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邀天阁之阡陌TXT下载邀天阁之阡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邀天阁之阡陌全文阅读

作者:乾坤问路     邀天阁之阡陌txt下载     邀天阁之阡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家宴

    入夜时分,会稽城内一家不起眼的二进院落内,随着夜幕降临,缓缓燃起了灯火。

    内院饭厅中,一对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女各自占据了方形饭桌的一边,静对而坐。桌上的饭菜已经快凉透了,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丫鬟盛了一碗热饭菜出来端近了里屋的一间卧房,剩下的两人却一口未动。

    这二人皆着浅紫色的衣衫,衣衫的用料并不是十分华贵,样式也没有多复杂,只是针脚极为细密,看得出来做功十分精致。腰间束着一根白色的宽腰带,腰带中间点缀着一颗黄色的宝石,侧边挂着一块小巧的赤红色玉佩。

    二人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样貌气质皆是绝佳,只不过那男子多了一分沉稳隐忍,而女子则多了一分温柔。

    这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饭桌前,偶尔看一眼饭厅之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直到整个院子的灯火全部被点燃,桌上的饭菜彻底凉透了之后,一个身着深青色长衣,体格建硕,眉宇之间有一股狠厉的杀伐之气的男子,终于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长姐,我回来了!”青衣男子朝饭桌旁边的紫衣男女招呼了一声,却没有停留,而是一溜烟跑进了里屋的一间卧房,过了好一会才端着一副空了一大半的碗筷神色轻松地走了出来。

    “今日华妹的胃口倒是好了许多。”紫衣女子见青衣男子拿出来的饭碗,给三人各盛了一碗刚刚重新热好的菜汤,语气柔和道。

    青衣男子宽慰地点点头,神情中有一丝莫名的意味:“今日这两颗药丸服下,总算是止住吐了,气色也明显好了,晚饭总算是多用了些。”

    “那便好。”紫衣女子点点头,又冲着青衣男子语带一丝淡淡的责怪道:“你啊,偏要带着华妹过来,她在草原上呆惯了,又不似你皮糙肉厚,这一路来可是受了大罪了。”

    青衣男子有些不服气道:“哪是我偏要带她来?明明是她执意要跟着我来。再说了,我俩刚成亲不满一年,哪能就这么分隔两地?又不似你们两个,没家没口的,哪里知道我们有家室的人的苦恼?”

    “……”紫衣女子一阵错愕,无奈地摇摇头,转向紫衣男子笑道:“大哥,你看,二弟又在这炫耀了。”

    紫衣男子淡淡弯了弯嘴角,又对那青衣男子道:“明佑,你下午就派人给我和如心传话,说是有要紧的事,可我们回来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你的人影。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值得我们二人在这等你一个多时辰,嗯?”

    “呃……”被叫做明佑的青衣男子闻言有些尴尬,他下午在街上碰到阡陌之后,着急忙慌地就向长兄明远和长姐如心二人传递了消息,然后就回了暂住的小院给妻子莲华服用养气丹治水土不服,可等妻子服完药睡下之后,他才猛的想起来,关于阡陌的身份他还有几个重要信息没有确认,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纰漏,他又转了出去打听消息。

    只是会稽人生地不熟,打听一点事情却用了好大功夫,没想无意中却把兄姐二人凉到了一边。

    明佑知道,兄长这话并不是真的在问他要说的消息究竟有多重要,只是在委婉提醒他,要守时。若是往常,明佑道个歉赔个不是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今日,他的心情实在是太激动,不自觉就忽略了明远话中的意思,自顾自地接着他的话,忍不住想快些将今天的事情一股脑告诉兄姐二人。

    “大哥,长姐。”明佑努力克制中自己心中的激动,颤声道:“我终于找到小妹了。”

    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明远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道:“小妹?你确定?”

    “我确定。”阡明佑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我今日无意间碰到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的样貌与长姐十四五岁时起码有五成相似,只是眉眼处更像三婶,那股淡然的气质却是更像三叔。我问了她的生辰年岁,皆是和小妹一样。她说话也带着些淡淡的长安口音,虽然应是这些年被抹平了不少,但是细听还是能听出来。更重要的是,她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新的名字?”

    阡明佑点点头,神色感慨:“应是为了隐藏身份。可是她取的这个名字,叫复元。”

    “复元……”

    “复元……”

    阡明远和阡如心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神情之中都有些感慨,除了阡家的家,又还有谁会取这种犯郑元帝忌讳的名字?

    只是阡明远将这两个字念了几遍之后,眉间有了一丝思索之色:“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何止听过,来会稽之后可是如雷贯耳啊。”阡明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目中颇有几分得色:“这届武林大会中崛起的新星,剑道天才,还有——新封的江湖第一美人儿,都是她。”阡明佑又看了一眼阡如心道:“阡陌虽然与你有五分相似,年纪也还小,可是长姐,光论相貌,她却是真的比你还好看啊。”

    阡如心对江湖之事不太感兴趣,来江南之后出门的次数也有限,是以没听过这个叫复元的人的事情。不过她听了阡明佑的话也没生气,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听到别人说有另一个人比她好看时的那种嫉妒之情,只是摇头笑道:“三婶年轻的时候便是长安第一美人,若复元真的是小妹,生的好看有什么奇怪的?”

    阡明远听了阡明佑的话既没有觉得惊奇,也没有什么激动之情,只是面露几分思索之色道:“若复元便是阡陌的话……她为何要如此高调?难道就不怕惹人注目引起同帝的人的注意?她的通缉令可是才取消了没多久啊,这不是很奇怪?”

    阡明佑知道自己的兄长向来多疑,不肯轻易相信某件事情,于是解释道:“这个事我方才也查过了,应该不是小妹的本意,一开始她应也没有自己会引起这么大地骚动。只是接连在炼药大赛和个人赛中连续有了几次亮眼表现,这才被江湖中人注意到,一出名之后她也马上就戴上了面纱,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而最近,不知道是为了养伤还是避嫌,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怎么出现在人前了。只不过先前引起的骚动太大,那些个江湖人还一直念念不忘而已。”

    阡明远听后仍然没有说话,似乎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歧(上)

    阡明佑见兄长的神色莫测,想了想又道:“再说,她现在寄人篱下,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阡明远摇头:“当初我们得到的消息,小妹是在蜀中被人劫走了。这个人不是你也不会我,更不是元家军账下的任何人。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幕后的人既然敢为了阡家劫囚,那么很大的可能便是和我阡家有旧。既然和我阡家有旧,那便有七成的可能会收留小妹。若是照你所说,那复元身在某一武林宗派,那个救走她的人在这一武林宗派中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小妹抛头露面,甚至在武林中造成这么大的轰动?要么就是你认错了人,要么——”阡明远眼睛微眯,神情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就是要利用小妹,甚至要利用我阡家的旧人,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阡明佑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赞同道:“大哥,你别总是从阴暗的角度来看人。兴许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就只是随随便便来参加一次武林大会,然后小妹又出人意料地成了名,也或许他们正好打的‘大隐隐于市’的主意,既然大家都觉得小妹逃走之后会隐姓埋名消泯于世,他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在这一个地方闯下名号。毕竟,谁又能想到如今在江南风头最盛的复元,就是三年前阡家漏网的通缉犯呢?”

    阡明远没有反驳,只是目光闪了闪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阡明佑知道兄长的性子,也不和他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为了进一步查证复元的身份,我下午又特地转头出去打听了一圈——”阡明佑顺带说明了自己将消息传给明远如心之后,自己却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我打听到,小妹——”阡明佑看到兄长的眼神之后又改了口,“——好吧,这复元现在在一个名叫‘邀天阁’的江湖宗派之中,但是从前却从未现过身。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她应当是今年三月,才跟着他们的少阁主从蜀中分阁回来的。而他们那少阁主去蜀中的时间,正好是三年前。不论哪一点,都能和小妹的身世完全对得上,所以我说,这个复元必定是我们的小妹,绝对不会有错。”

    阡明远在听到邀天阁、少阁主几个字的时候,神色一凝,望向了阡如心。

    阡如心原本温柔的脸色更是在听到阡明佑的话后突然变得苍白。

    这时,却听阡明佑又问道:“对了,长姐,你从前不是在江南待过五六年吗?有没有听说过这个邀天阁?他们宗派靠不靠谱?小妹一个人在那,不会受人欺负吧?”

