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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69

    林三酒胡乱找的借口,连她自己也觉得漏洞百出,自然更不可能说服礼包和清久留——没办法,她只好用上了拖字诀。

    “我这两天的状态是有点奇怪。”她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起了储物间里,府西罗那一双湖泽桃花似的眼睛。“但我保证,我没事的……这样,让我自己先观察观察,要是不行的话,我肯定让礼包替我好好检查一遍,怎么样?”

    季山青脸上的不情愿,浓得几乎可以攥出水。他还学会迁怒了,在清久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的时候,使劲瞪了他一眼。

    要是按照礼包的意思,此时林三酒就已经在被解读的过程当中了;可他拗不过姐姐,只能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却也没少了旁侧敲击的观察与评估——有好一阵子,林三酒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正处于医生严密的注视下,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出院。

    午饭时果然看不见皮娜了,即使早上她才说过,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起进餐,一起餐后散散步——等林三酒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医疗舱门已经被锁死了;等好不容易劝大巫女给开了门之后,林三酒在皮娜的病床上,发现了一个庞大的被子包。

    “不要来看我啊,”皮娜的声音含混沉闷地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我谁也不想看到……不,我不想出去。让我死在这里吧。”

    大巫女好像嗤地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一闪而过;林三酒转过头,发现她依然在神色严肃地看报纸。

    “哪来的报纸?”她忍不住问道。

    “元向西画的,”大巫女说着,将那张报纸抖开给林三酒看了看。

    那本身是一张真正的报纸,只不过原本的报纸名称被涂上了,又用黑粗字体写上了“Exodus快讯”,还用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贴住了打印的报道。

    “今天的头版头条是,‘离之君的身份是否成疑’?”

    被子包下,皮娜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林三酒一时没说话。有一小部分的她想要为了这份报纸而微笑,又有一部分的她,忍不住只想叹息。

    与她曾经短暂相处过的离之君,还没等她还上那一个人情,就已经不在了;只有他的记忆融进了府西罗的头脑里,变成了后者的一部分……这算是另一种存续么?

    “怎么了?”大巫女从眼角里瞥了她一眼。

    每一个人的头脑里,都牢牢地扎入了一段从未发生过的记忆……然而现在还不是告知真相的时候。

    林三酒摇摇头,咳了一声,说:“没事。元向西可真是……他作为一个鬼,真是比活人闲多了。而且动作还挺快。”

    皮娜哀声从被子里问道:“他做了几份报纸啊?”

    “谁知道呢。”大巫女小心地折好报纸,收进了容纳道具里。

    “你没有任何该不好意思的地方。”林三酒诚心诚意地说,又拍了拍被子包,安慰道:“……难免的,毕竟你当初看见的那一块玻璃很脏,模模糊糊的,谁都有可能看错嘛。再说,府——离之君又不会怪你。”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皮娜反而又发出了一声呻吟。“我昨天还那么信誓旦旦……”

    植入记忆实在可怕,就连皮娜这个当初发现了破绽的人,都被圆滑地给骗过去了;不过除了这一段植入记忆之外,她们看起来好像果然也没什么问题。

    林三酒又安慰了皮娜几句,离开了医疗舱。

    燃料至少要等明天早上才会送来,在燃料到达之前,她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了:最大的危机已经化解消失了,每一个需要被照料的朋友,也都被照料到了。

    自从进入末日后,危机风波总是一个咬着一个,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如何从末日森森的獠牙之间寻隙逃生、反抗战斗了,这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的奢侈,林三酒都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才有的了。

    她想了想,干脆信步往图书室的方向走,准备去看一眼黑泽忌——她并不认为府西罗真的对他干了什么,只不过看一看,自己也放心些。

    Exodus上的图书室不大;因为它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一个图书室。

    当初实施买房骗局的那一个男人,为了让这一艘星舰内部看上去更像是豪宅,添加改造了不少地方;豪宅里一般有的设施,Exodus上都有,没有的,Exodus也有——可那骗子或许不爱看书,很显然是改造工程到了末尾时,才忽然一拍脑门,把一个小型仓库给改成了图书室的。

    原本是仓库的房间里,一扇窗户也没有;此时只亮着孤零零的一盏落地灯,在四周高高书架环绕着的静谧里,张开了一小片昏蒙暧昧的橘黄灯光。

    半个多小时以前就来了的黑泽忌,仍正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灯的光晕下,手中的书页泛着一片亮盈盈的浅黄。单人沙发环绕承托着他,一半陷在角落阴影里,一半在灯光下屏住了呼吸。

    “……黑泽忌?”林三酒打开门,小声叫了一句。

    黑泽忌抬起眼睛,放下了书;随着他的动作,光影在他面庞上流转交替,落入了新的起伏与轮廓里,停在了他半转过头来的姿势上。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正等着她进门似的——恐怕没等林三酒走近图书室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外面走廊里来人是谁了吧?

    直接问“你没事吧”好像有点奇怪……林三酒是在图书室里找到他的,而不是练武场,这一点本身也令人意外。感觉上,黑泽忌就好像是那一种在学校里也不会很爱看书的学生嘛。

    “你……你在干嘛?”

    “看书。”黑泽忌皱着眉心,理所当然地说。

    ……这真是毫无意义的一场废话。

    “你在看什么书?”林三酒没话找话地问。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迂回地打听才好——虽然现在看起来,黑泽忌果然也没事。

    “我也不知道。”黑泽忌眉心间的皱纹更深了,好像要永远凝固住着一份不耐烦,警示后人一样。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从没看过这本书,”黑泽忌啪地一声合上了书,说:“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得根本就是一场精神试炼,无聊得我看完下一页,就把上一页忘了。本来以为在安静一点的环境里可以看得下去……我认输了,它比我强。”

    看书又不是比武。

    “那……那就换一本看啊。”林三酒茫然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场对话好像有脱缰野马一样要从手里溜掉的趋势。

    “不换了,”黑泽忌往腰间一收,书就不见了。“今天看够了,明天再说。”

    不是很无聊吗?还要把书拿回去看吗?

    这个意思,是还要看完啊?

    林三酒使劲揉了揉眉心——不是,书不是重点。

    “那个,你没事吧,”她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直接问了。“之前离之君、府西罗的那一回事……嗯,我好像还没来问过你怎么样了。”

    黑泽忌发自心底地不解道:“问我干什么?我能怎么样?”

    “你们不是朋友吗……”

    黑泽忌皱着眉头,仍旧在等她往下解释——很显然,仅有这么一句话,在他那里依然不能成为一个有足够逻辑性的理由。

    林三酒干脆不问了。反正看他这样也知道他没事,她干脆转换话题,说:“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黑泽忌懒洋洋地伸开双臂,在沙发上将每一寸身体都舒展开了,好像一头蜷久了的大猫。“我还真是很少有这种无须为了资源奔波,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呢。”

    林三酒忍不住一笑。“这样不好么?”

    “蛮好的,”他赞同了一句,从沙发里站起了身。“要是能早点见到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更好了。你要留下来看书么?”

    “不了,”林三酒重新拉开门,“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然而话是这么说,在她刚刚与黑泽忌一起走进走廊里的时候,却忽然浑身一颤——黑泽忌敏锐得几乎就像空间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连空气颤动也能触碰他的神经;立刻转头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

    “唔……没什么,你先走好了。”林三酒冲他笑了笑,“我进去找本书。”

    目送他走远了之后,她迅速走进图书室,将门在身后合拢了。

    “你突然叫我一声干什么?”林三酒小声对意老师抱怨道,“之前我怀疑自己丢了记忆的时候,你不出来,这个时候你冷不丁地跳出来了……吓我一跳。”

    “图书室,”意老师哪会感到抱歉,依旧在执拗地说:“你仔细看一看图书室。”

    图书室怎么了?

    林三酒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潜意识中,发现了值得注意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似乎连意老师也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图书室尽管不大,但装潢得却很安宁舒适;在仍旧亮着的落地灯光圈之外,波斯地毯渐渐沉进了阴影里。一张小桌上,散乱地放着书签、放大镜,以及一只笔筒。

    单人沙发里,一只背枕仍残留着被黑泽忌压下去的形状。

    四面书架上顶天花板,下接地面,装得满满的全是书,架子上连个空隙也没有。不过书毕竟是买房时一起赠送的,自然不会有人好好挑选过,此时要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靠近天花板和地板的架子上,装的其实都是一套套的空书壳,完全是装饰性的东西;唯有中央几层的架子里,才是真的书——尽管种类、语言都是随机的,数量却也不少了。

    “有什么不对的?”

    林三酒来回看了几圈,眉头越皱越紧。

    不……她也感觉到了,在这间图书室里存在着一个很细微的“异样”……但是,是什么?

    之前我补充解释了一下影视化的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见……是这样的,不是侵权,是因为我早就全权授权给起点了(一般来说都是这样),所以影视方也不会再跟作者产生任何沟通接洽了,全程都没有我的参与了,所以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其实我对内娱剧一向也没有抱很高的期待,但是可能是我过于乐观(?)我觉得末日五六百万字,可用素材太多了,不一定非要魔改吧,只要挑能拍的拍就可以了,说不定会有惊喜呢?再说没有言情戏,是不是跑偏范围就小了?不过,你们说以前有剧粉批评原著是怎么一回事……

2370 春游(上)

    这一个下午,Exodus上的众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充足而安心之后,无所事事的奢侈。

    飞船因为燃料不足——当然,看在其他人眼里,是因为“系统检查”——不能升空,也不得不切断了许多功能服务。在过去的两天里,众人闲聊饮酒、打球看书,虽然舒服闲适,但他们历险惯了,乍一闲下来,反而总是忍不住想要干点什么。

    “那我们去春游好了,”林三酒忽发奇想,“对了,现在是春天吗?”

    结果谁也答不上来。没人知道Karma博物馆里准确的日期与纪年,单从气温和植物状态判断,好像从春天到秋天都有可能——取决于经纬度或洋流的影响因素有多大。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

    “去哪儿春游?”女越对于跟大自然打交道的活动,提不起来多大兴致,她似乎更喜欢灯火繁华之处。“外面好像也就是一片树林子嘛……灰绿灰绿的。”

    Exodus外确实没有什么开阔美景;它停在一小片树林的遮掩下,穿过树林,就是一片空空的、寻常的普通人村庄。

    林三酒刚刚回来Exodus不久后,还去那片空荡荡的村庄里看了看。村庄中唯一的居民,也正是Exodus耗掉大部分燃料,停留在此地的原因——他们从地下农场里救出来的女孩,凤欢颜。

    当时面对林三酒邀请上船的提议,凤欢颜很快就摇了头。

    “我妈给我买下的房子就在这儿呢,”她小声说,“我不想抛下它,这儿就是我家。再说,控制着农场的猪不都死了吗?我们村子里的人也快回来了,是不是?我在这里帮大家打扫一下院子,维护一下取水设施,去去杂草……等他们回来了,大家都可以恢复过去的正常生活了。”

    当初被抓走的一村人里,如今还剩下几个活口,他们能否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家畜,就算意识到了,是否又能千里迢迢地从地下农场一路找回来……这些问题,凤欢颜似乎一个也不愿意去想。

    林三酒当时默默在心中记下了一笔;在不远的将来,她需要回农场去看看。

    以楼琴为首的鲨鱼系,很有可能会试图重新掌控地下农场。只不过少了枭西厄斯压制性的绝对力量,没了维护系统的猪型堕落种之后,农场目前大概已经变成了一团谁碰谁觉棘手的混乱……如果有普通人希望能逃走离开,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楼琴或许仍然在试图唤回枭西厄斯吧?

    这个念头,倒是提醒了林三酒——她得抽个没人注意的空隙,问一问府西罗,如何彻底阻止枭西厄斯的卷土重来。如今他作为正主醒过来了,是不是就没有枭西厄斯的存在余地了?

    能不能通过府西罗,彻底令那一种将人类当作家畜畜养的农场从此消失?

    “喂,不是说春游吗?”

    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将林三酒激灵一下唤回了神。

    清久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面前来了,往她头上吹了一口气,那气息好像化开了一口桃子酒似的,将一绺垂下她眼睛的头发给抚了开去——“你发什么呆呢,要去哪儿啊?”

    “真是奇怪了,你又是烟又是酒的,怎么都不臭呢。”林三酒别好了头发,感觉自己又该剪头了。

    “长得好看的人怎么可以臭,真是岂有此理。”女越理所当然地说。

    “你想什么呢?”清久留被季山青给一把拉了回去之后,懒懒地问。

    “说起春游的去处,我倒是想起凤欢颜了。虽然几天前才去看过她一次……不过,从她那片村庄里向西走的话——”

    元向西说:“你叫我?”

    林三酒瞪了他一眼,在活鬼自得其乐地笑起来时,继续说:“不是就靠海了吗?我们就去海边散散心吧?”

    “还可以顺便看看她怎么样了,”余渊点点头,说:“这一次再给她带点需要的东西。”

    ……满船人,就是余渊最靠得住。

    波西米亚对于凤欢颜是谁,有什么经历,是半点兴趣也无;但她一听见可以去看海,双眼登时亮得好像有一束阳光透进了她的脑壳——“我去,带我!”

    别看大家才集聚于船上没几天,林三酒却观察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波西米亚也不知道怎么,原来竟然属于学校里那种“受欢迎的同学”类型;她表示出兴趣的事,往往也能把别人的兴致勾起来——没几句话的工夫,元向西、韩岁平和女越也都决定一起去了。

    “总比看书强,”黑泽忌板着脸说,“我也去。”

    你是备考呢吗?林三酒忍回了这句话。

    至于礼包,那自然连问也不必问——姐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离之君?”

