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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它永无止境全文阅读

作者:柯遥42     为什么它永无止境txt下载     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想办法

    塔西娅沉思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不是为了那个退出机会!”

    “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是为什么呢?”

    塔西娅目光微垂,有些犹豫,“也许我不该说这些话,因为……”

    “直说。”

    “……我不信任勒内,”塔西娅极快地看了赫斯塔一眼,“您也看到了,这些天里,他不但一直对戈培林先生出言不逊,而且还私下结党,逼迫我们按照他的意思行事,如果有人违背,他就会动用武力……我知道您好像很看重他,但……”

    “勒内还动用武力啊?”黎各笑起来,“这种事你们是不是应该找伯恩哈德,他之前不是说他负责维持秩序什么的?”

    塔西娅摇了摇头:“没用的,大部分戈培林先生下达给我们的指令,勒内还是会遵守……但他会抢我们的东西,昨天杰奎琳女士的一箱首饰就被他强行拿走了。之前有一些人找过将军,但这种琐事他不在乎——两个士兵过来揪着勒内的领子,给了他几句‘别惹事’的口头警告,就结束了……最后,反而是那几个找将军诉苦的人,被勒内的手下狠狠教训了一顿。”

    “看不出来,”黎各望了赫斯塔一眼,“勒内这个人还挺凶的?”

    赫斯塔抬起头:“你不信任勒内,所以看到勒内竞选‘裁定者’,你就决定也参选……是这样吗?”

    “是,如果勒内这样的人成了‘裁定者’,大家的日子才真的不好过。我想着我也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也应该站上去试一试,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到这儿,塔西娅苦笑了一声,“结果试过了才知道真的不行——”

    “公开演讲是个需要训练的技能,很少有人第一次就能做好。”赫斯塔打断了塔西娅的话,“你需要更多练习。”

    塔西娅一怔。

    “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尝试,”赫斯塔轻声道,“而且我也记住了,你叫塔西娅。”

    四目相对,塔西娅屏住了呼吸。

    望着赫斯塔的眼睛,塔西娅直觉感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应该比自己年轻,但她说话的口吻,她的眼神,她看起来笃定又随意的态度……又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

    “……谢谢。”塔西娅喃喃着道。

    “勒内这种人不难相处,”赫斯塔望着她,“你再,想想办法?”

    黎各很快推着赫斯塔远去,塔西娅站在原地望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她回想着赫斯塔最后的话,一时间忘却了别的事。

    想想办法?

    ……这是自己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或许对赫斯塔这些水银针而言,勒内这种人从来都不难相处吧,所以她也会觉得这件事对别的人也是一样,只是需要“想想办法”。

    可即便是这样,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也很奇妙。

    她试着想象着赫斯塔的视角,想象着她说出“勒内这种人不难相处”的心情,塔西娅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被赫斯塔这样的人推己及人好像很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幻觉,即便自己在理性上清楚地看见了双方之间的鸿沟,但仍有一种热情被唤起。

    就好像她说“演讲是个需要训练的技能”,需要“更多的练习”,而对付勒内这样的人也可以采用同样的逻辑——

    只需要,想想办法。

    “你们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菲利普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塔西娅如梦初醒,不由得往旁边退了一步,高跟鞋的细鞋跟抓地不稳,她一时失衡,菲利普顺势挽住了塔西娅的肩膀。

    “没事吧?”

    “没事……”塔西娅按着心口,看了菲利普一眼,“……以后别这样突然出现,好吗。”

    “抱歉,但你也太容易紧张了,”菲利普笑着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再吃点东西吗?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过算了。”塔西娅望着前路,赫斯塔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塔西娅收回目光,“我先回去了。”

    “塔西娅!”菲利普往前跟了几步,“你现在回去干什么?”

    塔西娅没有回头:“我回去……想想办法。”

    ……

    赫斯塔与黎各没有返回千叶的房间,两人一路带着司雷回到她们最初的住地。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门……”进了大门之后,黎各盯着正在缓缓合拢的门板,“每次都要等这么久!”

    门“卡嗒”一声,终于关上了。

    司雷已经走到赫斯塔的房间门口,帮她和黎各开抵着门。

    黎各推着轮椅,小心地把赫斯塔推进屋内。

    司雷望着屋内的陈设,感觉这里还是少了许多东西——比如之前靠墙放的手风琴箱,估计是被赫斯塔重新收起来了。

    一道金属柜门的撞击声响起,司雷回过头,见黎各站在保险柜前一通操作,不知在干什么。

    “可以让我看看《指南》了吗……”司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而再一抬头,就见赫斯塔两手空空,“你《指南》呢?”

    “锁起来了。”赫斯塔指了指身后。

    “……不是说回来说吗?为什么——”

    黎各走到赫斯塔身后,“该睡觉了,司雷警官。”

    “先让我看看《指南》,我马上就休息。”

    “你马上是多久,这东西研究起来肯定又要个把小时,”黎各两手叉腰,“而且你不睡我们两个也要睡了,昨晚熬了一宿,再不睡一觉,人都要变傻。”

    “我——”

    “黎各已经设了定时,这个保险柜九个小时以后才能打开,”赫斯塔轻声道,“横竖都等晚上再说吧,我现在这个身体情况……确实需要休息。”

    “睡吧睡吧,”黎各反锁上门,“等醒了一起看。”

    “……服了你们,”司雷叹了口气,“行,我去洗漱。”

    卫生间传来水声,黎各看向赫斯塔。

    “看我干什么?”

    “……这破保险柜什么时候还多了定时功能,你随口搪塞司雷也找个不那么明显的理由啊,她过来看一眼就发现了。”

    “你说得对,”赫斯塔笑了一声,“不睡觉确实会变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口琴

    “那么,赫斯塔女士,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赫斯塔脖子微微后仰,表情有些不确定。

    “你是在……学我说话吗?”

    “嗯哼,”黎各挑起眉,“你刚在餐厅外面是不是这个腔调?”

    赫斯塔发出一声嘘声:“……你要问什么,问吧。”

    黎各在赫斯塔对面的床角坐了下来,“当时,你又是为什么会举手呢。”

    “为了拿《指南》。”赫斯塔几乎没有多想,就给出了答案。

    “除了这个呢,没别的原因了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

    “嗯……就觉得,这有点不像你,”黎各望着赫斯塔的眼睛,“其实你之前搭理勒内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你以前不喜欢掺合到这些事情里去,更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是这样的吗?”

    赫斯塔陷入沉默,认真思考着黎各的问题。

    房间里变得安静,只能听见从卫生间传来的水花声。

    “别太严肃,我就随便问问,”黎各站起来,“你要是当时突然来了兴致,所以就上台了,那也确实没什么理由好说——”

    “确实是突然来了兴致,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赫斯塔突然开口,她望着前方,目光中带着回忆,“之前,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新朋友?”

    “在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我,‘权力,是很好的东西,当你有机会攫取它,不要放弃’,”赫斯塔望着黎各,“后来,在和她……分开以后,我常常想起这句话,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有时候,又好像没有。”

    黎各的脸上浮现起困惑。

    卫生间的门哗啦一下打开,司雷已经换上了睡衣,她看了看房间里正在对视的两人,“你们怎么了?”

    “……思考一些复杂的人生哲学。”黎各回答。

    “什么哲学?”

    “就……”短暂的沉默后,赫斯塔转过头,“人不睡觉,脑子会变傻,但不睡觉的指令又是大脑给出的——”

    司雷吐了口气,“好的,好的,这就睡了。”

    赫斯塔与司雷分别躺下,黎各仍坐在一旁。

    司雷有些奇怪:“你不睡吗?”

    “我得再等等千叶,因为总得有个人守着吧,三个人都睡着了谁来警戒呢,”黎各扬了扬手里的书,“我看会儿书。”

    司雷望着黎各的目光多了几分歉意——原本看护简是她和黎各共同的任务,但这几天她就没往这边来,照看简的责任全都落在了黎各一个人肩上。

    “千叶什么时候回来?”

    “我刚往毕肖普餐厅打了个电话,千叶好像有什么事被拖在那里了,”黎各歪了歪头,“她说她会尽快,但没讲具体什么时候能回。”

    “……辛苦你了,今晚我可以换班。”

    “睡吧,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黎各拍了拍司雷的被角,“晚安。”

    ……

    毕肖普餐厅一角,安娜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灰蓝色的海没有边际,荒芜又神秘,安娜漠然望着平静的海面,久久出神。

    “您还好吗?”曼特尔换了一身制服,再次来到安娜身旁,“我刚才和同事一起对了下库存,也没想到这一大早的会出问题……结果就让您一个人在这儿坐了这么久。”

    “我很好,”安娜收回目光,“是有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的哈,就是出单食材有点对不上,数量也不大,可能就是之前的清点有问题,”曼特尔想了想,“四舍五入,算成正常耗损应该也可以。”“看来是个非常费心的活儿。”

    “也不算了。”曼特尔笑了起来,“您接下来要去哪儿,要我推您再去医务室看看吗?”

    “不用。”

    曼特尔表情微凝:“可您在通风井里待了那么久,万一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我清楚我的状态,不用的,”安娜轻声道,“谢谢你的关心……”

    “好的哈……我也只是建议——”

    “我这样会打扰到你正常的工作吗?”

    “哪里会!”曼特尔惊呼了一声,“您千万别这么想,我今天除了晚班不能缺——呃,我是说,我眼下的工作不算紧急,随时都可以找同事替班——完全不耽误的!”

    “那就好……现在能推我去外面的甲板上转转吗,如果方便的话?”

    “当然方便,”曼特尔绕到安娜身后,她忍不住感叹,“……啊,您精神真好。”

    曼特尔推着安娜一路下行,很快来到船尾的观景台,有两三个船员正靠在远处栏杆上吹风,她们望见曼特尔,远远朝她挥手打招呼,曼特尔笑着回应。

    “您冷吗?”曼特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应急室,“外面风大,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拿块毯子。”

    “不冷,这会儿还有点热,”安娜回答,“餐厅里太闷了。”

    “也是,”曼特尔笑起来,“夏天快来了,现在也就夜里凉了哈。”

    轮椅慢慢地向前,安娜望着眼前变换的风景,忽然,她朝着侧面抬起手,“船尾这边,以前是不是有个露天剧场?”

