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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妲聪明     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txt下载     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祈福盛典1

    若落晨煜从飞鹰卫处得知苏梅河与布医堂发生的事情,对楚安有些愧疚。他没想到一趟自留山之行,一遭生病竟然让楚府遭受这么多流言蜚语,岂是大丈夫所为。

    可嘉礼的事情一定,任凭他怎么想,都无济于事了。

    “恐怕,这件事过后,楚茗之能不能把女儿嫁给你还是未知数。”二老爷叹气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说话间,飞白来禀报近期平京的情况。

    城内十二国细作、州白楼、血剑山庄、大通商行,还有一些其他江湖势力全都在掌控之内,不会对祈福大典构成威胁。高军叛俘也被宿卫军抓捕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人也没有再兴风作浪的能力。

    二老爷问道:“那之前漏掉的那个巫医呢?”

    飞白摇头,“还一无所获。”

    若落晨煜道:“巫医不光擅长邪术幻术,还擅长换容术,他很可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在活动。飞白,祈福盛典之前,依旧十二个时辰轮流盯守平京主要位置。”

    “是,不过...”飞白皱眉。欲言又止,“没事了,将军。”

    若落晨煜浅笑,“没事,你们与侯文监都在暗处,有摩擦很正常,首要保证飞鹰骑的安全,有什么事还有我。”

    飞白登时一愣,将军怎么知道他们与侯文监的人有了冲突?不过听完将军的话,他立马精神起来。他们在暗中侦查的时候,多次遇到次辅监的人相遇。那些人多来自江湖,底子都不是很干净,手段也有些龌龊。开始飞白还多次忍让,可是越忍换来的是对方越嚣张的态度。现在有了将军的话,他没必要再忍了。

    飞白离开后,二老爷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巫医,想要让府兵去找一找。

    若落晨煜安慰道:“这个巫医并不是怀然人,他是乌塔族人,和揶揄图甘是同宗不同支。这次庆典是他们族内主持,我记得揶揄族人在生下来就带着诅咒,族内争斗者必下地狱,他们既信之,便应该不会捣乱。而且这次祈福由内宿卫军负责守卫。单青阳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应该不会有问题。”

    二老爷赞赏道:“煜儿果然长大了,什么都想的周全。”

    “二叔,夸人哪有当面夸的。”

    “好好,你快忙吧,二叔不打扰了。”二老爷到门口忽然又停下,“煜儿啊,嘉礼上,你若是被赐婚与她人,一定要好好与楚府解释,楚茗之不是善人,千万不要结成梁子。”

    若落晨煜也是这般想法,只是嘉礼如何,他也不敢确定。

    祈福盛典在丛文山举行,单青阳的内宿卫军负责内围守卫,杨莽的司备营负责外围警戒。贺赖族的夙甲军和廷尉处的十六卫都带了人马,伺机而动。

    有资格参加者,会提前收到礼柬。除了七大家族的人以外,都要一一验身。女儿们会提前宫内集合,由宫里的麽麽为她们梳洗打扮。翌日,再由专人护送到丛文山,而这次负责护送的便是若落晨煜的飞骑卫。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十多个女人。

    寅时一刻,若落晨煜便带队在皇城下等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三十多个倩影带着幂蓠,由公公领着依次上了马车。

    马车是皇宫内的巡游车,车厢宽敞奢华,车厢只有围挡,从上至下悬挂玉珠帘。巡游车一车可同坐四人,分为四角,寓意为稳坐四方。

    藤雯堤知道这次嘉礼由若落晨煜负责护送,而统领一般都会骑马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她贿赂了小公公上了第五辆马车,正好是中间偏后的位置。

    藤雯堤上了车先撩起幂蓠,又撩起马车的珠帘。偷偷瞄了两眼若落晨煜,一身麒麟甲,手持八岐,好不威风。她上车前便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看来这次来参加嘉礼的人大部分都是奔着大魏战神来的。

    说巧不巧,与藤雯堤同乘的还有云霞郡主金梦瑶、南青郡守之女莫愁和内政官汪琪之女汪天心。虽然,这三十多名佳丽都来自王孙贵胄,但从坐车的位置也依然能分出等级。显然在第五辆马车上的人是其中佼佼者。

    金梦瑶隐约看见藤雯堤撩起幂蓠,便知是个对手。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前面车厢已经有了说话声。按照宫里的规矩和嬷嬷的再三叮嘱,她们在入丛文山之前不可随意攀谈,但这里坐着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点小规矩也就不作数了。

    “不知道谁家女儿那么有福气,能嫁给战神将军。”前车俏声传入金梦瑶和藤雯堤的耳朵。

    “我是没那个福气了,所以就是来看看。”有人附和。

    “我也是,战神咱嫁不了,不还有别人吗。我听说源将军也会回来,他也是人中龙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看上我。”

    藤雯堤索性撩起幂蓠,无奈道:“没想到这里的女人也和我们那一样,聚在一起只会聊男人。”

    金梦瑶轻轻撩起幂蓠,柔声道:“大魏是马上赢来的天下,女子也都能独当一面,中原那些小家碧玉在这里反而矫情。我记得藤小姐不也是喜欢什么便主动追求吗!”

    藤雯堤微愣,然后仔细打量一番金梦瑶,她们今天都穿着一样的云烟衫,千水裙,外皮紫狐裘,衣着上并没有任何优势。不过,这个女人天生巴掌小脸正好衬托她一双杏眼格外引人注目。嗯,整体来说是个美人,就是给人冷若冰霜的感觉。

    哎,有些男人偏就喜欢这般性子冷的女人。

    藤雯堤今天是自己画的妆,我见犹怜的感觉。她本就生的倾国倾城,再加上这般,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起了怜惜之情。

    在藤雯堤打量金梦瑶的时候,金梦瑶也在打量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还是最能勾引男人的那种。

    “敢问姑娘是?”藤雯堤先试探问道。

    “金梦瑶。”

    “哦,原来是云霞郡主。”藤雯堤立马提高警觉,她可是打听了不少关于若落晨煜的事情。青梅竹马、初恋、爱慕者全部记在脑海里。

    另外两个人听到金梦瑶的名字,也都有了动静,只不过还未挑起幕帷。

    “我有点好奇,云霞郡主认识我吗?”

    “藤宰辅之女,平京第一美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呢?”

    “上车之前我看了名册,这辆马车里应该还有南青郡守之女莫愁、内政官汪琪大人的女儿汪天心。”

    金梦瑶每说一个名字都向对方点头示意,同时也得到了回应。

    “既然大家没什么顾忌,我也不遮着了。”汪天心撩开幂蓠,一双笑眼,格外勾人。

    汪天心见莫愁没有掀开幂蓠,劝道:“莫愁妹妹,你也不要那么保守了。”

    三人在外面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的声音道:“我是郡守之女,不比各位郡主,还是守些规矩的好。”

    汪天心撇撇嘴,“前面的也有郡守之女,我看都掀开了,你怕什么。”

    莫愁生硬的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汪天心有些不乐意了,“我看你不是不敢吧,你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莫愁欲言又止,最终化为无声的抗议。

    金梦瑶见气氛有些凝重,急忙调解道:“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汪天心只好收敛,毕竟这里只有金梦瑶是郡主,还是为圣医堂上医馆。她笑着道:“还是云霞郡主大度,那看在云霞郡主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

    汪家虽然比不了七大家族,但汪天心的父亲汪琪是起草布令的内政官。平时,汪府门庭若市,多少人为了递上奏折巴结他们家。所以,也养成了她现在只看得起七大家族的性格。

    汪天心转头看着藤雯堤,啧啧地道:“真是好看,不亏为平京第一美人。”

    藤雯堤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遇到了书里写的大小姐和拥护她的环肥燕瘦,还能有好事情吗?

    “多谢夸奖,你也很美。”

    “可再美,无一技之长也不行,这是大魏国土,可不是中原,女人只等着男人来宠便可。”汪天心道。

    藤雯堤不想让她顺意,便接话道:“不知汪小姐,有什么本事?”

    汪天心手抚上胸口,“你问我?”

    藤雯堤面色改色心不跳,“对啊。”

    汪天心自觉汪家比藤家受宠,难免有些高傲,根本没想到藤雯堤能这么问,撇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藤雯堤挑了挑眉毛,“那便是没有了。”

    汪天心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藤雯堤道:“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说一下,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互相为难。”

    汪天心吃瘪,脸色阴沉下来,“没想到藤小姐如此...”

    她咽下后面的话,急忙换了话题,“哎,也就是我们的女战神还未归来,否则也不会让某些人这般得意。”

    藤雯堤对女战神独孤紫璇也略有了解,她不只美在京城,还持有自留山的美字令牌,艳绝天下。只不过除了独孤府,京中没有她任何画像,无从查证。

第七十七章 祈福盛典2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谁见了都退避三舍。

    汪天心性子直,自己说的话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可听的人心里就不舒服了。

    怎么,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那位女战神?

    金梦瑶不想与她计较,莫愁不想惹事,两个人都没说话。藤雯堤是还没想好说什么,夸也不是,贬也不是。

    车队已经行至中途,幸好飞白叫停了车队,让众佳丽休息片刻,缓解了尴尬。

    马车后面跟着一众的婢女、老妈子一窝蜂地冲到自己的主子面前,嘘寒问暖之后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

    藤雯堤并未带婢女,一个人在车上坐着。莫愁也没准备下车,让婢女在车上给她按按腿。

    金梦瑶和汪天心在婢女的搀扶下下车休息。

    金梦瑶润了润喉咙,忽然想到楚安,四下张望,看身形都不像她。

    苏梅河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莫不是这丫头心灰意冷不来了?

    哎,人言可畏啊!

    汪天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时不时地望向若落晨煜的方向,她有心却没胆子,只敢在私底下碎碎嘴。

    若落晨煜从后往前检查各个车厢,汪天心则凑到金梦瑶耳边道:“郡主,要说谁能配得上武卫将军,我看只有你。你可不能让藤雯堤把将军抢了去。”

    金梦瑶心里高兴,可表面上仍平静的道:“嘉礼上,一切由太后安排。”

    “虽是如此,可我们大魏儿女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主意的呀,太后定会酌情考虑。那个藤小姐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我可听说她好赌、好吃,私下生活奢靡淫乱。”

    “勿要乱说。”金梦瑶再不待见藤雯堤,也不喜欢听到这些侮辱性极其强烈的辞藻,这是对女人的贬低和侮辱,首先就把自己看轻了。

    汪天心讪笑一下,也有些尴尬?

    若落晨煜检查到她们的车厢。金梦瑶刚要起身打招呼,藤雯堤先从车厢上蹿下来,幸得若落晨煜抱住才没有摔倒。

    金梦瑶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但碍于身份,又不能明着表露。

    汪天心撇嘴道:“真不要脸。”

    藤雯堤丝毫不在意她们怎么看,急忙感谢若落晨煜,“我这脚麻了,刚刚多谢晨煜哥哥。”

    若落晨煜扶她站稳,便往前车继续巡逻。

    汪天心白了藤雯堤一眼,“这算什么,”

    金梦瑶冷言道:“好了,若她真有本事,抢去便是。”

    藤雯堤甚是得意,“那你可别后悔。”

    话毕,奔着若落晨煜的方向追了过去,留下一脸愤恨的金梦瑶。

    藤雯堤追上若落晨煜,跟着他的脚步问道:“你在找什么?”

    若落晨煜微楞,“我在巡视。”

    藤雯堤掀开幂蓠,“你这不像在巡视,好像是在找人。”

    若落晨煜停住脚步,叮嘱道:“藤小姐,本次嘉礼不宜掀开幂蓠。”

    藤雯堤撇撇嘴,“你们这规矩真多。你看她们也有掀开的,刚刚我们在车上也掀开了。”

    若落晨煜无奈,不想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那你随意了。”

    藤雯堤不悦,“你到底要找谁啊?”

    他想要找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安。自从听说她在苏梅河受了委屈,这心里便一直放不下。

    周围的人看见藤雯堤被若落晨煜冷落,本来羡慕的眼神,此刻也变成了不屑。

    “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也不知道藤宰辅是怎么教的。”

    若落晨煜被私语声刺激到了,他不喜欢藤雯堤,也不希望藤府被人编排,只好转身回到藤雯堤身边,“我送你回车上去吧。”

    藤雯堤煞时双眼放光,“你是良心发现了吗?”

    若落晨煜无奈,送她回到车厢后,车队后面追上来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是飞骑卫。

    飞白抢先一步迎上来人,飞骑卫在飞白耳边私语两句,飞白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急忙回到若落晨煜身边,“将军,好像落下一个人。”

    若落晨煜因军中事务,半路才加入队伍,他问道:“出城前,女官没有核对人数吗?”

    飞白也不知道错误出在哪个环节,“核对了,没有问题。”

    若落晨煜道:“嘉礼名册有吗?”

    飞白摇头,“咱们没有。”

    若落晨煜刚刚一直在找楚安,本能地以为是她被落下了,这丫头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现在若是让飞骑卫的人去挨个车厢问,似乎不妥,思来想去,他来到金梦瑶的车厢求助。

    金梦瑶也没有特意关注别人,只能摇头。

    “不用问了,被落下的是阜阳郡守的女儿。”莫愁忽然道。

    汪天心瞪着她:“你看见了?”

    “看见了。”

    “为何出发的时候不说。”

    “与我无关。”

    “那你为何现在又说了?”

    “我见武卫将军找不到这位小姐不肯走,再有两个时辰便到了嘉礼时间,我可不想耽误了嘉礼。”

    “……”

    若落晨煜抱拳道:“多谢相告。”

    不是楚安,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急忙让飞白回去接人,自己则继续带队前行。

    楚安到底在哪辆车上?

    丛文山,七大家族的人和重臣均已到场。按照吉礼在前,嘉礼在后的顺序。先由揶揄图甘做献,再由他的徒弟夜辰行嘉礼。只不过,皇太后见到两位先皇元枳和元丰勾起许多往事,正在伤神。

    她不出来,没有人敢打扰。

    朝臣这边,几乎都聚拢在贺赖文言身侧。

    言为西颇为不满的道:“好好的祭天,还要加上嘉礼,不会又是新政的规矩吧?”

    贺赖文言瞄了一眼藤袁青,所有人都知道新政是他提出来的,天天在小皇帝耳边念叨,这小皇帝还真听进去了。说到底就是要削了七大家族的权利,给他们自己谋利益。

    “现在大魏正需要休养生息,做个嘉礼也是为孩子们着想。”汪琪说完,看向金天申,“听说,云霞郡主也会来,怕是会艳压群芳了。”

    金天申急忙摆手,“此言差矣,小女就知道摆弄那几味草药。担不起一个‘压’字啊。我听说藤宰辅的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去过自留山,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这群芳之首。”

    藤袁青放下茶杯,从容的道:“雯堤自小聪慧,但这群芳之首当不起,若是论才女,还要数南青郡守之女莫愁。何止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也是一顶一的高手。”

    南青郡守莫家是皇太后眼前的红人,最后夸到这里,也算是到头了。

    众人纷纷点头,南青郡守十分得意,但口中仍然谦虚道:“天下第一才女还得是金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已经是圣医堂的上医官,前途不可限量,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哈哈哈,你们这轮圈夸,也太不走心了。”贺赖文言嘲笑道:“要说天下第一,还得是独孤家的女儿啊。”

    众人一听,又纷纷点头。

    “是啊,独孤紫璇将军持着自留山的美字腰牌,又在东境镇守一方,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言为西道。

    贺赖文言还真是看上了独孤家的女儿,他向独孤老将军道:“日曜兄,不如把你的女儿许配给我的儿子如何?”

    独孤日曜脸色难看,谁都知道贺赖家就剩一个瘸子了。但他不敢直接拒绝,便道:“孩子们的事还是让孩子们决定,如果紫璇与贺赖家有缘,自然会走到一起。”

    言为西瞥了一眼楚茗之,平时油嘴滑舌的,怎么今天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认为这里,谁也没有楚大人有远见啊,老早就给女儿送了拜帖。”

    楚茗之沉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今天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反正和女儿的幸福比,脸算什么东西。索性他也想开了,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贺赖文言挖苦道:“楚大人,苏梅河一别,别来无恙啊。”

    楚茗之笑着点头,“还活着。”

    贺赖文言道:“楚大人记着,若是若洛府退了婚,我侄儿永远是小女的归宿。”

    楚茗之一饮而尽,未再言语。

    言为西得意,“看来,嘉礼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单家、独孤家、源家、若落家都有好儿郎,就看哪家的姑娘有福气了。”

    一直未言语的单止眼珠一转,急忙对源纵道:“应该说是我们谁家府上有福气能娶得佳人。”

    源纵急忙附和,“是,是。”

    不远处,源彦故意调戏单青阳,“有没有哪家女子看上你啊?”

