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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诚     御昆仑txt下载     御昆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天下之争

    自从任青从南关的一封书信,直接将这位无名无心感动老婆婆命为管理江神宫之人后,大家便对这个神秘且富有智计的老人越发的开始信服,就好像她身上天生就带有某种领导他人的气质,江神宫也确实在她的带领下基本没出过什么乱子。

    可就算如此,时值乱世,老婆婆再怎么精明能干,富有计策,明显都不如有着天下第一人名号的任青任剑仙在此坐镇更让人西南,任青去往南关的这大半年,宫中香火之类的进账肉眼可见的迅速的缩小,而且没有了梨园的那一项重要收入,宫中弟子都开始了省吃俭用,并在四周不甚要紧的空地上开垦菜田,以供自足。

    “什么白眼狼,我们可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任宫主好些年,这不是她老人家离开的日子有些长,我们心下想念才会如此嘛!”

    对于这些家伙们的说辞,老婆婆不置可否的翻了一个白眼,打心眼里不相信这群白眼狼的说法。

    江神宫占地虽大,但是宫中杂事洒扫的人围坐在一起也没有几个人,昔年任青广收门徒之时,江神宫声势浩大,不逊色江湖中任何一个顶级门派的规模,如今这大小猫两三只的场景也难怪众人忧心忡忡,期盼宫主早早的回来坐镇。

    众人之中有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是从外地逃亡过来的孤儿,父母都在沧澜江中淹死了,正好流落在江神宫被老婆婆捡回来,小男孩为人内向羞怯,极少主动说话,来宫中七八天众人才知晓他的名字叫江毅,也不知是老来对小孩子有眼缘的关系,老婆婆对这个叫江毅的内向小男孩关心备至,见他进门只是捧着饭碗扒拉着却不敢去动桌子上的菜,老婆婆心疼的叹了口气,给他连连夹菜,还来小男孩红着脸的一声谢谢,不禁哑然失笑。

    神武元年八月,陈驰占领京都之后设宴诛杀其余十二路反王,凭借手中强横的兵权对诸多反王残部进行了打杀收编,一举灭尽强敌。

    神武二年,陈驰于京都建朝称帝,陈国应运而生,陈驰分封手下将领,效仿梁朝先祖,自称陈太祖,于九月兵发十三万西下沧澜江,陈兵列阵,共聚战船千余艘,浩浩荡荡的意欲一举荡平江户,成为真正的天下正统。

    江户前线沿岸一带的形势越来越紧张,随着战事的迫近,驻守边界的江户士兵竟开始执行了只许出不许进的军令,因为中原地区久经战乱之祸,相对来说政权比较平稳的江户便成为了诸多难民们选择逃避的不二之地,为了严防有细作混入江户之中,如此军令方才被执行了下去,使得江户门户边界之处的难民人满为患,哀声一片。

    这些难民都是走过不知多少里山水方才来到这里,眼见江户如此不近人情,心怀怨恨之人不在少数,随着积怨于此的人数越多,官方终于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隐患,生怕还没和陈驰打起来,自己这边先和难民过上了招,于是便上奏天子,请求着急难民组建成敢死的先锋部队,这样一来从病理问题上来说,江湖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至于有没有敌方的细作....

    完全由难民组成敢死部队,都是交由心腹管理的外驻炮灰营,在他们踏上战场之前,会有无数经验丰富的老兵和教官去对教导监督,临战之前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军情大事,而官方对此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顿饱饭罢了。

    沧澜江横贯千里的东西两岸,西方为鱼米之乡的江户,而东面的江浙与中原陆路相连,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无险可守的江浙地区,在面对陈驰所率领的十三万大军时,主战和主和的声音一时间喧嚣尘上。

    因为有京都城破的惨案在前,主战之声要远远高于主和,于是一场攻坚守备的战争很快便开始拉开了帷幕。

    陈驰所率领的军队早在这场乱世中打杀成了一支有力的劲旅,作战英勇不凡,将这官府组织起来的兵卒迎战仅仅三天便开始节节败退,这叫本想做做样子的江浙主官面子上颇为挂不住,因为在一众官老爷的心中,兵卒死伤多少斗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有本事的便将他们变成自己功劳簿上的一笔加赞,没本事的自然是要被拉下马的。

    江浙地区拢共聚起的各类能战之人,多少也有近十万众,何况防守不比进攻,人数虽有悬殊,可三日便大败亏输,主官江草年倘若就此退回去,那不是显得自己泰国无能了吗?于是江大人便派人将自己的家眷安排着先行登上了准备好的大船前往江户,接着新成立的西梁之势来避难,他虽然实质上与西凉朝廷无甚瓜葛,可起码名义上他是大梁的臣子,朝廷绝对会安抚好将人的。

    江大人向着自己在前线众多官兵的保护下演出戏,最后逃回江户之后必定要被人大赞忠义,到时候在官场上未尝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江草年在心中给打着如意算盘,脸上露出了相当开心的笑容。

    可是没等江大人开心多久,送走家眷妻儿的消息便不知怎么的走漏了出去,没多久外面就到处盛传着江大人已经送走了所有亲眷牵挂,誓要与敌人决战到底的说法,眼见连总督大人都这么的拼命,一时间江草年手下的将士们更加的卖命拼杀起来,居然一时间抵住了陈驰虎狼之师的疯狂攻势,这倒是叫江草年始料未及,不过他乐得如此,一方面筹备着来日战败逃走的计划,一方面亲赴前线各种的套路送温暖,把一众不明底细的官员将士们给感动的热泪盈眶。

    前线战况愈发的惨烈,就连一直虚情假意的江草年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唏嘘的真情实感。

    当江草年为了坐实自己的惨烈功绩,特意要以示自己和前线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忠臣形象,当晚就要在军中的营帐里渡过一个晚上。

    灯火幽微,江草年就着灯火读了几页《春秋》便觉得困意开始上涌,他放下手中圣人经卷就要吹灯就寝,却忽然看到门外不知何时悄然站立了无数的人影,刹那间如坠冰窟,双脚发软的几乎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拜访故人

    “江大人,末将徐明,携营中大笑将官有事相商,还请大人开门一见。”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江草年听得出来那是白日间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军营将官,心中稍安,不过仍处于恐惧的想要婉拒:

    “徐将军,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情白天不能说的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见本官?本官今日困乏的很,不若明早吧。”

    江草年话音落下,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中午落地的闷响声,竟是一众营中将官齐齐在外面跪倒了一片,江草年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于是推门出去,只见到月色下一众面容不清的将官们郑重无比的想着自己行叩拜大礼,江草年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各位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啊!”

    “江大人容末将说几句心里话!武将上阵杀敌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敢邀功,末将等人享用大梁供奉,值此国难之际自当责无旁贷的抛头颅,洒热血,可是.....可是反贼势大凶狠,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将士固然可以一死而报国恩,只是我们的家人何幸啊!?”

    徐明的这一番话入耳,江草年不禁微微皱了眉头,心中瞬间想到了先前自己将家眷送入江户的事情想必是传了出去,这才引起了这些武将们的效仿。

    江草年就此沉吟了片刻后问道:“徐将军的话言之有理,不知想要本官做些什么?”

    听到江草年话中有妥协之意,徐明大喜过望:“还请江大人拨出船只将众将士家眷送入江户,我等披甲之人自然留守江浙,与敌人厮杀到底!”

    江草年思忖良久,并为理科回复答应,因为这送家眷的头如果开了,往后就不止一处军部会如此向自己请愿了,甚至江浙百姓们怕是也会加入到请愿当中去,到那时船只调度紧张,怕是就连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何况他还有万千家产?

    生死关头,江草年很快就做出了决断,钱没了可以再挣,这么好出名的机会可是不多,指望着自己在战场上的军事才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能够多争取的也只有爱民如子,尽心尽力这一条了,而这一条自己说没什么用,必须要下面的百姓和下属们说才行!

    拼了!能不能在江户更上层楼,便看当下这次了!

    江草年深深吸气,而后他面如春风的将诸将从地上扶起,笑道:

    “便是诸位将军不说,本官也有意如此,船只我早已经在渡口安排好了,最早明日午时便会赶到,诸位大可回家收拾细软,通知家眷一声,当然若有舍不得的,就是晚个一两天的也没有什么。”

    江草年如此大方的话语立刻引得众将士们一连声的道谢,誓言就要守护脚下的疆土。

    随着陈驰大军的西下,中原地区当中有许多愤慨于陈朝做为,心念故国大梁的民众开始源源不断的向江户推进,正应了那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名言。

    任青自南关一路御剑而行,眼见到无数江湖武人,官府兵马,逃难的难民,尽皆向着江户的方向而去,天下正时逢动荡的乱世,中原地区早在战火下乱成了一锅粥,加上还有边关各处异族蠢蠢欲动,全靠大梁所遗留的重病镇压,如今的天下局势可以说整个神州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任青虽有一日御剑千里的能耐,可眼见人间疾苦却做不到无动于衷,这一路她走走停停了足足七天,期间出手三百余次,手中大圣遗音更是饱饮鲜血,所遇敌手中偶尔有高手,却从来没有人能挡得住任青三剑的。

    连日来不间断的大肆杀戮,使得任青平添了吸血的暴戾之气,这种负面情绪早在南关城时便已经蠢蠢欲动了,只不过当时战事已经消弭,故而凭任青的道行还镇压的住,如今到了外头兵荒马乱的,眼中所见所闻尽皆都是人间惨事,那股暴戾之气便不知觉的开始强势起来。

    所幸任青对这种负面情绪的把握极为敏感,很快便将这股暴戾之气镇压了下去,不在去管那些沿路上龌龊事情纠缠,终于在出南关的第七天站在了与江户仅有一江之隔的江浙地区。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陈驰的大军俨然已经和当地的官兵交上了手,让任青感到惊奇的是,官府与陈驰的交锋中,局部的小规模战场上可以说是几乎压倒性的优势,可是偏偏在一些大规模的战场上,官府大军可以说是一触即溃,双方交手仅仅五六天的功夫便已经丢失了大片的阵地,江浙到处都是一副狼烟滚滚的惨烈景象。

    陈朝的士兵大多都是其余草莽的暴民,在战场上的攻势极为张狂肆意,在陈驰不计代价的猛攻下,仅仅数日时间便已经将江草年部打的情势危急,任青观察了片刻后在心中做出了不可力敌的决断,于是便打算放弃在此地阻击敌人的打算,想要直渡沧澜江入江户后在做谋划。

    本来将这地区的守军不可能只撑这么几天便溃败的,奈何他们的总督江大人对于兵法只是个死读书的迂腐之人,一次又一次的错失战绩,一味的求稳之下终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溃败,如今的江浙也就只有在小规模的战场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偏偏大军主力一退再退,叫众多赶来助力的义士感叹大势所趋之余,也不得不禁跟着大军的撤退而开始向着江户赶去,放弃了拱卫江浙,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

    “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任青对着江浙如今糜烂的局势不禁发出了如斯的感叹,在这期间她不是没有想过凭自己与大圣遗音人剑合一的天人手段,去刺杀叛军陈驰,可是还没等她实行刺杀,只是站在驻军百里的营帐外望了一眼,手中早已因斩过两位天人果位而日渐通灵的大圣遗音便自发的长鸣示警,显然叛军之中也是有天人坐镇的。

    正是因为这个,任青才想要放弃此地,到沧澜江上,凭着自己天道赦封的江神之力与之对战,如此一来自己便处于不败之地,只要自己不败,那什么都好说!

    只是临行之时任青仍放不下一个人,于是便不辞辛苦的御剑来到一处古老的房屋面前

    ------名剑山庄。

第二百四十七章:宣纸心事知不知

    山庄外任青亲手所立的那两块石碑仍在,并且被特意的保护了起来,因为像任青这般道行通玄的天忍高手,将来无论如何都是会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人物,名剑山庄有幸得到这样的珍宝,自然珍之重之的妥善保护起来。

    任青步上台阶,并未见有什么动作,气机弥散牵引处自有铜环轻轻叩击,清脆的响声远远传开,宛如仙人施术。

    铜环扣响良久之后,山庄大门并未立即开启,反而是在门后传来一道略显胆怯的童稚之声,问来者何人?

    任青记得山庄守门的并不是位童子来着,反而是那个身材高大魁梧,性格憨憨的男弟子,不过这都是旁枝末节了。

    江浙地区战火弥漫,官府用兵节节败退,纵有江湖高手前往助拳也难挽大势倾颓,名剑山庄做为当地的龙头帮会帮会,出力之多自不必多说,想必数日交战下来损失不少,如此小心翼翼的也是怕叛军杀来之故,以赵东琼的倔脾气,怕时不会随军撤退的,所以任青才登门拜访,想要游说她与自己一道去往江户,再谋发展。

    对于童子的问话,任青当下便温言笑道:“在下江户任青,乃是赵庄主昔日的一位故人,还请小姑娘放心开门就是。”

    任青话音放落,门后便响起了一阵惊喜交加的惊呼,自任青再门口送碑祭奠山庄百年峥嵘之后,任青任宫主这几个字便是山庄弟子们心中守护神一般的存在,那守门的小童将眼睛贴到门缝当中去看,果然见到门口站着为手握古剑,风姿如仙如玉的佳人,惊呼不断的将大门打开,等到真的来到了任青当面,却又像是哑巴了一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无限欢喜的看着她那张好似谪仙人般的俏脸。

    任青自从在京都城唱响了字号之后,对着种类似的情况早已经是见过不知多少,对几名小童的反应也不着恼,只是笑着问道:“不知赵庄主如今可在府上?在下有事情与她商量。”

    这句话总算是将犯花痴的小童给叫回了魂,她羞燥脸红的连连道歉不止,连忙便引着任青去偏听候茶,她再自行前去通报庄主。

    “不必麻烦了,小姑娘你还是直接带我去见庄主好了,我与她相识已久,事急从权嘛!”

    名剑山庄为赵东琼一介女子之身所掌,本来规矩森严,单就会客一项便有诸多禁忌,可是那看门的小童面对任青的笑语要求竟是一时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最后迷迷糊糊的领着任青直接来到了赵东琼休息的书房,直到临近房门时才猛然惊醒过来,心中好生的不安。

    “没事的,下去候着吧。”任青看出小童心中的不安,随口安慰了一声便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朗声道:

    “赵庄主,江户故人到了,不知方不方便见一面?”

    话音刚落,任青便听到了房内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接着便是赵东琼有些慌张的道:“你....你...任宫主稍等,我有些琐事处理。”

    按说两人都是女子,又有上次的莫逆相交,就凭上次赵东琼宁死也不说出任青下落的情义就相当的深厚了,彼此间又同样都是女子之身,有什么不好相见的?

    任青汉阳很好,尊重每一个人的隐私,便向后退了两步静等赵东琼收拾好了房内情形再来开门,只是她道行高深几可通玄,就算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意思,可是敏感至极的热多还是听到了纸张收卷的细碎声响,不仅推测莫非是兵器铸造手段的图纸秘法?

