽了下去。

    “你不怕我又给你什么奇怪的药?”楚安小声问道。

    “再奇怪,还有之前吃的十二年的药怪吗?”司徒靖调侃道。

    楚安忍住笑意,“那你后悔了吗?”

    “不后悔。”司徒靖回答的十分肯定,“我觉得十二年足够了。”

    楚安咬着嘴唇,试探的问道:“那你吃完,最近又觉得不舒服了,是吗?”

    司徒靖点点头,“是啊,刚开始还挺好。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平京的粮食危机暂时解除了,但各州郡仍然有不少灾民。而且马上到了春耕的季节,明年局势如何就看这个春天了。”

    楚安思忖片刻,轻声道:“其实,那天我给你吃的不是能保命十二年的药。”

    “什么?”司徒靖震惊,随后又苦笑道:“呵呵...我就觉得世上怎么有如此好事让我赶上了。”

    “不,这世上不是没有这个药,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没有敢给你吃。”楚安解释道:“这个药吃了便无挽回的余地,我怕你万一后悔了怎么办?”

    司徒靖惊诧,怪不得那天楚安看着自己吃下丹药后的反应如此平静,他本以为是自己在她心里分量不足。

    “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是普通的护心药,药效只能持续一个月左右。而且,这种药不能长吃,会给身体带来额外的负担。”

    “那...那味神奇的药,我还能吃吗?”司徒靖期盼的问道。

    “能,但是真的只能活十二年。”楚安不忘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司徒靖伸出手,坦然的笑看着楚安。

    “这药我没带在身上,稍后我给你送去。”楚安是真的看出来他的决心,所以决定不再试探。

    “那你今日不是来给我送药的?”司徒靖惊讶的问道。

    “不...是。我是...”

    未等楚安说完话,马车停在户部门口。

    司徒靖在马车里坐着有些不舒服,楚安急忙扶着他下车,心想着总有说话的机会。

    不过,还未等她再次开口,户部侍郎张昭的马车也到了跟前。

    张昭急匆匆下车,看见司徒靖像见了菩萨,“大人,你总算回来了,那天您晕倒了,可吓死我们了。”

    司徒靖浅笑道:“让您受惊了,你这般火急是有什么事吗?”

    张昭见楚安在身边,把司徒靖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贴耳道:“瓜州一带,断粮危机还没解决,又出现类似京城的病症。当初这个病症的药方是从洛府出去的,有不少大臣提议让若落将军去解决。”

    “陛下意欲为何?”

    “陛下觉得是大材小用了,不希望若落将军去,所以一直压着。今日,联名书上来了,恐怕压不下去了,陛下特意让我来找您,让您想办法。”

    司徒靖眉头紧蹙,邀请道:“进去说。”

    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楚安,摆手让张昭先进去,然后问楚安道:“对了,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楚安见他也这般忙,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快去处理朝廷的事吧。”

    司徒靖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他的时间很紧迫,招呼长乐把楚安护送回去。在楚安上车的瞬间,他叫住她,“云瑶郡主,真的有那个药吗?”

    楚安回头,认真的道:“有。”

    “好,十二年够了。”

    楚安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万丈光芒,“好,我一定给你送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若落老夫人的病

    清晨,源府。金梦瑶正在为源纵与贺赖蝉斟茶。她也不是故意要刁难金梦瑶,只不过自己这个傻弟弟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一点不知道珍惜,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源彦离开平京后,贺赖蝉给金梦瑶立了十八条规矩,而每天早晨向他们俩请安、斟茶便是其中之一。源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金家已经没落,没有人为她撑腰,挫挫她的傲气也不错。

    “为什么哭丧着脸?”贺赖蝉提高声音问道。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金梦瑶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要是觉得为难,你可以选择离开。”贺赖蝉觉得她总是这般,大家心里都不舒服,“趁二弟不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金梦瑶的手抖了一下,她不得不放下茶壶。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贺赖蝉,“大嫂言重了,我与源彦的事我们会解决的,还不至于一走了之。”

    贺赖蝉忽然凑近她,气恼道:“你们俩怎么解决,互相耽误一辈子?”

    金梦瑶愣怔,她只知道不能服输,确实忘了以后要如何。

    “彦儿以后还能娶,你呢?”贺赖蝉叹息道:“你要一辈子守活寡吗?”

    金梦瑶攥紧拳头,“总之,我不能离开。”

    她后退几步,微微欠身行礼,转身离开。

    “等等,你不离开是希望源府能做你金家的后盾。”源纵忽然厉声道:“是希望利用我二弟的善良,为你金家开罪吗?”

