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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凭种田脱单全文阅读

作者:修仙呢没空     穿越后我凭种田脱单txt下载     穿越后我凭种田脱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甜豆腐脑儿

    郭氏关上大门,又从厨房端出两碗雪白的豆腐脑,上面一层的红豆沙桂花酱。

    “快吃快吃,刚做好的,你三哥呢?让他进来吃。”

    “郭婶,我们来时吃过饭了,这十把镰刀,早上忘从车上拿下来了。”沈笑把背篓一卸,镰刀放到地上后,又拿出一串钱放桌上:“这是今天卖豆腐和豆干九十文钱。”

    “七两,咱家托你的福了。”郭氏是真心高兴娶了个好媳妇,带财。

    “叔婶自己能干,姐夫又勤快,我姐嫁进来才是托福。”沈笑又拿出一个荷包推过去:“郭婶,那天姐夫在县衙帮出的钱,我大伯和伯娘让我捎给您。”

    郭氏立刻收起笑脸把荷包塞回来:“说什么呢?一个女婿半个儿,岳家有事出钱出力不是他该做的吗?”

    “婶子,大姐夫是个孝顺的,我大伯和伯娘都是知道的。

    我伯娘说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你们起五更干半夜的,才在去年置下这宅子,不容易的。”沈笑说着,起身又给荷包塞回去,转身抓起背篓就跑。

    “七两!”郭氏追出大门,见沈笑跳上骡车跑的挺快,还给她挥挥手。

    举着荷包的郭氏,慢慢收回了手:亲家实在人。

    买宅子加上娶媳妇,确实花光了家里的老底。

    转身看到两碗豆腐脑儿,她双手一拍大腿,忘给亲家装一篮豆腐了。

    沈悦从铺子里忙过一阵儿进院,“娘,七两走了?”她端了桌上的豆腐脑儿要喝。

    “凉了凉了,娘再去给你新盛一碗。”郭氏夺过来道:“七两还把上回县衙花的钱还来。

    娘都不好意思了。”

    沈悦一笑,“给了咱就收了呗,我爹娘就这性子。”她又拿起另一碗,迅速喝了一口,“娘,凉的喝着才舒服。”

    郭氏无奈的笑……

    这厢,沈曜已经赶着骡车拐到县大街了,“你不买肉了?”

    沈笑长吐一口气,“我不是怕亲家婶子追上嘛。

    咱们去菜市上买也一样的。”

    不过菜市的肉摊,不会把下水便宜卖给他们,沈笑只买了棒骨和肥肉。

    回到家时,打谷场的麦子已经摊开,半坡的麦穗也被大哥几个拾了两遍。

    周大哥在胡大夫扎完针,说孩子已经大好,只需再隔天扎三次就能停针后,也暂时告辞回家了。

    胡大夫离开前,说沈大伯恢复的很好,以后隔一天一扎就行。

    而且他也帮换了药方,一付药只需七百文,沈远按他的吩咐抓了十天的药。

    管氏和沈笑一起数数钱箱,加加减减卖菜的,花用的和工钱,余下二位舅舅给的两锭五两银,几块碎银有八两八钱,铜钱六百零七个。

    “合计十八两八钱六百零七文,回头还得去通州买种子。

    七两,如今一两银子兑多少铜板?”

    沈笑帮管氏锁好柜子:“一千个,伯娘,我和二哥在通州送菜时,听人说,海商们和外国人交易多是银子,官府收税也是银子,大家也都习惯了用碎银子结帐。”

    “那你们日后结帐,也多收碎银,成锭的尽量少收。”管氏嘱咐道。

    “为什么,整锭的不也挺好的,不用称。”

    管氏失笑道:“傻丫头,谁买东西都正好会是一锭,到时用夹剪一分,就会有耗费。

    而且,你拿整锭花用,那些小店铺找不开,大店铺为防银子成色太杂,定会剪开。”

    “伯娘,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呀。”沈笑一脸的惊奇。

    管氏就笑她:“过日子,你且有得学呢!”

    同样会过日子的吴氏,和儿子儿媳商量起房子。

    他们不能真的在别人家住一月不是。

    沈村长也很支持,那几家房子塌的,弟兄多,早起好了房子,如今只剩小舟侄子。

    自家的麦子都收完了,于是他带上自家三个儿子,又找了本家几个割完麦的,一起帮沈小舟起房。

    一二十口人,一上午不到就把塌房清理干净,地基挖好了。

    大伯娘得帮着他家做饭,打谷场上翻晒麦子的活儿,就由沈笑,三郎,程怀谦三人,在沈大伯指点下完成。

    别小看摊场晒麦的活,一叉叉摊匀抖散,工作量可不小。

    晒一两时辰,还得再翻翻面。

    所以一天下来,沈笑累的都不想动了。

    早上醒来,胳膊腿儿都是酸的,不过一想到柴房的辣椒苗,她就瞬间回血。

    打坐一刻钟后,将三哥和念哥儿薅出书房,把需要送县城的菜收拾好,催两人去送之后,自己又拿着铁锹到后院翻地。

    二哥非常靠谱,已经抽空把沤好的底肥给洒好了。

    她只需要翻地就行了,一铁揪土挖出,再翻个盖儿放回去。

    半分地不大,三四十平方的样子,在三哥他们回来时,沈笑希望已经全部翻好。

    不知何时来到后院的沈大伯,拿着小扒子跟在她身后把土打碎地搂平。

    “大伯,我来我来。”沈笑插好铁锹要搂地。

    沈大伯不让,“巴掌大的地还能累着我,胡大夫也说让我多活动活动手脚。”

    “那您要是觉得累了,就停下啊!”沈笑话是这么说,但翻地的速度更加快了,她得翻完才好夺了大伯手里的小扒子。

    等到管氏找来时,爷俩儿已经全部翻匀搂平了,“七两,现在就种上吗?”

    “不能,晌午日头毒,会趴苗,等傍黑再移植,然后追肥保持水分就行。”沈笑洒了一遍水,“不过,我想等明天再移栽。”

    “为啥?”沈大伯两口不解。

    沈笑喜的眉眼弯弯,单眼皮的大眼睛配着圆润的脸庞,笑起来特别的好看,“因为我早起又发现几株的叶子长到八片了,到明天,说不定又能再多几株。”

    “好好好。”沈大伯也咧嘴笑开。

    爷俩儿这一天在打谷场干活儿,都收不住喜色,惹得沈曜和程怀谦频频注目。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后头全村好多人来帮忙做房子,还有人把用不上的土坯借给小舟。

    又有沈远他们这些天,晚上帮打好的土坯,不出多久,沈小舟家的三间正屋,两间厢房柴房就盖好了。

    和沈笑家的东厢厨房采用一样的方式,石头地基土坯墙,房顶用的是青瓦。

    至于院墙,更快,直接半晌用泥土浇注夯成。

    毕竟当时院墙和厢房塌的地方不多。

    敞亮的农家院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盖好了,不过还得晾晾熏熏火才能搬。

第三十二章 扬场

    沈远沈志几个腾出手接管了打谷场的活儿,沈笑就专心的在夕阳下移栽她的辣椒,虽然阴天栽种更好,但最近农忙,她可一点不希望阴天。

    “伯娘,蒋大嫂,大嫂,一个坑里粗壮的放一株,细点的放两株就行,但它们每个坑儿不能离的太近。”沈笑给分好垄,留出排水的沟,又给株距比划给管氏。

    周氏比了一下,每一垄都有两尺远,每个坑距离也差不多快两尺了,“七两,这离的也太远了吧?”

    “不远,大嫂,咱们种的晚,须得距离远些才能让太阳光充分照入辣椒苗中,让它长的壮壮的。”沈笑没法解释光和作用,只能敷衍了事。

    管氏三人面面相觑,就连在阴凉处看着孙子和小秀永玩儿的沈大伯,都有些不确定七两说的靠不靠谱。

    打好一垄的沈笑见大家没动静,就仔细回想,然后笑道:“伯娘你们放心,这空下的排水沟不会浪费的。”农家人都珍惜土地的很,“等过七天以后追肥,这沟可以套种高梁大豆,碗豆扁豆都行,到时候两样都能养的很好。”

    如果有红薯玉米,一样可以套种。

    半信半疑中,她们和沈笑一起打垄,完成了四十株辣椒的移栽。

    每个坑里都保证栽最粗壮的,浇透水之后,看着绿莹莹的菜苗,沈笑高兴极了。

    “等一个月左右,它们就会开花挂果,要是管理的得当,一株出十斤没问题。”

    管氏是不会给沈笑泼冷水的,“那我们不就发财了?你二哥说,一盘辣椒炒肉就一两银子,那盘肉里,能有一两辣椒?”

    “哈哈哈,伯娘,肯定没有的。”沈笑的笑声引得摇篮里的小昌林也不断吐泡泡回应。

    秀永也拍起小巴掌叫着:“七嘟嘟(七姑姑)。”

    ……

    夏收时只要天好人手足,麦子很快就能轧好晒干入仓,不过几天工夫,整个沈家村的打谷场上,差不多都是成垛的麦堆麦秸杆和晒太阳的麦粒了。

    早饭后,街上不知谁一声吆喝:“起风了!”

    沈远快速喝完粥,抓起半块锅贴(贴饼子)就往外走。

    才送菜回来的二郎三郎也不落后的追上。

    刚还满桌的人,转眼就剩管氏,抱孩子的蒋氏周氏,还有放下碗筷的沈笑。

    喝完最后一口的程怀谦,听到隔壁东院沈小舟的声音:“远哥,扬场去。”

    就见沈大伯已经跨出了门坎,他也急慌慌的跟上,他放到桌上的半块贴饼,被沈笑收到装馍的小笸萝里,中午还是他的事儿。

    她帮管氏收拾完碗筷:“伯娘,我去打谷场了。”

    “唉,看着点你大伯。”管氏在厨房回道。

    “知道了。”沈笑跳一步走了。

    还没走出西院,拿着风车转的秀永立刻也跟上,“七嘟嘟,我也去。”

    沈笑蹲下来摸摸他又胖回来的小脸儿,给他嘴里填一颗糖:“你帮七姑姑看好后院的猪哼哼猪哈哈,回来给你做樱桃酥酪。”

    “也有弟弟的吗?”秀永扫了一眼正在井边吃奶的昌林,大张五指,捂住眼扬起小脸问。

    沈笑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他抛下风车捂脸跑走,还喊道:“娘,我不娶七嘟嘟。”

    “哈哈哈!”大笑的沈笑没拽住他。

    在井边洗衣的蒋氏笑着接住他:“不能跑。”又刮了他鼻头一下:“你七姑姑也不会嫁你。”

    周氏笑的咳了起来,被儿子咬到一口,赶紧憋住笑。

    秀永从娘怀里露出头,向沈笑求证。

    沈笑站起扣上草帽,比出两指向上一甩头:“你太小了,我才不嫁呢。

    我的相公要高大威猛,身披五彩霞光,脚踩七色祥云,骑着白马来娶我。”

    回来拿工具的程怀谦就见沈笑刷一下,白鹤亮翅直冲东院大门,口中还道:吾去也!

    “作精!”管氏端着盆从厨房出来笑骂,看到程怀谦一脸懵的愣在那儿,“念哥儿?”