    名剑山庄赖此生存立足,锻造秘法是绝密中的绝密,赵东琼如此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

    过了好些时间,书房的大门方才被打开,许久不见的两人刚一见面,任青就发现赵东琼的面容好像更加的娇媚了三分,也许是先前收拾图纸的动作太过剧烈,她在见到任青时脸上那抹动人的红晕更是如醇酒般的醉人眼目。

    任青的容貌气质也算是当世绝顶,精致美丽处比赵东琼更甚,可是美人一物并非只有容貌一项可比,就气质而言任青更像是遗落九天的仙女,美则美矣,却是不如赵东琼这般的风致动人。

    故而在如此娇颜的美人儿面前,任青也不禁有了那么一丝的略微晃神,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的失神,可是对赵东琼来说却已经胜过了世间的所有赞美和问候,于是两人还未说话,赵东琼脸上已经有了灿烂夺目的笑容显露。

    可是她脸上笑得开心,嘴上说的话却并不如何的欢喜,嘲讽的道:“哟,这不是那位被我送了全庄上下一年苦功,共计两千余柄长剑也只回信说了个谢字的任宫主嘛!不知道今天是哪的金凤把您这位大神吹来了?”

    对于这件事,任青无论如何都是承人家这份情的,当初在南关城一战,如果不是那名剑山庄所铸长剑与自己天人气机勾连相通,布出了一座剑气无穷的大阵将贺兰敌困在其中,那么那场大战结果如何真的很难说。

    于是任青诚心诚意的拱手道歉致谢:“实在对不起了,赵庄主,这段时间以来我琐事缠身,好不容易南关安稳了一些,江户又风急云涌的实在奔波劳碌的紧。”

    按说任青已经如此的放低了姿态,赵东琼差不多也应该借势下台,可她也不知是来了什么脾气,依旧不假辞色的哼了一声,一个已婚多年的妇人竟然在此时流露很出了些许少女的娇憨风韵:

    “是啊是啊,任宫主任大侠心怀天下黎民百姓,忧心盛世兴衰,那么你还来我这小女子的一亩三分地做什么呢?”

    心怀天下黎民百姓,忧心盛世兴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在旁人眼中已经是这么高大尚的存在了。

    任青一时哑然失笑,对赵东琼的小脾气不以为意,轻声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任某立身处世这么多年,其实每件事情看似大义凛然,实质上大多都是为了我自己。”

    任青说着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赵东琼的那句来这一亩三分地做什么,笑着说:

    “京都城已经成为人间炼狱,陈驰所带领的叛军虽然打着推翻暴政的整一起好,可实际上他们已经入了邪道,将这兵微将寡根本就抵挡不住他们的虎狼之师,我知道你脾气倔,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丢下这片基业,所以就想来劝劝你。”

    赵东琼把玩着手中的镇纸,好似漫不经心的发问,玉雕却不自觉的放柔放缓:“劝我什么?”

    任青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劝你躲避战祸,随我一道去江户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任青话音落下之后,她好像见到赵东琼娇艳不可方物的俏脸上更红了两分,然后就在这宽敞的书房之中,任青只见到佳人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好啊”。

    于是在来之前便搜肠刮肚的,想了无数说辞在腹中的任青,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登门劝赵东琼去江湖避难,其中有朋友之义不假,但同时也存在有些许的私心。

    因为名剑山庄铸兵之能冠绝当时,一旦江浙失陷之后,陈驰一定不会放过名剑山庄,就算赵东琼宁死不屈的不替叛军效命,可是山庄铸造法难免会被搜寻出端倪。

    陈驰叛军声势自从打败京都朝廷主力之后便是中原兵锋最盛的一支军队,假如再加上名剑山庄的铸造法加持,那便是如虎添翼了,与其留在这里便宜别人,还不如带回江户。

    故而任青在意外之余,也不禁在脸上浮现出了积分真诚的笑意:“名剑山庄家大业大,弟子众多,也不是说走就走的,任某便在山庄打扰几日,权当作是山庄护卫了。”

    赵东琼脸上笑容如醉人醇酒,轻声道:“你来,什么时候都不算是打扰。”

    书房中有风吹来,浮动起厚重暑假上被重重镇压着的无数张宣纸边角,直到任青走后,赵东琼方才小心翼翼的将之拿出来,小心的捋平了上面的折痕。

    宣纸之上是一副以写意手法描绘出来的人物肖像,肖像之人手中鲜血淋漓,却捏着一枚干净的簪花,身影潇洒,姿容如仙。

    劝赵东琼入江湖的进程出乎任青意料的顺利,在山庄住下的任青想了半夜的其中缘由,最后只能傻笑着将这种顺利归类为自己的面子太大。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山庄上下人员便开始了忙碌,名剑山庄家大业大,光是开会通知山庄人手便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收拾细软行囊反倒用了不到半天,当一大堆的大包小包,甚至是拉货的马车出现在任青面前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壳疼。

    金银铜铁的她还能够理解,可是用不用把锅碗瓢盆全都带走啊?

    任青神色无奈的与赵东琼说了半天,后者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他们举庄上下人多东西更多,不用管服准备的官船是万万走不到江户的,官船之上的位置寸土寸金,岂能被这些东西占了位置?

    好一通的忙活之后,众人对着山庄中堆积如山的昔日旧物,一步三回头的除了山庄,神色间颇为不舍,赵东琼更是美目噙着热泪不落,尽显女子坚强,临出山门时,她亲手将山庄门上悬挂的那个牌匾抱入怀中,这次任青没有阻止,只是默默的帮她放入到了车厢中驼载着前往江浙渡口。

    这块牌匾所代表的一一有些深长,而且占地也不算太大,任青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当赵东琼骑马路过任青斩杀老和尚所留下的石碑时,那种依依不舍的模样实在叫她头皮发麻。

    “你不会是要把这个东西也带到江户去吧?”

    面对任青的问话,赵东琼没有言语,只是转头望着她,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任青思考良久,终于还是觉得不大妥当,最后只得劝道:“左右不过是我送你的一块石头而已,到了江户我送你一千个,不,一万个都没问题,实在是没有必要带走,我保证到时候送你的石碑又大又沉!”

    面对任青的“花言巧语”,赵东琼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束手轻甩缰绳,让马匹继续向前,淡淡道:

    “到了江户你就是送座山给我,在我眼里也没有这一块紧要。”

    话随时如此说的,可她到底不是那种胡搅蛮缠耍性子的女人,明白轻重缓急,她就这么骑马过了拿出石碑,直到走出很远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很多时候女人就是这么决绝,她们一旦在心中认定了某种事情,就算眼睁睁的看着它从身边走过错过也决计不会回头看一次,无情也有情,绝情也多情。

    搬离故园前往未知江户的名剑山庄等人们,一路上气氛低沉压抑,不时的还有低低的啜泣从人群中传来,毕竟是背井离乡,远离了生活多年的家园而去想未知的远方,种种忧伤担心的情绪下人就难免会脆弱了一点,任青对这种情况有心想要讲几个笑话来活跃下气氛,可是奈何前世是个男丝的她搜肠刮肚了半天,却只想到了几个荤笑话,以她如今的形象讲出来效果好不好不说,眼睛怕是要跌碎一地了。

    就在任青犹豫着要不要讲的时候,一直策马在前,默不作声的赵东琼忽然开始哼歌,她嗓音柔眉婉转,更有水乡女子的那种娇媚绵软,哼声入耳很是好听,任青听着曲调熟悉,正要细分却又听人群中已有人轻声唱了出来,正是昔日任青应了常安民大人要求而写出来的那首长生诀。

    皇城一战至今,眨眼已近十年,多年来长生诀这首歌与任青的传说已经在江湖中四下传递,人与歌早已成为了一种传奇的代表,代表了侠士剑客真风流,江湖侠客浪漫的一种生活幻想。

    歌声在人群中越来越响,他们归属于名剑山庄,本就是地地道道的正统江湖客,而对于江湖客来说四海为家分属寻常事,不过是换个地方看风景,又何必想个多愁善感的多情女子那般伤怀?

    歌声越响的人群中,任青一言不发的随着渐渐热闹起来的人群向渡口西行,走了片刻她下意识的伸手入怀中想要摸一摸那根普通的的竹笛,可入手却成了空,一时怅然。

    魑魅魍魉一剑破万法

    尤记伊与君执手天涯

    管他仇满天下江山亦如画

    一樽酒饮罢从此不负她

    镜中月水中花待君踏

    十殿前君来闯挽君走一场

第二百四十八章:无情

    江浙去往江户的渡口处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几名官服罩身的中年官员与几个平民打扮的寻常老百姓各自占据一方,拉拉扯扯的吵嚷不休,其内容也不过是谁先登船过江。

    “江大人爱民如子,怎么会放任你们如此行事而不顾及百姓死活?我看一定是你们这些狗官想要活命,对江大人的话阳奉阴违!”

    “一群刁民泼妇,满口胡言,再敢扰乱渡口秩序,本官定要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

    江草年在房中头疼的拍了台额头,将窗子关起来不再看向渡口的情况一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自从他答应了军部护送家眷离开江浙的决定之后,果然如他预期的一般,各处官府也都进行效仿,后来甚至发展到连百姓也上来情愿,江草年为了自己往后的官声全都同意了一个遍,可奈何前线将士们溃败的太过迅速,不过十天时间他手中几乎已经没有了可用治病,仅余下不足一万人的最后精锐在苦苦支撑,今天这渡口也就只有渡过一个批次的时间了,所以那官员才与百姓起了这样的争执。

    不多时有士兵前来汇报渡口的骚乱,江草年却无心理会这些,因为那个在渡口处专横的官员根本就是经他授意派出去咬人的,将那些百姓安抚也好,打杀也罢,总之最后一批的名额中必须有他江草年就对了,他才不管那么许多。

    故而江草年对那人的汇报并不感兴趣,只是着紧前线的情况发问,如今船只仍未返还,加入在这期间前线溃败了,那可就真的是大家都一起死了,而且江草年这段时间爱你的付出与布置也全都成为了泡沫。

    为了名声他不惜自掏腰包消耗人力物力来组建船队,护送官员与百姓家眷们前往江户避难,如今万贯家财在短短数日时间便小号殆尽,即便是到了如今的生死关头他也不想撕破脸皮的下去和百姓为难,而是叫手下去打杀。

    可是如果前线守不住,那么江草年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在房中思忖了许多的江草年忽然拿来纸笔,给前线统兵之人写了一封信,上面说统兵将领的家眷如今尚在渡口登船,请务必坚守六个时辰为家人赢取生还的希望。

    将信交予到手下那名士兵手中的时候,江草年仍觉得不安,其实因为江浙军部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军中统兵将领几乎是一天一变,他连如今前线正在统兵之人是谁都不清楚,又如何能保证好将领家眷的安全?

    写这封信过去不过是借力让他死心效力,多档一会儿陈驰的大军罢了,可就算如此,他在房中一连唤过数个军中年轻护卫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自从陈驰大军进犯以来,江草年生怕敌人来个什么斩首计划,故而对身边防卫的相当周密严谨,从未有过叫人却无人应声的情况。

    莫非是渡口的那群刁民造反了?

    一念至此,江草年心中更是担忧,凭前线那约莫近万人的不对,顶多也就能撑三四个时辰已经是托福了,船只往来一趟大概需要六个时辰,在这期间如果渡口的百姓集体联合兵丁侍卫们一起暴动杀官,那么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还得赔进去。

    正惶急时,江草年却见门悄悄开了一丝,紧接着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年轻脸庞,恭敬的对着他行礼道:“江大人,有事吗?”

    江草年收敛了情绪,和声问道:“你是何人?小张,小王,小赵他们为何不见踪影?”

    那年轻人闻言据实道:“小人乔如草,是新来大人近前护卫的,您先前说的那几位大人都已经在前线为国捐躯了。”

    啊?

    江草年听到为国捐躯这四个字时,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想到那几张年轻的脸庞,一时间竟有些出神,护卫乔如草叫了他好几声方才缓过劲来。

    一生都在名利场的江草年,不知为何,竟不敢与护卫乔如草那张热枕的年轻脸庞对视,含糊的道了几句没事,然后便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当任青一行队伍抵达渡口之时,官兵与百姓的争斗已经进行了白热化阶段,无数妇人孩童哭喊挣扎,场中双方已经互相倒下了二三十人,场面混乱至极。

    名剑山庄一众人等便将目光放到了自家庄主与任青身上,他们这些见惯了打杀的江湖人对于这等程度的混乱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只是眼前行事太过混乱,双方为了活命其实都没有对错,赵东琼静静看了一会儿双方混乱的争斗后,忽然开口:

    “任宫主乃是先帝亲封的护国剑仙,如果你开口,想必这些官员也会卖一点情面,叫我们上船的吧?”

    赵东琼以女子之身执掌山庄,历来杀伐果断,可是面对官兵和百姓乃是下不了诛杀的命令,于是便将希望寄望于任青的官方身份上,虽然她也知道希望不是很大。

    “江浙去往江户的船只往返平日最少也要七个时辰,就算战时不眠不休的赶也来不及第二次往返了,凭江浙的守军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所以这是最后一趟船只停靠了。”

    任青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大圣遗音,她在生死面前向来极为果断坚决,面无表情的道:

    “生死关头没人会顾及到我国师的身份,要不然这些温顺的百姓也不会被逼成这样的饿狼。”

    赵东琼有些隐约的察觉到了任青言语中的不善,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现在船只还没有到渡口,我们还不用着急,只管养精蓄锐就是,等到大船来时,我会在前面给你们开一条路,到时你们跟紧我。”

    任青话音刚落便感到四周气氛有异,她转身四顾,发现山庄弟子们与赵东琼正以一种陌生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他们眼神之中的那种莫名光彩闪动,瞬间就引动了她心中的无名嗔怒,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天下之大,众生平等,人人都有求存活命的权利,我任青有什么本事去扇子决断别人的生死?良善的百姓不该死,留守阵地的军人就该死?天地不仁,我非圣人,做不到位陌生人舍生取义,索性就让他们放手争斗,胜的自行上船。”

第二百四十九章:杀生为护业

    任青的这番话说完后,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赞同,任青也不再理会他们,只是静静站在渡口外不远处,看着互相因为争位而不断拼杀打斗的官兵和百姓。

    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中,久候的大船终于在江面上显露出了行迹,渡口处本已被武力镇压下来的众多百姓们也因此一阵躁动,任青冷眼看着那些刀剑染血的官府兵丁们,对着将要到来的大船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手轻轻搭在了大圣遗音的剑柄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正待出鞘,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乱的马蹄声。

    纵马的是名浑身浴血的士兵,他面容被血水模糊看不清楚,只有声音听起来沙哑年轻,只听他大声喊道:“让开,让开,前线军情,快让开!”