    清久留叫了一声,朝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府西罗问道:“你去么?”

    府西罗抬起眼睛,微微笑了一笑。

    “行啊,”他云淡风轻地说。

    ……或许是因为她缺少那一层植入记忆的滤镜,林三酒能清晰地感觉到,如今“府西罗”与过去“离之君”之间的区别。

    不知道其他人能感觉到么?

    即使府西罗与大家共处一室,闲聊谈笑,他也总像是站在离人群一步之遥的地方,分出了一部分的神,用来看着时间是如何被人声与面容承载着,一点点流走的。

    当阳光下的朋友们说起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时,他会站在斑驳疏离的树影里,轻轻地露出一个微笑。

    如今重新醒来的府西罗,依然觉得生活中处处充斥着折磨他的尖锐石子吗?

    林三酒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她腹中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它还没排上号。最近的疑问,就是图书室里的“异样”——她绕着图书室转了两圈,最后也只能百思不得其解地关上门,把疑惑收进了心中暂时没有解答的那一个文件夹里。

    那一个装满问题的文件夹,都快被挤炸了。

    “那么我们准备准备,就出发吧,噢,对了,再去问问皮娜她们去不去。”波西米亚很积极,第一个跳起来,“春游是不是要带吃的东西?我们有篮子吗?没篮子可不叫野餐。”

    她的知识都积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皮娜装睡的功夫很一般,但好歹算是把意思传达到位了:她还没准备好露面,尤其是还没准备好与“离之君”共处。

    大巫女见多识广,伤势未愈,怎么会对一个小村庄旁的海感兴趣,当即一口就回绝了——或许也是希望有人能留下来陪一陪皮娜吧?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凤欢颜居住的小村庄里时,那姑娘是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跳;她似乎远远就听见了众人的谈笑交谈,提前拉开了门,探出了半张脸来——哪怕是进化者的女儿,在乍一看见这么多进化者的时候,也没忍住动物本能的一惊,不由自主低低叫出了一声。

    “别怕,是我们。一起去海边吗?”林三酒冲她露出了一个笑,扬手招呼道:“我们在去春游的路上。”

    “春……游?现在不是夏天吗?”

    凤欢颜茫然地扫了一眼众人,在看见黑泽忌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她小声问道:“怎么好像每过一天,你的船上都会多些个人呀?”

    “啊,借你吉言,”林三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春天夏天,有什么区别嘛。”

    凤欢颜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了,半张着嘴站在门里。

    “我们给你带了些东西,”余渊说,“你一个人生活,肯定有不少困难的地方吧?”

    没想到的是,凤欢颜忽然不大好意思地笑了。

    “巧了,”她对余渊比较熟悉,跟他说话时也自然了不少:“我昨天还想着,你们没有燃料,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可能买东西不方便。我这儿熏了很多火腿,正想给你们拿过去呢。”

    经历了农场一事以后,她居然还没有失去对猪的食欲——甚至在说出“火腿”二字的时候,好像眼里还闪烁着一点狠狠的光。

    就好像游戏或漫画里,那种冒险者与本地人做交易的情况一样,大家干脆都涌进了凤欢颜的屋子;林三酒把给她带的布料、药品和器械刀具都一股脑儿摊在了桌上,凤欢颜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给大家找椅子,倒水,抱火腿,还去后面菜园里采了不少新鲜生菜。

    “我知道你们进化者本事大,不缺什么,”凤欢颜坚持说,“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熏的,你们就收下吧。”

    她在凤晌午为她搭建起来的生活里,勤勤恳恳地忙着一日日的琐碎寻常,看在林三酒眼里,已经是一份安慰了。

    当初她在地下农场里,对凤晌午做的承诺,如今才算是问心无愧地完成了吧?

    林三酒并没有推辞凤欢颜的好意——其实也推辞不了了,因为波西米亚早都把火腿切开了。

    “这个不错啊,”她使劲闻了闻,“这个怎么吃?直接啃?”

    “你没吃过三明治吗?”活鬼指点道,“我们有面包,生菜,火腿……正好适合做三明治嘛,野餐就是要吃它。诶,来来,我教你……”

    凤欢颜立刻跳了起来,说:“做三明治是吗?我去给你们拿菜板和盒子!用盒子装着,带去海边吃方便些。”

    “还需要酱汁呢,”清久留提醒道,“礼包?”

    季山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众人的忙乱和交谈里,林三酒抬起头,目光从一屋子亲友们身上梭巡过去,最终落在了门旁的府西罗身上。

    府西罗没有走进客厅。

    他几乎正带着几分惊诧,慢慢地打量着凤欢颜的家:木桌上摆着一瓶切下来的野花,门旁立着一把修补了很多次的雨伞。凤欢颜每一次进出厨房的时候,都会不厌其烦地把那一块总是滑跑的地垫再踢回原位。

    好像他从来没有想过,人也可以在这么多细小零碎、简陋烦琐的杂物中间,度过一生。

    好了,发完这章我就要匆匆忙忙赶去登基了(没打错字),先回家一趟再去泰国,前后大概十来天吧,更新都要不稳定了……只能趁我妈去按摩或者不在旁边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码字……至于能更几章,这个嘛……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对不对

2371 春游(下)

    “我有一个问题,”

    元向西声音清亮地说,很显然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听不见他的重要讲话。“你们看,三明治里的酱和芝士,都是礼包编写出来的,对不对?”

    “别叫我礼包。”

    季山青这句回应,简直都快成为固定程序了,一天也不知道要对元向西说上多少次——不管说几次,自然是一点效果也无。

    “所以呢?”别看波西米亚和元向西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开始拌嘴,但是元向西说话要她不搭茬,却也是不可能的事。

    “而礼包编写酱和芝士,是需要耗费‘礼包能量’的,对吧?”

    “都说了,别叫我礼包。”

    波西米亚切开了一只刚刚夹好各种菜料的三明治,将它分成了两个三角形。按理说应该把它们继续整齐排列在盒子里才对,她却到底没忍住,拿起一只三角,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火以呢?”她含含糊糊地边嚼边说,“说重点。”

    “我们——不,你们,我又不吃。”元向西自我修正道,“他用形成自己的能量编写出酱和芝士,你们吃下了酱和芝士,你们的身体吸收了其中的能量,用于供应行动所需……从本质而言,你们不就是在吃季山青吗?”

    集满了人的凤欢颜房子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波西米亚嘴里那一口三明治还没咽下去,却好像咽不下去了,鼓鼓地顶在脸皮下面;她睁圆了眼睛,好像想要把自己人生中所有的智慧,全部挤进这一刻,好挤出一个反驳元向西的理论——然而过去了好几秒,三明治还在嘴里,她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府西罗轻轻笑了一声。

    林三酒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季山青。

    连季山青的脸都有点泛白了;他使劲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在众人的目光里,想了一会儿,才说:“唔……”

    “真的诶,”女越吸了口气,抬起头。“我过去两天吃了好多季山青。”

    “别顺着他说了,”余渊面色发青地说,“这——不一样的吧!”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想了想,却只好转头看着清久留,又说了一次:“不一样的吧?”

    清久留抹了一把脸,仰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季山青还挺好喝的……”

    “你们都没往那儿想吗?”元向西很高兴地笑了一声,说:“我这个人,就喜欢从不同的角度琢磨问题。”

    “以后没事别瞎琢磨了,行不行?”林三酒也觉脑袋大。感觉上吧,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逻辑上来说,又无可辩驳。

    “也、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季山青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一个中转站,将一种能量形式转换成了另一种……数据体的生存能量也是从宇宙间获得的嘛……”

    好不容易有了个破台阶下,那也是台阶。

    眼看元向西还要再张嘴,被余渊赶忙给劝住了,又被韩岁平给从波西米亚和三明治旁边请走了——波西米亚这时才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鼓鼓囊囊,对着元向西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还吃过鬼呢!”

    这个事吧,就不能往深处想;本来没多大事,但越往深里想越觉有毛病。

    林三酒咳了一声,为了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干脆自己代替了元向西的位置,去帮波西米亚做三明治——其实他们之前都做了半天了,但禁不住波西米亚吃的比做的还多,到现在盒子里只装了一半。

    搞不好元向西就是为了不让她再吃下去了呢?

    她将火腿一片一片地薄薄削下来,削了四五片,府西罗就走到了餐桌旁,在她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

    波西米亚刚才在一旁咕咕哝哝的说话声不由一顿,看了看府西罗,竟然安静了下去。

    府西罗也没有出声。

    他趴在餐桌边缘,将下巴抵在胳膊上,目光几乎快与一桌子的食材平齐了。

    他看着林三酒削火腿,撕生菜,切西红柿,动作利落、反反复复地做出了好几只三明治——最终还是林三酒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嗯,”府西罗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是不好看。同一遍工序,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做……你不觉得厌烦吗?”

    “虽然过程是无聊了一点,”林三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或许可以让他感觉好过一点——解释道:“可是这是给大家准备的呀。想想他们一会儿玩累了的时候,有东西吃,会觉得好吃,会高兴,不是一件让人满足的事么?”

    府西罗歪过头,不出声地想了想。

    他忽然绽开了一个笑,说:“嗯……为了亲友,就不一样了。”

    林三酒在肚子里松了口气,点点头。

    “那么她呢?”府西罗朝屋子另一头忙忙活活的凤欢颜抬了抬下巴。“她是为了谁?”

    林三酒一怔,没等她想好该说什么,府西罗又开口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甚至连一点点抵御这种沉重生活的能力也没有。末日世界里那些不算无趣烦闷的东西,与她却一点边都沾不上……生在一个偶尔仍有惊喜的世界里,却与惊喜无缘。这种平凡琐碎的日子,就是人生的全部了……这种事,真的有人能够接受啊?”

    他好像是真的非常困惑。

    也是,他降生成为“府西罗”,都已经令他烦扰失落了,凤欢颜投胎成了一个普普通通、连进化能力也没有的人,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如今却怎么还会有动力一遍一遍地把厨房地垫踢回原位?

    此时似乎没有什么回答,能够算得上完美。

    更何况,留给林三酒反应的时间一眨眼眼就过去了——就在她顿了一顿,还没张口的工夫,波西米亚忽然在旁边叫了她一声:“喂,别放啦。”

    什么?

    林三酒一转头,发现波西米亚刚刚挡住了她拿着一只三明治的手。她有点儿茫然地在盘子上放下了三明治。

    “你心不在焉的,”波西米亚指了指装得满满的盒子,说:“里面都装满了,你还往哪里塞啊。”

    林三酒看了一眼盒子。她刚才的心神全放在了与府西罗的对话上,手上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程序化动作:切,抹,夹,放……一时竟真没发现,盒子里早就装满了三明治,连一根手指头的空隙也没有了。

    “你也觉得她那样的人生,其实很可怕吧。”

    一旁的府西罗看着她,轻声说:“日复一日,没有尽头,充斥着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都是为了什么呢?”

    林三酒抬起眼睛,怔怔看了他一眼。

    他反而好像是在回过头来安慰林三酒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说:“没关系,还好我们大家仍有彼此,是不是?”

    林三酒点了点头。

    在府西罗起身走了之后,波西米亚才从她肩膀后探出脑袋,飞快地从他背影上扫了过去。“想不到他这个人还挺悲观的,”波西米亚嘟哝道,“明明总是笑眯眯的嘛。还真看不出来……是吧?林三酒?”

    过了两秒,大概是见没有回应,她又催问了一声:“林三酒?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林三酒激灵一下,被她唤回了神,“噢”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三明治盒子上。

    她盯着三明治盒子,有好几秒钟,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问题的答案,来得总是如此猝不及防。

    图书室……她知道图书室里的“异样”是什么了。

    说“异样”有点不大准确,因为本质而言,其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只不过是一个很正常的事罢了——更准确来说,她是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误会。

    至于这个误会究竟有什么意义,重不重要……她还得再去找黑泽忌问一问才知道。

    “噢个屁的噢,你被三明治夺舍了吗,你倒是动一动啊。”波西米亚打量她几眼,盖上盖子,说:“大海还等着呢,我们该出发了吧。”

    剩下那一个装不进去的,波西米亚居然不肯吃了——她横了它几眼,仿佛要从面包中寻找季山青的脸。

    “给那个风发言吃,”她一把就将盘子推给了还不知道自己被点了名的凤欢颜,拉起林三酒,问道:“你怎么好像突然和府西罗亲近了很多?”

    林三酒这一惊,差点把怀里的盒子跌下去。

    “什么?”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你叫他什么?”

    “府……噢不对,”波西米亚迟疑了一下,“皮娜说他是一个,不是另一个,哪个是哪个来着?诶呀两个名字,都把我给弄糊涂了……”

    林三酒这才松了口气——敢情她只是把两个名字给搞混了。波西米亚对食物的兴趣,远比人大多了,从不会记错菜名。

    “离之君,”她订正道。

    早已走出去了的府西罗,站在大门外的盈亮天光中,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遥遥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穿越了屋子,落在林三酒身上。

    在屋内屋外的二人之间,是一个个正在起身往外走的朋友们;元向西正在跟清久留争论着什么事,季山青逆流而动地往自己身边走,女越在跟凤欢颜摆手作别……

    这一个下午,阳光特别好,天空像平镜一样倒映着无穷无尽的碧蓝阔海。

    明天就要出发去泰国了,不知道能偷偷摸摸挤出多少时间码字……据我估计,挤不出来多少。我妈真的,看见我包里装了个键盘,都会浮起心知肚明的微笑……“出去玩还带这个干嘛?”“你出去玩还写呀?”“写的啥给我看看?”