    阡明佑这十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嘉禾草原上,对远在湛西的堂姐这些年的经历虽然知道一些,却并不十分了解,他不了解,阡明远却了解。眼看着阡如心的脸色因为阡明佑无意间一句问话变得更差了,他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替阡如心开口道:“邀天阁成立的时间不长,但还算是个名门正派,在江湖中——尤其是江南的声望极高。若那复元是邀天阁的人,倒是真有几分可能确实是三叔的女儿。”

    “哦?怎么说?”阡明佑目光一闪。

    他虽然不喜欢功于心计,但却不是笨人。虽然方才说话的时候是无心的,但是说完之后他就发现了阡如心脸色的不对劲。特别是阡明远刚才还接了阡如心的话头……阡明远就算再怎么喜欢掌握主动权,也不会无故去抢自己弟弟妹妹的话。他这么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这个问题对阡如心有些为难,而他不想让自己妹妹为难或是想起任何不好的事。

    “你大概不大清楚,这邀天阁的现任阁主,与我们的父亲乃是旧交。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年三叔将我们分别送走躲避业帝的追杀时,如心才被送到江南托付给了楚伯父。所以,若是如你所说,楚家再救阡家一次,也倒不是没有可能。”

    “长姐当年到江南也是待在邀天阁?”阡明佑看向阡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阡如心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怎么从没听长姐提起过?”

    “好了,此事暂且不提。”阡明远警告地看了阡明佑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那复元的身份还需要再行确认,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为防有人故意利用这层关系,在我将一切安排好之前,你绝对不许擅自去找她。”

    “利用?有什么可利用的?”阡明佑听了阡明远的话,立刻就有些不快。“这十几年间,阡家已经灰飞烟灭,如今这大郑国,还有谁记得这天下是我阡家的人打下来的?我们刚与家中遗部汇合的时候,你说我们还小,要忍;三叔一家罹难的时候,你说十几年的蛰伏不能毁于一旦,要忍;现在只是认回小妹这么一件小事,你却也有这么多顾虑。大哥,究竟是你真的太能忍,还是你觉得家族血仇,他人死活对你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小妹的身份,究竟你是不确认,是不敢认,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认!”

    “明佑!”阡如心轻喝一声,阻止阡明佑再继续说下去。

    阡明远的嘴唇抿得很紧,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面对堂弟的质疑,他平静的眼眸底下隐忍着翻涌的情绪。

    “你懂什么……你在嘉禾,有太祖父封地隐军保卫,又得了嘉禾族掩护,你当然感觉不到这一切。而我和如心,这些年若不是每一步都思前想后慎终如始,我们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三叔无故被冤,同帝泼脏水不够,还要株连阡家满门,你以为我不想救?你以为我不想动吗?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推翻皇室、违抗皇命、从业帝刀下抢人真的那么容易,三叔为何不在我们的父亲、祖父出事,业帝想斩草除根的时候就推翻?我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什么不在同帝和业帝新旧交替的时候登高一呼?

    小妹和三婶失踪之时,你知不知道同帝用了多少办法想引蛇出洞,把我们几个漏网之鱼一网打尽?你不知道,因为你在嘉禾,消息不通。你不知道,因为我不想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听。

    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这满门的血仇你指望谁来给我们报?!是已经被郑朝同化地只剩残渣的周边诸国遗民,是那些在阡家式微之后就唯恐不及的‘昔日好友’,还是已经所剩无几的家族旧部?!我若是不谨小慎微……我怎么敢不谨小慎微!”

第一百四十七章 炼药

    “青诞寿果、肉参、蕉芷兰、芭竹莓果……”阡陌清点了一遍自己手中药材,确定再无遗漏了,才按照重新梳理过的药方开始了药材准备。楚怀墨和秦疑虽然都说要她只管先炼制好雏丹就行,不用太考虑后面的事情,但是阡陌还是想尽可能地做到有始有终,也不想轻易浪费自己人生中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炼制一转清心丹这种级别的药材的机会,所以她十分慎重,在保障自己手头药材够用的同时尽可能地遵照一转清心丹的正确成丹顺序。

    将摆满了整个药台的五十多种药材一一摊开,按照使用的先后顺序重新摆好位置。一些花费时间比较长的晾晒工作在六月末她就开始做了,不管用不用得到,东西先开始准备肯定是没有错的。

    需要晾晒的,需要切碎的,需要浸泡的,需要保持新鲜度的药材按使用方式区分开,阡陌舒了一口气,分别对不同特性的药材开始了粗略处理。

    需要晾晒、浸泡和保持新校度的那些先不用管,放到他们该待的地方就行了,现在着重处理的是那些需要切、撵、摘取的。

    将手头排布出来的这剩下一波药材一株株清洗干净,除去泥土和杂质,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药方,阡陌将手上的这二十多株药材一一摘取需要入药的有限部位,又按照所需要的药材的最终形态,将他们去小刀切成不同的形状,或是放进杵钵中碾成粉末。最后,用小银称称取出所需的计量,分别用玉瓶装好备用。

    这前期的准备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第一步炼制所需的药材全部处理好之后,已经又过去了三天了。

    这一日卯时,阡陌早早地起了床,准时到院子里开了火。

    一些高级丹药炼药开炉和关炉的时辰都大有讲究,越靠近符合药性的时辰,炼制出来的成品效果也就越好。

    比如这一味一转清心丹,药效的重点在于延寿,让服药者去除沉疴重获新生,取的是天地万物生灵的“生之气”,所以最好是在日出时分,万物苏醒的卯时开炉,在正午时分,天地间的生气到达顶峰的时候关炉,这样才符合丹药的效果。而午时之后,生气开始消散,“死气”开始运动的时候,再继续炼药反而会降低药效。

    如今正是盛夏,季节上倒还勉强还算合适。不过,等到九月份,西北风渐烈之时,这药性恐怕还是会打折扣。阡陌简单算了一下,就算自己每日都将早上那四个时辰都用满,到九月到来之前,恐怕也只能炼完成丹的六成。若是这丹药从三月初春之际就开始炼制,到八月末,半年时间,倒是刚好够成丹的,甚至药效也能更好一些。

    不过还好,反正自己也不用炼完这整个的丹药,剩下的等江无尘确认之后放到明年再继续也倒是刚好。

    炼药的过程虽然繁琐,倒也甚是枯燥。炼药人必须时刻呆在药炉旁守护,哪怕在不需要对药材做什么操作的时候也不能离开太久,以保证能随时观察到药液的变化,随时调整火力、处理药渣,还要根据天气和时辰每隔一小会就调转药炉方向,或是加入其他的辅助性药材……甚是耗费时间。

    阡陌看了一眼相安无事的药炉,想了想,索性拿出那日在黄山酒楼中神奇老头送给她,又被她掰成两段的钟灵髓,开始做另一副丹药。

    这钟灵髓当然是可以直接服用的,只是直接服用开心窍的成功率比较低,如果配合其他的药材做成钟灵丹,几率倒是可以上升一些。一味最主要的配药阡陌那日刚好借着机会一道找神奇老头要了,剩下的几味辅药倒是不难找,她自己就能凑齐。虽然她现在手头的钟灵髓够好几个人用来开心窍的了,但是——反正也闲来无事,做个尝试也没什么损失,实在不行,这钟灵丹做出来拿去会市换卖,那也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啊!

    “只是不知道那江无尘若是现在开了心窍,还能不能逆转他的病情,化腐朽为神奇……”阡陌好奇地想着,又摇了摇头。罢了,若是这种方法有效药神谷早告诉他了,又何必满世界去找那根本是传说的九转清心丹?

    不过上次在黄山酒楼中,那神奇老头却是说九转清心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能有的东西,如此说来,江无尘想要病愈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阡陌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

    阡陌拿出一个小玉勺,又取出一个玉瓶摆在桌上,拿出被她掰成两截的钟灵髓,将里面的那层半固体状的髓膏轻轻挖了出来,存放在玉瓶里。

    两个钟灵髓中的髓膏刚好装满了半个玉瓶。阡陌再次给一转清心丹的药炉挪了个方位,顺时针搅拌了九下药液,就回到自己的房中,又搬了个个头最小的药炉出来。

    将那日与老头换的鲸胶取出,掰了一小块出来放在药炉里用温火慢慢烤化。阡陌又将清露草、一叶兰、明决果这三种辅药取出,一起放入洗净的杵钵中碾碎,在鲸胶化开之后将这混合的药末倒了进去。然后又将炉火调小了一半,让他们在药炉里慢慢温养。

    如此心分二用,在正午时分,阡陌终于一前一后地关了两边的炉火,并锁死了炼制一转清心丹的药炉的炉锁,防止药气发散。又将玉瓶中的髓膏快速倒进了已经关掉火的药炉中,借着余温将两部分的药材混合好,炼制成丹,然后快速将制成的小颗的灰色药丸装进了玉瓶。