    与此同时,大船终于停泊在了渡口,浑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江草年,在众人护持下开始登船,却仍被眼尖的百姓一眼认出,纷纷哭叫着上前高声呼喊:

    “江大人您救救我们吧!娃娃年纪小,不重也不占什么地方,您发发慈悲送他一程吧!”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江草年闻言脚步一顿,终是在身边副官的催促下沉默的顺着船梯上船,他刚走了几步又听见后面有一道沙哑却洪亮的声音大声道:

    “前线加急军情,前线加急军情,快让我见江大人!”

    江草年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这个被拥挤人群挡在外面的传令兵,他深知这个时候前线发来的战报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可是念及那些阵亡身死的英魂,他仍有种想要了解探听的冲动,一时便又停在了那里,直到他的副官看出不对,连忙贴耳小声道:

    “大人,如今局势便是孙武复生也无力回天,陈驰大军一十三万正铺天盖地而来,在有差迟他们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江草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化作一声长叹,毅然转身上船,副官见此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对着那名浴血的传令兵行了一个军礼,也跟着江草年的脚步向船舱而去。

    传令的士兵眼见大人们无动于衷的踏上远去江户的船只,想起徐将军郑重其事托付给自己的军报,不仅悲从中来的仰天大吼一声,他取出染血的军报,自顾自的展开,不管不顾的用尽了生平力气,大声将上面的惨烈文字念了出来:

    “江大人亲启,自接军令固守阵地以来,我八千健儿已死伤殆尽,而敌势未衰,如今前途未卜,若阵地存在,我当生还以见江大人,若阵地失守,我就死于疆场,马革裹尸,他日陛下重新定鼎中原,收复故土之时,大人作为朝廷名臣路过渡口,如有波涛如山,那就是我来见你!

    徐明绝笔!”

    传令兵大声的将军报念完之后,奋力的将手中军报向大船掷去,然而他距离大船尚远,这一掷的力道并不大,江草年就眼睁睁看着军报落入江中,浮起淡淡血色,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手臂还在半空又自惊醒过来,身边的副官又一次上前来催促劝道:

    “大人,我们如今.....”

    “你给我住口!”

    江草年猛然大喝出声,那名副官闻言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江草年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泪流满面,于是在嘴边不仅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那名徐明将军的绝笔信中,文字激烈处叫人动容之余,还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前线撑不住了,陈驰的十三万大军很快就要将这里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于是本来就躁动不安的百姓们顿时又陷入到了对求生的疯狂之中,小小的渡口上又有争斗拼杀开始,任青见此手握长剑低声道了一句:“跟紧我!”后正要出手,名剑山庄却忽然有弟子冲了出来,对着赵东琼与任青直直的跪了下去。

    对于这个人的动作,任青完全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面无表情的就要直接拔剑出鞘的抽出来,可谁知她长剑在一拔之下居然纹丝未动,只有悠悠剑吟自鞘中激荡。

    任青大惑不解,诧异的低下头看剑,只觉长剑大圣遗音宛如有神智般的强行止住了自己拔剑冲杀的动作,剑气自生缠绕。

    自从得到这柄大圣遗音以来,任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任青愣住的同时也陷入到了沉思。

    大圣遗音传自数十年前南关城洛初南之手,彼时她自斩修为降为一品,将镇南王于千军万马中救出,而后又在任青手中再次斩了一回天人道行,历经两位天人自毁的长剑,其灵性已经日渐成熟,做为一柄先后两次都在守护南关百姓的名剑,他的剑灵俨然已经成为了守护灵。

    “杀生为护业,斩业非斩人。”

    任青在心头对大圣遗音有所明悟的同时,那名跪在地上的山庄弟子大声道:

    “庄主,任宫主,弟子生来便在江浙长大,为了生存背井离乡也就罢了,可若我亲眼看见敌人屠戮相亲,自己却乘船远去,如此行径我决计做不出来!”

    那名弟子说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泣道:“弟子谢过庄主的知遇之恩,就此别过了!”

    那名弟子的此举顿时在山庄弟子中得到了不少响应,大家一致准备就此折回前线战场,为乡亲们的逃走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真的是我错了?

    任青看着沉默下来的大圣遗音,只听久不做声的赵东琼忽然道:“马车行装里面有我山庄上下百年来积攒的异铁奇石,其中还有我手书整理的更重锻造秘法,你待会江户之后将它交给铁匠,不说全部掌握我名剑山庄的铸造手段,至少也能学个六七成。”

    赵东琼说着便将座下的马头向后调转,笑着说:“这辈子我以女子之身执掌山庄,自认行事不输当世任何一位英杰男子,这保家卫国的大师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等一下!”

    任青的出口阻止并未让赵东琼的动作稍慢,只是她在转身之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任青道:“对了,昨天你问我以前看门的妞儿怎么忽然不见了,其实战争打响的第二天他就和我辞行去了前线,没几天就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占有拼死抢回了他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们给他火葬了,烧出来的箭头足有两升。”

    “任....任宫主....”留在原地的名剑山庄弟子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铸剑老人,一共也没多少个,此时任青与赵东琼意见分歧,各走各路,他们也不知如何劝解,一时间有些惶恐。

    “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走!”

    任青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赵东琼一眼,扔下这句话转身便步入到渡口拥挤的人群当中。

    大床上,想要下船却被自己副官拦住的江草年怒目圆睁的低吼了一声:“让开,你想要造反吗?!”

    “不敢不敢。”副官对这位江大人的怒容似笑非笑的道:“下官只想忠告大人,此时下船殊为不智啊!”

    江草年顿时若有所觉,环顾四周,发现每一位官府众人,上至官员下至兵丁,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事到如今,生死去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江大人,请吧。”

    副官一手虚引,一手搭在腰间剑柄,其中威胁意味不明而语,江草年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良久,待脑海中因徐明那封绝比心而带动起的热血稍冷,他也不禁在心中苦涩的想到事已至此,自己便是拼死也没有用了,所幸便累了吧。

    可是在脑海深处,那也在军营帐外无数张年轻的脸庞在一一闪过,江草年目光中挣扎良久,终于最后还是对着拦路的副官吐出两个字:“让开!”

    副官讥笑一声,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出鞘,只是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只觉得脖间一凉,整个人的视线便开始天旋地转的无限拔高,竟好似整个人都从地上飞起来了一般。

    副官惊疑不定的张最想要喊出来,空张着大嘴却忽然见到上船的阶梯上有具无头的尸体,然后视线一暗,扑通一声掉落到江中,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你是何人?”

    江草年眼看着身前的无头尸体腔子里的血柱喷的老高,双腿发软,两股战战的望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做的任青,充满了惊惧。

    任青将副官削颅只是用的剑诀手指以气机斩杀,此时四周兵丁都如临大敌的紧盯着她,她缓缓散去了剑指上凌厉的其实,整个人又变得云淡风轻的淡淡道:

    “江神宫,任青。”

    这五个字以气机送出,全场可闻,凭任青如今的冥王,天下人不知道任青二字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当即在百姓中便有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孤岛了一大片,对着楼梯间姿容如仙的任青叩头不止,请求船开之时带上他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

    “原来是国师当面,不知意欲何为?”事到临头的江草年反倒恢复了几分镇定,反而开始询问任青要做什么,如果不是眼下江浙一溃千里的局势全都是由他造成的,任青倒宁愿相信他是个好官了。

第二百五十章:扭转战局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本来想将你连同那人一起砍了了事,可没想到你这老头在最后也算有几分骨气。“

    任青面向渡口的百姓与官兵大声的喊道:

    “诸位都是自幼在江浙长大的,如今反贼来犯,使我们痛失家园,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也死在战乱之中吗?这船的搭载人数相当有限,留下的人注定要面对叛军的虎狼之师,既然这样,任某恳请诸位乃年轻力壮的留下来与我一道拼上一把,只要守住了前线六个时辰,那么在场所有人的家眷都可以安然逃亡江户!”

    任青修为高绝,出道以来种种不可思议的事迹在人间各处盛传,自她现身将那副官斩杀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主心骨,此时她的一番鼓动言语刚刚落下,很快便想起了众人的回应。

    因为事情正如任青所说的那样,与其大家一起抱着死,倒不如为自己的亲人拼上一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热血的应答之后,便是一阵阵止不住的哭泣。

    有老人的,也有妇女小孩的,更有即将出征为家人拼上一把的诸多青壮的。

    任青立于船梯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副众生百相图,眉心处有鲜红竖线悄然浮起,梯上所站立之人顿时感到有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大力涌起,轻轻托着他们的身子送到了地上。

    “老弱妇孺者上传,年轻的轻装们随我去,杀敌!”

    船只上客满之后,任青怕双方家属纠缠不休延误时辰,于是便很不近人情的立刻下令船只开拔,渡口处与江面哭声越隆,任青给了他们收拾心情的时间,待哭声稍歇之后方才又开口道:

    “船只往来最快也要六个时辰,但是我们的家属却只送走了一半,如今前线已经快顶不住了,想要让家人活命的,就跟我来吧!”

    就这样,任青领着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开始向着前线进发,人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刚刚过千,与陈驰的十三万大军相比就如沧海一粟,螳臂当车,想要凭此强守六个时辰,几乎时间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任青的发挥,她带着这些人奔赴战场只是打着聊胜于无的心思,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实在不怎么指望。

    与他们这支队伍同行的还有江浙的主官江草年,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本来按照老弱妇孺的标准是应当可以上船的,但是任青嫌弃江浙溃败之快完全都是因他而起,故而执意的要把他也带上战场,算是给那些前线阵亡惨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任青担心之前过去的赵东琼一行人的安危,于是便舍下了这群几千人的队伍,一手提着江草年一手御剑,给他们指点好了方向后直接冲天而起的追赶过去。

    因为他们的家眷大多都还留在渡口等船,所以任青也不担心他们躲起来不去战斗。

    御剑飞行乃是天人手段,一日间便可行进千里,任青很快便赶到了前线的战场上,只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并没有看见赵东琼他们的人影,看来应该是自己先到了。

    本来是主张先上船会江湖避难的,如今反倒比赵东琼那些人还要火急火燎,任青想到这里不仅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来者何人?!”

    刚刚落地没多久的任青忽然听到一声喝问,原来前线阵地的望兵发现了她,同时更有人认出了任青手中提着江草年江大人,于是他们纷纷如临大敌的戒备警戒着。

    “江大人,您没事吧?”

    为首的军官皱眉问道,自江草年统兵地狱叛军以来,他生怕对方搞什么斩首计划,对自己防护的是相当的严密,怎么会让敌人抓到可趁之机?难道这位眉眼如画的女子还是个决定高手?

    面对那名军官的问话,江草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什么,只是畅谈了一声,他知晓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于是便在来的路上请求任青可怜他年纪老迈,能够给他在死前留一个清白忠烈的名头给世人,他情愿死在万箭之下!

    对于这么一个卡你是合理的请求,任青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可怜你年纪老迈?那谁来可怜那无数阵亡的前线战士家属?

    从南关回来的任青是亲眼见识过半城缟素是何等样的悲凉风光,在心中对于前线阵亡的将士难免就有一种深深的敬重,故而她不仅拒绝了江草年的祈求,反而还要将他的的罪行公布于众。

    任青暗运气机,将声音扩散的四野可闻,肃容道:

    “此人身为江浙主官,不去思考如何取胜败敌,反而连下错误的军令,以至于累死三军将士无数,而他心心念念的居然都是成全自己的名声!任某感到渡口之时,此人还想强行将百姓镇压下去,自己登船去江户!”

    任青的这番话带给前线将士的冲击是在太大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江草年还亲手写了一封“安定军心”的书信,里面承诺说好了,说好了要让他们的家属亲眷先过的啊!

    为首的那名军官与几名士兵闻言,眼看立时便红了,咬牙道:“江大人,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此人是陈驰反贼的人,她是大恶人,都是假的!假的!来乱们军心才是真的!”

    眼见到晚节不保的江草年极力的否认着,神色间已经近乎癫狂,他看着前方士兵手中半张的硬弓,露出疯狂的神色道:“来吧,放箭吧!快放箭,老夫要与这逆贼同归于尽!快啊!你们还等什么?!”

    江草年状若疯狂的呐喊让众多士兵面面相觑,因为他在江浙积威已久,几名士兵几乎就要在他的咆哮下撤手放箭,可是那军官从中觉出不对,连忙叫道:“先不要放!”

    话虽然出口,但是为时已晚,有两名士兵早已放出满弓的长箭,能够在江浙这场战争中存货到最后时刻的士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两箭风驰电掣又事发突然,眨眼就已经到了任青面前仅仅树村不在前进。

    这宛如神迹的一幕叫人瞠目结舌,那名军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任青气机功力全开之下,眉心竖线鲜红如血,给她清丽无双的俏脸上凭添了三分魅惑,剑客身前三尺乃是人间禁地,因为三尺范围内乃是长剑所及之处,同样也是握剑者气机最盛之处。

    在双方力量僵持下的简直崩碎成片,任青看了一眼神色疯狂又绝望的江草年,心知不一身份来压住这老家伙,这段是非公案光靠自己说,还真是难以叫人信服,于是便开口回道:“我乃弘治七年景文帝李恒赦封的护国剑仙,江神宫任青。”

    “你就是,你就是任剑仙!怪不得,难怪难怪!哈哈哈哈.....”

    这么多年来有关于任青的各种传说早已经在天下盛传,军官亲眼见到如此传奇人物现身在战场中,不禁对这场必败的战争产生了一种希望,而江草年的话他们自然是不信了,这个在指挥上错漏摆出的官员本来就不具备什么可信性,如今任青表明了身份后他们在振奋之余,同时也有着无穷的愤恨。

    “任....任宫主,我们....”军官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了身后营地之中忽然鼓声大作,那军官顿时脸色一变,露出惶急的神色来。

    任青一把将江草年远远的抛了过去,然后手握长剑化身一道长虹而去,她也是在军中待过不少时间的,听到这鼓声分明就是军情紧急,汇集所有人手前来抵御的意思,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拔剑就是干!

    周身剑气汹涌环绕,将任青的身子托着一阵疾飞,视线开始无限的拔高延长,很快便见到了前线作战区域的滚滚狼烟与震天鼓声喊杀,仅仅是一营之隔,营前与营后俨然已经被划分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也许这就是军人让人尊敬的地方吧。

    任青的登高御剑实在是太过于高调,刚一现身便引人注目,士兵们震惊的看着能够踏空而行的任青,若不是神智仍在,几乎就要以为是仙人下凡。

    办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任青并无任何嗦的开场,她直接爽利的把握住大圣遗音轻轻往外一带,这柄曾在渡口处自封剑鞘,拒绝出剑的大圣遗音,刹那间剑吟气机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竟是一举盖过了战场上轰隆的鼓声与厮杀,仅仅是个起手式,剑光剑气已经弥漫方圆百丈之距!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开场白吧!

    任青握剑在手,沉下了一口气,然后入坠落下天空的陨石,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烈的破空尖啸,狠狠的扎在了战场中!

    大地震动,土石纷飞,任青把落地的地点放到了战场上一名看起来气机高深的指挥官身上,刚一动手便是狮子搏兔的境界全开,足可比拟天人的气机剑气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将那指挥官轰杀成渣,一同带走的还有周边数十名精悍应用的护卫。

    “将军!”