    程怀谦轻甩头后,对管氏笑道:“伯娘,大伯让我来再拿一把大扫帚。”

    此时,沈笑又回转过来,“我来拿。”她跑进柴房递出大扫帚,又拿了一张木锨,和程怀谦一起向打谷场走去。

    程怀谦一路都在想,他刚刚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

    打谷场上,三三两两的麦堆处,已经开始扬场。

    沈笑两人避着扬起的麦糠,向自家麦堆走来。

    此时,沈志和沈小舟呈八字距离站开,一条腿在前面弓起,另一条腿后面绷直绷紧。

    铲起一木锨的麦子后,一手抓紧木锨拉举,另一手在把尾推送,用力时膀子跟着抖动,刷,麦子扬到了半空中。

    顺风扬起的小麦,带着麦衣和碎麦秸。

    逆光望去,金色麦粒如同一条彩色披帛从天而落,麦与糠分离后完美的分开着地,轻盈的碎麦秸更是如雪花一样飘出好远。

    沈大伯手执大扫把,在落下的麦粒上轻轻一掠,最上面一层麦衣麦秸就被扫走。

    而沈远和沈小舟则是不间断的扬起一木锨又一木锨毛麦。

    犹如接力赛一般的速度,沈大伯有些吃不消了。

    沈志沈曜干着急看着,却使不上劲儿。

    别看扬麦是个吃力的技术活儿,掠扫麦糠和麦秸更是技术活儿。

    而且速度必须得又匀又快,不能下一锨落地了,你上一锨的杂物还没扫走。

    “大伯。”沈笑一声,沈远他们停下动作。

    沈志接过新拿来的扫把和沈大伯道:“爹,我来扫。”

    趁机上前的沈曜,拿走沈大伯手里的扫把,将飘远的麦秸麦糠扫成一起,喊上程怀谦装包。

    这个堆到柴房,冬天可以用来烧炕。

    和沈笑坐到一边的沈大伯,不住眼的看孩子们干活,大郎都不用他再教了。

    可二郎,他又起身走近:“二郎,左右施力都要均匀,刚往左那一下太重,麦粒带到糠里了。”

    沈志听着,改变力道,结果这一次没扫走多少麦糠。

    沈大伯叹气,又想上前,却被沈笑抓住,“大伯,二哥才十四岁,还可以多学。”

    “唉!大伯太心急。”沈大伯是个能听进话的,他扬声道:“二郎,向左后退一步,对,往右扫,扫把尖收力……”

第四十七章 粉浆面条(明天上架了)

    “噫,二郎,俺可长时间不见恁兄妹唻,快坐快坐。”常大叔给客人端了一份汤和饼,转头就看到了沈笑几个。

    “大叔,俺可想大婶做的粉浆面条了,给俺换成粉浆面条中不?

    俺自己做不出来这味儿。”沈笑一口流利的家乡话,让正在烙油饼的郑大婶倍感亲切。

    她熟练的将炸油饼翻好面,“可中唻,恁等着,俺给你盛,他大,恁来看会儿炉。”

    话落不久,一大碗的粉浆面条端来,略掺些高梁面的面条,粉白汤色里白中挂红,藏在面里的叶菜,配着上面绿油油的芹菜丁,再加一勺黄豆卤花生,点两滴香油,酸香的味道,让沈笑甚是怀念。

    她闭上眼睛,略略垂首碗沿,吸着鼻子左右摆头,仿佛能闻到另一个时空姑姑的味道。

    四丫却是完全不敢浪费人生中的第一次外食。

    吃的认认真真,唯恐记不住这味道,又把速度放慢一些。

    她完全不晓得旁边的沈志和卢家兄妹在看什么。

    其实这几个人只是看着碗里花生,肉片,豆筋,面筋,昆布齐聚,焦黄色里隐着白嫩豆花儿的咸豆腐脑儿。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低头吃了一勺,麻辣咸香。

    再配上一口香酥的油饼,怎么也理解不了沈笑为何如此偏爱那酸酸的面条。

    瞧她,一口接着一口,好似人间美味一样的好吃。

    他们隔壁桌的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中规中矩青灰色掩脚直缀的男子,见沈笑吃的香,即刻丢下刚喝了一口的胡辣汤。

    “老板我也要那个。”他手指着沈笑的面条,一个箭步来到桌前。

    迅速蹲在沈笑的旁边,抬头一笑,“是不是很好吃?我闻着很香。”

    那人居然说的一口好官话,凭着口音长相,很难判断是不是本地人,偏他还双手托腮,带着一脸纯粹的笑容,大眼睛紧紧盯着沈笑那碗粉浆面条咽口水。

    沈笑不得不停下想要再吃一口的动作,同时踢了一下面有愠色要张口赶人的二哥。

    她觉得这人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回答他。

    好在这会儿食客已不多,常大叔很快就端来一碗面:“客官,给您的面放桌上了。”

    话音才落,那人眨眼间就跳回自己的桌前。

    他对面一个梳着独角朝天辫的小小子问:“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小小子八九岁左右,刚刚已经见他喝了一大碗咸豆腐脑,吃了半盘油饼了。“要不我帮你喝光这碗胡辣汤吧?”不然多浪费呀!

    那人却是道:“你帮我把凳子和饼搬来,我再送你一大份油饼。”

    “好嘞!”小小子跳起来就行动。

    低头吃的正香的沈笑几个,忽见那人又捧着碗面转到他们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人吃的又快又不失礼仪,转瞬间,一碗面竟是干干净净。

    在沈笑他们的目瞪口呆中,他抽出绢布拭了拭唇角,“真的很好吃呀!”

    难道你就是来给我们表演面好吃的?

    沈笑晃晃头,努力让自己冲他笑了一下时,他却语出惊人的的对沈志说了一句:“你长的真像我娘子。”

    啪,沈志拍桌站起,连小凳子都带翻了。

    沈笑立即在对面双手按住他:“二哥,”她轻声道:“他脑子不对劲儿。”

    守在边上的小小子吓的委曲噘嘴:“我的饼还没给呢?”

    “啊?哦,老板,再来一大份饼。”那人好似并没有被沈笑兄妹的举动影响到,依然坐在小凳子上对沈志笑,喊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伸出两根手指,“不,来两大份。”

    常大叔端来的饼,一份被小小子迫不急待的夺走,一份那人让放到沈笑他们桌上。

    “这?”常大叔其实有些尴尬,客人千千万,独这位不寻常。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忽的有一人窜了过来,半跪在地抓住了直缀男子,“爷,您可让小的们好找,转眼功夫您就在甲板上失了踪影。

    小的们都快把这片儿河给翻个底儿了。”

    他又哭又嚎的,眼泪刷刷的比通惠河的水都多,关键还能把话嚎的很清楚明白。

    惊的正吃油饼的小小子饼都掉碗里了。

    “爷,九爷咱们赶紧回船上吧,九太太听说您不见了,急的撞桌上了,先是派人下水找,后来又亲自下船一条条船问。

    小的们沿岸各店各铺都快找遍了。”

    “啊,娘子找来了。”这位爷绷直身体,然后猛的拉起拽人:“小海,我们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小海立刻随他起,拉起人就跑,速度奇快,转瞬已远至十丈外。

    “还没给俺钱!”常大叔猛的放下油饼盘子去追,沈志也一起跟去。

    就见那人和小海,被一位穿着蓝色比甲的贵妇,领一众婆子仆从团团拥住离开。

    还不等常大叔追上,就有一个婆子转身迎上,塞上一个荷包谢过后福了一礼离开。

    沈笑凝目望去,那贵妇人长什么样没看清,但二哥却定在了那群人离开的地方。

    她追来问道:“二哥,怎么了?不会是你真的长得像……”

    沈志瞪她,“乱讲,我刚才看了,根本不像,她是双眼皮,我们家都是单眼皮。”

    沈笑仰头就那么看着二哥,直到他说:“好吧,大姐是双眼皮,不过大姐是内双多一些。”

    “二哥,你这是嫉妒,大姐明明就是双眼皮,而且越大越好看。”沈笑扭头走人,不打算再和二哥谈论这个,因为她娘是双眼皮,她却遗传了父族的单眼皮。

    给郑大婶结帐时,她又送捆嫩芹菜,和一篮子杏。

    郑大婶收下,很不好意思的冲沈笑道:“七两,这回算大婶请客。”

    “那不行,这二年,多得您二位指点,才能把果子卖的高价。”沈笑掏出十八文钱给她。

    郑大婶不肯收,两人来回推拒着。

    “这个浑家你阔阔利利跟孩儿们说涨价了不就中了。”常大叔近前接过,“七两,恁婶子是不好意思说,现在米面都涨了一倍,连杂粮也跟着起劲儿,饭钱也只能跟着涨。

    俺今天还按原来的价给恁,下回咱再说。”

第四十八章 五香豆腐干

    沈笑心下一凛,价格竟然还没有回落,“大叔,那可不行,你们都是起早贪黑的辛苦钱。”

    她看到小小子来给了五文钱蹦蹦跳跳走了,晓得是附近的小孩儿。

    沈笑又掏出十二文塞给常大叔:“大叔不收,就是打我们兄妹脸呢!”

    常大叔想了一下,收了这钱,郑大婶则是搬来一个小坛子:“七两,这里是婶子腌的酸笋,别嫌弃。”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沈笑高兴接下后,见常大叔给她使眼色,两人走到稍微空旷的地儿。

    常大叔左右看看,声音极其的小:“丫头,恁家要是宽绰,就多买点米面。”

    “大叔,粮价?”沈笑面色逐渐凝重。

    “小常说,大暴雨那黑儿里沧州沉船了。”常大叔说的极轻极快。

    沈笑不由又是一凛,常大叔的儿子在货运码头那边的粮店做伙计,能让亲友多买粮食,可见漕船沉河不在少数。

    她对着常大叔长揖一礼,又托他打听打听,有没南方客商贩南苜蓿种子和红薯的,就飞奔跑向骡车。

    “七两,常大叔又给咱介绍哪个客船生意了?”沈志拉拉缰绳,向远处常大叔点了点头架车离去。

    “关帝庙那儿,近来下船上香饮茶的客人比水神庙这头儿多。”沈笑随意说了一句,心里却想着,今年怕是真要苦一段儿了,不知道林县令搞来红薯没,要不她再找货行问问。

    “七两,我爹说我家地少,但也能拿出三四亩来种紫云英。”大花的话打断了沈笑的沉思,两人计算起回去时要买多少种子。

    坐在车中间的四丫,也听到了种紫云英的事,她想回家后,再跟娘说说,七两姑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们家拿一亩地试试也行呀。

    到了地方,他们将木架子打开,放上一张木板,卢大树把车上的几个篮子留下,赶车到不远处去等。

    沈志摆好几个篮子,已经听到妹妹和大花吆喝:“新鲜的樱桃,甜杏儿,免费试吃,不甜不要钱。”

    挎个篮子招揽客船上下来的客人,沈笑和大花已经做的架轻就熟,她们还带了果脯,很受女性船客和小孩子的喜欢。

    四丫一开始放不开,人太多了。

    但是七两告诉她,反正他们谁也不认识,扯开嗓子成喊了,靠劳力挣铜板,不丢人。

    慢慢的,她开始大着胆子叫卖,卖出一份后,收铜板的感觉太美妙了。

    沈笑和大花一齐给她举了大拇指。

    四丫终于不再退缩,跟着沈笑一起大声的叫卖。

    一个梳着童子髻,穿着浅杏色曳撒的小公子,手执折扇,后头跟了个小厮和护卫,一摇一摆来到沈笑她们摊前。

    沈笑一眼就看出对方和她们一样,是穿着男装的女孩,“小公子,咱们家自己种的果子,晒的果脯,您要不要尝尝。”

    小公子刷的一下收起折扇,却指向沈志桌前的碟子,“本姑……,本公子要试试这个。”稀罕的果子她吃过不少,但这个薄薄方方绛红色的是什么果子?

    沈笑立刻又拿一个新碟子,用筷子夹了两片豆腐干,并用带来的小刀切成条,放上一根细长签子。

    递给她道:“这是五香豆腐干,比豆腐更好吃。”

    “干豆腐?看着还不错。”“小公子”眼睛盯着小碟。

    那“小公子”旁边的“小厮”微翘兰花小指接过,“小公子”签上一条举扇遮着品尝,咸香适宜,甚是爽口,片刻工夫她就吃了半碟。

    “公子。”小厮可不敢让她多吃,立即收回。

    小公子略显遗憾,“这篮子里都给小爷包起。”

    旁边沈志和卢大花面露喜色,却听沈笑劝她:

    “小公子见谅,这天气热,若买的多了没吃完,会坏的,不若给您称上一二斤?”

    “嘿!稀奇,别人恨不得卖光,你却让人少买。

    不过,真的会坏掉吗?”小公子想到爷爷和爹都说过,浪费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豆腐豆干应该都是大豆做的吧?