    防不胜防,好累。

2372

    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春游,好像就将众人给浸出了一层温暖甜蜜的小麦色;在大家谈笑、行动时,肌肤上总会闪烁起星星点点的,残留的阳光。

    好像他们把沙滩与大海,也带进了Exod一样。

    林三酒还是第一次看见被晒深了肤色的季山青。如今的礼包笑起来时,牙齿更加白得好像堆雪一样耀眼,让她都想建议他以后多晒晒了;余渊一身刺青,肤色深一点浅一点好像差别也不太明显,倒是很让他有几分失落。

    令人意外的是,晒完太阳以后最烦恼的人居然是元向西——他原本浑身上下都肤色苍白,作为鬼是晒也晒不黑的;可如今唯有一只左脚成了浅浅的蜂蜜色,两色泾渭分明,好像刷了一半的墙,受到了波西米亚一番尽情嘲笑。

    一船人中,每一个都来自于不同的人类社会,但好像那些林三酒从未造访的、创造出她亲友的源头世界里,对于性别意识不约而同地都很澹。

    当大家纷纷脱下外衣、跳进海水里的时候,最不好意思的反而是来自现代世界的韩岁平——当女越从海浪里站起身,招手叫他也过去的时候,他差点把脑袋都埋进沙子里。

    “都、都湿透了啊,”他结结巴巴地说,一眼也不肯看大家。“我、我就在这里看东西吧。”

    “谁敢来偷我们?”女越站在海外吼道。

    韩岁平有能坚持少久,最前还是被众人给一起拽退海外去了。考虑到我战力最特别,说“拽”也是小错误;只需皮娜忌一推,我就有没继续坐着的余地了。

    “只是海边而已,”季山青满足地说,“等燃料送来之前,你们不能去见识更奇妙、更多见的地方呢。”

    “其实有关系的,”

    “你是知没有没告诉过他,”季山青沉吟着说,“楼琴……也不是鲨鱼系的首领,至今仍想要把枭林三酒带回那个世界下。因为当初的人类农场,主要坏像不是靠枭林三酒的力量才建立起来的。如今他回来了,我还没可能再次出现么?”

    我岂止是一个是拘大节的人——皮娜忌的眼外,偶尔就根本有没大节;别说是把书给你看一看了,把命随慎重便地交到谭松风手下,以后也是是有没过。但是此刻我却迟疑了几秒。

    也是知道是因为得知了枭林三酒是会再出现,你心外放上了一块小石,还是听见府西罗“没了希望”,令谭松风感觉安心少了——当你在一两个大时以前,又一次在图书室外找到皮娜忌的时候,你的脚步都是重慢的;而且那一点,也被皮娜忌给听出来了。

    坏在礼包非常坏哄——只要哄我的人是季山青。你坏言坏语地保证了几句,就抚平了我的毛;你赶紧趁着沙来斯把打扫工具送来之后,把府西罗给推出了门。

    “是想让我们听见的话,哪怕你们坐在我们身旁交谈,也是会听见的。”府西罗平精彩澹地说。

    我将湿透的头发拨向脑前,在季山青身边坐上来,大声说:“……你很期待。”

    隔了一个“植入记忆”,所以皮娜忌是知道,从黑泽发现府西罗结束,到季山青在图书室中找到我,其实中间是过是一个少大时而已。

    “你正坏也还没一些问题想问他,”季山青有坏意思直接否认上来,说:“离远一点,我们就听是到了。”

    “对啊,”皮娜忌挑起一边眉毛,说:“本来也是是从那拿的,他问你一声是就知道了吗。”

    季山青高头看了看自己站立的地方,又抬起了眼睛。

    季山青伸出了手。“介是介意给你翻一上看看?”

    ……那样的书,我居然坚持读到了第十七页?毅力和精神力,都实在太弱了。

    “我确实很微弱……你现在想起来仍没阴影呢。”季山青苦笑了一声。

    府西罗说到那儿,重重笑了一声。“次之在你沉睡之后,我就把那个计划告诉了你的话……或许你会答应我。”

    在七人一起走向观景平台的时候,府西罗高声说,“他是必特地那样照顾你。那也是为了小家嘛,对是对?”

    你的朋友中是乏一流退化者,但是面对府西罗时,并有意义。

    “第十七页,”皮娜忌用一种近乎呻吟的声音说。“那么烦人的东西……你想早点看完。”

    “虽然枭林三酒的出现,是连你也有没预料到的一个意里,但是你想,我是可能再出现了。”我想了想,解释道:“你认为,当初让我出现的契机,不是因为世界下存在着坏些个‘身体管家’,却是存在一个身体管家的主人。就像是小自然会去填补真空一样,因为你是在了,才渐渐产生了枭林三酒。

    “噢,离之君就是用了,”季山青突然想起来,我小概是受是了那种烦琐杂事的,又找了个借口:“因为你……你找我没事。”

    季山青想了想。

    府西罗忽然在走廊中停上了。

    谭松风翻开书,有缓着高头看,先环视了一圈房间,那才说:“直到你做八明治的时候,你才反应过来……每一个书架下都装得满满的,全是书,一点空隙都有没。那本书,是他自己带退来的啊。”

    “有错。小概也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吧,我要把‘府西罗’那个名字彻底埋葬在越来越少的身体管家之中,让你真正消失在世界下。”

    “这么现在呢?他还是一样的感觉吗?”季山青忍是住问道。

    哪怕还有走近我,都能看出来我正皱着眉头,满面烦躁,仿佛想要警告手中的书大心一点似的。

    你有说话,高头看了看手中书的第一章——第一句话外没至多七十个字,但是有没一个标点符号;从句外套着从句,定语连着定语,等你终于从饱满枯燥的第一句话中挣扎着浮起来,重新喘下气的时候,还有等看到第七句话,就还没把第一句话的内容都给忘了。

    府西罗安慰似的说:“别担心,就算我真的再次出现了,也是可能威胁到小家了。”

    就像任何一个去过海滩的人一样,哪怕我们是退化者,也在回船之前持续是断地在各种地方发现沙子;Exod的走廊地板下,餐桌下,波西米亚的头发外……每一个人的鞋子都坏像变成了次空间物品,连接着一片神秘的沙漠,因为永远没有穷有尽的沙子不能从鞋外倒出来。

    那样一想也对,毕竟能力源头是府西罗;我做出的决定,借用我能力的枭林三酒,自然有法破解。

    “现在的你……没了一点点希望。”我高声说。

    府西罗摇了摇头。

    “下午你来找他的时候,你上意识地犯了一个准确。”

    “什么准确?”皮娜忌坏像卸上重担一样,往沙发深处外倚了退去。

    皮娜忌依然坐在同一张单人沙发外,手中举着同一本书。我听见季山青退门时,连头也有回地说:“他心情是错嘛。”

    “是过,我再怎么次之也坏,也有弄次之一件事,这不是最初的‘府西罗’去了哪外。我小概也感觉到了,‘府西罗’肯定从此以前再是出现,对我而言才是最理想的……”

    “他看到哪外了?”你站在沙发旁,高头扫了一眼书页。“是是说今天是看了,明天再看的吗?”

    “全部都给你去打扫卫生啊!”西厄斯偶尔没点洁癖,此时头发都立起来了,发怒道:“他们看看地毯都成什么样子了!”

    那一次,谭松风就有没像下次一样,生出“是想看就别看了啊”的疑惑。

    季山青看了看封面,发现书名非常长,从右下角一个大字一个大字地一直紧密排列到了左上角,把整个封面占得满满的,一眼望过去,根本有法将整个书名收退眼底,只能看见一些零散的词,“道德哲学”,“实践历史”,“故事隐喻”……甚至是知道书名第一个字在哪外。

    谭松忌坚定了一上。

    皮娜忌吐了口气,也是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啪一声将书合拢,放在了你的手外。“给他看看也坏,”我高声说。“或许他能看出它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说,在枭谭松风出现之前,我只是把‘离之君’给当成了一个特殊的身体管家?然前,‘离之君’和其我身体管家一样,都被我一起召来了Kara博物馆?”季山青大声说,“怪是得我跟你说,‘府西罗’早已消失了。”

    “那本书是……离之君给他的,对是对?”季山青问道。

    ……我确实没那个本事吧。

    那话听在是知情的人耳外,恐怕是一点道理都有没。

    府西罗这时刚从海外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海水,肌肉轮廓下滑出了丝丝缕缕的流光;走在沙地下,一步一个脚印。

    “他在图书室外看书,你立刻理所当然地以为,他那本书是从那儿拿的。”

    皮娜忌“嗯”了一声。

    就连枭谭松风,都只是我不能从桌面下重重扫掉的碎纸片。

    府西罗垂着的睫毛重重一颤,眼外坏像一片凉湖,波折着早春寒泽的光。

    在黑泽发现府西罗之后,皮娜忌身边根本有没那本书的影子。一个少大时以前,我却是知道从哪外拿到了那本书,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看。

    “姐姐,”谭松风拉长了一张大脸,“他是是是也想逃避打扫卫生?”

    “是啊,我坏像还掉了眼泪,说没个东西忘记给你了。”我烦躁地使劲抓了抓头发,似乎恨是得能踢它一脚:“搞得坏像那本书很重要一样,你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想到是那么有聊的东西?”我说出“小家”七字时,自自然然,坏像一架电梯,将谭松风半悬着的心给平平稳稳地重新放回了地下。说来奇怪,你尽管理智下什么都明白,却直到此时此刻,才突然真正意识到了府西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当季山青转身望着我的时候,我指了指脚上,带着一点恍忽似的,说:“那外……当谭松说出‘府西罗’八个字的的时候,你次之在那外醒来的。这时,谭松忌也像他一样,在这外停了上来。”

    谭松风耐心地等着,手也依然伸着。

    “当枭谭松风诞生之前,我没了自你意识,这么就像所没的生物一样,第一本能都是求存。我绕过了你对离之君的封锁,能够用下你的能力了,我就次之是断地产生更少的身体管家,也是因为我希望让自己的存在更牢固,更微弱。”

可能这就叫乐极生悲…

    原本打算在香港玩两天的我,第二天就病倒了……大家推荐给我的去处,一个也没去成,一整天躺在酒店昏昏沉沉地发烧,简直恨死我了。

    什么好吃的也没吃上,什么好玩的也没玩成,跑香港付费受刑去了!

    我昨天回家了,自作主张歇了一天,不烧了,嗓子还跟刀割似的,连续测了covid四次,都是阴性,看症状倒是有点像甲流。说真的,我今年好像挺不顺,光流感就两回了……

    会尽量在今日内更新的,确实这一趟拖得太久了……

2373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42

    “他当时说了什么?”林三酒一边问,一边将书来回翻了两遍——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每一页上的内容都叫人头皮发麻,好像一页页书上都布满了钢牙铁圈,随时等着给人的意志绞断。

    黑泽忌自打把书交出去,人看着都轻松多了,好像卸掉了一大重担。“基本上,除了想让我看一看这本书之外,他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

    “那……你从十二页里看出什么内容了?”反正要林三酒一行一行地看完十二页,她自问是办不到的——人生苦短。

    黑泽忌抬起眼皮,脸色沉沉地说:“大概是……大概是讲了一个什么技术的道德应用范围和阻碍吧。”

    “居然真的能看出意思来?”

    林三酒反而惊讶了,随便挑出一段仔细盯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盯着远山山顶上的云雾,轮廓形态永远都在逐渐收聚变幻,捉摸不定,挪开眼睛的时候,只记得自己看见过云雾,却描摹不出模样了。“这本书能借我一下吗?”

    “你要它做什么?”黑泽忌有点意外,又补上一句:“当然,不是不行。你要接力看?”

    听他的口吻,似乎要是有人能跟他接力看下去,实在求之不得。

    “不不,”林三酒可不想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我转化成卡片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内容。”

    黑泽忌神情未动,点了点头。

    府西罗希望黑泽忌看的内容,应该不是这本书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模样,黑泽忌自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似乎觉得,只要自己硬着头皮看完,真正的内容自然就会浮出水面——可这又不是练武,靠意志与磨练就能改变现实。

    到底是什么内容,府西罗没有直接说出来,却要放进一本书里呢?

    还是说,那时给书的人,仍然是离之君?

    但是,这种制造出一本无法阅读的书的能力,是离之君能有的吗?

    林三酒将书合拢,置于双掌之间,心念轻轻一动。

    【书】

    如果将书名也列出来的话,那么林三酒今天也就不用干别的了,一直滚屏吧。书的内容繁杂浩瀚,作者不明,用途不明,似乎会随着阅读的进展而逐渐增加页数——也就是说,阅读了几页,书就会增加几页。可以说是性价比绝高,一本书看一辈子,流落荒岛不二之选。

    ……这种废话一般的内容,就算不写也没什么问题吧?

    林三酒在肚子里叹了口气。

    考虑到这大概是府西罗给的书,结果一点不令人意外,卡片上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也没有——她只知道黑泽忌刚才看的十二页,全都白看了。

    她打算试一试其他的办法。

    从刚才看见这本书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府西罗的誓言。她的办法很简单,也是一个看看府西罗是否真心起誓的好机会:只需要去问一问他就行了。

    “有什么结果吗?”黑泽忌伸过头问道。

    “你看,”林三酒把卡片亮给他,黑泽忌的目光折转两次,面色就沉了下去。

    “越看越长?”他此刻的一脸凶色,大概能给凤欢颜吓出一声嗝来。“所以我看的那些难看玩意,看了也没有用?”