    金梦瑶的身子顿时僵直了,整个平京都是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可从没有如此直白地被人说出来。现在一听,刺耳难耐。她的父亲确实想投靠贺赖府,可也是为了圣医堂。如今圣医堂都没了,他也不会再做那些糊涂事。

    “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源纵见她这般,气得转身离开。

    金梦瑶回想起那日,她准备夜跪宫门被人拦回来。

    莫非?

    她急忙转身,走到贺赖蝉身边,急切的问道:“大嫂,你告诉我,源彦出京是不是为了救我爹爹。”

    贺赖蝉沉了一口气,这丫头反应也太迟钝了,“那你以为呢?太后与陛下会轻易放过帮过我父亲的人吗?”

    金梦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让源彦为她披甲出征,他不是不在乎自己吗。

    “哎,看在咱们都有恩于源府的份上,嫂子告诉你,源家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错过了就很难再找了。你若是想好好过下去,就收敛一些,你若是不想与二弟...正好趁他出征在外,你现在就走,免得累人累己。”贺赖蝉闭上眼睛,面色忧伤。

    金梦瑶像被人抽空了身体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仔细想来,嫁自进源府,日日都活在自怨自艾中,从来没有为源彦、为这个府邸考虑过。

    “我气你不懂珍惜二弟,我也气我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咱们俩源府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

    金梦瑶不知道贺赖蝉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则一直坐了两个时辰,胸口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源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该如何还你。

    快到晌午的时候,丫鬟来报,“少夫人,云瑶郡主来找您。”

    金梦瑶这才缓过神,她先偏过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问道:“她说什么事了吗?”

    丫鬟小声道:“没有,她只说是私事。”

    “带她去客厅吧。”金梦瑶说完又急忙改口道:“不,让她在西侧门等我,我去找她。”

    金梦瑶以为是若落老夫人出事了,她急忙换了套衣服,背上药箱子从西侧门出来。

    楚安在马车上一直盯着外面,金梦瑶刚一露面,她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我在这里。”

    金梦瑶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以后,上了马车。

    “走吧”金梦瑶道。

    “去哪?”楚安有些发懵。

    “你找我不是为了给若落老夫人看病吗?”金梦瑶疑惑的道。

    “老夫人病了?”楚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严重吗?”

    “严重吗?”金梦瑶气恼道:“老夫人的病十几年了,要是再找不到办法,估计活不过这个夏天,你说严重不严重?”

    楚安愣了一下,她去若洛府的次数少之又少,确实对这件事不知情,她试探的问道:“那...那是什么病?”

    金梦瑶诧异地看着她,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以后,心里窜出小火苗,质问道:“你那么喜欢晨煜哥哥,想尽办法要嫁给他,却对老夫人的情况一点不知道?”

    楚安的小脸通红,抿着嘴,摇摇头。

    金梦瑶恼怒道:“那你凭什么说喜欢晨煜哥哥,你有什么资格嫁给他。”

    楚安的小手搓着衣角,一脸委屈。

    金梦瑶忽觉自己有些过火,摆手道:“罢了,罢了。现在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自己的事都没整明白,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好了,既然不是找我给老夫人看病,你找我什么事?”

    楚安将两只手叠放在一起,想象着是娘亲在握着她的手,顿时舒缓许多。她壮着胆子道:“在说我的事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喜欢晨煜哥哥就是喜欢晨煜哥哥,不需要什么资格。还有晨煜哥哥的娘亲有病了,我会想办法帮他的。”

    “你想办法?”金梦瑶本想挖苦她,结果发现她眼神异常的坚定,看得她有些惭愧,“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太好,说了这么一大堆。”

    “没关系,我也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来找你的。”

    “什么意思?”金梦瑶苦笑道:“你是实在找不到人才想到的我?”

    “嗯,对。”楚安歪着头,好奇的道:“而且我觉得你应该能帮她。”

    金梦瑶收起内心的火气,她还犯不上跟楚安置气。

    “好吧,我先听听是什么事。”

    “你能帮我救救金姐姐吗?”楚安哀求道。

    “谁?”

    “金凤起。”

    金梦瑶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了,长到她以为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愣怔地看着楚安,“你为什么知道她?”

    “她以前教过我医术,是我一半恩师。”

    “教你医术?”金梦瑶震惊,“你是说你学的炼药之法都是她教给你的?”

    “算是吧。不过,她只教了我几天。”楚安道。

    “教你几天?”金梦瑶除了重复楚安的话,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解了瘟疫,治了蛊虫,只是学了几天吗?

    “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姐姐现在有麻烦了,她需要你帮忙。”楚安有些焦急的道。

    帮忙?