    单青阳让他老实点,“你剿匪中途自己跑回来,一会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源彦笑,“那匪徒难道能比高军还厉害?我的副将就能搞定。我回来可是奉旨了。再说了,嘉礼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美女,我死也不能错过啊。”

    单青阳故意离他远点,暗暗观察周围情况。

    源彦黏上去,“你别走啊,晨煜哥不在,美女们又没来,我只能找你说说话了。”

    单青阳瞪了他一眼,“你去找你哥啊,他估计有很多话和你说。”

    源彦急忙后退一步,“你别吓唬我,我哥那哪是说话啊,简直是催命咒。”

    单青阳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了,你这个铁面、黑脸门神也会笑。”源彦得意得像个孩子。

    单青阳急忙收住笑容,“别闹了,小心让皇太后看见,再打你板子。”

    源彦撇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现在是南征主帅。”

    单青阳无奈,“是,是,你最厉害。那请南征主帅不要耽误我执勤了。”

第七十八章 祈福盛典3

    女眷的车队缓缓来到了圈地,巡游车只能停在外面,女儿们则依次下了车。

    源彦看得眼睛都直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女。”

    单青阳看着这些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鄙夷地看着他,“你确定都是美女?”

    源彦点头,“看身形,差不了。”

    单青阳翻了一个白眼,彻底不再理会他。他的目光定在若落晨煜身上,他一直想和战神将军较量一番,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机会。

    内宿卫军校尉王进迎了出来,把佳人们领往临时寝宫。

    若落晨煜则与源彦等人一同落座。他还没坐稳,便听到有人议论,

    “楚宰辅的女儿不知来了没?”

    “就算再怎么丢人,也不能不来,这是太后定的嘉礼,谁敢不来。”

    “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支持新政惹的祸。”

    楚茗之只能喝闷酒,他说什么都扭转不了现在这个局面。

    少顷,皇太后寝宫那边有动静,单青阳急忙跑过去。兰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先行出了殿门,朝重臣宣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除了七大家族的人以外,全部朝臣下跪。

    小皇帝元夕和皇太后一左一右并驾齐驱。他们身后还有霍安王元枳、东竭王元丰。这二人都曾坐过宝座,只不过一个残废了,一个疯了。

    霍安王元枳双腿不能行走,右臂也绵软无力。他面色有些苍白地坐在木轮车上,由贴身医官推着。但即便如此,整个人依然俊朗非凡,眉宇间透着一股贵气。在他一旁的东竭王元丰则逊色得多,身材有些臃肿,一直低着头玩手中九连环。

    接着便是刚刚到来的郡主小姐们,依次跟在队伍后面。

    小皇帝搀扶皇太后落座后,各位王爷和郡主小姐们也被引到各自的位置。

    小皇帝急忙让众人平身,像今天这样以他为中心操办国事的时候不多,整个人显得既兴奋又紧张。

    皇太后把源彦叫上来,孙子辈的,她真就偏爱这个小机灵鬼。

    “今儿个,西征将军八面威风,好,甚好啊。”皇太后赞许的道。

    “回禀皇太后。这不是终身大事吗,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源彦的豪爽引得郡主小姐们一阵骚动,气得源纵不住咳嗽提醒。

    皇太后又转向司徒靖,“司徒侍中,司徒老将军的身体可还硬朗?”

    司徒靖急忙站到中间,正式叩拜回禀道:“回禀皇太后,臣的爷爷身体还算康健。”

    司徒高莨以年纪大为理由,从来不参加任何朝中活动。不过他确实年纪不小了,再有一年便是百岁老人。

    皇太后笑着道:“好好...司徒侍中不必这么拘谨,今日是为大魏百姓祈福,百姓为尊。”

    司徒靖急忙起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源彦战功卓绝,司徒家功高志伟,这两家自然是要先提点的。接下来,皇太后把目光放在贺赖族群中,贺赖干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废了双腿的贺赖干。

    “干儿,近来可好。用没用上次哀家让人给你带的天山雪莲,听说那是治疗心火最好的良药。”皇太后道。

    贺赖干从小残疾,加上体弱多病,身子有些干瘦,但天生白净,明眸皓齿,更显几分书生气质。他虽无官职,但在儒生中也是佼佼者,一直在硕儒宏文院讲学。

    “多谢皇太后垂爱,雪莲果然是极品,吃了一颗这半年晚上睡的很好。”

    “那就好。”皇太后又把目光转向独孤无极。

    “无极啊,今日可有中意的人?”

    独孤无极在宿卫军任校尉,这半年来一直规避贺赖家族与其他族群的争斗,所以今天也不打算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他急忙起身回禀,“回皇太后,无极心中只有大魏,尚未考虑个人的事情。”

    皇太后笑笑,终于把目光落在若落晨煜身上。按功劳,这里谁也比不上若落晨煜。按照族辈,若洛府也当仁不让。可皇太后还是最后一个才提若落晨煜,便是想搓搓他的锐气。

    “武卫将军,大魏之未来也。”

    “末将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今日嘉礼,若是你有喜欢的人,不论是谁家的女儿,哀家都给你做主。”

    “多谢皇太后。”

    皇太后最后转向女眷这边,三十几个粉色幂蓠,迎风轻轻摇曳,光是这样已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嘉礼之前,按礼说不该让她们摘了幂蓠,但咱大魏儿女自小飒爽,不必拘泥于此。”皇太后一摆手,兰公公招呼宫女帮各位郡主小姐摘了幂蓠。

    百花齐放春满堂,万紫千红斗芳菲。一时间,漫山红叶、重峦叠嶂竟被比了下去。

    朝堂上下十之八九都看呆了。

    不过,离开幂蓠的郡主小姐们最先看的并不是台下才俊,而是左顾右盼,打量起身边的人。

    这人最怕对比,一对比高下立现。

    三十几位郡主小姐们,当属藤雯堤和莫愁样貌最突出。

    汪天心酸溜溜地私语给金梦瑶,“郡主,那个莫愁怪不得不肯摘下幂蓠,原来是有自信。路上是怕咱们害了她。”

    金梦瑶仔细瞧了瞧,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娇嫩丰盈,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这人应该不会对她构成威胁,南青郡守想的应该只有真龙天子。想到这里,金梦瑶不禁想到落皇后,她自那日寒病以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受伤的永远都是有情人!

    “哎...”金梦瑶叹口气,“不要管那么多了。”

    而此时若落晨煜才终于在右手边最角落里找到楚安,她今日妆容有些...一言难尽啊,厚重的刘海,浓艳的妆容,还有不合身的衣着,横看竖看像个村野丫头。

    若落晨煜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哥,你笑什么?”源彦不解的问道。

    “没事。”若落晨煜把目光收回。

    源彦继续追问道,“你说哪个最好看?”

    “都好看。”若落晨煜道。

    源彦撇撇嘴,知道与他讨论不出来什么,便找别人问。只可惜没有人肯多看台上。嘉礼有很多说道,没到时辰,要是看多了,怕被定个登徒浪子的罪名。

    皇太后满意地看着众人佳人,“哀家听说南青郡守的女儿文武双全,一手凤舞剑惊为天人,不如给大家表演看看。”

    莫愁向小皇帝、皇太后和众大臣行礼,然后走下礼台,从兰公公手中接过凤舞剑,走到中间空地。

    “莫愁献丑了。”

    话毕,“唰”地一声,长剑出鞘,正是华山的有凤来仪。这一亮相,众人直接喝彩。

    莫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紧接着寒光闪动,时而提膝平斩,时而回身下刺,俏影如幻。

    小皇帝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

    皇太后露出满意的表情,“陛下,可是满意?”

    小皇帝正是兴奋,随性而应,“好,确实好。”

    皇太后小声道:“那就给陛下留下了。”

    小皇帝一愣,这才发觉事情不对。这么多年,他连一个皇后都没有摆脱掉,又要加一个吗?

    “这...不太好吧。”小皇帝脸色有些苍白。

    皇太后也不想吓他,点点头,“那好,回去再说。”

    莫愁舞剑结束,又是满堂喝彩。她含羞带笑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香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矫情。”汪天心一个白眼飘过去,“郡主,咱也表演一个,震慑一下她们。”

    金梦瑶来参加嘉礼是迫于无奈,她自认为不比男儿差,没必要讨好男人。要不是金家地位不如从前了,父亲又软弱无能,她定不会用终身去换依靠。

    她向父亲妥协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至于在这里表演给男人看,她的傲气绝不允许。

    “我没有什么本事,不如她们。”

    汪天心哪里明白金梦瑶的心思,撇撇嘴,自告奋勇道:“我来。”

    汪琪笑笑,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很满意的。

    汪天心要来笔墨纸砚,气势磅礴地写了一首《敬天赋》,这是皇太后年轻时所作。一来彰显才艺,二来讨好太后,一举两得。

    周围朝臣纷纷竖起大拇指,奉承地夸汪天心蕙质兰心。

    藤雯堤看了半天,有些吃瘪。她记忆里好像会很多东西,但实际又不是很清楚,能表演点什么呢?

    “听说,藤宰辅的孙女最近鸿运当头,陈年旧疾竟然痊愈了,不知道哀家能否沾沾这个好运?”皇太后道。

    藤雯堤心里一紧,这是明着让她表演啊!她急忙起身行礼,“臣女的运气自然是皇太后福泽绵长给予的,臣女是沾了皇太后的光。”

    巴结的话谁不会说啊,就看看谁能说到皇太后心坎里。

    “这孩子,真会说话,哀家喜欢。”

    “太后喜欢便是小女的福气,太后若是能再赐良人,小女定感激不尽。”

    藤袁青一听,顿时脸搁不住了,女子哪能自己要人?他急忙起身,“太后体谅,这孩子大病初愈,语无伦次了。”

    皇太后是个明白人,笑了笑道:“藤宰辅你啊,汉化太严重,这大魏儿女就该如此豪爽。这样,你相中了哪家儿郎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真的吗?”藤雯堤双眼放光。

    “哦?”皇太后从她的兴奋中察觉到一丝异样,追问道:“你是真的…有相中的人了?”

    藤雯堤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斩钉截铁的道:“有。”

    藤袁青缕了一把胡子,心里七上八下。这个孙女自从病好了,性子也变了,他捉摸不透她会说什么。希望别对今天的祈福有任何影响。

    皇太后笑了笑,问道:“是哪家公子有这份福气?”

    藤雯堤爽快地道:“武卫将军,若落晨煜。”

第七十九章 祈福盛典4

    藤雯堤的话音一落,全场安静下来。皇太后以为她会说些客套话,比如要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坦荡”。

    佳人们都愣住了,特别是金梦瑶,她听到了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朝臣们缓过劲儿来,开始纷纷私语。藤雯堤的话说好听的是豪爽,不好听的便是无耻。

    “哥,你可真抢手。”源彦竖起大拇指。

    若落晨煜面色凝重,一个楚安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又来一个藤雯堤,难道在自留山他说的话不够清楚吗?

    正巧,飞鹰卫给他一个手势,是危险的信号,他给源彦交代几句,便隐入后面的树林里。

    皇太后笑着摸着手上的扳指,藤府在京中七大家族以外的势力不可小觑,既然若落晨煜无法笼络其他家族,给他增加点族外势力也好。而且藤袁青一心为小皇帝,终归是一把好刀。

    “好,好。”皇太后点头,“既然你如此坦诚,这事哀家就给你定了。”

    皇太后的话一出,又一阵骚动。特别是楚茗之,茶杯差点掉在地上,皇太后赐婚,那么安儿恐怕永远成为京中的笑柄了。

    楚茗之环顾四周,不少人望向他,眼里尽是讥讽。他握紧双拳,咬紧牙关,猛然起身跪地道:“太后,此事还请三思啊。”

    皇太后一惊,嗔了句,“楚宰辅这是做什么?”

    兰公公也怪罪道:“楚宰辅,您这一惊一乍的,可别把太后娘娘吓到。”

    楚茗之急忙跪走几步,磕头道:“臣鲁莽了,太后赎罪,但藤家和若洛府的亲事还请皇太后三思。”

    “为何?”皇太后有些好奇,“难道你也想把女儿嫁给若洛府?”

    皇太后深居宫中,即便耳目再多,也不会监视一些儿女情长之事。

    贺赖文言讽刺道:“太后,您有所不知。在武卫将军北征结束后,楚宰辅便给若落家递了拜婚贴,只可惜啊...人家一直没回过...呵呵。”

    言为西添油加醋道:“我听说楚宰辅的千金在武卫将军去自留山期间,天天在城门口等,真是太痴情了。只不过,武威将军回来后...并未在意此事。”

    楚茗之气得脸色发青,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太后,不管如何,这件事还请太后三思。小女单纯,认准了这门亲事,微臣怕她一时想不开。”

    皇太后越听越有意思,笑着道:“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么多事,看来哀家真是老了,也罢。那就看武卫将军自己的意思吧。”

    “哎?武卫将军呢?”兰公公惊讶的问道:“刚刚他还在这里呢。”

    源彦急忙道:“是这样的,刚刚山中有一老虎,众人擒之不及,晨煜哥怕伤了陛下与太后,去抓老虎了。”

    皇太后不想深究抓老虎这件事有几分真假,这祈福庆典还没开始,她也不好让众臣难看。便给兰公公一个眼色。

    兰公公立马明白了,悠悠地道:“那个...既然武卫将军还没到,趁太后娘娘还有雅兴,是否还有佳人一献才艺。”

    说完,他转向内部大人,“听说云霞郡主鼓瑟一绝,还不给太后赏识一番。”

    金天申急忙领旨,可金梦瑶浑身像被电击,动弹不得。

    兰公公见金梦瑶无动于衷,脸色阴沉下来,“云霞郡主,还愣着干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还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吗?

    “去啊。”汪天心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金梦瑶。

    金梦瑶咬着嘴唇,手心里全是汗,她不想像木偶一样被人摆布,也不想像金丝雀一样被人观赏。

    忽然,源彦跳到中间,爽朗地道:“太后,是只能佳人表演吗?”

    兰公公无奈,“源将军,您凑什么热闹。”

    源彦笑,“我现在手心痒痒,也想给太后助助兴。”

    皇太后点头道:“那好,你要献个什么?”

    源彦一个纵身踢起一壶酒,身体后倾,仰头直倒。连喝三大口后,浑然天成地舞出一套醉拳。

    金梦瑶松了一口气,握紧的匕首收了回去。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若被逼急了,便断了自己的手掌。

    源彦醉拳越打越尽兴,耳边却听到金天申又开始巴结独孤日曜,他的目光正好落在独孤无极身上。

    这两个人年纪相仿,经常被人拿来比较。源彦手腕一抖,酒壶便飞向独孤无极。

    独孤无极抬手接住,直接饮了一口。然后往后一抛,纵身到源彦身边,四拳相抵,目光对碰,电光火石间便过了十几招。

    “好。”

    “好...好。”

    有人不由自主叫好。

    小皇帝看的十分来劲儿,也跟着喝彩。

    不过,这两个人越打越狠,到最后竟然招招致命。

    皇太后看出来不对,急忙制止道:“好了,点到为止。”

    可这倆人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缠斗在一起。王进上前制止,被二人打出圈外。单青阳急忙飞身而下,却也难以调解,还被打了两掌。

    皇太后脸色越来越不好,众臣纷纷站了起来。

    立国以前,源家、若落、独孤、司徒为四大武侯。其中,司徒家族武功最强,排在第一。若落和源家在武艺上稍逊一筹,分列二三。对此,独孤一族一直不服气,在大魏建国的最后一场战役中,独孤一族故意隐藏实力,害得若落和源家损失惨重,司徒一族全军覆没。

    从此,其他三家与独孤家有了隔阂,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到了源彦和独孤无极这一代,虽然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但要是打起来,不见血不会停。

    皇太后拂袖而立,喝斥道:“住手,给哀家停下来。”

    两个人已经打红了眼睛,哪里还有太后和陛下。

    兰公公急忙喊侍卫,“来人啊,多上点人,把他们拉开。”

    单青阳正召集手下之际,一道寒光从天而降,周遭瞬间刮起小旋风。

    “哐”一声,八岐从源彦和独孤无极中间穿插而过,插入地心。

    “晨煜哥!”源彦看见八岐,双眼放光。

    他这一走神,给了独孤无极机会,阴冷的掌风奔着他的胸口呼啸而来。

    源彦闪躲无望,却一点不担心。他本能地往后退,直到感觉一股熟悉气力在身后才停止。

    独孤无极的旋风掌正好对上若落晨煜,两人内力相碰,四目皆惊。

    源彦一个转身,溜了。

    独孤无极和若落晨煜各自撤掌,落地。

    独孤无极瞄了一眼已经震得不能动的手臂,暗自幸庆:“幸好撤的及时,要不然手就废了。”

    若落晨煜落地后,故意往后退了两步,假装受伤,然后抱拳道:“独孤将军功力深厚,在下佩服。”

    若落晨煜的到来,让周围再次骚动起来。因为除了他,不远处还有飞鹰卫抬着一只真的大老虎。

    皇太后长出了一口气,嗔怪道,“哎,要是你们有武卫将军一半的心性,哀家就知足了。”

    源彦和独孤无极急忙向皇太后下跪谢罪。

    皇太后摆了摆手,“今日祈福,不宜有血光,罢了。”

    二人谢过太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被家里的长辈一顿训斥。

    皇太后紧接着道:“武卫将军,刚刚还提到你了。”

    若落晨煜的屁股还没碰到垫子,又起身,“太后,末将刚刚去林子里走了一遭,不知道太后需要末将做什么。”

    皇太后看见了老虎,自然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可她不在乎那些,她在乎的是如何更好地笼络这些朝臣,“不要这么拘谨,你坐下便可。刚才啊,说的是你的婚事。”

    若落晨煜神色一紧,只能静待下文。

    “太后娘娘,末将这事还没定呢!”源彦知道若落晨煜不喜这些,故意向太后撒娇跪请,“太后,这表演也是末将先表演的啊!”