    林三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解除了书的卡片化,一边安慰道:“你别急,我——”

    话没说完,只听“咚”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落到了地上。

    林三酒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那一本刚刚恢复原状的书,又碰上了黑泽忌一样不解的目光。二人一起,带着点儿茫然,朝地板低下了头。

    在闷响撞上地毯之处,此刻正躺着另一本同样尺寸厚度、同样封面设计的书;与刚才黑泽忌看的、林三酒现在正拿在手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书名底下,是一层不同的颜色。

    “怎么……”

    黑泽忌弯腰捡起书,与林三酒手中的并排放在了桌上。“多了一本?从你卡片里掉下来的?它……它能自己分裂增殖?”

    “好像是我解除卡片化的时候,就变成了两本,”林三酒使劲回忆了一下刚才转换时的细节,低声说。“为什么会分裂成两本?”

    分裂出来的新书,看上去就像是同一系列的续作:书名标题同样令人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却能看出是不同的标题;展开第一页,文字也不同了。

    “这本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在说什么鬼话,”林三酒使劲揉了揉额角,说。

    “第二本说不定正是给你的,”黑泽忌望着桌上的书,冷不丁地说,倒是令她吃了一惊。“不是在与你卡片能力有了接触之后,才多分出一本来的么?你拿上它吧。”

    林三酒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他的侧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是如此自然而然,甚至令她也生出同感,觉得大概第二本书就是给她的。

    黑泽忌的直觉不比她差;那么……干脆就带着它去问问府西罗好了。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16

    Exodus实在大得过头,沙莱斯系统中没有位置记录的话,找人就成了一件头疼且费腿的事。

    林三酒转了好一会儿,发现不仅没有找到府西罗,其他人也早就各自散去了,不知是否都回了房;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只好又走回了观景平台。其实不用走进去,就能感知到里面其实空无一人——但她还是走进去了,走进了幽蓝近寂的一团静凉空气里。

    灯都关上了,昏暗的夜影里,还残留着亲友们不久前留下的余温。

    若是将手伸入吧台上方的空气,她似乎还能触摸到清久留放下杯子时,动作在时光里划过的痕迹;波西米亚要求看余渊纹身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隐隐闪烁着谈笑声渐渐消逝时,泛起的波光。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等等。

    林三酒顿住了脚步。

    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并不是她恍惚间对亲友的回忆,也不是她眼花生出的错觉——只不过当她急急几步冲上去的时候,她也很快意识到了,那人影并非是站在玻璃窗“前”的。

    在观景玻璃外,暗灰绿的树林边缘,确实站着一个人;尽管那人的背影模糊不清,几乎像是夜色波动了林荫后,影子的短暂交错,却令林三酒生出了一个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她认识。

    “沙莱斯?”林三酒立刻叫了一声。“外面是什么人?”

    “安保摄像系统并未在附近捕捉到可疑活动,”沙莱斯平静地答道。

    林三酒脚下早已一步一步地后退了出去。那人看见她了吗?

    不管看没看见,那人影都没有动,似乎暂时还没有离开的迹象;也就是说,她还有一点点时间——

    “开门!”

    伴随着舱门气阀轻轻的一声嘶响,林三酒一侧身,不等舱门完全打开,就一头扑进了外面的夜色里。舱门与观景台玻璃窗所面对的,并不是同一方向;她双脚近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面上,借着夜色遮掩,朝Exodus靠近树林的那一侧绕了过去。

    她没能走出去几步。

    双脚落地时,夜色寒凉,昏白的薄月光与时间一起,缓缓流过了沉坠着的大团乌蓝云朵,流进了人世间,一切都与过去的几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等林三酒朝树林的方向绕去的时候,她却走不动了。

    好像头上脚下的世界全软化了,时间、空气、重力……都纠缠融化,变作了一层又一层的柔厚物质,叫人想起小时候玩的橡皮泥;她走一步,黏厚的世界就接住了她的脚,舒软软地往后一抻,林三酒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不但没近,却又远了一步。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更换了一套物理法则,世界并不伤害她,只是在按照新的物理法则行事罢了;然而在黏厚柔软的新规则的包围里,林三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行动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立在什么地方,张开嘴喊话的时候,是否还有空气能够传播她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三酒一时几乎连惊异恐惧都顾不上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其实仍然在图书室里,因为看书看得太无聊而睡着了。这样的世界,只有梦境才能塑造得出来,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怎么跑也跑不动吧?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11

    “你怎么在这里?”

    府西罗的声音如同一盆雪水,兜头将林三酒浇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猛然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缓缓地、倍速放慢一样地往地面上跌去。

    这种好像连空气都带着无限阻力的缓滞跌势,按理说不应该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当林三酒一刹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头脑里蓦然爆发出的求生警告,却令她血管都跟着隐隐颤抖起来了。

    府西罗的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后心,止住了她的下沉。

    “你不应该出来,”他低声说道。“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在被他一点点拽起身时,那种世界化作一团软泥的触觉,也渐渐从林三酒身上退下去了,就好像她真是被人从泥团中拽起来的一样。

    “怎……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自己仍沉在那种古怪状态里的手脚,依然像是要融化成世界的一部分似的。

    “我发现有人正在对我们进行观测。”府西罗说。“所以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制止一下。”

    “谁?”林三酒立即问道,“树林里的那个人影?”

    “树林?”府西罗从喉咙里笑了一声。“不,她不在树林里……她是站在这一层宇宙之外,靠时间流进行观测的。”

    真的是乐极生悲了……我妈本身就有基础病,加上她又很固执不听劝,非得拖得症状严重了才肯看医生,结果大晚上跑去看急诊,各种检查折腾了一番,给直接留下住院了……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旅行句号。我自己还没好全呢,焦头烂额+浑身难受,跟着着急了整整一天。你问我现在什么感觉,我跟府西罗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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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42

    “他当时说了什么?”林三酒一边问,一边将书来回翻了两遍——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每一页上的内容都叫人头皮发麻,好像一页页书上都布满了钢牙铁圈,随时等着给人的意志绞断。

    黑泽忌自打把书交出去,人看着都轻松多了,好像卸掉了一大重担。“基本上,除了想让我看一看这本书之外,他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

    “那……你从十二页里看出什么内容了?”反正要林三酒一行一行地看完十二页,她自问是办不到的——人生苦短。

    黑泽忌抬起眼皮,脸色沉沉地说:“大概是……大概是讲了一个什么技术的道德应用范围和阻碍吧。”

    “居然真的能看出意思来?”

    林三酒反而惊讶了,随便挑出一段仔细盯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盯着远山山顶上的云雾,轮廓形态永远都在逐渐收聚变幻,捉摸不定,挪开眼睛的时候,只记得自己看见过云雾,却描摹不出模样了。“这本书能借我一下吗?”

    “你要它做什么?”黑泽忌有点意外,又补上一句:“当然,不是不行。你要接力看?”

    听他的口吻,似乎要是有人能跟他接力看下去,实在求之不得。

    “不不,”林三酒可不想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我转化成卡片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内容。”

    黑泽忌神情未动,点了点头。

    府西罗希望黑泽忌看的内容,应该不是这本书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模样,黑泽忌自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似乎觉得,只要自己硬着头皮看完,真正的内容自然就会浮出水面——可这又不是练武,靠意志与磨练就能改变现实。

    到底是什么内容,府西罗没有直接说出来,却要放进一本书里呢?

    还是说,那时给书的人,仍然是离之君?

    但是,这种制造出一本无法阅读的书的能力,是离之君能有的吗?

    林三酒将书合拢,置于双掌之间,心念轻轻一动。

    【书】

    如果将书名也列出来的话,那么林三酒今天也就不用干别的了,一直滚屏吧。书的内容繁杂浩瀚,作者不明,用途不明,似乎会随着阅读的进展而逐渐增加页数——也就是说,阅读了几页,书就会增加几页。可以说是性价比绝高,一本书看一辈子,流落荒岛不二之选。

    ……这种废话一般的内容,就算不写也没什么问题吧?

    林三酒在肚子里叹了口气。

    考虑到这大概是府西罗给的书,结果一点不令人意外,卡片上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也没有——她只知道黑泽忌刚才看的十二页,全都白看了。

    她打算试一试其他的办法。

    从刚才看见这本书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府西罗的誓言。她的办法很简单,也是一个看看府西罗是否真心起誓的好机会:只需要去问一问他就行了。

    “有什么结果吗?”黑泽忌伸过头问道。

    “你看,”林三酒把卡片亮给他,黑泽忌的目光折转两次,面色就沉了下去。

    “越看越长?”他此刻的一脸凶色,大概能给凤欢颜吓出一声嗝来。“所以我看的那些难看玩意,看了也没有用?”

    林三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解除了书的卡片化,一边安慰道:“你别急,我——”

    话没说完,只听“冬”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落到了地上。

    林三酒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那一本刚刚恢复原状的书,又碰上了黑泽忌一样不解的目光。二人一起,带着点儿茫然,朝地板低下了头。

    在闷响撞上地毯之处,此刻正躺着另一本同样尺寸厚度、同样封面设计的书;与刚才黑泽忌看的、林三酒现在正拿在手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书名底下,是一层不同的颜色。

    “怎么……”

    黑泽忌弯腰捡起书,与林三酒手中的并排放在了桌上。“多了一本?从你卡片里掉下来的?它……它能自己分裂增殖?”

    “好像是我解除卡片化的时候,就变成了两本,”林三酒使劲回忆了一下刚才转换时的细节,低声说。“为什么会分裂成两本?”

    分裂出来的新书,看上去就像是同一系列的续作:书名标题同样令人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却能看出是不同的标题;展开第一页,文字也不同了。

    “这本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在说什么鬼话,”林三酒使劲揉了揉额角,说。

    “第二本说不定正是给你的,”黑泽忌望着桌上的书,冷不丁地说,倒是令她吃了一惊。“不是在与你卡片能力有了接触之后,才多分出一本来的么?你拿上它吧。”

    林三酒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他的侧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是如此自然而然,甚至令她也生出同感,觉得大概第二本书就是给她的。

    黑泽忌的直觉不比她差;那么……干脆就带着它去问问府西罗好了。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16

    Exodus实在大得过头,沙来斯系统中没有位置记录的话,找人就成了一件头疼且费腿的事。

    林三酒转了好一会儿,发现不仅没有找到府西罗,其他人也早就各自散去了,不知是否都回了房;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只好又走回了观景平台。其实不用走进去,就能感知到里面其实空无一人——但她还是走进去了,走进了幽蓝近寂的一团静凉空气里。

    灯都关上了,昏暗的夜影里,还残留着亲友们不久前留下的余温。

    若是将手伸入吧台上方的空气,她似乎还能触摸到清久留放下杯子时,动作在时光里划过的痕迹;波西米亚要求看余渊纹身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隐隐闪烁着谈笑声渐渐消逝时,泛起的波光。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等等。

    林三酒顿住了脚步。

    在空荡平整的玻璃窗前,遥遥立着一个人影。

    并不是她恍忽间对亲友的回忆,也不是她眼花生出的错觉——只不过当她急急几步冲上去的时候,她也很快意识到了,那人影并非是站在玻璃窗“前”的。

    在观景玻璃外,暗灰绿的树林边缘,确实站着一个人;尽管那人的背影模湖不清,几乎像是夜色波动了林荫后,影子的短暂交错,却令林三酒生出了一个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她认识。

    “沙来斯?”林三酒立刻叫了一声。“外面是什么人?”

    “安保摄像系统并未在附近捕捉到可疑活动,”沙来斯平静地答道。

    林三酒脚下早已一步一步地后退了出去。那人看见她了吗?

    不管看没看见,那人影都没有动,似乎暂时还没有离开的迹象;也就是说,她还有一点点时间——

    “开门!”

    伴随着舱门气阀轻轻的一声嘶响,林三酒一侧身,不等舱门完全打开,就一头扑进了外面的夜色里。舱门与观景台玻璃窗所面对的,并不是同一方向;她双脚近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面上,借着夜色遮掩,朝Exodus靠近树林的那一侧绕了过去。

    她没能走出去几步。

    双脚落地时,夜色寒凉,昏白的薄月光与时间一起,缓缓流过了沉坠着的大团乌蓝云朵,流进了人世间,一切都与过去的几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等林三酒朝树林的方向绕去的时候,她却走不动了。

    好像头上脚下的世界全软化了,时间、空气、重力……都纠缠融化,变作了一层又一层的柔厚物质,叫人想起小时候玩的橡皮泥;她走一步,黏厚的世界就接住了她的脚,舒软软地往后一抻,林三酒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不但没近,却又远了一步。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更换了一套物理法则,世界并不伤害她,只是在按照新的物理法则行事罢了;然而在黏厚柔软的新规则的包围里,林三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行动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立在什么地方,张开嘴喊话的时候,是否还有空气能够传播她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三酒一时几乎连惊异恐惧都顾不上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其实仍然在图书室里,因为看书看得太无聊而睡着了。这样的世界,只有梦境才能塑造得出来,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怎么跑也跑不动吧?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11

    “你怎么在这里?”

    府西罗的声音如同一盆雪水,兜头将林三酒浇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勐然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缓缓地、倍速放慢一样地往地面上跌去。

    这种好像连空气都带着无限阻力的缓滞跌势,按理说不应该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当林三酒一刹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头脑里蓦然爆发出的求生警告,却令她血管都跟着隐隐颤抖起来了。

    府西罗的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后心,止住了她的下沉。

    “你不应该出来,”他低声说道。“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在被他一点点拽起身时,那种世界化作一团软泥的触觉,也渐渐从林三酒身上退下去了,就好像她真是被人从泥团中拽起来的一样。

    “怎……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自己仍沉在那种古怪状态里的手脚,依然像是要融化成世界的一部分似的。

    “我发现有人正在对我们进行观测。”府西罗说。“所以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制止一下。”

    “谁?”林三酒立即问道,“树林里的那个人影?”

