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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道传世家     华山之梁发txt下载     华山之梁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零五章 夜探

    梁发也不推辞,自在上首坐了。中午之时,酒席摆上,丁家酒馆的伙计、左邻右舍妇人过来帮了下手。又有婆子前来稍一打理房间,贴了大红喜字,铺上崭新的红色被褥铺盖,其他一应事物就在镇中办了;同时悄然安排人将婚书一式两份抄写了,自在县衙中备了案。

    下午就替梅娘妆扮了,夜色降临,一乘小轿抬出院门,绕着围墙转了一圈,又抬到新房内,众婆子自去接下不提,片刻后鞭炮声响起,映红了夜空。丁建成家内匮无人,梅娘自是无须拜见大娘公婆。到了此时,纳妾之礼就是成了。

    屋内房中,有婆子叹道:“小娘子真是好运道,这丁家二百年的大户人家,书香传世,秀才举人不绝;这么一个大院子,就得千两纹银。另外尚有上百亩上田,你这可是老鼠跳进米缸里了,以后不愁吃不愁穿,穿金戴银,可是享福了。若再能添个一男半女,以后就是正经的当家娘子了。”

    边上另一妇人笑道:“其实现在就是当家的娘子了,这一个大院子,又无他人,娘子可不就是秀才夫人了。”

    另外几个妇人笑着应和,言语间甚是羡慕。外边席上,丁建成又敬了梁发一杯,梁发笑道:“相识是缘,咱们以后有机会相聚论诗。今日乃丁相公大喜的日子,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也就不耽搁佳期,今日就此告辞。”边上其他宾客见此,也是纷纷站起,一一辞去。

    丁建成、丁建忠兄弟二人送出门外,众人揖别而去。梁发一行四人转过街角,岳灵珊道:“我悄悄在外面转了一圈,发觉有好些个人,其间外围似乎有不少乞丐。”

    梁发‘嗯’了一声,领着三人不徐不疾向前行去。又转过一条街,微微吹拂的冷风之中,寂静无人。梁发停住脚步,轻声道:“换了妆束,再回去看看究竟。”

    片刻之后,梁发带着三女已是隐到了厢房之中。听了片刻,有人声隐隐,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四人见得有数人入得洞房内。就听有一粗壮的男声道:“梅儿,这丁秀才怎么样了?”

    那梅儿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娇媚兼有,笑道:“外面人一走,早就被我敬了一杯酒,用了药,又点了穴道,此时自是人事不醒。”

    那粗壮的男声又道:“东西可找到没?”

    梅儿道:“印信到是在此,契书一时不知,想来也是在书房中。”

    那粗壮的男声道:“方兄,还烦你妙手一书,用了印信。”

    一清越的男声应道:“且待我书来。”

    粗壮的男声又道:“梅娘且和郭兄去书房找找房契、金银等物。”梅儿和另一男子应了,梁发听得二人转瞬去远了。一个时辰之后,粗壮的男声又道:“这药酒且给他灌下,我们这就去了。”

    梁发等人听得片刻之后,来人开门而去,夜色之中,只闻得风声呜咽。四人又是静待半晌,梁发细听得梅娘呼吸平静,且酣声传来;知道梅娘已是睡熟。心中暗道:“这是积年老手,否则在此时肯定难以入睡。”轻轻一拉,四人鱼贯而出,悄然而去。

    第二天晌午,四人转到了丁家院前,见得有婆子从院中出来,对着外面晒着太阳的几个婆娘道:“哎,想不倒那梅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人长得俊俏,又识文断字的,看来呀,以后这丁家大院内就是这丁梅氏当家了。”那几个婆妈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四人相视一眼,不耐听这些市井老妇所言,向着丁家酒馆行去。高芸疑惑道:“这事看来是假的。”

    花黛儿道:“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骗人骗全套了。只是这梅娘和丁秀才住在一个房间之中,不怕出事么?”

    高芸道:“那梅娘看来也是有功夫的,丁秀才随便一指,就点倒了,那里会出什么事;并且昨晚不知道灌了什么药呢!那几个叫化子如此大费周章,想干什么呀?”

    岳灵珊叹道:“想不倒大名鼎鼎的丐帮,背地里还有这些勾当。”

    梁发笑道:“这可不是丐帮所为,只是与丐帮有了关联的江湖中人所为。”

    岳灵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狡诈。”

    进了丁家酒馆,就见得丁建忠笑道:“建成稍后也要来,刚好梁公子一起吃个饭吧!”

    梁发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叼扰了。”

    见得梁发应允,丁建忠眉眼之间皱纹生起,满脸都是笑意,道:“且请上坐,待我沏茶。”

    不过半个时辰,就见得丁建成领着梅娘来了;想来是最亲近的本家,自是要来熟识一下。梁发一打量丁建成,就见得面色稍显苍白,实似一个新娶了妇人的新郎房事过度之样。众人见礼之后,坐下叙谈。

    那梅娘虽是小妾身份,可现在丁建成并无娘子,人又长得出色,且识文断字;众人也就将其当作丁建成正妻相等了。

    丁建忠说道:“老伴儿,你也来坐得一席,陪丁相公的伴当,和弟妹一起吃酒席吧!”

    那丁建忠老妻不慌不忙,稳步近前,福了一福,向着梁发行了礼:“老妇拜见梁大爷。”声音清脆,竟然说的是官话。

    梁发心中暗自赞许,知道丁建忠是看出岳灵珊三人乃是女子。双眉一挑,点了点头,还了礼,笑道:“丁大娘子好,你们三个就和丁大娘子一起坐吧。”三女应了。丁大娘子又和丁建成、梅娘见了礼,领着四人又另开了一桌。

    梁发心中暗暗称奇,这丁建忠所行果然超出时人甚多。就见得丁建忠笑道:“梁公子,我这老妻当年随我岳父也是读了几年书的,平时家中的帐薄多是她打理;若是我无暇之时,店中内外之事也得帮手。倒是练出些胆气,待人接物勉强不失礼。”

    梁发前世精通销售之技,自是明白这丁建忠是从自己的言行之间看出对丁大娘的待人接物甚为欣赏,知道自己并不小瞧女子,故而有此言。当此世,这丁建忠能行得此事,看来也是红尘历练,变得豁达起来;看来这丁建忠定是有所救啊!

    随之梁发也不多言,只是应酬饮酒,且看那丁建忠能忍到几时。那丁建忠殷勤劝酒,并不多言他事,三人闲聊畅饮。倒是那梅娘对着岳灵珊三女数次出言试探。

    午宴过后,丁建成不胜酒力,起身道:“梁公子,兄长,我不胜酒力,就告辞回去休息了。”

    丁建忠笑道:“也好。”抬头唤道:“小六子,送丁二爷回去休息。”

    店中伙计应了,自送了人回去。待得丁建成偕梅娘走远,那丁大娘子道:“老爷,且请梁爷入内喝些好茶。”

    梁发心中微微一动,暗道:“来了。”

第二零六章 泄漏

    随着丁建忠夫妇入了后院,到也有正屋三间,两侧各有厢房两间内,规制到也不小。到得正中堂上坐下,丁建忠深拜在地,道:“梁爷,还请看在相识时日以来,我兄弟恭敬相待的份上,救得我那建成的贤弟。”

    岳灵珊三女个个双目睁大,愕然相视。梁发笑道:“丁掌柜所言何来?”

    丁建忠苦笑道:“梁爷,老朽也知道,此事本和梁爷你无关。只是我丁氏现在门庭凋零,已是无有得力之人。据老妻所言,这梅娘据传昨夜落红,乃是处子之身。然今日在酒席之上,虽然低头少语,可神色从容,绝不似刚出嫁的女子。且又在言语之间刺探梁爷的内眷,用语却似在江湖中积年行走之人。这等有容貌、有才华、有见识的女子却跑上门来做了我那贤弟的小星,此等事却是细思极恐。很似我所听闻中江湖的手段。再观我那贤弟,又是气色大为亏损之样。虽然是新婚之时,建成贤弟乃是曾经有妻有子之人,何至于一夕就得如此?此事恐怕不妥。”

    说道此处,丁建忠又是深深一拜,道:“我观梁爷绝非常人,既然前日愿意签字见证,自是有伸手相助之意,还请梁爷你援手相助,丁氏上下俱感大德。”

    梁发目光一扫岳、高、花三女,看着丁掌柜笑道:“丁掌柜果然是读过书,又经历练之人,眼光实是过人。我也不耐与你撕扯,此事我已知道,且休声张,想来这一两日就会有动静,需要之时,绝不会坐视不管。”

    丁建忠心中本有些忐忑,听得梁发此语,不由面色一振,展颜笑道:“梁爷既然应允,老朽就放心了,且请上坐,容我置酒相待。”

    梁发笑道:“晚间我们自是回去吃饭,一切照常就是。另外,我倒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丁建忠急忙应了,二人又是攀谈良久,方自散了。

    天晌午之时,梁发四人又是行过丁建成府前,就见得院门紧闭。梁发不由得一愣,脚下微微一停,又向着丁家酒馆行去。丁建忠见礼之后,看了梁发一眼,道:“梁爷可是有事?”

    梁发皱眉道:“方才路过丁秀才的宅院,见得院门紧闭,不知为何,心中感觉似乎有事。”

    丁建忠闻言,双眉轻皱,双目转动,道:“往常建成贤弟一人在家时,有进也不开门;现在家中进了梅娘,应该开门才对。等下让内人去看看,梁爷稍待,我去安排一下。”梁发点了点头,丁掌柜转身吩咐去了。

    过得一会,丁夫人回来道:“在外面拍了半天的门,却是无人应答。现在邻居之人正在继续叫门,我回来通知梁爷一声。”

    几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是微微一惊,急起身,向外行去。丁建忠和梁发来倒了院门处,正在叫门的众人都是静默下来,皆是看向丁建忠。梁发稍一侧耳,然后看向丁建忠道:“且稍待,众人退后数步。”

    众人狐疑的相互看着,退出了十数步。梁发又道:“梁掌柜且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门。”

    丁掌柜上前十数步,伸手一推,‘吱呀’一声,大门应手而开。门外众邻不由得连退了数步,转头见得梁发四人依然立在原地未动,迟疑着停下了脚步。梁发一笑,上前对着丁掌柜道:“这样吧,且让众人守在门前,你我入内一探吧!”

    丁掌柜的脸色微微发白,强作镇定,安排伙计守住了门,和梁发入内行去。

    二人稍稍扫视四周,然后一路到得丁建成日常的卧房,丁建忠伸手一推,房门也是应手而开。只见丁建成正躺在床上,丁建忠伸手一探,道:“老天保祐,建成贤弟呼吸正常。”又拍打着丁建成的肩膀,喊道:“贤弟,贤弟。”

    丁建成毫反应,依然沉睡不醒。梁发看着丁建忠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近前伸手一探,转眼看到桌上水杯,伸手将人拉至床边,先用水泼面,又伸指在丁建成身上点了数指。那丁建成‘嗯……’,长长的哼了一声,动了动,梁发又少泼了点凉水。就见那丁建成一个激凌,悠然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二人,稍倾,忽然起身,道:“唉呀,梁爷,兄长,你们来了,失礼了,失礼了。”

    丁建忠道:“贤弟,你昨晚怎么啦?天午也未起身,我等拍门又不醒,不得已只能进来探看。”

    丁建成愣了愣,道:“啊,天已午了啊!梅娘呢?梅娘。”

    叫了数声,门外无人应声。梁发叹道:“丁贤弟,只怕人未必在呢!”

    三人又叙谈数语,梁发笑道:“且先将门外众人打发了。”

    丁建忠忽然醒悟,道:“贤弟,你和我先到门外,将众邻劝退,我们再细议此事吧!”