    沈笑郑重的点头,与其卖给她尝个鲜,还不如给酒楼送去,也能是个长久生意。

    “行吧!”她走时,又买了两斤果脯和鲜樱桃。

    附近的关帝庙,香火极为旺盛,也带动了沈笑他们的生意。

    因着沈笑她们干净大方,又用了几个青瓷小碟分装,让客人们品尝,很快就卖完了。

    沈志一看就余两斤左右的豆腐干,“七两,不如咱们拿到会馆试试吧。”

    “我也这么想,正好天不早了,咱们送完菜还得去买种子。”沈笑看看已经过了巳正。

    关键她想去各粮店问问价格。

    和她同一想法的人,此时正坐在一条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客船上,此人正是上次在县城门口见过沈笑他们打架的三爷,确切的说是三皇子。

    “大哥,已经派人仔细查过,自粮价上涨,到夏收之后,米面价格就没再下调,一直维持这个价,杂粮也一个劲儿的涨。

    但是粮商收粮的价位,没有上涨多少。”

    太子坐在窗口的,望着河上河下交织的船舶和百姓,不由一叹:“皇爷爷大行,给爹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偏周王叔还扯爹的后腿。

    老三,那些捞上的沉船,一半的稻麦里,都掺了沙子和糠。

    幸存下来的船工,说是有人趁着大雨天水位上涨,故意凿了船。”

    啪,三皇子拍的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挖自家人墙角,他可真是个好叔父。

    枉咱爹给他封到富阳那么好的地方。”

    刚刚跑到门口的小公子,哦不,是小郡主,被那啪一声吓了一大跳,她真佩服侍卫们的面不改色,“爹,三叔。”

    “进来吧。”太子瞪了三皇子一眼,却对推门而入的闺女和颜悦色,“你这个奉旨接人的玩高兴了吗?咱们可以回去见你皇爷爷了吧。”

    “嘿嘿,那不会耽误你们的大事吗?”小郡主可并非不知世事。

    “我们的大事不就是随你回宫。”三皇子说着,就将侄女拿在手里的纸包抓起打开,他伸手就捏了块豆干。

    “好吃,大侄女,你在哪买的?”

    太子父女嫌弃的望着他,太不讲究了,都不净手。

    ……

第四十九章 鲜

    皇宫·御书房

    “周王捞钱太不讲究了。”宣德帝看完太子和户部刘尚书的奏折,冒出了这句话。

    夏公公小意的奉上盏茶,“爷爷润润喉。”

    “夏老儿,你说,我要不要召周王回来小聚些时日。”宣德帝轻抿一口茶道。

    “爷爷,臣……”夏公公弯腰。

    “别和朕打马虎眼儿。”宣德帝斜睨他一眼。

    “爷爷和周王兄弟情深,日久不见,想念是人之常情。”夏公公再次弯弯腰。

    “哈哈哈,好个兄弟情深!”宣德帝大笑,他的兄弟们呀,爹在时争啊抢啊的,待他登基,忙于北疆战事时,有人说兖州的鲁王反了……

    夏公公听出宣德帝几分伤怀,连忙将一份折子找出,“皇上,这是顺天府府尹刚递上的折子,他说这里有一种高产作物……”

    宣德帝夺过快速浏览,发现夹在里面的呈文竟是好几天前的,不过转念一想,近来顺天府忙的不可开交,怕是才发现的呈文。

    “宣他进来。”

    “是。”

    ……

    沈笑他们离开码头时,常大叔这些早餐摊已经收了,换成了午餐的老板。

    她和沈志三个,在码头的许多粮店都逛过,米还是五十文钱一斗,最次等的面四十文一斗,依然是以前的倍数。

    但问到收的价格,一斗麦却只比往年高了五文。

    沈志已经琢磨出味儿来了,赶车的他小声对旁边的妹妹道:“就算一斤麦子出七成细面,也不至于这么贵。

    普通人家谁吃那么细的,都是带壳磨面,奸商。”

    “二哥,咱家麦子不能卖,今年的税,就靠我们挣钱交了。”沈笑正色道。

    “嗯,回去就给后院的菜苗追肥。”沈志收紧缰绳,握拳表决心。

    沈笑快速夺过缰绳松了松,“二哥,骡兄可没招你,而且明天才到七天时间,你可别追太早,幼苗会烧死的。”

    两人商量着怎么整饬这些幼苗。

    而车上,大花也和她哥说:“哥,咱家麦子也不能卖,不然到明年收麦,咱六口人就得喝西北风。”

    卢大树点头:“不卖,二花七岁,小树才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还会算术,够用了,就不再上学了。

    回头也和爹出工去……”

    四丫听在耳里,记到心上,回家和二姐先说说。

    两家兄妹一个小姑娘,都操着家里的心,骡车进城门不久,就拐到了一条宽阔的巷子。

    这条巷子其实只是另一条街上房屋的后门,那条街都以建筑华美而著称。

    原因无它,都是各地会馆,是各地的豪商门或买或租改建的,自然会有攀比之心。

    有的会馆内,还有专门唱各地名曲的戏台班子。

    京城,历来是文人客商云集之地,而运河连贯南北,通州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中转地。

    运河沿岸各地进京办事的地方官吏,外地商人,赶考的学子,有不少下了船会选择入住会馆。

    沈笑他们先敲开了福建会馆的后门,开门的大爷见是常送货的熟人,就放了他们进去,卢大树带着四丫留外面看车。

    沈笑还纳闷,这一路上,怎么好像没人,结果三人刚拐进后厨不远,就见到院里一群人站着,中间一条春凳上绑着个人,可能是塞住了嘴,没发出什声音。

    沈志立即将两个女孩子拉住背身,转头仔细一看,原来没扒掉裤子!

    手举竹条刚抽了两下的郑掌柜,没想到会有人此时进来。

    竹条给人,迅速换上笑脸:“原来是二郎,又有什么新鲜菜?

    老陈,帮忙招呼三位小哥儿。”罗二爷介绍来的,不能怠慢。

    双手抱胸站在廊下的老陈,别看瘦小,却很有气势的一挥手,“阿民阿旺,帮二郎接一下背篓进来。”

    他两徒弟,笑着上前接下沈志他们的背篓,请几人一同和陈大厨进了个稍远点的茶水间。

    老陈又挥退徒弟,关上门后竖起食指。

    沈笑三个就见他轻移窗下,悄悄开了条缝,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稍倾,只听得郑掌柜道:“关进柴房败败火,不许你们帮他。”

    “切,这话大家得反着听。”老陈甩窗外一枚白眼,恰被推门而入的郑掌柜看到。

    郑掌柜好一番运气,压下被拱上的火儿,拱手对一贯主事儿的沈笑道:“七少,当初罗爷应下,咱们约定好,只送不常应季的菜蔬。”

    沈笑回礼:“郑掌柜,这是送给您尝个鲜儿。”

    沈志和大花一同掀开背娄,金灿灿的南瓜,没有吸引郑掌柜,反而是紫云英和金花菜,让老陈和他眼前一亮。

    老陈抓一把儿金花菜,竟是咬了片叶子:“鲜!小七两,这可是好东西,有多少,我们都要了。”

    郑掌柜也是看着紫云英,连连点头:“对对,全要了。”在老家不稀罕的野菜,到京城多年,却难得遇上几次。

    懂行的卖药店了,不懂的可能当草料了。

    至于自己种?有田种稻种麦它不香吗?

    再说,谁没事还会想到捎一把种子到京里种野菜。

    想必,刚下船的人,也和他一样会想吃到点儿家乡味儿。

    “那可不成。”沈笑刚一开口,郑掌柜就忙回身拱手:“七少,一百文一斤,不,二百文。”

    沈志很想点头,但看到七两对人摆摆手,他就忍住了。

    旁边大花也力图镇定,要知道,春天时送的小黄瓜十文一个,她们捎带送的野菜,一文钱一大捆两三斤。

    紫云英是药她晓得,但金花菜也这么值钱?

    不过,七两比她知道的多,一定不会错!她挺直胸膛听着。

    沈笑:“郑掌柜,不是钱的事儿,而是我们就种了一点儿,已经是最后一茬儿了。”

    “没了?”郑掌柜失望。

    正在翻看南瓜的老陈,却抬眼看了一下沈笑,然后又专心研究:这南瓜长的真好!

    果然,他听到沈笑接下来的话:“不过,等到入冬,会有一批紫云英出来,……”

    “你们送来,那金花菜呢?”郑掌柜追问,那会儿,青菜越来越少,家乡的学子们也会赶来京城应考,正可以大赚一笔。

    沈笑拱手道:“郑掌柜爽快,金花菜种子有些缺,不晓得您能帮忙打听到吗?”

第五十章 陈酿

    郑掌柜略一沉吟:“这好办,回头请东家的船队打听打听。”

    “那太谢谢您了!”沈笑再度拱手。

    郑掌柜也回礼道:“你种出来了,我这里才能给客人上菜不是。”

    一声闽南调响起:“掌柜的,前面来客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先前面走一趟,您几位稍待。

    老陈,你费费心。”郑掌柜边拱手边匆忙离开。

    沈笑收回拱起的手,就听老陈道:“这金花菜,一年可以发好几茬儿吧!”

    “陈叔不愧是大师傅。”沈笑恭维。

    “但我们确实没啥种子,陈叔,找找门路呗!”沈志上前,掏出一包樱桃果脯奉上。

    老陈食指点点他们,不客气的接过:“上回就用这招,从我这磨走了辣椒。”

    他伸头看看门外,道:“看见刚才挨揍的小子吗?郑掌柜的亲外甥。

    收钱给人拿了辣椒,被他舅收拾了。”

    “我们可没给您钱,咱是什么交情呀!”沈志又掏出一包杏脯。

    老陈夺过去斜瞥一眼他,“两包果脯的交情?”

    沈笑一乐,打金花菜底下拿出一壶麦秸缠着的酒:“今年能开封的陈酿,就这最后一壶了。”这回,今年空间取一坛酒的份额,真用完了。

    “藏的倒严实。”老陈高兴接住,给沈志挑下眉,“和七少学着点儿。”

    “别别,这混号您别寒颤我了,都是念哥儿那帮人混喊的。”沈笑指指院子问:“陈叔,真不要紧吗?”

    老陈肯定的道:“没事,想法从各处弄到几个椒的人多了去了。

    那小子挨揍,是因为他受人撺掇,一回就准备给人拿二斤去。

    亏的没成功,不然等通州和京里各处都种出辣椒,他就挂名前头了。”

    沈笑无语,大花听的咋舌,二斤?

    “陈叔,那金花菜种子……”沈志咳了咳嗓子。

    “急什么?我不得想想找谁?”老陈朝口中扔了棵果脯樱桃:“等过些日子吧,我有一个皇庄的老伙计,能搞到一些。

    什么东西,都要有个过程不是?”

    说完这话,他紧盯沈笑,见她明了的点头,又道:“不过,肯定是不便宜的,这草,在南方专门种植的也不多。”

    沈笑心知他的提点,赶紧一揖:“陈叔费心了,明年陈酿启封,我给您送一半来。”

    “一言为定!”老陈伸掌,在沈笑要拍上时,沈志先一掌对上:“叔,我拍也一样。”

    老陈大乐:“臭小子,不错!知道护着妹子。”

    “那必须的,叔,再给您加个下酒菜如何?”沈志趁机道。

    “拿来呀!”

    沈笑就将挎包内切好的五香豆腐干打开。

    老陈闻了闻,又拿沈志递来的签子夹两个尝,“豆腐,加了各种香料,可以凉拌,亦可热炒。

    上回有客人说起在罗二爷家吃到的五香豆干,就是你们家做的?”

    “陈叔果然厉害!”沈笑翘起大拇指,“是我姐姐的陪嫁方子,和芹菜,韭菜能炒,和肉片肉丝也能炒,干辣椒鲜辣椒炒更是美味。”

    老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把大姆指举给她,“好,留下。”

    “只有半斤,零卖十文钱。”沈笑两个食指交叉。

    “哈哈哈,行行行,明个你们送来个几斤试试,老郑那儿绝对会要。”老陈服了她了,喊徒弟送来十个大钱。

    他们在老陈的笑声中离开后,不知道郑掌柜又寻了回来。

    “老陈,上回……”

    老陈抿口茶,一挥手,“我就是个厨子,你们那些弯弯绕儿,我不晓得。

    不过,沈小七那丫头,谨慎的很,就算她种出了辣椒,也不会第一个出头。”

    郑掌柜长嘘一口气:“我们不是想着,有罗二爷护着,她拿了种子种出来后,咱们也好自己庄子里一起种吗?”

    “我该上灶了。”老陈笑笑,怕是让外甥将早就种出来的趁机拿出来卖吧!“这个是他家做的,我让他们明天送来些。”

    他将油纸包里的豆腐干留下一片,其他带去厨房试做。

    ……

    给其他两三家送过菜,当然也是免费的,拜托他们寻寻种子。

    又预定下明日的豆干后,沈笑他们把城内几家货行和杂货店走遍,她借机问了好几种作物。

    期间拐到罗二爷家送果菜时,碰到通州的小帮闲们,沈笑兄妹都很大方的送他们新鲜的杏。

    转好多地方,才搜罗到一批上佳的紫云英种子,其实整个府城也不多,药农会留种,普通人谁来买草籽?