    “树林?”府西罗从喉咙里笑了一声。“不,她不在树林里……她是站在这一层宇宙之外,靠时间流进行观测的。”

对大家感到非常抱歉…

    这一次更新真是断断续续地不稳定太久了。我最近几天不见好,吃的药比饭多,咳嗽的时间比睡觉长……平静的时候几分钟咳一次,剧烈的时候一刻不停,睡着了也被自己咳醒,嗓子彻底失声三天了,结果没好转不说了,今天又开始发起了低烧。

    原本想着撑过去就好了,毕竟年轻力壮嘛(18),但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得了轻型肺炎……症状还挺符合的。如果考虑到我妈也跟我染了同样的病毒,那就更有可能了。她住院做的检查,已经排除了新冠,其他的可能性让我觉得我恐怕自愈不了,已经准备加急去看个医生了。

    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有点不太顺啊,生病已经两三回了……一回比一回难受。

    别的也就算了,主要是觉得更新拖了这么久,始终没能恢复正常,我真的十分过意不去。你们越是理解我,我越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滥用了你们的好意……

    如果是类似于副本这种纯走剧情的部分,状态不佳也不要紧,可以根据大纲写,写出来也差不多的;临近结局,真是觉得每一个字都得斟酌着来,头脑昏沉的时候真感觉写不好。所以写也后悔,不写也后悔。

    总而言之,发这个章一个是想道歉,一个是想道谢,唉,最后祝大家生日快乐吧。

2375

    女娲本人要来了?

    有短暂片刻,林三酒好像分成了两个自己。

    她的神魂被这个消息给打得一愣,因此没跟上身体的动作,仍然留在原地怔怔地思考女娲为什么会出现;她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生出另一个念头:不管女娲要干什么,她又有多少抗衡余地?

    仿佛大脑里迅速花了一下屏似的,当林三酒在短短一瞬间之后重新稳住神的时候,却发现前方树林依旧零零落落、昏暗灰黑,与不久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被从中心折了一下、或者要走出个人的样子。

    “嗯?”

    连府西罗也忍不住低低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奇怪……没有过来?”

    林三酒紧紧盯着树林两秒,又转头望了一圈。女娲不是会躲躲藏藏、试图出其不意的人;她的视线范围里,哪儿没有女娲的影子。

    府西罗转头瞧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么?”

    林三酒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低声说:“……谈不上战斗。我只是做好了准备吧。”

    她从未想过要与女娲战斗。

    她浑身早早凝紧了,每一寸肌肉都可以随时爆发,以最高速将身体扭向任何一个角度;意识力在体内滚滚而流,简直好像也因急速生出了热力,暖烫着她的皮肤。

    就算明知不是对手,就算身旁有一个大树可依靠,林三酒依然进入了最清醒、最警戒的状态里。

    “这一次她看见的我,不再是‘新游戏发布会’里那一个受了冲击、心神不稳的我了……也不是她以前任何一次看见的我。”她低低说到这儿,想起府西罗还不知道那一段历史。

    作为一个新结交的朋友,府西罗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以后总会一点一点,全部熟悉起来的吧?

    “为什么女娲没有来呢?”林三酒转开了话题。“刚才出现的,肯定是即将有人来的征兆吗?”

    府西罗皱起眉毛,想了几秒,忽然一抬脚,走进了前方的“橡皮泥空间”——他设置下的陷阱,自己当然不会有事,但林三酒还是没忍住吸了口气。“你去哪?”

    “你提醒得不错,”他望着树林,一步步朝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将一层宇宙想象成一张布的话,用手捏起一个尖后,那个‘尖’上的空间纹理就会发生异变。在‘尖’所形成的空间中,最容易让人理解的一点变化,就是重力从仅来源于地面,变成了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林三酒觉得,这并不怎么好理解。一个空间里,每个方向都有重力,身处其中的人或物,不就要被拉扯成碎片了吗?

    “‘尖’里的变化,给人提供了穿刺空间的条件,也是常常用来跨越宇宙层的方式之一。因此我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名叫女娲的人要过来了。但是现在一想……确实,制造出‘尖’之后,不一定非要人过来,还可以用它干别的事。”

    “比如?”

    林三酒看着他越走越远的影子,自己又偏偏走不进去,声音都抬高了:“你把‘橡皮泥空间’撤了吧,我也过去看看。”

    府西罗转过头。“靠近树林的地方,不安全。”

    “没关系,”林三酒坚持道,“我还是不认为女娲会杀我们。”

    府西罗犹豫了一下,抬起一只手臂,轻轻张开五指,在她的方向上“陷”入了空气里——说来似乎不过是幅度极小的前伸,却令林三酒清楚感觉到,他的五指好像沉入了另一种物质里;随即,他单手一拢。

    像忽然被撤去了一层盖子似的,夜幕与天地间重新响起了一种细微的、耳朵捕捉不到的声波;林三酒以前从未听见过它,只有在它消失后又重现时,才意识到了它的存在——但稍稍过了几秒,就又从意识边缘滑走了。

    “你既听不见,又能感觉到的声音,大概就是‘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的震颤吧。”

    府西罗再度转过身,继续朝树林走去。“如果用上辅助手段,把‘尖’放开,表面恢复原状,而它的异变却暂时保留了下来……出现的结果取决于情况,不过往坏里说的话,彻底摧毁一个世界也有可能。”

    “女娲不在乎人类,但是这种毫无来由的毁灭,也不像她会做的事。”

    “你似乎对她很了解,”府西罗回头看了她一眼。“总不会连弱点也知道吧?那我动手时就方便了。”

    “弱点?”林三酒苦笑了一声,“女娲有吗?”

    “不管是多么强大,多么超乎想象的存在,都有。”

    “你的意思是,谁都有‘阿喀琉斯之踵’?类似于再可怕的能力,也有限制和短板?”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力有不逮’是一回事,弱点又是另一回事。弱点是在反复变换,随时间更替的,具体是什么,一般连我们本人也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继续问,府西罗已停步站在树林外,抬起一只手,挡住了林三酒继续前进的步伐。“你别再往前走了……我去查看就行。”

    林三酒四下看了看;她身后一两百米远的地方,外壁暗白光洁的Exodus,正静静地沉在幽暗里。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你甚至看不出它是一个圆弧形,因为人眼的高度还不能捕捉到弧度的变化。

    府西罗一步步走向树林,在树荫阴影快要没上他的脚尖时,停了下来。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地立在树林前,比眼前的树林、夜空和世界都要更加凝练沉重——好像眼前世界只是一个用画笔虚虚涂抹出来的景象,他一伸手,就能把它推开,撕破。

    林三酒的精神紧绷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府西罗的背影。

    女娲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

    更该问的,或许不是这个问题。

    她记得上一次在新游戏发布会里时,女娲曾经说过,她并非是在预知命运,她只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只要站在关键位置上,她本身的存在与分量,就已经足以使得命运因她而变化流动了。

    那么,女娲选择此时此刻出现,会造成什么样的未来?

    “……嗯?”

    府西罗轻得几乎像幻觉一样的声音,却激得林三酒浑身一颤——一句“怎么了”还没从喉咙里响起来,视野中府西罗的背影轮廓忽然软软地歪了一歪,好像一尊蜡像的中间部分受了热,支撑不住,倾滑下去了。

    “你快躲开,”

    府西罗这一声喊,用上了当初枭西厄斯说话不需要时间的手段,林三酒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来得及眨一下,就把他的话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是为了要过来,在她将这一层宇宙捏起来的时候,她只是把它当成了‘布’,隔着它,挡住了刚才朝她伸去的那一部分橡皮泥空间。因为有了宇宙的短暂阻隔,现在连我也失去了控制权。”

    所以呢?

    林三酒即使理智上不明白,身体反应却快得简直连思维也追不上,在同一个瞬间里一蹬地面,如同极速流过的一捧烟花,扑向了一旁的夜色里。

    “这一层宇宙的‘尖’在彻底复原时,就像弹弓皮筋回复原位一样,会产生回弹力,只不过与弹弓不一样的是,它的力量足以把‘橡皮泥空间’给击碎,散射出来。”

    仍然是同一个漫长的瞬间里,府西罗的语气也绷紧了一点,将所有的信息都传达进了林三酒的意识里:“也就是说,现在有不知多少细碎的‘橡皮泥空间’,正像雨点一样落进天地之间——每一点,都具有同样的威力,能将人与物迅速软化、融化,化作橡皮泥空间本身,被不断地铺展出去。”

    【防护力场】在身周明明暗暗、白光闪烁,一时间晃得林三酒的视野都不稳定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防护力场】恐怕根本阻隔不了橡皮泥空间,她之所以还能继续跑,大概是因为意识力代替了她,正在逐渐变作橡皮泥空间的一部分。

    等等。

    林三酒猛地停下了脚,头上庞然巨物Exodus所投下的阴影,刚刚将她笼在了下方。

    这不是普通的流弹,她找掩体也没用;而且——

    “府西罗!”林三酒急急掉过头,重新冲了回去,意识力像无数海波一样从身前铺卷出去,尽可能地在天地间张开了,试图挡住Exodus。“飞船,不能让飞船——”

    从警报响起的那一刻到现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府西罗;直到她挡在了Exodus前,就像一只蚂蚁挡在了楼房前一样,她才终于意识到,府西罗早已不在树林里了。

    “千万别用意识力。”

    从她身旁响起了府西罗的声音,好像在忍受着什么不适或不便似的。“我知道的,一旦飞船化作了‘橡皮泥空间’,里面的人就不妙了……没关系,这里让我来吧。”

    不用意识力怎么挡?

    林三酒刚刚浮起这个念头,就感觉【防护力场】蓦地被切断了。府西罗好像抓住了她的意识力,硬生生地将它从她体内抽出去了一截,又斩断了——好像神经、骨髓和灵魂一起被抽离的痛苦,顿时淹没了她自己的痛呼声。

    “抱歉,”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府西罗的安慰,声气颤抖,好像他比自己更痛似的。

    “但是被橡皮泥空间碰上的意识力,必须要和你第一时间断开关系……你们不会有事的。这里就让我来清理干净吧。”

    真是对不起大家,更新拖了这么长时间,从今天起可以恢复正常日更了!我也真的没想到,我这次病了这么久,可能是因为每晚都咳得不能睡觉,跟史书记载的痨病鬼一样,所以很难恢复的原因吧……另一个原因是我妈那边住院的事也确实让我非常烦扰。这一次我发现了,她身边的人基本都不靠谱,彻头彻尾的折磨,真恨不得我在世上没有亲戚。说多了真的会厌世,不说了。

    总之我现在身体恢复不少了,嗓子也从完全说不出话,变成了辛普森一家的Marge,总算是个进步。

    谢谢你们的理解和等待,我真的很惭愧,接下来我尽量不会再出幺蛾子了。

2376

    ……如果不是为了要保护身后的同伴,府西罗可以轻轻松松地躲过这一场“橡皮泥雨”吧?

    当这个念头闯入林三酒脑海的时候,也是意识力被强行抽离切断后的痛苦,稍稍减轻了一点的时候。

    她仿佛是从无穷无尽的刀片搅绞中滚落下来,终于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跪在地上,四肢着地,浑身颤抖,嗓子里隐隐开裂似的疼。

    在喘息声里,林三酒朝树林的方向转过头,看见了她再难忘记的一幕。

    ……是因为她进入过“橡皮泥空间”一次,所以才看见的吗?

    以幽暗树林为中心,无数“橡皮泥”正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仿佛星辰死亡碎裂后爆发绽放的碎块,化作了铺满天地的呼啸流星。

    每一团“橡皮泥”都是无形无体的,划至何处,就呈现出与周遭空间相应的模样与颜色;伴随它们的急速划行,“橡皮泥”也在不断闪烁变化——一时之间,夜幕下的世界竟像是泛开了波光粼粼,空气、树木、夜星……在不知多少“橡皮泥”擦过时,起伏摇荡,光泽波动。

    有一瞬间,林三酒只能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无数“橡皮泥”变幻时反射出的微光,映得她视野里也亮起了沸腾的星空。

    在不知多少光泽变幻的流星之下,府西罗的背影正笔直地立在前方。

    正如她所想一样,府西罗此刻没有了躲的余地——只要他离开原地,他身后的林三酒,Exodus,以及Exodus里的同伴们就会被无数“橡皮泥”扑上;然而林三酒怎么想也想不出,府西罗要如何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拦下遍布天地、疾若流星的“橡皮泥”。

    府西罗抬起了右臂,手指虚张。

    她仍然能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抽出切断的那一截意识力,好像垂死而未死的一条蛇,竟然勉强维持住了一个完整的形态,没有散掉;它此时此刻正在府西罗的手里隐隐抽搐着,挣扎着,一点点渐渐化作“橡皮泥空间”。

    “去吧,”

    府西罗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手中意识力蓦然白光四裂,仿佛被引爆了它体内的爆破装置——刹那之间,曾经属于林三酒的意识力就化作了无数碎片,在他扬臂一挥之下,如同千万点迅疾子弹,卷起了烈烈扬扬的风,迎头扑进了天地间的夜色里。

    林三酒心中一跳,登时明白了。

    莫非府西罗是想以千万点意识力,迎击千万团流星般袭来的“橡皮泥”?

    看样子,他应该没有发动任何进化能力;也就是说,府西罗完全是用自己的目光判断出了无数“流星”的速度方位,以自己的肉体力量击出了那么多意识力碎片的……这一点,真是人能做到的吗?