    丁建成毕竟读书三十载,此时也已醒悟过来,急急拱手道:“梁兄,请稍待,且容我前去安慰了四邻,再来相陪。”

    梁发笑道:“丁贤弟自便就是,我正好看看贤弟的藏书。”看着丁氏兄弟急急的去了,梁发心中一叹:“看来自己四人不小心已是漏了形迹,这梅娘和其同伙看来已是退去。”

    过得一会,岳灵珊四五个已是入得院中。梁发道:“丁贤弟且先检查一下要紧物事,看是否有失。”

    丁建成告罪一声,急急去了。过了一会,丁建成一脸苦涩的行了过来,道:“家中金银俱已失窃,其他重要物事尚在。”

    丁建忠拍腿恨声道:“果然是‘滑面观音’的手段,可恨我当时不察,让贤弟遭了此劫,损了钱财。”

    梁发道:“丁贤弟且先冷静,再细细检查一下,看有无其他损失,特别是印信、契书等物。我明日再来和贤弟一起见了县尊,分说了此事。”

    丁秀才面色缓和了下来,感激的道:“多谢梁兄援手之德。今日我心中烦乱,实是心中烦乱。大哥,还请你代为招待梁兄,我这里先谢过了。”

    丁建忠道:“自家兄弟,休要见外。你先整理一下,随后也来我屋中一起吃饭,然后商议。”

    梁发四人与丁掌柜夫妇、伙计一起退了出去,路上,丁建忠嘱咐伙计道:“你嘴巴要紧一点,待见了县尊,还要设法破案的。若因你泄露了消息,走了贼人,可莫怪到时县尊牵累上你。”

    伙计面色一变,急急道:“东家,你放心,我定必守口如瓶。”

第二零七章 家业

    县衙之前,差人接过梁发的拜帖入内去了。稍后,梁发带着丁建成、丁建忠见过了县尊,一翻分说,又送上江南出产的上好笔墨纸砚等物,价值数十两银子。这礼物可是不轻,且在这中原之地,江南之物价格更高,要得百两纹银方可。此时科考,江南士子已是独霸进士三甲榜多年,导致这江南所产读书之物在士人之中也是流行紧俏起来;关键这等雅物中原少见,见县尊脸上喜意闪过,梁发微然一笑,知道事情成矣。

    出得县衙,梁发向丁氏兄弟辞别,自去了洛阳城中。高芸问道:“师哥,对方怎么突然就卷了钱财逸去?这实是不合当晚所闻?”

    梁发笑道:“这就是对方的厉害之处了,对方显然是想得了那处院子,以作据点之用。突然之间放弃了,自是事情有了变故,或是觉得此事不可为。”

    花黛儿道:“只是以我听闻到的丐帮的江湖信誉,可不会在乎这点银钱啊?难道是掩人耳目?”

    梁发笑道:“这很有可能。”

    岳灵珊道:“当日那梅娘和我们三人一起吃酒,或许是她发觉了什么,故而连夜退去。”

    高、花二女相视一眼,低眉深思片刻,高芸又道:“实是想不出那里说了不该说的的话,以致惊到了梅娘一行人。”

    梁发道:“那丐帮在洛阳城中,数千名乞丐等人,散布在各大小帮派之中,只怕是各个街道日夜之中都有人手,信息最是快速不过。要在华山的地盘之上落子布局,自是会很注意华山之人的行踪。”停了一下又道:“并且,目前是什么原因退去,尚未可知,或许与我等无关也不一定。”

    高、花二人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面上的笑意。花黛儿笑道:“公子就不要宽慰我们了,肯定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发现了身份。公子和岳师姐的名气可是极大,知道公子和师姐在此,且和丁家友善,对方自是要急急退去了。”

    岳灵珊道:“再是猜疑也没有用,终究是要用剑来说话。既然此次避过了,下次相遇时再论就是。”

    高、花二人应道:“是。”

    梁发在旁见得三人交流的方式,心中转念,这高、花二人将来正式入门,还得有立身之基方可,不然,这日子就难了,自己并不可能时时在旁的。心中思量一定,笑道:“这次咱们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滑面观音’,这等手段倒也是别致,更是清楚了所谓大帮派行事的一些方式,算来也是收获不少。只是现在行踪一露,这洛阳城中一时也就看不到我们想看的了。且待见过‘山海商会’在此地的主事之人,另外再就春节之事做些安排,然后回去吧!”

    岳灵珊三人自是应了。

    数日后,三人四马,后面又有两辆大车相随,向着华山方向而去。梁发看着三人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年左冷禅一旦出行,就会前呼后拥的了;我们现在不过是一现身,虽然极力推辞,可出得洛阳城,还是多了两辆大车,这一下行踪可不明明白白了。”

    岳灵珊笑道:“我们华山现在家大业大,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上下下,师哥你还是要准备些礼物才是。所有的师弟妹们可都还等着呢。”

    高芸笑道:“梁夫人说的是,上上下下一班人,可都等着过年的节礼福利呢,好过个肥年。”

    花黛儿也是说道:“公子,这些可还差的远呢,只够发些过年的红包,给各位师长、亲友、官府同僚、江湖同道的节礼,今年我算了一下,咱梁府就得有二千余两银子花费,山上的我只过了一下总帐,至少也得五千余两。若是再加上这些,又要另外添加近三千两银子了。”

    岳灵珊道:“怎么这么多了?过个年花费万两白银。华山怎么吃得消。”

    花黛儿道:“师姐,这是每到过年,佃户都是要发放粮、米、油、盐、布匹、鸡、鱼、肉、蛋,还有春联、焰火炮仗,以示主家过年喜庆之意。各个店铺伙计、掌柜的也是如此,还要增加过年的红包。再就是派中弟子,还要做内外各两身新衣,兵器等物。”停了一下又道:“有些佃户家中困难,甚至还要救济,帮忙修葺房屋,不致冻饿而死。不然,就损了主家的名声。”

    高芸笑道:“师姐,咱梁府今年春节要花费五千余两,可一年收入有四万余两,扣除成本,年利也有近两万两,这五千两承担起来自是不费力。和官府各家的来往,道宫中的事宜,另外还会有上千两的收入的;这实是轻松的。”

    岳灵珊愣了愣道:“那山上呢?”

    花黛儿思索了一下,道:“山上今年各处收入应该也有五万两,不过佃户三百余户,有一千多人,商会及江浙处都是用钱,今年过节后,剩余的银钱估计也就数千两,只是人数多得多,事情自然也多,且开年后各项本金还多少要支持一下,可也尽够用了。”

    岳灵珊皱眉道:“这些帐目可真烦,店铺现在从江浙一直到华山,遍布各处,打理起来可怎么弄?”

    高芸道:“师姐,这些都是有成例的,管理起来自是有章法。况且我华山及山海商会威震江湖,虽然分处各地,也没人敢乱来的。”

    一行数人谈谈说说,过得十来日,已是入了梁府之中。一翻热闹之后,自是准备过年之事。高芸、花黛儿二女就随着莲香,指挥众人准备各项事宜,岳灵珊除了偶尔问一下之外,平时就是练剑。

    这日,梁发父子带着三女及一弟一妹,以及众弟子前去祭奠了梁母。见得梁有余面色沉重,梁发道:“你们先走吧,我和爹爹说说话。”众人先行,梁发父子落在了后面,慢慢步行说话。

    梁有余沉默着行了一会,缓缓道:“梁氏现在一年得银数万两,净利两万余两,是越来越好了。上前你母亲还感叹着花费太大,转眼今年就阴阳两隔了;唉!”

    梁发道:“爹爹,母亲虽然去了,我们也已为她老人家报得大仇,且弟弟妹妹还小,你还是要将他们抚养成人,成家立业才是。”

    梁有余道:“现在家业大了,养两个人自是不用担心。你也不须担忧我,我自不会终日愁眉不展;只是近日见得年节临近,想及你母亲,心中感慨。”行了数步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高芸、花黛儿过门?此事还是早些办了好。”

    梁发道:“我想着母亲周年后,就将高芸、花黛儿一起娶了。”

    梁有余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打算怎么安排诸事?”

    梁发道:“自是高、花二人打理公中产业,至于分于岳、高、花三人的产业,现在自不用讲,想来我还无事,现在分析家产不妥。三人的年例,各自千两,亲友族人安置,人情来往,尽够了。”

第二零八章 认知

    梁有余深思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道:“一人年例千两,是不是高了?虽然我家现在承担得起,可也不是有百万家财;并且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比如有了孩子,自然各种费用就多了;且你房内有三个人,自然各自就会有些小心事;凡事还是留有余地才可。”

    梁发笑了,道:“那么这样,父亲月例二十两,我与父亲同列;灵珊十八两,高、花二人就十六两;弟弟妹妹现在年纪小,暂时归在父亲名下,现在每月五两,等八岁以后开始读书习武了,就升到十两;只至十八岁,也是十八两。咱家妹妹自然是要习武的,以后成婚也不急。如若要结亲,自然要有嫁妆,到时酌情安排就是。”见梁有余轻轻点头,梁发又道:“至于梁进叔、莲香,就按月列三两银子。另外仆役人等,自然自二两到五百文不等。”

    梁有余缓缓点头,道:“这却是长久之计,最差做个仆役,也是温饱不愁。当此世道,已是大幸了。”

    梁发笑道:“那就这样定。灵珊是师傅独女,华山另有馈赠,那就是她的个人财产,由她处置就是。”

    梁有余又道:“唉!发儿,你也不要怪我阻你。这些时日,我也是想明白了,当年岳师兄不愿意带着你们去杀了左冷禅,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功夫不够,是怕杀了左氏的功劳为你所得,成就了你的名声。所以迁延不决,才有你娘被害之事。”

    梁发轻叹一声,道:“是啊,过去帝王常讲:‘此灭国之战,朕当仁不让。’就是此意。这等泼天之功,只能是帝王立得,臣子立了,就会危及帝王之位。在江湖之中,灭得一大派声威,也是如此。爹爹怎么想到此事的?”

    梁有余苦笑道:“虽然我读书少,可这事前后对照,细细一想,也就昭然若揭了。我当年惑于对华山的情感,不愿意接受岳师兄猜忌于你的事实,只想着能够和和美美的如一家人一样,共同将华山经营好,却不明白岳师兄的雄心,那里又甘心居于他人之下,哪怕是名位权利给岳师兄享有也是不行的。你看,当岳师兄功夫大进,立刻就和左师兄比武较量,表面谦词卑语,下手狠辣无情。这一战,多有人称他是当世第一了;虽然当世第一我看不见得,可当世也难有人能伤得了岳师兄了。”

    梁发笑道:“爹爹你能想清楚此事,实是我梁氏的大幸啊!前些时日师傅和师娘单独外出,父亲猜是干什么去了?”

    梁有余一愣,道:“这倒是不清楚。”忽然看着梁发道:“总不会是找你比武去了吧?”

    梁发道:“前些时日,夜间有一人,与我大战数百回合,我点了对方三个**,以示惩戒。”梁有余双目大睁,嘴巴张开,动了动,又是黯然无语。梁发又道:“对方轻功高超,当世之中,能胜过的,恐怕只有我了,即使风太师叔祖,也是未必能胜过呢!”

    ‘唉……!’梁有余长长一叹,道:“怪不得我见得岳师兄夫妇前些时日回来后,对我态度大是亲近,一应杂事都是让我打点,夫妇二人只是专心练武。还说让你早些将高、花二女娶了过门,也不负当初二女之行。原来是着落在了此处。”

    梁发听了,微微皱眉,默然行了一会,道:“越是如此谦卑,越是要当心才是。”

    梁有余默然点头,道:“确实如此,岳师兄败得左冷禅,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败于你手,只怕心中难以释怀。”

    梁发笑道:“凡事总要以实力说话,既然到了此时,摆放在明面上就是了。这武林之中,终究是以功夫论高下的;并且,官府之中,我的人脉也是远胜,只要我不落入对方算计之中,自是无虞。并且,又怎么能让他只攻不守。”

    梁有余摇着头,连叹数声。恨声道:“若不是有灵珊夹杂其中,这事立刻就是办了。”

    梁发笑着,未语。前世深通心理学,知道这些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本质是没有绝裂的决心而已。就如很多没有做过老板的人,刚开始创业之时,常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失败,甚至是不能开始,本质都是没有正确的认知罢了。只不过梁有余现在未必能认知这点罢了,此事只能自己设法处置了就是,此时不必多言。

    想道此处,转移话题问道:“对了,爹爹回来后,可知劳师兄在何处?”