    说完,偷偷地向若落晨煜递了一个眼神——这个解救及时吧!

    太后笑着道:“好好,一个一个来,都不会落下。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源彦笑,“只要是太后指的,哪家都是好的。”

    源纵实在忍不了了,急忙起身请罪道:“太后娘娘,臣弟年轻,说话口无遮拦,莫要坏了太后的雅兴。”

    太后摆手,“无妨,这孩子可爱。”

    随后,她扫视一周,柔声问道:“你看金家的姑娘怎么样,你们一医一武,甚是绝配。”

    太后这话一出,便是指婚了。金梦瑶如当头喝棒,惊得咬破嘴唇。

    “太后娘娘,臣女还想在圣医堂多陪爹爹几年。”金梦瑶急忙下跪。

    “哀家特许,云霞郡主成亲后可以继续留在圣医堂。”太后又转向源纵,“你们源家可是有什么规矩吗?”

    源纵看向金天申。

    此时源家正得宠,以后便有了靠山。金天申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意见。他急忙撇了独孤家,向太后谢恩,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源府没有什么规矩。”源彦大咧咧地道:“末将也觉得女子不一定在家相夫教子,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太后...”

    金梦瑶还要为自己争取,却被太后打断,“好了,还未到嘉礼。哀家也不多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便可。”

    眼看着祈福的时辰便到了,大家都不敢再多言。源彦行礼后退下,金梦瑶也只能无奈地坐回原位。

第八十章 祈福盛典5

    夜辰与兰公公、白公公耳语几句,两位公公面露难色,各自向主子回报。

    小皇帝听完,眉头皱得像麻绳。反观皇太后,脸上笑意渐浓,她颇有兴致的道:“祈福还需要一些准备,各位爱卿稍安勿躁。”

    说完,她又看向若落晨煜,“武卫将军,哀家真该好好赏你。平复北境、支援四征、南山解围、收回麦香城、迎回单长老,九死一生。这些事,每一件都非常人所及。之前赏赐你的金银珠宝都太世俗,不如这样,你心里可有意中人,说给哀家听听?”

    若落晨煜知道今日躲不过这件事,便起身向太后谢恩,然后从容的道:“为大魏九死不悔,这是末将的荣幸。至于意中人...”

    他停顿一下,眼神扫过三十二位佳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期盼之情,甚至连莫愁也有些动容。他刚刚施展八岐,分开源彦与独孤无极的动作潇洒飘逸,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藤雯堤心里怦怦直跳,她甚至想好了往后余生该如何逍遥自在的过下去。金梦瑶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她刚刚被太后赐给源家,父亲也没有反对。她现在唯一期望的便是若落晨煜能为争上一争。至于楚安,离开皇城后一直是懵懵的状态,只有看见若落晨煜的时候,才会有点笑容。

    “陛下,太后。末将的从自留山回来后,已经让家里长辈找个吉日去楚宰辅家里下聘,只是赶上嘉礼,所以...”

    若落晨煜不敢说被嘉礼耽误了时间,可众人都听明白了。他说的云淡风轻,众人听得波澜壮阔。特别是刚才挖苦楚茗之的朝臣,各个脸如炉灰。

    毕竟当下朝堂,攀上谁也没有比攀上若洛府更有前途的了。

    楚茗之震惊之余,脸上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抹微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没有看错人。

    他推开眼前的茶杯,换成酒碗,狂饮一大碗,甚是得意。

    藤袁青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虽然他之前怕孙女受连累,不想再继续联姻。可今日孙女都这般示意了,他怎么能不顾两家交情,驳了藤家的面子呢。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厉声道:“晨煜,刚刚你没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下聘的事情一会再说吧。嘉礼前谁都不能联姻,可别坏了传统。”

    皇太后急忙道:“是,是...看来这又是哀家的不是了,哀家太心急了。”

    藤袁青急忙下跪道:“太后,是臣一时失言,请太后责罚。”

    太后摆摆手,“今日祈福,不生气,无责罚。”

    贺赖文言不怀好意的插言道:“听说藤府与若洛府老一辈有婚约在身,不知是武卫将军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想承认啊。”

    藤袁青板着脸道:“老夫与若洛府的缘分不是你们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老夫尊重孩子们的选择,不想干预这件事。但若是老夫说句话,也是有分量的。”

    贺赖文言讥笑道:“藤老的意思是,武卫将军或者藤小姐,他们俩之中有人没有看上对方?可刚刚我们都听到藤小姐说想嫁给武卫将军。难道,是武卫将军不守信义,悔婚了。”

    背信弃义在大魏人神共愤,这一条便可以让若落晨煜身败名裂。

    小皇帝一直要拉拢若落晨煜,要是因为这件事造成藤家和若洛府的隔阂,他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天部大人,言重了。武卫将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小皇帝急忙解释道。

    藤袁青被这三言两语拱出心头火,他之前是有以婚约联合若洛府的打算,可孙女死活不肯嫁,他也不想把孙女的终身幸福葬送在自己手里,便不再强求。

    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丫头变了卦,哎...她怎么不与自己这个爷爷商量一下!

    藤袁青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急忙平复一下心绪,严肃地道:“这是我藤家与若洛府的事,与其他人无关。”

    贺赖文言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整垮若落晨煜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开始煽动其他人,“怎么可能与我们无关呢,这可关系到楚大人家的千金。万一有人做了背信弃义的事,还是公之于众的好。”

    言为西亦言道:“背信弃义,天诛地灭,即便有天大的功劳也不可。太后请明察,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做大魏的战神,供人信仰。”

    周围气氛再次凝固,连源彦也知道若落晨煜与藤府好像有点关系。他想替若落晨煜辩解,心有余而力不足。

    藤雯堤眼珠一转,觉得是个在若落晨煜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她急忙站起来,解释道:“若落将军没有背信弃义,之前是我不好,没有珍惜他。但现在我后悔了,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他,不...是爱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是死。”

    这番表态,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大魏女子再豪爽,也不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不过,一个肯为他人而死的女子世间少有,能娶这样的女人也算是一种福气。

    贺赖文言鄙夷地看着若落晨煜,道:“武卫将军,你是当事人,你有什么话要说。难道真的让一个姑娘家替你承担一切吗?”

    若落晨煜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哎...想不明白的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先不要想了。

    “回禀陛下,太后。”若落晨煜上前一步道:“末将与藤家小姐并无婚约,当初家父还未来得及回复就去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是不要追究了。”

    “那可不行啊,太后娘娘。”贺赖文言道:“哦?那你的意思是若洛府没有看上藤府?”

    贺赖文言找准破坏两家关系的契机,是咬死不放。

    周围的人私底下议论,听了让人厌烦。

    楚茗之终于忍不下去了,“天部大人,孩子们的婚事,你这么在意做什么,不管武卫将军娶谁,总之娶不到你们家头上。”

    贺赖文言哼笑,“楚大人你怎么不知好赖,我明明是在帮你,你还怪起我来了。”

    楚茗之转向太后,“太后,刚刚武卫将军说的很明白了,他要娶的是微臣的女儿,微臣觉得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不宜在这讨论了。”

    贺赖文言不死心的道:“难道你不怕让你的女儿落下一个毁人姻缘的污名吗?”

    楚茗之不屑,“武卫将军与小女两情相悦,日后藤小姐也自会觅得良缘,什么污名不污名的,天部大人还是留点口德的好。”

    藤雯堤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反正若落晨煜也不喜欢楚安,他现在娶谁都一样。总之,先拿下再说,先婚后爱也可以是很幸福的。

    “太后,各位大臣。感谢众位为小女子仗义执言,但这件事确实不能怪武卫将军。”

    楚茗之气愤的道:“那怪我了?”

    藤雯堤道:“楚大人你看到晨煜哥哥凯旋,不顾人家意愿,强硬地递婚帖,难道不是在强嫁女儿吗,难道你的女儿嫁不出去了吗?”

    藤宰辅没想到孙女能说出如此刺耳的话,他多年的教诲白费了,呵斥道,“够了,别胡闹。”

    楚茗之自己受委屈无所谓,最恨别人编排他的女儿,此时脸都气绿了。

    皇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怒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贺赖文言“臣惶恐”

    楚茗之“臣知罪”

    藤袁青:“臣教孙无妨,惊扰了太后,是臣的不是。”

    皇太后扫了一眼若落晨煜,问道:“武卫将军,哀家相信,杨老将军定不会退了与藤府的婚事,退他只是没来得及…唉…现在你可还承认与藤家的婚事?”

    若落晨煜心里叫苦,他明明是被甩的人,怎么话语权还转到他这了,“回禀太后,这件事…若是父亲答应的,末将自当遵从,不过…”

    “那就好办了。”皇太后打断若落晨煜的话,转问藤袁青道:“藤宰辅,你也可认这门亲事。”

    藤袁青点头道:“当然认。”

    皇太后又问楚茗之,“楚大人,做人做事都要分先后,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两家都认这门婚事。哀家看,您还是让一步为好。放心,嘉礼时,哀家定会给你定一门好亲事。”

    楚茗之叹了一口气,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流言蜚语与欺辱,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他看了一眼在台上的女儿,一路风尘仆仆,再加上之前的妆容和刚刚的眼泪,现在整张脸已经变成城防图。

    安儿啊,爹爹尽力了,楚茗之无力地垂下双手,眼神尽是疲惫,“微臣,谢太后厚爱,臣无话可再说。”楚茗之道。

    皇太后看向藤雯堤,“满意了吗?”

    藤雯堤点头,“谢皇太后。”

    皇太后摇头道:“哎,不要现在谢。等到嘉礼时,哀家再给你们赐婚。”

    说完,她扫视一圈,问道:“哪位是楚家小姐?”

    兰公公急忙指向楚安,她也慢慢地站起身。虽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要是让若落晨煜担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她宁愿不嫁。

    “哎呦喂,这哭的,变成了小花猫。”皇太后都有些不忍心了。

    朝臣们却一个个憋不住笑,也太丢人了。

    这一切看在若落晨煜心里,十分不好受。他给这个丫头太多承诺和希望,却又一次次无情湮灭。

    “陛下...”若落晨煜猜测皇太后是不会再改变主意,现在能帮他的只有小皇帝了,“陛下,微臣曾得陛下金令,可实现一个心愿。不知道,今日末将可否用这个金令。”

第八十一章 集权

    小皇帝已经猜到他要用金令换什么,可刚刚是皇太后的意思,他怎么能反抗。

    “那个…”

    小皇帝额头顿时升起一层密汗,“武卫将军,祈福时辰快到了。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吧。”

    小皇帝眼神向揶揄图甘求助,揶揄大人急忙上前一步道:“确实到了祈福时间,还请陛下和太后移步到祭台。”

    若落晨煜只好退下,其他人则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地跟着人流,有序地向祭台走去。

    佳人们是最先离开的,金梦瑶一路恍惚,心里不甘却无可奈何。她路过楚安的时候,特意停顿一下,“楚小姐,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你和晨煜哥哥在一起。”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香帕,递给楚安,“擦擦脸吧,不到最后,绝对不能输。”

    楚安眨了眨大眼睛,接过香帕,说了句谢谢。其他人从她身边鱼贯而过,都投来同情或异样的目光。

    楚茗之也心疼女儿,但此时却没有办法上前安慰,只求祈福能快点过去。

    众人都向祭台走去,楚茗之心里难受,低着头也不看让人。

    忽然他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急忙回头,竟是若落晨煜。

    “你?”他瞪大双眼,“你…”

    若落晨煜十分谦卑,不谦卑也不行啊,这件事让他脸上无光,“楚大人,我有话和您说,可否借一步。”

    楚茗之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若落晨煜,可他一会儿承认婚约,一会儿又答应婚帖,实在让人气愤,便道:“我没什么和你说的。”

    若落晨煜不死心,“楚大人,还是关于楚安的事,可否借一部。”

    楚茗之咬了咬后槽牙,想着这些天受到的嘲讽,也不差一一会儿了,心里一横,“你什么意思?”

    若落晨煜环视一周,将他带到一旁,作揖道:“楚大人,晚辈有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楚茗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意思?”

    若落晨煜笑笑,“楚大人不要紧张,我想要问的是,您是真心想把女儿嫁给我吗?”

    楚茗之盛怒,楚安是他的掌上明珠,当然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落晨煜道:“楚大人在朝堂的雅号想必您自己也知道,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您是不会做的,所以当您想把楚安嫁给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利益交换,而我…却什么都不可能给你。”

    楚茗之上下打量他,态度诚恳,神情自然,这个小子居然在交实底,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捋着胡须,试探问道,“然后呢?”

    “这段时间您和楚安一直遭受流言蜚语,甚至欺辱。以您的性格,再大的利益也不会如此,我可能想错了。所以,今日晚辈诚心相问,您到底是真心想把女儿嫁给我,还是觉得您能从若洛府得到什么?”

    楚茗之冷哼一声,“呵呵…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若落晨煜无奈,“全朝堂都了解您。”

    楚茗之也不绕弯子了,点头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和你说,我压根儿不想让安儿嫁给你,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不清楚吗?风口浪尖啊,随时可能沉到海底,别以为你是大魏战神,你赢了几场仗,你就能在朝堂翻云覆雨,朝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楚大人说的是,那你为何还要嫁女儿?”

    “你可能觉得我很可笑,既然不想让安儿嫁,却又一直在坚持。我…唉…那是因为安儿喜欢你啊,那个傻丫头天天念叨你,你和她说一句话,她都能乐上三天。”楚茗之越说越激动,眼眶已经微微发红,“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我心疼啊。”

    楚茗之拍着胸口,闭目平定情绪后继续道:“晨煜,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你很像你的父亲,所以在人品上我没得挑剔。我也在想,或许只有你才能护佑安儿一辈子。我在说服我自己,我得接受你。不过,当我真的说服了我自己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今天你也看到了,皇太后是不会让你再娶安儿了,根本是不是因为你与藤府那半个婚约,她是想要利用你和藤府搬到贺赖一族。”

    若落晨煜没想到楚茗之能对他说这么多肺腑之言,由衷的感激,“楚大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您能听我说两句吗?”

    “说吧,什么能听不能听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了。”

    “楚大人。”若落晨煜想了想,忽然改口道:“楚伯父,我若落晨煜以若洛府的声望起誓,不管我最终是否娶到安儿,这辈子都会护着她,敬着她,佑其余生。”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茗之从来没有见过若落晨煜如此严肃。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战神将军不论被逼到何种境地,脸上永远带着从容。

    他只能再次确认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伯父,相信我。”说完,他转身混入人群。

    源彦一直在找若落晨煜,见他跟上队伍,急忙凑了过来,“晨煜哥,你今天可真是走了桃花运。”

    “闭嘴。”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藤小姐长的是真好看。”

    “好看你娶啊。”

    “那可不行,她再好看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若落晨煜皱眉,“嗯?你喜欢哪家姑娘?”

    源彦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挠挠头转身跑了,“不告诉你。”

    他跑了以后,楚茗之慌慌张张过来,着实吓了若落晨煜一跳。

    “楚伯父。”

    楚茗之刚刚被若落晨煜的话震撼到,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仔细斟酌过后,猛然醒悟。

    这小子刚刚向陛下求了一个承诺,很有可能要做违背太后旨意的事。他心里十分矛盾,既希望若落晨煜为了安儿不顾一切,但又怕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哎,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所以他急忙找到若落晨煜。

    “你不要冲动,有什么事还是私下说比较好。”楚茗之小声道。

    若落晨煜反而有些疑惑,“楚伯父是怕我受处罚?我已经挨过一百多军棍了,不怕了。”

    楚茗之瞪眼,“我是怕你连累我们,总之有你这个态度就够了,一会儿祈福大典结束后,你看我眼色行事。”

    若落晨煜无奈,不过儿女情长他确实处理不好,只好点点头。

    藤雯堤随着佳人一起往祭台上走,可能是太兴奋了,脚下没注意踩空了,幸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藤雯堤站稳后发现是他不认识的人。

    “昨日刚刚下过雨,小心地面。”说话的人坐在木轮车上,面容清秀白皙,只是少了神采。

    不等藤雯堤说话,木轮车身边女医官登时脸色不悦,提醒道:“走路别左顾右盼,看前面。”

    藤雯堤致谢的话瞬间咽了下去,给木轮车上的人一个假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藤雯堤身后是金梦瑶,她无意中与女医官四目相接,她轻声问候,“凤起表姐?”