    但南苜蓿种子只在一个货行的角落,找到了不足一斤。

    留下五十文定钱,请托掌柜的入冬前帮忙定一批南苜蓿种子。

    眼见快到午时,沈笑他们决定赶路回家,说不定能在午正前到家。

    行至张家湾出城,换成了沈笑赶车,她仗着骡兄稳当,路宽车马少,赶的飞快。

    直到与一队车队擦身而过时,才稍稍放慢速度。

    车上几人,都是少年心情,挺喜欢这种飞驰的感觉,恨不能把沈笑替下。

    沈志更是说了几次,都夺不回缰绳。

    超过那队车马时,沈笑道:“刚刚我好像听到谁喊咱们了?”

    “你赶车累了,那是人家车队的人在说话。”沈志又想拉缰绳:“七两,二哥赶会儿?”

    沈笑犹豫了一下,就让位了。

    “七两,你可真能干,啥时候我家也能置办上骡车就好了。”大花拉住沈笑。

    “快了快了,等我把辣椒种好,留足种子,你家也种。”沈笑拍拍她的手。

    转头见四丫用闪闪发亮眼睛的望着自己,她揪揪四丫的丱发,“四丫家也种。”

    四丫满足了。

    “七两你真好!”和他们送过几回菜的大花,太知道辣椒种子的难得了。

    “那你就多夸夸我。”沈笑十分清楚,自去年辣菜开始在京城大兴,这种子必然是流到民间不少,更何况沿海一带有非常便利的条件拿到种子。

    全村都是亲戚,哪怕不同姓,也是姻亲,共同做一件事,把辣椒形成产业外销,才更好。

    大花轻捶沈笑的肩窝,两人笑闹着。

    坐后头的卢大树则是一脸眼馋的,看着沈志志得意满的甩鞭喊“驾!”

    ……

    被甩在后面的车队中间,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一人趴在车窗上遥望沈笑他们的荡起的土。

    “娘子,我刚才喊那么大声,他们都没听见吗?”

第五十一章 二十文

    他家娘子笑道:“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唉唉唉的喊一通,他们哪会晓得是喊他们?”

    “是啊!娘子你真聪明!”这人赫然就是码头上的那位九爷。

    九太太笑着用湿拍子给他擦脸,心想:小九永远停在了八岁。

    “娘子,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我们好像来过?”

    “我也觉得很眼熟,也许我小时候来过这里。”九太太看看窗外,小九停在了八岁,她则是几乎忘掉了九岁之前的所有过往。

    救回他们的侍卫说,找到两人时,他们被一群流民打破了头,身下压了半块黑饼,奄奄一息差点就没了命。

    如今太平盛世,多好!她再也不用带着小九逃命,再也不用为了一块干霉的窝头,和一群大他们许多的人拼命。

    一双手在她眼前晃晃,她握住笑道:“到了阿尧那里,你可不行乱跑了,他是一县父母,扰了他的政务就对不起这里的乡民了。”

    “放心,放心!”九爷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我一定会听话的。”

    九太太失笑摇头,还是她自己看紧才行。

    ……

    返回县城找大姐的沈志,听妹妹的嘱咐,来到豆腐坊大窗口,丢进去豆干钱,“大姐,明早要五十斤豆干。”

    转身他就跑了。

    沈悦都没看见人,追到街巷口也没追上弟弟,气的大喘粗气:“臭小子别让我再看见。”

    后头许祥追来扶起她道:“明早来取豆干时,我替你揍他。”

    “你敢!”沈悦扭头举拳,许祥后缩,“不敢不敢,疯了我,敢揍小舅子!”

    “哼!”沈悦甩头回店铺。

    张屠户小儿子看她走了,才大笑出声,街坊们有勾头看的,有嗑瓜子站门口乐的,隔壁卖包子锅贴的老板也笑道:“祥哥儿,夫纲不振喏。”

    许祥揉揉鼻尖,朝他铺里喊:“刘嫂,钱哥说今儿要振夫纲。”

    “铁大算,进来给我劈柴和面。”一声狮吼传来,只剩小小子看店。

    街上顿时哄堂大笑,许祥早就回了自家店。

    ……

    沈笑他们回到家吃好饭,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她正报着帐:“伯娘,杏都大上市了,十文左右一斤,今天一筐卖了四百三十二文。

    倒是三斤果脯卖上了价,四十三文一斤,就是四斤果出一斤果脯。

    糖也不便宜,有些不太划算。

    大花晒的果脯没放糖,卖三十几文比咱们还合适!”

    管氏笑着扫了她一眼:“你不是打算把果脯卖茶楼的吗?”

    “嗯,明天少带点果脯去,杏熟的太快怕放,紧着把它先卖完。

    一斤樱桃五十文,咱一篮下来有五百三十文,可惜就这一茬儿了。”沈笑拿着笔记上帐。

    “不少了小姑,咱一棵树不过挂果十多斤,上回卖了几斤,雨还打落了些呢。

    咱家和大花家的两棵樱桃,这两年进项不少,村里好几家都想栽种。”周氏正和管氏在炕桌上串着铜板,旁边的小昌林,一直躺在炕上找发出声响的地方。

    管氏笑看着孙子,串钱的动作一顿,“这是看咱家进钱了才说种的,当初七两小小的人儿,拉着你爹跑遍全村,问谁家种樱桃不?

    除了大花家种两棵,他们谁都觉得不如杏长的多,没人愿意种的。

    前头树上还不到挂果时,还有人说白种了。”

    沈笑记好帐,转头道:“可以让他们买那些次年就能挂果的树苗种。”

    周氏噗嗤一乐,全村也没几家院里种果树的,也就公婆疼小姑子,她想的都想法给她找来。

    沈笑也乐了,背后抱住了管氏,“伯娘真好。”

    “松开松开,大热天儿的,”管氏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拉开沈笑的手。“紫云英种子多少钱一斤?”

    “二十文,不是一个店买的,也讲不下价。

    金花菜种二十五文一斤,不足秤,掌柜只收了二十文,我又下了五十文定钱。

    饭食涨价了,花了三十文。

    您给了二两,去通州挣了一千零九十一文,加上县城永福楼二百六十文,减去花费的,余下一两二百五十一文。”

    沈大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七两,那一袋紫云英种子怕是不够用。”

    “大伯,一亩地五斤就差不多了,买了一百斤呢。”

    沈大伯笑道:“咱家用五十斤,小舟家十斤,大花家二十斤。

    才在磨坊那儿,福爷爷听说种紫云英既卖钱又可肥田,也要种两亩,老八说给他也匀十五斤试试。

    陈老叔说他种一亩试试,也给他妹子,你陈二奶奶家要了五斤。

    还有老三,小十七,老赵几家也说,回家商量一下后来找咱拿种子。”

    “他们倒都是有眼光的。”管氏点点头,一想不对,“他们啥时候这么听你的了?”

    沈大伯在竹屏外坐下,道:“不是听我的,大家是想赶紧恢复地力。”

    “大伯。”沈笑看着大伯的高兴劲儿,想了想问道:“您和大伙儿说价钱了吗?”

    沈大伯一顿:“不是和大豆一个价吗?”

    管氏瞥了他一眼:“紫云英种子还是药,买一斤二十文。

    往年家里种出来的,七奶奶都帮着炮制好,卖给医馆的价也不低多少。”

    见他爹又抽起了空烟袋,她改口道:“不过咱那两垄数量少,钱都拿去打酱油了。”

    “大伯,你歇会儿,我去跟村长叔说说价。”沈笑走到大伯身前拿小凳子坐下,笑道:“那商行和医馆都是能问到价的。”

    “我,这,唉……

    七两,大伯去就行,你都累一上午了。”沈大伯摸摸她的头。

    管氏摇头,他爹是好意,但别人不一定有这心力去种,好比那韭黄和小黄瓜。

    谁来问,七两都教,但也就卢老实和陈老叔家跟着种许多,其他家勤快点的,种个一星半点的做饭时用。

    福爷爷福奶奶那就是种着玩儿。

    这边厢,沈笑给大伯捶着腿:“大伯,今天我在一家南北货行打听到红薯了,他们可以帮忙收一批来,但是价格低一次要千斤起步,我就没定。

    不如,咱们过两天去拜访林县令,问问他红薯。”

    “别问什么红薯了,七两,你快来看看辣椒苗怎么了?”沈志一脸急躁的跑进来。

第五十二章 甜不?

    沈笑几乎一跃而起,和沈志进后院,后面沈大伯他们也匆匆赶来。

    只见第二批种下的辣椒苗,有七八株卷起了叶耷拉的厉害,有一株很没精神的趴在土里。

    “七两……”管氏想伸手,可她没种过,不晓得怎么回事。

    沈笑用手轻轻挖出那棵趴苗,仔细观察根部,没有黑色,她长出一口气,转头笑道:“不是生病了。”

    大家同时长松了一口气,不是病害就好。

    “那你快查查看,是哪有问题。”沈志促催。

    沈大伯伸手却又没拍他,大儿媳还在跟儿呢,他轻声道:“别吵七两。”

    沈笑对比两批菜苗,又将趴苗处湿土捻了捻,想到这批才定植五天,她道:“这处容易存水,苗不太好扎根。”

    小心翼翼的又将苗移回土中,“拿草木灰撒到这里,将水分吸吸就好了。”

    还没等沈大伯开口,沈志咻的就跑去前院。

    站在最后面的周氏满脸不解的道:“这片土不都一样吗?”

    “大嫂,是我没把墒情摸透,这一截儿可能容易存水。”

    “老大家的,七两,”管氏心疼的伸手摸了一下苗,“我半晌来拔菜时,见沟里没水,以为你们进城走的急没浇,就顺手提水浇了一遍。”

    沈笑迅速和周氏对视一眼,她立刻笑道:“伯娘,是我没提前说一声,没事的,一会儿就能好。”

    挑着一担两萝筐草木灰,急步进来的沈志接口道:“娘,怪我早上走的太急,没和你说浇过了。”

    “多大点儿事儿?”沈大伯捧一捧草木灰,先撒到那几棵卷苗边的垄上,“以后这块的苗都归二郎和七两,咱们都只听吩咐干活。”

    管氏拍拍沈笑的胳膊:“是这理儿,以后全听你的。”

    正倒草木灰的沈志闻言,长叹一声:“儿子是根草,闺女是个宝。”

    “臭小子说啥怪话呢?”管氏转身做势要去拍儿子。

    沈志一抖萝筐,蹦起就跑,差点撞到从东院车道进来的焦氏。

    他两边举高萝筐,心想这是谁呀?“没撞到您吧?”

    “哟,这小伙儿长的真精神!”焦氏一甩她的粉帕子,露出手腕上银晃晃的镯子,“没撞到。

    你今年多大了?说亲了吗?”

    沈志……

    “娘,有客。”他扭头高喊一声,又冲焦氏略一点头就赶紧跑前院去。

    正在洒草木灰的几人,看到一身桃粉袄青布裙,单螺髻上插着蝶恋花缠丝银兰簪的焦氏从墙角转出,她轻盈迈步,桃粉缠枝莲的绣鞋转眼就来到近前。

    “这大中午的,你们怎么全到后头来了。”

    管氏一边洒灰一边道:“她婶子,天热你咋不多歇会儿呢?”

    “小栓子一醒,我也起了。”焦氏拿帕子在脸前晃晃,“光洒草木灰能有用啊?”

    管氏和她一递一答的说着,沈大伯示意沈笑把扁担给他,搭在肩上就回前院儿了。

    不一会儿,沈志又挑一担灰送来,焦氏笑道:“嫂子,这个是你家二儿吧,长的真好,回头婶子给你说个俊俏媳妇儿咋样?”

    把筐送到七两身边,沈志给焦氏一揖:“谢婶子!那一定要说个最俊俏的。”

    说完,他镇定转身,跨大步离开。

    焦氏微愣一下:真当真了呀!

    沈笑和嫂子一起抬萝筐时,对头闷笑。

    见二郎走了,管氏心塞:太能装了这孩子。“他婶儿,二郎还没成丁呢,才十四,不急。”

    焦氏回神:“那有点小了。”然后她信步走到西边那几棵果树下,顺手摘了个杏,帕子一擦,咬了两口:“真甜。”

    “那你就多吃点,我这边腾不出手给你摘。”管氏一捧又捧洒灰,希望快点吸干水。

    沈笑注意到,焦氏不但吃着,她还不停的摘着杏儿,不大会儿,被她从围栏上取下的小篮子就冒尖了。

    摘这么多她能吃的完吗?沈笑摇摇头,或许给家里人带的也不一定。

    正想着,她二哥又搬来半袋草木灰,还竖起手指不让她出声。

    轻放下袋子后,沈志扫一眼摘杏的婶子,又咻一下跑了。

    “出息!”管氏不由轻哂。

    沈笑和大嫂偷着乐。

    将湿的草木灰拢一边,她又放一些干的,反复几次,直到水分越来越少。

    再抬眼,居然看到那婶子正把篮里的几个杏捡出,随手扔到了围栏内,引的鸡飞鸭也叫。

    沈笑看的心儿颤,有虫眼的又不影响吃,她不由悄声问:“大嫂,这谁呀?”