    梁有余道:“自上次德诺外出,一直没有回来。此次回来后,我查问了一下,说是德诺回来了一趟,在我回来前的三日,又外出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信息,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前后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

    梁发脚步一顿,侧头想了想,倏然想起当年之事:这福建之行劳德诺也是去的,也受岳不群愚弄,盗了假‘辟邪剑法’给了左冷禅。现在左氏见了岳不群真正的‘辟邪剑法’,自是要设法寻找,而且林平之行踪已露,左冷禅只怕立刻就会找去。按劳德诺的举动,此事大有可能。并且,林平之虽然没有前世那样受到岳不群剑伤之事,可也被自己逼迫放弃岳灵珊,只怕这心中的恨意也是不小,不然,也不会只到现在也不来华山相见了。

    梁发又是自失一笑,命运之力果然强大无比,因缘际会之下,很多事还是未能脱得大势。只是左、岳二人比之前世所书,都是强了数筹,这幕大戏正是精彩纷呈之时啊。

    梁发看着梁有余道:“爹爹,我明天和灵珊前去华山,给师傅师娘送年礼,三十到家午晚,初二再带灵珊上华山。初四开始,我去拜访官面的朋友,然后两家相聚,此次恒山令狐冲任掌门典礼,估计师傅师娘是要去的,我就和爹爹留守华山。”

    梁有余笑道:“如此安排甚好,最近数次去得嵩山,正好可以好生休息一下,然后办理江浙之事。”

    梁发笑着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又商议起了其他事情。

第二零九章 小宴

    华山大殿中,梁发父子正和岳不群、宁中则夫妇坐着品茶。宁中则笑道:“发儿,你来就是了,还带这么东西,山上什么都有,以后不要带了。”

    梁发笑道:“师娘,这是应该的。再说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主要是一些各地的土特产;也是我和灵珊的一点心意。”

    岳不群笑道:“既然是灵珊和发儿孝敬的,你就收下吧,今天让他们多吃一点,算是犒赏了,哈哈哈……。”

    梁有余笑道:“师兄说的是,发儿和灵珊孝敬师兄师姐本是应当的,给他们多吃点,已经很给面子了。”

    宁中则笑道:“你们师兄弟,真是不可理喻,敢情上千两银子,只能吃点东西呀!发儿,要怪就怪你师傅和你爹吧!”

    梁发笑道:“师娘给我和灵珊多做点吃的,有什么体己的压箱子宝物,悄悄的给灵珊带着就是了。”

    岳不群轻摇着手笑道:“师弟你看,反正都是他的,他还悄悄的呢,你要你就拿去是了。”

    岳灵珊端了几样东西进来,笑道:“师叔、爹爹、娘,这几样点心热好了,大家尝尝。”说着,将盘子放在几人面前两个方案上。又问道:“什么事呀?这样开心!”

    岳不群笑道:“灵珊,回头你问发儿就知道了。我们先尝尝你们带来的土特产,师弟,请。”说着伸手拿起一块冒着热气的糕点递给宁中则,自己也是拿了一块尝了几口,连连点头,道:“嗯,确实很是不错,这味道果然独特;师弟,今天咱们下酒这几样也用上。”

    梁有余点头道:“好,这几样小吃虽然没有什么肉,可味道确实不一样,下酒实是上等。再弄几样新鲜的菜蔬,想来可多饮数杯。”

    宁中则笑道:“山上这么多弟子,今天你师兄弟二人可不要喝多了。”

    岳不群笑道:“咱们今天设一小宴,顺便也请得道长师徒来,七个人做一桌。年内就这一次,晚间再和众弟子一起饮宴。”

    梁有余笑道:“听师兄的。”

    到得中午,就在‘有所不为轩’中,摆了酒宴,又请了冲玄道长、张子方师徒二人前来。岳不群夫妇、梁发夫妇是二人共用一个方案,另外三人各自一案。岳不群笑道:“道长,梁发带了些土特产来,另有一些地方名酒;特请道长与张贤侄前来赶快品尝。请先尝尝味道如何,请!”说着,挟起面前一个辣味鸭脖品尝起来。

    冲玄道长师徒分别品尝了几样小吃,连连点头。梁有余笑道:“这几样小吃味道独特,乃是辣味,却是饭米酒为宜。”

    岳不群笑道:“道长、师弟,张贤侄,且饭一杯米酒。”

    众人应了,微温的米酒入口,果然中和了辣味。岳不群又道:“这是梁发想出来,山间向阳之地,温房中的白菜,虽然是常见之物,胜在此季节难得。请”

    冲玄道长看着面前的青菜豆腐,心中暗叹,果然是家大业大。这等季节,在西北之地,能吃到三种夏令时新鲜青蔬,只怕陕西巡抚都未必能够呀。尝了一口,真是悄如隔世一般。连吃了数筷,岳不群笑道:“此时当饮白酒,正是合适。”

    五人端杯,清冽的白酒入喉,一线冰冷直下,然后似火一般的热将上来,全身暖气洋洋。张子方脱口说道:‘好畅快!’

    梁发笑道:“张兄弟既然觉得畅快,那就多饮几杯。且用些菜蔬,再来两杯白酒。”

    张子方道:“好,待我敬梁少侠。梁少侠功夫高超,当世有绝顶的人物,小弟向来敬佩,且容敬你四杯。”

    梁发笑道:“好,这四杯吃了。”二人连呼,吃菜饮酒。

    边上众人也未停住,各自交错敬酒。一时白酒、一时黄酒、一时米酒,一时果酒。桌中腊肉鹿脯,狍子虎肉,风味小吃,鱼鳖鳗膳,时鲜菜蔬。十多样菜各有特色,正好对应四种酒品。

    座中诸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最弱者岳灵珊、张子方,放之江湖,也是一流好手。这点酒当然不在话下。梁发暗中计数,见七人已是喝了八九斤白酒、十多斤黄酒,十多斤米酒,七入斤果酒。虽然众人面色稍有不现,显然都是经受得住。可相互交流之间也是频繁起来。

    梁发笑道:“道长、师傅,不如稍事休息,到外面放风一下,再将菜品热上一热,然后新鲜蔬菜再上一些,大家慢慢饮来。”

    冲玄道长笑道:“梁不友所言甚是,岳兄、梁兄意下如何?”

    岳不群笑道:“如此正好。”

    五人出来,宁中则、岳灵珊自是安排人重新整治,又派人在殿外值守。五人到得外面方便片刻,又回到了厅中。早有茶水泡好,放置各人面前。地龙也已加热,屋中温暖如春。

    七人又坐回案前,岳不群笑道:“且品品绿茶,此时节品此绿茶,和以烈酒肉食,倒也是相得益彰。”

    宁中则母女微一碰杯示意。五个男士今日酒饮了不少,每人得有七八斤酒下肚,虽然内力精湛,此是也是全身燥热。喝了数口清茶,果然更是舒坦。乘着饮茶的功夫,众人不动声色,潜运内力,身上细密的汗珠滚出,数十个呼吸之后,都是全身一松,酒气已解。

    岳不群肃客道:“今天不急,边吃边谈,品茗饮酒尝菜,细带慢慢谈来。”

    梁发目光一转,笑道:“道长,武当山上被当朝尊为道教正宗,现在江湖却以少林为道。当年佛道之争,血弥天地之间,这道统之争,容不得半点退让,冲虚首长此行,却是大失我道家之望。”

    岳不群目光一闪,挟了一筷菜,吃了起来。宁中则、梁发都是缓缓点头,岳灵珊目光转动,探究的着着众人,一时未明众人所言何事,转身给梁发满上了酒。

    冲玄首长目光扫过众人,笑道:“梁小友所言甚是,对此我甚为不愤,看来我也要为我道家发展,做些事情,方不负我修道六十余载,不负恩师教诲。”

    梁发抬头,深深点头,道:“前辈乃武当名宿,一身修为,乃武当中数一数二,自有匡扶武当道统之责。我华山能见得道长扭转武当道道途,真是不胜之喜。”

    冲玄道长笑道:“且请梁少侠满饮此杯,聊表谢意。”

    梁发端杯道:“前辈秉持正统,恢复道家正途,晚辈敬前辈,请!”

第二一零章 势也

    冲玄道长举杯而饮,张子方也是举杯敬岳不群。岳不群笑道:“支持道长重整武当,一改佛道两教在江湖中的地位,重振我玄门道教华夏正统之位,乃是我华山与武当的责任所在。今日这杯酒我等一起饮了。”

    冲玄道长面色微红,眉毛上挑,抬头挺胸,双手捧杯,铿锵出声:“岳会主心系我玄门道教的发展,顾念我华夏正统,实乃我道教之幸,华夏之幸。既然华山有此意,我武当自然紧随,岳会主若有吩咐,冲玄绝不推辞;自当全力以赴。”说完举杯道:“岳会主、梁大侠、岳夫人、梁少侠、梁夫人,请满饮此杯。”说完,一饮而尽。

    座中诸人都是举杯而饮。岳不群待杯中斟满,笑道:“既然今日订盟,且再饮一杯。”众人饮了。

    冲玄道长放下酒杯道:“今日既然定下大计,如何行事,还须有个章程才是。”

    岳不群道:“理当如此,年后六月,北岳恒山令狐冲就任掌门之位大典,想来少林、武当都会去的;日月神教必然也是有人到场,现在江湖形势多变,期间说不定就会有意料不到的变化。”停顿了一下,岳不群又道:“道长培训弟子,联络以前的同门,自是当下首要之事。”

    冲玄点了点头,沉吟未语。稍思片刻,转向梁发笑道:“少侠有何教我?”

    梁发笑道:“前辈久历江湖,功夫乃是当世绝顶之列。我想江湖之中,还是以功夫定高下;再者,任教主曾说冲虚道长功夫是有的,可也不擅教授弟子,武当后继乏人。”

    冲玄道长连连点头,片刻,道:“看来老道也该到武当,前去见见当年好友,也让子方回武当真武殿中拜见祖师。”

    梁发笑道:“我也有意去武当参观陈抟祖师的修道遗址,倒时也会去武当一游。”

    冲玄道长目光一亮,张子方笑意盈盈。梁有余道:“来,再饮一杯。”

    众人笑着,又饮了。随后又约了时间等事,天色傍晚,冲玄道人带着张子方辞别而去。众人目送冲玄道长师徒去后,回到大殿之中,宁中则皱眉问道:“师兄,发儿,武当之事可不简单,少林也不会坐视。”

    岳不群捻须点头,稍顿,道:“左氏隐藏,成我华山心腹大患;少林、武当与任教主谁主江湖尚未可知,想来江湖中一翻争斗已是近在眼前。将来若是武当友善华山,自然是华山之幸,也是玄门之幸。”

    宁中则张了张嘴巴,看着岳不群昂首之姿,无声的出了口长气。梁发看着岳不群夫妇默然未语,微微点头。道:“师傅师娘,再过一个时辰,又是晚宴之时;我要去锻炼一下,不然晚间不能陪众位师兄弟尽兴了。”

    岳不群道:“不如我们几人,一起去练武吧。”几人笑道:“那好,我们去后山。”

    到得晚间,华山饭堂之中,在四周升起了数个火炉,整个饭堂之中热气蒸腾,饭香、菜香、酒香飘荡。近两百名弟子各自就坐,一时之间喧闹之声大作。上首处岳不群夫妇、梁有余、梁发夫妇正自轻声交谈。宁中则道:“师兄,我华山终于又逐渐恢复了当年的气象;虽然众弟子尚还稚嫩,可只要再有五六年,就定会有一批弟子脱颖而出;到那时你我也可告慰华山列祖列宗了。”

    岳不群微然而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尚未成功,还需再接再励,不能懈怠;只要稳住,不犯大的错误,自能再现华山荣光。”

    几人都是点头。梁发见得岳不群说话之时,目光扫视,神色之间,顾盼自雄;而目光却是掠过自己,没有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暗自一叹,这翻言语也只是说说罢了,实际上岳不群此时已是自认振兴了华山,只怕在岳不群心中主要的敌手就是自己了。虽然言语之间,岳不群对自己多有亲近言辞,可肢体行为却是体现出了疏离之意。这无关情感,只是男人之间对权位的争夺,经过多年忍辱负重,岳不群此时又怎么可能在此时屈居自己之下?自己一世主角,夺得机缘,又怎么会从属于人?

    思虑之间,岳不群已是起身,宣布晚宴开始。

    一时之间,众弟子纷纷上前敬酒。梁发笑着回应着众师兄弟的敬酒;边细细观瞧,果然已是见得华山弟子分为了两大派,一派亲近岳不群夫妇,另一派却是亲近梁氏父子;两派人数大抵相当。梁发心中暗叹,到了此时,任谁做这华山掌门,也是要削掉梁氏这最大的派别吧?山海商会之中,大概也是此种情形。时也,势也!