    女医官冷着脸道:“别这么称呼,我与金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现在只是霍安王府的府医。”

    金梦瑶欲言又止,她虽然对之前的恩怨不了解,却知道金凤起是金家先族长之女,曾是圣医堂曾经最杰出的弟子。

    金凤起长金梦瑶很多,一直被寄予厚望。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先族长病逝后,她与金家也恩断义绝。这才有了金天申这一支的崛起。

    金凤起帮霍安王整理好木轮车,面无表情地推着他往前走。

    待众人依序站在祈福祭坛下,揶揄图甘已经换上了祈福的族服。

    他手持奉天如意,向天三跪,祀天神,昊天和日月星辰。向地三跪,祭地袛,社稷和四方百物;向太庙三跪,祭先王,先帝和春祠秋尝,以祈祷大魏延绵不断,生生不息。

    揶揄图甘做完三祭,小皇帝跪拜,然后太后与众王爷跪拜,最后众臣子及将士跪拜,愿昊天、大地、先祖福佑大魏。

    吉礼的祭祀环节便结束了,接下来到了切卦的环节,也是所有人期待的环节。

    揶揄图甘切卦象的时候,小皇帝和太后已经起身,在一旁静静等待,其余人依旧跪匐在地。

    约一盏茶的功夫,卦象已成。揶揄图甘解卦后双手奉上,众大臣这才起身。

    小皇帝紧张到发抖,不敢接卦象。

    皇太后替他接过来,打开只有一个字——权。她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一双桃花眼鬼魅地看着小皇帝。

    集权啊集权,你们天天喊集权,现在都集到了祈福大典了。这要是今日一说,怕是要颠覆整个朝堂。

    皇太后把卦象递给小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是否已经下定决定做这件事。

    小皇帝的脸色铁青,手也抖得不停。揶揄图甘握住他的手,眼神定了定又松开。

    接着,揶揄图甘大声喊道,“集---权。”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震撼到了,虎符金令在太后手中,兵权分散在七大家族手中,集权的话岂不就是要改革,要新政?

    那就是要推翻七大家族!

    这集权在私下说说没什么,可拿到台面上,根本没有人敢对抗贺赖一族,小皇帝也没有那个本事。

    煞时,祭台一片安静。

第八十二章 天启

    夜辰怕众人没有听清楚,赶紧来到师父身边接过卦象,再次大声确认,“卦象显示七合——集...”

    最后一个“权”字还未说出口,一支冷箭奔着他的命门直射过来。幸好距离他最近的单青阳一剑劈了下去,箭矢一分为二弹到一边。

    瞬间,整个祈福场警惕起来,单青阳和王进分别护在小皇帝和皇太后身前,其他内宿卫军也一拥而上。

    “刺客...”

    “有刺客。”

    若落晨煜与源彦等身经百战的武将各自占领有利位置,观察周围动静。只不过,这一支冷箭过后,再无其他。

    须臾,若落晨煜指着不远处一块巨石道:“刺客在那。”

    内宿卫军呼啸而去,人影则奔向树林,隐没在山上。

    若落晨煜犹疑,祈福之前周围已经巡查多遍,不可能藏着刺客。唯一的解释是——刺客一直隐藏在军中。

    他努力回想刚刚揶揄图甘弟子在念解卦时,众人的神情。对...这件事与那个人绝对逃脱不了干系——贺赖文言。

    贺赖文言推开护在他身前的护卫,讽刺道:“陛下,您不该信这些玄乎的东西,都是狗屁。”

    揶揄图甘不服气的道:“不遵守天启,必将有大祸降临。”

    众人惊恐,大魏刚刚好转,可禁不起任何祸事了!

    “什么祸事,你让它来找我。”贺赖文言愤恨的看着小皇帝道:“我大魏儿女,只信自己。”

    小皇帝吓得直咽口水,“这...这不是朕说的。”

    贺赖文言嗤之以鼻,“那陛下的意思呢,是相信这个卦象,还是不相信?”

    “朕...朕。”小皇帝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只好眼神向皇太后求助。

    皇太后依靠在兰面首肩膀,扶着额头。她刚刚被冷箭吓出一身冷汗,正好借机装一下。

    “陛下,太后身子受惊,需要休息。”兰面首替皇太后说道。

    小皇帝顿时慌了神,若是连太后都不帮他,他可怎么办?

    贺赖文言虽然没有从小皇帝那里得到回答,但见两位不敢言语,心中得意。他对众人喝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就是不知道这天谴来的快,还是冷箭来得快。揶揄图甘,刚刚是不是你以前切卦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人家来报复了。”

    揶揄图甘咬了咬后槽牙,丝毫没有在意,重声重复,“不听天命者,皆临祸事。”

    贺赖文言眯起眼睛,气得牙直痒痒,“没有我们打下江山,哪里有今天,夙甲军将士,给我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人拿下。”

    夙甲军冲过来,立即被内宿卫军挡住。

    内宿卫军立即与夙甲军对持,单青阳喝斥道:“陛下在此,你们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造反!

    这个词的分量足以震慑任何人,连贺赖文言也愣怔了一下。

    他忍了忍,急忙痛苦的道:“陛下,敝臣不敢。但都说官逼民反,敝臣以前还不信。当初用我们打天下的时候,老天爷怎么不说集权,我两个儿子死在四征中,老天爷怎么不提集权。现在天下太平了,老天爷要集权,这就是在逼敝臣。”

    “陛下,这件事还要三思啊!”单止的脸色也很难看,集权不光涉及到贺赖一族。

    独孤日曜也上前一步道:“陛下,小女还在前线浴血奋战,若是要收回兵权,可否先将小女安全无恙送回来,东征愿意谁去谁便去。臣愿告老还乡。”

    小皇帝脸色惨白,结巴道:“朕...朕没说要让…你们离开朝堂。”

    单止道:“既然不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贺赖文言见缝插针,“陛下,挑拨离间者,必诛之。”

    小皇帝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置了,把目光投向藤袁青。

    藤袁青一直搓着拇指上的扳指,早就想说两句,“各位大人,为何如此反对集权,难道你们认为陛下做不好一个皇帝吗?”

    刚刚反对的三人皆是一惊,这个罪名他们也担不起。

    单止率先怒道,“藤宰辅,您这是陷我们三人于不忠啊。”

    独孤日曜面色极其难看,他才不管藤袁青,继续向小皇帝言道:“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当然不是,朕...”小皇帝攥紧拳头,欲言又止。

    贺赖文言此刻有些得意,他忽然下跪,逼迫道:“陛下,微臣虽然有兵权,但也都是为陛下征战,难道贺赖一族流了这么多血,陛下仍然信不过吗?若是陛下真的信不过,敝臣的命您拿去便是。”

    小皇帝一惊,贺赖文言不管多嚣张,总归是开国功臣,要是杀了他,且不说他的党羽会如何,天下朝臣也会寒心。他急忙下了台阶想搀扶起他,“天部大人,朕不是这个意思。”

    藤袁青眼尖,抢先一步挡在贺赖文言与小皇帝中间,拦住小皇帝要搀扶的手,以坚毅的眼神喝住他,然后转身面向贺赖文言,“天部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您是真的想以死证清白吗?”

    贺赖文言怒视道:“你什么意思?”

    藤袁青道:“若是您没有兵权,你还会,或者还敢这么做吗?”

    藤袁青的话虽然只是简短的一问,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什么天下都是皇帝的,所有人都听从皇帝,这就是一个美丽的谎言。这个世界向来都是有权的人说了算,即便不是真龙天子,可一旦有权也可以左右天子的想法。

    揶揄图甘见事态已经发展到关键时期,狠下心跪地道:“陛下,天命不可违啊,臣也愿以死明鉴。”

    贺赖文言听闻此言,气得脸都绿了,“陛下,那敝臣与揶揄大人您留一个吧。”

    小皇帝小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藤袁青扶住他。

    好好的一场祈福大典,变成了要以血光才能停止的内斗,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除了若落晨煜。

    他在飞鹰卫的消息中,分析出了小皇帝与藤袁青、揶揄图甘之间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他们敢在祈福大典以鬼神之说打开集权的大门。

    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他在祈福大典之前就派人给藤袁青送过书信,分析利害关系,让他三思而后行。

    显然,他低估了藤袁青的执念。

    此刻,他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站在制高点分析双方的兵力部署。外围的夙甲军已经把这里包围,单青阳的人刚刚去搜查刺客,离开大半。而十二卫是皇太后的人,她装病未表态,显然是不想参与。

    很明显两边实力悬殊。

    他与源彦距离陛下较远,但是常年行军打仗,心中已经有了默契——所谓擒贼先擒王。

    他与源彦交换了眼神。

    这二人的动作没有逃过独孤无极的眼睛,他已经摸向腰间佩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茗之忽然跳出来,急忙道:“陛下,天部大人,藤宰辅。祭天祈福是人神交流,你们要在这个日子杀人,是不尊重天神啊。”

    贺赖文言怒,“天神要杀我,我还尊重个屁。”

    楚茗之继续道:“天部大人,今日这天意不管是真是假。您这一杀,万一有了什么事,都会认为是您天部大人让祭天见了血的责任。这天下悠悠众口,最是难掩。”

    贺赖文言并非真的向反,他觉得有道理,挑眉道:“陛下,今日敝臣可以不与揶揄大人赌生死,但也要把他关起来,免得他再妖言惑众。”

    揶揄图甘及其弟子纷纷下跪,“陛下,臣绝无私心,所言均是天意,贺赖大人不听天意,必会对大魏造成灾难。”

    小皇帝全身肌肉紧绷,张了张口,还是一个字未说出口。

    “陛下,先回宫再说。”白公公在他耳边小声道。

    小皇帝从牙缝里低声挤出几个字,“怎么回啊?”

    白公公瞄了一眼皇太后,她因为身体不适已经被送到回宫的凤驾上。

    小皇帝登时明白白公公的意思,忽然往藤宰辅的身上一趴,先是耳语道:“来日方长。”

    然后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道:“朕头痛,头痛。”

    “陛下。”

    “陛下。”

    众人皆是惊慌,白公公急忙搀扶起小皇帝,惊呼道:“陛下身体不适,快回宫,回宫。”

    贺赖文言知道他装病,但也只能咬牙追问道:“陛下,您回宫臣不拦着,但必须先处理揶揄大人。”

    小皇帝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的病也不全是装的,现在的他确实一个头两个大。再听贺赖文言的意思,若是不处理揶揄图甘,是不会放他走的。

    藤袁青急忙请求道:“陛下,揶揄大人只是传达天意,不该有罪。”

    贺赖文言不依不饶,“他说的就是天意吗?陛下,应该查一查揶揄大人到底是天意还是私欲。”

    藤袁青刚想再求情,揶揄图甘抢先道:“陛下,臣行的正坐得直,不怕被查。”

    小皇帝愧疚地看着揶揄图甘,“那...揶揄大人先交由廷尉处看管。”

    藤袁青失望地闭上已经,揶揄图甘却释然地笑了。

    若落晨煜趁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小皇帝身上时,来到銮驾旁。待小皇帝上了马车,他也翻身上马,同时向白公公点头致敬。刚刚白公公与小皇帝耳语的几句,他通过唇语已然明白,虽然这么做不体面,可却是个好方法。

    白公公对若落晨煜向自己致意,微楞。然后明白地点点头,“武卫将军,陛下的安慰就交给您和单领军了。”

    若落晨煜抱拳,离开前回头看了看楚茗之,若不是他最后关头出言安抚住贺赖文言,怕是小皇帝装病也不好使。

    楚茗之也向若落晨煜点头示意,这人最怕触及心底,楚茗之拿准贺赖文言怕天下悠悠之口的心里,将了他一军。

第八十三章 求证

    谁也没有想到,祈福仪式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至于后面的嘉礼自然也取消了。嘉礼取消,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楚安,愁的是藤雯堤。不过,现在的若落晨煜一点儿女情长的心思也没有,集权之事虽然是从揶揄图甘的嘴里说出来,可幕后之人不难分辨——小皇帝与藤袁青。

    他们还是选择了一个最坏的开始!

    若落晨煜无暇顾及其他,他护送小皇帝安全回宫后,立即召集飞鹰卫,在藤宰辅与揶揄族的府邸加派人手巡逻。这二人的府邸不在北区范围,北门宿卫军借不上力,只能依靠飞鹰卫。

    若落晨煜一直忙到后半夜,若不是杨业到书房催他休息,定然要到天亮。不过,他哪里能睡得着,平京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杨业在飞白的口中也大概知道了丛文山发生的事。他见劝不动侄儿休息,便感慨道:“哎,他们的第一步便走错了。他们最该笼络的人不是咱们,而是皇太后。皇太后再怎么严苛,也是皇族的人,集权她没有理由不支持。相反,陛下私下笼络人心,只会让太后觉得心寒。”

    若落晨煜对此并无异议,他虽与太后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到她对权利的渴望,“只是,这件事苦了揶揄大人。”

    二老爷点头道:“是啊,不知道贺赖文言会怎么对付他。不过,经过此事。平京若是再发生什么,会全落到贺赖一族头上。”

    若落晨煜知道,无论是小皇帝、藤宰辅还是揶揄大人,都是想用天启来震慑贺赖文言,可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神鬼难压。

    “二叔,只怕事情会越来越糟糕,贺赖文言不会相信天启卦术。”

    “是啊,只怕把他逼急了,他比神鬼还要可怕。煜儿,以前你不站边,可现在集权被推到风口浪尖,你不能不选择了。哎...他们这是在逼你帮小皇帝啊!”

    若落晨煜苦笑,“陛下内心不坚是没有结果的。我现在能做的便是看看能不能帮帮揶揄大人。”

    二叔思忖片刻,忽然道:“这么多年,贺赖一族对百姓搜刮抢掠,已经失了民心,或许利用民心能帮一帮揶揄大人。不过,这件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弄不好若洛府上下都得陪葬。”

    若落晨煜道:“是,二叔。明日我便去藤府确认一件事,只有确认了这件事,揶揄一族才有存活的机会。”

    “好,你做事我放心。对了...我听说祈福前皇太后要给你赐婚?”

    若落晨煜一听这事,脑仁便疼。

    “幸好,嘉礼没有办成。”若落晨煜道:“而且,我已经和楚大人说清楚了。”

    “嗯?”

    “我会娶楚安。只不过,我要先把揶揄大人的这件事安抚住。”

    “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定。”

    翌日,若落晨煜在茗宅找到了藤袁青。还是那个院子,天空却飘起了小雪,两人只好选了茶室。

    茶室前后通透,每隔三步摆一个火盆,十分适合赏雪景。一炷香的功夫很快过去,两人也没有先开口。

    终了,还是藤老忍不住了,“你小子只是陪我喝茶的吗?”

    若落晨煜笑,“我一直以为您老有话和我说。”

    藤老无奈,“你啊,什么都像你的父亲。就是这心眼,比他多多了,世间之事什么都瞒不过你。”

    若落晨煜道,“晚辈全当这是夸奖了。”

    话毕,他嗅了一下茶香,十分享受。

    藤袁青却放下茶杯,陷入了回忆,“当年你曾祖父在九家之中威望最高,也是最仁义的。”

    若落晨煜眉眼一动,不知道他为何要回忆过去,只好听着。

    “那时候,九大家族只知道打仗,抢领地,谁也没想过天下姓什么。直到桐吾一族提出了当大领袖一事,九家才有了变化。你想知道,这第一任领主是谁吗?”

    若落晨煜给藤袁青一边斟茶,一边道:“莫非是先祖?”

    藤袁青见他没有猜对,脸上竟然浮现一丝得意,“在九家选主的时候,你的曾祖父却是当选,但他对权利没有任何欲望,便让给了排名第二的桐吾族。哎...这一让,让出了桐吾族的灭族之灾,从此九家也再无平静。”

    说到这里,藤袁青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忧愁之情溢于言表,“哎...造孽啊。”

    若落晨煜呢喃道:“桐吾一族,九龙围鼎也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桐吾族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藤袁青点头道:“是啊,若是当初桐吾族没有当大领袖的心,或者是你曾祖父没有退让,他们可能还存在。但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若落晨煜,“那桐吾族是如何灭族的?”

    藤袁青,“我也是听人说起,当时桐吾族与步六狐一族势均力敌,步六狐有意夺领袖之位,趁你曾祖父外出征战时,联合其他族群攻打桐吾族。虽然桐吾族奋力抵抗,也没有活下来几个。老人们说,那场战役十分惨烈,老人和孩子的哭嚎声在漫天大雪里回荡,三天三夜没有散去。等你曾祖父回来的时候,一个桐吾族人都找不到了。你曾祖父一气之下与其它族群决裂,经过三年的讨伐再次夺回大首领之位,但是他已经厌倦了权利,没过两年便把位置禅让给了元家。元家在八族中是最中庸的,但偏偏是这个中庸成就了今天的大魏。我有时就在想,如果你的曾祖父没有两让领主之位,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落晨煜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深知战争的残忍。可他现在想要知道不是桐吾族的过去,“朝代更迭,生老病死,是生命的原法,谁也改变不了,藤老不该如此纠结。”

    藤袁青挑眉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我说的,你懂吗?”