    “嗯?您连这个都知道啊,”曼特尔顺着安娜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那就是格雷斯剧场的前身,以前有烟火表演的时候大家还可以直接坐在观众席上瞧……后来有人从舞台上坠亡,剧场就被改到室内了——不过舞台收音更好了。”

    “观众席两边,还有很多酒水区,对吗。”

    “对!夏天的时候,很多人游完泳就会顺路过来喝一杯,平时就算没有音乐会,船上的乐手也喜欢到这边来演奏,一晚上收的小费能抵过我们一趟航行的工资了。我小时候怎么就没学个萨克斯小号什么的呢,就是会吹个口琴也好啊……”

    “口琴很好学的。”

    “……真的吗?您还会吹口琴?”

    “入门很快,想学吗?”安娜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口琴,“我以前教过一个学生,她对音乐不算特别有天赋……但不到一个月就入门了。”

    曼特尔望着安娜将口琴举到嘴边,一段节奏轻快的小调随之响起,从这柔和的吐息中,曼特尔听出些微伤感。

第一百四十三章 豪猪之歌

    曼特尔静静聆听。

    干涩的海风从两人身后吹来,在这片开阔的甲板上,口琴的声音显得格外微渺,好像风再大一些就会将乐句吹断,有那么一瞬,曼特尔甚至感到一阵心悸,好像眼前这片没有尽头的海忽然变得有些可怖。

    它的平静与无涯变得令人陌生,难以忍受。

    在歌曲抵达结尾的时候,曼特尔回头望向安娜。

    “喜欢吗?”安娜笑着问。

    “很……动人。”曼特尔低声回答,“这是……维柳钦斯基荒原的小调吗?”

    “算是。”

    “算是?”曼特尔不太理解这个回答,“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豪猪之歌》。”

    “好奇怪的名字……”曼特尔笑了一声,“听起来完全没有那个味道啊,和歌都不挨着。”

    “你听过那个关于豪猪的故事吗?”

    “……啊,”曼特尔一怔,“是那个取暖的故事吗?”

    “这首曲子很老,上次流行还是在黄金时代末期。”

    “黄金时代……”

    “那时候很流行ai作曲,任何东西都可以转化成音乐:一段光影、一些植物的生物电波,甚至是一幅画、一首诗……在经过抽象的数字处理之后,都可以转化为音符;而《豪猪之歌》的原材料来自一个由ai创作的故事,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段基于情节的配乐,带着浓郁的维柳钦斯基荒原风格。”

    曼特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那个豪猪取暖的故事是ai创作的?”

    “不,豪猪取暖是一个白银时代的哲学家虚构出来的,但ai给它添上了一个结局。”

    “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她是这么写的,”安娜望着远方,轻声道,“寒冬里,豪猪们会在山洞中聚集取暖,然而它们靠得近了会扎到彼此,离得远了又觉得寒冷,它们必须若干次地调整距离,直到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使得彼此既不会扎伤,又能够互相取暖。

    “然而有一些豪猪——因为春夏秋离群索居,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它们身上的刺奇形怪状,有的地方长,有的地方短,以至于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与众豪猪好好地站在一处。

    “那么,为了在寒冬里继续活下去,豪猪们必须作出抉择,譬如是否要磨掉自己令人不舒服的长刺,以期继续在这个山洞中熬过这一场寒冬。

    “大部分情况下豪猪们都会这么做,但是,也有一只豪猪,它走出了山洞,走进了风雪。这并不是因为它认为自己的长刺是多么引以为傲的东西,而是比起依靠这一点余温残喘,这只豪猪更想用它的脚跑出这个冬天。”

    安娜望向曼特尔。

    “这首曲子,就在写这只豪猪的旅程。”

    曼特尔凝神想了一会儿。

    “这就算结局了……感觉,只是个开头哈?那只豪猪最后怎么样了呢?”

    “是啊,它怎么样了呢,”安娜语速很慢,“它有没有遇到伙伴,有没有遇到猎人?它有没有跑出那片雪原,找到一片不再落雪的……春之国度?

    “也可能它什么都没有遇到,就冻毙在那片雪原,”安娜轻声说,“等到春日再来,它的同伴们离开洞穴,看到它的尸体,有的当场落下眼泪,有的留下一声哂笑,有的不发一语,只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谁知道呢。”

    曼特尔皱起了眉头,她望着无边的海,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片雪原,一只豪猪在无边无际的狂野中奔跑,它的四蹄踏着冻土,在坚硬的雪地上溅起一阵蒙蒙的霜雾,这个想象中的画面令曼特尔感到一阵眼热——

    “哦,”安娜的语气突然轻快,“看来你是落下眼泪的那一波。”

    曼特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两手按了按眼眶,迅速恢复了呼吸的节奏。

    “这首《豪猪之歌》,认真学的话多久能学会呀,就对我这样完全没有音乐基础的人来说?”

    “嗯……”安娜摇头晃脑地想了想,“如果你每天都练很久,没日没夜地学,那大概只需要——”

    “啊,怎么这个时候这里还会有人呢!”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曼特尔回过头,安娜没有动作,只是欣然一笑——千叶带着伯山甫,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

    千叶像个牧羊人,无声地将伯山甫驱向前方,这个男人始终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在向老师点头致意之后,他沉默地站去了船边,望着眼前这片辽阔的大海。

    曼特尔的目光只是扫过了千叶的脸,她立刻感到一阵本能的恐惧——千叶此刻表情僵硬,但好像又是想挤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脸,以至于表情格外诡异,曼特尔赶紧移开了目光,避免和千叶产生目光接触。

    千叶在安娜的身侧停了下来,她没有低头,只是眼睛向下翻,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安娜。

    站在近处的曼特尔脖子后面的汗毛已经全竖了起来。

    “你也出来吹风了呀,”安娜温声朝千叶开口,“餐厅里实在很闷是不是?”

    千叶没有回答,她喉咙微动,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而后转身走向伯山甫。

    “我带他出来转转,”千叶轻声道,“一直闷在房间里算怎么回事呢。”

    “是啊,”安娜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曼特尔女士刚才还在和我说这一带老剧场的盛景,可惜看不到了。”

    “是的哈……”曼特尔手心冒汗,“哈哈哈……哈哈哈……”

    四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各自找地方安放目光,远天的太阳灿烂明亮,在这片无遮无拦的船尾甲板上留下阴影。

    高处,几只狙击镜后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安娜的头颅上移开视线。

    “还没有击杀命令吗?”一人有些不耐烦,低声向身后的搭档询问,“现在伯山甫就在安娜边上,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误杀时机了……”

    “别冲动,那个水银针就在旁边,开枪没有意义。”

    “她现在又没有进入子弹时间,我就不信我这边开一枪,她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别找死,”搭档突然看了一眼手中装置,“……有新命令。”

十一月的假条

    大家好,这里是……三天的假条。

    写到现在突然发现了3个bug,2个是已经写出来的小bug,还有1个影响到了下一卷的剧情,所以得想一下咋调,我得把第三卷从头再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这类的问题。

    既然又请假了就来搞个有奖竞猜吧。

    大家看到现在,有留意到剧情上的bug吗?

    发现一个加一更,11月13日之前答对有效(限第三卷)。

    没发现也可以留个言,到时候我roll个骰子,在前十二个留言的读者里抽一个送书,到时候这位朋友可以在《大门口的陌生人》、《随椋鸟飞行》和《纳闷集》里选一个,前两本我还没开始看,不确定好不好看,《纳闷集》好看的,但身边喜欢的朋友不多。

    下次更新见(´-ω-`)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恼火

    甲板上的几人似乎对高处的威胁毫无觉察,只有千叶始终留心着高处的几道阴影,几分钟后,她发现那些令人生厌的尾巴忽然从余光里消失了。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的事情,前后相差不到几秒,应该是收到了新命令。

    撤退,或者……是别的什么打算。

    千叶佯作远眺,整个人的呼吸几乎凝滞——如果接下来的十几秒内没有动静,这里应该就暂时安全了,但倘若今日真的有什么针对安娜的行动,那应该也就是这十几秒内的事……

    突然,安娜驱动轮椅。

    这瞬间的扰动让千叶差点直接进入了子弹时间,但当她绷紧了神经观察着安娜的动静,她发现安娜只是驶向了伯山甫那边。

    “看起来你这几年过得不太好,”安娜抬头看着伯山甫,“嗯?”

    伯山甫目光微垂。

    安娜望向海面,“到了十四区,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伯山甫低声道,“先……去平京那边报到,在那边的史研所待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会在平京和雾松原之间两头跑。”

    “我的小芙洛拉现在是谁照顾呢?”

    “她病了,去年就去了十四区,我们半个月会视频一次,孩子总想妈妈,埃斯特雷娅去世以后她一直不太好,”伯山甫低声道,“我也不能陪在她身边……”

    “那倒是不用太担心了,十四区这次费尽周折地把你要回去,必然是对你寄予厚望……至少芙洛拉不会像在第三区的时候一样没人管,只能可怜巴巴地跑我这儿来要吃的。”

    伯山甫的视线更低了,“抱歉。”

    曼特尔不断瞥看伯山甫的脸,“……打扰一下,请问,您是那位语言学家……?”

    “对,他是。”安娜回答。

    曼特尔微微张开了嘴巴,她睁大眼睛望着安娜,“我刚刚听见他……称呼您老师,您还是他的老师?”

    “不像?”

    “不是……”曼特尔眨了眨眼睛,“我以为您的专业方向是……呃……他不是学语言学的吗,怎么……”

    “我的北津古语是向安娜女士学的,”伯山甫低声道,“从前在乌连的时候,她在

    AHgAs

    的下属教育机构里教授过公开课,刚好那时候我就住在附近。”

    “北津古语……”曼特尔颦眉想了想,“哦,是那个——那个……《神谣集》是不是!大断电时代之前,最后的‘文明遗书’?”