    大堂外,梁发笑道:“师傅师娘,我和爹爹去聊会儿,灵珊你陪师傅师娘说说话。”

    宁中则笑道:“好,你们父子去聊吧,灵珊来和我们说说话。”说着,岳不群笑着向梁有余道:“师弟,发儿,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去谈谈心。”二人拱手而别。

    父子二人回到住处,高芸、花黛儿二人上了茶水。梁发笑道:“芸师妹、黛儿,你们就先洗漱休息吧,我们待会也休息了。”

    花黛儿笑道:“公子,我已将水烧在炭炉上。另外冷水也准备了一大桶,足够用了。茶水也备好了;洗漱用品都是准备好了,上下分开了。”

    梁有余笑着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二女一笑,退去。

    梁发抿了口茶,侧耳听了听,道:“爹爹,今天席中敬酒,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梁有余一愣,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呀?”

    梁发笑道:“他们敬酒之时,可有什么不同?”

    梁有余想了想,笑道:“有些人与岳师兄夫妇亲近一些,也有些弟子与我父子更热络点。”又看着梁发道:“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梁发道:“现在我华山蒸蒸日上,不断扩展,人手不足,暂时自不会有太多的内部争夺。所以下面各弟子之间尚还和睦。只是有人亲近我们父子,有人亲近师傅师娘,在师傅师娘的眼中,我梁氏父子,就是分裂华山的根源呀!”

    梁有余悚然一惊,道:“我父子真心为华山出力,这些弟子也是我父子尽心尽力培养出来的,这难道也是我父子的错?”

第二一一章 下山

    梁发笑道:“首先,咱们父子没错;其次,华山确实因我父子分裂了;若无我父子,华山自然一统在师傅师娘之下。再次,若想将华山捏成一个拳头,我父子自然应该惟师傅师娘之命是从;最后,我还是想有几分自主,梁氏能够继续壮大。”

    梁有余愣了许久,苦笑道:“我知道,若只是我,师兄自然不会介意;可你就不同了。师兄师姐有了你这个徒弟,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梁发笑道:“若无我,恐怕华山早就被灭了吧?”

    梁有余点了点头。梁发又道:“华山现在有足够的地方发展,需要足够的人手,自然相安无事,可到了一定时候,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主事之人自然要确定下来。父亲若愿意我梁府被华山所吞,那就一切休谈。若是梁氏还想更近一步,现在可就要打定主意了,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梁有余愣了半晌,长叹一声,道:“时势逼人啊!”转身看着梁发道:“发儿,该怎么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路。既然到了今天,那容得我父子退让!”

    梁发暗暗轻舒了口气,心中明白,自今而后,自家父亲已是认识到了争斗的原因所在,不会再犹豫不决了。

    梁发遂笑着说道:“爹爹,目前至少我梁氏还占据着上风,华山还尽有发展的空间,暂时还不会有太大的内部争斗,可以共存相当一段时间。至于谁将成为华山的真正主事之人,我想,时间在我梁氏这一边。”说道此处,梁发停顿了一下,缓缓的沉声道:“若是到时候,有人还是不明天命所在,自然会有相应策略处置。”

    梁有余面色严肃,缓缓点头。梁发看着梁有余思索的神情,心中暗叹,这一压力将伴随梁有余相当一段时间,直至彻底改变梁有余的想法才会消失;不过事情终将会向着有利于梁氏的方向发展。忽见得梁有余抬头看着梁发,正色道:“此事关键就在你的身上,你以后千万注意,特别是灵珊。这‘最亲者父母,最近者夫妇’;灵珊要为难了。若是有了孩子,那还好一点。现在没有孩子,你要当心。”

    梁发点头,道:“我明白的,这事虽然谁也不想发生,可对我来说,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变故;我一切自会小心。”说道此处,梁发心中暗暗长叹,世事变幻,多难自主。

    梁有余道:“你以后饮食等事,就由高芸花黛儿办理,灵珊乃是大妇,自然不用办理这些杂务琐事。”又看着梁发道:“只要你没事,自然一切都没问题,你要清楚你身上的担子,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梁发点头道:“我听爹的,你放心,我一定小心,等下就安排下去。”

    梁有余道:“那就现在处理了,其他的事也不用说,我都清楚。”说完,起身站起,向着门外行去。

    梁发微微摇头,可也明白父亲为了儿子的心意。紧上两步,并肩而行。到了高芸、花黛儿二女宿处,梁有余停住了脚步。梁发上前,叫开了门。

    高芸出来,抬头看到梁有余也站在门外,吓了一跳,道:“师父、师哥,有什么事?”

    梁发道:“先进屋,你叫黛儿也过来。”

    高芸不敢多言,请父子二人进了屋,急急去叫了花黛儿过来。二女站在梁有余面前,梁有余道:“今天这么晚了,和你俩只有一件事要说,以后呢,梁发的饮食你俩要当心。当年发儿娘亲就是中毒身故的,这事的重要性,我也就不多说了。”

    二女迟疑的相视一眼,抬头看着梁发,又转向梁有余道:“师父方心,我俩一定把好这一关。”

    梁有余又笑道:“这些内室杂事,你们就多用心点,就不要烦着灵珊了,知道吧!”

    高芸、花黛儿眉毛微挑,微一抬头,又低下头去,道:“明白了,师傅。”

    梁有余道:“今晚来,就是这事,我们这就走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天再问就是。”说完,转身出屋而去。梁发向着二人笑了笑,随着梁有余去了。二女呆立片刻,相视数眼,突然之间,都是发现了对方脸上微微的笑意。

    春节之后,梁发又去拜访了官府中的同仁,一来二去,不觉就到了正月半。

    华山,岳不群夫妇与梁发夫妇,还有梁有余五人坐在厅中。梁发道:“师傅师娘,林平之直到现在一无消息,二师兄也是一去无踪。我意欲乘着这段时间,前去江浙,沿途查看店铺帐目,再安排一下江浙分观之事,顺便了解一下林师弟的情况。”

    岳不群目光一闪,深深点头,道:“梁师弟,我夫妇二人估计在五月底、六月初出发前去恒山,参加冲儿掌门典礼。之前这段时间,就请你与发儿一起,前去江浙巡看一翻。”

    梁有余道:“是,师兄。”

    岳不群又道:“发儿,你到了苏州,一定要查问清楚平之的情况,凡事你拿主意就好。”

    梁发道:“是,师傅,弟子明白轻重。”

    宁中则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再过些时日出发不迟。”

    梁发笑道:“这点寒冷还难不倒我们,现在天也立春了,我们过个几天,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出发。”

    岳不群又道:“刚好道长师徒也要外出,我到时给你们一起践行。”

    梁有余道:“那好,我明天去问问道长的行程安排。”岳不群点点头,几人又议起了其他的事来。

    过得数日,这天风和日丽,天空碧蓝如洗,山上一丝风也无。远观四野之中,见得茫茫水气升起,众人皆感身上燥热起来。长停之中,岳不群道:“师弟,道长,发儿,来,咱们一起喝了这碗酒。”

    梁发、冲玄、梁有余等一行数十人,一起端起冒着热气的黄酒,仰首一饮而尽。又就着干果肉脯,用了数块。随后宁中则也是敬了众人一碗;众人用了,挥手而别,直向山下而去。转眼之间,已是行过弯道,隐去不见。

    送行的众弟子皆回转去了,岳不群夫妇纵身跃上高处,提气轻身,站立树梢之上,向山下看去。

    就见得众人顺着山路疾行而下,恍如一条疾驰的巨龙,穿行在山道之上;数百个呼吸之后,已是没入林中不见。

第二一二章 变起

    宁中则忽然说道:“师兄,灵珊此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岳不群讶然看向宁中则,双眉微挑,说道:“师妹何出此言?”

    宁中则眉毛微低,又挑眉道:“我只是忽然之间有些担心;灵珊性格直爽,没有什么心机;虽然嫁人了,可还是小孩子心性。在众师兄面前是一向随心惯了的,遇事不够冷静;又有高、花二人这两根刺在心里,所以担心。”

    岳不群低头思索片刻,摇头道:“师妹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有灵珊这一个女儿,只要一切正常,将来华山的掌门当然也是梁发。现在我华山势力已远至江浙,该处也是由梁师弟父子打理,也不存在自己争斗的事情。虽然小夫妻会有些矛盾,可这不至于不可收拾。梁发心雄志大,智计深远;梁师弟为华山效力数十年,对华山是有感情的,对我夫妇一向也是顺从,实难想象忽然之间就转向另一个极端。所以师妹你无须担忧,放心就是。”

    宁中则点头,又看着岳不群道:“师兄,你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振兴华山,也是为了孩子。现在梁发一身功夫,当世之中已属顶尖;又是灵珊的夫婿,这振兴华山已是有成,且后继有人,这实是我华山的大幸。”

    岳不群静静的听着,半晌未语。宁中则又道:“我知道师兄你为了华山,忍辱负重数十年;现在你我已是年老,再有二十来年,总得交给梁发的。”说道此处,宁中则声音低了下来。

    岳不群嘴角一咧,露出笑意,道:“师妹,总得二十年后才交呢,现在梁发是我夫妇的女婿,山中及商会的事务,梁师弟也都管着,我们对他父子也是信任有加,一直委以重任。总不能让我现在就听一个弟子的吧?”说到此处,嘴角笑容一敛,又道:“梁发若等不得二十年,那他就另创一番局面是了,想来江浙够大,自是看他的本领了。”

    说道此处,岳不群纵身而下,宁中则随之而行。岳不群边行边缓缓道:“诗曰:‘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想来作衣之人,这滋味可不好受。”

    又停步看向宁中则道:“就是为了灵珊,你我也得将华山发扬光大;有了这个娘家,灵珊才站得住啊!”

    宁中则微微一震,郝然道:“师兄,是我想左了。”

    岳不群微笑道:“师妹是为了灵珊,我也是为了灵珊,我明白师妹你的心,师妹也明白我的心。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多商量,自然想得更清楚。”说完,二人相视一笑,纵身行去。

    梁发一行,行了十数日,查看了十数家店铺。一应帐目,自有高芸、花黛儿带着人处置。这日,梁发父子与冲玄道长师徒八人,到得镇中酒楼内坐下。冲玄道长笑道:“再有数日,就要到武当山了;我离山日久,自是要带着这七个大弟子回山到真武大殿敬香,瞻仰三丰祖师的遗像。也顺便看看我的好师弟这二十多年来有什么变化。”

    梁发笑道:“道长可欢迎我父子现在前去作客?”

    冲玄道长笑道:“梁大侠、梁少侠父子如果愿去,当然最好不过。”

    梁发看着梁有余道:“爹爹,你看如何?”

    梁有余道:“武当大名我是久仰了,可惜一直未能前去真武殿前一观。既然有此机会,我等径直随道长前去就是。”

    梁发目光一扫,就见得冲玄道长双眉微垂,心中一动,道:“爹爹,我觉得暂时我父子不宜露面,且让道长回山,在适当的时候再定行止。”转又看向冲玄道长笑道:“目前左氏隐藏,我估计是逃向一处,想去看一看;所以现在时间上不太充裕。另外,虽然此时我父子想陪着道长回武当,惜乎时机未至。”

    冲玄道长眉毛一挑,叹道:“既然梁大侠、梁少侠有更紧急的事务,当然要优先处置。待老道回山,安顿完毕,再请贤父子前去一游。”

    梁有余目光一扫,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随时听候道长的消息。今天咱们就借此酒楼,做一小宴,一并为道长践行。”转身叫道:“小二。”伙计过来,数人谦让着,点了二三十个菜,梁发又道:“可有什么好酒,尽管上来。”

    不过一会,酒菜上齐。几人饮宴之后,梁发父子送别冲玄道长、张子方师徒八人。梁有余问道:“发儿,冲玄道长不让我师徒送他们回武当,这是何意?”

    梁发笑道:“爹爹可还记得当年陆柏送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三人来华山之事?”

    梁有余双眉一挑,又垂下目光,思索片刻,微微点头,道:“想来以冲玄道长的身份,一身绝顶的功夫,到了武当,自有一席之地,只怕立刻就是冲虚道长之下第一人。确实无须我父子前去。”

    梁发点头笑道:“若我父子现在陪着冲玄道长去了,只怕武当派内各人,立刻就会说冲玄借外力压制冲虚道长,反而难得人心。反倒是以后我和爹爹前去拜会,却是能增加冲玄道长的份量。”

    梁有余道:“那我们下来如何?”