    若落晨煜放下茶杯,浅笑道:“非晚辈能奢望的东西,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藤袁青摇头道:“煜儿啊,这世上确实有很多我们无法左右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是过去发生的,时间不能倒流,我们不能选择。可现在...我们却可以选择,选择一条对大魏更好的路。”

    若落晨煜道:“可怎么知道你选择便是正确的路?”

    藤袁青急忙道:“煜儿啊,你真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你且看,金家、司徒、揶揄没有实权不用考虑,步六狐单家领了你那么大一个人情,自然会向着你。独孤家和源家向来见风使舵,若洛府正是它要的风向。只要你能支持新政,何愁贺赖一族不妥协。”

    若落晨煜无奈道:“新政的问题不在若洛府,是在陛下那。”

    藤袁青叹气,“哎...老夫也知道陛下心志不坚,可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南统虎视眈眈,东境还未平息,西陲强敌环伺。我们不可能再承担另外一个十年。”

    “藤老,对付贺赖府,若是四征的时候,我兵权在手,还有机会还能一搏,但现在我只有飞鹰骑,所以我不能拿若洛府的命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顾虑的不错,这一切要怪都怪皇太后迟迟不肯松手朝政,让陛下无法施展拳脚。而贺赖联合外戚和京城商贾扰乱视听,把有心新政人都拉拢了去。这才导致集权迟迟没有结果。可晨煜啊,任何人都可以无动于衷,只有你不可以。你身体里流着的是若落一族的血,你天生代表的正义。”

    若落晨煜苦笑,飞鸟之影,未尝动也。但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机。

    “藤老,这件事不用再劝我了。我也希望大魏人能挺起胸膛的活着,但现在真的不是时机。”

    “晨煜——”

    “藤老,我今日来不是想谈集权和新政的事情。我想问的想必您也知道。”

    藤袁青沉声道,“你要问揶揄一族的事情?”

    若落晨煜不想隐瞒,“时机不对,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这明显就是让揶揄一族送死,你们——不会愧疚吗?”

    藤老下巴紧绷,半晌儿才道:“他是心甘情愿的。”

    若落晨煜无法认同,“或许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或许你们当时考虑的只是他一个人生死。但是现在已经演变成揶揄整族人的生死,难道你希望它是下一个桐吾族吗?”

    藤袁青呆滞一下。

    朝堂上下,接连七日都在激烈讨论如何处置揶揄图甘——实则是在讨论集权。

    支持者为三省内政管和御史台,反对者为贺赖文言代表的家族与廷尉处,其余各部支持与反对者各占一半。

    贺赖文言在此期间,动用宿卫军与廷尉处的人手,给请求释放揶揄图甘的人,也就是支持集权者安插各种罪名,不是逼迫离开平京便是下狱,最惨者,已遭暗杀。

    一时间,平京笼罩在人人自危的阴云中,百姓不敢出门,朝堂天天头破血流,各国的奸细、死士蠢蠢欲动。

    贺赖文言还不罢休,他找到几位参与立国之战的老将军,天天围坐在殿前。不吃不喝,以死相逼小皇帝,从流放揶揄图甘到必须处死揶揄图甘。

    这几日,郭安亦忙到一天吃不上一口饭。他一边要盯着若落鲁瑶不要和其他守门的宿卫军起冲突,一边要配合飞鹰卫防止各国奸细传递消息。若落晨煜给他们的任务不是站在哪一边,而是保证平京的安全。

第八十四章 夜辰暗夜求助

    距离祈福大典已过八日,朝中被贺赖文言迫害的朝臣已达到十三位,藤袁青也遭到了三次暗杀,若不是飞鹰卫从中周旋,他只是是第十四位了。三省内政官没有兵权,御史台管不了,连京兆尹府也选择充耳不闻,整个平京彻底乱了。

    若落晨煜发觉事态已经不受控制,他让司备营在外围做好准备,并通知飞鹰骑全军入城。

    飞鹰骑领军为若落洪山,年约五十,善于排兵布阵,一手神鞭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自留山武牌二十三。

    他入城后,让手下安顿好飞骑卫,自己则回到若洛府。这么多年,他与若落晨煜消息未断,却不曾有机会见面。

    若落洪山面色黝黑,精神烁烁,见到若落晨煜立即下跪。

    若落晨煜哪里能让他跪,急忙扶起道:“洪山叔还是如此精神啊。”

    若落洪山摇头苦笑,“老了,老了。现在怕是拿不动八岐了。”

    若落洪山是除了若落晨煜以外军中唯一一个能耍八岐的人,他年轻时不但轻功了得,力量也像董桓一样,力拔千斤。

    “洪山叔说笑了,快请坐。”

    若落晨煜邀请洪山坐下,让人看茶。

    若落洪山左右打量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人。

    “洪山叔,飞白执行任务去了,我已经让他晚上回来一趟。”

    “哈哈哈...那个小兔崽子估计不知道在谁家房顶上呢,任务要紧,不急不急。”

    若落洪山是飞白的亲爹,他虽然统领飞鹰骑,但飞鹰卫一般由若落族长直接调派,他管的不多。他更多的是负责飞骑卫骑兵,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若落晨煜从小就佩服洪山叔的演阵之术,这次相见怎能错过。两人吃过午饭,便在书房推演阵术,直接深夜。

    杨管家送夜宵,顺便来提醒,飞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若落晨煜这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急忙放父子二人相叙,他则继续在书房继续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在窗边闪过。

    若落晨煜嘴角微翘,依旧淡定看书,能躲过飞鹰卫的侦查,定然身手不凡,这样的人防也是白防,不如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黑影翻窗而入。

    一把森寒的长剑直指若落晨煜喉咙,“你早就发现了我,为何不躲?”

    若落晨煜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望去。这人与一般的刺客并无不同,一身黑色隐身衣,剑也很普通,全脸面具,只不过面具之上画着的却是人神伏羲。

    “我若是躲了,你如何找得到我?”

    “你...”黑衣人顿感被戏弄,剑尖抖了一下,又逼近几分,“好猖狂啊。”

    若落晨煜无奈,“你来我家行刺,是我猖狂,还是你猖狂?”

    “你不怕我杀你了?”

    “你若是要杀我,早就出手了。”他放下书,叹口气。

    黑衣人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一遍若落晨煜,“不愧为战神,处变不惊。既然你在这等我,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为何找你了吧?”

    若落晨煜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你找我定是为了揶揄一族的事情,只不过我还不确定你是谁。揶揄图甘有两位得意的亲传弟子,生死关头,恐怕只有他们肯冒着生死,四处奔波。不过,以年纪推算,这两位弟子的年纪都过了四十,而你的声音太过年轻。”

    “你说的对,也不对。”

    “怎么说?”

    “揶揄大人确实有两位亲传弟子,可一位早已经被逐出师门,老死不相往来。另一位也在三年前作古。”

    黑衣人说完,忽然静了片刻。然后收回宝剑,摘下面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院弟子。”

    若落晨煜登时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嘉礼的主礼人——夜辰。他本就生的俊朗,此时一身黑衣更显脸部线条刚毅,颇有大将之风。

    在他的消息中,夜辰是揶揄一族内院七名弟子之一,并不算亲传弟子,也没有特别栽培,只不过这次祈福,其他人生肖相冲,他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夜辰咬了咬牙,忽然跪地,“我的名字将军应该知道,今夜冒昧来访,确是来求若落将军的。刚刚冒犯将军,还请见谅。”

    若落晨煜道:“不是冒犯,应该是试探,若是我胆小逃离,你也不会现身了。”

    夜辰有些动容,“战神将军,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只要您帮我,我愿意为自己的鲁莽负责,即便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若落晨煜眉头微皱,“可是...我怕是帮不上忙,揶揄大人的命只有陛下能决定。”

    夜辰摇头道:“我来找您,不是让您救我师父的。”

    若落晨煜微惊,“什么?”

    夜辰的神情缓和下来,“我师父早就算出来了他的宿命。我来这,只求你救一人。”

    “谁?”

    “揶揄梓俪。”

    “你师父的女儿?”

    “是。”

    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可若落晨煜不敢贸然答应,揶揄图甘若是必死无疑,他的族人能幸免吗?

    “战神将军,我们全族人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唯独梓俪,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十五岁。”

    若落晨煜顿了顿,忽然转移话题,问道:“揶揄一族这次帮外族人,可是为了报你父亲的仇?”

    夜辰愣怔,他透露的信息有限,若落晨煜是如何知道的?

    若落晨煜道:“若是你真心求助,便不该有所隐瞒。”

    夜辰回过神,“我不是要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

    若落晨煜道:“你的父亲是揶揄大人亲传弟子,也是未来的揶揄族长,只可惜在三年前却被贺赖徽杀死了。而在三十年前,也是贺赖一族杀了揶揄族的圣女,让你们失去了继承占卜的能力。新仇旧恨,所以你们答应了藤宰辅的请求,对吗?”

    夜辰瞳孔瞬间放大,眼前的将军比他日夜供奉的神灵还要明晰一切。

    “是,是新仇旧恨。”夜辰咬牙道。

    “梓俪便是唯一继承圣女血脉的人?”若落晨煜追问道。

    如果刚刚夜辰是震惊,现在已经是惊吓。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不对,若真的是猜到还好,只怕他另有所图。

    夜辰猛然起身,再次提起宝剑,“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落晨煜也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夜辰,“我是什么人,在你们心里都有一个称呼,不过我却只喜欢‘朋友’两个字。”

    夜辰攥紧拳头,不敢轻易言语。

    若落晨煜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飞鹰卫很快会发现你的。如果你不能把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便离开吧。否则你不光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而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你的时间似乎更加宝贵。”

    夜辰额上已经渗出一层冷汗,他还是低估了若落晨煜的能力。他再次收回宝剑,终于决定坦白,“最近贺赖一族表面上到处抓与他作对的人,但实际是在搜查一幅图。”

    “什么图?”

    “是师父在祈福前推演的天运图,上面预测了大魏三百年国运。”

    国运?

    若落晨煜瞬间精神起来,大魏国运重中之重,别说三百年,即便是三年,如果能提前预知,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夜辰接着道:“不过很可惜,师父没有给我看过,他只是让我好好保管。”

    “你撒谎。”若落晨煜挑眉,“你看过这张图,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夜辰瞳孔微缩,“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罢了,罢了。我接下来的话全部都是实情。那张图上有四句话,其中一句便是‘乾坤颠倒,天下大乱。初日归山,帝王星现。’说的便是能改变大魏的人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我解不开这句话,无法断定能改变大魏的人是谁。”

    若落晨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天运图有大魏三百年的运势,谁得到便可顺势而为。可若是落入坏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图在哪里?”

    夜辰点头道:“你想要图,便帮我救梓俪。你也可以做那个顺势而为的人,振兴若落一族。”

    若落晨煜道:“确实很有诱惑力。但是,我不需要。”

    夜辰震惊,“为什么?”

    若落晨煜平静的道:“我有我的原则,你不必理解。”

    夜辰难以置信地看着若落晨煜道:“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你不要?”

    若落晨煜道:“这图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你若是不肯给我,最好确保它安全。至于你的族人,今日你不来,我也会尽全力帮忙,包括你家小姐。”

    夜辰愣怔,“你是真心话?”

    若落晨煜道:“我有必要骗你吗?何况你除了拿剑威胁我,可有我想要的东西?”

    夜辰忽然笑了,释然了,“我替揶揄全族人谢战神将军,但揶揄族的人没有人怕死,他们怕的是致死也无法守护心中的正义。图,我会给你,但不是今日。”

    夜辰跳窗离开,一个黑影紧跟着他出来。

    “金衫,不要追了。”若落晨煜道。

    须臾,若落金衫依靠在窗口,身形挺秀高颀,一头如黑夜般的长发随风轻舞,“你怎么知道是我。”

    若落晨煜笑,“我还知道你几乎是跟着我们回来的。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爹。还有别让你飞白哥别再给你送馒头了,家里的好饭好菜不香吗?”

    若落金衫欲言又止,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第八十五章 雪中激战2

    夜辰走后,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整个平京被白雪笼罩,空气也越发凛冽,让人不敢呼吸。

    在大雪停的那一刻,廷尉处传来揶揄图甘自杀的消息。一个时辰后,揶揄府被南门宿卫军包围,紧接着府内传来妇孺的哭喊声,打斗声。直到血腥味弥散了整条街,血水从门里汩汩流出,打斗声才渐渐小了。

    百姓哪里敢出来围观,整条街空无一人,那被鲜血染红的白雪,格外的刺眼。

    若落鲁瑶和杨一从北门赶来时,正好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府兵跑出来,未及相助,那人便倒在雪地里,只剩下冻僵的手臂努力地向前伸着。

    “真是造孽啊!”若落鲁瑶咬紧后槽牙,带人冲到门口。

    贺赖逢集就在府内不远处,见到北门宿卫军赶来,急忙带人出府相拦,“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

    杨一道:“请问,揶揄族所犯何事,为何要赶尽杀绝?”

    贺赖逢集嗤之以鼻,“这不是你该管的。”

    若落鲁瑶愤怒,“你这般杀人,奉的是谁的旨意?”

    贺赖逢集讥笑,“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杨一绷紧全身,忍着血腥味,镇定地道:“据我所知,陛下并未下旨屠杀揶揄一族。”

    “放肆。”贺赖乌克苏从府内出来,“这是天部大人的命令,天部大人代表的便是陛下。”

    就在此时,飞白飞速落在若落鲁瑶身边,小声道:“将军已经赶去见陛下,这里交给你们了,务必坚持住。”

    若落鲁瑶点头,“放心吧。”

    既然将军默许了,他还怕什么。贺赖乌克苏这些混蛋,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兄弟们进去。”若落鲁瑶挥手,一呼百应,“把揶揄族人全部给我带出来。”

    贺赖乌克苏抽出佩刀,瞪眼道:“你敢。”

    若落鲁瑶与他身形相似,自是不怕。他也抽出佩刀,奔着贺赖乌克苏便杀过去,口中不忘叫嚣道:“我没什么不敢的。”

    贺赖乌克苏反应不及,连连后退,被若落鲁瑶逼近府内。

    若落鲁瑶不冲进来还好,这一冲进来,整个人都呆了。

    只见院中血流成河,堆叠的尸体到处都是,甚至有几个人被五马分尸,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若落鲁瑶不忍看,提刀的手死死地攥着刀柄,胸中怒火恨不得直接烧死贺赖乌克苏。跟在他身后的杨一,只觉胃里翻滚,他自认为见过的血腥场面不在少数,可此时还是差点吐出来。

    若落鲁瑶愤恨道:“乌克苏,你也配当个人?”

    他不再保留,一刀砍向贺赖乌克苏,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若落鲁瑶借着这份怒火,刀刀精准,贺赖乌克渐渐落了下风,他的手下刚要上前帮忙,杨一便挡了过去。南门宿卫军平日训练敷衍,根本不是杨一等人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全部被杨一缴械。

    而贺赖乌克苏在对战三十几个回合后,也落了下风。他想要逃跑的时候,被尸体绊倒,摔倒雪地里。若落鲁瑶见状,便对着他的脑袋砍下去。

    “领军,不可鲁莽。”杨一急忙相劝,“今日咱是救人的。若是杀了他,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若落鲁瑶瞪着充满血丝的牛眼,举着刀在空中停顿。他不得不顾全大局,一脚把贺赖乌克苏踹飞。

    “好,先救人再说。”

    可他们四下张望,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救了。

    “我去后院看看。”

    杨一刚走两步,揶揄府门口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紧接着一身黑甲的虎贲军包围了这里。

    不等若落鲁瑶反应,一条鞭子已经缠上他握刀的肩膀。

    若落鲁瑶吃痛,差点握不住兵刃。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把鞭子扯直,然后一个转身给送回去了。北门所有宿卫军本能地围靠在若落鲁瑶和杨一身边,保护两位大人。

    他们二人顺着鞭子望去,大队人马之前,一个个头不高的黄脸将军骑在马上,睥睨着他们。

    二人瞳孔同时放大,这人他们都认识,虎威将军——贺赖佳索,统领三万虎贲军。虽然职务与杨莽一样,军职却比他高上一级。

    贺赖佳索以前跟着的是贺赖徽,别的没学到,心狠手辣是一点不落的全学了。相传,他的副官只不过抱怨一句,他便当众把副官刮了,还把他的心肝给狗吃。

    若落鲁瑶知道他的秉性,但也没有任何惧色,“虎贲军没有调令是不能进京的。”

    贺赖佳索像是没听到一般,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贺赖乌克苏,道:“废物。”

    贺赖佳索与贺赖乌克苏是同宗,虽然他比贺赖文言这一支低一些,可这些年他的战功也足以弥补,而且他不是什么养子。

    “表弟,你可算来了。”贺赖乌克苏一脸得意的道:“快点,快点把他们都抓起来。”

    “抓起来?”贺赖佳索一边捋着长鞭,一边怀疑地看着若落鲁瑶等人。他个头不高,却爱穿长披风,左右踱步之际,风衣尾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旋风。

    “表弟,你不用担心。”贺赖乌克苏忽然凑近他,小声道:“灭揶揄族,是族长的意思、”

    贺赖佳索嘴角邪笑,“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任何人。我是在想,为何要把他们抓起来,这些人公然袭击宿卫军,理应就地斩杀。”

    杨一登时大惊,“我们也是宿卫军,你敢?”