    安娜颇为欣赏地望着她,“你懂的很多嘛。”

    “总是在海上航行,闲着也是闲着哈……”

    曼特尔悄悄往千叶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始终没有加入这场谈话,只是一语不发地站在不远处观望。

    “……难怪千叶女士要一路护航了,哈哈。”

    “太阳要狠起来了,”千叶没有接曼特尔递来的话头,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曼特尔立刻开口,“您不用担心,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拿水和——”

    “现在。”安娜回答。

    “这么一会儿就够了吗?”曼特尔有些诧异地回头,“船尾还有很多可看的装置呢,今天又是难得的安全日……”

    “是的,”安娜回答,“我有点累了……道平也一起回去吧,一个人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伯山甫顺从点了点头。

    曼特尔一时有些好奇——她听见安娜用一个陌生的名字称呼着伯山甫。她想开口问问那名字是怎么回事,千叶就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安娜轮椅的椅背扶手,调转轮椅方向。

    “我要回去看看简她们,刚好顺路,”千叶低声道,“我她送回去就行。”

    曼特尔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好呀,那……正好哈。”

    她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大约过了十几米,安娜忽然探出上半身回头,“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曼特尔女士,改天有空来我房间看看,我教你吹口琴,好吗?”

    曼特尔一怔:“嗯!一言为定!”

    ……

    房间里,黎各听见过道里传来人声,她悄然起身,拧开锁头,把门拉出了一条缝,只见千叶推着安娜进来了。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跟在她们身后,是伯山甫。

    轮椅上,安娜打着呵欠,看起来精神萎靡,而在她身后的千叶目光阴沉,凶得好像下一秒这里就有人要变成尸体。

    这气场让黎各不由自主地把门缝又合得小了点——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千叶这样恼火。

    忽然间,黎各意识到一件事:先前拖着千叶的人,除了安娜还能有谁?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细想起来,黎各似乎就没有见过千叶被谁真正激怒过,在过往的日子里,每当有谁做出令千叶感到冒犯或是不快的事情,她总是会笑,那种笑容与其说是恼火,倒不如说是轻蔑和不解。

    黎各马上回头,想喊赫斯塔过来一起看看,然而,她极轻地喊了几声赫斯塔的名字以后,床上人没有反应,黎各溜到赫斯塔床边——简这会儿已经睡熟了。

    黎各无比可惜地叹了口气。

    过道上响起一道关门声,听起来是从安娜的房间传来的。尽管这声音传到房内已经很轻,但趟在床上的司雷还是变了个姿势。

    黎各轻手轻脚地回到门口,继续朝外观望。

    那个叫伯山甫的男人蹲坐在墙角的龟背竹边上,而安娜和千叶已经不见了踪影。

    “嘿,”黎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好。”

    伯山甫撑着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你好。”

    “你跟她们一起来的?”

    “嗯。”

    黎各往安娜的房间看了一眼,“你们刚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伯山甫回答,“刚才千叶女士突然到我这里,说要带我出来走走,我就被她带出来了。”

    黎各嗯了两声,晃晃悠悠地走到安娜的房边上,尽管千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黎各仍能听见她愤怒的斥责。

    她试图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千叶似乎正在讲一门她完全陌生的语言。

    “她们吵什么呢?”黎各回过头。

    伯山甫看着地面,“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过时

    安娜的房门突然打开,千叶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千叶目光冷峻,她松动颈脖,面无表情地开口:“辛苦了,我来换班,你可以去休息了。”

    黎各只愣了片刻,便很快换了一副笑脸,“好啊,等你好久了。”

    此刻黎各脸上完全没了昨天晚上谈及金钥匙时的严肃和提防,大抵是因为这会儿是她在看别人的热闹。

    “……你要带着这个人一起吗,”黎各指了指伯山甫,“房间里可没有给他休息的床。”

    千叶看了伯山甫一眼,“你应该也不累吧?”

    “不累。”

    黎各浮夸地打了个呵欠,“那我去司雷房间睡了……哎,这一天天的。”

    随着另一扇门轻轻合上,黎各消失在门后。

    千叶站在原地,她不自觉地往走廊外的监控看了一眼,毕竟这里的每一只电子眼都可以是零的眼睛。此刻千叶很想把零抓出来问问,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放任安娜这样胡闹的后果。

    半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这边。”千叶向伯山甫挥手,两人沿着坡道走上地处半层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过道只安静了一小会儿,黎各又再度拉开了房门,悄悄溜了出来。

    她心底有许多问题想问,而安娜——这个同时被赫斯塔与司雷认定为一切始作俑者的女人,现在就待在那个房间里,这哪儿有不去拜访一下的道理!

    然而,直到黎各走到安娜的门前,她才发现安娜的房门没有反锁。推开虚掩的门,黎各低声唤了一声“你好,我是隔壁的黎各,冒昧打扰一下——”

    房间里没有回应。

    穿过玄关,黎各走进卧室,这房间的陈设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人居住过的痕迹。

    “安娜女士?”

    她往卫生间与浴室探头看了一眼,不要说活人,浴室的下水道口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黎各不可置信地开始翻找——她亲眼看见千叶推着人进来,这期间她始终守着过道,没有任何人出入。

    这人……

    这人哪里去了!?

    ……

    另一处昏黑的房间,安娜扶着辅助装置的栏杆,慢慢从轮椅转移到软床上。

    “今天不用眼罩和耳塞了,”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方盘,“熬了一整晚,我现在沾枕头就能睡着……”

    方盘沉降,消失在安娜手边。

    零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今天开心吗,安娜?”

    安娜没有回答,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闭上眼睛,“你想聊聊吗?”

    “如果你现在还有精力。”

    “有。”

    “我必须首先提醒您,一直到裁定人选举结束,你的行动风险都在安全范围内,但你却突然决定出去散步——”

    “哦,就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吗,”安娜轻吐一口气,“还是让我早点睡吧,我毕竟都这把年纪了……”

    “今天以后,你和千叶女士的赌注有结果了吗?”

    安娜的眼睛半睁开,“关于赫斯塔的那个?”

    “嗯,”零应和着,“当时你们争论起赫斯塔是哪种人,您认为她和司雷女士更为接近,千叶女士认为不是。”

    安娜想了片刻:“你很在意这个结果?”

    “是的。”零回答道。

    “为什么?”

    “很多原因。”

    “比如呢?”

    “帕兰和艾娃都很关注她,帕兰曾经评价赫斯塔是一个‘有趣的人类样本’,”零停顿片刻,“您似乎,也对赫斯塔抱有同样的情感——”

    “也没有那么关注吧,”安娜笑起来,“一个普通的水银针小女孩,除了作战这方面似乎没有太突出的地方……嗯,非要说些什么,她身上偶尔会出现些睚眦必报的美德,但多数时候,这些品质并不明显。”

    “……是生病带来的影响吗?”

    “不,是性格的问题。”

    零安静下来,“那么那个赌,究竟是谁赢了?”

    “看吧,”安娜闭上眼睛,“其实那并不重要……”

    “您的答案对我很重要。”

    见零如此坚持,安娜不由得拿出一些认真的态度。

    “为什么呢,”安娜轻声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在邮轮上配合了,是什么在让你不安?”

    “我无法预估她在接下来的航行中会主动施加怎样的影响,”零轻声道,“我需要您给出一些倾向。”

    “你已经尝试过用艾娃的数据库来预测了吗?”

    “是的,”零答道,“艾娃似乎认为,由于赫斯塔过去一直在以独立作战者的身份活跃,所以她非常缺少面对复杂社会系统的经验,因此缺乏控制全局的能力,即便在个别作战场景中存在超前意识,或有干预局面的主观意愿,也很难作出战略意义上的主动反应。

    “艾娃还认为,如果船上出现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作为水银针的赫斯塔大概率会采取一些强力手段干涉,但其行为多半是中立的人道主义救援,她将谨慎表态,并拒绝加入任何一个阵营——在这一点上帕兰也持有相同意见,因为在去年庭审之前,赫斯塔本人始终保持着相当低调的行事风格。”

    “如果从赫斯塔今天在裁定者选举的表现来,”安娜双眉挑起,“这些看法,好像都有点……过时。”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考虑到艾娃和帕兰最后一次与赫斯塔接触已经是七个月前,她们视角的可参考性已经大大降低,”零轻声道,“所以,就目前的情形,如果您仍要坚持赫斯塔个人的‘绝对安全’,我认为当前局面有失控的风险。”

    “你认为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全员生还,所有幸存者平安靠岸。”零轻声回答,“这建立在‘赫斯塔坚定不移地站在司雷立场’的假设上;如果赫斯塔能够保持中立,一切变化就在可容忍的区间之内。从赫斯塔目前的发言来看,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我非常关心您与千叶女士的赌约,它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个问题的关键。”

    安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真头疼……她现在在做什么?”

    “在休息。她和司雷都在休息。”

    “好。那也让我再好好想想……”

    安娜躺平在床榻上,闭上眼睛。

    “祝你好梦,安娜。”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求助

    睡梦中,司雷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毕肖普餐厅外的走廊上。

    红色的地毯格外厚实,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松软的水草上,她想大声询问周围是否有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置身水下。

    忽然,她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的年纪就与这船上的许多年轻人相仿。

    男孩穿着松垮的校服,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司雷心中升起一股预感,她快步向前,想去向这个男孩搭话,然而不知为什么,不论她如何奔跑,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减少。

    忽然,男孩转过头,看向侧方,仿佛有什么人在呼唤他,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走廊的拐角。

    司雷焦急万分,她开始狂奔,然而走廊后退得更快,这条铺着红毯的道路开始扭曲形变,乃至裂解——

    司雷猛然睁开了眼睛。

    尽管刚才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此刻她仍能感觉到心脏在狂跳,仿佛梦中的奔跑真的存在,她伸手捂住半张脸,大口地呼吸着。

    “你做梦了?”赫斯塔的声音从身旁不远处传来,司雷侧目,见赫斯塔仍然躺在床上。

    司雷捋了一把头发,“……你也醒了。”

    “醒好久了,”赫斯塔回答,“但不想起。”

    司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次倒在了床上,她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但很奇怪,在长时间的清醒之后,睡眠好像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恢复,反而加剧了疲惫的感受。

    她揉了一会儿额头,转过头,就看见赫斯塔在床上平躺着看天花板,表情好像很专注。

    司雷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数那个螺纹,”赫斯塔回答,“我发现它好像是左右严格对称的。”

    司雷无声地笑了一声。

    赫斯塔侧过头,望着司雷,“你刚才喊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小雨。”赫斯塔轻声道,“这是谁?”