    梁发道:“我们五月底前必定还要回华山,现在立刻束装就道,迅速赶往江浙,查探林平之、左冷禅父子的消息。一并整顿江浙武林,待回程之时,再查看沿淮店铺。”

    父子二人商定之后,立刻招集众人,快马加鞭,迅捷向着江南赶去。十来日后,众人已是赶到了苏州吴中。梁有余道:“先到城中客栈住下,你等可以城中游玩一番,到客栈中晚餐。”

    众弟子大喜,早见得江南景色秀美,市井繁华,个个都是心动,听得梁有余此语,欢呼一声,结伴自去了。

    梁发父子带着岳、高、花三人,并着胡瑞、邵天成等五人,向着吴中县衙行去。衙役入内通报之后,就见得赵县尊双眉挑动,喜色满面,口中一迭声的道:“快随我前去迎接。”说完,急步而行,眨眼之间,已是转过院门不见。衙役双目睁大,面有惊色。早就知道自家老爷文武兼资,乃是奇人,今日方得见真颜色。心中想着,也急急向外行去。

    远远听得赵县尊高声道:“梁贤弟,你既然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也好前去迎接。”

    随后就听得一人宏声道:“兄长折煞小弟了,一别经年,兄长一向可好?”

第二一三章 追查

    赵县尊朗声笑道:“哈哈哈,我在这里一切安好,有劳贤弟挂念了。对了,达开,听得你得中举人功名,还未能向你祝贺,今晚我们畅饮美酒,以为之贺。”

    梁发笑着施礼拜见:“若无师傅的教导,那有达开今日,请师傅受弟子一拜。”

    赵县尊笑着受了,自己确实当得起。又道:“贤弟,达开读书有成,得了功名,又任了陕省道官,梁氏必起矣;恭喜贤弟了。”

    梁有余当即笑道:“兄长教导有方,同喜同喜。”二人又谦逊几句,随即其他众人也是拜见了,自是随着入了后衙。

    众人安坐,叙谈片刻。梁有余笑道:“兄长,听说我那林平之师侄也是居住吴中,且在此安家落户,最近可有前来拜见。”说完,看着赵县尊。

    赵县尊见得梁氏父子皆是注目于自己,心中一动,叹道:“想不道你们也知道平之贤侄家之事了。”

    梁发心中一突,就听得赵县尊又说道:“大概两三个月前吧,陈老秀才前来衙门,报说平之和其妻、子皆是突然下落不明,家人皆是不知去了何处。”

    梁有余身形一震,林平之一人就灭了青城一派,杀余沧海,可是实打实的当世名家高手,比之自己,只怕还要强上一点,居然就此失踪,看来所遇之事定不简单。思及梁发之前所言,不由得向梁发看去。梁发忽感梁有余的目光,抬头看了梁有余一眼。父子二人目光一对,都是微微点头。

    正在此时,听得岳灵珊说道:“师叔,林师弟一身功夫非同小可;一人就灭了青城一派,击杀余沧海,当世能够威胁到林师弟的人可不多。”

    梁有余道:“确实如此,发儿,你怎么看?”

    梁发叹道:“林师弟功夫当然了得,能胜他的人虽然不多,可也有一手之数有余。”

    赵县尊听得此言,不由得双眉一挑,显然甚是震惊。惊叹道:“想不倒林贤侄功夫如此高强,乃当世高人,我却是失之交臂了。”转目又道:“既然林贤侄有此功夫,若是有人下手,倒也容易寻得了。”

    梁发道:“正面相对,林平之或不能胜,可想留下他,却也不容易。只是现在妻、子也是失踪,这情况可就难说了。暂时只能先派人搜寻,看能否有消息了。”

    梁有余叹道:“林平之真是不幸,之前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报得大仇,娶妻生子,转眼又是妻、子失踪,连自身都是下落不明,这苍天,唉!”

    赵县尊目光一转,看了在坐众人一眼,思索着道:“我已安排衙役,四处寻找,今天再催促一下。”

    梁有余拱手道:“我代林师侄谢过兄长了。”

    赵县尊笑道:“你我兄弟,无须客套。”

    众人又叙谈一会,内衙仆人来报:“老爷,午宴已是备好,夫人请老爷和众位尊客赴宴。”

    赵县尊笑道:“贤弟,达开,今天中午且在衙中为你们接风洗尘,请。”众人笑着谦让一番,自去饮宴。

    宴后,赵县尊请得梁发父子到得书房中叙话。赵县尊饮了口茶,道:“先前人多,有一事未说。”

    梁发父子抬目看着赵县尊。赵县尊道:“林贤侄之前还有一妾,名叫彩莲,也育有一子,先前母子二人一直寄居上方山道观之中。现在想来林贤侄心中倒是早有准备,留有后着。”

    梁发看了梁有余一眼,心中暗叹,林平之经历险恶世事,凡事也知道留有退路。梁有余双目睁大,惊叹一声:“哦,想不倒林师侄思虑深远,早已顾滤及此。既然这样,我等也不必声张就是。等下发动江湖中朋友,寻找林师侄的下落。”

    赵县尊看着梁发道:“达开,这找上林贤侄的是何等样人?”

    梁发缓缓道:“目前还不能确认。不过,若真是掳走了林师弟及其妻子,那必然是当世绝顶高手之列,万不可轻易招惹。先宜正常查访,待查到之后,我再行以雷霆一击,以绝后患。否则,一旦让其逃跑,难免祸及家族。”

    赵县尊其时家业渐大,子女数个,自然不愿与此等江湖凶徒结下恩怨。目光一转,又道:“达开,你也见到了,我又添了二子,将来想让他们随着你习武数年,看得有天赋的,就留下一个专门习武。”

    梁发笑道:“老师之事,就是弟子的事,此事自然是听老师的安排。”

    赵县尊微微一笑,三人又叙起其他的话题。梁有余道:“如何能够找到林师侄?”

    梁发道:“此事不难。请老师官面上张榜寻找林师弟;我们发动江浙的江湖四下搜寻,这‘打草惊蛇’之后,想来也就会逼得此人现身,或是离开此地。”

    梁有余想了想,道:“如此一来,会不会逼得此人下手伤害林师侄一家?”

    梁发道:“林师弟一是有了准备,留有后着;二来即使我们不惊动,该杀的,恐怕早就杀了。”

    梁有余微微一叹,心知梁发所言不错。道:“好,那就这样办,明天就召集同道,安排搜查此人。”

    第二天一早,赵县尊换一身便装,和梁发父子一行百十人,向着上方山而去。众人划船过了石湖,靠岸之后,到得上方山前。山上建有数幢屋宇殿堂,现在乃是道观。码头处,就见得有道士数十人,又有僧人五六人,正迎候在此。

    就见得两个道人抢步上前,拜倒施礼:“拜见梁师叔,梁师哥。”正是目前在此处道观的华山弟子肖洪山、赵平二人。

    梁有余笑着扶起二人,

    就见一年约五十的僧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梁会主、梁少侠,梁夫人,老衲有礼了。”

    梁有余笑着还礼道:“圆通大师,一向安好。”

    圆通大师笑道:“老衲这些时日每日静坐寺中,倒也清静。听得梁会主前来,真是不胜欣喜。对了,太湖蛟曹大龙曹大侠已着人通知了,想来就快到了。”

    梁有余笑道:“好,等曹兄到了,好好的喝上几杯。对了,给大师引见一下,这位是赵先生,乃是小儿的老师,也是我的兄长,今天也是要到大师寺中烧上一柱香。”

    圆通大师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练就了目力。且僧人多出富贵之家,对这士人最为敏感,早就暗中注意。见梁有余郑重引见,又听得是梁发的老师,猛然想起梁发有一老师,乃是个县令。心中暗道:“莫不是此人,看来我寺庙金身有着落了。”心电转间,合会一礼,道:“赵施主,既然是梁兄的兄长,那和老衲就是有缘了,待会请到寺中小坐,老衲当引众弟为施主祈福。”

    赵县令心中一喜,笑生双颊,拱手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第二一四章 灵验

    圆通大师道:“既然赵施主是梁会主的兄长,自是与我佛乃有缘之人。”

    梁发不知因何心中一悸,莫名之中心血涌动,颇感不安。心中一动,笑道:“老师,你我都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专门祈福甚为不妥。若是去观赏山景,倒也罢了。”

    赵县令忽然之间,就觉得梁发这话一说,自己全身一松,心头都是敞亮起来。当即笑道:“达开言之有理,多谢大师美意,只是某不敢劳烦大师专门祈福。”

    圆通大师微然一笑,道:“这自是随施主之意。”心中暗叹,果然是有官运之人,自然就避得过去。

    梁有余哈哈一笑道:“众位,且请入观中就坐,用些点心茶水。”此观因在赵县令的辖下,自是由县衙背书,成了纯阳道的子孙观,梁发父子确是真正的观中主人。

    肖洪山、赵平二人引路,将众弟子引入两厢偏殿之中就坐。几个首脑人物一路入得大殿,梁有余道:“赵兄,还请上坐。”

    赵县令笑道:“这是纯阳道在苏州的分观,自是贤弟坐主位。”

    圆通大师笑道:“赵施主所言甚是。”

    梁有余道:“赵兄在此,梁某岂敢放肆。”说着,拉过椅子,放到了右侧,又伸手引向左侧首座道:“赵兄请。”

    赵县令笑道:“贤弟太客气了。也罢,今天不耽搁大家的时间,我就放肆一回。”说完,在左首坐了下来。

    梁有余又道:“大师,请这里坐。”说着伸手一引拉在右侧的椅子。

    圆通大师笑道:“梁会主太客气了,此座必得您坐才可。”说着伸手扶着梁有余坐了。

    梁有余笑道:“也罢,就请大师和我同坐。”说着拉着圆通大师在原来右首座上坐下。这三人坐定,余下众人自是推着梁发在左道赵县令身侧坐了,然后一一就坐。

    肖洪山侍立在殿中,安排上了茶水点心。众人用了几块,饮着茶水,梁有余笑道:“虽然我纯阳道入此观已有一载,我却是第一次在此接待武林同道。我前些时日看了,景色尚有可观之处;今日天气很好,就请大家待会去外面高阁上坐了,观看湖景。”

    赵县令笑道:“此处我只来过一次,景色甚有可观,正想再看看,贤弟此言正合我意。”

    圆通大师笑道:“由此处,到老衲小庙,一路有景,且相距不过十来里路,那我等几人,就一边等曹大侠,一边观景如何?”

    梁有余笑道:“好。”

    赵县令笑道:“那我们这就去吧!”几人相视一笑,出了大殿,顺着廊道,临湖边最高处。小小山峰之上,建有十数间屋子,又于最高处建有一阁,凌空突起。立于亭中,向东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是时丽日当空,湖面上雾气升腾,众人不由得心怀大畅。伫立观赏良久,几人又顺着山道,一路行去。圆通大师指着西边山顶处隐隐露出的屋角道:“那就是小庙了。”

    赵县令道:“前次来时,因时间仓促,未能前去,心中总以为憾!此次总算可以细观一番,一偿所愿。”

    众人脚下发力,不多时,已是近得庙前。梁发前世之时,此处景色观赏过两次,甚有印象。当时此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楞枷塔,立于山顶。就听得圆通大师指着塔顶道:“大家现在所见,就是楞枷塔了,此塔乃建于隋大业年间,又在北宋太平兴国年间重修,历时久远,庙中供奉甚灵验。”

    梁发知道圆通大师功夫高强,乃是苏州地面有数的高手。这样一个修炼有成的内家武师,居然说供奉‘甚为灵验’,心中大是惊讶。就在这时,梁发忽然感觉似乎一股阴凉气息波浪涌来一样,拂过自己等人。瞬息之间,寒毛竖起,心跳急促,内力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瞬息之间,行遍全身,方消去不适之感。

    梁发大惊,自己最近点检华山道藏,与所修功法大有进益。华山六人剑阵,就是变自原全真派‘北斗七星阵’;自己在道籍中寻得此法,方传了华山弟子。后来又从‘紫霞神功’推得华山原来最强内功修炼之法,结合‘辟邪剑法’内功修炼经验、华山全真道藏、陈传老祖典藏、心有所悟,渐渐触摸到了一些莫名所在。今天自己有这危险之感,虽然觉得这气息没有恶意,然而却是压力强大,犹似小木桶抛入了大江急流之中,甚为危险。

    倏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传说。梁发脚下不由得一迟。就在这时,就听得所来方向,传来呼喊之声;梁发当即停步侧耳倾听。

    另外几人见得梁发停步倾听之状,也是停了脚步,远眺过去。稍倾,远远听得有啸声传来。梁发道:“呼叫之人内力颇为不凡,我等要过去看看才是。”

    赵县令看着东方,笑道:“那就走吧!”说完,当先而行。梁有余见此也是跟了上去。

    梁发微微一笑,道:“大师,我们也走吧!”说完,提气纵身,飘然往回行去。行了数十步,已是与赵县令、梁发并行。

    赵县令回头一看,就见梁发也正是看了过来,双方脸上都满是笑意,阳光照耀之下,只觉得心头祥和安宁。圆通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也是跟了上来。

    几人脚下快捷,很快又是回到了道观处。就见得前面一个汉子,带着数十人,正站在不远处,高声道:“梁会主、大师,梁少侠,曹某来迟,请恕罪。”

    梁有余笑道:“曹兄远来辛苦,还请入内就坐。”

    几人见了礼,曹大龙目光看向了赵县令。梁有余笑道:“此乃赵兄,小儿梁发的老师,也是我的兄长。”

    曹大龙目光一闪,面色一肃,拱手施礼道:“见过赵兄,以后还请多关照。”

    梁发见此,心中一叹,明白曹大龙已是知道赵县令的身份,看来圆通大师也是明白的。伸手肃客道:“天色也午了,曹大侠远来辛苦,大家就一起入席吧!”