    “成了!”阡陌有些激动。

    一转清心丹是给别人炼制的,她认真去做只不过是出去一个医师的责任心和对高级丹药的好奇心。而这钟灵丹却是可以给自己人服用的,立竿见影,炼好之后她当然会更兴奋一些。

    没有急着去吃午饭,阡陌就着空荡的院子,席地坐在了一片树荫下,取出一颗刚炼好的钟灵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试药

    这钟灵丹与寻常的丹药比起来甚是小巧,一颗约摸只有寻常丹药的一成大,阡陌手中这小小的一只玉瓶,满满当当地至少装了有五六十颗之多。只是这钟灵丹是比钟灵髓还要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她虽然会炼,却不清楚实际的药效,还需要测试一下。

    服下钟灵丹,阡陌摆了个运气地手势,闭上了眼睛。

    随着她所修炼的功法在体内运行,阡陌能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慢慢聚集在了自己的心口、脑海和丹田这三个地方,随着自己的心跳慢慢沁入。

    钟灵丹的药效比单纯的钟灵肉和钟灵髓要复杂一些,不止开心窍这一种效果,所以当药效同时出现在了三个地方时阡陌也并未觉得奇怪,只是细细体会着这药力给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变化。

    一个时辰之后,阡陌睁开眼,望着已经空了近两成的玉瓶,陷入了沉思。

    她的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坏,服用了九颗钟灵丹,便成功开了一道心窍,不仅如此,连带着她的耳力、目力都精进了许多。丹田之中的那股气流有什么实际用处阡陌倒是还没研究出来,只是有一点……阡陌的目光有些古怪,她忙活了一上午,到现在都还没吃午饭,照理说现在应该是很饿的才对。可是……阡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仅不觉得饿,还有一股暖意充满四肢百骸,让她精神百倍。

    “饿了?”

    正在阡陌思考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阡陌连忙站起来,转过身。

    这一站更是奇怪了。

    平日里她若是炼药或者练功坐了这么长时间,猛的一下站起来定是有些头晕眼花的,可是现在这一下,不仅没有觉得晕,甚至连一点磕碰都没有,倒是白让楚怀墨伸手搀她的这一把。

    “今日到点了还没见你去用饭,本想来看看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谁知一进院子就看你坐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往自己嘴里送药丸……”楚怀墨摇了摇头,想着她方才吃完药又摸了摸肚子的样子,好笑道:“这药丸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啊!”

    “我不是……”阡陌脸一红,就知道楚怀墨刚才是误会自己了。“我才没有把药当饭吃,我、我这是在试药呢!”

    “试药?”

    “嗯!”阡陌兴奋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瓶举到了楚怀墨面前:“这是我新炼的钟灵丹,因为不确定具体的药效,所以只能自己吃了试试。”

    楚怀墨脸一板,正色道:“不知道药效的药你也敢随便吃?吃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不会。”阡陌小手一挥,不在意道:“医师炼药都是自己亲自试药的,不然怎么确定药效?而且这个药我并不是不知道药效,只是不确定这个药效到底有几成,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而已,又不是随便乱试的。”

    楚怀墨见她前面不在意的模样本来还想说道她两句,又听到阡陌后面半句话,脸色才稍微好一些,看着面前这一瓶从未见过的灰色小巧药丸,顺着阡陌的话问道:“那你可有试出来?这药的药效到底如何?”

    阡陌眼中露出一丝闪亮的光芒,十分欣喜地点了点头:“试出来了,果真是……啧啧,古人诚不欺我啊!”

    *********************************************************************************

    “如何?”阡陌看着楚怀墨睁开眼睛,从打坐中清醒,期待地问道。

    楚怀墨细细回味着之前的体内的变化,有些不确定道:“似乎……你所说的开心窍,已经成了。”

    阡陌红唇微张,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楚怀墨叹道:“你才服用了三颗,心窍就开了?我可是服了九颗才开了一道心窍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楚怀墨莞尔:“许是你本就笨些,心窍开得慢也在情理之中。”

    阡陌轻哼一声,将盛着钟灵丹的玉瓶揣进了袖袋里。“我才不笨,是你运气太好了。”

    这可不是运气好吗?她之前本来只是一次性给了楚怀墨三颗药丸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出身体的变化,因为根据她刚刚自己测试的结果,一颗钟灵丹带来的改变甚至细微,感受地不清晰,若是想要明确察觉到药丸带来的变化,至少要一次性服用三颗才行。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最低限度的三颗钟灵丹,居然就让楚怀墨成功开了心窍……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除了开了心窍之外,你可还感觉到什么其他的不同?”阡陌尽职尽责的追问道。

    楚怀墨想了想,向阡陌摊开了手掌:“似还有些不同,但是药效太浅,感受不大明确。”说完楚怀墨的手指还动了动,其中的意味溢于言表。

    阡陌拍了下她的手掌,下巴微扬傲娇的拒绝道:“不要,不给你。”

    楚怀墨听了也并未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一瓶我是第一次炼制,手法不熟悉,药力有些浪费,等下次熟悉了我再炼一瓶更好的给你。”阡陌眼珠一转,又笑道:“这一瓶我先多找几个人试试开心窍的概率,剩下的再卖个好价钱!”

    钟灵丹啊!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丹药!如果放到会市上去买卖……阡陌光是想想就两眼放光,别说银钱这等俗物了,就算是失传的秘笈她都有信心能换几本回来!

    楚怀墨看着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动的亮光,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忍心地打断了阡陌的臆想:“卖个好价钱这种事,你暂时还是不要想了。”

    “为何?”

    “因为……”楚怀墨看着她纳闷的表情,微微一笑,指了指邀天阁的大门方向:“你大概是忘了,这道门,你出不去。”

    阡陌小脸一垮,扯住了楚怀墨的衣袖:“公子……”

    “撒娇也没用。”

    “为什么啊?”

    楚怀墨拍了拍阡陌的脑袋,目光微闪道:“乖乖在阁中待着,伤好之前都不许再出门了。等九月大会结束,直接跟我回金陵。到时候你再想出去闲逛,我也绝不拦你。”

    阡陌看着楚怀墨不容置疑的神情,算了算武林大会结束的日期,无奈地点了点头。也罢,反正也就剩两个月了,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把江无尘的药炼完,剩下的时间刚好给她再琢磨琢磨那清风十二剑。到那个时候,那些剑招自己想必也能直接用了。

    “那我去找秦爷爷了,让他也来试试这钟灵丹开心窍的成功率。”想通之后阡陌也不再纠结,直接就进行了下一步行动。

    “你确定不先吃点东西?”

    阡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不了,服了这钟灵丹后我一点也不觉得饿,就不吃了。”

    楚怀墨也未勉强,向她点了点头,看着阡陌朝自己招了招手,欢脱地跑出院子的身影,在原地默默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阡陌出了院子就跑去找了秦疑,而秦疑一听她得了好些钟灵髓居然炼出了一小瓶钟灵丹,也是来了兴趣。向阡陌取了一颗,先是细细观察了一刻钟,又靠近闻了闻,点评道:“鲸胶烤的不够软,炉温应再高上半分,炼化的时间至少要再延长两刻钟,成丹的时候你虽然即时关了炉火冷却,但最后为何又回了一次火?这样做虽也能成丹,但是方法不对。钟灵丹应当用冷成丹法,关炉之后改用五行炉的水炉,炉腔中辅以井水或者寒冰成丹,方能完整收敛药效。”

    阡陌将秦疑说的话一一记下,又问道:“那我用的这种方法和正确的成丹法最后达到的药效有何区别?”

    秦疑服下了手中的钟灵丹,没有如阡陌他们一样坐下炼化,而是垂下眼细细感受了一番药力的运行轨迹,然后道:“你的这颗钟灵丹约莫相当于千年一颗钟灵髓一成多一点,约莫八到九颗药丸相当于一颗钟灵髓的功效,除了开心窍之外还多了强健骨骼和排毒功效。“

    “排毒?”阡陌奇怪地看着自己干净完好的身子,她在三年前服用了秦疑的三神汤之后就排过一次毒,可是那次,她全身都有些黑乎乎的杂质不停地往外冒,而这次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啊?

    “和那次的排毒不一样。”秦疑摇了摇头:“三神汤排的是皮肤、骨骼之毒,可以脱胎换骨改变资质,钟灵丹排的是五脏六腑之毒,只是能轻身,维持身体康健,略延长些寿命罢了。不过若是长期服用,倒是还能有几分驻颜的功效。”

    “驻颜啊!”阡陌眼神又亮了,身为女子,没有一个不想永葆青春的,针对这种大众心里,市面上也推出了好些美容养颜的丹药,像是之前辰曦在会市上也买过一些,但是那些东西只是养颜,让人老的慢一些罢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个人正常的情况下,是一年老一岁,面容也会老上一岁的,养颜的丹药可以延缓这种衰老的速度,让人一年只老上八个月,长期以往看上去是会比同龄人要年轻几分,可是这种年轻只是在与没有服用丹药的人相比的基础上的。而秦疑所说的驻颜,却是让人一年之后还保持着跟一年前一样的模样,就好像这一年的时光不曾走过一样。这可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得到的能力啊!