    司雷喉咙微动,但没有回答,她翻身坐起,两只脚踩在自己的棉拖鞋上,“……别的人呢,怎么房间里就我们两个。”

    “千叶小姐和黎各在外面,在商量接下来换班的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司雷望向桌上的闹钟,在看见时针指向

    7

    的时候愣了一下,“我们睡了一整天?”

    赫斯塔打了个呵欠,“我还能再睡一整晚。”

    司雷心不在焉地走到衣架边,她迅速取下了挂在上面的外套,稍一抖落,便穿在了身上。

    “还是先起吧,现在接着睡估计再醒的时候就凌晨了……起来活动一下,今晚可以恢复下作息。”

    “能来扶我一把吗,”赫斯塔笑了笑,“我现在有点使不上劲。”

    话音未落,黎各推门而入。

    “晚上好啊女士们,我们可以点餐了,如果你们不想转们再跑一趟毕肖普餐厅的话……诶,”黎各望着司雷,“你怎么穿着简的衣服?”

    司雷茫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穿着赫斯塔的制服,而她自己的黑色夹克还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真是睡迷糊了,我说这衣服怎么这么大……”司雷脱下一只袖子,“来——”

    突然司雷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黎各和赫斯塔同时吓了一跳,一个快步上前,一个翻身下地。

    司雷捂着脖子往后退坐在椅子上,“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没事——”

    正说着,司雷放下手——掌心一片血迹。

    “这还没事?怎么流血了?”

    “没事,就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司雷抓起一旁的制服,摸了两下,“这是什么……”

    三人的脑袋凑到一处,只见司雷正抓着的制服领口上有一个蓝色的金属蚀刻章,上面写着“求助是强者的行为”。

    “……胸针?”

    赫斯塔松了口气,当即捂着胸口坐下,她闭着眼睛,后知后觉地等着这阵疼痛过去。

    黎各拿出酒精棉球和创可贴,在简单消毒之后很快完成了伤口处理。

    “别人的胸针挂胸口,你的胸针挂领口,看,司雷成第一个受害者了。”黎各笑出了声,“还好刮得不深,再往边上歪几公分该蹭到动脉了。”

    “但我这么穿了半年多……也没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醒了以后一直没什么状态,”司雷低声道,“可能是饿了……帮我点一份小牛肉佐白酱吧。”

    “我要碎肉咸派,再加份鲔鱼沙拉……”赫斯塔忽然想起什么,“今天是星期几来着,餐厅有起司锅吗?”

    “别惦记起司锅了,全点了你吃得完吗?”黎各拿着房间的平板一通操作,“我来份乌连炖菜吧……甜点就统一选餐厅的今日特色,OK

    吗?”

    另两人同时比了个

    OK

    的手势。

    “这胸针挺特别的,”司雷看着这枚沾血的蚀刻章,“我以前还没注意到上面有字……这是什么活动的纪念品吗?”

    “不是哦,”黎各回答,“是基地里的一个老师送的,我之前也得了一个,不过不知道被我放哪儿去了。”

    “老师?”

    “嗯,负责我们心理健康的老师,”赫斯塔回答,“瓦伦蒂·维京。”

    维京……

    司雷看着这句蚀刻章上的句子,忽然想起来她也认识一个维京,只不过那个“维京”现在已经改姓克利福德……

    许多过去的事情涌上心头,司雷轻叹一声。

    “很有道理啊,这句话。”司雷把胸针放回茶几上,“敢于求助,本身就意味着勇气。”

    黎各看了她一眼,“……你是这么理解这句话的吗?”

    司雷颦眉,“不然呢?”

    “就……字面意思啊,求助,是,强者的行为,因为只有强者,才懂得求助。”

    司雷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们好像在表达同样的意思?”

    “不,完全不是。”黎各摇头,“要成功求助,首先,你身边得有真的能帮到你的人,其次,她们也愿意帮你,第三,你还得有从人群中认出她们的眼光。我反正见过很多人,自己遇到了问题,想要别人帮助,结果要么自找没趣,要么自己讲出去的话反而招来了更多麻烦——她们不知道该找谁,怎么找。”

    赫斯塔咂摸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求助是……强者的特权。”

第一百四十七章 3647

    黎各手撑着下巴,无名指和小指轻轻摩挲脸颊,她思索着赫斯塔的总结,“也不能说是特权,但……”

    “而且,”司雷低声开口,“你怎么区分强弱?你对强者的定义是什么?”

    黎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过一会儿,她举起双手:“好复杂……我放弃这个话题可以吗?”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在说什么,”赫斯塔接过话茬,“求助意味着开口,开口意味着求助人要承担自我暴露的后果,而一个承担得起后果的人往往并不处在弱势,哪怕她的处境的确非常艰难,她仍然是……一个能够行动的人。”

    黎各欣然“嗯”了一声,她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司雷目光微垂,“有些事确实,开口就意味着风险。”

    “你以为她们是不懂求助,”赫斯塔望着前方,眉心渐渐颦蹙,“其实她们在用沉默自保,因为境况已经岌岌可危,到了连求助的风险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简?”

    赫斯塔眨了眨眼睛,朝司雷伸出了手,司雷很快领悟到赫斯塔的意思,将那枚蓝色的胸针递了过去。

    赫斯塔望着掌心的胸针。

    “因为,求助是强者的行为,所以,不要担心求助会使你看起来软弱,”赫斯塔稍稍歪头,像是在轻声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话是对谁说的呢。”

    黎各没明白赫斯塔的意思,“……一个不希望自己看起来软弱的人?”

    赫斯塔没有作声。

    “要帮你别回去吗?”司雷问。

    “算了,”赫斯塔低声道,“不用了。”

    她将胸针放在了床头柜的闹钟旁边,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房间的电话就在这时想起,黎各起身去接,司雷望向赫斯塔,“你打算什么时候看《指南》?”

    “晚饭以后吧,”赫斯塔重新躺回床上,她闭上眼睛,“我还是有点困,再睡会儿。”

    ……

    夜里九点,三人一起收拾了她们的临时餐桌,房间的排风系统被推到了最大档位,空气中弥散的食物香气正在迅速消退。

    黎各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很快将那份用牛皮纸档案袋装着的《指南》拿了出来。

    司雷在自己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黎各手里的东西,直到档案袋被放在桌面上。

    司雷等了一会儿,但赫斯塔只是凝视着纸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需要我帮你拆开吗?”司雷问。

    “不用。”赫斯塔回答。

    赫斯塔左手拿起纸袋,用右臂将它固定在胸口,而后左手飞快地解开缠绕在袋口的白色棉线,将里面的文件一股脑儿地倒在了桌上。

    一张白色的旧卡片随之跌落,先是撞上了桌角,然后翻转掉在黎各的脚边。

    黎各俯身拾起,刚一上手,她就发觉这张卡片的质地非常特别,它薄得像纸,摸起来像玻璃,可以随意按压扭曲而不留褶皱,可掂在手里的份量又完全不像普通塑料——它要比塑料重许多。

    “……船票?”黎各看了一眼卡片上的文字,“这是船票吧?”

    赫斯塔与司雷同时侧目,在灯光下,这张白色卡片耀起光亮的色彩,像贝壳内壁的珍珠层,上面的黑色大标题非常清晰:

    **雷勒普登港·“至高礼赞”号邮轮登船卡·四号舰**

    **雷勒普登基本港——维柳钦斯基皇家海港**

    **15/05/3647

    登舱**

    **座号

    S_117SF**

    **限乘坐当日当次客轮,遗失不补,请妥善保存**

    黎各指着大标题,“雷勒普登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不知道……”赫斯塔看向司雷,“司雷警官呢?”

    “我不太确定,”司雷颦眉深思,“我印象里阿弗尔港口那一带好像有个废弃的小镇叫这个名字,我之前在老地图上看到过一眼……应该早就没有人住了吧。”

    “这么巧吗,”黎各两手抱怀,“阿弗尔港口,我们是从那儿启程的,然后我们这趟航行的终点也是去维柳钦斯基。但我确定维堡那边肯定没什么皇家海港,现在哪还有港口叫这名字——”

    “今年是

    4632

    年,对吗?”赫斯塔突然开口。

    “对啊,”黎各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不是,”赫斯塔指向船票,“那这个日期是怎么回事,印错了吗?”

    司雷和黎各同时看向赫斯塔指向的数字,两人这才发现船票上的年份写着“3647”。

    三人同时静默。

    3647。

    4632。

    那差不多和现在隔着一千年……

    现在的年份数字末两位比船票上数字的末两位还小,如果千位数上的

    是印错了,那后面的几个数字也一起印错了吗?

    “3647

    年,那是……‘黄金时代’?”黎各仍未从震惊中恢复,她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桌面,半晌,又低声呢喃,“这是张‘黄金时代’的船票?”

    赫斯塔一言不发地将船票翻了个面,一行醒目的红色手书映入眼帘:

    **不惜一切代价返航!立即返航!就近靠岸!这片海域不是原定航线!**

    “这行字,”黎各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天我们在航行博物馆里捡到的纸片吗?那个纸片上印的就是这个我记得。”

    “对,”赫斯塔轻声道,“可能……这是原件?”

    三人同时看向落款。上面几行短短的留言字迹已经非常潦草,她们全凭上下文才能勉强推测出每个单词的含义,而右下角的落款则更加混乱,如同天书。

    ……可见当初留下它的人是在多么紧急而慌乱的情形中落笔。

    “这到底写的什么,”黎各左看右看,瞧了半天,“正着看像个羊头,倒过来像个小孩在钓鱼……”

    司雷同样困惑,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落款。

    “……首字母是

    吗,”司雷低声道,“是

    吧?”

    赫斯塔心中骤然闪念。

    一个骇人的猜想浮上心头。

    再望向船票,赫斯塔顿时认出了船票上的姓名。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票面:

    “……罗博格里耶。”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航行须知」与「船卡规范」

    司雷目光微凛,再看签名,她也认出了这潦草文字。

    “……是创立了‘杯葛僧侣’的那个罗博格里耶?”

    赫斯塔有些意外,“司雷警官也听过这个人?”