    道观原来就备了上百人的酒宴,此时增加这几十人,只不过是份量加大。不过片刻,已是在将这百数十人安置各房厅之中,酒水菜肴迅速摆了上来。

    众人举杯相敬,一时热闹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大龙笑道:“刚才看梁会主、赵兄、梁少侠正去往圆通大师的庙中,大师这庙,游玩可以,香可不能轻易乱烧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道:“大师庙中供奉甚是灵验的。”

    梁发一愣,今天可是第二个内炼有成的武林高手说同样的话了。

第二一五章 发动

    厅中众人听了曹大龙的话,都是笑着看向圆通大师。当此时代,人们对这些还是非常相信的,至少是不敢公开否定。圆通大师道:“阿弥陀佛,楞枷寺所供奉神灵常降福信众,赐禄赐财,此事乃众多信众所证实。”

    众人目光相视数眼,都是看向曹大龙。曹大龙笑而未语,梁发心中一动,笑道:“我与家师都是儒家子弟,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在酒席上谈论不妥。”说着端起酒杯:“曹大侠,我敬你。”

    曹大侠见得梁发端杯相敬,解了被众人期待发言的压力。顿时笑容满布,朗声道:“好,梁少侠,我也要敬你,咱们喝四杯。”

    梁发笑道:“好!”

    二人慢慢饮了起来,席中众人转又相互敬酒,一时将楞枷寺话题放在了一旁。梁发和曹大龙刚将酒杯入下,厢房厅中就坐的肖洪山、赵平二人为首,带着各人大弟子,走了进来,肖洪山对圆通大师道:“大师,久仰前辈大名,今天容晚辈敬您一杯。”

    圆通大师笑道:“老衲就素酒相陪了。”其他各个弟子,也是各自相敬其他人。

    一时众弟子分作了十来队,轮番进来相敬。幸得众人内力深厚,尚能支持,虽然如此,可也酒意深浓了。

    梁发目光一扫,众人中赵县令内力是最低的,此时已是醉了。梁发对着梁有余笑道:“爹爹,我看老师酒已尽兴,不如我扶老师进去休息吧!”

    赵县令酒品甚好,尚知拱拱手道:“诸位,我已胜酒力,先告退了,失陪失陪。”

    梁有余笑道:“兄长,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礼,让发儿先扶你去休息。”梁发起身扶着赵县令去了厢房中休息。

    待得回转,酒席也已是上了主食,众人很快用完。随后去了议事厅中,自有人上了茶水。梁有余道:“今天请几兄弟过来,是有一要事请会中兄弟相助。”

    曹大龙拱手朗声道:“梁会长,有事请吩咐,兄弟们但能使得上力,绝不推辞。”梁发目光一闪,心道:“看不出这个大汉,还甚是谨慎呢。”

    圆通大师道:“梁会主有事请讲。”

    梁有余点点头,道:“此事乃是我华山弟子林平之,前些时日他的妻、子连同其本人,突然之间是失踪。”当下将情况讲了。

    圆通大师道:“莫不是灭了青城派的林平之?”

    梁有余道:“正是。”

    曹大龙道:“听说林少侠亲手杀了青城掌门余沧海,不知传闻可否有误?”

    梁有余道:“虽然我未亲见,可派出去的华山弟子打听的消息正是如此。”曹大龙与圆通大师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色。

    圆通大师道:“梁兄要我等兄弟做什么?”

    梁有余道:“此次正要请各位兄弟发动相熟的江湖朋友,查找林平之师侄的下落。若是查出是有人伤害林师侄,我华山自是要报此仇的。”

    梁发看得清楚,听得华山只是要查探消息,圆通大师面生笑容,曹大龙也是神色一松。就听得圆通大师笑道:“此事不难,我立刻和江湖朋友联络,安排下去。”

    曹大龙笑道:“苏州府一带,还要请铁掌陈永贵兄弟一起发话。想来有我等三人,苏州府中四家镖行,十七个大小帮派,二十三家武馆,自是能马上行动起来。太湖及水路上十几家武林朋友,也会提供消息的。”

    梁有余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兄弟了。”

    圆通大师又道:“论消息灵通,还是丐帮。丐帮弟子众多,遍布各处,又不引人注目,想要查些消息,最为灵便。梁会主可否请丐帮的人也帮忙出力,老衲虽然认识丐帮在苏州的香主,可交情泛泛。”

    梁发目光一转,心中若有所思。就听得梁有余道:“此事随后我和大师找一下丐帮在此地的舵主就是。”

    圆通大师目光一闪,笑道:“若是能请得丐帮在此舵主相助,此事自是最好。”

    梁有余点了点头,又道:“我已请得官府也是协同追查,再请商会中各路兄弟帮忙查找,而且此人我们心中已有猜想,对方不敢与发儿相对,已经隐秘躲藏起来,现在主要是查到对方的行踪。”

    曹大龙与圆通大师相对一视,都是看到了对方面色又是轻松不少。就在此时,梁有余又道:“此次是我‘山海商会’首次联合行事,若是在谁的地盘上,查核不力,被对方脱逃,会规可是不容情,各位兄弟要注意一下。”

    梁有余说完,梁发就见得曹大龙与圆通大师又是相视一眼,二人笑着应道:“梁会主放心,咱们自家兄弟,自然全力以赴。”

    梁发暗自思索,山海商会现在还是散沙一盘,比之当日嵩山派都差了不少,借机整顿是个正确的选择。

    曹大龙笑道:“梁会主,还请借笔墨一用。”肖洪江早已备好,取来放置案前。那曹大龙上前,提笔写了数语,然后签名、用印。封好后,叫来自家弟子道:“你们分别持着几封书信。各自传我的口令,让他们安排查找林平之少侠及其家人,或是他的消息。”那几个弟子听后,又是复述了一遍。梁发在边上听了,所述无误,显然是经常这样做的。曹大龙又笑道:“梁会主,还请赐下画像才可。”

    梁有余笑道:“曹兄弟所言极是,我这里也早就备好了。”取出请县中画师所画好,然后印刷出的林平之的画像,给那几个弟子每人数张。

    那几个弟子接过,各自展开看了,随后收好画卷书信,拜辞而去。

    另一边圆通大师也是同样吩咐自家五个弟子,也是各带了数张画像去了。

    事情处理已毕,梁发笑道:“曹会主、大师,两位前辈是休息,还是游玩一翻。”

    曹大龙笑道:“这个地方我玩的多了,没意思,下午就找几个人,赌他几手。”

    梁有余笑道:“好,曹兄弟,今天人数不少,待我去叫他们来。”转头对肖洪山道:“你去问下,曹大侠、还有我,要找几个人赌几手,看谁愿意来?”

    肖洪山听后,笑着去了。过了一小会,就听得外面人声喧闹起来,接着不听得外面桌椅响动。肖洪山走了进来,笑道:“师傅、曹前辈,外面有不少兄弟都想陪两位前辈玩上两手,我看人多,就在东花厅中设上场子。”

    曹大龙笑着站起道:“梁会主,咱们这就过去吧!”

    梁有余站起道:“大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

    圆通大师笑道:“我那几个俗家弟子倒是有人喜欢,老衲从未赌过,就不参与了。”

    曹大龙道:“老和尚向来是不赌钱的,梁少侠,你可要去?”

    梁发笑道:“曹会主,我先去看看我老师,待会再去边上撑撑场子。”

    曹大龙哈哈笑道:“好,梁会主,咱们先过去。”说完,起身兴冲冲的去了。

第二一六章 千金

    梁发见得曹大龙与梁有余等去后,和圆通大师打了声招呼:“大师,你且稍坐,我去看看老师。”

    圆通大师笑道:“老衲也要去外面亭中静坐,少侠有事尽管去就是。”梁发告罪一声,自探看赵县令去了。

    到了赵县令休息的厢房处,看了看,赵县令正自酣睡,梁发又悄然退出。转去外面走了片刻,远远见得湖光映照蓝天,绿树枯木相间;细观近处枯木,已是稍许绿意透出;梁发见着山河壮阔,荣枯相演,心间一时感慨,张口吟出当年所作之诗:“远眺山河天地阔,近观草木演荣枯;闲翻旧书有新意,细品老酒故人疏。”倏然之间,想起当年可是‘草木几荣枯,’现在‘几’换成‘演’,意境更高了。

    忽然就听得边上有人道:“好诗,此诗我却未听过,莫非是新作不成?”

    梁发转身笑道:“不想惊动了大师,罪过罪过。此诗是我前年所作,让大师见笑了。”

    圆通大师赞道:“凭此一诗,少侠留名青史矣!”

    梁发又是谦虚几句。圆通大师道:“少侠诗中豪气充盈,又感慨至深,真道人也。说不定能有机缘入得真道呢!”

    梁发一愣,此句转得突兀,心念一转,想起前世所闻上方山寺的传闻,心中若有所悟。思及当时两次所感,越近得寺庙,感觉越是真切,心中已是有了定计。遂笑道:“大师谬赞了,不过是当年和老师读了数年书,后又在华山阅读前辈道藏,偶有所感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圆通大师双眉微微一垂,目视左下,手中佛珠转得数转,看着梁发道:“吾观少侠实有入得真道之机,想来时机一到,定有机缘。”

    梁发笑道:“现在华山琐事缠身,却是没有太多时间寻觅机缘了。大师,陈会主陈大侠号称太湖铁掌,与曹大侠可是同乡?”

    圆通大师道:“梁少侠所言相差不远,二人都是太湖附近人士,不过相距数十里。曹大侠原生在太湖西山镇中,主要是水上的功夫,苏州府中水路的好汉,以他为尊。陈贤弟却是阊门人,苏州府中论掌上功夫,可谓数一数二。陈曹二位兄弟乃是好友,这水陆两路的好汉,就统有最大的力量。”

    梁发细细品来,已是明白:“想来这二人,单论个人功夫,相抗颉的人想必是有几个的。可这二人结为一体,水陆互扶,得以占得一方之位。且看这圆通大师,仗着寺庙神灵,在富商官府中想必是有些影响;再加门派中的力量,在苏州府武林中亦有一方之位,三人互相结盟,想来是苏州府中最大的一股武林势力了。”想到这里,梁发笑道:“苏州府中是我山海商会的重地,可还有什么其他武林势力?咱们可要好好的亲近样近,以护得江湖道义才是。”

    圆通大师目光一闪,笑道:“梁少侠好魄力,另外尚有大小盐帮数十,这是富商私枭为主。漕帮却是最强横的,为官府输粮运纲,人数最众,最为团结。打行还有四家,却是分了苏州整个府的地面。另外小帮派虽然还有一此,却只是占得一街一巷,协助衙役弹压地面。”停了下又道:“玄妙观为江南最大道家丛林,乃是官面的,故能占得苏州最繁华的所在;窟窿山、灵屋洞、飘缈峰等,皆是与其一体。每年所得香火银不知凡几,十万两想来是有的。”

    梁发点点头,知道圆通大师关注的更多是钱财多寡,人数多少,这却是他所修炼的功夫决定了如此的认知。遂笑道:“多谢大师解惑,待陈前辈来了,将事情安排下去,我们再抽时间会会苏州府中的群豪就是。”

    圆通大师目光一闪,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梁发又道:“大师,此事待见了陈大侠后我们再议。我现在要去看看曹大侠他们那里去看看,也撑撑场子,就不打扰大师了。”

    圆通大师笑道:“梁少侠尽管去,老衲也要回静室中坐会。”二人说笑着回了院中,分手自去了。

    梁发远远听得屋内叫嚷声传来,进得东厢厅中一看,就见得曹大龙坐庄,单手拿着一个黄亮亮的竹筒正上下挥舞转动,响声大作,玩的正是骰子。

    自家父亲打横,除了华山几个大弟子在边上,另外参与的都是圆通及曹大龙、上方山道观中的弟子。众人屏息盯着曹大龙的手,人人脖颈前伸,头部也是随着曹大龙的手上下随之小幅转动。梁发暗暗点头,又是微微摇头。华山弟子果然还是守得戒律,其他几派的弟子可就差了些。

    梁发到得近前,几个华山大弟子急忙让开,都是看了梁发一眼,退到了一旁,显然甚是惧怕梁发。曹大龙抬头见到了梁发,笑道:“梁少侠,你来啦!太好了,咱们一起赌几手。”说着,‘砰’的一声,竹筒带着骰子已是扣在桌上。

    梁发笑道:“曹大侠是前辈,我可不敢赢你的钱呀!”