    “我贺赖佳索想杀的人,管他是谁。”

    话毕,一记长鞭抽上他的左肩,杨一被皮鞭的力道带飞,摔倒在地,顿感左半边身子没有了知觉。

    “杨一。”若落鲁瑶惊恐。

    他刚要转身,余光瞥见一道暗影。他急忙侧身闪躲,速度却没人家快,手臂被抽了一道口子。紧接着,皮鞭又从另一侧裹住他的手臂,一拽一带。他的身子便朝着贺赖佳索飞过来。

    贺赖佳索握着鞭子的手臂向后甩,身体猛然向前冲,一掌打在若落鲁瑶的胸口。掌力让若落鲁瑶的身体向后飞,但他的手臂被鞭子缠着向前伸。

    “噗呲”一声闷响。

    若落鲁瑶握刀的右手被硬生生地拽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领军大人。”

    “领军大人。”

    北门宿卫军大多是贺赖府出来的府兵,见此情景,瞬间红了眼,也不管是不是贺赖佳索的对手,提刀便砍。

    贺赖佳索身边的虎贲哪里会放过他们,虎头铠甲对血肉,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宿卫军皮开肉绽,吐血而亡。

    “将军,我...们先...走一步了。”

    “啊——”

    若落鲁瑶喷了一口血,表情狰狞,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他亲如手足的——兄弟。

    他从地上爬起来,以血袖裹住断臂,以牙咬着打了一个结。然后用仅剩的手抓起身边手下的刀,毅然决然地站起来。

    口中大声喝道:“杀——杀——”

    贺赖乌克苏要上前,被贺赖佳索拦住,“让他们处理便可。”

    两个虎贲军瞬间冲到若落鲁瑶面前,以盾抗他的刀。

    若落鲁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推开一人,却被另一个踹飞在地。

    他摸爬着...再次站起来,又被两个虎贲军用盾牌拦住。

    这边,贺赖佳索冷冷地道:“揶揄的人都处理了吗?”

    贺赖乌克苏道:“还有一些妇孺,都关在笼子里了。”

    “好,把她们带出来。”

    “将军是想?”贺赖乌克苏见了这情景,也不敢再喊表弟了。

    “先看看。”贺赖佳索索然无味地道。

    贺赖乌克苏一摆手,手下推着四个笼子从后院过来,都是些没有抵抗能力的妇女和孩子。她们看见惨死在前院的家人,瞬间哭喊声连城一片。

    另一面,皇城根下,董桓来回踱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上操练府兵,回府的时间较少。听闻夜辰夜闯若洛府,他才急忙赶了回来,没想到正巧遇到揶揄族的事情。

    他望着城门,甚是焦急,将军已经入殿一个时辰了。

    若落晨煜在雪地里侯了一个时辰才被白公公宣进来。此时,殿内已经站了天部大人、正廷监江光鹤、御史中丞言为西。

    小皇帝满脸通红,显然被气到了。若落晨煜进来的时候,听着他带着哭腔怒斥道:“谁让你们杀人的,谁让你们杀人的。”

    贺赖文言丝毫没有触动,甚至还有几分得意的道:“造反之人难道不该杀吗?”

    若落晨煜直言道:“天部大人,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造反?”

    贺赖文言闻声回头,见是若落晨煜,眯起眼睛,“揶揄各宗在三日内,齐聚京城,难道不是要谋反吗?”

    若落晨煜明知他在狡辩,却无可奈何,只好咬牙道:“天部大人只知道他们齐聚在平京,可知他们都带着什么人吗?那些在揶揄府的人都带着家眷,他们是预感到揶揄大人恐遭不测,来见最后一面的。敢问天部大人,哪有谋反的人,还会带着家眷孩子。”

    贺赖文言无言以对,梗着脖子负手而立,“哼!”

    若落晨煜不想再与他争辩,也没有时间再争辩。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皇帝身上,“陛下,揶揄大人已死。祈福的一切事情便应该随着他一切离去。揶揄族人无罪,不该造此横祸。”

    “不行,绝对不行。”贺赖文言反对道:“现在放了他们,他们还不反了。”

    “是啊,现在绝对不能放了。他们的亲人都死了,放了那还得了。”言为西附和。

    若落晨煜不为所动,坚持道:“陛下,大魏立国,揶揄族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难道真要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言为西再劝道:“陛下,若是早放也就放了,现在真的不能放啊,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以后怎么可能不报复。”

第八十六章 雪中激战3

    小皇帝不虽想杀人,可言为西的话提醒了他,现在这种局面再放人,就是给自己日后树立敌人。他习惯性地转头,旁边却空无一人,皇太后自祈福回来,便一直称病。

    “陛下,不能一错再错了。”若落晨煜劝道。

    白公公挑起眉毛,喝斥道:“放肆,武卫将军是指责陛下犯错吗?”

    若落晨煜自认与白公公并无愁怨,为何他要揪着自己情急之下的话?

    莫非,他想提醒什么。

    若落晨煜环伺周围,虽然都是贺赖文言的党羽,并不能左右他。再看小皇帝,眼神闪烁,脸色越来越苍白。猛然间他懂了,陛下已经动摇了,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可...真的要放弃吗?

    若落晨煜沉了一口气,在他的人生中,若是选退缩,便没有今日站在朝堂的北境战神。

    他心里感激白公公的提醒,却不得不继续争取,“陛下,末将从无逾越之心。末将只只希望大魏的血少流一些...”

    小皇帝搓着手,试探的问道:“武卫将军,那他们...真的不会报复吗?”

    “陛下,揶揄族的恩怨与皇宫无关,与陛下无关。陛下大可放心释放他们。”

    贺赖文言不屑地道“揶揄族的人只有死光了才行,别忘了他们的族群是做什么的,只要有一个人没死,也会让你寝食难安。”

    小皇帝苦着脸,“武卫将军,要不还是按照天部大人的意思办吧。”

    若落晨煜攥紧拳头,怒于贺赖文言的冷血,也怒于小皇帝的懦弱。但他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争取道:“陛下,揶揄大人若是有意反大魏,他就不会自杀了。陛下,他是想以自己的死来换整个揶揄族生。”

    小皇帝一听这话,双眼瞪圆。他听藤袁青提议过,只有揶揄图甘以死相逼,才能推动集权。可后来,藤袁青又反悔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没想到揶揄图甘还是自杀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以死推动集权。

    白公公见提醒若落晨煜无果,隐晦地叹口气,这大魏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缺了战神将军。别人拎不清,他一个快入土的人怎能拎不清。他怕若落晨煜再惹火烧身,便自作主张,小声提醒小皇帝道:“陛下,别急坏了身子,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若落晨煜见形势不妙,小皇帝能等,揶揄族等不了。他急忙道:“陛下,臣愿意用金令换揶揄族人生。”

    “金令?”

    众人皆惊,白公公终于明白了若落晨煜的决心,便退了两步。

    言为西惊讶地问道:“武卫将军,你可知金令的珍贵?”

    若落晨煜道:“金令的作用便是救人,只要物尽其用便可。”

    贺赖文言冷哼一声,“呵...在祈福大典前,你也是要用金令,这金令可只有一枚,武卫将军不要用错地方。”

    若落晨煜想起皇太后有意将藤雯堤许给他的事,愣了一下。当时,他是想用金令换一个自由娶妻的承诺。

    哎...楚安!

    或许...你我二人之间真的没有缘分!

    若落晨煜心意已决,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大魏百姓,他坚定的道:“陛下,臣意院以金令换揶揄族人活。”

    小皇帝犹豫起来,金令是他给若落晨煜的,此时若是说不管用,他以后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了,还怎么拉拢他。可揶揄族的报复他不敢不信。

    两难选择,让他苍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若落晨煜见此情景,见缝插针道:“陛下,揶揄一族也是开国功臣,灭了揶揄全族,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言为西等人都知道金令的分量,不敢再言语。只有贺赖文言气得下巴都歪了,他咬牙切齿的道,“陛下可不能犹豫,这仇恨的种子就像春草一样,遇风则生。再说了,用金令救一族的人,武卫将军是不是疯魔了,那金令顶多救一人。”

    小皇帝咬着嘴唇,思忖片刻,怯懦的道:“那还是听天部大人的吧。”

    若落晨煜见再无转圜余地,举起金令道:“以此金令救揶揄图甘之女,其余人可依大魏律例贬为奴隶,发配河州。陛下若是不应,末将便褪去这身盔甲,做一名马前卒。”

    “万万不可。”小皇帝急忙站起来。

    若落晨煜知道现在左右小皇帝决定的人还是贺赖文言,他转头看向他,“天部大人,您府内奴隶不下千人,难道您连奴隶也怕造反吗?”

    大魏奴隶需终身带镣铐,能作为的机会几乎没有。而河州在乌金山脉边缘荒凉之地,有白骨城之称,即便是好人过去了,也很难再回来。

    贺赖文言不信一个娇弱的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也不信揶揄族那些怪力乱神之说,所以把他们发配到河州相当于判了死刑。想到这里,他不再言语,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小皇帝见此,急忙道:“那...朕答应武卫将军的请求。”

    再观揶揄府,北门宿卫军的尸体与揶揄族人混在一起,被堆成尸山。而院内惨叫声仍不绝于耳。

    贺赖佳索从一山中道士处听说,人死了会到地府告状,但要在杀之前把舌头拔了,便有口难开。他让手下把揶揄族妇孺的舌头一个个全部拔下来。

    杨一被虎贲用盾牌压在雪地上,只有半边脸漏出来,动弹不得。他努力挣脱一只手,向前地伸着,像是要抓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若落鲁瑶更是惨不忍睹,他的眼眶塌了,下巴也错位了,没有断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双眼猩红,满脸是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让自己跪下去。而他背后,四名虎贲军用盾牌压着,猖狂地大笑。

    若落鲁瑶咬碎牙齿,鲜血喷出,“啊——呀——”

    大口大口的吸着冷气,胸腔如撕裂般疼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坚守...坚守...

    又一个母亲被抓起来,婴儿的啼哭刺穿他的耳膜被。

    若落鲁瑶全身无还手之力,最后用头顶飞一侧的虎贲军。他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掀开四人。可他还是无力救下那名母亲。

    “嘭”

    不等虎贲军围上来,若落鲁瑶再也坚持不住了,跪在杨一不远处。

    “领...军。”杨一艰难的道。

    若落鲁瑶嘴角抽搐,口吐血水道:“告...告诉,将军。我...没给...若洛府丢人。”

    “不丢人——”杨一回应道。

    若落鲁瑶的嘴角又扬了扬,表情松弛下来。

    杨一猛然指着门口道:“你听...领军...你听”

    若落鲁瑶想要抬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但他真的听到了,那让人热血沸腾的马蹄声...

    揶揄府外,郭安与飞白带着若洛府府兵围上来。揶揄府门未关,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二人见里面的情况,登时火冒三丈。特别是飞白,他眼中再无其他人,双钩一搭,奔着围着若落鲁瑶的虎贲军冲过去。那几个虎贲军哪里是他的对手,一死一伤倒了下去。其他虎贲军想要上前,被贺赖府兵拦住。

    贺赖佳索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一样,不慌不忙地起身,与和郭安对视时,两人目光似火焰燃烧,只不过郭安更加愤怒。

    “来的还真是快啊!”贺赖佳索拍着皮鞭道。

    “贺赖将军,何苦做到如此绝情地步。”郭安气得咬牙切齿。

    “何苦?我不苦啊,我挺快活的。对了,我记得你,曾经也是贺赖家的一条狗。”

    郭安跟着贺赖天驻守南境,双方各取所需,以礼相待,并没有任何依附的关系。

    “不必这般激我,我只是个无关轻重的人。”

    此刻,郭安丝毫不在乎自己,他在乎的是被打成血人的若落鲁瑶和杨一。他极力隐忍着,“但你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伤了谁。”

    贺赖佳索哼笑,“有趣,我的处境再不济,也比一条狗强。”

    “太过分了——”

    飞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救下若落鲁瑶和杨一,却不敢碰他们。这二人跟个血葫芦似的,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飞白气到浑身发抖。

    郭安急忙道,“快带他们去疗伤,这里交给我。”

    贺赖乌克苏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急忙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郭安扫了一眼周围,贺赖府兵与虎贲军人数不相上下,而贺赖府兵都是以正规军标准训练的,若真打起来,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觉得可以留下我们?”

    贺赖乌克苏不敢造次,只能想贺赖逢集投去求助的目光。

    飞白管不了那么多了,指挥火鹰等人带若落鲁瑶和杨一回去疗伤,他则去检查其他的宿卫军。虎贲军想要动,却被若洛府兵一对一守得死死地。

    贺赖佳索从没有被人威胁过,但现在的局势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能咬牙忍着。

    飞白在确定没有其他兄弟生还后,眼中已经燃起熊熊烈火。郭安怕他冲动,让他亲自护送若落鲁瑶的人回去。

    “不能让他们走了。”贺赖乌克苏小声在贺赖佳索耳边道。

    贺赖佳索要是有胜算,岂能不拦。

    “滚。”

    他气得脸上横肉连颤,直勾勾地盯着郭安道:“你们区区府兵,敢与我虎贲军对抗?你们可知道,我城外还有三万虎贲。”

    郭安本来还担心震慑不住他,若落府兵受九龙围鼎制约,不能与七大家族的人动手,贺赖佳索若是邪性起来,他还真怕。可一听他这么说,知道胜算大了。

    “虎贲军没有命令进京便是死罪,何况还是三万?”

    “有罪与否,只有我说了才算。”

    “那你是代表贺赖一族还是代表虎贲军?”

    贺赖佳索终于皱起眉头,他带军镇压叛乱可以,但是对若洛府却没有理由。他若是以贺赖族人的身份出手,便会演变成族斗,内斗者杀无赦。

    本已经停了的雪,又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若洛府兵与虎贲军仍旧一动不动地死盯着对方。郭安与贺赖佳索也站在原来的地方,以眼神较量,不敢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笼子里的揶揄族人,已经不在哭喊。有人终于松开了手握住牢笼的手,从此不必再畏惧严冬和死亡。

    郭安难掩心中悲怆,双手关节握得“嘎嘎”作响。可他再愤怒,没有皇帝的命令,也救不了揶揄族人。贺赖佳索受族斗牵制,若洛府也是如此。他能够做的就是等着他们离开,或者等着将军的好消息。

    雪越下越大,对持的双方都变成了雪人,包括郭安与贺赖佳索。

    他们谁也没有离开,眼下已经不是贺赖族与揶揄族的斗争到了,而是若洛府与贺赖族的恩怨。

第八十七章 筹钱

    若洛府内,丫鬟匆匆穿梭在庭院中,一盆一盆的血水被丫鬟们从屋内端出来。

    飞白已经折返回去帮郭安,府内侍卫除了值守的人,都在院中等穆辉的消息。闻讯赶来的其他北门宿卫军,各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愤,若是不是二老爷拦着,已经冲到揶揄府拼命。

    刘娘掩面而泣,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若洛府的孩子,她怎受得了他们被伤,被辱,甚至死。

    二老爷怕刘娘伤心过度,让丫鬟扶着她回去休息。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杨管家捶胸顿足的道。

    若落鲁瑶没爹没娘,是杨管家和刘娘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自然受不了这些。

    杨一虽然在平京安了家,可他上有老,下有小,平时省吃俭用,照顾妻儿老母,是个温柔又孝顺的人,不该遭此劫难。

    二老爷担心穆辉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仆人去圣医和布医堂找大夫。不一会儿仆人自己回来了,金家不想趟这趟浑水,而布医堂自从点了百灵草,药堂便被贺赖府封了。

    二老爷让人把府内所有的灵丹妙药都拿出来,只要能救活这两人,多贵重的东西都在所不惜。

    一个时辰后,穆辉从屋内出来。

    二老爷急切问道:“如何?”

    穆辉摇头,“杨一虽然伤的重,但无性命之忧。”

    “那鲁瑶呢?”

    穆辉的鼻头一下子酸了,“哎...他的五脏六腑均已受损,再加上断臂之伤,恐怕...”