    金梦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个堂姐当年信誓旦旦的对金家全族人说过,以后就算是死也不会找金家的人帮忙。

    “你是不是弄错了。”金梦瑶平复一下情绪,冷清的道:“她是不可能找我帮忙的。”

    金凤起曾经是金族最杰出的子弟,是金家大族长以族长之位培养的人。她十二岁便获得医官的称号,十五岁获得上医官之位。只可惜,天才也有看不破东西——情。

    她遇到元枳以后,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果这份感情能得到回应,想必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元枳的心思都在独孤紫璇身上,两个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相遇,便是劫难。

    当时,元枳是太子最有利的人选,独孤紫璇又是先祖亲定的太子妃。她就算再怎么争取也不可能有结果。金家老族长为了断了她的念想,为她定了一门亲事。金凤起一气之下辞去官职,离开平京,杳无音讯,老族长也因此一病不起。后来,元枳真的成为了天下之主,只可惜还未与独孤紫璇成亲便瘫了。

    独孤日曜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废人,从此不再提婚事,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大约过了半年,金凤起忽然重新回到平京,洗心革面后重新得到大族长的认可,接了金家的族令。但谁也没有想到,她接金家族令只是为了换元枳自由,她亲自解散了族军,把金家象征权利的族令交给的太后。大族长被气昏过去,不久便离世了。金天申临危受命接替族长,即便没有族令,在所有金家人的联名中也坐稳了位置,同时他们也把金凤起轰出金府,从此断绝一切往来。

    有这样的一段往事,金梦瑶无论如何也不敢想金凤起会求她帮忙。

    楚安觉得金梦瑶的表情有点吓人,急忙补充道:“她没有找你帮忙,是我找你帮忙的。”

    金梦瑶回过神来,沉了一口气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章 新府邸

    楚安把霍安王府的事情又描述了一遍,她怕金梦瑶不相信,还特意强调了是自己亲眼所见。

    “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

    “为什么?”

    “一是金凤起不会希望找我帮忙的,二是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帮她,我也有一堆的麻烦。”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

    “你要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兴许我能帮你。”楚安道。

    “你?”楚安诧异的看着她,“你现在既不是丞相之女,也不是若落夫人,你以什么身份帮我?”

    楚安抿着嘴唇,垂下头,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可是金姐姐是一定要救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金梦瑶急忙道歉,“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源家少夫人,已经不能代表金家了。而且...我也不能再给源家找麻烦了。”

    “你若是真的有难处,我也不会强迫你的。”楚安犹疑一下,继续道:“但是...你要有什么事可以先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金梦瑶嗤笑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我,你也是身不由己。”

    楚安被问楞了,反问道:“能不能帮,不是得知道是什么事吗?而且我想做什么,我自己决定就好,为何会不由己?”

    金梦瑶听完这句话,心脏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个人的意志应该由自己支配,这是她一直信奉并保持的箴言。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了这句话?

    是金家的地位日渐衰落以后吗?还是发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应付眼前局势的时候?

    “今天下午,我会去霍安王府。”楚安掀起车帘,留下一个笑脸跳下车。随后她又急忙掀开车帘,摊手道:“这是我的车,该你下去。”

    金梦瑶好气又好笑。

    这几日,董桓和杨莽受命去支援源彦,正在挑选手下得力干将。郭安也被宿卫军内事物缠住,好久没有回府了。他们都不在若落晨煜身边,飞白有些不放心,把光齐临时调配过去。

    若落晨煜倒是不在意身边有没有人,推荐董桓与杨莽去前线也是他得意思,越早锻炼他们,对大魏越有好处。只不过,最近难得抽出些许时间,他准备置办了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送到新府邸。

    光齐跟着他,从暗卫变成了小跟班,“将军,没想到您的心这么细呢。小嫂子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若落晨煜的嘴角噙着笑意,随口问道,“最近,你们与侯文监的冲突多吗?”

    光齐一听到侯文监三个字,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咬牙道:“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找的那些下九流的人,不是玩暗的就是玩毒的,真是可恶至极。前日,丰羽还伤了胳膊。”

    “严重吗?”

    “还好,穆辉在。”

    若落晨煜拧着眉头,这个局面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早晚得有个定论。

    “能避让的尽量避让,你们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放心吧,将军。我们都有分寸。我们跟着您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估计还在吃奶呢。”光齐笑着回应。

    二人来到新府邸,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躬身打扫庭院。

    光齐先是愣了下,随即玩笑的道:“董将军,您不是要去西陲剿匪了吗?怎么跑到这打扫庭院了。”

    董桓身子僵了僵,转身已是满头大汗。他露出标志性的憨笑,“嘿嘿,平时都是我在将军身边,这冷丁的要走好几个月,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光齐能体会他的心情,不再调侃,转身对若落晨煜道:“将军,我和管家把东西分置一下。”

    若落晨煜点头,董桓已经凑了过来,“将军,还有啥事没,交给我,我都能干。”

    “别想太多。”若落晨煜踢起地上的扫帚,伸手接住,“你要是还有精力,把书房也打扫了,省的折腾杨管家再派人来了。”

    董桓接过扫帚,委屈道:“将军,我就奇怪了。你说你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含糊,咋那么怕杨管家呢!”