    阡陌看着自己手中剩下的丹药,就像看到了一堆金山银山。她本来还想多找几个人试药,但是在听了秦疑的话之后,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真要再把这药给别人,最多也就分给月箫和星芜一些也就是了,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秦疑看着阡陌眼神发光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个驻颜的功效极低,特别是因为你用的成丹方法不对,药力流失有些大。若是用了我说的成丹法,开心窍的概率至少要多上两成,排毒、驻颜的功效至少会再强上一倍,不过也有坏处,就是强健骨骼的作用会降低两到三成,倒是有得有失。不过,就算是这样,这种驻颜的丹药也要长期服用才能一直样貌不变,谁又能这种财力一直服用?所以注定是不现实的,不如专注于开心窍这一样上面。”

    阡陌也不在意,毕竟强健骨骼的丹药多着去了,而且她这钟灵丹也不是会起弱化骨骼的反作用,只是强健的效果没有那么强而已。而开心窍和驻颜这两样功效却是天下少有啊!就算驻颜的药效需要长期服用,可是架不住她手上的钟灵髓多啊!就算十颗钟灵髓才能换一年驻颜,她手头这些也够她晚老个十年八年的了。

    所以,该怎么做选择,不用想都能知道了。

    “可是我吃完之后还觉得耳清目明,甚至腹中也不再饥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耳清目明是开心窍之后的附带作用,而你说的饱腹……”秦疑想了想:“许是因为我刚用完午饭,没太感觉出来。你将剩下的药给我留上几颗,待我空腹之时再实验一下。”

    阡陌点点头,也不犹豫,又取了一个小玉瓶,将剩下的钟灵丹倒了一半过去,交给了秦疑。并且打定主意,下午回去后,一定要用秦疑说的冷成丹法再重新炼制一炉增强版钟灵丹。多一倍的驻颜药效啊……阡陌想想就觉心动不已。

    “对了。”秦疑一句话,又将她从这幻想中拉了出来:“这钟灵丹你服用了多少?不管用了多少最好都不要再吃了。”

    “这是为何?”阡陌奇怪道。

    “这丹药虽然能开心窍,但是附带功效也太复杂。你年纪尚小,身体还未长成,这么早就开始驻颜,难道是想一辈子做个娃娃脸不成?”

    阡陌面色一僵,瞬间就觉得不好。她方才一口气就服用了九颗,这么说来岂不是……

    秦疑看着阡陌的脸色,不由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用说,这药你自然是第一个试的。”

    阡陌哭丧着小脸点了点头。

    “试药最多二三颗也就够了,你服了几颗?”

    “我……我就是想试试它开心窍的概率……”

    秦疑一听就觉得不妙。“你难不成一直试到了成功开心窍?”

    “对啊……”阡陌现在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试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成呢?这下好了,要是三年五年的都一直维持这个模样……那,那她怎么嫁人啊?

    秦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阡陌的行为,唬着脸说道了她一番,然后抓起她的手腕给认真给切了脉:“以后还敢不敢乱吃药了?”

    “再也不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造势

    在阡陌继续静下心来炼药的这一段时日里,武林大会也在继续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七月末团队赛结束,虽然阡陌没有出门去观看,但听着月箫和星芜断断续续转述给她的消息,邀天阁却是得到了最后的冠军。蜀山剑派排在第二,而一直被大众所看好的上届排名第一的行路宗,却是出人意料地掉出了前十名。甚至最后的那个名次,都更像是风书帘以一己之力拿下的。

    这个结果无疑让众人跌破了眼镜。有心人细细统计了行路宗这一次武林大会各个环节所得的成绩,更是吃惊地发现,除了风书帘一枝独秀之外,行路宗好像已经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了,人们不由猜测,五年前还风头大盛的行路宗,是否也如千万个曾经辉煌过的宗派一样,开始走上了盛极而衰的道路……

    随着八月的到来,实力赛这个在武林大会中所占比重最大的项目也终于完全落下了帷幕,邀天阁成了这一环节最大的赢家,若是最后一轮的原创武功展示赛没有出现意外的话,邀天阁这个曾经的万年老二,只怕今年终于可以翻身做老大了。

    这个兆头无疑是极好的,特别是在楚怀墨即将继任阁主的今年。有心人甚至猜测,邀天阁这次大会说不定就是铆足了劲,拿出了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弟子,来给楚怀墨这个年轻的继任阁主造势。他们的猜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团队赛的名次公布完之后的第二天,一份烫金请柬就送到了此时汇集江南的五百家有名有姓的宗派之中——

    ——十月十日,邀天阁即将在江南总阁,召开新任阁主继位仪式。

    这个消息在本就喧嚷的江湖之中再一次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是因为突然——邀天阁的现任阁主楚心严只有一个独子,这次大会又恰好是由楚怀墨带队前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楚怀墨继位只不是时间问题罢了。这次波澜的源头,也不过是因为邀天阁如今的如日中天和楚怀墨这个领头人的惹眼。

    年仅二十一岁——嗯,再过几个月就到二十二了,眼见着就要成了天下第一大宗的宗派之主,武功超群——曾经一掌就将个人实力赛中拿了第二的风书帘打的吐血,样貌如同天上谪仙,第一次在武林大会中登场就惹得众派女弟子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来送给他,但他却依旧洁身自好,对谁都保持距离不加辞色,这无疑是众女心中最完美如意郎君模样。而且,最重要的是,根据这段时间众派之中探听到的消息,这个楚怀墨,未婚。

    不仅未婚,甚至连亲都未曾定过。

    这个消息简直要让众派的未嫁女弟子和他们的师长父兄为之疯狂了。

    是以,从八月开始,带着坐下漂亮的女弟子登门造访的宗派又开始纷至沓来,让人疲于应付。

    这些宗派打的名号自然是“提前恭贺楚少阁主继任”、“拜访邀天阁未来阁主”这一些冠冕堂皇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楚怀墨也自然不能像当初挡着来拜访阡陌的人那样将这些人挡在外面,而一些比较强盛的宗派来人,楚怀墨甚至也不好直接将人丢给日耀、月箫去接待。只是来的那些人每每恭维两句就要将话头转到自己美貌娇羞的女儿、女徒弟身上的行为,却是让楚怀墨厌烦不已。

    邀天阁的请柬一共制了六百张,其中三百张送给了来会稽参加武林大会的三百家宗派——以邀天阁的如今的声望,当然不可能给所有宗派都发请柬了。这三百家也是在精挑细选之后决定的,在目前进行过的几轮比赛中都有弟子进了前一百名,或是虽然没有进前百名,但是总体实力却比较靠前的宗派。至于那些弱派自然是不可能收到请柬的。这也是正常,毕竟江湖之中弱肉强食,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没有人会对邀天阁这种做法生出半点疑虑。反过来,若是邀天阁每个宗派都送到了,那才会显得掉价,让武林中人怀疑其实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三百张,则是寄给了邀天阁核心弟子的一些亲朋好友以及江南各大有名望的商行、官员和一些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隐世宗派或是曾经显赫一时,如今却渐渐销声匿迹的老牌宗派之中,以示尊敬。当然了,对方来不来就另说了,但是这种礼数还是需要做到的。

    第三次打发走来给自己妹妹说亲的风书帘,楚怀墨揉着太阳穴坐在靠椅上。这个风书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上次在会场见面就被自己打得吐血了,伤好之后又屁颠屁颠地靠了上来,每每逮到机会就开始套近乎,若不是知道行路宗的现任宗主才值中年,又和风书帘毫无关系,下一任宗主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风书帘头上,楚怀墨甚至都要怀疑风书帘这么执意要跟自己结亲是为了挽救行路宗开始衰败的门楣了。

    下次要是这风书帘再来,楚怀墨细细想了想,嗯,得想个办法让他死了这条心才行。

    “少主。”三杀又送上来一份拜帖,“又是一个上门来拜访的。”

    楚怀墨看着三杀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抬眸道:“有何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三杀摇摇头,将拜帖打开递到楚怀墨面前:“只是这人拜帖上用的好似不是中原文字。而且属下看着极是眼生,不像是这次来江南的一千多个宗门之中的人。”

    楚怀墨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了然道:“这是原属西北的嘉禾王国用的文字。嘉禾王国虽然五十多年前降了大郑,但是因为民风问题和地理原因,郑国的同化进行的没有那么顺利,故而那边的人大都还保持着原来的风俗和文字。”

    三杀点头道:“属下也觉得那女子的相貌不太像郑国人,如今看来大概就是草原上来人没错了。”

    “女子?”楚怀墨眉头微皱,这些天那些源源不断上门来说亲的人弄得他见到女子就本能地想退避三舍,不过那些女子再怎么样也是跟着同门的男性师长一起来的,而现在门外这个,难不成还是一个人独自来的?“这一行共有几人?”