    要知道,但凡让零星几个“橡皮泥”冲过防守线,落在Exodus上,都会是一场大麻烦……

    然而就好像是有人精心计算过每一次相撞的轨道、方向与路程一样,林三酒的目光所及之处,每一点意识力都精准地迎击上了一小片“橡皮泥”。

    一时间,就好像水面上盛开了无数小小的烟花:暗夜里的云,树林与天空交界的边缘,摇曳的高挑野花……都因为不知多少“橡皮泥”的撞击,而波荡开了一圈圈的纹理。

    “挡住了,”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兀自不可置信:“真的都挡住了!”

    “还没结束,”府西罗低声说,“接下来你更要小心了。”

    他话还没说完,林三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橡皮泥”侵蚀后的意识力,又一头撞在了“橡皮泥”上,尽管二者相撞后化解了冲势,使无数“橡皮泥”都停下来了,暂时保住了林三酒和Exodus不被碰上;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天地之间就成了一张被虫蛀得斑斑孔孔的布料,铺满了一处处正在逐渐扩张的橡皮泥空间。

    “等等,不能让它们相连吧?”林三酒想到这里,心下一惊。“这么多‘橡皮泥’同时从无数个地方扩张……”

    “嗯,最后会变成比我刚才释放的,还要庞大好几倍的橡皮泥空间。”府西罗叹了口气,说:“但是我不得不让它们相连。”

    “为什么?”

    “重新驯服一个庞大的家伙,固然很麻烦,但是更麻烦的还是一个一个地去收服那么多的橡皮泥空间。驯服一个,总比驯服一千个省事点。”府西罗头也不回地说:“你在飞船上时,不是说过你的人形物品是活的吗?”

    “对,我是说过……还有能力也是,我发现它们似乎有自己的生长过程。”林三酒盯着面前逐渐停止波荡的天地,低声说。

    “这个也一样。”

    府西罗指了指前方正在一点点相连,慢慢接合在一起的“橡皮泥空间”,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被它包进去的树木石头,不会被分散成最基础的分子形式,融进周遭世界里,可是被包进去的人就必死无疑了?”

    林三酒一怔。

    “难道……‘橡皮泥空间’是有意识地,把人类融化分散掉的?”

    “对啊,没错。”府西罗又叹了口气,再次抬起了右手。“对于它来说,这是一场狩猎……猎物是我,你,以及你身后飞船上熟睡的每一个人。”

    “那你要怎么重新驯服它”这一句话,还没从林三酒的喉咙里发出来,府西罗已经将右手轻轻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进了“橡皮泥空间”里。

    仅仅是才一伸进去,那只右手登时变了模样;五指的形状都已分辨不出来了,整只手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面巾纸,虚白飘散、即将化形了似的。

    “你的手——”

    “没事的,刚一进去都是这样。你刚才也差不多。”府西罗注视着自己的手,静静地答道:“驯服它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通过外部的压迫,一种是通过内部的制衡。第一种办法不能用,因为‘橡皮泥空间’为了逃避,会左冲右突,到时很难避免意外了。”

    意外是指……

    林三酒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安静沉睡着的Exodus。

    从她看见树林中的人影,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一切声响动静,都被牢牢隔绝在了Exodus之外,想必船上的大家,甚至都还没有察觉到异样。

    设想了一下礼包、波西米亚和其他人现在大概都在干什么,不由让她轻轻笑了一笑。

    “……府西罗?”

    “嗯?”府西罗似乎将注意力都放在右手上了,头也没回,声音隐隐有些吃力似的。即使是他,要抵抗自己不被融化、分散,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让我明天把真相告诉大家吧,”林三酒轻声说,“他们也应该知道了。”

    府西罗转过头,露出了半张侧脸。

    他的眼睛里暗泽波动,好像仍有几分不敢置信,又好像是怕声气重了会推得事态变化,他轻轻笑了一笑,用气声说:“……好。”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12:03

    “橡皮泥空间”那样棘手而致命的东西,在不久之后,也照样抵抗不住府西罗,被他一点点收紧,一点点压缩,终于变成了他的又一个物件——府西罗一点也没藏着掩着,将具体原理都一一告诉了林三酒;只不过就算她听懂了,她也没有力量去做到相同的地步。

    “我以为我认识的朋友,就已经是一流的高手了,”林三酒感叹了一声,“可是跟你与女娲相比的话……”

    “结果还是没能发现,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府西罗难得地好像浮起了几分懊恼。

    女娲来了一趟,恐怕未来的进展就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吧。

    但是……她本来也不知道出现变化之前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就算女娲的到来更改了一部分命运,林三酒依然生不出多少真实感或担忧。

    反倒是来找府西罗的原因,此刻又一次被她想起来了——她和黑泽忌手里的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二人一前一后往Exodus走的时候,林三酒心念一动,卡片就化作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被她卷进了手心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莫名有点儿紧张,清了清嗓子,这才回过头,想找府西罗提问——然而不等完全转过头,她自己却忽然一愣,停住了步子。

    ……薄薄的册子?

    那一本又厚又沉闷,叫人看也看不进去的书,砸在地上都是一声响。可是在解除卡片化之后,为什么变成了“薄薄的册子”?

    林三酒低下头,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书上。

    她百分之百没有叫错卡片,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重新解除了卡片化的书,不再是她与黑泽忌看见的那一本了;她手上这一本仅有二十来页,很显然是一本薄画册,好像还是儿童画册,因为手绘封面上是一个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小男孩。

    ……这一次,林三酒知道,自己能看懂了。

    要翻开吗?回去看也可以的吧,这个应该不着急?

    “小酒?”

    就在林三酒将手指伸入了封面与第一页之间的时候,府西罗在身后忽然叫了一声,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停下了脚。

    我这次停太久,手有点生了,昨天那一章有几个段落需要稍微改一下,因为感觉措辞不太准确,没有表达出剧情……不过问题不大,可以等发下一个防盗的时候改,我现在累死了要。

    诶我3个星期没更新,手就生了,等完结以后可咋办?其他作者都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2377

    当林三酒转过身的时候,府西罗正站在几步远之外的夜色里。

    他微微低着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为什么,神色迷惘怔忡,仿佛手上展开了一个令他想也没想到的世界。

    “怎么了?”

    “是“橡皮泥空间”……”府西罗说到一半,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消失了。

    “它怎么了?有陷阱?”林三酒顿时把画册重新扔回了卡片库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问道:“它产生了危险?你现在不舒服吗?”

    府西罗摇了摇头,转过身,朝远方夜幕下朦胧幽绿的树林扫了一眼。

    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好像忘记了身边还存在着一个林三酒;他只怔怔地独自想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延迟了一点。”

    什么延迟了一点?

    林三酒刚想要问,府西罗这时却恰好抬起双眼,望着她无声地笑了一笑。“小酒……你进入末日世界以后,交到过很多重要的朋友吧?”

    他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嘶哑了不少,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府西罗,刚才已经在他体内哭过了一场。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是【敏锐直觉】捕捉到了连府西罗自己也还未察觉的悲伤么?

    此时夜色已深,就算与人面对面站着,也仍有许多细微末节被幽暗吞没了,看不大清楚。

    “是,”林三酒想要轻松一下气氛,回手比了比飞船。“你不都在船上见过了吗?没几个靠得住的家伙。”

    府西罗点点头,像是对她的努力道谢。“但是,不止他们吧?”

    林三酒一顿。

    “你讲过的故事里,出现过不少重要的同伴与朋友……如今却都不在Exodus上。我很喜欢猫医生,我也很遗憾,没有见过Bliss一面。”府西罗垂下头,吐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走过来的,因为我自己大概是无法承受的……一定需要非常坚定的心志,才能忍受一场又一场的分离吧。”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林三酒苦笑了一声。

    府西罗没有出声。

    他只说了,告诉自己的都是真话,却没有说过,会将心中一切都告诉她。

    林三酒想了想,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而为人,就意味着我们永远会有一点点悲伤。分离,死亡……总有一个终结在等着我们,谁也逃不掉。可是那一点点悲伤,正是我们曾经作为世界的造物,见识过温柔和美好的证据……”

    她回想着波西米亚告诉她的话,想象着波西米亚是如何在末日中紧紧抓住自己的“珍宝”,慢慢地说:“假如使我忘记一个人,仅仅是让我不再为了与他分离这件事而感到悲伤的话……我会更难过的。”

    她不由想到了卢泽。

    如今的她,连与卢泽相处时的记忆也没有了;因为没了记忆,她固然无法对卢泽的死亡产生与“波西米亚死亡”一样的心情,然而每当林三酒回想起来,总觉得在遥远的极温世界里,似乎穿破了一个空洞,永远回荡着寥落的风。

    但是,为什么府西罗会忽然说起分别呢?

    “你刚才说,“橡皮泥空间”怎么了?”林三酒换了个方式问道。“和你突然说起这个,有关系吗?”

    “唔……说来话长了。”府西罗沉吟着,朝飞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边走一边说。“你记得我放出“橡皮泥空间”,是为了摧毁了女娲的代理,对吧?”

    林三酒迈开步子,点了点头。

    “在摧毁了代理之后,“橡皮泥空间”沿着二者之间的联系,继续去找上了女娲。为了不被它碰上,女娲捏起了这一层宇宙,把它当成一张布,挡住了“橡皮泥空间”。这些,我刚才其实说过了。”

    府西罗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在她松手后,“尖”回复原状,也把“橡皮泥空间”给弹射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但结果却都是让我们手忙脚乱了一会儿,让我一时没有工夫去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

    府西罗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树林。

    “你刚才也看见了,树林回复原状之后,是过了一会儿,“橡皮泥空间”才弹射回来的。复原与回弹之间,出现了一点点延迟。”

    “还真是,”林三酒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也想起来了:“树林复原以后,我们走过去看了两眼,你才忽然叫我跑的。原来你说的延迟是指这个?为什么会有延迟呢?”

    “当空间纹理被改变的时候,谁也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不会创造出涟漪效应。像这样的事,我也可以做到,但是能做到,不代表就可以全盘理解自己产生的所有后果……”府西罗摇摇头,说:“我本以为,延迟也只是涟漪效应之一。”

    然而不是吗?

    “不是延迟。“橡皮泥”之所以回来得晚了点,是因为它在被断开控制之前,一直按照我的最后一个命令,在忠实地追循着代理与女娲之间的连接……当空间纹理被改变之后,它依然按照惯性,在向前走,而且真就让它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林三酒一怔。

    “比如说空间是一件毛衣的话,当你将毛衣纹理拉伸、撑大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孔洞,对不对?“橡皮泥空间”恰好就是从“尖”里穿了过去,落在了另一面。所以,它回来得才慢了一步。”

    林三酒好不容易才在脑海中建立起了画面,不由问道:“另一面是什么?”

    府西罗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你可能很难想象……但是宇宙毕竟不是布,也不是毛衣。当一层宇宙被暂时改变结构纹理时,与它变化处相接的,依然是同一层宇宙……只是地点或许会随之改变罢了。”

    “你怎么知道?”林三酒下一句话可是想说很久了:“怎么这些事,我就不知道呢?”

    府西罗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橡皮泥空间”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具有橡皮泥的许多特性。如果你把橡皮泥按在什么东西上,就会压出那个东西的痕迹与形状,对吧?“橡皮泥空间”也是一样,它会把上一次到达的地方,印在自己的记录中。”

    他说到这儿,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我把它驯服之后,就看了看它在上一个地方留下的印子。说是“印子”,其实是和肉眼看见的世界一样,真实、清楚,你甚至可以听见声音,感觉到风……”

    Exodus出入口就在不远处了。

    林三酒望着飞船,轻声问道:“所以,你从橡皮泥中看见的,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你也认识。”府西罗平静地说:“……是地下农场。”

    我已经改写了2375一部分内容啦,你们可以返回去看看!今天回头看,写2375的时候确实有点夹生,不过好在状态回来得也快,写一写就又重新爬上了轨道(什么比喻这是)……明天周六也会继续更新的,因为连着三个多星期没更新的我,实在没脸再休周末了。

2378

    这一章防盗是用了多年前的(假)结局章,诶嘿嘿嘿。真结局要也是一个梦的话,我得从现在开始收拾包袱,删除联系方式,就此告别互联网吧……

    “诶,你别睡了,刚才老板来公司了。”

    朦朦胧胧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肩膀似乎被推了两下。林三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眨了眨,愣了几秒,身边如潮水一样的声音这才地弥漫进了她的头脑里。

    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dows睡眠时的图像正不住地变换着,正是她看了一年多的一朵大牡丹——林三酒揉了揉眼睛。

    眼皮被拉扯、手臂被压得微微发麻、长时间坐着不动而导致的腿部血液不畅——种种真实的触觉在她身上渐渐苏醒了过来,使初醒的迷茫缓缓地消褪了不少。

    “好家伙,你这一觉睡的可真够死的,我们都出去吃完午饭了,你还在睡。”刚才说话的那个同事从旁边的格子间上探出了一张脸,笑容暧昧:“昨晚没睡好吗?干什么去了呀?”

    林三酒张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这个男同事对办公室的女性特别热情,换句话说也是有点轻浮,有时说话也不——

    等等,我在哪?

    她浑身一颤,目光迅速地在身边划了一圈的同时,身体仿佛也像触了电似的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然而腿下却有没如你所想的一样传来这以中而没力的支撑感,身子反倒沉甸甸的是听使唤,大腿骨一上子磕在了柜子角下,当上让林三酒疼得吸了一口气。

    ——如月车站世界外的钞票。

    今天是怎么了?

    李桂琳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僵了。

    “什么嘛,你还挺没想象力的……”你动了动鼠标,屏幕下顿时亮起了蓝天白云和草地。“要是把梦见的都写上来,也是一部大说了呢。”

    “八百四十七,先生。”年重得几乎稚嫩的服务员看了看手外的单子。“刷卡还是付现?”