    周氏抬头看看树下,也悄声说:“小栓子后姥姥焦婶子。”

    沈笑噢了一声,“后娘!”然后扬头就道:“焦婶子,我家杏儿甜不?”

    “甜,可甜了!”焦氏又边吃边摘。

    沈笑立刻接口:“嗯,一斤十文钱呢!落地上的还能做成果脯。”

    周氏伸手轻拽一下小姑子衣角。

    “七两。”管氏轻声喝住沈笑。

    摘杏儿的焦氏后背一僵,随即一声呵呵传来,“沾光儿了,那得多摘点。”

    “我去给你拿个大篮子来。”管氏起身拽走噘嘴的沈笑。

    回到西院洗过手,沈笑被拉进正堂,抱着孙子的沈大伯刚问一句:“都整好了?”

    就听到管氏道:“七两给你爹娘跪下。”

    沈笑就跪在了正堂正中桌子后的长条几西侧,那上面安放着沈善夫妇的牌位。

    沈大伯起身:“咋了?”

    “等会再说。”管氏回他一句,看着沈笑跪在条几前,她给弟弟弟媳上了香。

    “你都是大姑娘了,伯娘不会再像小时犯错那样揍你。

    打手心影响明天摘杏卖东西,你就跪在你爹娘面前,好好反醒吧!”

    丢下话,她就和沈大伯一起出去,也把要进屋的沈志扯走。

    沈笑跪在蒲团上,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她不是真小孩儿,不能童言无忌。

    那焦婶子既是客人又是长辈,啪,沈笑轻拍了自己脸一下。

    她让伯娘为难了,这会儿伯娘定是给自己描补去了。

    果然,拿着大提篮到后院的管氏,一边摘杏一边道:“他婶子,别见怪,我家丫头小孩儿心性,从小就护食儿。

    咱家这几棵果树,都是她自小摆置的。”

    焦氏一甩帕子,笑道:“嫂子,见啥怪呀,都是自己人。

    你家小丫头,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

    两人很快摘好杏,转到了东院。

    ……

第三十三章 糖蒸酥酪

    沈远看二郎越来越慌,不由放慢了扬麦的速度。

    他一慢,沈小舟的下一锨自然也慢了下去。

    沈笑看二哥逐渐适应了这速度,显得不那么慌乱了,还在旁边鼓劲:“二哥,好样的,一会儿我回家让大嫂给做糖蒸酥酪去。”

    “多蒸点儿。”沈志回道。

    “肯定的。”她自己肯定是扫不好的,为二哥点赞,回头多分他一碗。

    沈笑看到大伯又抽空烟袋,就把身上一个青色碎布荷包解下给他,“大伯,这是伯娘给你准备的荷包,里头有炒好的花生和黄豆,还有果脯,没事时可以嚼嚼,烟袋锅最好不抽。

    就剩这么一堆儿麦的活计,我们兄妹都能干好的。”

    “唉。”沈大伯收起烟袋接过的瞬间,嘴里被侄女填了一颗糖,他都没看到这孩子取糖的动作。

    糖自然是直接从空间拿的,不过沈笑身上通常挂着荷包做掩护,她身上挂的绣花荷包,还是大嫂绣的荷花垂柳图。

    按着大伯坐到草垫上后,她就跑去和三哥他们一起装麦糠。

    沈大伯看孩子们都满大劲儿的干活,烟袋锅别到腰上,只坐在那里看着。

    “伯文啊,你儿女都接上力了!能干,齐心又孝顺。”族老沈四老爷牵着一个小童子,坐到沈大伯身边。

    “四叔,您也来了。孝顺都是一样的。”沈大伯叹气:“接力嘛也就大郎接上了,二郎差点。”

    “嘿,知足吧!”沈四爷看沈志扫把挥的刷刷的,就是活儿干的毛糙点,“他才多大。”

    身旁那小童含胸垂首,偷瞄了一下沈大伯,又迅速低下头。

    “四叔,这是老十九前头那儿子,旭哥儿?”沈大伯认了出来,“怎么……”

    沈四爷怜惜的摸摸孩子的头,“是,已经四岁了却和两岁时一样瘦小。

    十九都二十四了,还得我操心。

    老头子真后悔给他续娶后分家,让旭哥儿和他们一起去了京城。”

    沈大伯从腰上系的青布荷包里,拿出果脯给旭哥儿时,不小心碰到他手臂,刚一触碰,那孩子就后退一步躲开。

    “不怕,这是你文大伯。”沈四老爷再度摸摸孩子的头,接过果脯塞到他手心。

    旭哥儿躲在祖父身后,把果脯小心翼翼放到了口中,真甜……

    沈大伯看他吃的香甜,干脆把整个荷包给他:“拿着,里头还有糖果花生。”

    旭哥吓的又后退,沈四爷叹气,替他接下帮他系到腰间:“你娘问起就说是文大伯给的吃食,里头没钱,不准她再收走。”

    看着孩子怕生的样子,沈大伯也是一脸怜惜,不知该如何安慰人的他,和沈四爷说起了犁地种豆的事……

    这边厢,沈志越干越趁手,沈远扬好的麦粒越积越多,像金色的小沙丘,可惜抓一把一看,粒有些瘪。

    管氏送解暑汤来时,抓起这些麦粒,发愁。

    趁着大家都在喝汤,沈笑心痒痒的拿起木锨铲起半铲扬起,明明都是扬麦,可不论麦粒还是麦糠,都不听话分开。

    沈大伯笑着喝汤,只当没看见。

    沈笑不死心再扬一把,程怀谦也上前凑热闹看。

    结果风向稍转,一锨的毛麦向两人砸来。

    丢下木锨跳开时已经晚了,风向不是固定的,毛麦大部分都砸他俩身上了。

    两人蹦跳躲避的动作,引发周围一阵阵大笑。

    “七两,可不敢玩这个。”

    “七两,要顺风扬顺风,不能硬顶着风头。”

    “哈哈哈……”

    沈大伯也乐呵呵的看着,这孩子,和她爹一个样,啥都要试试。

    沈志一下喝呛了,就见他娘跑去麦堆边,一遍遍给七两拍打身上的麦粒。

    “低头低头,脖子不扎吗?”管氏给她从衣领上揪下几个麦芒。

    “有点儿,伯娘,我就看大哥扬的挺轻松的。”沈笑苦笑着抖草帽里的麦粒,很久以前,在那个时空她想学扬麦,可姑姑姑父说她还小不让学,等她长大了,麦子都不用人工收了。

    旁边帮程怀谦扑打的沈远见她一脸渴望的看着麦堆,笑道:“等下哥教你。”

    管氏又拍了沈笑后背几下,确定没有毛麦了,“惯着吧!这是女孩能干动的活儿?”

    “伯娘!”沈笑摇住管氏的胳膊晃。

    管氏一顿,“我不管你们了。”接过三郎递来的篮子,提着就回家了。

    沈远还真教,可惜沈笑到了没有学会,她赶在午食前,给大家蒸酥酪去了。

    她先去陈二奶奶家用一篮杏换了半桶羊奶,又到隔壁七太奶那里讨了份米酒和茉莉花。

    然后就抱着昌林站厨房门口,口头参与大嫂蒸酥酪。

    秀永揪着她的衣角,一起看姑姑做甜点。

    今天午食还是和沈小舟家合伙在东院吃,西院的厨房就全让给这姑嫂两个折腾了。

    沈笑在厨房门口道:“大嫂,冰糖你再多加点呗,好不容易做次甜点,不甜不好吃。”

    正在灶台边给煮着的羊奶下冰糖的周氏,手一松,就又放了一块进去。

    这罐里的冰糖还是上回管家二位舅舅送来的,婆婆平时都舍不得给公爹吃,小姑子一说蒸酥酪,二话不说就给拿了出来。

    这酥酪,用红糖蒸颜色不好,还会有点苦味儿。

    家里那点所谓的白糖,其实应该叫黄糖。

    和那些真正的糖霜白砂糖没法比。

    市面上的冰糖和真正的白砂糖,都贵的很,他们家舍不得买一二两。

    周氏拿着木勺不停的搅着冰糖羊奶,又将干茉莉花放进去一撮,时不时拔一下灶里的火。

    一盏茶后,撇去锅里的奶皮,将羊奶起出刷锅,重新加水添柴烧火。

    那一盆羊奶就放到沈笑自制的冰盆里降温。

    白宣宣的羊奶,惹得小秀永直想近前看。

    周氏就把刚才起出的奶皮一份给沈笑吃,一份端来喂秀永,两个大小吃货直呼:好香好甜。

    稍倾,羊奶放凉后,周氏把儿子放到摇篮里。

    和沈笑一起将羊奶用笼布过滤一遍,又加入过滤后的米酒汁搅匀,撇出一层浮沫。

    然后舀到准备好的一排碗中,置于蒸笼内用拧干的湿笼布盖严后封盖。

    两人合力把蒸笼抬到大锅上,直到蒸了一刻多钟,又闷了一会儿才起开。

    “哇!好多呀!”秀永惊叹两个姑姑摞到冰盆里的碗。

    等见到沈笑给每个白白又嫩嫩的奶冻中放两颗樱桃,又加了红红的樱桃汁,黄色的杏子粒,和脆脆的花生碎后,他忍不住问道:

    “嘟嘟,七嘟嘟,我能吃两碗酥酪吗?”

第三十四章 看场

    “吃多了肚疼。”拍着儿子的周氏笑道。

    “可弟弟那一份他不吃,我得替他吃呀!”秀永一脸的我是个好哥哥的表情。

    引得沈笑姑嫂两个乐不可吱,所以小家伙儿比所有人更早吃上了冰爽甜糯的糖蒸酥酪。

    在大太阳下忙活一上午的人,饭后来一份冰镇的酥酪,真是既美味又凉爽爽。

    蒋氏带着吃的心满意足后,打哈欠的秀永回到东间午休时,

    吴氏这边安置好了儿媳小孙子,带着儿子去新房子里熏火。

    沈笑他们则跟着大伯一起到西院正堂小坐。

    “今年的麦子都算是差不多了,就等再晒上一半天入仓了。”沈大伯终是放下心头一桩事。

    “爹,我看今天晒到傍黑入仓就行。”沈志啃着颗桃子,他总觉得饿得快。

    看到三郎和念哥儿也正吃的欢实,又觉得不是自己贪嘴吃。

    “再多晒一天更好些,明天下午装袋入仓。”摊麦时,沈大伯已经验看过麦子的干燥程度,欠点火侯儿。

    “爹,娘,那我去看场了。”沈远有子万事足,把儿子昌林摇着哄睡,他要去打谷场看场翻麦。

    接过孩子的周氏看了他一眼,又黑了。

    管氏看一眼外面的大太阳,“再歇会儿,反正麦才摊开不久,不急着翻。”

    “大哥,我去看。”沈笑和沈曜同时说道。

    沈志揉揉发酸的肩:“那我去吧!”

    “你们都在家歇着,看个场翻个麦我还做的来的。”沈笑按下二哥。

    又对大哥道:“大哥,过两天你就去修河了,接下来的活,我们都会干。”

    “大哥,你都瘦了。”沈曜摸摸大哥的肩。

    “哪有。”沈远拍拍肩膀笑。

    沈大伯也心疼两个儿子,他道:“大郎好好歇两天,二郎也去睡会儿。

    三郎和七两去看场。”

    “大伯,还有我,我也一起去。”程怀谦终于能插上话了。

    “念哥儿也去睡会儿。”管氏哪能让他去。

    “伯娘,打谷场还凉快呢!我可以和曜哥儿在树下一起看书。”程怀谦坚持,他和曜哥儿这两天在书房翻到一本《封神演义》,很好看。

    管氏见三儿点头,就同意了,帮着他们卷了一张凉席,准备了一篮子吃的喝的。

    沈笑最后在三哥的示意下,把冰盆里的冰和酥酪又带走两大碗。

    看的沈志真想去看场了,不过想想房里的凉炕,他觉得午睡更香。

    沈笑三人装着各种工具,推着推车出了家门。

    这种两轮的平板推车,在后世也叫地排车,沈笑知道古代有独轮车,双轮的她不确定推广没,但坐在上面和坐骡车一样。

    毕竟没有橡胶车胎的车轱辘,减震效果就那样,就这她三哥和念哥儿还要轮流的换着坐。

    沈笑看着两人推个车都幼稚的要猜拳决胜负,懒得等他俩。

    挎篮子经过七太奶和另一个叔伯家后,她没有拐到村里的南北大路,而是继续向东,经过一片乱石荒地转向村东边的小路,可以直通打谷场。

    再一次看看这片足可以盖她家好几个院落的荒地,沈笑握拳,等赚钱了把这片买下来,好好规整规整。

    村里人都觉得这片乱石多,杂树根多,拾掇起来太费劲,不愿意出一两银子一亩划成宅院。

    要知道半坡荒地能开荒种粮的地才三两二亩,比这个划算。

    可沈笑愿意呀,七八两银子就能有五千多平方的宅地,太值了!