    他不忍再说下去,即便是在战场,也没有如此惨烈。

    二老爷差点昏厥过去,哑奴急忙帮他疏胸,穆辉也拿出银针,替二老爷施针。

    “军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北门的兄弟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穆辉一边替二老爷施针,一边摇头,若是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走,我们给领军报仇去。”

    “杀人偿命,咱们和他们拼了。”

    “为将军报仇。”

    宿卫军群情激昂,任谁也受不了这般侮辱。

    “站...住。”二老爷虚弱的道,“你们不能去。”

    “那将军岂不是白白牺牲。”有人喊道。

    二老爷想再劝,奈何提不上来气,只能闭目痛苦落泪。

    “送二老爷回去。若洛府不能再有人有闪失了。”

    杨管家目送二老爷离开,他则站在月亮门口,拐杖一横,“你们要去报仇,我能理解。可是凭你们这点人,能杀几个贺赖府的人。杀不尽,他们就会抓住机会刁难将军。”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以救鲁瑶为先,其他能将军回来,算老夫我求大家了。”

    北门宿卫军多是若洛府的府兵出去的,对若洛府的感情都很深厚,对杨管家也自然相信。

    “好,我们不惹事,军医,那你告诉我们,我们怎么才能救领军,去采什么草药,找什么人都行。”

    穆辉猛然间想到一人,他看向杨管家。

    “谁?”

    “还记得将军是谁救的吗?”

    杨管家眼前一亮,立即让仆人去大宰辅——楚安。

    仆人离开后,杨管家让下人把所有的人参鹿茸全熬成汤药,不管有没有用,他都要试一试。

    直到天空泛白之时,董桓才匆忙地回到府上。他刚一入府,便闻到浓浓地药味儿。再看正厅,空无一人,心下立觉不妙。他在去内院的路上逮到一个丫鬟,了解事情原委后,火冒三丈。

    他与若落鲁瑶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可这若洛府的每一个都是他的亲人,亲人被打成重伤,他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不过,他也知道若落鲁瑶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救治,他还有将军交代的更重要的任务。

    他急忙找到二老爷,说了小皇帝的决定,现在揶揄族人马上要被以奴隶的身份发配到河州,将军为此事去找一个朋友。

    二老爷也知道白骨城那个地方,他犹疑着,把揶揄族人送到那里,岂不是送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煜儿去找谁了吗?”

    “不知道,我见将军往东边去了。”

    东边——州白楼。

    若落晨煜确实去了州白楼,不过这平京的州白楼有些寒酸,破旧的八层塔楼,苍穹顶还被一个雷给劈了。楼主也是随性,让人收拾收拾,连护栏都没加,变成了观景台,还有一个雅致的名字——白薇阁

    不过,一般人可不敢在这俯瞰平京。

    此时,若落晨煜便在这白薇阁上吹风。他身后站着一位绿袍男子,个头比若落晨煜矮上一头,面目清秀,右眼角下有一颗美人痣。他提着一坛子酒笑吟吟地看着若落晨煜。

    “战神将军,您就别为难我了。别说一万两黄金,就算一两我也不能给你。我们白先生说了,您来...只有一坛酒。”

    若落晨煜咬了咬牙,眉头紧蹙,“晴风,这钱我是...”

    “我知道。”晴风打断他的话,“你是要救揶揄族人。”

    若落晨煜挑起眉头,狐疑地看着他。

    晴风浅笑道:“你在大殿上以退为进,让贺赖文言掉进你的圈套,同意把他们贬为奴隶发配到河州。可他们忘了,成为奴隶便可以买卖。战神将军好计谋啊,死人都能让你救活。但是,白先生的话我们不敢不听...我...”

    晴风的话还未说完,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的肩膀被一只大手钳住,他根本没看清若落晨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他知道若落晨煜的功夫,只要他稍微用力自己的手便废了。

    “战神将军...您不能因为借不到钱,就报复我啊...”

    若落晨煜并未言语,晴风感觉到他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也不敢再说话了。

    “告诉你们家白先生,手不要伸得太长。”

    晴风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自己失语了,若落晨煜刚刚从宫中出来,他便说出大殿上发生的事,这是个大忌。以前白先生提醒过他,若落晨煜只有一块逆鳞,便是大魏。

    一阵微风吹过,吹开了灰暗的天空,晨曦瞬间洒满白薇阁。

    若落晨煜手指放轻松,他拍了拍晴风的肩膀,脸上恢复往常,“酒我收下了。”

    说完,他提着酒飞身下了州白楼。

    州白楼帮他甚多,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也不会伤害这里的人,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以免有人走到无可救药的一步。

    若落晨煜回府的途中,听说了揶揄府发生的事情,加快了脚步。不过,他进府的时候,发现院中放了两个红漆大木箱。

    箱子敞着口,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一箱子金银珠宝、首饰和银票,还有少许金条和元宝,一箱子书卷。二老爷坐在正堂,杨管家则拄着拐杖站在箱子旁边。

    “这一箱子是全府上下所有的积蓄,别嫌弃少。另一箱子是乌金古卷。”

    若落晨煜动容,这家里的积蓄他可以日后还上,可这乌金古卷是二老爷在驻守济州时,用命换来的乌金山脉地图,乃无上至宝。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堂。

    “二叔...您不该如此。”

    二老爷摆摆手,“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这乌金山脉的图也是残卷。”

    就在这时,府兵抬着一个两个木箱走进来。

    杨管家指着它们道:“这一箱子是本家咱自己凑的,另外一箱子是城中外戚送来的,要是不够,咱先打欠条,府上还有些私宅和土地,等卖了便还。”

    刘娘、总厨、花匠从四面八方出来,每个人怀里拿着一个小包裹。他们把包裹摆在一堆,行了礼,欠了身,什么都没说又各自散去。

    穆辉听说将军回来了,刚从后院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若落晨煜起身,平复一下情绪,他向众人深深地鞠躬。

    “好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煜儿啊,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二老爷道。

    若落晨煜自然明白,“董桓可回来了?”

    二老爷道,“回来了,又去了揶揄府。我寻思郭安在那,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若落晨煜总算放心了一些,他回头正好看见穆辉,急切的问道:“鲁瑶和杨一如何?”

    穆辉摇头,“杨一算是救过来了,但是鲁瑶领军伤的太重,回天乏术。我已经让人去找楚小姐了,希望她还能有灵丹妙药。”

    若落晨煜猛然想起金梦瑶在大井楼给的还魂丹,急忙让手下去书房拿过来,他则随着穆辉去看若落鲁瑶。

    若落晨煜自责不已,他低估了贺赖一族的狠辣,他伸手在鲁瑶的断臂上方停下,咬紧后槽牙。

    贺赖文言——这根刺不拔不行了!

    不一会儿,侍卫拿着丹药过来。穆辉闻了闻,连连摇头,“还魂丹里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药材——白夜香”

    若落晨煜叹气,“不是少了,是大魏已无千年白夜香。把这三颗都给他吃了。我去再想办法。”

    在他转身出去的时候,床上传来窸窣的声音,紧接着听到若落鲁瑶微弱的声音,“将军...”

    “不要说话。”若落晨煜并没有回头,但口气十分坚定的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死。”

第八十八章 搜查凤鸣殿

    揶揄府前,两边依旧僵持在雪地里,到现在已经一整夜。

    董桓离远便看到几十尊雪人,他气呼呼地来到郭安身边,这郭安本就身子单薄,手臂有伤,怎么能如此逞强。

    郭安余光瞧见董桓,知道将军定是找救揶揄族人的办法,心下松快了一些。

    贺赖佳索那边已经倒下去二十几个人,他自己也有些吃不消。

    不一会儿,贺赖阿单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同时,单青阳护送着白公公来宣圣旨。揶揄族除长女揶揄梓俪,全部变为奴隶,不日发配到河州。

    圣旨宣完,贺赖佳索便支撑不住了,幸好贺赖阿单的手下扶住,他离开前特意看了一眼郭安,“我记住你了。”

    郭安依旧挺直身边,“随时奉陪。”

    待贺赖阿单等人离开后,郭安彻底松弛下来,倒在董桓的怀里,远处屋脊上的飞白也松了一口气。

    董桓写了欠条,把活着的揶揄族人全部买下来,安置到郊区的别院,并请了几个郎中照顾。贺赖府也反应过滋味,贺赖文言在府上摔了一屋子的古董。

    “给我盯着揶揄族人,特别是揶揄梓俪。”

    董桓安顿好一切后,也不管贺赖府兵的跟踪,大摇大摆地回去复命。

    若落晨煜却没有他这么轻松,上百人的家族就这么覆灭了,他心中难忍。

    “活下来多少?”

    “十九人,七个是孩子。还有揶揄梓俪。”

    “夜辰呢?”

    “整个事件,他都没有出现过。”

    “让飞白注意他的动向,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不过将军,这奴隶也太贵了,凭什么廷尉处的人干预这件事,一个人要一万两黄金。”

    若落晨煜让他下去休息,钱的事不用担心。大殿上贺赖文言没有反应过来,但只要提自己出买奴隶,他必然知道被耍了,廷尉处有贺赖府的人,他们趁机刁难一下也不足为奇,这也是他出皇宫便去州白楼借钱的原因。

    揶揄府的事,惊动了整个平京。但没有人敢在大街小巷谈论这件事,贺赖府兵和宿卫军彻夜不眠地巡逻大街小巷。

    虎贲军没有诏令入京,却只罚贺赖佳索二十军棍,贺赖文言则让他在城外待命。

    当若有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若落晨煜却认为一切刚刚开始。他让人给杨莽送去一封密令,这城外的较量就看他们俩了。

    穆辉这边,从日出等到日落,也不见楚安人影,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穆辉实在等不下去了,去找若落晨煜,却碰见了藤府的千金——藤雯堤。

    藤雯堤这几日寝食难安,她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这次过来,她收敛了许多,希望能与若落晨煜从朋友做起。

    若落晨煜这边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她,只要不是关乎原则的事情,他都应了下来。

    藤雯堤见穆辉,礼貌地打招呼,“军医,是鲁瑶将军有好转了吗?”

    穆辉摇头,“将军,如果再没有方法救治鲁瑶,他恐怕挺不过今日。”

    与此同时,飞白带回消息。贺赖文言认为买卖揶揄族人的事是若洛府与小皇帝串通而为,他派兵包围了安置揶揄族人的院子,正到处找陛下讨说法。

    若落晨煜紧皱眉头,小皇帝意志不坚定,根基薄弱,皇太后又明显不管这件事。若落晨煜不知道贺赖文言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为了小皇帝的安危,朝堂的稳固,绝对不能让贺赖文言以为小皇帝与他有关系。

    穆辉也知道家国大事为重,可他只是一名军医,病人为大,“将军,鲁瑶的事情还请您想想办法,去请楚姑娘。”

    藤雯堤一听楚安的名字,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在紫竹林不顾生死地救若落晨煜,为何这次不肯出动?

    最***京到处在传,她并非神医,是依靠父亲的算计才三番五次的救人。若真是如此,她必须要告诉若落晨煜警惕这个女人和她的家族。

    藤雯堤当下心下一计,要借这个机会验证一下楚安,“晨煜哥,这件事你交给我吧,我替你请她。”

    若落晨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第一次对藤雯堤刮目相看,“那多谢藤小姐了,您的身份甚是合适。我让穆辉跟着你。”

    藤雯堤自认为自身的条件比楚安优秀得多,若不是城门口和紫竹林两次相救,楚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与穆辉拜别若落晨煜,直奔大宰辅。

    若落晨煜不放心鲁瑶,亲自过去照看。

    间隙,他忽然想到飞白的消息:贺赖文言在四处找小皇帝,陛下他能去哪儿,要去哪儿?

    难道...

    若落晨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皇帝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大的变故,一定会去找一直支持他集权的人商议,这个人必然是藤袁青。

    藤袁青虽然支持小皇帝集权,确是在暗中操作,极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幕后推动者,而且这次揶揄图甘一死,所有人都以为揶揄族是小皇帝的后盾,这也算很好的保护了藤袁青。

    可若是小皇帝此时去见他,那贺赖文言就全都明白了。

    贺赖文言正愁杀不干净这些人,若是被他发现藤袁青才是幕后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若落晨煜急忙找来董桓,让他在西阳门守着,若是有宫里出来的马车一定拦下。他自己不宜出现在西阳门附近,便写了一封信,让董桓也带着。

    皇宫内,白公公气喘吁吁地来到凤鸣殿,一向注重礼仪的他也来不及让人通报,匆匆往里走。幸好九转跟着去禀报,落皇后出来时白公公已经脸色苍白,几欲晕厥。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递上一张纸条,然后退到一边舒缓片刻。

    落皇后诧异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皇帝在皇后处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落皇后震惊,陛下从来不来她这,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还未来得及问白公公为何如此,殿外便传来争吵声。再看白公公已经整理好仪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宫女急忙来禀报,“皇后娘娘,内宿卫军副领军王进以搜查刺客为由要闯凤鸣殿。”

    “闯?”皇后有些心惊,这个词太严重了。

    九转当即气愤的道:“皇后娘娘,还反了他们了,奴婢去看看。”

    落皇后一把拉住她,“不可莽撞。”

    然后她问报信的宫女的道:“来了多少人?”

    宫女道:“除了王副领军,还有六人。”

    落皇后心下立即明白,集权让贺赖一族急了,他们抄了揶揄府,引虎贲军入城,恐怕绝无转圜余地。陛下这时出宫,十有八九是去找藤宰辅或者武卫将军,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贺赖文言知道。

    就在落皇后思忖的时候,王进已经带着两个侍卫进了正殿。

    落皇后看了一眼白公公,白公公无奈摇头,他是真没有办法了,王进的人已经把陛下平时在的地方都搜查一遍了。

    落皇后咬了咬牙,急忙让凤尾把所有幔帐全部放下。然后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扬起手狠劲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娘娘...”凤尾惊恐,一下子跪到在她脚边。

    皇后瞪了凤尾一眼,“你去里面坐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凤尾急忙收声,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能不听。

    “快去,好凤尾听话。”皇后扶起她,把她推进幔帐里。

    她则回身向白公公点了点头。

    白公公不知道她到底要如何,可不管怎样,凭着她肿胀的脸,这份恩情小皇帝也得记着。

    在王进进来的瞬间,皇后哭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道:“陛下,臣妾一心为陛下,从无二心,您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王进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但是皇后不受宠这事整个皇宫无人不知,他也信了七分。

    落皇后余光见王进有所忌惮,又提高了几声,“陛下,您常年不来臣妾这,一来便要让臣妾接纳那个莫愁,臣妾做不到。臣妾不求您雨露均沾,但求您正睁眼看看臣妾。”

    白公公煞有介事的拦住王进,嗔怒道:“你过来做什么,没看到现在什么情况?”

    王进疑惑,小声问道:“白公公,这是怎么了?”

    白公公挤眉弄眼,故意压低声音道“陛下和皇后因为莫愁姑娘的事情吵了起来,你来这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王进急忙解释:“末将是来抓刺客的。”

    白公公瞪着他,“这里哪有什么刺客,你是存心来给陛下和娘娘找不痛快的是不?”

    王进将信将疑,“白公公,既然陛下在这里,还是检查一遍的好,万一刺客伤了陛下和娘娘,末将多少脑袋也赔不起。”

    落皇后一听王进还要搜查,心下发狠,她拔下朱头上钗,抵着自己的喉咙,声嘶力竭的指着九转和其他宫女吼道:“我知道,你们也看不起本宫,对不对,你们也觉得本宫配不上陛下,对不对?”

    “噗通...噗通...”

    所有宫女太监接连跪下,皆哀求道:“娘娘,奴婢们求您了,您别和陛下置气了。”

    “陛下,皇后娘娘是真的爱您啊,您不能这么对娘娘。”九转哭诉道。

    王进搓着手,似信非信。他虽然得到消息称陛下没有在皇宫,可他并未见陛下出去,也是将信将疑。

    皇后见王进仍然不走,决定冒险一试。她踉跄几步到王进面前,双眼猩红地道:“你是陛下派来抓我的对吗,上次我差点跪死在殿前,这次直接要把我关进大牢吗?”

    王进惊慌失措,急忙下跪,“皇后娘娘,末将不是陛下宣来的,末将不敢。”

    皇后踹了他一脚,放声大笑,“鬼话,你们都是一伙的。陛下,臣妾受够了,这宫里所有人都在嘲笑臣妾,你让他们都来看臣妾热闹,再让他们给本宫扣几个莫须有的罪名,您就可以把皇后的位置也给她了。陛下,您好狠的心啊。”

    说完,她扬起手便要刺自己的胸口。

    “哎呦,娘娘,您可不能这般啊。”白公公急忙抓住皇后的手。

    “娘娘,你不能想不开啊。”九转也急忙过来搂住皇后的腰。

    白公公见时机成熟,铆足劲踢了王进一脚。在王进愣神之际,又给他一个眼色,“还不快走,皇后要是受你刺激寻了短见,你担当的起吗?”