    “两人。一个是递拜帖的草原女子,另一个应当是她的侍女。”

    两个女人?楚怀墨听了更不想见了。于是将拜帖合上还给了三杀道:“让月箫去见。”

    “可是……”三杀拿回了拜帖人却没有走:“那个女子说,她是来找小元的。”

第一百五十章 初察生之力

    邀天阁外递进来找阡陌的帖子都不会直接交给阡陌,而是会先落到楚怀墨手上,这个已经是惯例了。不过一般来说,这些帖子楚怀墨看之前就会交代外门弟子直接挡回去。这次这帖子被三杀直接递了进来,不过是一来递着帖子的是个女子,二来这个女子跟寻常人家不同,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士,让三杀有些奇怪而已。

    “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三杀摇头:“她说要见到了小元才说。”

    楚怀墨想了想,来找阡陌的人可能会有很有理由,可是,不管哪种理由,似乎都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于是挥了挥手道:“打发回去,不见。”

    “但是,她说有要紧的事,非要见到小元不可。不然就要一直待在外面……”

    楚怀墨没等三杀说完就打断道:“不见。她愿意待就待,不仅这个不见,在离开会稽之前,但凡是有来找复元的,不管是谁,都不要放进来,更不要让她知道。”

    三杀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外阁弟子,楚怀墨的威严对他们来讲是不敢挑战的,于是只能听从命令点了点头,拿着拜帖退了出去。可是这个时候,楚怀墨却又喊住了他。

    “三杀。”

    三杀乍一下还以为楚怀墨又改变了主意,却听得楚怀墨说道:“控制赛既已开始,这段时间传话事宜就移交给相思和相忆,你将我刚才的话告诉他二人,然后专心准备比赛即可,其他的事暂且不要管了。”

    三杀点点头,他本来觉得传话的事对自己没什么影响,毕竟大门之外有门房,自己只不过只在门房拿不定的主意的时候,才出面传个话。可是如今既然楚怀墨这么说,他便照着做就是了。毕竟邀天阁这次来的弟子中,会操控虫兽的就只有自己一个,前面团队赛中邀天阁刚刚拿了第一,若是后面这一轮比赛,自己这个独苗连前百都没进,可就大大的说不过去了。

    楚怀墨交待完,想着刚才的陌生拜帖,忍不住又回了自己的小院,想看看阡陌这个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阡陌受伤之后,原本分内的丫鬟职责可算是失职的可以了,前面不能动弹的那一个月也就算了,能正常行动之后,前半个月倒基本上还是正常在干活,但是开始炼一转清心丹之后,又开始消极怠工了。

    早上的打水更衣做早饭没有了自不必说,午饭也不做了,就连晚上的打水伺候洗漱之类的事情也没在做了。因为她白日起得太早,晚上睡得也就早了,自然是等不到楚怀墨忙完睡觉那会。对此楚怀墨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却不免诽谤。

    如今他要是想知道阡陌每日在做些什么,也只有自己主动去找阡陌了。

    楚怀墨来到小院中,却看到阡陌正在盯着自己面前炼制一转清心丹的药炉发呆。这个行为放在上午来说很正常,但是放在不能炼制一转清心丹的下午,就很奇怪了。

    “你在做什么?”楚怀墨看着阡陌坐在药炉前发呆的样子,忍不住走近了问道。

    阡陌听见声响,回过头来冲着楚怀墨招了招手道:“我在看这药丸。”

    楚怀墨站到阡陌旁边,弯下身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药丸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这个药有些不大对劲。”

    楚怀墨看着阡陌目不转睛地望着已经完全锁死炉门的药炉的样子,有些好笑道:“隔着药炉也能感觉出来?”

    “当然能了。”阡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不是医师,所以感觉不出来。但是我这几日天天守着这药炉,却逐渐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哦?什么力量?”

    “我给它取名为‘生之力’。”见楚怀墨不太明白的神情,阡陌又解释道:“我正在炼的这一转清心丹本身就是一味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丹药,炼制所需的七十二种药材中有七成都具有生命力强大、修复能力强大这一类的功效,虽然这雏丹所需的药材不全,但原理却是一样的。再加上我选择的炼药时间段也是一日之中生机最强的四个时辰,这丹药中的生机更是涨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在进入炼制的第三个阶段后就出现‘丹气外溢’——”这又是一个专业术语,不过却不难懂,从用词中也可以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意思,阡陌也就没有特别解释。“——这一转清心丹还未成型的雏丹之中,弥漫出了一股远远超过这些药材本身生机的一种特殊的生命力。我无法形容这个生命力特殊到什么程度,但是从这里面我却感受到了一股之前从未感受过的波动。”

    “你说了这半天,”楚怀墨摇摇头,“还是没有说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东西。”

    阡陌神情有些纠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之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而且我总感觉这东西和我学的剑有一定的关系。”

    “炼药如何会与剑有关?”别说楚怀墨不明白,换做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理不清楚这看似毫无干系的两件事情其中的关联,如果不是阡陌自身的切实感受,恐怕连她都不会觉得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知道……”阡陌想了想,选了一个她觉得比较贴切的形容:“大概就是,这丹药中,藏了一种剑道。而这种剑道,好像……好像才是学剑应该走的那条道路一样。”

    阡陌突然想到了之前黄平生说过的关于“十医七剑”的言论。她当时听的时候觉得那完全是黄平生为了忽悠自己的胡言乱语,可是如今再一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秦疑虽然是医师,也不用剑,但是他的武功同样也不如何,可是另外两个在医道有所小成的长生和长乐,却也实实在在学的就是剑。药神谷的其他人阡陌没接触过,不清楚情况,可是蜀山剑派那边她却是知道,那同样是一个集医与剑为一体的宗派。

    再加上,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剑者,初学时的目的各有不同,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锄强扶弱,有的懵懂,有的纯粹就是因为喜欢……可是上次,天清道人也与她说了。剑的第四个境界,乃是大爱无疆,这与医者父母心恰好不谋而合……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联系吗?

    阡陌不知道。

    如果有一位同时在医道和剑道都有极深造诣的人来教教她就好了……比如说天清道人……实在不行,有个水平和她差不多的人一同探讨也好啊……

    “公子。”阡陌试探着道:“我能去蜀山剑派拜访天清道人吗?他在医剑两道皆极精通,我想上门找他老人家请教请教,可以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综合赛开始

    控制赛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毕竟江湖之中能够掌握控制虫兽这种技能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些专门以此立派的宗门之外——比如郭万亭所在的临沧派,便只有类似于邀天阁这种情报类的宗派会有几个擅长这方面功夫的弟子。所以这一轮参赛的弟子总共也只有四百余人,比炼药大赛报名的还少。

    人数少,水平更是参差不齐,强的人极强,弱的人又极弱。最后经过大会会组的筛选,进入决赛的总共只有六十六人,比炼药大赛最后一轮的人数还要少。

    三杀得了第十名,对于本来对这一轮不抱太大期望的邀天阁众人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得到第一的弟子来自湛南的一个专门以此为主的宗派,名为“万虫派”。若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就是郭万亭也在这轮比赛中得到了第二十八名的成绩,让郭万亭连同临沧派的众人都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控制赛阡陌本身就没什么兴趣,前几个月每天在对蜘蛛的噩梦中醒来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所以也没有去观赛,就连放榜那天也没有去看,只在碰到三杀的时候给他加了几次油。可是控制赛之后那神秘的综合赛,阡陌却是兴趣极大。

    阡陌还差十来日才能动武,所以参赛是自然不可能的,可是观赛——阡陌想了想,那日观赛的人肯定极多,楚怀墨十有八九不会让她去凑这个热闹,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去求了一回,想着万一楚怀墨那天心情好,就放她出去了……

    事实证明阡陌果然是想多了,楚怀墨果然是不会许她去看这个热闹的。不过在她的一再央求下,却是答应了等比赛结束之后,可以让星芜把比赛过程讲给她听,她也泪眼汪汪地点了头。

    大会会组规定一个人只能报名三个项目,不过个人赛和团体赛只算一项,所以这一轮比赛星芜还是能参加的。再加上这一轮也是除了最后的展示赛之外的最后一项比赛了,所以楚怀墨也就把阁里还剩下的那些没有参加满项目的人都动员去报了名。说起来剩下的人似乎不多,但除了伤势未愈的阡陌,其实也就只有三杀一个人用完了所有名额。阡陌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来自外阁的三杀,实际上可以算是这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众人中成绩最好的一个的。

    参加了三项比赛,同时也是三进榜单。虽然团体实力赛是邀天阁众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是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成绩啊!以这个成绩来看,他甚至比好些内阁弟子还要厉害。可是这样一个人,待在外阁也就算了——毕竟他还是外阁的核心弟子,可是为什么还要做些传话之类的琐碎事情呢?甚至还在大家都出去比赛的时候被安排做些看家护院……呃,就是看护她的活。

    这邀天阁的人,可真是个个都是迷啊……

    三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干净完好的衣衫。

    “小元,你看着我做什么?”