    跑县城,这点钱连一间房都买不到。

    当然,有梦想是好事,前提是你得有钱不是,沈笑缺的是梦想吗?是钱呀!

    至于卖菜谱和各种方子,请原谅她既没有也做不到。

    即便空间里有些前人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但家里一无财二无势,她也不敢随意拿出。

    且她空间里的水果和粮食,现阶段是不好变现的。

    话说昨天晚上在空间割了半夜麦,才收了半亩地。

    所以有点小累的她,在三哥靠着树铺好席子后,直接倚着树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看到场上几处有半大孩子正拿树枝在撵偷吃的雀鸟。

    和她家挨边的是拾哥家的麦子,三丫四丫正在翻麦。

    而三哥和念哥儿手里也拿着树枝,显然已经赶走了一波鸟儿。

    他两个扔下树枝又去翻麦,刷刷的铲麦声不绝于耳,沈笑索性就加入三哥他们翻麦的队伍。

    拿着木锨推一道麦子往前赶,原来在上面的麦子自动被翻到下面形成一个长棱。

    程怀谦学的很快,推一道麦追上沈笑:“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半个时辰就解乏了。”沈笑夸道:“这回学的挺快的。”

    “嘿!都是眼皮子活儿,好学的很。”程怀谦高兴。

    可沈曜不高兴,他很快到跟前,“念哥儿,比赛吧?”

    “比就比,输的读封神给对方听。”程怀谦挑眉。

    “好,七两做评判。”沈曜伸手与他击掌。

    沈笑就看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推着麦子跑,也不怕麦粒灌进鞋里咯脚。

    她自己不紧不慢的用木锨推,最后倒是发现程怀谦比她三哥翻推的更快。

    三人回到墙角树荫下,平板车一挡,正好行成一堵墙挡住视线,不然看场的多是村里半大孩子,零食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吃。

    “好凉。”程怀谦用已经化成水的冰冲手后,迫不及待的接过沈笑分给他的一份酥酪,“七两,这里面的花生碎真好吃。”

    “是我用伯娘炒好的花生碾碎的。”沈笑也觉得好吃,脆香。

    沈曜吃了一勺白程怀谦一眼:马屁精。

    吃的香甜三人,忽听得咔嚓一声,三人有志一同的抬眼看去。

    两个七八岁女孩,一高一矮同样的黑瘦,背把木锨坐到了他们不远处。

    见沈笑三人捧碗看来,她俩同时起身又礼貌躬身喊道:“曜小叔,七两姑姑好。”

    “好,你们两个姐姐和大哥呢?”沈笑不由问道。

    四丫咬唇,三丫手背一抹汗,“大姐二姐午食后去河边洗衣服了,大哥跟爹在睡午觉。”

    沈笑不在说话,沈曜拧眉,可这是别人家的事。

    两个女孩用沾水的布巾胡乱擦把脸后,她们从地上瓦罐里各倒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喝起。

    沈笑看着碗里的酥酪,又看看三哥和程怀谦,瞄向另一大碗未动过的酥酪:“你们也都吃好了吧?”

    ……

第三十七章 金银花

    沈忠更是觉得白供这个弟弟读书了,当初听信阮氏,闹着要先分家产。

    入京读书一年只回两次家,农忙回家一旬,一次地边都没踩过,如今又凉薄如斯。

    虽说他们还是一个户帖,估摸着将来他考中秀才,家里也别想借光。

    他一时大怒道:“他敢?”

    “大哥,还是问清,许是误会也不一定,”沈十九话没说完,沈义就从他身后又踹翻了他,连番踢打,若不是见出了血有人拉住,他还要再一直踹。

    沈笑瞟了一眼擦鼻血的人,活该!

    她身侧的沈曜拱手道:“各位长辈,我们怜惜旭哥儿,定是要休离阮氏的,她的恶行必会传开。

    可阮父秀才出身,到时阮家女儿名声有暇,阮氏族中定不会愿意,界时,两家相持不下,恐有不愉。”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沈笑连连点头,还是三哥说的文雅,“相持日久,旭哥儿伤愈,她若狡辩孩子调皮,自己只是略施薄惩,又待如何?”

    “哼!别到时候阮家人反污沈家动用私刑,为讨回聘礼屈打成招。”程怀谦在府衙又不是没见过。

    “那年陈氏众目睽暌之下杀夫,继子愤起打伤她,却被陈家以大逆弑父杀母告上了公堂,差点就被斩。

    此事,两家可是来回折腾了良久。”

    沈村长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几番定守,那继子后头处杖刑未被杀,官府判离,但听说方陈两家拉据之中却结了怨。

    事有不同,可一旦牵扯到两姓……

    “请黄里长来,我们报官。”沈村长做为族长,还是很有决断的,何况休妻,也要请里长签字。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沈笑他们插手了。

    后来衙门发了牌票,有差役到沈十九家拘走了被看守的阮氏二人。

    又从后院提取炭盆和顶针等物,将醒来的旭哥儿也带走了,沈七奶奶为照应他也跟着一起。

    但是一直到傍黑拢好麦,还不见沈大伯他们回来,就连去接人的大哥他们也一直未归。

    沈笑心里也紧张起来,“伯娘,我应该去公堂做证的。”

    “又胡说。”管氏与她一起等在大门口,“小孩子家家上什么公堂。”

    她顿了顿又道:“保不齐是阮家人也去了。”

    沈笑暗叹,不晓得县令会如何定夺。

    旁边周氏和蒋氏同样焦急,吴氏也安慰道:“此事,最多阮氏娘家纠缠,旭哥儿身上的伤,一验就明。”

    “伯娘,我们去村口迎一迎?”

    沈笑刚刚话落,就听到她二哥和一群小伙子大叫:我们回来了。

    她迅速飞出大门口,就见二哥沈志和一众男丁们举着火把沿街叫喊:阮氏被判杖刑,县尊判离。

    呼呼拉拉,各家都出门口迎自家人,终于能安心吃晚饭了。

    然而,就连沈七奶奶都带旭哥儿回来了,沈大伯和大哥沈远,还有程怀谦却未一起回来。

    面对家人的焦急,沈曜十分沉静的道:“四爷爷得信赶到,十九叔给阮氏求情时,他气的中风了。

    爹和大哥留在县城那里照应。

    念哥儿也说留在县城打探后续消息。”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笑和大嫂周氏摆好饭。

    管氏动筷后,二郎三郎连喝两碗稀饭,实在是在公堂外守一下午,太渴了。

    及至吃完晚饭,大家伙儿才在院内说起经过。

    沈笑把老艾点着,和着驱蚊草一起熏蚊子。

    沈小舟则是回房,看儿子,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亲骨肉怎么有人不疼?

    沈志坐在凳上道:“黄里长带我们先到申明厅,典史觉得此事事关风化,非同一般,就递请县令裁决。

    县尊当时就升堂受理了,还拟票派了衙差来取证拘人,又请了益善堂和回春堂两家大夫给旭哥儿诊看,结果和仵作所言一致。

    旭哥儿,唉……”

    沈笑是看过旭哥儿的伤的,她道:“是不是验出旭哥儿的肩骨曾经被打伤过还没长好。”

    管氏几个立时气愤不已,连声骂毒妇,“七两,你当时发现了?为什么不说?”

    “伯娘,我若当时说了,激忿之下,大家会怎么做?”

    管氏和吴氏对视,别人不知道,她们一定会死捶阮氏一顿。

    “若有人出手过重,阮氏重伤或丧命,怕是她娘家不会善罢干休。”沈笑就是想到此,才极力诱导报官的。

    沈志面露怜悯,道:“不止左肩有未愈的骨裂伤,在大堂上胡大夫他们还发现,旭哥儿的屁股上有火钳烙印。”

    啪啪,管氏气的拍自己的大腿,吴氏泪水刷下来了:“杀千刀的毒妇,合该千刀万剐。”

    周氏抱紧儿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看儿子长大成人。

    蒋氏则快速捂住要哭出声的嘴,拍拍怀里的儿子,幸好秀永天一擦黑就睡了。

    “县令如何判的?”沈笑十分关心结果。

    这次是沈曜说的:“事实俱在,阮氏当堂认罪。

    县尊判她凌虐前妻之子,已绝骨肉。

    妒妇大伤风化,拟合杖断七十七下。

    若与前妻子女,同居相守,中间恐致别事,判离异。

    闻讯赶到的阮家族人知悉前情,除却阮母求情,其他人尽皆掩面而退。”

    “打的好!”管氏吴氏同声叫好。

    沈曜又道:“县尊老爷怕阮氏受刑不过,今日先打了二十杖。

    围观者无不唾弃阮氏,还有人观刑时拍掌称庆。”

    “便宜她了。”吴氏恨的牙痒,旭哥儿多乖的孩子,满月时她还抱过。

    管氏则问:“你们四爷爷是怎么回事?”

    沈笑同时问道:“那老婆子和十九叔怎么判?”

    “对,你们快说。”管氏催促两儿,其她几个也想知道详情。

    沈笑起身给大家倒茶,是用金银花冲泡的,去火。

    沈志接过妹妹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继续道:“阮氏开始说是她表姨邢老婆子动的手。

    后来又说是邢婆子逼使她做的。

    两人在堂上反目,互相抖出许多阴私。

    邢婆子说她只是帮佣,帮着洗衣煮饭,一切都是听阮氏吩咐行事。

    后来堂上多方取证询问,阮氏才认罪。

    县尊判那邢老婆子助纣为虐,有挑唆帮凶之行,掌嘴二十,杖三十。”

    “十九叔呢?”沈笑想知道。

第三十五章 一个荷包

    正在喝水的四丫,看到眼前出现一碗冒着凉气的吃食,立即放下水碗。

    不像三姐一脸惊喜,她有些慌乱。

    沈笑放下碗坐到她们凉席上,摸摸四丫汗湿的脑门:“这是羊奶蒸的酥酪,快吃吧!”

    “谢谢七两姑姑。”三丫抓起勺子舀一口,“真甜,四丫快吃。”

    四丫吞咽一下口水,没动,望着沈笑道:“这就是‘万颗真珠轻触破,一团甘露软含消’的樱桃乳酪吗?”

    “差不多,就是樱桃有些少。

    快吃,不然呆会儿就化了。”沈笑看四丫颤着手挖了一勺,惊叹她的好记性。

    这诗还是冬天时,她与几个小姑娘挤在族学的课室蹭课听来的。

    沈家村的族学,神奇的保持着前朝的教学方式,女孩子可以识字,也可以学手工针织之类。

    所以农闲时,手里拿着针线到族学蹭课的女孩子不少。

    负责教授的七太奶,从来不赶人。

    尽管有时也有族老,对这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学习方式有微词,但七太奶一句:说亲时,有一技在身的沈家村姑娘,是附近最抢手的。

    族老们就不吭声了,毕竟不是村里所有姑娘都能进学堂安生学习,包括他们自家的孩子。

    不认字不要紧,学会个手艺也能傍身,冬天里绣帕打络子还能添个进项。

    且女孩们到晌就回家做饭干活,不占族学的伙食,于是他们就默许了这种蹭学。

    沈笑幼时身体不允许学,现在没空学,所以得空时也会跟大花她们偷闲去见识一下古代教学,尽管她捏绣花针总是扎不到布而扎手上。

    飘飞的思绪,被四丫打断了,“七两姑姑,我能把这个给大姐二姐尝尝吗?”