    四周军士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他们本能的拉满了手中的弓箭,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将满弓的箭雨泼射出去,大部分士兵的叛军喉间便是一凉,随后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一个出口宣泄了出去,箭枝歪歪射出,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准头。

    “杀生为护业,斩业非斩人!”

    任青落地的一瞬间便轰杀处了无数残尸,她又不是那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狂,心中总要有个昔年才能够支撑她这样一直坚持下去,于是从大圣遗音中悟出的道理便被拿了出来。

    剑上的剑气已经在刚刚落地斩杀数十人的一瞬间消耗殆尽,可眉心胸中的剑意却无限绵长,故而落地之后的任青,仅仅用了极为短暂的一瞬时间,便又剑气如潮的在密密麻麻的血腥战场中化身为一道迅捷的电光,长剑直找要害,以最快的点刺横削疯狂的收割了张弓待射的士兵人头,身形在常人眼中只能见到一片模糊的光影,俨然已经化作了战场上的死神,无时无刻的都在收割敌人的性命。

    仅仅这一人的加入,江浙区的守军却得到了极大的喘息机会,而且这个情况还在随着时间的加长而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任青快若闪电的奔走刺杀,仅仅骗军的指挥将官一级别的无论大小,全都在战场上死伤殆尽,使得好多敌军都不得不陷入到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使得他们人数多却被组织严密的江浙将士们分而围杀。

    任青就如此在战场中四处游走拼杀,死在她手中的将官不计其数,眼看着整条前线阵地都要因她一己之力彻底扭转过来之时,她却忽然撤剑开始推走,叛军们纷纷打松一口气,同时江浙守军也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位国师大人偏偏要在最气势如虹的时候住手收剑?

    不过眼下局势已经被打开,战场上的搏杀除非是那种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否则开局的成败很是能影响到后期战斗的激烈程度,就如任青这般在战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到处刺杀将官,终于让那些在后方的军官开始胆寒畏惧,如今任青虽退,可是心中那股心气已经被压了下去,看来这次进攻又要无功而返了。

    前线统兵总指挥一直在后方坐镇,他在两天前受了重伤,此时面色苍白却还算比较有精神,听到手下汇报这位剑仙在战场上的表现之后大为震动,不惜赶到前线亲见,可是见到的却是任青刚刚从敌军之中杀出回返的背影,不禁担心的问了句:

    “任....任国师,您没事吧?”

    正处于闭目调戏之中的任青徐徐长出一口气,到了句没事,她从战场之上离开的异常突兀,时间长了难免会被对方将官利用,散布出自己重伤不治什么的谎言,以此来稳定军心,到时候自己辛苦打出来的战果就会被抵消很多。

    徐明眼见任青仅仅休息了这么片刻就又要出去,不禁开口劝道:

    “国师大人,此战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打完的,不若多休息片刻,养好了体力在说。”

    如今的前线阵地已经是必败无疑的局面,唯一的便属就在任青身上了,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

    “无妨,我收剑不是因为力竭受伤。”

    任青的话让徐明大为不解,先前因她这位当世剑仙的一己之力生生将战局几乎扭转过来,如果打赢了这次攻坚战,他们驻守的时间便会增加不少,那既然不是因为力竭受伤的关系,为什么又要退呢?

    徐明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当面便问了出来,任青对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对方军中有个不下于我的高手,所以不敢用尽力气,留有一线才不至于被偷袭。”

    经过这么多年的争斗,任青也学到了很多经验,因为先前她有过刺杀叛军首领陈驰的念头,曾在暗中伺机的观察过,发现军营之中有股威势不下自己的天人高手,所以在战场上任青不敢将眉心意气用的太尽。

    虽说她手握大圣遗音,剑气之盛不逊于天人,可毕竟不是天人高手,在气机转换的那一刹那间会有片刻一瞬的空隙,就像她刚入战场时如陨石天降,想再有下一步动作时,不得不停下来回气一样。

    虽然她回气的时间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停滞,在寻常高手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破绽,也只有天人才能抓住任青这一闪而逝的换气时机出手,所以任青在战场上境界全开之后并不敢将一气用尽便早早的退回来调息,就是这个原因。

第二百五十一章:钢铁长龙,剑积如山

    再次现身于战场上的任青刚一出现便引起了敌军强烈的骚动,只是这一次任青并没有太多的机会给战局造成多大的逆转,因为当她的剑锋刚刚掠过两三个人的咽喉之时,地方军阵深处忽然涌现出一股绝强的气机,一瞬千里的便出现在任青不远身前。

    对于这位深藏已久的高手,任青在心中早就有了警惕,她面无惧色,毫不慌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体内积蓄已久的气机轰然化作长江大河奔流汹涌,倒转剑锋如龙,没有半点怯色的硬憾这位出手的天人高手!

    一点寒芒与任青手中剑锋各自挟带着可怖的奔腾气势相撞在一起,未曾交实之前任青以为对方也是用剑的,可双放一旦交上手后她才发现,对方用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长剑长刀,而是一柄纵横沙场的重型武器才对!

    “铛!”

    一声沉重的重器交击声从战场当中传开,两人交手之后各退一步向后,尘土弥天而起,双方厮杀的将士也随着两人这一记惊天动地的交手而戛然而止,以两人为中心划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两方阵营。

    满眼的尘烟根本就遮不住这两大高手的目光,任青随手将剑上环绕的余劲散去,可是手臂上那种发麻的感觉仍然久久不散,她望着尘烟中手持长枪而立的高大身影,想了一遍脑海中仅有的江湖诸多好手也没有一个符合的,只得凝神以待对方的下次进攻。

    尘烟散尽,待人们看到持枪男子一枪便拦住了这个宛如战场杀神般的任青后,纷纷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发出了犹如雷鸣的欢呼和吹捧。

    持枪男子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铠甲华丽至极,处处描金画龙,整个人就宛如从神庙中走出的神将一般,威武不凡,只听他饶有兴趣的用一双虎目注视着任青的脸庞,忽然邪魅的笑了笑:

    “大梁的护国剑仙任青?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儿!”

    要是有相熟任青的人在此听到这句话,恐怕还会为这个中年男子担心,因为他刚才的话是妥妥的犯了自己的忌讳,按着任青那办事爽利直接的脾气,本来当下就该直接一剑杀过来的,可是眼下她却没有什么动作,依旧一副凝神以待的在原地戒备。

    天人境界的高手,技法武道已经超脱了寻常道理,参合进了冥冥中的道之真意,这种层次的交手更是两种武道的交锋,即使比拼技巧,同样也是比拼更深层次的武道真意,而武道修行到至高境界又暗合天道,在这条路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先下手为强,含怒出手的说法,如果那样做了就只是沦为下乘,未胜先败了三分。

    任青知道眼前这个挺拔持枪的中年男子乃是生平大敌般的存在,因为经过刚才的那一瞬间交手,任青发现在那男子深不可测的充盈气机之中,另外还有一种相当强势的力量在冥冥中加持,使得本来不相上下的对拼顿时出于下风,要不是大圣遗音足够神异通灵,那一枪之下几乎连剑都要脱手飞出去。

    耳边有关于叛军的欢呼呐喊不绝于耳,眼见敌方如此,江浙守军也不愿就此弱了气势,他们的人比之叛军虽然人少,单胜在团结有序,齐心协力的助威呐喊,战鼓隆隆如天地间挥动的无形巨手,沉重的敲击在心间,气势竟是比双方交战之时还要热烈吵闹。

    任青从那乱哄哄的呐喊声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心中就此对那名天人高手的身份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心头诧异的道:

    “你就是反王陈驰?”

    那些叛军们口中高呼的,分明就是太祖神威,勇武之类的话,任青联想到不久前陈驰在京都城开过立朝,自号太祖的消息,立刻便断定了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份。

    陈驰面容带着几分骄傲的笑了,若有人在此细看,定会发现他口中细碎整齐的牙齿,足足有四十颗!

    “大胆,竟敢直呼朕的名字!”

    陈驰嘴上说着大胆,可实际上神色却无半点不悦,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任青打量:

    “大梁无道,天下共反之,便是连大梁的租地,京都城都被我夺了,天下江山我占七成,任小姐也是当时风流人物,何苦守着这么一个苟延残喘的旧国与天下为敌呢?不如你我....”

    “你的废话有点多了。”

    任青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之后便不再和他多说废话,反正都是要打的,这一仗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既然这样那就索性由自己亲手拉开这场大战帷幕,生也好,死也罢,痛快一点!

    随着任青的再次出剑,战场四周无数伏尸中开始隐隐传来异动,还没等众人心中转过什么念头,就见到任青先前斩杀的无数将官腰间的佩剑,忽然齐齐的出鞘御空,在战场上划过道道炫目的灿烂剑光,直击向持枪不动如重山的陈驰。

    长剑兴盛于战国青铜器时期,那时的王公贵族乃至沙场兵卒,用的都是长剑,后来钢铁被逐渐的应用起来,刀的兴起在拼杀的战场上逐渐取代了长剑的地位,可是时至今日,长剑仍被王公贵族们当作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保留传承了下来。

    故而军营中佩剑的都是将官一流的人物,当然也有带刀的,不过那大多都是寻常低级,拼杀在一线的军官所用,大部分还是比较钟意于这种能代表着身份的百兵君子的。

    战场上被任青一剑召起的长剑共计七十三把,把把气势如虹长啸,任青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拼尽全力的毫无保留,七十三柄长剑在她气机牵引下声势浩大尖锐,所到之处泥土翻飞,若有人从高空从下俯视,便能见到地面上有七十三道土烟在大地上滚滚升起,迅如毒蛇般向着陈驰围拢而去!

    陈驰面对境界全开的任青,面色严峻的沉腰坐马,持枪的手臂上青筋与肌肉凸显抖动,目光气机如高空雄鹰般死死的锁住四面八方,仿佛无孔不入而来的七十三道滚龙飞剑。

    就这样蓄势良久之后,终于在长剑将要近身时猛然大喝一声,粗陈的大枪在手中顿时好像被注入了生命,在周身好似条黑龙般的翻飞横扫,脚下不挪步,只见耀眼的火星密集的不断在陈驰身边炸裂爆散,沉重的长枪疯狂的舞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圈,将犀利的七十三柄飞剑稳稳的架在了自己的枪圈之外。

    任青冷眼看着陈驰将门户守的如铁桶一般,体内气机功力全开之下,连眉心那条竖线末端都开始有一点隐约的紫意流转,她此时隔空驾驭飞剑不比全盛的天人境时那样的轻松如意,那时她只用剑诀一引,神意一起就能控制万剑相随,而此时则需要借助手中的这柄大圣遗音的神异,方才能够将长剑御使如意。

    “嗡嗡嗡!”

    剑锋划过空气的蜂鸣不绝,任青身子围绕着沉腰坐马而下的陈驰,快的几乎化作一道鬼魅青烟,她脚下每迈出一个步子,手中长剑便急挥一次,用以操控调整飞剑的下次进攻角度和气机,尘烟弥天荡起,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任青便已经围着陈驰走了不知几百圈,累计飞剑进击的次数也成千近万,不少佩剑经受不住这样激烈的对抗,在连番对撞下被陈驰的枪柄敲碎成了一地铁片,转眼七十三柄长剑仅余三十五把。

    被无数飞剑围攻的陈驰在击碎了这诸多长剑之后,面露一丝得意的笑容,故意用眼神示威般的刺激任青,因为眼下仍在围攻电射的三十五柄长剑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前兆了,根本不足为虑!

    陈驰手中大枪如神龙摆尾般在地面上带着一阵沉重的巨力,将飞剑挡开,而后枪头猛的在一双筋肉纠结隆起的手臂下往前一扎,因为枪头呼啸的破风声里,因此而带上了一阵阵隐约的咆哮,气吞万里如虎!

    强大的风压之下,身法快到已经化身青烟的任青,在这强势下被逼的现出身形,眼看陈驰一枪锋芒毕露,尽显出天人手段的必杀一枪,她的眼中就不仅带有了微微动容的凝重,却没有惊慌。

    被震飞的三十五柄长剑忽然被一股爆裂的力量牵引着,迅速在任青身前汇集,与此同时,战场之上长剑出鞘声不绝于耳,不时地有将官满是惊恐的高喊:

    “怎么回事?我的剑怎么自行出鞘飞出去了?”

    任青怒目圆睁,体内磅礴气机俨然已经运转到了极限,随着她单薄身体筋脉间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龙吟声响起,她的眉心竖线越发的耀眼夺目,几乎既要化为纯紫!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是陆地天人的至高境界了,可是身体内运转有青龙之力的任青,却始终迈不出去这至关重要的一步,眼见陈驰的杀招来到,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动念直接把场中数千把军官的佩剑强行出鞘。

    这条由无数钢铁长剑而架起的长龙,在任青张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后,便与陈驰的铁枪悍然对撞在一起,毫无半点花巧,完全就是硬碰硬。

    陈驰本是世间一品法相高手,可他自从在京都城开国称帝,自号太祖之后,修行上就有了国运的加持,从而一举突破到了天人境界。

    自此之后,陈驰也将这些事情归结于天命所归这四个字,在那之后他只身宴请天下反王,在席间暴起杀人,因此国运加持之力更上一层楼。

    天人与一品虽然只有一境之隔,可是一旦迈过去了那就是仙与凡的区别,只是这个仙终是不能与天地同寿,于是异想天开的陈驰也便想到,若是将残存的西梁也一起吞并下去,那么国运的加持会不会让自己一举迈过传说中的天人极限,从而达到不可思议的....长生不死?

    世间没有人能抵御长生的诱惑,陈驰也不列外,所以别说拦在他长生路上的是一位自己都钟意动心的美人,也别说拦路的是身前这条钢铁组成的剑气长龙了,饭食胆敢拦在他路上的,陈驰都干将它掰开了揉碎了,捏成一堆烂泥!

    谁都不能挡我!

    陈驰浑身肌肉鼓起,青筋血管像是扭曲的蚯蚓般开始来回跳动,居然一枪便挑起了任青所驾驭的钢铁长龙!

    这不可能!

    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过败绩的剑仙任青,双眸之中厉色一现,周身龙吟之声更胜方才,体内青龙的龙吟已经由起初的清越开始转变为了近乎声嘶力竭的龙咆嘶吼了!

    钢铁长龙在空中扭动下压,宛如一条真的游荡九天的神龙活转过来,将陈驰手中的这柄黑沉大枪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随着一阵阵牙酸的异响声起,陈驰所站之处很快便以一个巨大的圆形开始向下塌陷,尽管有他无上天人气机相支撑,可是徒弟很快还是没过了他的腰身,筋肉纠结的组装双臂上也不是被剑气所伤还是压力太大的缘故,道道血痕在其中四下绽裂,露出血淋淋的条条肌肉。

    那柄大枪在盯着钢铁的龙头长剑上,完成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弧度,可它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的,居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还不至折断。

    钢铁长龙轰轰隆隆的在这股巨力相持下微微的颤抖,仿佛一座沉重的巨山一般,将法力无边的齐天大圣镇压当世,只是故事里的佛法无边,换成了今日的剑气无边!