    “三师兄。”阡陌奇怪道,“你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却老是做些如此琐碎的事情?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琐碎?”三杀有些奇怪:“什么事情琐碎了?”

    “在这监视我……”

    “这个……”三杀有些为难地看向一边,“少主只是怕你一个人在阁中若是遇到突发事件会不方便……”

    “好吧。”阡陌转头看向另一边。

    这个理由显然是不成立的。毕竟除了邀天阁的众弟子之外,秦疑也在,怎么会是只有她一个人呢?唯一的区别只是秦疑不会像三杀一样听楚怀墨的话而已。

    可是,楚怀墨为何要专门安排个人看着自己?

    ***************************************************************************************

    综合赛的会场之上,云涯面对着台下聚集的众多弟子,宣布了新一轮的比赛规则。

    “本轮比赛为综合赛,旨在考验众派弟子的综合素质。为此,大会会组安排了一场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比赛模式,这一轮的比赛,我们不会做任何直接的武力方面的比拼,也不会按照比赛的最终排名来赋予分数,而是反过来,以众位弟子在各个关卡的完成度和所得分数来对最后的名次进行排位。”

    按照各关卡的完成情况和得分反过来进行排名的比赛武林大会中并非没有,前面的炼药大赛,甚至个人实力赛的剿匪那一轮都是用的这个方法,不算是很稀奇的事。但是既然云涯把这项规则单独拎出来强调了一番,众人便也知道,这一轮的计分规则,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紧接着便又听云涯说到:“我们这一轮的比赛,是为——寻物。”

    “寻物?”

    听着这个陌生的环节,不少人都来了好奇心。

    看着台下众人求知的神情,云涯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台下诸位师兄师姐,若是对我会稽郡历史有所耳闻的,必会知道,在大郑、大吕等朝代之前,曾有一代虞朝统治了中原大地将近千年时间,那个时候便是将都城立在了现在的会稽郡。后来姬朝兴起取代虞朝,迁都豫州,虞氏后人便化为夏、功二姓在会稽隐姓埋名繁衍生息,最后成为了会稽郡的两大家族。”

    “约莫三百多年前,两族子弟集会之时,无意间寻得了失传了六百多年的疑似虞朝第一任帝皇所持的传国玉玺。相传正是因为丢失了传国玉玺才致国运衰落,被它朝取代。寻得疑似虞朝传国玉玺之后,夏、功两家人便为了争夺玉玺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夏、功两个家族覆灭,传国玉玺也再次不知所踪。”

    “针对这一段历史故事,大会会组确定的本轮综合塞所要寻找的物件,便是虞朝的传国玉玺——”

    云涯话音未落,台下再次炸开了锅。

    “——这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段几百几千年前的朝代更迭的故事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耳闻,毕竟身为中原人士,自己的历史还是了解一点的。可是云涯后面所讲的什么夏、功两大家族的恩恩怨怨,这完全是会稽郡的传说,出了江南一代,外地人几乎都没有听过,对这一段故事根本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虞朝皇族后裔的身份,完全是两大家族的人自称的。早先还曾就有人猜测,这两家人说不定只是借了个听起来唬人的名头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名正言顺地在会稽发展壮大而已。这身份由来究竟是否属实都还有待商榷,怎么就能拿来作为大会的比赛命题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段传说是真的,虞朝的传国玉玺……那已经是丢失了六百多年的东西了,就算曾经在夏、功两大家族的战争中出现过,那也下落不明三百多年了。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根本无从考证,现在让他们去找丢失的传国玉玺?上哪找?如果这东西真的在会稽郡,只怕早被有心人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哪还轮得到他们借着武林大会的名头去寻?这怎么可能找得到?

    用这个来做大会的赛题,怎么可能做得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

    云涯听台下众人炸开锅的议论和不满,不由提高了讲话的声音,好将这些议论声都压下去。

    “请大家保持安静,莫要激动,请大家先听我把话讲完,大家请听我讲——”

    “——我们本轮比赛并不是真的让诸位去寻那失踪了数百年的虞朝传国玉玺,还请大家听我一言!”

    刚才还说这轮比赛找的是虞朝的传国玉玺,怎么这会又说不是了?台下诸人被云涯前后矛盾的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就有人高声嚷嚷了起来。

    “这寻物到底是要寻什么物件?你一会说是传国玉玺,一会又说不是,到底在搞什么?”

    “就是啊!到底要寻什么一次性说清楚啊,怎么还前言不搭后语的!”

    “这届大会竟弄些莫名其妙的环节,也不知道三大派到底是怎么策划的!”

    云涯听着台下诸人的不满,心中也有些无奈。这一轮比赛明明是个十分有新意的环节,照他的预期肯定能引起大众的兴趣,传为武林大会历史上的一段佳话。

    可是在三大派高层组织的大会预演中,几个辈分极高的长老偏偏硬是让他改了串词,说要给大会增加一些出其不意的趣味,用反转的方式来制造矛盾,加深众人对这一环节的印象……

    在云涯看来这种做法完全是画蛇添足,只要比赛本身足够新颖,江湖中人自然会记忆深刻,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反转、噱头根本没有必要。但奈何几位长老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现在掀起的议论是够多了,但是大众对本届大会专业性的印象定然也随着这接二连三的矛盾增加了重重质疑。唉……真是……

    云涯不得不再次提高了声音,面向台下的质疑声高声宣布:“本轮比赛,是根据这一段古老的传说设立的,比赛最终所要寻的目标物件,乃是大会会场根据这一段传说仿造的玉玺,并不是真正的玉玺!而传说故事中的情节便是作为本轮寻物比赛的线索提示,引导参赛的弟子去往下一轮的关卡,从中获得指引,继而一步步推导出仿造玉玺的最终藏身之地,赢得比赛。”

    原来是根据传说中的信息寻找仿制玉玺的线索。

    云涯这么一解释,众人先前的不满一下子就熄灭了。这不就跟按照藏宝图寻宝差不多嘛?不知道大会会组设置的关卡肯定会比他们以往在什么悬崖边上、前人洞府中找到的藏宝图的关卡要多一些、竞赛性强一些、危险性弱一些。寻宝除了考验人们的武功之外,智慧、计谋、博闻强识、心性、运气……这些都是找到宝物不可或缺的因素,也应和了综合赛“全面考察众派弟子综合能力”的目标,算得上是一个集新颖与切题为一体的有趣项目了。

    “早说嘛,搞那么复杂!”

    “就是,一口气说完不行吗?偏要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真要我们去找丢了几百年的那玩意儿呢!”

    “可是,我们又不是江南人士,什么会稽两大族,根本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去找线索?”

    “……”

    面对周围不熟悉本段传说的外地人的疑问,大多数的江南宗派弟子选择了沉默。这种时候,少一个人知道这些典故,就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谁又会去费那个功夫跟别人解释呢?