    “听安娜聊起过,”司雷轻声道,“好像是黄金时代的奠基人之一吧,后来被刺杀了。”

    赫斯塔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是多么机密的事情呢,原来安娜逢人就说啊。”

    赫斯塔的目光转向红色字迹下的黑色文字,这些文字并非手写,而是采用了衬线字体密密麻麻地印刷在船票背面。

    所有字母都是大写,没有标点,没有换行,句子与句子之间只以一个略微大一些的空格区隔,乍一看仿佛一串连续不断的黑色符咒,阅读起来非常困难。

    “用这个。”

    黎各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她转动钥匙扣,推出一把放大镜,对准了这些字符。

    **“至高礼赞”号邮轮航行须知**

    -为维护航行安全,请勿携带危险品登船

    -请勿在船上随意丢弃**个人物品**

    -原则上禁止

    24周以上孕妇与

    12周岁以下儿童登船,如已购票,请于港口相关窗口办理退票手续;

    -对于启航当天18周岁以下的乘客为未成年人,必须确保其居住的船舱中至少有1名家长或1位年龄在18周岁以上的乘客陪同监护,该成年旅客需对未成年人的健康、财产、及一切行为负责

    -有基础疾病的乘客,请提供医生开具的允许登船证明并填写健康问讯表,在登船当日提交至**五层客舱前台处**

    -登船后,请尽快本船票兑换为船卡

    -请务必将船卡随身携带

    黎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们现在住的就是第五层甲板……是吧?”

    “而且电梯口那边也确实有个前台,”司雷补充道,“就是平时看不到人——你们有看到过有人在那边值班吗?”

    黎各和赫斯塔同时摇头。

    “……不过之前在那边打电话的时候,”赫斯塔指尖摩擦着船票,“我在桌面上看到过用来登记的纸笔。”

    “是登记什么的?”司雷望着她,“不会是健康问讯表吧……”

    “不知道,那时候没注意,一会儿再去看看吧。”

    几人将旧船票放在一边,拿起桌面上的第一份说明。

    这是一张塑封了的浅黄色硬壳纸,边角没有折卷,塑面也非常平整,没有任何折痕或气泡,看起来很新。

    **“升明”号船卡使用规范**

    -*************(空缺)

    -船卡为各位乘客唯一有效身份证明,请随身携带,妥善保存;

    -船卡不得出售或转让;

    -每一张船卡均带有唯一编号,请勿在卡面乱涂乱画;

    -若船卡遗失,乘客可本人前往**客舱前台(5层甲板)**办理挂失手续,如本人不便出行,可由亲友代为前往**自助服务站(-2层甲板)**办理,亲友需携带其本人船卡与登船邀请函(须知),详情请咨询自助服务站船员;

    -乘客可凭本人船卡享受邮轮各类服务;***************(空缺)

    -与风险乘客(未成年人、患基础疾病者等)同行的监护人,可视情况办理“监护人认证”手续,完成此手续后,监护人可代风险乘客持卡;

    -(小字)注意1:此认证办理方式与挂失船卡流程相同;

    -(小字)注意2:办理监护人认证后,风险乘客如需使用邮轮服务,均需额外获取监护人许可

    -*************************(空缺)

    -如非必要,请勿主动展示船卡编号;

    -记住您的船卡编号

    “递我把剪子好吗?”赫斯塔轻声道。

    黎各回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圆头剪刀,捏着刀刃递给赫斯塔,“你要干什么?”

    “感觉这缺的三条规范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我想把外面的塑封剪开检查一下。”

    司雷主动接过剪刀,“我来吧。”

    这一次赫斯塔没有拒绝,她和黎各静静望着司雷把《船卡规范》的硬壳纸从塑封中取出。

    果然,三条缺失的条款被同色的细长纸带牢牢粘着,司雷用一枚硬币小心推出纸带一角,而后缓慢撕拉。

    然而,即便她的动作相当小心,撕下的纸带依然直接从硬壳纸上带下一层厚厚的纸膜。

    “糟糕——”

    “没关系,”赫斯塔指着纸带,“字还在上面,可以看。”

    司雷深吸一口气,继续小心操作。很快,她将三条纸带平铺在桌面上,每一条纸带背面都有一行短小的镜像文本,这些文本使用了特殊字体,这使它们区别于其他条款,看上去有点像是人的笔迹。

    司雷拿起第一条纸带,对着灯光仔细辨认,“剪掉它,不要上船。”

    黎各:“警惕所有免费服务。”

    赫斯塔轻轻把手中的纸带放回原位:“……不要向任何人交出你的船卡。”

    气氛再次凝重了下来。

    黎各看了看司雷,又看了看赫斯塔:“我们这船,都有什么免费服务啊?”

    “不知道,感觉得问问别人,”赫斯塔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刚才的晚饭你付钱了吗?”

    “没,但这都吃好几天了……”黎各表情僵硬了一下,“船上的伙食不得算在船票里吗,这不应该算免费,要算也是提前付过钱了……吧?”

    赫斯塔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那船上的大部分服务都应该是包含在船票里的了,哪还有免费的服务?”

    “也是……”黎各若有所思,“我记得上次布理还带了几个荆棘僧侣去健身房训练,他们使用的健身服务和饮食应该算是一个性质?”

    一旁一直埋头比对字条的司雷突然开口:“这三条规范不是手写的。”

    赫斯塔和黎各同时往司雷那边看去。

    “看,”司雷把三张纸带拼在一起,“这三句话里相同的字母,每一个都完全一样,只有印刷的手写体才会这样,如果真是人写的,应该有一些微妙的差异。”

    赫斯塔与黎各同时点了点头。

    赫斯塔伸手拉来一旁的硬壳纸:“一个让妥善保存,一个让剪卡下船……?”

    “可能是想表达,这是两种视角下的规范吧,”司雷望着赫斯塔手中的纸张,“立场不同,各自有各自的主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注意便签 1

    赫斯塔将《升明号船卡使用规范》丢在了一旁。她没有继续精读下一份文书,而是将档案袋里的每一份文档都铺陈在桌面上。

    这些东西有的厚,有的薄,装帧并不统一,文字的排版样式也各有差异——总的来说,一张船票,一张硬壳纸规范,两本薄册和三张空白登记表。

    其中,较厚的册子是一本日记的影印本,赫斯塔稍微翻看了几页,从日期和书写的口吻来看这本日记有极大概率属于黄金时代的罗博格里耶。

    此人显然热爱绘画,隔几页就能看见他用寥寥数笔勾勒的速写,这其中有浮出海面的鲸群,高举着一条透明丝巾的*女,半条被劈开的肉猪,在群宴欢腾中花盘垂落的枯萎玫瑰……

    赫斯塔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忽然翻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

    它枝叶繁茂,有数不清的树藤从枝桠间低垂,就连地下的根系也被清晰地画出,那些盘根错节、深深扎入土壤的根系,仿佛是榕树去除叶片后只剩枝干的倒影。

    赫斯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的一棵大榕树,这种既视感太过强烈,她几乎已经能抓住它了,但当她屏息凝神,奋力思索,脑海又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棵榕树的钢笔画旁边,日记的主人花了极大的篇幅来书写自己对于接下来这场航行的期待,赫斯塔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一段总结描述:“一次属于我们的盛会,一个欢乐长达数月、又完全与世隔绝的乐园。”

    这让她本能地涌起一阵厌恶。

    赫斯塔放下日记,拿起另一本装订好的彩印手册,这本手册大约四十来页,手册的封面和目录部分均已被人撕去,它光秃秃的首页即是第一章标题:“升明号”乘客守则。

    一张便签纸贴在标题旁边,上面有几行用深蓝色的墨水写就的文字。

    注意:

    -请裁定者确保《升明号邮轮出行指南》相关文件均安全存放在普通乘客接触不到的地方

    -如已有极个别乘客直接阅读,将其指定下一任裁定者,可免除一次**安全检查**

    -提前指定裁定者,需继任者携带未被污染的登船邀请函,在现任裁定者一并前往-2层甲板的自助服务站。请注意,此行为需在阅读发生后

    1小时内完成,否则视为无效指定

    __H.G

    司雷眯起眼睛,“H.G?这是什么意思……”

    “海因希·戈培林?”赫斯塔不是很确定,“我猜是他名字的缩写。”

    黎各眯起眼睛:“……这人打扮得人模狗样,字怎么这么难看.”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些东西的?”赫斯塔问道。

    “差不多九点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时间,现在是

    9:44。

    “要先去一趟-2甲板吗,”赫斯塔轻声道,“黎各没有船票不算乘客,不在这规则限制之内,但司雷警官应该属于‘普通乘客’吧?”

    司雷沉默了片刻:“……不去会怎么样?”

    “这上面也没明说,只是讲去了可以免除一次‘安全检查’,”黎各摸着下巴,目光又落回到便签上,“那可能,如果我们不走这一趟,船上的检查就会临时增加一次?”

    “我记得昨天晚上戈培林在凌晨三点把所有人都喊到毕肖普餐厅,就是这个原因,”赫斯塔轻声道,“这个安全检查听起来似乎不仅不安全,而且还非常危险,就戈培林昨晚的表现来看,这种风险可能会波及所有人。”

    “这些文档里有没有解释什么是‘安全检查’的?”司雷问。

    黎各拿起手册:“我来找。”

    赫斯塔望着司雷,“手册没有目录,像这样现翻可能会超时,毕竟现在只剩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了……要去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司雷没有立刻回答,她有些在意地望着那张便签纸的最后一条注意事项。

    房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下黎各翻书的声音,她目光飞快地在文字中检索着关键词,然而,手册中只有少数几处直接提及了这一事项,并没有任何解释性文字。

    “……这里面没有,”黎各合上手册,“也可能我看太糙了,你们要再查一遍吗?”

    “不用了……你们看这边,这上面说,提前指定裁定者的行为需要在

    1小时内完成,”司雷的指甲划在便签对应的文字下面,“但如果这时间是从我翻看《指南》开始算……核定者怎么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阅读的?”