    钢铁长龙缓慢的下压前进,徒弟此时已经将陈驰的熊ing口淹没,眼看就要被任青活生生的埋在这战场中,陈驰惊惧交加之余,也不禁仰天疯狂的不断嘶吼,整个人在死亡的压迫下已经歇斯底里的好像一头野兽似的。

    “护驾啊!护驾啊!”

    叛军阵营之中,眼见太祖就要被任青生生以万千剑势镇杀活埋,立刻便有无数骑兵狂呼乱叫着出列向着任青凌空驾驭着那座钢铁长龙而去。

    此时任青正全神贯注的全力御使剑山,根本无暇他顾,不过也不用她开口吩咐,在一旁早已观战看的热血沸腾的江浙守军见此早就呼应一声,不惧分毫的抽刀迎上叛军的冲锋,这场血色的帷幕终于又一次在战场上拉开,可是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震撼人心。

    因为此时正在被任宫主打入地下活埋的,可是祸害了堂堂大梁都城的反贼皇帝,陈驰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断后逃亡

    双方军阵自交手以来便输多赢少,到如今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根本看不到赢的希望,已经输无可输的江浙守军门如果能够填上镇杀陈驰的一笔,那就是让他们全部死光那也是值了的啊!

    可是也不知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眼看就要将陈驰镇杀于此的任青,脸色忽然化作一片惨白,随后便是挺拔的身子开始微微的发抖,剑山之上攀附环绕的可怖无边气势,就此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昔日任青为胜过天道厌胜的徐秉真,不惜将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恶龙内丹喂给体内盘踞的青蛇,使得本就神异的青蛇一举进化成为了青龙,增幅之力呈几何式的疯狂增长,虽然后遗症在任青跌出天人后日渐加剧,甚至任青都因此而白头,可是想要斩杀天人境界的陈驰,非动用此力不可!

    可是自任青御起钢铁长龙的剑势起,再到如今的剑山压顶,体内仅有一气之力的青龙已经用尽了!

    最先体悟到其中变幻的就是几乎被活生生埋到地里的陈驰了,他察觉到任青剑山上沉重的气势开始有所消退后,立刻开始了疯狂的最后反击,他摇头摆尾的状若疯狂,浑身浴血如神魔,将任青手中那座几十丈高的剑山摇晃的来回颤动,剑器铁片之间摩擦出来的牙酸声传来,仿佛这座不可一世的巍然剑山,随时都会在这场角力下折断一般,陈驰更见疯狂。

    终于看似牢不可破的钢铁剑山崩裂出一条深深的裂纹,随后就是一阵叫人心悸的断裂,足足有近半的剑山在陈驰的疯狂下化为了废铁,后半截剑山也裂纹遍布,摇摇欲坠。

    这一番变化落在旁人眼中,俨然就是仙神镇压不下盖世魔头的劫难前兆,江浙守军如虹厮杀的其实也因此而有所震动,统兵将军徐明也是频频回顾局势渐渐发生倾斜的战况,只是对于这种级别的交手,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臭婊子,你竟敢如此对朕!”

    陈驰此时再顶碎了半座剑山之后,任青溃散的千里气机已经不足以将这位国运加持在身的天人高手镇封地底了,只见他浑身浴血的身体开始缓缓的从地面土地中重新拔起,血红的双眼中杀意凛然决绝,恨不得将任青生吞下肚。

    “朕乃天命所归,就凭你也想压得我不得翻身?痴人做梦!”

    陈驰手中弯曲的大枪此时已经抖成了笔直如箭的形状,后半截剑山在枪尖上已经是随时都能崩碎的状态了。

    耳听得陈驰好像是即将得胜者的宣言,任青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不知何时被鲜血浸染的细白牙齿,紧接着后半截气机仍存的剑山毫无预兆的开始崩碎,可是下方重新站在地面上的陈驰却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

    反而在心头惊觉到一阵冰冷的阴寒。

    因为剑山破碎之后,无数铁屑如雨纷下的天空中,任青手持大圣遗音带动剑气气机如天河倒灌而下!

    任青手指轻触眉心,然后在大圣遗音的剑面上一抹,轻声吐出一个字:“去!”

    大圣遗音顿时脱手飞出,在空中甚至因气机速度太过迅疾猛烈,从而划出一道耀眼的火光!

    长剑带着夺目的光彩,悍然砸落在地,随着一声大地颤抖的巨响后,地面上被生生打出一道半径足有两米的无底深坑,而那不可一世的陈驰已经被任青那一记脱手剑生生的镇杀到了地底。

    任青从空中落到因两人交手而变的满目苍痍的战场大地上,她本想趁势喊出反贼陈驰已遭伏诛之类的话来震慑敌胆,夺取军心,好一鼓作气的奠定战场上的胜局,但是任青才刚吸了一口气便险些栽倒,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昏发暗,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本来启用了青龙之力的后遗症都足够受得了,任青又一起不停的强行打出了气势雄绝的一记脱手剑,更是伤上加伤,病上加病,如今能够完好的站在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反贼陈驰已经被我大梁护国剑仙所镇杀,尔等还要助纣为虐到何时?!”

    任青虽然此时喊不出来,但是统兵的徐明却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随着他的一声喊,原本厮杀的激烈的战场顿时开始了收敛,叛军将士的队伍开始收拢,偃旗息鼓。

    他们望着那处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与地上站着的任青,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草莽出身的陈驰也是一路杀出来的地位,在军中的名望声势不亚于大梁中的任青,甚至因为他手掌大权的关系,比任青还要更胜一筹,可是如今一切都完了。

    徐明眼见敌方士气正在急剧的衰落下去,连忙快步赶到任青身边压低了嗓子问:“任国师,还撑得住吗?”

    任青不答,只是面无表情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拒绝了徐明的搀扶,倔强又坚定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事到如今她虽然打败了地方的首领陈驰,可是江浙守军却早在连番的恶战下所剩无几,而敌方大军尚有足足近十万众,如果被她们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号再都下去,江浙守军仍然难逃全军覆没的狭长,所以现在只能靠吓唬了。

    徐明小声的吩咐了身边一名手脚麻利的亲卫,去那洞里将陈驰的首级取下,任青因为大圣遗音不在身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于是便加了一句请他把自己的随身佩剑也一并取来。

    亲卫恭敬的对着任青行了一礼,一声不吭的窜进了洞里。

    徐明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带着任青刚刚斩杀陈驰的不世余威,面容肃穆的往前走了几步,宏声道:

    “如今贼首陈驰已死,我大梁皇帝天恩好当,只要你们放下兵器归顺朝廷,那么你们往日犯下的罪行便可以既往不咎,中原饱受战乱之苦,日后还需要你们来建功立业,收复失地!机会现在就摆在你们面前,还不珍惜?!”

    徐明的这话说的非常漂亮,任青听到有几名将官在小声的议论着:“真的假的?拿去能够东西啊犯下那么多的罪行,难道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你傻呀?现在形势比人强,咱们兄弟都要拼光了,人家还有十几万,这个时候你敢站出来说一句秋后算账试试!先骗过他们,给他们一点希望在说了!”

    对于这种政治手段,任青不便评价好坏,但是对于徐明的做法还是表示相当的赞同的,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是她,如果真的要面对敌方铺天盖地的大军围杀,那也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这个徐明还当真算是个人才,任青对这位前线统兵大将的评价颇高,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平安回到江户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朝廷推荐这个人才,任青经过刚才那样的大战之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两次自散道行的经历使得任青想要再次入主天人境界的阻力实在太大,与陈驰的对拼之中,其实如果按正常情况下,晋身天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那临门最后一脚却始终的迈不出去。

    天人境界修行乃是人间极致,它代表着修行中人意与道合的一种境界,只有意与道合真之后,天人种种的神异气象才能显露出来,得享天人五百年大长生。

    可是任青至今先后两次天人道果消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对天道的不敬,第一次在伏魔台时还不止如此,可是第二次在南关城为了躲避天劫而自斩修为,那就真的是妥妥的大不敬了。

    所以如果按部就班的正常修行,任青想要靠着临战苦修的机会重回天人显然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只能谋求他路,期望于大梁国运加持在身,破了这道关口。

    想那陈驰在开国之前还不过只是一个一品法相的高手,称帝之后他占领天下中原十之六七,国运在身顿时突破天人,连任青都差点不是对手,这场恶战虽说凶险无比,但是战胜的结果还是极为喜人的,陈驰一倒下他打下来的奖赏也就成了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就算有高手也不足为虑了,而且他人虽然已经中年,可膝下并无成年子嗣,只有几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任青站在原地一边调息内里气机,恢复这使用过青龙之力后浑身酸疼的身体,一边默默的对王后盘算,下一步只要按部就班的将失地收回,扶持西梁入主中原,那么护持在任青身上的国运龙气就能够帮主自己将那晋身天人的临门一脚,踏踏实实的迈过去!

    到了那个时候,惜福的转生年级也差不多到了,自己再将江神之位重新还给惜福,点醒她的前世记忆,到时他们二人在江户,就是真正的一对神仙眷侣了。

    眼看着叛军在徐明的游说下开始渐渐的放心刀兵之时,那深入洞底取陈驰首级的亲卫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就像是夜晚中一道映亮了天地的闪电,一下子压住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就连徐明那洪亮的讲话也在僵在了哪里,目光惊恐的回望着拿出深不见底的很懂。

    “任...任国师?难道他还活着?”

    徐明的声音不再有方才讲话时的洪亮有力,这世间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见识到天人级别的战斗后都不会如此的镇定,因为在凡人眼中,那样的战斗已经不是凡人能控制左右的,他们面对这样的伟力根本就无从抵御。

    任青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也不能否认自己如今的状况确实已经不在是那陈驰的对手了,她也不是拖拉矫情的人,对徐明的的问话点了点头:“趁他还没缓过劲来,快随我退回渡口,我还有底牌未出。”

    徐明闻言顿时面现犹豫,他们军营兄弟拼死了那么多人,为的就是保证渡口的家眷百姓能安全撤离,而眼下要让他们离开前线直接逃向渡口,那还不如就死钉在阵地上,好歹能够拖延敌军片刻。

    任青看出了徐明的想法,虽说这些人的生死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可是生死关头任青也难免多劝了一句:“刚才那个陈驰有多厉害你也看到了,留在这里你们顶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不如护送我去渡口背水一战,起码还有一二渺茫生机。”

    徐明闻言略微思忖了片刻,终于咬牙答应,一众将士有马的上马,没马的跑步,护持着任青开始向渡口转移。

    徐明最后将部署命令下达之后并未与任青一道离去,反而是带着一众伤残的将士们选择了留下来阻敌断后,心怀死志的将军面色坦然的对着任青抱拳拱手道:

    “国师大人,前路凶险未卜,末将便再此为大人断后,预祝大人旗开得胜,诛杀贼首!”

    任青翻身上马前最后望了他一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他,陈驰杀了亲卫时的那一声喊可不止他们听到了,本来就是因为陈驰的倒下方才军心溃散,如今发现陈驰未死,那么兵甲势力远胜江浙守军的他们,又如何会放任任青等人在眼皮子底下从容离去?所以必须要有人断后。

    “有何心愿?”

    任青的这句问话很快就淹没在战场上冲天的喊杀声里,徐明只是欠身微微实力然后一声不吭的握刀打马而去。

    “将军....”

    任青他们的队伍跑出许久之后,仍有人念着徐明的名字在弟弟哭泣,眼见渡口在望,任青一路紧张的心情也随之平缓了下来,只是对那些痛苦战友的将士们,任青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的好。

    接下来的路途开始不太平稳,后面不时的有小股的叛军冲杀了出来,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任青的心里不打舒服,因为这预示着负责断后的徐明已经战死沙场了。

    因为敌军追杀了上来,护送的队伍开始不时的有士兵请愿留下阻敌,任青对这种请求都一律答应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感到沧澜江面上,借助整条江水之力才有可能抵住叛军,与其耗在这里被叛军不对拖延住,最后再被陈驰追上,那还不如忍痛顾全大局,让这些士兵前去拦截。

第二百五十三章:时来天地皆同力

    护送着任青退走的骑兵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幸好半路上任青他们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名剑山庄一众人等,补充了人手前去断后,还有那些被任青鼓动起来的民众们也在逃亡路上不期而遇。

    本来任青还担心赵东琼固执的不肯和自己走,可是眼见到连号称剑仙的任青也失利于那个陈太祖之手,赵东琼又不是个十成的愤青,心疼担忧之余对于任青撤退的想法也极为赞同,这才齐心合力的堪堪赶到了渡口。

    此时幸存的江浙守军已经不到百人,就连山庄弟子都折损了一半,那些人都是赵东琼一手培养出来的,眼睁睁看着他们相继向自己请辞赴死,坚韧如她也忍不住泪水涟涟,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一路上的时间拖得越是长久,任青就越是沉默,每名战士与士兵的请辞赴死都使她肩上的责任更重一分,甚至到了最后,向来自诩见惯世情,铁石心肠的任青也不忍再看,她坐于马背上闭目调息着体内紊乱的气机,力图为待会儿的江面一战争取更多的赢面。

    “到渡口了,国师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名满脸血污的将士勒马停在渡口前的一条大路上,大声的向马背上犹未睁眼的任青请示,然而后者并未回答他,只是猛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着马背腾空而起,在众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任青已经抱着赵东琼凌空横渡而起。

    下一刻,远方有道雷鸣般的破风声由远及近,粗壮黢黑的大枪将百里方圆空间震荡的雷鸣不断,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嘹亮在天地间的怒声狂吼:

    “任青!”

    轰隆隆!

    长枪如天外陨石撞下,将好不容易从前线护送任青回来的人马一下子就灭掉了一半,四散狂暴的气机中夹杂着刀兵与断肢,参合着血水与尘土冲天而起,任青面色古井无波,看似平静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这犹如雷神降怒的一幕灭世场景,飘动躲闪的身影好似悠然不费力,可实际上抱着赵东琼娇躯的手却情不自禁的收紧了几分。

    赵东琼一时痛心于自家弟子的损失,可却同样也担心任青的伤势,这个聪明的女人能够从任青平静的外表下清楚的察觉到那种如暴风雨般的宁静凝重,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有多大把握?”