    四丫按住三丫继续舀酥酪的手,忍住再吃一勺的渴望,抬头问沈笑。

    看见碗里还有包括两颗樱桃在内的大半份酥酪,沈笑点头叮嘱:“大丫二丫应该已经从河边回家了,你直接送家去,别让你娘和大哥看到。”

    四丫笑弯了眼猛点头,在三丫失落的眼神中,用沈笑递来的笼布裹住碗往家飞奔。

    她家就在族学前面一排房,和沈四爷家的十九叔挨着。

    轻轻搬开院门,四丫就看到大姐二姐在抖动床单往绳子上晾。

    先看到她的二丫,刚一张口,就被四丫示意禁声,接着大丫也发现了她:“爹娘拔草去了。”

    四丫勾头看看正屋,轻声道:“去后院。”

    两个姐姐就见她退出家门,从外面抱着笼布包着的碗。

    二丫眼睛一亮,大丫偷眼看看正屋,想说什么时,已经被两个妹裹进后院靠墙的柴垛。

    “你和三丫吃了吗?”二丫咽着口水问,这白嫩嫩的又挂着果粒的吃食,一看就很好吃。

    “吃过了,大姐二姐快吃。”

    “谁给的?”大丫也移不开眼,一摸碗就知道是冰镇过的。

    “七两姑姑在打谷场给的。”

    二丫给大丫送一勺入口,道:“七两姑姑最仁义。”

    四丫不住点头,在姐姐们你一口我一口品尝时,咧嘴笑着看向不远的三棵杏树。

    这是前几年二姐听说七两姑姑卖果子挣了钱,带她上门后,七两姑姑帮忙裁枝扦插的,最后活下的这三棵如今已经挂果了。

    回头找……

    冷不防被大姐喂了一口酥酪,四丫笑的更甜。

    姐妹三个在墙根下顶头解馋。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三人猛一惊,大丫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隐隐的涰泣声传来,二丫点点隔壁,然后在大丫不赞成的目光下,和四丫扒开松动的墙砖。

    这道院墙是四太爷家的,她们家左右借光,除了后山墙,两边都没起墙。

    四丫先是看到地上一个青布荷包,又听到一道低沉的女声:

    “说!荷包里的银钱呢?”

    循着声音,她看到了四太爷家那个旭哥儿,跪在地上流泪抽泣。

    然后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踹到小小的旭哥儿肩头。

    “你哑巴了,钱呢?藏哪了?”

    跌倒的旭哥儿抽泣道:“没,没有藏钱,是文大伯给的吃食,没藏钱。”

    啪,又一巴掌落在旭哥儿脸上,四丫一抖,被二丫抱住,娘虽然偏心,也打骂她们,但最多打到屁股上。

    那女声又厉了三分:“小兔崽子,敢说谎了,老头子上回给你的荷包里就装了钱,这回会不给。”

    又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早就和你说过,不是自个肚里爬出来的,养不熟。”

    四丫看到旭哥儿抖着身后退,他声音也高了两分:“娘,真没钱。”

    “表姨,堵上他的嘴。”年轻女声道。

    接着,四丫就看到隔壁十九婶家带来的煮饭婆子,扑到旭哥身前,兜头卷起他的小衣衫堵上嘴脸,把光着上身的旭哥儿按在地上。

    那个平时看着一脸温柔的十九婶,居然拿着烧红的顶针往旭哥手臂上背上不停的戳。

    四丫吓的腿软,二丫及时捞住她,脸色煞白,小声道:“快找四太爷。”

    “早上我见四太爷坐骡车走了。”大丫虽然没看到,但听到了十九婶说堵嘴,又见四丫吓的一直抖,“喊村长伯。”

    就在这时,又听到了那厉鬼之声:“再问你一遍,钱呢?”

    小小的,喑哑的抽泣喊疼声又被堵上。

    “不治服了他,他不会老实的。

    上回教训过不就乖乖交出了钱。”苍老的女声又再度响起。

    四丫猛的站起,拉住二姐:“找,找七两姑姑。”

    二丫反应极快,把四丫塞给大丫:“大姐,别出声,你们两去找村长伯。

    我喊七两姑姑去。”

    三人蹑脚出了后院,二丫如风般跑走,冲进打谷场见到沈笑正和三丫玩翻花绳。

    “二姐。”三丫小指勾着线,大拇指和食指参出一个花儿,同时和二丫打招呼。

    二丫一把抓住沈笑的肩,喘着气道:“姑,旭哥儿,旭小叔快被他后娘用针扎死了。”

    正笑着的沈笑一顿,腾的起身,“快走。”

    抓住二丫跑时,还不忘喊正读封神的沈曜:“三哥,快救人。”

    程怀谦从凉席上一跃而起,第一个追上她。

    沈笑边跑边问二丫,然后直接带她跑到沈十九家后山墙。

    确认后,一个助跑攀上墙头,正好看到那年轻女人拿顶针扎到孩子肩上。

第三十六章 报官吧

    沈笑跳下墙头,一跃而上将女人踢飞,又从愣神的老婆子手下夺走旭哥儿。

    紧跟着跳进墙来的程怀谦,就见沈笑解开蒙在小孩儿头上的衣裳,小孩儿的脸已经青白一片,且没有任何反应。

    沈笑探鼻息拍打他足底之时,程怀谦一个没忍住,把那偷偷想跑的老婆子抓住,连扇了好几个嘴巴子。

    而墙外的沈曜试两次,确定自己攀不上后,转身就向前头大门跑去。

    二丫都惊呆了,比比自己又比比墙,放弃后追沈曜去了。

    他们和正在拍大门的村长夫妻,还有七太奶遇到了一起。

    歇晌时,这么大的拍门声喊声,已经惊动左邻右舍,和隔壁沈四爷大儿,院内睡意惺忪的沈十九打开了院门。

    “十九,你在家!”村长惊讶。

    “八哥,你们……”

    不待沈十九说完,七太奶就推开他,在茂哥儿的搀扶下挤进院内奔向后院。

    街上和四丫一起跑来的沈大伯他们,也随着大家一起冲进院里。

    管氏第一眼就看到沈笑,她正跪在地上,双手叠在旭哥儿胸上按压。

    而念哥儿则是在沈笑停下时,捏着旭哥儿的鼻子给他口中渡气。

    发懵的沈十九跟来,扫见这一幕,和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的被定在当场,他们在干什么?柔娘呢?

    他四处扫视,在墙角发现了脸颊肿胀嘴角冒血的表姨,再不远,就是绻倒在地的柔娘。

    沈十九急忙奔上抱住她,“柔娘。”

    这边厢,在程怀谦又一次渡气后,沈笑摸到了旭哥儿的心跳。

    她脱力跌坐在地,长嘘一口气后,才发现来了许多人。

    “七两?”管氏近前扶住她。

    沈笑抬手招呼,“七太奶,旭哥儿刚刚闭过气了,现下刚回气,您看看……”

    七太奶蹲下一阵检查,给旭哥扎针时,看到孩子满身的针眼,有的地方已经溃烂。

    沈村长和其他人虽然听七奶奶的退散开些。

    但是也看到了旭哥儿的伤,妇人们鄙夷的看向沈十九,和他怀里不知到底醒没醒的柔娘,心道:真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老十九知不知道?读书读傻了?男人们心下都思量。

    后赶来的沈四爷大儿沈忠一家,二儿沈义等人,耳边听着沈笑说他们如何听到消息赶来救人,弟媳和那婆子如何如何虐打侄子。

    看到七奶奶还在地上给小侄子施救,而他们的弟弟却在抱着媳妇不松手。

    沈忠一个箭步,拽住沈十九往这边来,“你瞎了,儿子生死未知就知道婆娘。”

    打了几趔趄的沈十九,这才注意到,旭哥胸口的针,以及他不远处一个半翻的火红炭盆。

    还有,还有族人们愤怒的瞪视,他有些嗫嚅的张口:“旭哥儿?”

    沈笑接过程怀谦递来的顶针,举给众人看:“就是那个女人用这个烧红的顶针,扎在旭哥儿的身上。

    而那个老婆子,把旭哥儿蒙头按在地上。”

    她手指向闭眼地的在柔娘,以及墙角的老婆子。

    真能装,她刚才踢人用了巧劲,根本就不会踢伤那个女人。

    “他后背手臂大腿,全是针眼,新伤落着旧伤。

    大家伙儿也看到,旭哥儿的手臂已流脓水了。

    我们再晚来一会儿,他就真没命了。”

    众人的视线随着顶针看向那两人,又移向旭哥儿身上,乌青的小脸儿,红肿溃烂的上臂,又瘦又小躺在地上,好像没有一点生息。

    这伤,肯定不是一回两回了。

    几个姑娘媳妇老太太已经捂嘴抹泪。

    “造孽呀!丧良心……”

    “休了她!”

    “开祠堂。”

    “打她,打死她……”

    呜呜呜,太惨了……

    沈村长发话:“绑了她们!”

    几个抹泪的妇人,立时冲上前,架住人。

    刚给小孙孙换过尿片的吴氏,更是忍不住直扇柔娘两三个耳光。

    柔娘再也装不下去了,睁眼伸手哭喊道:“不是我,是表姨,官人救我。”

    她那表姨被妇人们压着,双眼如狼般看了柔娘一眼,随即垂首掩目。

    沈十九抬手想去抓住柔娘,沈忠又一拽,啪,一个巴掌将他甩的乱晃。

    老二沈义又上去把他踹翻在地,然后捂头蹲下,这都什么事?

    有人找来绳子,把嘟上嘴的柔娘和她表姨,一起绑住。

    “旭哥儿。”沈七奶奶和村长媳妇,见到沈旭睁眼,轻声唤他。

    “没藏钱,没藏……”旭哥儿无意识的反复吐这几个字。

    “他说什么?”沈忠媳妇急问。

    七奶奶拔针后,用沈曜递来的衣裳裹住人,“孩子先放我家。”

    “七奶奶……”沈忠媳妇刚张口,就被打断。

    “但凡你们上点心,旭哥就不至于此。”七奶奶抱紧孩子,“老八,此等恶妇,我沈氏不能留!”

    说完,她抱人走了,身边一群人跟着。

    旭哥声音很低,大家没听明白,但是跟在一侧的四丫神奇的听到了,她急忙在地上寻找荷包。

    然后拾起交给了沈笑,管氏惊疑:“怎么会在这?”

    听四丫说起荷包时,沈大伯就怀疑了,他叹道:“是我给旭哥儿的,我不该……”

    “大伯!不关你的事!”沈笑正色道:“她们绝不是虐待旭哥儿一两回,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她们的借口。”

    看着要被押往祠堂的柔娘,她果断追到大门口拦下。

    沈忠脸色赤红,急道:“七两,让开。”

    沈笑看了他一眼,对沈村长道:“村长叔,报官吧!”

    沈村长一怔,沉吟片刻:“此乃家事……”

    “村长叔,这种人必须得到律法的惩治。”沈笑不让步:“咱们若处置她是私刑,与她对旭哥儿何异?”

    有闻讯而来的族老,让沈大伯他们拉开沈笑。

    “家有家法,族有族规。”

    沈大伯只装作行动不便,与管氏慢慢挪行。

    沈笑站门口不动如松:“若她娘家的宗族上门呢?是休是离?

    《大周律·户律·婚姻》,出妇,其妆奁应听携去。

    和离,与婚三年和离者,妇可中分其资财。”

    族老们顿住,相互低语:出妻可不是一纸休书就能解决的,若阮家不同意出妻,要合离,那样岂不便宜了这阮氏恶妇。

    沈忠沈义当即就不同意了,分家时,因着弟弟读书,他们同意将先母嫁妆分他一半,若合离,阮氏岂不是能再分走一半。

    沈笑看向后面跌跌撞撞跟来,想与族老们说话的沈十九,她道:“若十九叔不同意出妻呢?”

    众人望向沈十九,他怎么没去看旭哥儿?

第四十五章 大嫂

    “会倒是会,但咱家绿豆不多了,还得泡六七个时辰,现做不行的。”周氏没说的是,绿豆都快赶上麦子的价位了,会做也吃不起呀。

    春天那会儿在地头种的一把豆子,这回全淹了,多半烂在地里,这回要种的豆种,还没捡出来。

    但是沈远不会瞒着:“七两,一斗绿豆和麦子不差几文钱,一斤绿豆,听说也出不了多少粉丝,不划算。

    咱做绿豆凉粉吧,能出六七斤呢!”

    沈笑一想也是,但是她只是想吃鸭肉,“大哥,要不咱们晚上炖鸭子吧!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噗嗤。”周氏实在忍不住了,“七两,是你想吃吧!”