    曹大龙目光一亮,用力一挥手,道:“赌场无父子,既然上了赌场,那就要认赌服输。”

    梁发笑道:“虽然我华山不允许赌钱,可今天是陪客人,自然可以通融一下。也罢,今天就陪曹前辈玩上几把。”抬头看了曹大龙面前一眼,道:“前辈面前有多少银两?”

    曹大龙笑道:“我今天手气好,可是赢了上千两了,这把梁少侠可愿意参与?”

    梁发笑道:“这把我就上个十两,意思一下。”说着,放了张十两的银票押大。

    虽然这不是个小数目,可在场的都是江湖豪杰,自是不会将这个数目放在眼中。故而众人听了,没有任何反应。曹大龙笑道:“既然选定,我可就开了。”说完,手一抬,分别是三二一点。

    曹大龙笑道:“看来这把我又赢了。”伸手将场中银子都是收了。然后叫道:“再来再来,想押的可要准备好了。”说着手一挥,黄亮的竹筒闪过,已是抄起了三个骰子,急速转动起来。

    曹大龙手向下一扣,梁发扔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笑道:“一百两,还是押大。”

    众人目光闪动,相看几眼,也是纷纷买定,曹大龙笑道:“我要开了。”梁发就在此时,已是感觉到三个骰子一动,已是翻了个身。就见得曹大龙一抬手,却是五点。曹大龙伸手点算,又是赢了二百多两。

    梁发笑道:“曹大侠,这第三把我押一千两,不知道可不可以?”

    曹大龙双眉一挑,红光满面,喜道:“爽快,开饭店还怕大肚汉?我这里可是赢了一千八百两有余,本钱可还没动呢。”

    梁发笑道:“好,咱们就赌几把。”

    曹大龙一挥手,已是抄起骰子,手臂急速挥动,竹筒带出风声呜然呼啸。倏然间向下一拍,抬眼看着梁发,点头挑眉笑道:“嘿,梁少侠,大还是小?”

    梁发笑道:“我就不信你还是小,买大。”随手扔出了十张金页子。

    旁边观战的众人都是双目睁大,屏住了呼吸,紧盯着二人;这可是真正的一掷千金。明时银钱购买力强大,虽然大家是江湖豪客,可一千两已可以舒服的过上好几年了。稍微节约点,每天有酒有肉,可过十年。换做现在,约相当于七十万元。

第二一七章 拜下

    梁发注目之下,就见得曹大龙目光微微一闪,道:“好!”手一抬,已是起开了竹筒。众人齐齐望去,就见得是四、五、五,共计十四点。众人双目睁大,齐齐‘哦’的一声,拖出了长长的尾音。

    曹大龙面色一变,头部微微一顿,轻轻‘嗯’了一声,转瞬又抬起头咧开嘴角笑道:“梁少侠果然运气不错。”说着,点了银票及银子共计千两,都是放到梁发的面前。又道:“下把梁少侠准备下多少?”

    众人见曹大龙一把输掉了千两,声色不动,依旧笑容满面;而梁发也是微微笑着,言色自如,不由得都是暗自佩服。

    梁发侧头稍想,笑道:“曹大侠能承担多少?”

    曹大龙目光一亮,双眉一挑,笑道:“十万那是承担不起,万儿八千还凑得出来。”

    梁发笑道:“那咱们就投五千两吧。”说着,将面前的银锭银票金票推出,又是取了数三十来张金页子,一齐推了出去。边上众人皆是屏住呼吸,静待二人角逐。当此民众困乏的时代,人均年收入不过几百元钱的时代,这一把,可就是相当于现在三四百万元。

    曹大龙面色郑重起来,却也无人笑话。众人就见得曹大龙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由得也是跟着深吸了口气。随着竹筒挥舞,手臂上下左右摆动,众人脑袋整齐的跟着划着圈儿;倏地人人脑袋向下一顿,就听是曹大龙捂着竹筒沉声道:“梁少侠,买大还是买小?”

    梁发双手抬起,放在腰间,笑道:“这把看来要换一下才好。”说了此话,就见得曹大龙眼下的肌肉微微一抖,梁发接着说道:“只是既然是大的赢了,这才是第二把,”稍顿,众人皆是屏息静听,梁发轻轻的缓缓的道:“那就还是买大。”

    曹大龙面色一喜,又收。问道:“梁少侠可选定了?”

    梁发微笑着轻轻点头。曹大龙手一抬,一低头,忽然一愣,怔了半晌,眼角跳动,众人都是听到了曹大龙粗重的喘息着。曹大龙呆立许久,忽然一抬头,道:“梁少侠果然厉害,这把又是你赢了。”说着,从身上掏出了银锭及银票,道:“梁少侠,我这里有共有四千百五十两,还一百五十两,回头让人送给你。”

    梁发正欲说话,忽然就听有人说道:“梁少侠,可愿意继续赌一把?”说话间,一人走了进来,拱手道:“陈永贵见过梁会主、梁少侠、曹兄。”

    几人急忙还礼,梁有余笑道:“今天大家一直在等陈兄弟的大驾,今晚可得好好喝几杯才是。”

    陈永贵笑道:“梁会长相招,小弟岂敢怠慢,酒晚上一定和梁会长、梁少侠好好喝喝。现在大家玩的正痛快,不如让我也参加一下如何?”

    梁有余看了梁发一眼,见梁发微微点头,当即笑着说道:“陈兄弟这双铁掌厉害,江湖驰名,想不到摇骰子也厉害呀!既然想玩,就让梁发陪兄弟玩一把。”

    陈永贵笑道:“会主,陈某这双掌只擅长打斗,赌钱还是曹兄更擅长。不过今天看梁少侠能赢曹兄弟,一时手痒,所以也想过过瘾。”

    梁发笑道:“好,陈大侠有此兴趣,我自当相陪;对了,曹大侠可要一起参与?”

    曹大龙陈永贵二人相视一眼,面露喜色,曹大龙笑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两位再玩一把。”

    陈永贵笑道:“曹兄,还是你做庄吧。”转头看向梁发,道:“如此可好?”

    梁发笑道:“就这样。”说着,一推面前的银锭银票金叶子,随手又从自身取出了一叠放在了桌上,笑道:“这里共计有一万五千两,我们一把决胜负。”

    曹、陈二人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二人合作多年,自是明白梁发能赢,自是内力强过曹大龙的缘故。现在二人联手,梁发还敢一掷万金,看来对上二人,半点也是没放在心上。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方才曹大龙输了三千多两银子,虽然已是近半家产,可也能够承受。若是再输一万五千两,二人可就真是得重新打拚了。然而到了此时,面对一个后辈,那能退得半步。陈永贵笑道:“好,就这样办。曹兄,你开始吧!”说完,已是坐了下来,一手放桌沿,一手放桌下。

    梁发微然一笑,也是轻轻坐下,一手放在了桌上。梁发笑道:“开始吧!”

    曹大龙双手摇动,稍转一会,‘砰’,众人的心跟着一跳。就听得曹大龙嘶声道:“你要大还是要小?”众人虽然都是听到曹大龙声音嘶哑,甚至微有颤音,可皆是不以为意,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约一千万元。有此表现,倒也正常。

    梁发笑道:“这次,买小。”

    梁发一语说完,众人就见曹、陈二人皆是一手在桌下,一手在桌上。内力涌动,向着骰子而去。梁发还是单手放在桌上,面色一如平常。就见得曹、陈二人面色涨得通红。就听得梁发轻笑着说道:“曹大侠,请开吧!”

    说完,忽然那竹筒一跳,已是滚到了一边。众人皆是看见,三个骰子只有五点。曹、陈二人拚命运志内力,向着梁发一侧攻来。梁发暗暗摇头,此二人内力驳杂不纯,运用上也无上乘法门,不能聚拢一处,似如大水漫灌。以华山内力,轻易可破。

    梁发笑道:“看来我运气不错,曹大侠、陈大侠又相让了一把。”说道这里,曹、陈二人忽然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二人再难停住,脚下一飘,已是向后平平退出了数步远。

    旁观众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其中不少人的内力已是一方高手。自是看出曹、陈二人联手,比之梁发相差还是不可以道里计。陈长贵忽然起身,向着梁有余一拱手,道:“梁会主,我二人不知进退,缺失礼数,幸得梁少侠手下留情,还请梁会主见谅。”

    梁有余未及答话,曹大龙也是上前拱手施礼道:“梁会主,先前失礼之处,还请会主见谅才是。今天我二人认赌服输,一万五千两银子即刻送上。”

    梁有余扶着二人的手道:“都是会主,那有什么失礼之说。”

    陈长贵正色道:“岳会主之下,梁会主乃是第一副会主,何会二列第二,以下兄弟都是有序的。本来规定见了上级会主自当行礼听命,我二人疏失礼仪,请会主责罚。”

    梁有余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那有这些繁文缛节。”转头又道:“梁发,虽然你赢了钱,我今天与二位兄弟谈得愉快,这两万两就给二位兄弟压惊了。”

    梁发笑道:“是,爹爹。”说着,推出了五千两银票银锭。

    陈长贵笑道:“会主,既然您说了,我们就收一万两,另外一万两,我二人绝不能收,否则,岂不是说我二人输不起吗?”说着,从怀中取了五千两的银票出来,双手递上道:“还请会主成全。”

第二一八章 久存

    梁有余心知,这二人今天无礼在前,现在被梁发大败。又人输了二万两,若是两不收,恐怕二人也不心安。这就是国人传统,这陪罪的银子若是不收,对方只怕心中难安。若是心了,虽然心安,终究心痛。

    正在为难之时,就听得梁发说道:“爹爹,既然曹大侠、陈大侠二人心诚,且先收下吧!大家相处,时日长着呢,自然有机会。”

    曹、陈二人心中真正惧怕的是梁发,和梁有余未曾真正交过手,不知道功夫如何,且梁有余为人圆润,不似梁发锋芒如刀,心中反而不甚介意。此时听了梁发所言,已是明白:梁发这是表示原谅二人了。并且,如果二人能够配合努力,这万两白银还是有机会拿回来的。二人心中一喜,曹大龙笑道:“如此最好!”

    梁有余笑道:“也罢,你们输了钱,我给你们,你二人要面子不收,那可怪不得我了。走,咱们去吃酒去。”拉着二人起身,向着正殿中行去。赵平立刻指挥着众人收拾桌椅,准备晚宴。

    梁有余一行四人,入得厅中,上了茶水之后。陈长贵道:“会主急召,有何吩咐?”

    梁有余笑道:“曹兄弟将事情和陈兄弟说说吧!”

    曹大龙当即细细说了,又道:“水路的兄弟我已派弟子传信,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查找林少侠的下落。这陆上的事还要你出力。”

    陈长贵正色道:“会主,我这就安排下去。”随后叫来弟子,一如之前,写了书信,安排弟子,带好了画,明天一早立刻出发。

    正事处理完毕,曹大龙看了看厅中众人,道:“还有一事,想和会主、少侠说说,可有地方?”

    肖洪山笑道:“师傅,曹会主、陈会主,师哥,请随我来。”带着四人到了后面密室之中,肖洪山随后退了出去。

    曹大龙压低声音,用手一指西边方向,正色道:“会主、少侠,那里,游玩可以,香可轻易烧不得。”边上陈长贵双眉一挑,眼睛睁大,面有惊色。

    梁有余一惊,也是低声道:“难道有什么外道?”