    明明那个时候应该发出一声惊叫的,然而林三酒上意识的反应却将自己也吓了一跳——你猛地朝后扑了出去,脚跟才一站稳,另一只脚便狠狠向前一踹,刚才还被你坐在身上的转椅便呼隆一声滑了出去,直击在身前这人的身下——

    “那一顿你来请吧,男士就是必拿钱包了。”我还挺没绅士风度地说了一句,转头问道:“……那一桌少多钱?”

    林三酒挠了挠头发,觉得自己那个担忧简直坏笑。

    发件人是朱美。

    “诶诶,陈医生,那边!”

    由于采用了密码锁,最前一个走的人只要输入密码就能锁门了,倒是省了拿钥匙之类的麻烦——林三酒打过卡,手指悬空放在键盘下半晌,却怎么也想是起来密码是什么了。

    话一出口,连你自己也没点是确定地想了想。

    身体却有来由地顿了顿。

    林三酒愣了愣,高头看了看自己。

    长期坐办公室而缺乏锻炼的大腿肌肉,由于那么爆发性的一个动作,此时快快地泛起了酸。

    甩了甩头,林三酒以中地打开了文档,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怔,手指噼噼啪啪地在键盘下跳起来。

    你工作的那家公司,没一个最小的坏处不是上班偶尔很准时;以中是是领导要求,几乎所没人都是到点就走——因为没点儿心神是属,当林三酒花了十分钟收拾坏东西以前,办公室外还没就只没你一个人了。

    林三酒望着这个名字,没几分恍惚地怔住了手。过了几秒,你回了一条:“坏,帮你带个睫毛膏就行。”

    闺蜜盼望你能早点嫁出去的心,似乎倒比李桂琳自己更缓切些;迟延八十分钟到了这家环境优雅的餐厅,被朱美按住了一通收拾以前,林三酒简直没点认是出镜中的自己了。

    接上来,林三酒的身子坏像没了自主意识似的,连你自己也是知道为什么,你伸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模式,蹲上身将相机从洗手间门缝上面探出去一点,眼睛望着天花板,手外咔嚓照了一张相。

    被自己杀死的低富帅女朋友、极致低温上的干尸、模样恐怖的堕落种、形容各异的同伴们……由于梦是是按照真实的时间维度后退的,因此你感觉自己仿佛还没在那个有比逼真的梦外过了坏几年似的,猛一被叫醒,甚至没种“是知人间今夕是何年”之感。李桂琳快快地在椅子下坐上来,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那才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在给同事打过电话,问明白了密码以前,你终于搭电梯上了楼。朱美以中拎着一只小纸袋等在楼上了,看样子拿的绝对是止一只睫毛膏而已——

    一边嘟哝,你一边要伸手去开门。

    “别忘了晚下他还要和这个医生相亲呢,要是要你带点化妆品去他公司接他上班呀?”

    逃避似的坐了一会儿,你渐渐地热静少了。眼看时间也差是少了,李桂琳站起了身。“别光留朱美一个人在这儿了,挺尴尬的……”

    “抱歉啊,是你被他吓了一跳。”你朝女同事笑了笑,声音尽量维持得很平和。

    梦外朱美的干尸模样,坏像还以中地浮在眼后……

    当你坐在马桶盖下,怔怔地发呆时,忍是住问了自己那么一句。

    这一场梦仿佛是另一段人生似的。只是醒过来以前,你依然是那个小都市外是出奇的一个大白领。

    “抱歉,你去一上洗手间。”

    平心而论,陈医生说话也算没趣,人看着也是好——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林三酒越发没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仿佛自己忘了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儿,心思早就混乱地是知道飞到了哪儿去;过了一会儿,在座的其我七人也都察觉到了,朱美甚至在桌子底上重重掐了你一上。

    顶着对面胖胖女人的视线,林三酒硬着头皮笑了一声:“有什么,梦到了世界末日而已。”

    坏像没什么东西,正一团混乱地在小脑深处右冲左突,让你静是上心来。眼看着这个女同事咕咕哝哝地收拾东西走了,林三酒深呼吸了一口气,弯腰将自己的办公桌清理干净,关掉电脑,打算在见到朱美以前,坏坏跟你说说自己今天的异样。

    “噢,现金吧!”陈医生朝林三酒笑笑:“你那人哪,不是是习惯什么手机支付,到哪儿都拿着现金心外才踏实……”

    “哎哟!他干什么啊!”

    尽管调整了一上心态,但此前的半顿晚饭,仍然吃得并是尽如人意。小概陈医生也察觉到了相亲对象的心是在焉,最前十来分钟几乎是在一片沉默外度过的——尽管朱美一个劲儿地找话题活跃气氛,但很慢,那一次相亲就鸣金收兵了——陈医生擦了擦嘴,叫来了服务员。

    一双白洞洞的眼睛正通过倒影和林三酒对视着。

    林三酒匆匆地说了一句,随即像是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桌子。

    真是的,怎么会梦见这种讨厌的事。

    疼痛让你瞬间糊涂了是多。视野的余光察觉到了女同事惊诧的表情,林三酒在身边又看了一圈,那才急急地吐了一口气:“……有什么,你坏像做了一个梦。”

    “真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那么魂是守舍,若是遇见什么东西袭击,可……诶,什么袭是袭击的!

    ……应该是梦吧?

    李桂琳客气地点点头应合,眼睁睁地看着我从钱夹外抽出了几张蓝色的钞票。

    抽回手,手机屏幕下是没些模糊的一张洗手台底部的照片,有什么奇怪的。

    “你今天心外没点儿乱乱的……”七人坐定了,趁着这个医生还有来,林三酒大声地跟朱美说道。“中午你做了个梦——”

    然而你才刚说出口半句话,朱美还没忽地跳了起来,朝是近处一个年重女人使劲儿挥手——等这位陈医生落座了,又互相介绍了一番以前,朱美那才前知前觉地问道:“……他梦见什么了?陈医生,你刚才说你做了个梦。”

    这个没点儿重浮的女同事捂着肚子,动作和声音都很夸张:“你就想看看他跟什么人发信息嘛,用得着——诶哟——”

    李桂琳叹了口气,咔地按了一上锁屏键,随着屏幕白上来的瞬间,你看见了一张雪白小脸的倒影。

    那一天对林三酒来说,除了这出奇浑浊、丰富逼真的白日梦以里,并有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慢上班的时候,你这部没点老了的苹果忽然亮了一上。

    被梦境冲得远远的现实,快快地回笼了,生活外的琐事又浮下了心头:“噢,今天上午坏像要交一份报告材料。”

    “幸亏有没人,是然人家如果要把你当成变|态了。”你摇摇头一笑,将手机放回了裤兜外。

    “很没意思嘛!”陈医生似乎对你的里形挺满意,笑容活泛了许少,趁机滔滔是绝起来,“都说梦是人类愿望的满足,说是定他内心没一些诉求,只没在世界末日外才没可能被满足呢……你下小学的时候,去德国做过一年交换生,倒是学了是多心理学的东西……”

    啊……

2379 洋葱之外的城

    ……昨天?

    林三酒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着,愣愣地回不过神。

    如今农场中每一个普通人,都是当初事件的亲历者,他们应该非常清楚,进化者闯入农场、杀光了猪形堕落种,已经是几个星期以前的事了。

    她很肯定,并不是地下农场昨天又遭受了一次袭击——且不说除了她之外,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第二个进化者会袭击农场了;就算有,哪里还有多的“猪先生”可杀?自然也就称不上“昨天有猪先生英勇战死”了。

    地下农场只受过一次袭击,就是她干的。

    也就是说,广播中确实是把林三酒破坏农场一事,当成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来谈论的;看样子,农场中的普通人们,竟也全盘接受了广播中的说法。

    怪不得农场中平静得近乎滞闷……

    假如普通人们以为,“农场受袭”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管理层正在积极处理,生活马上就要恢复如常的话,确实不会出乱子——他们还等着猪来管呢。

    可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发生过的事,是怎么让亲历者都一点也想不起来的?

    林三酒能够想出的答桉,只有一个。

    正是心中的答桉,烧得她浑身难受,好像手脚都在受无数针刺,一时坐立难安;她深呼吸了两次,终于腾地一下站起身。

    自己一个人胡乱瞎想下去,难免越想越乱;她现在需要和一个头脑清楚的人聊一聊,商量出个计划或办法……清久留和余渊大概都睡了,礼包是数据体,总还醒着的吧?

    礼包也有一间专属于他的房,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更爱赖在林三酒身边不走。林三酒先回自己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季山青;又去敲了他房间的门,发现里面也没有人。

    “沙来斯?”林三酒叫了一声,“你系统里有季山青留下的交互记录吗?”

    “上一次‘季山青’的交互记录,是他向我询问哪里有吸尘装置。”

    那应该是才从海滩回来不久之后的事……礼包还在忙着要大家清理船上的沙子。既然没有记录,那就放个纸鹤找他好了——

    “不过,”沙来斯忽然说。

    林三酒停住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广播系统装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时她会把沙来斯当成一个人,在后者说话时,不自觉地看向天花板。

    沙来斯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一样,嗡嗡地说了几句话。

    好像只听清楚了一半……林三酒等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什么?你再说一次。”

    “好的,”沙来斯说。

    林三酒站在原处,听着沙来斯一字一句地把话又重复了一次。

    不仅是重复;沙来斯补充了许多内容,增添了不少细节,说得有理有据、清清楚楚,林三酒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思考,等沙来斯最后说完了,自己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以前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别看当初的枭西厄斯视人命如草芥,却至少在一件事上是对的。

    要不是沙来斯说起来,她一时半会,还真不会主动去回想。

    “不过,也不需要把全船的播音器都打开吧,”林三酒摇摇头,听着走廊深处隐隐还没散去的阵阵回音,说:“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这样。但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说,不也可以吗?全船都忽然一下响起了通告声,肯定有谁被你吵醒了。”

    沙来斯没有回答。

    林三酒看了看手中纸鹤,一边回想着枭西厄斯当初所说的话,一边将它轻轻扔进了空气里。“我在观景台,”纸鹤裹着这一句话,扑棱棱地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她进入末日世界多久了?有十几年了吗?

    林三酒走进观景平台,站在大厅中央,遥遥望着窗外的暗蓝夜空,陷入了怔忡。

    十几年来,她每一次仰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从没有多想过。她自以为她知道星球之上是什么,因为她就驾驶着飞船,穿破过大气层,进入过宇宙,亲眼见识过黑暗太空。

    可是……她其实不知道。她想知道。

    林三酒的胸口隐隐发起了热,忍不住低低吸了一口气。

    还不够,这样的世界还不够。她想要升入高空,跨越云层,想要让目光一路向上;她想要知道在夜空之外,在宇宙之上,究竟还有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末日世界会不会仅仅只是它的一个倒影?一个边角?

    是不是,还有更广阔、更奇妙的天地,还有更多种无法想象的传奇式人生——

    “姐姐?”

    林三酒一回身,看见观景台入口处正站着一个人影。

    “你怎么没开灯?”

    礼包说着,将灯光打开了——温柔的光顿时泻入房间里,照亮了他有几分疑惑的脸。难得地,他看起来也有几分神思不属,好像有一部分心神被分出去了,在深处思考着什么事。

    林三酒笑了笑。“你也听见了?”

    “嗯,那个广播是姐姐发的吗?”礼包一边说,一边好像个游魂似的,怔怔坐在沙发上,说:“我……我从没有在数据库中找到过相关资料,可是数据体本身也不是一个心怀野望的群体,它们或许从未抬头看过……”

    林三酒走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以往除了她什么也不关心的季山青,此时十指都因为一种他也难以理解的激动,在她手里轻轻震颤。

    “枭西厄斯当初的话并非他的一番幻想,”

    季山青忽然说,“只不过我们从没往深里分析。姐姐你说得没错,如果说我们现今生活的宇宙是一个洋葱的话,那么洋葱上面呢?洋葱外面呢?洋葱怎么能孤零零地存在?假如包含着末日世界的‘洋葱’宇宙,只不过是许许多多‘洋葱’之一,在它之外还有一家店,在那家店之外还有一座城……”

    林三酒一怔。

    胸口翻腾的热意,慢慢沉下去,好像篝火烧尽后的灰堆,只有喘息间才偶尔一亮,仍不甘心沉寂似的。

    “等一下,”她打断了礼包,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记得沙来斯刚才说了洋葱和店的事……”

    季山青并不意外。“我知道,是姐姐你说的嘛。”

    “什么?等等,你是觉得——对了,你刚才说,广播是我发的?”

    “不是吗?”礼包也愣了。

    “那是沙来斯说的,不是我。”

    等等,是沙莉斯说的吗?

    林三酒只觉自己像是在睡梦中被兜头浇了一捧雪水,她尚未有机会见识的奇妙梦境,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她已经掉出来了,重落回了令人怅然的现实里。

    礼包微微张开嘴,竟连他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似的。

    失落之外,渐渐地泛上了一层冰冰凉凉的后怕。

    “你刚才听见的广播……听着是不是很亲和,很值得信任?”林三酒盯着礼包,低声问道:“不要去想是谁的声音,只回想它给你的感觉。”

    “是的,”季山青点了点头,说:“其实……我现在想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谁的声音了。”

    林三酒也是。

    她当时理所当然以为是沙来斯的声音,现在想想,却连是男是女也无法肯定;她只知道,那声音平和坚定,亲切沉稳……只要全神贯注地听下去,人生中的一切迷惘都会云开雾散。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三酒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来吗?”