    “假设这条规矩是真的,”赫斯塔轻声道,“那只能说明我们周围始终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不分昼夜、时时刻刻地凝视并记录着我们每一个人的举动——”

    “……你越说越吓人了,”黎各的视线绕房间一周,“如果真有这么双眼睛,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赫斯塔笑起来:“那你也可以赌它在虚张声势。”

    司雷再次看了眼闹钟,此刻已是

    9:51。

    “先出门吧。”

    ……

    “她们出门了。”

    同样昏暗的房间,零正在实时播报赫斯塔三人的行动进度。

    “从之前的谈话内容来看,她们现在应该是要去-2层的自助服务站。”

    “……是吗。”安娜仍躺在床上,她上半身的床板缓缓上升,支撑她半坐起来。

    安娜摘下眼罩,朝不远处的屏幕望去,“我还以为司雷会无视那条建议,她之前可是主张直接公布《指南》全部内容的人,怎么一下就跟着戈培林的建议走了。”

    “可能是因为,‘安全检查’会威胁到别的乘客吧。”

    “威胁到别的乘客就不坚持了,还是决心不够,”安娜轻声道,“那些文件她们放在哪里了?”

    “在黎各手上,她随身带着,”零轻声道,“目前她们只读完了旧船票的航行须知和船卡使用规范,赫斯塔和黎各分别粗翻了日记本和升明号手册,很难说这种程度的阅读能带来多少有效信息。”

    “哎,”安娜打了个呵欠,“这么一知半解的就往底下跑,容易吃亏呀……”

第一百五十章 污染

    “对了,那两个被赫斯塔丢进我书房的姑娘呢,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艾格尼丝在养伤,虽然赫斯塔之前给她注射过一次急救针,但她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还是太焦虑了。”零回答,“梅耶还好,只是经常哭。”

    “我想想……得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安娜仰起头,“不然闷久了确实会有点抑郁。”

    “您要让她们出来吗?”

    “不需要,”安娜笑了笑,“既然是赫斯塔把她们关起来的,那什么时候放人,也等赫斯塔自己决定。”

    ……

    “司雷警官好像对这一带很熟嘛。”

    -2层甲板,黎各推着赫斯塔,跟着司雷一路快步向前。

    “安娜之前带我来过一次这边的硬石酒吧,”司雷回答,“她才是真的对这船熟悉得很。”

    “嗯?你们还有时间去喝一杯,什么时候的事?”

    “刚登船那天晚上,”司雷看了赫斯塔一眼,“当时简也在。”

    赫斯塔露出迷惑的表情,“是吗?”

    “对,当时你睡着了,我还专门打了个电话给千叶,毕竟她是你的监护人……”

    黎各一怔,“千叶就直接同意了?当时你们几个人啊她就敢直接让你带赫斯塔去陌生的地方?”

    “同意了,当时就四个人,除了我和赫斯塔,还有安娜和那个小女孩,”谈及零,司雷目光微垂,“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千叶声音挺疲惫的,我猜那时候她可能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的——”

    司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个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细节:从登船到现在,千叶人前的状态一直很好,显然没有什么突发的疾病或创伤……

    但对水银针们来说,确实有一个阶段她们异常虚弱。

    ——难道说登船那天,千叶进入过子弹时间……

    “我觉得还是出于信任,”赫斯塔轻声道,“千叶小姐对安娜,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信任。”

    “你怎么看出来的?”司雷看向赫斯塔,“我感觉这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一块儿出现。”

    赫斯塔沉默了一会儿,她认真回忆着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发现确实找不出什么两人特别熟悉的证据,当初在阿弗尔港口的码头上,阿维纳什一见安娜,马上换了副友善且尊敬的表情,千叶小姐身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变化。

    但赫斯塔又非常确定,这艘船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千叶小姐一定从更深的层面参与了……只是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比寻常人更加陌生。

    黎各忽然想起今早千叶对安娜发火的事情来,尤其是安娜在自己房间离奇消失这一点,然而当她讲出这些故事,司雷和赫斯塔好像都不怎么惊讶。

    “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稀奇,”赫斯塔笑了一声,“就算明天她的尸体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只会想这人可能是人当腻了,想做做幽灵吧。”

    “所以,”司雷陷入沉思,“安娜和千叶之间确实有点交集,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我也说不好……”赫斯塔轻声道,“就感觉她们之间有一点心照不宣的东西,应该说,默契吗?”

    谈话间,硬石酒吧的霓虹灯管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她们不再交谈,但同时加快了脚步。

    “你好,”司雷喊住了一个船员,“请问自助服务站是在——”

    船员一下听出三人来意,“现在服务站没法运作,自助办理程序的机器坏了,这会儿又没法修,你们有事可以直接去找普京娜女士。”

    黎各追问:“哪位是——”

    “是这里的调酒师,”司雷主动回答,“我们直接进酒吧看看吧。”

    今日的硬石酒吧一如既往地冷清,除了吧台的地方亮着两站射灯,其余区域都阴沉沉的,没有灯也没有人。

    “你想坐哪儿?”黎各低头问赫斯塔。

    “嗯……”赫斯塔扫了一眼吧台的位置,“那边吧。”

    司雷笑了一声,“上次你就坐在那儿,你知道吗?”

    赫斯塔一时惊讶:“是吗。”

    “我,你,安娜,零。”司雷按顺序指着吧台前的座位,“你还有印象吗?”

    赫斯塔摇了摇头。

    穿着黑色马甲的调酒师再次从暗处走到灯光下,“晚上好,女士们。”

    “你好,我们来办理提前指定裁定者的手续,”赫斯塔取出了自己的登船邀请函,司雷也旋即将自己的邀请函放在上面,“需要我们提供别的身份信息吗,比如船卡?”

    “不需要。”调酒师微笑着收下两人的邀请函,“请稍等。”

    调酒师离开吧台,黎各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两人,“所以我们这算是赶上了吗?”

    “应该是吧,”司雷轻声道,“……不过这么顺利,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一会儿喝一杯吗?”

    司雷皱眉:“简现在——”

    “她不喝酒,她身体好的时候都不碰这些东西……我是问你。”

    “我也不喝,”司雷回答,“你想喝我们可以等你。”

    “算了……”黎各叹了口气,“那没意思。”

    调酒师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黎各和司雷同时站直了。

    “抱歉,三位,由于邀请函处于被污染的状态,这种情况不符合我们的办理要求。”调酒师将赫斯塔与司雷的邀请函放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推向她们的一侧,“故而,判定结果为‘驳回’。”

    “……被污染,什么意思?”

    “我们向上一位裁定者解释过这个,他没有转告你们吗?”

    “什么?”

    “‘提前指定裁定者,需继任者携带未被污染的登船邀请函,在现任裁定者一并前往-2层甲板的自助服务站’,”调酒师重复了一遍便签纸上的内容,“而你们带来的邀请函被污染了。”

    “不是,什么叫‘被污染’?”司雷展开了自己的邀请函,“是什么地方被损坏了,还是——”

    “确实是被污染了,”调酒师微笑着,“我们也很抱歉。”

    “但是——”

    赫斯塔抬起头:“是两封都处于被污染的状态,还是只有其中一封如此?”

    “两封都被污染了。”调酒师回答。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断裂

    赫斯塔接过两封邀请函,在手中细看。

    “上一任裁定者曾经向我们展示过一支红色钢笔,”赫斯塔仍在比对着两封邀请函的差别,她没有抬头,接着道,“当时他说,他将钢笔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中,此人就自动升任为下一任裁定者……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可以,虽然那是另一道手续。”调酒师回答,“您作为现任裁定者,完全有权力保留心仪人选,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予对方信物,这种方式,我们称之为‘信物授予’。”

    “这对我个人的邀请函有要求吗?”

    “是的,它同样需要您提供一份未被污染的邀请函。”

    赫斯塔陷入沉思,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所以,鉴于我的邀请函已经被污染,我已经将无法通过信物授予的方式,来决定下一任的裁定者?”

    “对。”

    “与此同时,即便我的邀请函没有被污染,我也不能指定司雷作为我的继承者——因为她的邀请函同样处于被污染的状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很遗憾,”调酒师笑了笑,“但确实是这样。”

    一旁司雷再次开口,“但你口中的污染到底是——”

    “你不会直接说的,是吗?”赫斯塔望着调酒师。

    调酒师笑了笑,没有回答。

    赫斯塔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现在我拿一些别的邀请函过来,你能帮我鉴定一下它们的状态吗?”

    “当然,”调酒师点头,“您是裁定者,我们乐意为您效劳。”

    “你们这儿有电话吗?”

    “那边,”调酒师抬手指向赫斯塔身后不远处一台挂在墙壁上的座机,“您可以随意使用。”

    “多谢。”

    大约一刻钟过后,勒内满身酒气地出现在负二层电梯口,他满脸通红,手里攥着四张邀请函。

    “女……女士……”勒内晃晃悠悠地打了一个酒嗝,他一手牢牢抓着一旁的消防柜,一手将邀请函递给赫斯塔,“您……您要的……”

    “来得很快,值得表扬,”赫斯塔轻声道,“现在,把这四张邀请函放到那边去。”

    勒内顺着赫斯塔目光示意的方向望去,黑暗中,除了写着“硬石酒吧”的霓虹灯管和几盏射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边没有人啊。”勒内迷惑不解,“东西……要……交给谁?”

    “放在吧台上,然后回来。”

    “好……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勒内看了看手里的邀请函,又看了看赫斯塔,他满腹狐疑地往前迈步,走了还不到三米,整个人就撞在了一张矮桌的桌角上。

    司雷顺势想扶:“你——”

    “别去,”赫斯塔看向司雷,低声道,“让他自己走。”

    司雷缩回了准备帮忙的手,站在原地望着。

    勒内跌跌撞撞走向吧台,他动作夸张地把四张邀请函拍在桌上,然后飞快地跑回来。

    “好了,”勒内笑着,“现在……?”

    “司雷警官,麻烦你带他去电梯旁边等一会儿。”

    “好。”

    司雷抓着勒内的一只肩膀,把这个满头问号的醉鬼拖向电梯口。黎各重新推着赫斯塔回到吧台——普京娜女士已经在清点四张邀请函了。

    “那位先生走得太快了,”普京娜低声道,“我都没来得及同他打招呼……”

    “你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吗?”

    “没有。”普京娜笑了一下,“请稍等。”

    很快,调酒师再次回到吧台前,她将邀请函推向赫斯塔,“这次的邀请函中有一封是被污染的,余下三封正常。”

    赫斯塔表情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接过邀请函,迅速从中取出了三张,用食指用力地在纸面上按压。

    “您在做什么?”普京娜好奇地问。

    “现在,劳烦您再看看这三张邀请函是否还是正常状态?”