    正在全神贯注思考对策的任青闻言微微一愣,眼神不经意的与赵东琼微微一碰,一时间竟有种置身于战场之外的错觉。

    “说实话,就是到江面上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若是神完气足或许还能拼一拼,眼下能够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从修为大成以来,任青很少有过这种没有把握的时候,何况此时还是对着赵东琼这样的大美人讲出来,任青一时间实在是乐观不起来,何况此时追来的还是天人境的陈驰,就算赵东琼他们以死相护的全都过去拦击,恐怕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对此任青不由的轻叹道:“这一路上死这么多人,为的就是保着我打这么没有把握的一仗,我心有愧。”

    说罢不等赵东琼做出反应,任青直接御起气机将身形化作一道青烟,在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任青忽然反手抽出赵东琼腰间的佩剑,倒持长剑冲向陈驰。

    眼见任青不在躲避,陈驰哈哈大笑着叫了一声“来得好”,伸手一招,空气中顿时又响起了风雷之声,任青前冲的动作顿时一变,握着那柄得自赵东琼的长剑忽然姿势怪异的向后一点,将陈驰先前抛出的铁枪一举挑飞,可是那长枪身上的气机余威却已经彻底中断了她不断随着前冲而拔高的气势,使任青不得不停下来。

    “吗的,失算了!”

    任青喘了口气,整个一往无前的绝强气势就此中断,她站在原地重整旗鼓,可是在调整气机的刹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豁然抬头向天。

    当空烈阳之下,一个挺拔魁梧的身影以一种极富力量感的姿态高高跃起,在这个气机内气横行的中原大地上,难得能有这样一位将内外武道都修持到如此高境界的人,明明气机修为有天人境界,可是浑身鼓起的肌肉却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壮硕的外家高人。

    不过当下任青没有心思去感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视线之中,这个高高跃起的雄壮身影,正伸手去勾那根被自己一剑挑飞的大枪。

    绝对不行!

    一枪在手的陈驰也只有自己全盛之时加上青龙之力方才能够压制下去,如果在这个时候叫他握上大枪,那么自己的胜算立即就得变成零!

    沧啷啷一阵剑气长吟,本已出鞘的长剑在任青手中划破重重空间电射而去空中的陈驰,居然爆发出了一种再度出鞘的错觉。

    “哼,就怕你不来!”

    面对任青的蛮横攻势,陈驰不怒反喜,他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刚刚握住枪杆,还没来得及运势发力,任青的剑光就已经从四面八方的斩了过来,剑气深长,纵横四方,陈驰除了撤手弃枪之外别无他法,因为任青自入天人以来剑法便超脱了寻常人间九品的概念,近而到了一种近乎于道的层次,她不想让陈驰握枪,除非他有断臂的决心才有可能将这枪柄接住!

    可是谁知陈驰眼见任青手中长剑在空中变幻万千的斩向自己的手臂,却并未有丝毫的推让动作,反而将握有强斌感动那只手掌收紧了几分,可是这个时机和角度下,凭任青的剑道修为陈驰根本就来不及挥枪发力,那么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知道,就任青现在的剑气之犀利,就算是佛门天人境的金刚不坏身,任青也有把握让它断开,何况一个靠着国运加持才能登上天人的陈驰?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陈驰很快就告诉了任青,漫天环绕激荡的炫目剑气中,这位陈朝的太祖只是一手紧握成拳的重重轰打在自己身前的万千道剑光之上!

    眼神中瞳孔骤然收缩,因为这世间有个词,叫做脱枪成拳!

    陈驰的主修功法根本就不是枪,而是用拳!

    任青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她毕竟是剑道通神的剑仙一流人物,纵然是在这种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任青仍旧驾驭着剑气与陈驰的铁拳来回交锋。

第二百五十四章:时来天地皆同力(二)

    剑锋在空中转挑横削,极尽招式变化之能的不去与陈驰的铁拳硬碰,两人来回互换了近百招都没有一次交实,只有轰轰拳声与剑吟在四处回响传递,陈驰的道行强盛无比,拳法亦是直来直去,刚猛无双,任青能以剑招来回交手百招而不碰实,剑道修为堪称神乎其技。

    可是再怎么厉害的剑道也终究是有极限的,当陈驰不耐烦的将另一只手中的长枪,随手向着远方赵东琼等人投掷过去的时候,换上双拳齐动的陈驰威力何止倍增?!

    任青有心拦下那柄电射而去的铁枪,可是双拳齐出的陈驰也实在太过难缠,剑锋游动数十次后终于还是避无可避的与陈驰双拳硬拼了一记。

    以两人交手为中心,层层气机如波水涟漪般层层向外扩散,陈驰双拳击出后沉腰坐马,脚掌立地处下陷三寸,传来一声闷响,整个人却是纹丝未动,而任青倒退如飞,脚步在地面上一点在点,最后连退十几步方才止住去势。

    刚刚站稳的任青就要飞身去拦下那柄呼啸而来的长枪,可是脚步刚动,胸中就有一股血气上涌,手中那柄长剑也在这时发出一声悲鸣,通体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这柄取自赵东琼的佩剑,材料和铸造手法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可仍然无法护住天人境的交锋,任青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出剑菜极尽灵巧的避开与陈驰的硬碰,故而对长剑的碎裂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见她动作毫不停留的纵身飞扑向那柄电射而去的大枪,强行运转气机的任青人尚在途中便忍不住的开始吐血,不过欣慰的是终于在长枪刺中赵东琼之前,一把握住了枪柄!

    大枪上残余的气机卷动着任青单薄的身子强行往前拖行了数米,任青只觉得手中大枪宛如活物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挣动出去,握枪的手掌都被生生磨掉了一层皮,掌心上的鲜血布满了半只枪身。

    被任青把握住枪尾的大枪虽然停止了去势,可枪头仍然像毒蛇吐信般的来回颤抖不休,其中夹带着的劲风,吹得赵东琼满头青丝向后倒飞舞动,露出她娇媚愕然的俏脸。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此时赵东琼方才反应不及的后仰着摔倒在了地上,经过起初的惊慌之后,赵东琼的目光很快就被任青握着枪杆的那只手所吸引。

    也是在一个自己以为必死的关头,有个人曾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簪花。

    赵东琼目光微微有些发红,忽然从任青身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蓦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惊恐无比的大叫了一声:“阿青!”

    不知是不是这一声阿青唤起了任青多年与惜福的记忆,任青心中蓦然而起无限柔情。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其实任青完全不用回头也能够猜到,此时的陈驰早就站在自己身后,高高举起了那对足以毁天灭地的拳头。

    不愧是草莽出身,一步步走到陈超太祖的人物,处处攻向自己的要害,背后风声如雷轰响涌动,吹拂着任青满头白发肆意飞扬,生死之际的任青心情平静,已经无力再去阻止脑后如风雷的巨响。

    陈驰脸上狰狞凸显,胸膛中的血脉因即将到来的鲜血而兴奋的跳动着,一想到任青这样的美人脸就要被自己一拳打碎,一种奇特的破碎美感就在他的心中呈现了出来。

    “死吧!”

    陈驰兴奋的低吼,然而沧澜江渡口方向却有一道无人在意的剑光正风驰电掣而来,剑光与任青相距足有百米,而那只拳头却是近在咫尺,根本就来不及替任青拦下这夺命的拳头,可是这一剑的强悍仿佛是洞穿了空间,下一刻居然不可思议的直接拦住了陈驰势在必得的一记杀拳,而后白色剑气咆哮如龙,居然趁势不歇的对天人陈驰连攻几十剑,每剑都逼的他不得不向后退步,其剑锋上的犀利剑气,更是在他周身划破了几处血口,虽然仅仅都只是伤了油皮的外伤,可是一度将不可一世的陈驰压制了下去!

    天下间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不下天人的高手?

    任青与赵东琼因两人交手的余威而被气浪远远的推开,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任青,你没事吧?”

    赵东琼到底也是有修为护身,很快就反应过来,紧张任青的伤势,可是后者却不以为意的直直望着那道与陈驰生死相搏的背影,目光中有不解和惊讶,赵东琼看出了任青的神色,于是问道:

    “那个人的剑法好高,难道是你朋友?”

    对于这个问题,任青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顿后方才徐徐的道:“那是我的一位故人吧。”

    陈驰与这持剑的白衣人斗了三四十招,只觉此人剑气锋芒之盛居然不输那任青几分,而且此人出剑间虽无定式成招,可是却自有法度,显然也是一位将剑法修行到了剑道的绝世高手。

    又是一记互拼之后,两人分开各自站立,陈驰低头看了下身上新挑出的几个血口,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

    “天下果然藏龙卧虎,西蜀藏剑楼也算是名不虚传,只是....”

    陈驰的笑容随着低沉下去的话音而猛地收敛起来,阴测测的道:“你就不怕来日朕腾出手来,带兵平了你的藏剑楼吗?”

    一身白衣,出自洗漱楼,这个白衣人的身份俨然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徐秉真。

    也难怪任青在听到赵东琼的问话后迟疑的没有说出朋友二字,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很难说得上有多么亲近,这天下间谁来救自己任青都不意外,唯有这个人出手,任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徐秉真一身白衣胜雪,随风飘浮,虽一剑救下了任青的性命,可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周身片尘不染,与陈驰满身都是剑气切割出来细小伤口的陈驰成鲜明对比,可是实际上两人交手的胜负高低并不在此,徐秉真虽然一力压得陈驰无法近前一步,实际却没有那么轻松。

第二百五十五章:时来天地皆同力(三)

    名剑蜀道的剑锋上鲜血正自不停的滴落,但是这些鲜血并不是陈驰的,而是她自己的!

    虎口被震裂的伤口狰狞可怖,连续不断的十七剑强攻看似出尽风头占尽上风,其实背后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因为徐秉真此时连手中的名剑蜀道都快要握不住稳了!

    幸好昔年她在江户时得了师公的传承,曾经刻苦的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双手剑,左手御剑也并无不妥,当下便将颤抖不稳的右手掌中的名剑移交到左手,正面对着陈驰,半步也不退。

    她曾得当世两大剑仙的名剑传承,于皇城之中左手烽燧,右手蜀道迎战任青,此时将长剑交予左手也不会有丝毫影响战力的可能,但是任青却知道,这个修为高强的少女是挡不了陈驰多久的,可是这个倔强的少女却是一步不退的挡在陈驰面前,提气戒备。

    任青望着她一尘不染的白衣背影,一时恍然,因为图过算上这一次的话,徐病者你先后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上一次也是在江边,一剑杀了遭受重创的大和尚,破了他佛魔合一的金身,之后任青在皇城得胜之后放她一马,大多便是因为这个,而在今天同样是生死关头,徐秉真依然出剑救下了自己,如果说那日是为了能够与自己龚平一战而出手的,那么这次她又是图个什么呢?

    任青的思绪刚起,前方耀眼的剑光与迫人的拳风已经悍然的对撞到了一处,任青虽不知徐秉真为何拼死拦住陈驰,可并不妨碍她想办法用最后一张底牌。

    此时陈驰和徐秉真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徐秉真被陈驰一记重手打的倒退如飞,手中长剑蜀道都几乎我吃不住,在倒退的中途失手倒插在地面上。

    徐秉真一手捂着遭受重创的内府,口中给鲜血浓稠的开始往外喷洒,然而得胜的陈驰也没有表面上胜的那么轻松,高手相斗,争得就是那毫厘之差,就在陈驰一举打败徐秉真之时,名剑蜀道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任青!!”

    他的耳朵被徐秉真生生一剑斩了下来!

    陈驰一手捂着血淋淋能看见骨肉的伤处,狰狞的大吼着将矛头指向任青,并未对着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的徐秉真下手,因为多年的沙场直觉,始终在提醒他真正的敌人是谁,甚至于徐秉真的忽然出售,在这陈超太祖看来无非就是弃车保帅,为以后将来保存有生力量的一种策略罢了,先前与任青交手时,陈驰独抗那座巍然剑山时的恐惧宛如就在眼前,所以他并不着急打杀不过是疥癣之患的徐秉真,反而对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任青,势在必杀!

    不知怎地,任青忽然想起徐明的那封绝笔信,摇了摇脑袋打消了这个不详的念头,任青对着双眼通红柔弱如小女生的赵东琼,半开玩笑的道:

    “见过江神娘娘吗?”

    横贯江浙与江户交界的沧澜江中有许多民间神话故事,其中近几年来最为响亮的莫过于江神娘娘了。

    赵东琼一时摸不准任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疑的道:“你.....”

    话未说完,先前响彻天地如炸雷的喊声再一次响起,像是来自地府的催命符。

    “任青!”

    任青就这么空着手,大大咧咧的几步迈前,恶狠狠的道:“叫叫叫,叫你吗呢?你爷爷在此,可敢于我拦江一战?!”

    “不知死活,我杀了你!”

    随着怒声咆哮的传递,一道黑色电光风驰电掣的冲入到众人视线之中,任青双眼瞳孔一缩,然后咧嘴一笑,宽袍大袖张扬飞舞,整个人扶摇而起,头也不回的直越渡口沧澜江!

    赵东琼望着一黑一红两道遁光如仙神般从头顶一前一后的相继飞过,心中隐隐猜到任青为何在此时行迹言语有些反常,担心的低声喃喃道:“任青.....”

    沧澜江上江风拂面轻吹,带有浓浓的江水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任青的整个身形在进入到沧澜江的范围之后便有了一种灵动如意的韵味在里头,如果说先前任青的扶摇飞起完全是以她身后的气机修为强行御气身形,速度快则快矣,却说不上是什么高妙手段,而如今一踏入江面领地,任青身形迅捷灵动何止一倍?瞬间便甩下了几乎就要追上自己的太祖陈驰。

    遁光下压坠落,任青整个人由极动变作极静,她轻飘飘站在江水之上连一点波澜都不曾惊起,饭馆那陈驰下落之时动静极大,将江面振动的波澜四起。

    陈驰能偶从一介草民走到如今的位置,一身通天道行自然是占据了很大的程度,同样他也不傻,眼见到任青这一手御空而行的手段在遇水之后瞬间提高了几倍,顿时明白这江面上恐怕有古怪,但就算如此他也浑然不惧。

    “任青,你在天下间好大的名声,在朕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所修功法应该是与水相合吧?就是让你在这发挥又如何?你的大圣遗音剑早就被我在来之前封存了起来,我看你这个剑仙空手是不是也那么厉害!”

    陈驰手中大枪一震,颤抖的枪尖在空中缝宽感动撕裂切割着发出恐怖的风声,江面之上刹那间涌出无数类似蜂鸣之声,他每出一枪身下都有水浪相随,要不是他刚刚脱离过任青剑山镇杀而身形狼狈,如此威势看起来就像是能够呼风唤雨的龙王一般,每一枪递出都是声势骇人,仿佛带有整条江水的力量一同打来,真是不知任青是江神,还是陈驰是。

    面对陈驰的来势汹汹,占据了驻场的任青反倒不再急着强势出手,反而不与陈驰纠缠打斗,渡口江岸上的赵东琼等人只见到任青单薄娇小的身影在陈驰枪风带动的怒涛狂潮下险象环生,就如一只随时都会被巨浪淹没的小船,看起来好像比在岸上时还要凶险三分。

    “剑!她手中没有剑,不能与那人正面交锋!”