    仿佛这个环节就是为了给本地人福利便捷似的,不仅台下的众派弟子不肯多言,就连台上主持的云涯也惜字如金,只说若是对会稽这段传说不了解的弟子,可以在比赛开始之后再各自寻找古典旧籍查证,然后就开始介绍起了比赛规则。

    “……这一轮比赛的各个环节环环相扣,所有参赛的弟子需要根据在上一关卡中得到的提示才能找到去往下一个关卡的线索,一直到最终站。酉时之前若有有弟子到达最终站,成功寻到大会会组仿制的传国玉玺,则比赛提前结束,若直到酉时仍无人能够到达最终站找到仿制玉玺,则按照截止到酉时各参赛弟子所获得的分数来进行最后排名。

    除此之外,大会还会设施数道干扰关卡,干扰关卡不计分,亦不扣分,但是会在一定程度上耗费参赛弟子的比赛时间,影响下一道关卡的得分,所以,诸位在面对每一关的线索信息时,还需仔细甄别,筛选中有效信息,高效、完整地通过比赛……“

    云涯零零碎碎讲了小半个时辰的比赛规则,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不少弟子已经被这复杂的规则弄得头晕眼花,都想直接放弃比赛了。又要循序渐进,又要找线索,还要排除干扰信息,对于普通的江湖人士来说,这些复杂的规则确确实实让他们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不过很快,聪明的人也从云涯的讲述中发现了一些漏洞。

    这场比赛没有固定的场地限制,这个会稽郡、甚至会稽郡外的城郊都在比赛范围内,比赛过程中众派弟子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大会会组必然不可能全程监控到。这就意味着,这场比赛,是完完全全可以请外援的。可以从会稽的书店、馆藏中找故事线索信息,可完全可以向当地居民询问……方法有很多,就看你怎么用罢了。

    “这个比赛方式倒是有点意思,是谁想出来的?”

    在距离大会会场最近的一家酒楼包间里,一位身着江南绸缎庄最新织就的锦缎制成的衣袍的中年男子,随意坐在上位,透过屏风看着楼下的武林大会会场饶有兴趣地发问。

    “回……老爷,据下……据属下所知,这次大会主要环节的策划工作,应当都是由现在站在会台上主持的那位青年人安排的,这寻宝的主意,应当也是他想出来的。”一位同样穿着不凡、样貌威严,年纪略大的中年男子,弓着腰,立在华服男子身后,垂着头恭敬道。

    “哦?此人是谁?”

    “回老爷,此人只是江湖中人,一介白衣,乃是本地一个名叫‘云水楼’的宗派弟子。”

    “江湖之中竟也有这等人?”华服男子来了兴趣,“孤……我观他品貌不凡、言辞清晰、进退得宜,倒是比一些朝中大臣气势还足,若是江湖之中尽是这样的人,我大郑,怕是危矣!”华服男子眼眸微眯,全然不带笑意地玩笑道。

    “这,微臣……属下以为……”听得华服男子这么一说,站在一侧的中年男子顿时头上直冒冷汗。

    天威难测,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都不对。若是顺着华服男子的话说,就是承认了那些江湖中人比朝中官员还要条件还好,那岂不是说皇帝选拔大臣的眼光不行,自身能力不行,导致朝中腐败?若是不顺着他的话说,岂不是说堂堂帝王看人的眼光不准,被旁人的表象迷惑,还不如他这个一郡太守头脑清晰?

    “微臣以为,陛下内政修明、明察秋毫,知人善用、气度恢弘,远非旁人所及,大郑有陛下在,自当国泰民安,任何宵小都不足为虑。”李太守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听起来马马虎虎过的去的回答,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没错了,这个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就是会稽郡的太守,李德泽。而能让他这样恭恭敬敬站在身后小心服侍着的,也就只有大郑的天子,当今的皇帝,郑同帝了。

    同帝六月初带着自己的护卫人马从长安出发,奔赴江南。七月初到了黄河一带,可能是这一行人马太多的缘故,同帝并未从出游中得到什么趣味,于是,在黄河一带滞留了小半个月后,同帝就任性地甩开了大部队,带着一队亲信,一个人悠哉悠哉地逛到了江南一带,然后在几日前,住进了会稽太守的府邸。

    李德泽在看到皇帝陛下一声不吭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前时候,差点连魂都吓掉了。昨天他从正规渠道的密报中听来消息,说同帝的人马还才停在百里之外跟会稽隔着两三座城池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郡城体验民情,怎么睡了一觉,同帝就直接带着人来敲他的门了?果然游历江南是假,微服私访才是真吗?

    也幸好李德泽平日为官还算勤政,虽然有些小的毛病,但是没什么大的错处,同帝虽然来的突然,却也没碰上他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会稽的民生民情他倒也还算满意,这才让李德泽舒了一口气。

    可是事实证明,李德泽还是高兴地太早了。

    同帝这一回来江南,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看这江湖之中五年一次的盛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来了还没两天,就让李德泽“安排一下”,让他欣赏欣赏这武林大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又到底是个什么比法。堂堂九五之尊居然对这些江湖莽汉的聚会生了兴趣,还要身处其中的去观看比赛?李德泽愁的都快白了头发。

    好不容易赶在综合赛之前将一切安排好了,李德泽做梦也没想到,这些莽撞了小半年的武林宗派比拼,偏偏在同帝来观看的这一场,弄出了个这么有想法的比赛环节,还请了大会筹备组成员中条件最好的云涯来做主持人,让同帝一看就生出了忌惮之心……

    同帝盯着会台上款款而谈风度翩翩的云涯,并没有因为李德泽随便两句马屁就昏了头,而是依然冷着脸没有丝毫笑意地问道:“这来的江湖人中,如这个云水楼弟子一般‘普通’的人,还有多少?”同帝加重了“普通”这个字上的语气,让李德泽又出了一头冷汗。

    “回陛下,这江湖中人大多莽撞,成日只知道打打杀杀,如此人一般……”李德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个宗派里能出一两个,就不错了。”

    “一个宗派一两个……”同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孤听你那日所言,这次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宗派一共一千多个,若是每个宗派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同帝话未说完,其中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不不不。”李太守赶紧跪在了地上,垂着头急道:“是微臣失言,下官刚刚没领悟陛下的真意。事实上,这云水楼在会稽城内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宗派,这才能出了一位还算能入得陛下圣眼的弟子,其他那些二流三流宗派,就是几代人里也没有那个福气和运气出一个值得陛下青眼的啊!是以,下官以为……”李太守向着同帝拜了三拜,言辞恳切:“下官以为,区区数人,陛下实在无需多虑……”

    同帝听着李德泽战战兢兢的回话,脸上阴晴不定,包间里压抑的气息不断蔓延,直到楼下云涯已经宣布了比赛正式开始,众人散场了之后,同帝才收回目光,对着跪在地上,以为自己命不久诶的李德泽淡淡道:“孤又不是弑杀的昏君,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这话更是难接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真不虚。

    “陛下天子之威,万物见之臣服。”李德泽再拜同帝,只觉得这一生拍马屁的功力都要在今日用尽了。

    “起来吧。”同帝终于松动了一些。

    “谢陛下隆恩。”李德泽三拜同帝,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退到了一遍。

    可是同帝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反而又说道:“既然只有区区数人,你便将这些人一个不漏地给孤找来,孤要见上一见。”

    李德泽大惊:“陛下不可!陛下九五之尊,怎能屈尊降贵给这些江湖莽人面见天颜的荣幸?还请陛下……”

    “嗯?”同帝淡淡瞥了一眼李德泽,仅只一字,语气中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请陛下三思啊!”李德泽硬着头皮劝阻道。堂堂天子,居然想要面见几个江湖人,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这同帝……李德泽不由想起了林宇听到同帝居然选择这个时候下江南的消息时说的话,也不由在心中诽谤,这个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孤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教不成?”同帝语气淡淡,虽听不出怒意,说出的话却让李德泽两腿发软。

    “微臣不敢……”

    “孤给你十日时间,将此事安排妥当。十日之后,这江湖才俊若是少了一个——”同帝冷眼看向李德泽,提醒他敷衍了事的后果。

    李德泽心中暗叹一声,跪拜于地。

    “微臣,领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分头行动

    “我们怎么办?去哪?”星芜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只红彤彤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只递给了辰曦,一只自己拿在手上啃了起来。

    辰曦看了看星芜扔过来的果子,微微皱了皱眉,似是不太想吃,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长生见辰曦没吃,眼神一亮,小声向她讨了过来,咬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情。

    月箫看着正对着长生龇牙咧嘴的星芜,忙将他二人分开,有些头痛地说回了正事:“这轮比赛的重点便是云涯提到的这个会稽传说,只是这个传说……”月箫有些犹豫。

    长乐接过了他的话:“这个传说我们虽然都知道一点,但也就和云涯刚刚说的那些差不多,不清楚更详细地细节。”长乐摊了摊手,提议道:“你们有谁了解详情的吗?要不要去问问少主?我敢打赌他肯定知道。”

    “不要!”除了不爱说话的日耀以外,众人皆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长乐的提议,去病更是以一副“你疯了”的眼神看着长乐。“这比赛才刚刚开始,你就跑去找少主问问题,你是不是嫌我们的训练任务还不够多的?还想加一条‘博览群书’,‘观文知理’之类的?”

    “我就是一个提议,你看你们怕的……”长乐有些嫌弃地看着去病。

    “你不怕,你去问啊!”去病怂恿道。

    “额,这个……”长乐挠了挠鬓角,默默退后两步,在众人嫌弃地目光里搭上了日耀和月箫的肩膀:“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提议?”