    若落晨煜抬脚又把身边的箩筐踢给他,命令道:“整个府,今天都打扫干净。”

    董桓敬礼,大声道:“将军,保证完成任务。明天我就和杨莽出发了,我就不来府上向您汇报了。”

    若落晨煜能感受到董桓的成长,他坚定的认为这个糙汉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大魏最杰出的将军。但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他们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他假装不理会董桓,一个人往后院走去。

    董桓以为他没听见,重复喊道:“将军,明天一早我就和杨莽出发了,我就不回府向您辞行了。”

    若落晨煜向他摆摆手,拐进后院。董桓虽然比他大一岁,但性子有时候却像个三岁的孩子,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他没有在后院过多停留,直接进了主卧房,两个丫鬟正在打扫。

    丫鬟显然没想到若落晨煜会来,有些惊慌,“将——军”

    若落晨煜也不想打扰她们,便到:“收拾完了,就回若洛府吧。”

    丫鬟欠身,“是。”

    若落晨煜看着偌大的主卧,却想到北征时搭的帐篷。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他也得和将士们挤在一起。董桓觉大,一沾枕头便打起呼噜。他怕影响其他人休息,总是最后一个睡。有时候困的不行了,就拿个雪团,手上的冻疮比任何人的都多。

    他退出卧室,从长廊绕到了书房。

    原来的书房位置他不太满意,特意让人在花园一角改了一间,名曰:镇堂。

    新府邸的书房比若洛府的宽敞很多。一进屋,左边是紫檀大案,案上承笔筒、砚台、水盂、镇纸。旁边是一个高香几,有香炉和香案。右边是一面小炕,上置花梨小案几,配了四个蒲团。再往里走靠近窗户有一张罗汉床,床上还有一把古琴。

    他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小桥流水和几树粉红的桃花。不觉间,楚安那粉嘟嘟的小脸和如画般的眉眼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楚安身上虽然有很多解释不开的地方,但她的家世清白,平日里也是个听话懂事的丫头,应该会让他省心。而且,她还帮了自己那么多次,如果与她就此安宁的过了下半生,也会是个不错的事情。

    此时,若落晨煜想到楚安,楚安也想到了他。只不过她是在霍安王府前,正想着怎么按照晨煜哥哥说的查找线索。

    不如,就先从门口的侍卫开始吧。

    她鼓气勇气打听,没有得到任何回到,若是她亮出云瑶郡主的腰牌,恐怕已经被送到平京府了。

    她不甘心,又在门口徘徊良久。

    正巧张风出来办事,见楚安在门口犹疑不决,急忙把她领到一旁,“楚小姐,在下知道你与金主医交情匪浅。但她这次是有些麻烦,您还是不要管了。”

    “如何麻烦?”

    “哎,我也没想到,王爷这次非常生气。她现在的身份不是金家的人,也没有官职在身。得罪的又是霍安王妃,你也知道王妃是太后的人。”

    “那...若是放任不管,金姐姐会怎么样?”

    “要是毒杀王妃的罪名成立了,只等秋斩了。”

    楚安登时惊了,“那不行。”

    “楚小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风叹口气,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怎么就几日的功夫,王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楚安连退数步,惊恐地看着张风,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为什么人命在他们嘴里描绘的如此云淡风轻,而且还是一个救过他们家主人,陪他们十几年的人。

    “你怎么了,楚小姐。”张风急忙跟上去。

    “你...你别过来。”楚安一边随着张风的脚步继续后退,一边张开五指逼停他。

    “楚小姐,您没事吧?”张风追问道。

    楚感觉浑身发冷,她偷偷瞄着王府的方向,金姐姐心情应该比她更冷吧!

    “你觉得金姐姐是坏人吗?”楚安小声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楚安不由自主的端起肩膀,霍安王府此刻像地狱般存在她的眼前。

    “你不相信她?”楚安道。

    张风有些无奈,“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说句实话。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的情况,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图什么。”

    “不管图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楚安的耳朵里,“总之,不是图你们王府的荣华富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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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介绍:
听说楚家小姐脸皮薄?
主动示爱。
听说楚家小姐不学无术?
治过瘟疫,造过机甲。
听说楚家小姐胆小如鼠?
闯过三军。
......
楚家小姐优点少,她夫君优点多啊。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