    赵东琼焦急的看了一会儿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可是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交手,普通长剑根本是不经用的,就算拿出来也只会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用处不大。

第二百五十六章:时来天地皆同力(四)

    正自惶急的赵东琼忽然想起了先前舍身拦击陈驰的徐秉真,身为名剑山庄的掌权人,对一些江湖事的知悉程度,赵东琼可谓消息灵通,有关这位江湖女剑仙的恩怨情仇,她自然不会陌生,不过在她向来,徐秉真乃是大侠徐怀素之后,如此国难当头的时刻抛下个人恩仇去对付陈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赵东琼便没做多想,快步的跑到盘膝打坐,镇压伤势的白衣徐秉真的面前,直接单膝跪在地上恳求的道:

    “徐楼主,前方战况激烈已到紧要关头,能借您手下的蜀道一用吗?”

    正在闭目打坐的徐秉真闻言秀眉微皱,随即睁开眼睛冷冷的望向江面上险象环生的任青,按理说之前都拼命拦下陈驰的她,就是答应了赵东琼的请求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此时她却偏偏愣愣的吐出两个字:

    “不准!”

    赵东琼闻言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印象中的打下之后,西蜀用剑第一人的徐秉真,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借剑请求,她有哀求着说了好多软硬兼具的话,可徐秉真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闭目调息去了。

    眼见徐秉真态度坚决,赵东琼目光狠色一现,一把上前抓住了蜀道,可是她动作刚出,徐秉真的动作更快,她一掌将这柄当世名剑拍入地下尺许,任凭赵东琼如何动作也不能撼动分毫。

    “你!....”

    赵东琼俏脸涨得通红,正要说什么却被徐秉真周身气机一震给扔了出去,她天旋地转的躺在地上也不觉得摔的有多疼,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庄主....”

    “庄主!”

    待赵东琼缓过神来之时,山庄忍受已经将她团团护住了,赵东琼定了定神,也不知那个丫头用的是什么功法,一下子把自己震开不说,四肢筋脉也变得绵软无力起来,不过赵东琼执掌山庄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是靠着自身武力,她嫡传着顾不上遮掩胸前起伏的无限风光,盯着闭目调息的徐秉真,恨声道:

    “夺剑!”

    这两个字刹那间就让岸边的形势进入到剑拔弩张的境地,许多幸存的官兵在得知情况也加入到夺剑的行列中,不过他们终究是对这个前一刻还仗义出手的小姑娘有些于心不忍,劝道:

    “国师大人修为通天盖世,只是缺了把趁手的好剑,小姑娘你还是....”

    诸如此类的说辞,徐秉真始终不发一言,只是诧异的看着连起身都困难的赵东琼,似乎有些搞不明白她这么做为了什么。

    因为徐秉真固然是打不过陈驰这等人物,可是以她的修为也已经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与名剑山庄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处于同一种高度,就算她此时重伤在身也不可能是这群家伙能动的。

    这一点做为庄主的赵东琼不可能看不出来,就算她头发长见识短,可刚才徐秉真暗运气机将她震开这一点也足以让她看清双方的差距了,为什么还要做傻事?

    包围圈缓缓开始向徐秉真迫近,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握紧了身边长剑。

    赵东琼不想双方因为借剑之事而自相残杀,正要再开口劝阻,却听弟子们对着江面上一阵惊呼:“庄主,猫腻快看,国师大人要撑不住了!”

    赵东琼闻言心下一急,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江面上利用身法轻灵而与陈驰来回周旋的任青,忽然一个闪躲不及,被陈驰一拳险些打中,余威气机轰散四方,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散落四方,江面一是如同下了场大雨。

    经此一拳的任青连右手的衣袖都被气机绞碎了,露出半截赛雪欺霜的手臂来,只差毫厘就又要遭受重创了。

    受此一击的任青哪里还敢与陈驰多做纠缠,脚下如飞的在波澜四起的江面上一点再点,一退再退,她仗着地利之便身法比之陆上全盛之时还要快捷灵巧三分,这一退虽然迅捷无比,可是陈驰又怎么会放弃这等一鼓作气的良机?

    于是他强运气机在江面上如乘风破浪的人形巨兽,随形踏动出层层涌动的巨浪,将任青飞退的身形咬住,务必要趁机将这个心腹大患诛杀于此。

    两人一追一逃,眨眼跨过了江面千丈的距离,江岸上的人们望不真切,赵东琼心情更加焦急,狠狠盯着徐秉真,疾呼道:“借不借?!”

    徐秉真嗤笑一声,望着江面道:“你和那个陈驰都是蠢货!”

    “什么?”

    赵东琼不知为何自己和那个恐怖的陈太祖一起沦为了蠢货,面现愕然,然后只听徐秉真低沉的道:“从她扶摇步入沧澜江的那一刻起,根本就不需要世间任何一把剑了。”

    赵东琼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皱眉思忖着徐秉真华丽的可信度,忽然停弟子惊呼道:“庄主,你快看,龙吸水啊!”

    沧澜江广阔的江米啊上,有数十道扶摇而起的旋转水柱直冲天际,即便是远隔千丈的江岸上对此景望不真切,可其中壮阔的气象仍旧让人望之震撼。

    赵东琼忽然会想起徐秉真方才那句“从她扶摇步入沧澜江的那刻起,根本就用不着这世间任何一把名剑了。”

    难道....

    察觉出不对的陈驰此时想要退出却已经为时已晚,周身悬空废物的无数道水柱在方圆百丈之内结成了某种阵势,脚下江水仿佛沼泽泥地般开始产生出一种独特的吸力,使得他每个动作都迟缓了三分,他惊恐的看着悬浮于半空的任青,这一刻好像境界的全开的任青,好像是主宰世间高不可攀的剑中仙人。

    “你这是.....什么功法?”

    直到此时此刻,陈驰仍未看出任青驾驭江水的玄机所在,反而是不敌于他的徐秉真在江岸上一眼便瞧出了玄机。

    因为陈驰在立国之前不过是区区的一品法相,之所以能够成就天人,完全是因为国运加持,这样的天人境界出手固然威猛不可一世,可是这样早就出来的天人,对天道灵机中的那冥冥一瞬的感应把握,就连被前人灌顶拔升境界的徐秉真都还要不如,故而曾在江边望剑而得烽燧传承的徐秉真可以看出任青意思很玄机所在,而陈驰却是不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眼之差,陈驰今日的败局也就因此而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时来天地皆同力(五)

    任青对这个家伙的问话根本就没有丝毫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专心的控制着江面上正自冲天而起的七十二道水柱,借着江神驾驭江水的神威,将这些上涌的水柱在半空之中凝成了一柄巨大无比的法剑!

    先前赵东琼恳求徐秉真借剑,后者想也不想的便直接一口回绝,因为自任青踏上沧澜江的领域之时,整条绵延千里的江水都已经成为了她手中长剑,之所以要在陈驰手下险象环生的支撑那么一会儿,是生怕有伤在身的自己会一击不中,以后再设这样的局就难了,如今两人都踏水深入江中,任青方才再无顾忌的毅然显露出江神峥嵘。

    通体以江水而铸的巨大法剑色泽中泛着一种大海才有的深蓝,在任青的御使下如天倾一般的倒向江水之上当陈驰,一辈子刀光剑影,戎马至今的陈太祖面对这一剑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任青这聚水成剑固然是声势浩大,气机如渊,可是在他这等天人层面上根本就称不上什么威力强绝的杀招,要不是整座沧澜江此时都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翻涌的江水让陈驰行动迟缓,这巨大无比的法剑根本就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陈驰仰天怒吼,气机与雄壮的肉身同一时间爆发出强绝的伟力,使得他身上被徐秉真挑出的窗口中血脉激荡,整个人周生都有一股淡淡的血雾萦绕,看起来尤为惨烈。

    庞大的法剑终于与陈驰的双拳对碰,法剑表面深蓝无波,内里却是暗流涌动,两个提醒相差极大的对手在空中尚有僵持,下一刻这柄足有数吨的巨大法剑便被陈驰一寸寸的向上顶起。

    陈驰双拳如擎天架海的开天神人,对着御江而战的任青怒目咆哮,法剑内里因交锋而开始来回汹涌激荡,眼看就在破碎的边缘,但是任青却老神在在的双手掐诀,接着好像在虚空中扯动着什么重物,神色凝重而吃力的缓缓吐出一个“开”字。

    这个开字任青念的轻巧无比,正值与法剑交锋的陈驰根本就听不清楚,可是却不妨碍他对危险的敏锐洞察,当下陈驰甚至顾不得头顶那就要破掉的法剑,连忙低头向下方看去。

    眼中所见的东西配让这个半生沙场的陈朝皇帝手脚发凉,前一刻还渊深如海的沧澜江水,此时居然悄悄在自己下方裂出了一道口子,高耸如悬崖峭壁的江水从两侧分开,裸露出丑陋的河床,在陈驰的眼中,就好像是地底恶魔对着自己露出的狞笑。

    “任青!你敢?!”

    陈驰此时的怒吼声已经少了许多雄绝霸道的其实,开始有种止不住的恐惧,在前线时那种被剑山压迫的恐慌在心底爆发出来,他在法剑下挣扎怒骂,拼命的想要摆脱这片要命的江域,可是任青布局已成,又怎么可能放任他走脱?

    动荡的法剑忽然毫无预兆的当空散成一挂水瀑,足有数吨重的法剑在任青有意控制下凶猛的向下滚落,与之相比身形显得异常渺小的陈驰就像是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夹杂在水瀑中随波逐流,直落江底!

    任青分离江水的双手猛然合实,身后金色的江神法印虚像若隐若现,如仙如佛,开裂的江水刹那时间轰轰隆隆的重新合并在一起,水浪激荡,暗流搅动,深陷在江底的陈驰受此一击,全身骨骼几乎都要破碎,七窍中不断的因受不了压力而开始向外渗出鲜血,他打仗的嘴巴里开始有的无数气泡上涌,在一望无际的江底却没有丝毫的声音发出,申请痛苦扭曲到极致。

    任青悬浮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双手合十依旧,身后江神法印的虚影已经显化发挥到了极致,就连印底‘既寿永昌’的八个大字都隐约可见,因为陈驰到底是国运加持的天人高手,肉身成就更是冠绝当世,所以任青不敢大意,一定要借整条沧澜江之力将他完全的绞杀才肯罢休!

    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远方江岸上忽然传来阵阵呼喊声,任青转头看去,一贯平静的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原来在刚刚任青全神与陈驰争斗的时候,先头追杀的叛军部队已经追了上来,此时还活着的江浙守军和名剑山庄的人加起来也不过百人而已,徐秉真又是重伤在身,在这兵凶战急的沙场上能够自保已经很不容易了,又何谈一骑当千的镇守好江岸门户?

    眼见事不可为,徐秉真已经御剑逃走了,赵东琼等人则被叛军押到渡口对着任青方向跪下,可是屠刀却迟迟未落,任青虽然听不太清楚他们在呼喊着什么,但是想来肯定也是交换人质的意思了。

    陈驰身为陈朝的开创者,可以说是身系陈朝稳定于一身,如果能在这里斩杀掉他,那么刚刚建立不久的陈朝必定会大乱,这样远在江户的西梁朝廷就会有很大可能借此重新入主中原,所以这个机会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任青在江面上也是心思起伏不定,对这个杀与不杀的问题陷入了纠结。

    不过最终任青还是选择了交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完全绝情的狠人,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赵东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还无动于衷,不过就算是放任,任青也不打算老老实实的不做手脚。

    手决掐动,被沉重的无边水压而压迫的只剩一口气的陈驰周身水流涌动,将他从江底带出数道神奇的水链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了起来,悬浮在任青身边。

    又一次逃脱大难的陈驰刚出江底就是一阵死命的咳嗽,江水与血沫子从嘴中不断的涌出,可是他却在放声大笑,连续两次败在任青的手上,都是生死一线的活了下来,陈驰如何能不大笑出声?

    陈驰眼神肆意,两次死里逃生的他更加确信了所谓天命在我的想法,当下他喘息的看着任青,还要开口说两句风凉话来讽刺嘲讽一下这个天下第一人,可是话到嘴边他的神色忽然惊恐了起来,大叫道: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任青恍若未闻,充满了气机的双指依旧如故的点向毫无反抗之力陈驰丹田。

第二百五十八章:时来天地皆同力(完)

    是的,她要废了陈驰的一身气机修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了他一身张扬霸道的修为道行,再没有天人镇压的陈朝在任青眼中就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陈驰经过起初的惊慌叫嚷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能阻止任青伸向自己丹田的双指,于是便忽然平静了下来:

    “我之所以胆敢在京都建立陈朝,自称太祖,凭的就是这一身当世无双的天人修为,如果任剑仙真的要废了我,不若还是干脆一刀杀了我吧,与其死在那群下三流人物手里,还不如被你杀死!”

    任青闻言终于停下了动作,不是因为陈驰的言语,而是因为她确实从陈驰的双眼中看到了坚定的死志,陈驰出身草莽,走到今天这一步殊为不易,珍惜性命是肯定的,但是如果真的大难临头也不至于真正的像寻常人那样贪生怕死,而他一旦真的身死了,那么江岸上的赵东琼等人下场可想而知。

    眼见自己打动了任青,陈驰咧嘴一下,又恢复了先前刚脱的大难的那副得意的申请,不过他摄于任青的手段,表现的已经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神色间甚至还带着点拱卫的道:

    “其实经此一战我已经是彻底的输给任剑仙你了,以后就是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来江户撒野,所以剑仙大人你就放了我吧,咱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以后秋毫不犯,回去之后就颁布诏书,我们划江而治如何?”

    任青才不相信这个家伙说的话,能从草莽走到这一步的人大多都是言而无信,刻薄寡恩之辈,因为那些大义凛然的,讲义气重承诺的早就被当成踏脚石成为他的进身之阶了,陈驰不仅是一个武夫,还是一个狡猾的政客,一个政客在生死关头说什么都不可信。

    “我不会杀你,但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任青话音刚落,还没等陈驰做出什么反应,双指已经在他周身几处大穴上轻轻拂动了一遍,刹那间陈驰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被水链子绑缚的手脚开始发抖,半晌之后方才吐出一口血来,同的面色扭曲却没有喊出一个字来。

    对于陈驰的硬气任青丝毫不意外,到了他们这样的高度和位置,机遇运气固然重要,可是要自身没有电东西,根本就到不了这种程度,陈驰各方面放到人群里也都是上上之选,能忍住这口气并不意外。

    因为对方投鼠忌器,任青便以被挟持双方的身份尊贵程度不对等为理由,要求对方归还被陈驰扣押下来的大圣遗音,以区区一柄剑器和几个无足轻重的之人来换取身系着陈朝安定的陈太祖,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这个条件得到了叛军高层的一致同意。

    双方交换人质的过程进行的相当顺利,为了表示诚意,叛军方面现行放过了江浙的残余守军和名剑山庄的弟子们过去渡口,只剩下一个赵东琼和大圣遗音暂时扣押,双方约定好等到下一班渡船来临之时在进行最后的交换。

    因为距离上一班渡船过去至今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已,还有四个时辰的时间需要熬,对面对持的叛军甚至都开始了生活造饭,饭香没多久就飘满了渡口,使得久经拼杀的将士和山庄弟子等人暗自吞咽口水。

    任青倒是还好,反而是一路护送拼杀的将士们疲累接,过不多时叛军之中便有人捧着饭食过来送饭,做为敌对的一方他们自然不应该这么好心,但是陈驰这位自命太祖的皇帝在,他们当然就得想法设法的保障吃食用度,而且还是非常丰盛的那种。

    幸好任青这边的人还不至于饿晕了头,胡乱的就去吃他们的东西,任青将他们派过来送饭的士兵直接一把抓住,连人带饭的丢到了江里,众人看着在江水中扑腾的士兵默契的发出一阵哄笑,算是表明了自身的立场和态度。

    对于吃饭任青还真是随手就能解决,谁让她是沧澜江神呢!