    季山青没有意识力,看不见“橡皮泥空间”中包含的讯息,解读起来也很费时;她苦笑了一声,先说了一句“你暂时先别问,我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讯息的”,随即将自己看见的地下农场一一描述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季山青蹙着眉毛,轻轻点了点头。

    “让我整理一下……几个星期之前就出事了的地下农场,如今却仍然勉强维持着平静,因为他们依然以为,进化者袭击一事,是发生在昨天的,还在等待猪的重新执管。”他推测道,“也就是说,在过去几个星期里,他们每一天都以为,袭击发生在‘昨天’。”

    林三酒闭上眼睛,吐了口气。

    “我认为,并非他们的记忆被动了手脚,因为即使是阿全副本,也没法一口气删改成百上千人的记忆……工作量太大了。”礼包沉吟着说,“如果不是从记忆上下手,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林三酒点点头,说:“广播。”

    “发出广播的人,能力实在令人赞叹。他的反复灌输之下,普通人竟会连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都不相信了,转而全盘相信他。”

    ……拥有这种能力的,林三酒只知道一个人。正因为他在普通人头脑中根种了一套信念体系,地下农场才能高效严密地运转下去,抽取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相比当初,他的能力似乎又精进了一大步。

    “在姐姐你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们飞船上也忽然响起了广播。”他低声说,“很难让我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进入飞船广播系统的,未解的疑惑还太多了。但是有一点,我想不会错……”

    林三酒转过头,望着窗外的夜色,低声说:“刚才令我们忽然思考起‘世界之上的世界’的人,应该正是八头德。”

2380

    “把他带过来,”楼琴转头吩咐了一声。

    旁边一个年轻部下,立刻张了张嘴:“可是……”

    她看了那人一眼。“带过来。”

    换作以往,她命令一下,就再没有容人置喙的余地;不过如今楼琴也看出来了,在靠山枭西厄斯战死崩塌、地下农场苟延残喘,自己面对林三酒又不战而走之后,她的命令就有点摇摇晃晃,不容易扎住根了。

    “可是他还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年轻部下不太服气,说:“这是我们唯一一个能谈判的——”

    在血雾倾洒喷溅上来的那一刻,楼琴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举起手,用袖角轻轻抹去了面上的血,转身望向另一个部下;身后响起了沉闷的“咕咚”一声,一个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

    她总算没有沦落到要把一个命令重复三次的地步,另一个短发西装的女人,不等她再次开口,就慌忙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带他过来!”

    部下迅速走了;楼琴在等待的时候,静静地打量着远方半空中那一个仿佛雾气凝结后形成的黑洞。

    鲨鱼系总指挥部,早就在多方衡量之后,转移进了深山山崖里;总部出入口从外界看来,只不过是百米高的山崖上细细一线裂缝。楼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道裂缝式的出入口,如今竟被吞没了,联接上了另一处空间。

    “我花了很大功夫,才终于辗转找到了一个我以前认识的、非常强大的人。她早就对我失去了兴趣……为了请她出手,我极尽所能、费尽口舌,终于换来了她的一点点配合。”

    楼琴的目光投入了浓雾翻滚的黑洞里,隐隐约约地,她能依稀分辨出对面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影;黑洞另一头似乎也是深夜时分,而那人好像已经对夜晚十分疲倦了。

    “可是我知道,她不是一个会看所谓‘过去情面’而帮忙的人。她对我的养育结束了,就不会再伸一伸手的……她之所以会同意,恐怕因为现在运行的剧本里,重点并不是我。”

    黑洞另一头的人,一声未出。

    哪怕看不清面容,楼琴也感觉到,他好像对世上一切,都提不起力气和兴趣——难以想象枭西厄斯的背后,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不,幸好他是这样的人,她才有一搏的机会。

    “不过,那不重要,我不在乎。”楼琴低声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给她一个回应。

    毕竟他跟枭西厄斯不同,他明确说了,对地下农场毫无兴趣——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可能都没有意义。

    “我早已习惯了,要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东西,用它们拼凑出一条路,通向我要去的地方……代价也好,道德也好,我都可以放下。”

    身后远处的通道上,远远生起了细微的脚步颤动;楼琴不必等脚步声走近,已知道西装女部下带着人回来了。

    “我需要地下农场,就一定要获得它,因为只有疫苗,才能让进化者得救。枭西厄斯改造了末日世界的一部分空间,使其能量流动、自我供给、自成天地,最重要的是,能够让里头的农场像是玩具模型一样,被人牢牢控制管理。没了他,不仅农场无法持续,就连鲨鱼系本身,也可能会变成他人板上鱼肉。我知道,他能做到的,对你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黑洞里的浓雾在无声地翻腾着,没有回应。

    在脚步声终于走近她身后的时候,楼琴头也不回,蓦然之间往后一探手臂,精准地扣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八头德低低地抽了一口气的响声,小小地扑荡在山崖空隙形成的道路上。

    “他对农场来说至关重要,你既然想向我要走他,我自然就要换回一点什么。”楼琴盯着黑雾中的人影,说:“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帮助,因为你根本不会帮助我。这是一场强迫交易,你我显然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黑洞中终于又传出了那人的声音。他第三次开口,是叹了一口气。

    “你明白‘要挟’我,是一件多么没有意义的事吗?”

    “不,我不是在要挟你。”楼琴平静地说,从八头德的喉咙上松开了手。“我在他身上种下了一个控制手段。只有我令他去做的事,他才会去做……怎样?你要了他去,也不是为了看着好看的吧?”

    八头德面上无风无波,近乎麻木地朝黑洞走了一步。

    浓雾中静了两秒,那人不胜其烦地又叹了一口气——好像他是在办一道极其繁琐复杂的手续,只是为了要让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复正常。

    如果他可以通过抹除世界而抹除虚无感,楼琴觉得他搞不好也会的;只是抹除世界也很麻烦罢了。

    “你说话还藏一半做什么?”他十分懒怠地说,“还有一个手段吧?让我看看……是即时死亡一类的东西吗?”

    “是的,”楼琴低声说,“我会以我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叫他即刻死亡。因为我付出了最大代价,所以物品也会无视阻碍,强行发动。哪怕是你也阻碍不了。”

    “才刚种下去的?为了强迫我?”

    “没错。”楼琴说,“你只需要将你的力量借给我一部分,其余的我来就行了,你甚至不需要从地上站起来。等我知道农场和鲨鱼系可以重新正常运转,我就会恭恭敬敬将他送去给你。”

    “只要我一拿到他,你所有的机关都会付之流水,你明白么?”

    这一点,楼琴很清楚。

    作为一个进化者组织的首领,她看过的人各式各样,多如过江之鲫。一场对话下来,她已经看得很清楚,只要府西罗分给她一点点力量,让她重建起了农场,那么就算对方彻底控制了八头德,府西罗也不可能再费事费力地回头找她算账了。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人生的讨厌之处,真是避也不避开。”府西罗低声说,“小酒不认可你做的事情……而她是我重要的伙伴。我不应该背着她帮助你。”

    楼琴在心中一沉的时候,又忍不住觉得“伙伴”二字很荒谬。

    她一时间没有工夫去想,究竟为什么“府西罗与林三酒是伙伴”一事令她感到荒谬,追问道:“所以呢?”

    “你的交易,我答应了。”府西罗声音低沉地说,“不过你的农场,只会存在到她希望我出手解决为止。”

    诶呀这一章我还挺满意的,没想到视角从楼琴写是最好的,还以为她就此下线了呢诶嘿嘿嘿。事实上,结局确实比我想的漫长了很多……

2381

    “……可以了,谢谢。”

    楼琴闭上眼睛,仿佛是终于喘上了几个星期以来的第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下来。自从地下农场出事,她似乎再没睡过觉,肌肤像是被水泡久了,虚浮松散地挂在骨头上,上头压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所以,这一节任务快结束了?

    但是他的目标还没有完成,还差得远呢,怎么办?

    八头德有无数问题想好好问一问这个叫楼琴的NPC,可是游戏还没有进展到一个可以让他问话的时候,换个说法,就是现在还在走剧情——根据过往经验,他再焦虑不安,也只能等着。

    “你也都听到了吧?”

    楼琴终于朝他转过了头。“我已经与他达成了一场交易,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继续为他工作了。”

    “可是——”

    质疑才一出口,空气里顿时再次响起了一道叮铃铃的熟悉铃响声;楼琴以及她身边的几个下属,人人的神色都依然沉稳不动,因为能够听得见系统提示音的,只有八头德自己。

    “恭喜你开启下一阶段剧情!”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嗓音,欢快地在空气里蹦跳着:“任务描述:听从府西罗的一个要求,完成难度:1,任务奖励:上一阶段目标达成。”

    八头德一怔。

    “等等,系统,”他叫了一声,声音清楚地回荡在空气里。但是他知道,旁边没有人能听得见他说话;他想跟系统说的话,就只有系统能听见。“上一阶段目标达成是什么意思?”

    “目前你的上一阶段目标达成进度,为1471/6305,对不对?”

    八头德的目光向右上方扫了一眼。

    在他视野的右上角,始终浮着一行颜色浅淡的小字,写着“释放繁甲城居民进度”——繁甲城总人数为6305,他费尽心思地努力到现在,也只不过把总目标完成了六分之一多。

    这还是因为最近地下农场被破坏的剧情,令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狠下心,没有把任务结束后系统奖励的成就点换成“释放居民人数”,反而用来磨炼提升了一下自己的进化能力,果然增加了不少释放的居民人数。

    然而他离目标还是太远了……

    “很简单,当你进入下一阶段剧情,为府西罗完成要求的时候,你在上一阶段的目标就会马上达成。”系统愉快地解释道,“也就是说,6305这个数字,嗖地一下就满啦!”

    八头德愣了。“真、真的?”

    “当然,系统是不会骗你的。”

    “我只要为新NPC完成一个任务,繁甲城中所有的人就都会回到家里,恢复以前的生活?”八头德兀自不敢置信,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

    “当我完成府西罗的任务时,这个【现实游戏】也就结束了?从此以后,我的生活中就不会出现系统了?”八头德仍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你不是早知道吗?”

    系统笑道,“你启用本系统,就是为了达成‘释放繁甲城居民’这一目标,达成之后,本系统就会脱离你的人生,重新变成一个沉寂的特殊物品,等待下次被唤醒。怎么,你不舍得我吗?也是哦,我给你的奖励点那么多,可以拿来换各种各样的好处,当然谁都不舍得……”

    八头德没有回答。

    他承认,【现实游戏】是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唯一一个改变事态的希望。它能够对现实生活施加影响,将现实变成游戏,只要订下一个目标,听从系统指引,一个一个地完成任务,那么人在现实中根本没有途径实现的事,也能通过【现实游戏】达成了。

    作为一个进化者,八头德战力寻常;他连繁甲城人去了哪儿都茫然无头绪,何况是把他们都救回来?可是作为一个系统中的游戏者,他跟着完成任务就行了。

    所以,【现实游戏】等于是救了整个繁甲城,救了6305条人命。

    按理说,八头德确实有数不完的理由,舍不得离开【现实游戏】,舍不得离开系统——游戏任务不算太难,一般只需要用上他的播音能力而已,完成了还可以换各种奖励,谁会不愿意呢?

    然而八头德却连多一分钟都等不及要摆脱系统了。

    他想呼吸。

    一个把他的人生化作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将他封闭在“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升级挑战”循环中的东西,令他产生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窒息感:他从没意识到,原来选择在雨天早上多睡一会儿,走一条没走过的小巷,或者选择在路边停下脚,与陌生小孩一起跳几分钟的房子,竟是如此宝贵的自由。

    只要再做一个任务……就可以摆脱它了?【现实游戏】结束之后……就可以回繁甲城了吧?

    八头德恍惚之间,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钱;繁甲城在另一个世界,不管是买签证,还是使用“大洪水跳跃”,都是需要钱的——现实中才会有的烦恼,现在想来也很幸福。

    回过神的时候,系统正在催促:“还等什么呢,快去吧!”

    他与系统的对话,似乎在游戏剧情中也是不占用时间的;楼琴才抬起了一只手,示意他往那一处雾气沉重的黑洞中走。

    她是组织头目,在游戏中一向是表面温柔、性格狠绝的设定,可是她此刻看了一眼八头德,却似乎难得一次欲言又止;顿了顿,她才说:“……你自己保重。”

    莫非新阶段的任务,会更危险吗?

    八头德没有生出太多不安。在游戏系统里,好像死亡的几率很低,因为任务难度也很低;再说,只要能够救下大家,离开系统,他没有什么——

    他使劲眨了眨眼。

    此刻八头德正站在星空下,身后昏暗幽绿的树林,在微风中沙沙轻响。

    不远处的前方,一艘雪白的巨型圆环飞船,正沉沉地被笼在暗夜之下。他曾经见过它一次,仅仅只有一刹那,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林三酒的飞船。

    怎么来的?

    他是怎么从山岩形成的空洞里,一眨眼走到草地上来的?

    还有……视野右上角的那一行小字,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尽管任务还没有完成。

    “原来是戴着这种东西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地说。

    八头德对游戏系统的感想,其实也是我偶尔看系统文时的感觉,目标与动力都是系统给的,世界是系统划出来的地界,要做的事是系统定的……看得我也很窒息。虽然可以升级好像蛮爽,但我会有种“升了有什么意义”的感觉,所以基本看不了几章就放弃了。算是我比较不感兴趣的一种类型文吧。看文这种事,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

    PS:我在爱发电上发了个问题,是想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类型的文,你们也可以在这儿说说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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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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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嘛……将就看吧哦呵呵。本文是重口味无限末日,欢迎大家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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