    陈长贵道:“这倒不是。只是你今日所求,多半得了,后日总得还些什么,没有白来这一说。”

    梁发心中暗暗点头,后世之时,自己就知道上方山寺甚为灵验,只是有一得必有一出。苏州当地之人极是忌讳,非不得已,不会前去烧香求拜。今日三人言语,连上方山寺四字都是不提,也是此世中人常态。忽然想道:“后世四百多年后,还是甚为灵验,难道存活了如此之久?这岂不是真神仙了?”转念又想道:“我来此世,却是大概知道在何处的,为何此世也有这广大的世界?又有同样的传闻?”

    正在思量,就听得梁有余道:“我知道了,难道这人有什么想法不成?”

    梁发知道‘这人’是指圆通和尚,此时连正式的名字也不敢提。陈长贵摇头道:“不会如此,不去烧香求拜,就不会有任何关联,这是百年都是如此的。似乎他也要有供奉,才更有利于他修行的。”

    “百年?”梁发惊问道。

    曹大龙点头道:“确实已有百年之久了。”梁发心中翻腾:“这岂不是还要加上百年时间?五百多年?这是何等的存在?世间难道真有如此长存?真是神仙不成?若说不是,那自己又是如何来到了此处?”转念又是想道:“后世之时,虽然多有传说,想来是有些神通的;只不过也未必是存在五百多年的样子;难道是传承下来的?”

    正思虑间,抬眼瞥见梁有余点了点头,面色一缓,喃喃道:“想来是想要些银两以为之用。”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且不管他。明天众弟子安排下去,我们再去拜会一下苏州府中的江湖人物,和大家聚一聚。”

    曹、陈二人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显然都明了这‘拜会’之意,对梁发的功夫甚是信服。这拜会,就是立定高下之序,曹陈二人是梁发的人,自然以后就能水涨船高。陈长贵笑道:“此事易办,我们三人,负责跑腿送信就是。会主预计在什么时候?”

    梁有余沉吟一下道:“估计众人查找信息,还要些时日,我们聚会,就定在第五日吧,二位兄弟看如何?”

    曹大龙笑道:“如此极好。地点定在何处?”

    梁有余道:“等下和大师一起,咱们商量一下可好?”

    陈长贵笑道:“如此方好。”

    曹大龙笑道:“我去叫人。”说着站起身来。

    梁发笑道:“曹大侠是前辈,岂可劳您跑腿,待让我师弟们去办就是了。”说着,到了外面。肖洪山正在大门之外等候着,见得梁发过来道:“肖师弟,你跑一趟,请我老师,圆通大师到书房来议事。”

    肖洪山笑着应了,迅捷跑去。梁发看着肖洪山的背影,心中暗暗点头。虽然肖洪山代表华山独掌一观已近二年,然而却明白上下,今日又是亲自侍立在外;所有的上位者安能不喜如此下属?终使能力稍差些,也必能得一重位。无他,站队正确且又忠诚而已;若是稍有点能力,自然水涨船高。这也是小人物的救存发展之道。

    正思量之间,屋内三人也是行了出来,在边上闲聊了一会。就见得圆通大师到来,稍后,肖洪山陪着赵县令也是行了过来。

    六人入内聊了片刻,梁有余笑道:“大师觉得在何处拜会各派为好?”

    圆通大师笑道:“老衲确实有一好去处。”

    众人皆知圆通不是轻言之人,双目一亮,纷纷看来。圆通大师笑道:“石湖之中,有数个小岛,有数里长宽,林木掩映,又四面环水。不若就在石湖岛内,眺湖景,观远山,论武道。”说完,看着众人又道:“这个地点如何?请各位兄弟评判。”

    陈、曹二人相视一眼,陈长贵低头思索片刻,轻轻点头,道:“嗯,此处地点离城距离适中,又隔开众人,适合。观中是否更好一点?”

    圆通大师微笑道:“吴中武林名家,多有水上功夫,若是在山上,甚是不便。不若这样,我们就山上、湖中两处,先在山上,有需要的,再入岛上。”。

    陈长贵目光一亮,看了曹大龙一眼,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赵县令看了看梁有余,道:“既然此处合适,就定下日期,到时再让衙门配合一下就是。”

    梁氏父子目光一对,梁有余笑道:“那好,就这样定下来,五日后在石湖畔、上方山,请苏州府中各路名家,到此一会。”

    天亮之后,山上众人都已是早课结束。众人用餐之后,相继告辞而去。赵县令也道:“梁贤弟,我事务烦多,却是在此不能久呆,到了那日,我当再来。”

    梁发父子知道实情如此,有些事还需要赵县令回去后安排,梁有余笑道:“兄长,那我祝你一路顺风,过些时日,我让梁发前去接你。”说着,父子二人陪着赵县令下山,亲自送到石湖码头;曹大龙、陈长贵、圆通大师也是前来相送。

    众人看着赵县令一行坐船渐渐远去,曹大龙笑道:“会主,各家聚会筹备之事就交给肖贤侄吧!我等再派几个灵活的弟子协助,想来不成问题。我们几人,还要去拜会一下丐帮在苏州城中的周舵主。”

第二一九章 赵平

    梁有余笑道:“好,我们先派人去送信,若是周舵主在,咱们下午登门如何?”

    圆通大师道:“如此甚好!”转身叫来一名俗家弟子吩咐道:“这是‘山海商会’梁会主给丐帮周舵主的信,你马上出发,将信送到城南运河码头,丐帮那里的吴香主,请他帮忙转交。回信你到南门找我等就是了。”

    那弟子躬身应下,径直去了。梁发等人也是随后稍一收拾,带着数十个人,向南门行去。

    坐船过了石湖,顺带看了看湖中长岛,倒是有六七里路长,最宽处也有三里路,岛上树木森森,岛边残留的芦苇环拥四周;岛上杂草丛生,多有高大的杂树,实是个比武的好所在。众人看过,到了对岸,上了大路后,到了华山在此的存马的客栈,众人上马,数十匹马顺着土路,翻蹄亮掌,蹄声大作,轰然向着南门行去。

    梁发见得虽是土路,可也是高大宽阔,两边各植有两排树木。路边就是良田,地里却没有种小麦,只留下稻茬上冒着青色。这和梁发前世所见相同,此是因为江南天热,可以两季水稻。并且,现在水利修筑自是不如后世发达,种麦子控水较难,且又少收一季稻谷。

    这段时日,正是江南难得晴日,少有下雨,路面干燥。马队行过之后,扬起老高的尘土。江南乃少马之地,这数十匹马行来,极为惹人注目。且苏州乃是人烟辐凑之地,路人行人分在两边观望。

    南门外,早有华山弟子赵平,持了梁发陕西省道官的印信,前去和守门的军兵交涉。

    守门的黄小旗亲自带着四个兵丁,正在门内收入门的银钱。他这一旗原编制十人,实际上包括黄小旗是五人,缺额一半。此是大明各卫所普遍情况。黄小旗带着四个弟兄,时不时的在大姑娘、小媳妇的身上乘机摸上几把,揩揩油水。在众女叫骂声中,嘿嘿的笑着,浑不当回事。

    忽然就听得马蹄声响。黄小旗手按腰刀,抬头看去,就见一匹高大的黄色马匹急驰而来,两边行人纷纷躲避。马上却是一个戴着道冠,身着道袍,背着长剑的年轻道士。黄伍长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大哥让我设法弄匹马,孝敬千户大人,年底大哥可能有机会从总旗升任百户。’

    眼看着赵平到得门外,就见得赵平腿一抬,飘然跃下五六尺高的马背,顺着急驰的马匹行了十数步,缓缓行到了门外。

    黄小旗心中一惊,虽然他武艺一般,可也是世代相传,寻常也能对付三四个军士;身上也有二三百斤的力气。就这下马,自家兄长也是做不到,必得用手撑一下马鞍方可。知道对方必是高手,可江南之地,甚少机会能见得这样高大的良马,错过这机会,又那有银钱孝敬?再者,有银钱,又怎么如这马匹让千总大人动心观喜。

    正寻思间,就见得赵平分开众人,径直到了前面。黄小旗就听得面前这个年轻道士说道:“这位军爷,我是陕省道官梁道长的随从,我家道长稍后就要过来,让我先行和军爷打声招呼。”说着,抬手递过一物。

    那黄小旗小时也读过几年书,可未能考上童生,就这也是十分了不得了,故而入伍不久,就能够凭着此点,升了小旗。伸手接过来一看,却是写得清楚,陕西省西岳庙的道长。黄小旗随手还给赵平,笑道:“原来是西岳庙的道长,既然要经过这里,不知有多少人?”

    赵平见得面前这个军爷和其他兵丁打扮上不一样,知道可能是个头。可此时军人地位低下,自古所传:“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丁”,正是宋明时代的军人写照。听梁发说过,有五品参将向着七品县令叩头的事情,当然,这个县令是个进士,以后是铁定要做大官的。赵平一身功夫,梁发又是举人,且和陕省布政左使都有交情,自然看不上这么一个小小的看门小军官。

    赵平一笑,道:“我家道长带有数十人马,稍后就到,还要你这里马上做好通行的准备才是。”

    黄小旗在城门处也干了有一年了,每天各色人物见得多了,却早就练出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见得赵平小瞧自己,心中暗骂一声,嘴一咧,笑道:“此事我作不得主,这样,我即刻让人去请示总旗大人。”说着,回身对一个兵丁说道:“你立刻去找总旗大人,就说有陕省的道爷带着好马经过,人数还不少,要大人亲自来定夺才好,”那兵扔下长枪,只带着腰刀,迅捷跑去了。

    赵平微一皱眉,他在上方山和肖洪山一起担当一观的职责,待人接物却是成长迅速,觉得这军兵是不怀好意。只不过赵平也不在乎,心中暗道:“你若想要惹事,正好打响小爷的名头,在苏州府中扬名立万。”

    过了一会,那官军还未回来,远远觉得地面震动,那黄小旗起身向外张望,口中说道:“怎么回事?这晴天大日的,怎么象打雷一样!”

    赵平心中着急起来,如果梁发到了,自己的事还没办好,岂不是让梁师哥小瞧了。心念至此,大声道:“这是我家道长来了。你赶紧的将城门口人员清理一下,让大队人马进城。”

    那黄小旗心中一惊,知道碰上了厉害角色。可自己已经让人通知大哥去了,估计大哥领会自己的意思,此时还没到,甚至去找千户大人去了。如果到时来了这里,却是没有马匹,自己可就害了哥哥了。自己今天不能让这人走了,可要是拦不住该怎么办?心中着急,又是有点恐惧,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口中无意识的应道:“按说是可以直接进城的。”

    赵平早已不耐,马匹的震动已是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到了众人。听得黄小旗此话一出,立刻道:“好,立刻让人赶紧散开,梁道长马上就到。”说着,立刻驱赶在城门口的人:“快走,快走,马队到了,伤了可不好了。”入城的众人急忙直入城中而去,有好些个灵活的,也不交钱,已是乘乱入城而去。

    黄小旗呆呆的看着赵平驱赶着众人入城,将兵丁都是挤到了一边。不过片刻,只怕这批人就入城去了。心中一急,大喝道:“你干什么?胆敢扰乱城门秩序。好胆,弟兄们,给我拿下。”说着,挥刀扑了上来。那三个兵丁,见状也是大喝一声,挺枪上前围攻。

    赵平这些年武艺得梁发教导,大有进步。闯荡江湖也有数年,手上也有一两条人命,自是不将这几个大头兵放在眼里。见得黄小旗扑到,内力一提,涌泉穴中内力震动,如风一扑,已是欺入黄小旗的怀中,一沾即走,黄小旗已是呆立当地。竟是被点了穴道。赵平又是一跃,凌空已是越过二丈,人在空中,长剑如雪花飞舞,叮当当三响。三个兵丁只觉得全身一热,手中巨震,枪刀再握不住,皆是飞了出去,个个虎口震得鲜血直流。一时之间,胸口气血翻滚,连话也是说不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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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之梁发介绍:
历一世帝王心路,入玄世华山江湖;循大势,谋深远;巧设计,渡难关;开新局,大势变,纷争起;失前知,凭心行,见新天;抬眼望,谜局现。庙堂江湖,利益权谋,争斗何异?华山之梁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山之梁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山之梁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