    众人就在渡口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河鲜,其中陈驰就有点惨了,因为他被任青用江水所化的水链舒服猪,所以吃东西必须要有人喂才行,可是一路都被他手下追杀的众人谁还会干这种事?要不是大家担心赵东琼出了什么意外,他早就被活撕了都不止。

    本来就身受重伤的陈驰又被水链吊起来,足足四个时辰不吃不喝,当大船停泊在渡口,双方人质开始交换的时候,任青都害怕这个家伙撑不住先挂了,于是便给他渡过去一缕气机。

    也不知是因为这缕任青渡过去的气机原因,这位自认天命所归的陈朝太祖在临别之际又重新的硬气了起来,他停下了有气无力的步子回头冲着任青咧嘴不怀好意的笑:

    “任剑仙,往后山高水长,咱们多亲近亲近。”

    任青对这个两次都险死还生,还敢跟自己挑衅的玩意儿相当的不屑,就这么当着他一众手下的将官们的面回道:

    “你是不是觉得身边多了几个废物就有了和我叫板的资格?要不然任某还真不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山高水长?”

    任青毫不留情的话,把重伤在身的陈驰气的眼前一阵发昏,几乎就要昏过去,他身边听到这话的将官们大多都是面色一变,义愤填膺,可是也就是义愤填膺而已了,他们在军中大多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可是连陈驰都不得不忍气吞声,他们又能怎么样?

    御使整条江水,翻手开江的神人手段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当世仙人,再给他们十万兵马,没有天人镇压谁敢与这家伙为敌?

    渡船在数万叛军的注目下停靠在渡口,将翘首以待多时的人们接上了船,赵东琼虽然被他们抓住,但是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的伤势,在弟子们的护持下带着对方交还的大圣遗音步上了渡船,而陈驰也被手下将官簇拥着拜见,迎入军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时告一段落之时,忽而有一道剑光突起,周边重重保护的将官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白色灿烂的剑光已经到了陈驰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章:机关算尽不如砍他

    江浙战争过去之后不足两个月,陈朝方面就已经开始对江户蠢蠢欲动了,但是因为陈驰忌惮于任青那横贯江水的神奇力量,所以尽管大军军资充足,麾下将官人人请战立功,可是对于江户的全面正是开战依旧迟迟没有开始,一个多月以来双方最多只是发生些小打小闹的战斗,骂阵的反倒是比真刀真枪的机会还要多。

    陈驰自从任青收下活命之后,一回到军营便将手头上的所有军务全权交给了手下,正如他先前所说,陈驰太祖的权势全都是建立在自身的修为之上,只要天人境尚存就不惧手下之人揽权拥兵,放下了一身重担的陈驰,又动用中原的全部资源开始搜寻医治伤势的灵药,整日都在军帐中疗伤枯坐,他在力争伤势恢复的时间能够超过任青,那样的话进攻江户的计划无疑会更有胜算。

    空荡荡的宽敞军帐中药香弥漫,陈驰双眼坚定,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止自己的长生不死之路,西梁江户不行,剑仙任青也不行!

    无独有偶,任青在回到江湖之后,推掉了朝廷方面的所有加封赏赐和接见,独自步入江神宫大殿就开始了闭关,这叫一直以来都翘首以待任宫主回来的诸多杂役们有些遭受打击,不过任青回宫之后就算日常见不到人,可是在心中却好像有了主心骨,而且随着任青在江浙一战中那些惊天动地的事迹传开之后,他们走在大街上也只会比以往更有面子。

    临闭关之前,任青对赵东琼曾有交待,要她从自己闭关那天起便与门下弟子开始全力铸剑,直到她伤好出关为止,能铸成多少便铸多少,她留有大用。

    随着时间的退意,任青在江浙与陈朝太祖的交手也开始广泛的传开,西梁朝廷方面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陈驰已经是天人修为的事实,从而对江神宫开始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

    做为一个传承两百多年,且与清凉山关系密切的王朝,他们自然是知晓一个天人时有这何等样分量,何况这还是一个能够参与到战争中的天人高手,如果双方开战,那么江神宫任青便是西梁朝廷最后的依仗,本来兵力军资就不占优势的西梁不可能在任青不出手的情况下守住江户,故而江神宫门口每日往来不绝的宫人开始频繁的带着慰问,不过对于这些处于闭关中的任青并没有理会,次次让宫人们无功而返。

    得知情况的西梁朝廷以为是任青故意避而不见,有关于这位承平朝九已经名传天下的剑仙武夫,今非昔比的朝廷已经做不出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了,故而在宫人们接连的碰壁之后,江神宫终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大阵仗。

    金甲将士持斧钺开道,皇驾马车所到之处,前后左右四司禁卫随行护持,仪仗车马足足排到数里开外,阵仗庞大至极,帝王亲临!

    描金雕龙的庞大车架上,小皇帝好气的轻轻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人间世界,直到伴驾随行在外的宋西楼一声咳嗽,方才让小皇帝掀帘的动作放下,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性子,对宋西楼问道:

    “太傅大人,那位任国师真的曾在江户一剑斩龙吗?”

    宋西楼对小皇帝的天真稚语微微笑了笑,温和的回道:“这件事微臣也是不知,不如陛下待会亲自去问一问国师大人好了。”

    小皇帝闻言满怀期待的重重点头,谁知以皇帝之尊亲临探望的朝廷方面仍旧在江神宫吃了个闭门羹,负责宫中事务的老婆婆不卑不亢的表示自家宫主确实处于闭关静养之中,对于任何来客都是一律不见。

    宋西楼根据任青闭关一事问了许多事情,对于任青的闭关大方的表示出理解,并且得知任青闭关前要求铸剑之事后,主动表示要以朝廷的名义来号召整个江户的工匠配合工作。

    江神宫的无名老婆婆谈吐不凡,待人也极为有礼,宋西楼与之相谈那也算尽欢,临别之际,宋西楼甚至请示了小皇帝,就此在朝成立一所铸剑司,专门为任青铸剑所用,即日便下旨促成,只是热衷于交谈的宋西楼却没有见到小皇帝黯然皱眉的神色。

    一直到出江神宫为止,小皇帝都异常沉默的没有再说一句话,宋西楼在回去的路上向他仔细的讲解成立铸剑司的含义,谁知才刚说了没几句便被小皇帝淡淡的一句“太傅决定就是了”,给揭了过去,宋西楼诧异于小皇帝的情绪异常,转念考虑到他在见任青之前的满怀期待,不由微微摇头失笑,暗道到底是个小孩子。

    神武元年八月,西梁朝廷忽然张贴告示,召集江户境内所有的铁匠开炉铸剑,并且由工部分离出一部分特意成立了名为铸剑司的神秘司所,出任铸剑司首任司主的也不是朝廷工部中的任何一位大人,而是直接从民间提拔了一个女子任职,且礼遇极隆,授三品衔。

    江神宫左近一栋装饰棋牌的大宅中,香烛青烟飘然四散,人山人海的院落中一片庄严肃穆,红衣的锦服老太监站在名剑山庄无数层层叠叠的灵位前板着面孔,冲天高喊了一声礼成之后,死人般僵硬的脸上方才开始绽放出继续笑容:

    “打今儿起,老奴就要称赵大人一声司主了,您可要知道,我大梁一朝两百余年传到神宗爷那辈儿也不过才六尙二十四司,最高不过五品,您这正三品的司主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万万不可有负圣恩呐!”

    赵东琼一身合身的文臣官服,将她身材贴合的淋漓尽致,尽显少妇的妩媚之姿,今日祭拜山庄先祖,她以这身官服来告慰先灵,也算是高腰门楣的风光之举了,她久掌山庄运作,对于各式人的拿捏极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前来恭贺的宫中老太监哄的眉开眼笑,双方尽欢。

    送老太监出门回宫时,他曾回头意味深长的对赵东琼道了句:

    “铸剑司日后就要仰仗赵司主手段了。”

    赵东琼淡然拱手回应:“必效死命!”

    老太监大笑着入轿,宽敞的宅门上方,一张印有名剑山庄的匾额金光闪烁,右下三个小字甚至还有天子印玺加盖,看起来威风凛凛。

    “司主大人,江户境内铁匠共计三百二十四人,如今都已经就位,请问何时开炉?”

    一名山庄弟子上前恭声请示,也不知是不是赵东琼近来春风得意的关系,这个在江浙便享誉一时的大美人来自来江户之后更是容光焕发到了几乎让人不敢直视的程度,她来江户不足两个月好像已经快要抢走任青昔日大众女神的称号了,以至于多年在山庄中的铸剑弟子都只敢偷偷瞄两眼而不敢直视。

    “那三百多名铁匠无论技法年纪,大小高低,全都编入山庄弟子的鼓风手,他们如今在朝廷的编制内吗?”

    “本来只是临时性的,但是自朝中小皇帝成立铸剑司后,全屏司主一念之决。”

    下达命令干脆有力的赵东琼,再次是展现出了少有的英武强势的一面,昔年名剑山庄在江浙各大江湖势力的夹缝中生存时,她都是笑脸迎人,鲜少有过如此刚强决绝的一面。

    “全部收为山庄记名弟子,正式编入到铸剑司制度内,尽快拟好用度,我好奏报朝廷。”

    “弟子领命!”

    赵东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弟子:“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司主,还是庄主听着习惯自然一点。”

    那名弟子一愣,随后深有同感的笑了,拱手道了一声是。

    江神宫密室之中,任青闭目静坐,膝前横放的大圣遗音,犹自发出铮鸣之声。

    自任青闭关至今已经将近两个月时间,她的伤势却仍未好全,因为早在半个月之前任青就放弃了恢复伤势的打算,开始全力的冲击天人境。

    西梁江户与陈朝的这一场战争,说到底其实还是要看两个天人间的战斗结果,任青虽然伤势壁纸陈驰要轻,当日放任之时还以重手法重创了他的筋脉肉身,可是富有九州资源的陈驰,恢复速度有多快任青是不敢想象的,一个多月的时间足以他回复八成了,而任青也不过才恢复了七成。

    眼下两人恢复的差距乍一看好像不大,但是陈驰资源丰富,时间越久,从中原调拨过来的灵药便越多也越珍贵,恢复的速度也会将任青渐渐拉开距离,任青正是因为自知拼不过他的恢复速度,所以才开始冲击天人。

    经历过江浙战役之后,陈朝久战之师尚在,战力不容小视,加上其军力远超偏安一隅的江户,所以任青与陈驰之间的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的干净利落,这样才能保证西梁朝廷不会被陈朝的大军拖垮。

    大圣遗音在膝前颤抖不都,好像随时都会挣脱某种看不见的囚笼,出鞘腾空。

    密室之中的铮鸣声此时已近乎演变成了风雷巨响,任青深深皱眉,眉心处那抹长线时刻的在紫与红之间转换,她是海之中感觉迈过天人境的那道门槛忽远忽近,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遥不可及。

    在这种艰难的挣扎中,任青脸上开始有都大的汗珠汇聚,当晶莹的汗珠顺着尖俏的下巴滴落,重重落在衣间下摆之时,任青周身忽而涌出无穷的剑气狂潮在密室中疯狂的切割,满目苍痍。

    大圣遗音停止了铮鸣,任青慢慢睁开了双眼,沉重的出了一口气,眉心处鲜红的血线缓缓消退,汗湿重衣。

    因为曾两次自散天人修为的关系,任青如此行径已经有些蔑视天道的罪行在里面,故而不借助国运大势,任青终究无法强行第三次破镜入天人。

    盘坐在宛如一片废墟的密室中,任青开始盘算自己闭关的时日,与陈驰战于江上时她本想趁对方伤重难返,让自己赶在他之前回复好伤势,可谁知她损伤的是动用青龙之力后的元气,只能温吞吞的静养调理,根本不能迅速恢复,没有了天人气机的道行支撑,每次动用青龙之力的后遗症开始让任青渐渐的不能承受,她这满头白发就是明证。

    发觉恢复伤势和强入天人都不可行之后,任青又开始制定,或者说是开始酝酿第三个计划,那就是-----砍他吗的!

    早在先前的两次交手中,任青便察觉出了陈驰的实际战力与正统的天人境有些不符,否则她不可能连续两次都能将陈驰一举压过,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因为陈驰乃是一品法相受国运加持方才晋身陆地神仙的天人高手,无论是导航根基还是那种隐隐与天道契合的性灵,都称不上绝对的天人,所以任青打算再用一次青龙之力镇杀陈驰!

    因为有了先前的拦江一战,所以在接下来的大都中,吃了这个大亏的陈驰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避免这种局面发生,比如说派出军队杀入江户境内猛攻一处,引得任青不得不前去救援,然后陈驰就能借助这个空档飞渡沧澜江,上陆地与任青决战。

    所以江神之力在往后的战斗中是很被动的,一定会被他们想方设法限制,不过没关系,任青从满目苍痍的密室中站起身来,随手拍打抖落连日来身上沾染的尘土,迈步出门。

    守着密室大门却在打瞌睡的杂役见到提剑出关的任青时,立刻瞪圆了双眼,几乎以为是在梦中。

    “宫....宫主,您怎么.....”

    杂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任青温和的对他笑了笑,随口说了句:“辛苦了。”

    年纪不过十多岁的杂役少年立时脸色一片通红,却是激动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麻烦帮我通知一声赵庄主,铸剑可以停了。”

    八月艳阳高照,大地上一片让人窒息的闷热,然而临近沧澜江的铸剑司里更是热气升腾,宛如一座巨大的火炉发出阵阵热气。

    司内共建火炉八百,除了刚刚开始时的那段时间开炉数量不足一般,到后面便铸造便教,到了今天已经是八百火炉齐开铸的盛大场面,气势逼人,热气更是逼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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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昆仑介绍:
南关城刺客,一剑杀敌八百零一。
勾栏院巷里,一袭红衣法相一品。
伏魔台神仙,已驻留人间八百秋。
紫禁十八城,蟒袍天魔一人守城。
人处市井江湖,在心目中却是仙侠故事。
一声春雷长发散,一更别我二更回。
唔,最近变文风声有点紧。
开了本穿越聊斋的仙侠文,因为成绩惨淡,来打个广告,啃得下去的朋友可以去看看,QWQ。
《我在聊斋当法海》御昆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御昆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御昆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