    “……呃,当然是的。”普京娜望着赫斯塔,“您只是碰了碰它们——”

    “是的,我刚才触碰了它们,我手上的细菌粉尘也都留在上面了,”赫斯塔望着调酒师的眼睛,“如果这样是不算污染的,那么我拿一支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算吗?需要我试试吗?”

    普京娜笑了笑,“……您当然可以试试,不过我直接告诉您吧,不算。”

    “好吧。”赫斯塔低声道,“我明白了。”

    黎各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所以关键在于……?”

    赫斯塔将四张邀请函摆在黎各面前,然后依次翻面。

    四张邀请函中,三张背后空空如也,只有有一张背面写着一行字:

    “绝对的服从剥夺我们所有的自我,却也给予我们一种新的自由:一种无愧无疚地去恨、去撒谎、去凌虐、去背叛的自由。

    您唏嘘的

    阿尔博多尼卡”

    黎各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每个被阿尔博多尼卡留过言的邀请函,就属于被污染过的?”

    黎各翻回正面,这封邀请函的左上角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海伦·巴斯蒂亚

    黎各歪头:“……这个阿尔博多尼卡好像专挑女性留言啊?”

    赫斯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向普京娜开口:“阁下了解什么是‘安全检查’吗?”

    “当然了,为了消除船上潜在的安全隐患,邮轮上会定期展开一些安全检查,针对不同的项目,操作事项也不一样,建议您再看看您的《指南》。”

    “我们来之前看过了,”黎各在一旁补充道,“但没翻到啊。”

    普京娜只是微笑,她望向赫斯塔,“对了,鉴于这里有三张未被污染的邀请函,如果您愿意,其实仍有一种选项可以——”

    “方便问问您在这儿干了多久吗?”赫斯塔突然问。

    “我是这艘船上的新人呢,从上船的第一天开始算,到今天……还不到十年?”

    “这都还算新人,那你们这儿的老人得干了多久?”

    “那我是不能比的,”调酒师轻轻抚摸工作台,“这次随行的两百多人里,大部分都是老资历。”

    “你们对这艘船大概很有感情。”

    “是呀,”调酒师笑了笑,又看向旁边的邀请函,“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绕开目前不能指定继任者的规则,想听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禁限用物品存放申请》注释(加更

    “谢谢,暂时不用。”

    赫斯塔也微笑着,她拍了一下轮椅扶手,抬头望向黎各,“我们去找司雷吧。”

    两人与调酒师道别,黎各推着赫斯塔缓缓往外走。

    “你怎么都不听她把话说完?你知道她要说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

    “感觉有坑,”赫斯塔低声道,“她连什么算被污染了都不舍得告诉我们,我要是还像好奇宝宝一样听她把话讲完那就太傻了。”

    走廊上传来男人呕吐的声音,当赫斯塔与黎各来到电梯口,她们才看见正抱着垃圾桶的勒内,他的整个脑袋几乎都要扎了进去,每一次呕吐,勒内发红的脖子上都会青筋暴起。

    赫斯塔与黎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等到他的呼吸终于缓和,司雷递一张餐巾过去。

    “谢谢啊……”勒内抓着餐巾纸,胡乱抹了抹嘴,一些呕吐物还沾在他上嘴唇的胡渣上,直到他余光望见了赫斯塔的脚,这才觉察到这两人已经回来了。

    勒内连忙站起身,“您——”

    赫斯塔移开目光,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厌烦。

    勒内笑了几声,赶紧拿袖子擦了擦嘴角:“今天,是难得的安全日……您知道的。”

    “去洗把脸再来说话。”

    勒内立刻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走廊安静下来,赫斯塔听见洗手间传来一连串低沉的骂声。

    等到勒内再出现,那张原本有些凶恶的脸忽地恢复了恭顺的模样,他看起来确实比先前要清醒不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赫斯塔面前,肩膀一如既往地朝前弯曲。

    赫斯塔抬手将四封邀请函递过去,“拿回去吧。”

    勒内双手接过,他不敢当场检查,目光便没有在邀请函上过多停留,勒内朝不远处的酒吧看了一眼,低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负二层也能来,还有个酒吧。”

    “这个酒吧可不一般,”赫斯塔望着他,“你可以去找古斯塔夫打听打听,想必他会告诉你的。”

    “是吗,好的,谢谢您……那接下来,您还需要我——”

    “今天船上还太平吗?”赫斯塔望着他,“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没有,今天一切都——啊,”勒内突然想起了什么,“菲利普,就是今早追着塔西娅出去的那个男生,他养的两只仓鼠死了。”

    黎各抓了抓耳朵,“……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说了吧。”

    “但他的仓鼠是被毒死的,”勒内立即补充道,“因为昨晚离开之前两只宠物还好好的,而今天中午他回到房间以后,发现这两个可怜的小东西吐了很多血,其中一只手脚还在抽搐,他检查以后在两只仓鼠身上都找到了静脉注射的针孔——可见是有人趁他离开房间,弄死了他的宠物。”

    赫斯塔表情平淡,显然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菲利普闹了一下午了,说要看监控……但司雷警官那会儿又不在,所以也只能由他闹着了。”勒内望向司雷,“明天他应该会来找您的。”

    司雷怔了片刻——从昨晚到现在,她竟是一次都没有惦记过再去查查监控,完全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有监控,很多事情就都能细细捋一遍了。

    “不过今天晚饭的时候,塔西娅一直在安慰他,”勒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脸,“他最近实在太招摇了,会引人忌恨也可以理解,不过这种事情确实有点可怕,毕竟谁也不想——”

    “塔西娅还好吗?”赫斯塔问道。

    勒内一时愣住了:“她……应该好吧,今天除了晚饭那会儿我也没见过她人,您怎么问起她啦?”

    “今早投票结束以后顺便和她聊了会儿,”赫斯塔皱起眉头,“感觉,也是个能聊得来的人吧……”

    勒内正琢磨着赫斯塔这话的意思,就听见她开口:“上午给你的那份名单,琢磨好具体填谁了吗?”

    “啊……还,需要一些时间。”勒内苦笑,“名额珍贵,要挑选出几个幸运儿实在费脑筋……”

    “看你现在也不像是在费脑筋的样子。”

    勒内表情有点难看:“……我明早一定将名单给到您。”

    “好。”赫斯塔收回目光,“我们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勒内往后退了一步,目送赫斯塔等人进入电梯。

    ……

    再次回到五层甲板,这一次,赫斯塔想着往前台那边看一眼,然而当三人来到那个始终无人值守的大桌子前,她们发现桌面上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啊,这里。”

    赫斯塔的手轻轻碰了碰桌面,“我不会记错,东西没了,只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之后查监控?”黎各提议。

    “可以。”赫斯塔与司雷同时应声。

    回到房间,三人重新坐了下来,赫斯塔简单把方才与调酒师的谈话复述了一遍——显然,她们接下来还是需要再仔细阅读一遍文本,相信

    几人再次把档案袋里的所有文件都平铺开来,这一次,司雷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张登记表。

    “找到了,在这里!”

    司雷拿起《禁限用物品(*2)存放申请》,直接将它拿到赫斯塔与黎各的面前。

    这张表格结构简单,表头上只写着:物品名称、存放时间、存放地点、发起人(*3)、保证人(*4)。

    “这申请表是干什么的……”

    “那不重要,看底下,”司雷指着表格最末端的注释,“这里有关于‘安全检查’的解释。”

    ——

    *1本申请表无原件或备份,初次使用前请复印一定数量以供使用;

    *2禁限用物品指一定期限内禁止或限制在公共场合展示、使用、谈论的事物,通常为具有一定危险性或可能在乘客间引发重大风险事件的器皿、武器、化学制品等,其解释权归**保证人**所有;

    *3任何一位合法登船的乘客均拥有成为发起人的资格;

    *4保证人仅能由**当期裁定者**担任;

    *5升明号将不定期进行3类安全检查,确保没有禁限用物品威胁航行安全:

    S类:当且仅当裁定者面临换届、意外死亡、或生命严重威胁时触发,检查范围包含全部乘客活动区域;

    A类:当随行乘客发生危险,邮轮安防人员将立即对目标乘客及其周围环境进行检查;

    D类:主要针对船员违规行为,此处不作详述;

    ——

    (本章是送给“我本天上一小仙”同学的加更,欢迎大家踊跃找

    bug,等下次请假的时候还可以兑换加更。以及今天发现上周多了一位盟主,这周有点点忙,给洛莉亚不打lol的加更会在下周发出。)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雷同

    黎各抬起头:“……你们看懂了吗?”

    “感觉是……懂了一点。”赫斯塔轻声道,“它大概是说,裁定者可以将部分物品划定成危险品,而一旦船上发生异常情况,比如乘客死亡,就会触发针对对危险物品的‘安全检查’。

    “但它没说到底是怎么检查,谁来检查,以及后果是什么。”

    司雷:“从戈培林那张字条上看,这个‘安全检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他用的字眼是‘免除’,”黎各接道,“确实让人感觉是少了一点麻烦,或者是什么义务之类……”

    “这个问题先放一放,”赫斯塔的视线重新落回到那本封面被撕的手册上,“至少现在我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安全检查’了——不管是A类还是S类,它都和司雷看没看过这些文件没关系,只是说,如果我们操作及时,之后的安全检查可以少一次,而且我在想……”

    赫斯塔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在想什么?”司雷有些在意地追问,她发现赫斯塔的表情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显然是有什么念头闪过了。

    “先看这个吧,别的一会儿再说。”赫斯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她抬手将那本已经残破的升明号乘客守则移到桌面正中央的位置。

    **“升明号”乘客守则**

    尊敬的乘客,感谢您选择“升明号”作为本次出行工具。每一位乘客都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我们将尽最大努力,为您提供安全、及时、高品质的服务,为了您与其他乘客的旅行体验,也请您遵守乘客守则:-

    为维护航行安全,请勿携带危险品登船

    请勿在船上随意丢弃**个人物品**-

    原则上禁止24周以上孕妇与12周岁以下儿童登船,如已购票,请于港口相关窗口办理退票手续;-

    ……

    “等下,”黎各忽然反应过来,“你们觉不觉得这段文字有点眼熟?”