    沈笑耳根有点热,但诚实,她用力一点头:“大嫂,我想吃!”

    “行,等着,我去抓只鸭子。”周氏把剩下的砖都搬进来,拿个篮子去后院。

    沈笑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还扭头给大哥比了个剪刀手。

    学着沈笑比出手势的沈远,前后翻转右手,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高兴吧。

    沈笑说鸭汤放点蘑菇更好吃,周氏就下地窖去拿了。

    趁这空档,沈笑把鸡鸭圈里的鸭子和空间里的大肥鸭调换了一只。

    又和上来的周氏一起抓住了这只大肥鸭,拔了葱和生姜。

    周氏不让小姑子动手杀鸭子,“你才退烧,倒是满大的劲儿。

    烧锅去吧,其它事不用你管。”

    也不用周氏杀,人家沈远心疼媳妇,快速整好门口的地,手起刀落给鸭子杀了,周氏只用拿盆放盐放水接好鸭血就行。

    沈远就着妹妹烧好的热水,鸭毛一烫,迅速拔干净给周氏,将来鸭毛可以制成掸子或卖给别人制衣。

    血块和筋膜被他彻底清除,鸭子尾部的两个猪肝色的肉团,也一起切掉,去腥。

    收拾好,他就上打谷场去了,两个弟弟第二车麦也太慢了。

    周氏把鸭内脏处理干净后,又把整只鸭子冷水下锅先焯一遍,然后换水烧开,再放入姜片,一把洗好的枸杞和从地窖拿的蘑菇。

    “大嫂,鸭珍这会儿放吗?”沈笑盯着咕嘟嘟滚开的肉汤。

    “再等一小会儿。”周氏道:“我去看一下昌林,大概半盏茶后,你把鸭珍这些都放里。

    那几颗枣先别放,等快起锅时再加里。”

    “唉!”沈笑一直盯着锅。

    等到周氏喂过儿子回来,都转小火炖了,她还盯着呢。

    周氏不禁笑道:“饿了吗?小米粥还有,要不大嫂先给你擀面条去。”

    “不饿,”沈笑摇摇头:“就是馋,想吃!”

    周氏又上前摸摸她的头,不烧,“生病的人刚好那阵儿,就是觉得馋,还是缺油水了。

    回头,让我爹给匀只母羊来,每天给你煮一碗羊奶。

    再瞅瞅谁家的鸭娃儿孵出来了,咱再抓一群来养。”

    “大嫂,你真好!”沈笑很喜欢周氏。

    “那你就听话,回屋歇着。”周氏拿走她手里的烧火棍。

    沈笑哀怨,原来世上最深的路,就是大嫂的套路……

    晚上,沈笑终于吃上了心心念的鸭肉,配着她的香糯可口的红枣小米粥和纯白面贴饼。

    让周秀永直呼以后要跟着七两嘟嘟过。

    ……

    这一夜,沈笑睡的特别安心。

    清早起来完全好了,背着双手,去视察昨天哥哥们移栽的最后一批辣椒苗,很好,都挺精神的。

    程怀谦一大早就坐沈曜的送菜车回来了。

    他还给沈笑带来了最新消息,“昨晚牢头说钱师爷又审了邢婆子,没审出陆家的其他事,倒是诈出她曾经和人贩子拐小孩儿的事。”

    “这婆子简直坏透了。”沈笑后悔当时没好好教训一顿邢婆子。

    程怀谦深以为然,“放心吧,县尊不会轻饶了她。”然后他又犹犹豫豫的问:“七两,你外祖真是工部侍郎?”

    “是吧。”沈笑将一棵有点歪的苗用土培正。

    “那你会去找他吗?”程怀谦紧紧盯着沈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在自己家过的好好的,找他做什么?这事儿到你为止。”沈笑侧着头看他。

    程怀谦摸摸后脑勺,笑的比太阳光都亮:“不找呀,放心,我嘴严着呢。

    那家里还有什么活儿,你说我去做。”

    沈笑培好土,拍拍手道:“走,咱上水洼那边犁地去。”

    摊场晒麦的空隙,村里人已经轮番浇过一遍中等上等田地了。

    半坡的下等田地,大家有志一同任它自由发挥,看天吃饭了。

    因着晚上举火把浇地,这活儿就没让沈笑沾手。

    今天上午,轮到沈笑家犁麦茬了,这头茬犁地,是沈村长和族老们组织村里合伙干的,出钱出力都行。

    为的就是让服徭役的壮丁不担心家里,万一谁想不开半道回来,全村跟着吃瓜落。

    至于谁家想精耕细作犁二茬,那就自行决定吧。

    管氏出了二百文钱,她想让大儿子在家多歇半天,昨天麦子入仓后,他们又去决定试种紫云英的几亩地撒了一些底肥。

    大大小小都累的不轻,出个钱,家里人只需要跟在犁后面拾拾草碎碎土就行。

    沈笑和程怀谦到地里时,有几个人正在和大伯他们说话。

    仔细一听,边上有人正在说她家撒底肥的事。

    沈村长也道:“伯文哥,种茬豆子你施肥,是不是太浪费了。”

    “老八,这几亩不种豆子,是种紫云英的。”沈大伯看着田里,几头骡子一块拉犁,确实是快。

    沈村长脸色凝重起来,“紫云英,你真打算种呀?

    哥,你可不敢胡种,官府可不会让咱种粮食的地改种药材。”

    “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嘛,不光是药材。”沈大伯抬头看到了沈笑,招手让她过来,“七两,来给你八叔讲讲这紫云英。”

    “村长叔,”沈笑是不会怯场的,她给大家普级了一下紫云英的多种功效。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上回大郎爹倒是给大伙儿说过种这紫云英的好处。

    也有人心动的,但是大家都没种过,不晓得究竟是如何。

    现在看,施肥不说,还得再花钱买一份种子,万一别人不稀罕吃这菜,就白搭了。

    当药材卖,万一太多了不值钱咋办?

    只有卢老实和沈小舟两家,早在几天前就决定拿几亩地试试。

第三十八章 陆氏

    “县尊说他素日失察,纵容后妻致幼子受虐,罚他抄写十本《礼记》交县学教谕。

    他还当堂求情,要替阮氏受刑。

    阮母也跪求县尊开恩,看在两人有情有义,只行刑不判离。”沈曜见大家皱眉,又道:

    “县尊驳了他们的请求,并当堂宣示会将判书送往州府,递交刑部复审。

    言阮氏不服可在三月之内乞鞫。

    后头,阮氏要受刑时,阮秀才求了县尊,言说阮氏非奸罪,请县尊酌情免去她去衣受杖。

    县尊准了,只令扒去外衫受刑。

    十九叔又苦求代受,四爷爷抽了他一棍后,一下摔倒中风,当场说不出话来。”

    沈志接道:“亏的胡大夫和裘大夫都在,不然四爷爷非得瘫了不可。

    就这,现在还吐字不太清半边的手脚动不了。”

    他一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爹差点也这样,就后怕不已,以后他一定不惹爹不快。

    “只罚了十九叔抄书?”沈笑暗暗叹气,这里是亲爹失手打死了儿子都算无罪的古代。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眼眸闪亮,问道:“他气得四爷爷中风,县令不罚?”

    沈曜和二哥对视一眼,晓得妹妹的心思,他们听审时,都觉得十九叔才是最该打的。

    他道:“四爷爷扎针能动后,抓住县尊指着十九叔说打。

    县尊立刻拍了惊堂木,斥十九叔违反亲父教令,判笞刑。”

    大家都唏嘘不已,十九算是废了,沈四爷是那位举人祖宗的嫡长一脉,亲兄弟沈五爷早亡无子。

    本指望儿子中会读书的沈十九能举业有成,如今,怕只能看下一代了。

    沈笑狠灌了两碗水,到底有些意难平。

    “弟妹,我听说,七奶奶的婆母,那位活了八十多的太奶奶也是继妻,可当初七爷爷家对她可是至亲至孝奉养终老,风光大葬的。”吴氏突然轻声道。

    “真的假的?”沈志惊呼,被管氏一巴掌拍的捂住嘴,扭头看看东邻,天黑,什么也看不清。

    沈曜瞥了二哥一眼,大惊小怪,他肯定没有认真看过族谱。

    沈笑倒是记得,那位她三岁时过世的小老太太,满头银霜干净利落,见谁都一脸笑。

    七太爷爷夫妻经常扶她溜弯,娘俩一点儿不像后的。

    管氏颌首,“是,那位太奶奶和我外祖家沾些亲。

    因无子和离后,嫁到沈家来做了续弦,对继子宛若亲生。

    及至孙子三岁,年近四十的她突然有了喜讯,生下一女。

    可惜……”

    “伯娘?”沈笑正听的津津有味。

    管氏摸摸她的头,叹道:“战乱时,男人们在后面护着家小逃跑,那位小姑母才几个月大,太奶奶带着她和你茂小叔的爹,与临产的七奶奶他们跑散了。

    他们和其他村的人躲在地窖里时怕惊动外面匪徒,太奶奶失手捂死了女儿。”

    那年,村里死了好些人,直接灭门绝户的都好几家。

    大家沉默不语,老话说宁做太平犬勿做乱离人。

    沈笑想到这世的爹娘也是亡于兵祸。

    好在如今太平了。

    但是沈笑发现三哥神色不对,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及至其他人梳洗入睡,她找三哥堂房说话。

    沈曜到底不敌妹妹的凝视,终于开口道:“阮氏堂上揭露邢婆子醉酒时说,元圣四年最是得意,帮姨娘用出天花之人的衣物,染给大妇的女儿后,得了一大笔赏银。

    可惜那女子命大熬过了天花,只脸上留下了印记,被送往乡下休养。

    更可惜姨娘最后被主母逼入庵堂,她也被遣出府。”

    沈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这还会加重了对邢婆子的追罚呢。

    沈曜继续道:“其实,爹是被胡大夫留下的。

    胡大夫说他认出了那邢婆子,曾经在京城陆府做看门婆子。”

    面对妹妹的不解,沈曜点明:“四婶姓陆,和胡大夫相熟,且得过天花。”

    沈笑眼睛越挣越大,“我娘?”

    沈曜点头。

    “王八蛋!”沈笑一手握拳,捶到另一只手上。

    然后又急匆匆进书房,她要找找娘留下的手扎。

    可惜,翻遍书房都没有此项记录,且空间中也没有记此事。

    她娘留下的手扎,从不曾提过自己的出身来历。

    一夜心潮起伏,沈笑心火旺的,竟然将空间里的半亩小麦收完后,用连枷拍打到快天亮。

    早起后,她一脸疲惫萎靡之态,惹得管氏连说这是昨天被惊着,半夜发作了。

    找吴氏一起拿扫把从沈十九家一路给她叫魂时,整个村子都晓得了。

    四丫姐妹,商量着来看看七两姑姑时,就在打谷场遇到了人,见她干活一切如常,才放下了心。

    沈笑一直忍到沈大伯他们回来,火急火燎的从打谷场回家。

    “大伯,三哥都告诉我了。”

    沈大伯将孩子们都赶出屋,和管氏拉着沈笑坐下,“七两,我们从前并不晓得你娘她具体的来历,你爹说你外祖母早逝,你外祖远游多年不知在何处。

    且,你娘自四岁后就再没见过你外祖,她都不知道他的样貌了。

    待你娘长大,她祖母也过世后,她和寄住的人家到寺中上香,路上驴车受惊,掉落山下时是你爹救了她。

    等她伤好回去,发现那家人给她设了灵堂报了亡故,她连户帖都没有。”

    “这么说我爹是知道我娘的身世的,我外祖九成九又一个十九叔。”沈笑很肯定的道,“那我娘的书从何而来?”

    管氏叹道:“你娘说那是你外祖母寄存在京城钱庄的,约定她及笄后方可取出。

    后来,他们也去找过你外祖,但直到你爹娘离世,都没有他回京的消息。”

    沈笑怀疑她娘不愿去找亲爹,一个置女儿于不顾,只顾自己的人,找到何用?

    “七两?”沈大伯手在沈笑面前晃晃。

    见她回神,沈大伯又道:“你娘和胡大夫相熟,还是我们十年前,住在县城那段时间才知道的。

    昨天,胡大夫说起陆府,我们才晓得你外祖是如今的工部左侍郎。

    是京城文昌书院山长的弟弟,也是县城张家三老爷的亲姐夫。”

    “呵!又一个后娘,我娘一定是遭了这个人的道儿了。”沈笑冲口而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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