    王进也知道皇后是太后的人,不像小皇帝那般好欺负,急忙感激白公公的提醒后退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皇后

    王进离开凤鸣殿的时候,碰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皇太后。

    他吓得急忙跪下行礼,心里不断回想刚刚是否有冒犯皇后的地方,皇后要是告状,他吃不了兜子走。

    凤撵缓缓停下,兰面首扶着皇太后下车。让王进欣慰的是,二人对他完全无视。

    凤鸣殿的宫女吓得急忙去报告,落皇后还没从上一局中抽身出来,她紧张地站起来,瞧向白公公。

    白公公不知道皇太后为何会来,这么多日她都在病着,若是为了躲避天部大人向她告状,那就是自己人。可若是为了躲避陛下...白公公不敢往下想...还是谨慎为上。

    他冲着落皇后轻轻摇了摇头。

    落皇后已然明白,这局棋还得继续下。不过皇太后可不像王进那般好骗,她得做些准备。

    想到这里,她抓乱了头发,咬破嘴唇,出殿相迎。

    皇太后见她如此狼狈,眉头紧蹙,“枫儿啊,哀家听说你和陛下又因为莫愁的事情吵了起来,你这是何苦呢。”

    皇后心里大惊,她不过是刚刚用莫愁的事情搪塞了王进,怎么转身便到了皇太后耳朵里。她不禁后脊梁发凉,皇太后既然知道莫愁,是不是也知道陛下没在她这里!

    幸好她心理素质过硬,迎上皇太后目光,想一探究竟。

    “母后,臣妾只是想不通,臣妾一心一意对陛下,陛下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话毕,她极力地想从皇太后的眼中寻找蛛丝马迹,却发现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妇人目光平静得让人全身发毛。

    皇太后抚摸着她手,“枫儿,陛下年纪小,有时候不懂事,你不能总呛着他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来,起来说话。”

    兰面首急忙把落皇后扶起来,又送两位贵人坐下。

    这时,白公公也过来行礼,然后与兰面首默然地站在一边。

    皇后没发现异常,心安了几分,再回想刚刚,白公公也是用纸条传递的消息,这宫里即便有太后的耳目也不一定能通天。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安了几分,随即假意哭诉道,“母后,您这还病着,今日是臣妾失礼了。”

    皇太后道:“你得记住,陛下是天,说什么咱都得忍着。”

    皇后虽然常年在深宫后院,也没有参加祈福大典,可她知道这平京已经不太平了,“母后,您多日不见陛下,陛下又把气撒在臣妾身上,臣妾真是冤枉。”

    皇太后眸子深了几分,上下打量皇后,“什么叫多日不见陛下,别人对你说什么了?”

    皇后急忙解释,“没,没有。只是臣妾知道母后身体一向不错,这牛鬼蛇神又怎敢近您身边。所以,以为您和陛下赌气呢。”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祈福大典上,小皇帝未与她商量便指使揶揄大人以切卦为由集权,明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天她装病,便是要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吃些苦头,让他知道没有自己是绝对不行的。

    她眯起眼睛,扯了一个假笑,“枫儿啊,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陛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清楚的知道谁才是能帮助他的那个人。所以,你不用着急,他早晚会知道你对他的好。”

    落皇后虽然不懂朝局,可她也不傻。皇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想放权。

    “母后,臣妾相信您。”

    “对了,陛下还在里面吧,我去劝劝他。”

    “母后。”皇后收敛神色,急忙拦住道:“陛下...陛下刚刚与臣妾生气,臣妾怕他...”

    “放心吧,有母后在呢,母后会为您做主。”皇太后一边说,一边已经搭着兰面首的手臂站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白公公,他抢先一步迎上前道:“太后娘娘,陛下正在气头上,再惹太后您不高兴就不好了,让陛下静静,一会儿陛下自己个儿就想明白了。”

    落皇后也帮衬道:“母后,臣妾听了您的话,也不想再与陛下置气了,一会儿臣妾去向陛下认错,您老还是以身体为重,我让九转送您回去休息吧。”

    皇后掩饰的已经很好了,可她忘了眼前的女人是十里白骨都没有埋藏的人。

    “哀家要与皇儿说几句话,你们有意见?”皇太后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臣妾不敢。”

    “奴才不敢。”

    皇太后给了兰面首一个眼神,自己继续往里走。兰面首拦下了所有想要跟着的人,“皇后娘娘,太后也是为了您,您请留步吧。”

    皇后见事态不妙,咬着嘴唇,硬下心来,“母后,您还是等陛下气消了再去吧,要不然陛下又以为是我告状。”

    太后眼角的笑意渐渐化为寒意,她回过头,语气生硬的道,“枫儿啊,该听话的时候得听话,否则会让疼你的人心寒。”

    皇后欲再张口,却听兰面首对九转道:“还不快去拦着你们主子,要是拦不住顶撞了太后,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皇后愣住,九转是她的陪嫁侍女,兰面首威胁九转便是在威胁她。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连累九转。若是皇太后没有发现陛下,大不了一切罪责由她认了,反正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活着也是无趣。她望着太后的身影隐没在幔帐中,嘴角浮起苦涩的笑。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皇太后并未出来。

    兰面首也有些疑惑,他随着皇太后的脚步也进去了。白公公与九转搀扶起皇后,三个人也往里走。

    随后,眼前的一幕让三人震惊——陛下竟然真的出现了,此时正在数落皇后。

    “母后,定是皇后又去告朕的状了,折腾您了。朕要好好惩戒她一番。”

    皇后来不及多想陛下为何会在这,总算是松了半口气。但为了接小皇帝的话茬,急忙跪地,“陛下,太后。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嫉妒心强,不想让莫愁入宫,臣妾知错了。”

    太后嘴角抖了抖,这两人一唱一和,没她什么事了,她只能假意规劝道:“陛下,皇后只是担心陛下而已。你们二人已经是夫妻了,便要学会相信对方。”

    “母后,朕能相信的人只有您。”小皇帝借机奉承了一番,让皇太后也消停了几分。

    “好,既然相信哀家,那哀家要你也相信皇后。皇后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定错不了。”

    “是,母后。”

    “好了,枫儿你快去梳洗一下,你是一国之母,看看现在成何体统。”

    落皇后急忙认错下去梳洗,待她再回来时,皇太后已经走了,元夕则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她不敢打扰陛下,只能陪着她跪坐在地上,白公公则弓着腰,卑微地站在两人面前。

    半晌儿,小皇帝才从袖口中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已经空荡荡了。他把信封扔在地上,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信封里面的字条写着两个字——回宫。

    若不是有这封信,贺赖文言恐怕已经开始逼宫了。

    董桓送完信后,自觉干了件了不起的事,得意洋洋地回来邀功,却被已经恢复的郭安拦在书房门口。

    “你拦着我作甚?”

    郭安挤眉,“鲁瑶领军受了伤,将军心情不佳,你就不要添乱了。”

    “可是,我完成....”

    “打住。”郭安打断他的话道:“我劝你还是出去躲几天。”

    “为啥?”董桓一脸疑惑。

    “你知道你拦住的是谁吧?”

    “当然。”董桓又得意起来,他自知陛下的名字隐晦,急忙小声道:“宫里的老大啊。”

    郭安点头道:“是,所以你才要躲起来。陛下要去的地方你都敢拦。”

    董桓瞪大眼睛,“那是将军让我拦的。”

    郭安白了他一眼,“你咋还不懂,将军与陛下是博弈。陛下虽然回去了,但若是又后悔了,还不找将军麻烦。”

    董桓皱眉,“我看了,那信封上没有将军名字。”

    郭安撇嘴,道:“所以啊,为了将军你才要躲几天。只要陛下找不到你,便不知道是将军所为。”

    董桓急忙点头,“有道理,那我赶紧回后山,府兵们还等着我训练呢。”

    郭安配合地点点头,“对,对。你去躲个十天半个月。”

    董桓顾不上什么奖励不奖励,一溜烟跑了。郭安笑着摇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憨的人。

    郭安也不是故意要骗董桓。只不过,将军要拦陛下最该差遣的飞鹰卫,可偏偏差了他。他猜测,将军是不想让董桓知道太多揶揄府的事情。董桓若是知道鲁瑶性命不保,杨一瘫在床上,他这一夜也受了风寒,勾起旧疾。以他的暴脾气还不得直接冲到贺赖府前,大杀一番。

    所以,他只能借揣测将军的心思,自己扯了一个谎。

    第九

第九十章 不嫁了

    郭安来看鲁瑶,也是想替换一下若落晨煜。

    若落晨煜不敢走,他怕这一走就是两个人的永别。郭安说不动他,只能多添了些炭火,一起陪着他们。

    若落晨煜与看守的大夫交代几句后,来到郭安身边。

    他从郭安进屋便发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郭安,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郭安微楞,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若落晨煜的眼睛。

    他沉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很自私,可自南山回来,若洛府便饱受争议,更是贺赖府的眼中钉。好不容易挨到南朝和谈,得到太后和百姓的认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揶揄族人。这次,算是和贺赖府彻底决裂了,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若落晨煜缓缓起身,向郭安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大礼,“晨煜,谢郭大哥的信任。”

    郭安大惊,急忙起身托起他的手,“我在和你说正事,你这是干什么?”

    若落晨煜真诚的道:“我要是你,这话不会现在说,而是在救揶揄族人之前说,亦或者救完鲁瑶便说。”

    郭安怔怔地看着若落晨煜,一时没反应过来。

    若落晨煜继续道:“董桓和者鲁瑶是我的兵,他们对我忠勇,是军人的天性。而且,他们出任务,根本想不到结果是什么,他们凭借着对我的信任,只知道誓死完成。可你不一样,你尚未正式加入军营,而且你的智谋在他们之上,很容易便能推断出结果。明知道结局如何,还要冒险帮我,你承受的压力要比他们要多得多。所以...你受得起这个礼。”

    郭安这才明白,他笑着道:“与你在一起,我就不怎么理智了。”

    若落晨煜怅然,理智在他的字典里,很多时候代表冷酷。自从父兄相继离世,他只能为大多数人的利益考虑,理智处理一切。有时,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永远在权衡利弊,永远在筹谋!

    “呵呵...太理智...有时不是什么好事。”若落晨煜感慨道。

    二人说话间,府兵匆忙来报,穆辉与藤小姐不但没有请来楚安,还被楚茗之给扣下了。

    郭安惊愕道:“什么意思,再说具体一些。”

    府兵苦着脸,“属下也不知具体情况,只是楚府来人说,让将军亲自接回穆军医与藤小姐。”

    若落晨煜心下能想到的,便是楚茗之因为婚约对他有怨,可他已经承诺过会娶楚安,楚茗之为何还要为难自己。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可现在鲁瑶生命危在旦夕,他怎能只去接人。

    “好,我去。”若落晨煜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郭安害怕楚茗之有埋伏,“我陪你去。”

    府兵急忙道:“楚大人只让将军去。”

    若落晨煜心中早已经升起一股无名火,且不说鲁瑶的性命,当下大魏朝局动荡不安,贺赖文言滥杀无辜,贺赖党羽咄咄逼人。他一个堂堂宰辅,不想着安定社稷,保护重臣,成天只想着女儿的婚事,太混蛋了。

    若落晨煜神情肃穆,“不用担心,我去会会他。”

    他换了一身白色常服,刘娘拿来白狐皮***着他披上。马上就要到冬至了,天儿冷得让人生畏。

    若落晨煜本就生得儒雅俊秀,这一身下来煞时从威武将军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公子。

    只不过...他眉眼之中,肃杀之气经久未散。

    若落晨煜并未带任何府兵,随着楚府的马车来到楚茗之府上。

    楚府家丁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他到了正堂。不一会儿,楚茗之款款而来,他上下打量换了常服的若落晨煜,满脸赞许之色,“怪不得安儿只夸你好,这么一看确实不错。”

    若落晨煜见他笑脸相迎,知道穆辉与藤雯堤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心中不悦仍难以排解,冷着脸道:“楚大人,您以末将的属下和朋友威胁,让我过来,不会只为了夸赞几句吧。”

    楚茗之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快之感,冷哼之后坐在主位。

    “武卫将军,我知道你有气。不过我也有难言之隐,放心我不会伤害穆辉与藤雯堤的,一会儿你就可以带他们回去。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这个藤雯堤不简单,你千万不要被她的言语蒙骗了去。”

    若落晨煜不认为藤雯堤的话能左右自己,反倒是自己三番五次表明立场,还是得不到这个老狐狸的信任。

    “藤小姐的品性,自有藤府去管教,与我无关。只不过...今日她来这是为了替我办事,所以我只能以她的安全为主。”

    楚茗之的脸一黑,眯着眼睛问道:“那就是...她得排在安儿前面喽?”

    “楚大人,您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说话。我承认我与藤府有婚约,可这个婚约已经作废了,您应该早就知道。现在,我和藤雯堤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互相帮忙。说句您不爱听的,我与藤雯堤只是朋友,她却不顾个人颜面,为我求药。反观,楚安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却对若洛府的人见死不救,孰高孰低,不用我说了。”

    楚茗之登时横眉怒目,“放肆,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首先,安儿不是医官,没有救人的本分。其次,谁不知道是陛下要集权,你救了揶揄府的人,明面上便是投靠了小皇帝。陛下现在羽翼未丰,皇太后称病不管,与贺赖府的这场争斗根本没有胜算。你得为自己早做打算,否则若洛府就是下一个揶揄府。”

    若落晨煜微微垂下眼睑,只不过一夜之事,楚茗之便想到了这么多,老狐狸果然不简单,“若落府不会参与任何党争,救揶揄族之事,只不过是不忍无辜之人惨死。”

    “无辜?”楚茗之嗤笑,“揶揄图甘何等厉害,他能算到自己的死期,难道算不到族人的遭遇,他身为一族之长都不在乎,你何苦如此。”

    若落晨煜微楞,他不敢想象揶揄图甘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百余族人。他咬牙道:“我若是麻木不仁之人,你敢把女儿嫁给我吗?”

    楚茗之气得牙直痒痒,“绕来绕去,你就是铁了心要管集权的事情,你以为新政是那么好推的吗。”

    若落晨煜反问道,“那楚大人是不赞成集权和新政了?”

    楚茗之怒目而视,“不是不赞成,是此时不是时机。本来八大家族各自为政。可你一回来,不但与源家二公子走的近,还把单老头救了出来,贺赖府自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若是再参与集权,怕明天虎贲军就会围了你那府邸。”

    “大魏兵权,独孤、贺赖、源家各占三分之一。即便是我与源家、陛下亲近,他也不必如此焦急。”

    “你难道不知道你家二叔的腿是怎么废的?”

    若落晨煜猛然惊醒,二叔的腿是在平易关救独孤日曜废的。这独孤家也欠若洛府一份人情。

    楚茗之眼神微变,继续道:“你出征前,可记得向独孤紫璇说过什么。”

    若落晨煜记得,当时他信誓旦旦要成为大魏第一英雄,娶独孤紫璇。

    “你现在是大魏的战神,大魏的英雄。若是他日独孤紫璇回来...”

    这样一分析,他与独孤家族也有渊源,若落晨煜沉思片刻...楚茗之扣下穆辉与藤雯堤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提点他现在的时局,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之前的不悦已经烟消云散。

    “楚大人,是我一时失察了。刚才言语冒犯,还请见谅。”若落晨煜是个坦诚的人,既然知道了楚茗之的用意,当以君子礼待之。

    楚茗之见他开窍,继续道:“你也不必这样,我也是为了安儿。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如果可以,即便嫁给一个普通人我也认了,可她偏偏看上你,誓死不改。而你...”

    楚茗之摇头苦笑后,继续道:“你啊,表面上总是和和气气,不争不抢,可骨子里最执拗。只要你认定的事,天崩地裂都不会改。你对大魏的感情,对陛下的感情,我怎么能看不出,你不是不想参与集权与新政,你是认为时机未到。如果一旦时机成熟,你会是第一冲锋陷阵的人。那安儿要嫁给你,我只能拼了老命帮你筹谋,你平安一日,安儿便平安一日。”

    若落晨煜终于明白了,楚茗之为何帮他监视二皇子,为何在朝堂上三番五次替他说话,为何如此担心他是否支持集权,都是因为他的女儿——楚安。

    做父亲,他是称职的。

    “楚大人,即便我不救揶揄府,你觉得我能置身事外吗?”若落晨煜沉了口气道:“如果能,当初我们就不会背井离乡去到麦香城。楚大人,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忍让是没有用的。”

    “但鲁莽也是没有用的。”

    “是,我承认救揶揄族我太冒险了,可大魏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家中亲人的平安。我若是不救揶揄府的人,我便不配再踏上战场。楚大人,若洛府一直在权利争夺的漩涡中,从未改变。”

    “那你可有想过安儿?”

    “想过,我可以保证,我若是娶了楚安,一定会把她的生命放在我之上。但我也不知道若洛府能走多远,我能否带给楚安幸福,所以...也请您和楚安再好好想一想,是否要置身于这场权利的漩涡中。”

    “让爹爹有危险的事,我不会做。”楚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一袭鹅黄长衫委地,全身笼罩在阳光下,像林间精灵一般出尘脱俗,“武卫将军,我不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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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介绍:
听说楚家小姐脸皮薄?
主动示爱。
听说楚家小姐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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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小姐优点少,她夫君优点多啊。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麾下志之我只负责救夫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