    “和那张老船票背面的航行须知是不是一样的?”

    司雷立刻翻找出先前那张质地奇怪的旧船票,她接过黎各递来的放大镜,轻声念道:“至高礼赞号邮轮航行须知……”

    司雷一条条地对比过去。

    一切正如所料,两者之间规则几乎完全相同,除了至高礼赞号守则里有一句“登船后,请尽快将本船票兑换为船卡”,升明号的乘客守则上没有,其他条例基本一字不差。

    “我们的船卡一开始就是和船票一同寄来的,不存在兑换一说,而上船以后唯一的兑换行为,是登船日当晚拿船卡换房卡。”赫斯塔回忆着。

    三人同时安静了一会儿。

    “……这事儿纯粹是巧合的概率有多少?”黎各问,“这些大型邮轮,会共用同一套乘客守则的模板吗……?”

    司雷摇头:“就不说五层甲板都是客舱这一点,一般邮轮都不会禁止12周岁以下儿童登船,我不信升明号以前的乘客里从来没有更小的儿童——过去那么多家庭都选择它进行环球旅行啊。”

    “而且它还如此贴心地拿走了我们恰好不用上的那一条,”赫斯塔望着这张来历不明的旧船票,“说它不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都好像都是对某些人的辜负。”

    ……

    安娜的书房休息室,艾格尼斯有些昏沉地睁开眼睛。

    退烧药在起作用,但伤口的疼痛始终剧烈至极。她向一旁张望,颈肩的扭动立刻带来撕裂般的灼热。

    “梅耶……”她低声唤了一句。

    梅耶抱着一个白色枕头,躺在离艾格尼丝不远的沙发椅上,等艾格尼丝发现妹妹是睡着的,她也不喊了。

    整个房间都太安静了,它的降噪和减震大概做到了极致,然而置身其间,艾格尼丝非但没有感到安宁,反而莫名焦虑,她望着梅耶的侧脸,呢喃着梅耶的名字。

    好痛啊,梅耶……

    我好痛……

    我们怎么办……

    这些混乱的低语无人能够辨识,艾格尼丝也不指望任何人能听见。

    忽地,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把姐妹两同时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梅耶一下坐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

    ——在休息室的入口处,那只许久不见的白猫又出现了,它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面躺在地上,到处磨蹭打转。

    在意识到并没有实在的危险之后,梅耶整个人倒在了沙发床上,满脸写着惊吓过后的余悸。

    “一只猫而已……”艾格尼丝笑起来,“别怕。”

    “我是不是睡了好久……”梅耶捂着脖子站起来,“啊,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晚饭呢!”

    “……我都,不饿。”

    “我知道,但也得吃一点,你有些睡前的药不能空腹吃。”

    梅耶快步跑到屏幕前点餐。

    “梅耶……”

    “嗯?”

    “那只猫……那只猫背上好像粘着什么东西……”

    梅耶目不转睛地点完艾格的病号饭,才回过头,白猫已经打着圈绕到了她的脚边——果然,一条薄薄的塑料膜粘在猫背上。

    “嗯?你这是粘了什么呀,”梅耶蹲下来,她伸手按住了白猫的背,切换到和小孩说话的语气,“乖,别动。”

    梅耶揭下膜片,起身打开了屋子里的灯,这才发现这东西上面还有字。

    几乎在同一时刻,梅耶的表情再次凝固。

    “怎么了?”艾格尼丝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次性医用手环……”梅耶走到艾格身边,“好像是……布理的。”

    梅耶把手环举到艾格眼前,手环上确实写着布理的名字,除此之外还一并记录了他的血型、年龄和过敏药物。

    “他怎么能对这么多抗生素都过敏?”梅耶辨认着着手环上的字迹,“盘尼西林、头孢霉素、喹诺酮类……天,这个人就没几种抗生素能用了。”

    顺着这些文字往边上看,手环窄边还印着一串日期数字。

    梅耶的眼睛睁大了,“日期是……今天?”

    艾格尼丝笑了一声,然而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严肃。

    “外面肯定是出事了……”艾格尼丝低声道,“也不知道戈培林先生怎么样,有没有被牵连……”

第一百五十四章

    梅耶看了艾格尼丝一眼,并没有回应,她回头抱起地上的猫咪,开始小声嗔怪它是不是过于顽皮,以至于身上粘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艾格尼丝趁机将布理的医疗手环连续对折,无声无息地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躺着休息了,”艾格尼丝望着梅耶,“梅耶,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

    “这不是躺着休息的问题,”梅耶没有回头,“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出不去——”

    “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艾格尼丝答道,“我们自己得想办法。”

    梅耶放下了猫,“……什么办法呢?”

    艾格尼丝看着仍在不远处舔爪的猫咪,“我们……一起写求救信吧,然后想办法把信粘在猫身上。对,多准备一些信,每次这只猫来我们这儿的时候都给它贴上……总会有人看到的。”

    “可是这里很安全——”

    “这种安全是虚假的,难道你会感觉不到吗……”艾格尼丝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如果我们真的安全,我们至少该清楚周围在发生什么,我们会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他在做什么,我们也知道我们会怎么应对——但现在我们一无所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平静明天不会突然中止?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躺在这里……你心里就没有害怕过吗?”

    片刻的沉寂之后,艾格尼丝的声音又变得虚弱。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梅耶擦了擦眼睛,她没有回答,只是向不远处的白猫伸出手。

    猫咪放下了爪子,很快起身用额头来蹭她的掌心。梅耶有一瞬的愕然,她忽然觉得一种无可抗拒的命运落下了,她单手把猫重新抱在了怀里。

    “行……我去拿纸笔,你说,我写。”

    ……

    毕肖普餐厅,最后的晚间舞会仍在持续。

    餐厅一角,留给乐团演奏的舞台始终空着,只有两台摆放突兀的音响里传出明快热烈的舞曲。

    口哨声与笑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时不时地往墙上的摇摆钟瞥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距离这一天结束只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每个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提及这种煞风景的事。

    勒内抓着四张邀请函出现在门口,入口处,两个年轻的经济僧侣已经喝成了烂泥,他们抱在一起大声痛哭,哭声淹没在舞曲中,成为一点不起眼的杂音。更远处一些没有开灯的角落,一些更疯狂的事情正在上演,不过此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一种濒临末日的危机感,他们真切地体会到了死亡是何种厉害的催情剂,一切都可以理解,一切都可以忍受,一切都可以原谅。

    几人留意到了勒内的出现,不约而同地朝他走去。

    这四人便是先前把自己邀请函交给了勒内的乘客。他们早晨就听说了勒内手上有安全名单的事,今晚那个红发的水银针突然来了消息要见勒内一面,勒内又突然向几人索要邀请函,这其间的关系,不由得令人想入非非。

    尽管勒内的脸上依然留有酒醉的潮红,但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离开时的那种放松和愉悦。

    四人打量着勒内的表情,暗自揣测着勒内与赫斯塔的会面是否有些不顺利。

    一人开口问勒内谈话怎么养,顺不顺利,勒内冷着脸笑了一声,突然揪住对方的衣领开始正面扇他的脸,打人的动作大开大合,似乎还带着些醉意,瞬间吸引了周遭许多人的目光。

    等勒内停了手,被扇的男人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他退去一边,没有说话。

    勒内转身,拿起新递来的酒喝了一口,他表情狰狞,仿佛恨不得把杯口也嚼碎,放下酒杯,勒内忽然轻声开口:“把你们的船卡都给我。”

    “……怎么了?”

    勒内恶狠狠地皱起眉:“刚才那个水银针专门把我喊过去,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几人摇了摇头。

    “她问我‘保全名单’的事,我必须今晚就把名单给到她,而且光名字没用,你们得直接交船卡。”

    “但这封邀请函上写着——”其中一人刚试图抗辩,声音就低了下去,“虽然它说的是登船以前的事……”

    “知道就好。”勒内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稍稍晃了晃。

    两个男人很快掏出了自己的船卡放在上面。

    勒内望着剩下的两个人,“怎么,你们接下来是完全不需要水银针的保护吗?”

    “需要是需要,”个头最高的女人沉声开口,她盯着勒内的眼睛,忽地笑了一声,“不过我现在只是怕,还没疯。”

    “你别在这儿给我——”

    勒内伸手就要去抓女人的衣领,女人直接抓住了勒内伸来的手,一个反折直接让勒内失了平衡,他一只脚半跪在地上,一只脚勉强斜撑着不让自己跌倒。

    “海伦!别这样!”

    另两个男人连忙过来打圆场,勒内的几个下属见状也立刻朝这边跑来,然而一见这女人的脸,几个下属中没有一个直接动手,纷纷拔枪威胁。

    “我的邀请函呢?”海伦笑着道,“还给我。”

    “……在,在这里,”勒内此刻头皮发紧,他为数不多的头发正被海伦紧紧揪着,为此勒内不得不仰着头,“你松……松开——”

    海伦接过自己的邀请函,但并没有立即松手,她拿着邀请函用力地拍了拍勒内的脸,“去找你的红发小姑娘哭吧,呜呜呜,有人欺负我,呜呜呜,怎么办?呜呜呜,妈妈——”

    站在海伦身后的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舞会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整个大厅骤然安静。

    所有人回头看向音响——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摔倒在舞台边上,酒瓶的玻璃渣溅了一地,一条松开的黑色电源线落在他脚边。

    男人茫然地坐起来,又伸手把自己绊断的电源重新插了回去。

    音乐再起,海伦松开了勒内的头发。

    “你别在这儿给我摆谱,布隆博,”海伦点燃一支烟,“我跟着罗博格里耶先生办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鬼混……别太张狂,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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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130/ 第一时间欣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最新章节! 作者:柯遥42所写的《为什么它永无止境》为转载作品,为什么它永无止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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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它永无止境介绍:
如果成为「工具」已是不可违抗的残酷命运,
那么,比这更残酷的,也许是在过程中仍然保持作为「人」的秉性。
真实世界注定会有残缺,但总有人不愿被同化成残缺的那个部分,
她们要用理智,用情感,用一切有目的的劳动,对抗这命运。
……
世界历4632年,一个在异国被囚禁多年的中年人重新回到了故土,故事从这里正式拉开帷幕。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为什么它永无止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