    日耀啪地一下拍掉了长乐的爪子,冷冷道:“没有。”

    月箫想了想,提议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这个传说的具体细节,再做商议。现在距酉时还有四个时辰,我们十四个人,先各自分开去找途径打探清楚这个传说的具体细节,半个时辰之后在——”月箫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指向最近的一座酒楼,“在顺意酒楼底下碰面,交换信息。记住,半个时辰,把握好时间,切莫来迟。”

    众人点了点头,当即散开各寻门路打探消息去了。

    星芜的反映慢了半拍,等他扔完果核想要问问辰曦自己能不能跟她一道走的时候,他们谈话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他和平安了,两人呆呆地对视了一眼,星芜立马嗖的一下跑掉了。

    辰曦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而是跟着哥哥日耀一道的。从前两个月兄妹俩的一番谈话后,日耀对辰曦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悉心照顾,但是兄妹俩的关系却还是像隔了层纱一般,多了几分生疏。辰曦虽然口中埋怨兄长的不偏袒,但是兄妹二人毕竟相依为命十几年,看到兄长对自己渐渐的冷淡,除了更加讨厌阡陌之外,心中也不免有些委屈和害怕。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以后连兄长都不理她了……辰曦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在队伍散开之后,辰曦第一时间就快步追上了日耀。

    “哥哥,我们去哪找线索?”

    日耀一边目不斜视地赶着路,一边简单地答道:“附近有家书店,我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辰曦忙道。

    可是日耀并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看她,只顾着赶路,面上也没有露出听到辰曦的话后的任何反应,辰曦知道自己兄长平日不善言辞,拿不准日耀这个反应是正常的还是仍在与自己置气,于是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日耀沉默了一会,只盯着不远处的目标,面无表情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辰曦得到日耀的回答面上一喜,终于放下了担心,无不得意道:“我就知道哥哥还是向着我的,我陪你一起找线索,赶到下一个目的地,哼,这一轮寻物赛我一定要赢,我要让所有人对我跨目相看!”

    日耀眼神一黯,终于什么都没说,慢下了脚步,走近了这家有些拥挤的书店。

    不止是邀天阁,所以会稽本土以外的宗派对这段传说都知道地不算详细,所以在云涯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之后,都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探听起了线索——也就是这个传说的完整版,去书店翻书当然是最常见的一种方法,就算书翻不到,开书店的老板总归是本地人吧?找老板问问总能问出什么来吧?

    不仅是书店老板,酒楼老板、路边推车的小摊贩……都是本地人士,所以自然也个个摊位面前都围满了人询问,这一询问可不是白问,怎么着也得随便买两件东西意思一下才好顺理成章地发问。不过大会会组显然对于比赛的试题也是精挑细选过的,虽然这个传说在本土广为人知,但是其中细节也不是人人都能清楚的。是以这种随便抓人来问的方式,倒也不是那么好用。

    除了小商贩之外,最好的询问对相其实是会稽当地宗派的弟子——尤其是云水楼、一线宗这几个参与了比赛策划的宗派弟子,再就是会稽官府的成员,不过这两处都不是什么好敲开口的地方,除了人格魅力要强大,最重要的还有人脉关系要过硬了。

    月箫并没有思量太多,直接去了离得最近的云水楼找了云雾。

    云雾是云水楼的弟子,云涯的同门师弟,也是月箫在邀天阁之外的好友之一。两人相识相交也有近十年了,虽然关系可能并不像星芜和陈子冲二人那般纯粹,但也还算真挚。月箫这次来会稽之后,第一个拜访的私人朋友也正是云雾。此次云水楼作为寻物比赛的总策划宗派,月箫第一个找到云雾身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云雾似乎也早就料到月箫一定会来找自己一样,在看到月箫之后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苦笑了两声。

    “月兄啊月兄,我就知道,这一轮试题一出,你必定会找到我这来。”

    月箫闻言一笑,也不等云雾主动请,就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笑道:“既然如此,云兄,其中原委你可要老实交代了。”

    “不是我不愿意说……”云雾将桌上两只做工精细的小茶杯倒上了七分满,推盏过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你也知道,凡是会组知情人员都是要签订保密协议的,我也不能向外吐露细节啊!这要是被我大师兄知道了……”云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向月箫苦笑抱拳:“月兄,咱俩的交情,你可不能为难我啊!”

    月箫听了倒是也没气馁,接过云雾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语带一丝奇怪道:“云兄此言差矣,我何时让你向我透露比赛细节了?我对会组保密协议也略有耳闻,怎会明明知道还做这种为难你的事?”

    “那月兄此次前来……”

    月箫举杯朝着云雾示意了一下,两人对饮一口,月箫举起杯来轻叹道:“云雾兄的这盏云雾茶,即使已经喝了好几年,每次再饮还是觉得香气馥郁,滋味清醇,实乃人间臻品。只是今日这一盏,与往年的味道似乎有些差别?”

    云雾自矜一笑,如数家珍地介绍道:“月兄舌头倒是灵敏。今日我给月兄泡的这一盏,用的乃是从庐瀑山新摘的茶叶。庐瀑山生产的云雾茶虽然没有云雾山本土产的正统,但是庐瀑山的海拔较高,山顶温度较低,更符合云雾茶喜爱寒冷的生长条件,再加上庐瀑山因为海拔问题白夜的温差要比云雾山小上半分,产出的茶叶自然甜味较淡,更符合云雾茶清冽的本质。我采得之后试验了三四次才选定了制茶方法,前后用了四个多月才得了这三两。除了第一次的试味之外一直没舍得喝,今日见月兄前来,才取了二钱出来招待。毕竟这等好茶,还是要与月兄这等会品鉴之人分享,才不算辜负啊!”

    月箫又细细品了一小口,笑道:“如此我可算是有口福了。”

    两人闲谈了半盏茶的功夫,云雾终于松了口主动问道:“月兄之前说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询问比赛细节,那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月箫把玩了一番手中的茶杯,望着云雾笑道:“我虽来过会稽几次,可每次前来不是执行任务,便是来云兄这里喝茶闲谈,对于会稽的人文故事、风俗传说却并不是很了解,云兄可否给我随便讲两则故事,也好满足满足我的求知心?”

    “讲故事?”云雾放下茶杯,思量一阵,似乎是在考虑这么做到底算不算是违反了大会的保密协议。

    月箫将手中茶盏往云雾那边推了两分,笑道:“云兄,我的请求与大会赛制无关,纯粹是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而已,今日权当我来会稽游玩,云兄作为向导,难道不需要与我闲聊两则传说故事?”

    云雾想了想,也是一笑:“也是,我只是讲两则故事与月兄听,介绍会稽的风土人情。纯属我二人私交,与大会比赛并无半分关系。”

    月箫一笑,举杯向云雾笑道:“如此,我就洗耳恭听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寻门路

    星芜在散场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陈子冲,不过蜀山是整个宗派一起行动,星芜跟了他们一会之后就觉得没意思,告了辞自己上了街头胡乱打探,最后在吃了一肚子零嘴之后,抱着小吃直接回了邀天阁——打探消息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如趁这个功夫睡个回笼觉,等到了点再去跟大部队汇合。

    他回了歇脚的小院,本想随便躺一会,可是一沾着床又觉得无聊,看着自己买回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吃,眼珠一转,跑去了后院。

    阡陌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炼丹,如今雏丹已基本完成温养,进入了最后的成丹阶段,约莫她体内伤势痊愈的同时,这丹药也能成了。这段时间以来,手头上有的药丸她已经炼的差不多了,一转清心丹雏丹炼制时的那股极其强劲又模模糊糊的“生之力”,除了困扰之外,也未给她带来更多的灵感,只是每天琢磨着这些理不清楚的东西,也倒是能让时间稍微过得快一点。

    阡陌顺着太阳的轨迹调整了一下炉火,又托着腮,琢磨着丹气发起呆来。

    “喂!你想什么呢!”

    星芜在一边吸引阡陌的注意力未果,有些不乐意地抓起手里的一只小包裹向阡陌怀里扔过去。

    阡陌被吓了一跳,刚想看看到底是谁朝她扔了一堆东西过来,听到星芜的声音又懒懒坐了回去,拆开了手中的包裹,眼睛一亮。

    “呀,糯米糕!”

    在她养伤忌口的这段时间,糯米糕算是为数不多的她可以吃的小吃了,阡陌见了之后本来无聊的神情一下就欢快起来。星芜见了也是嘿嘿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星芜哥哥待你不薄吧?在外头比赛的时候都想着你。”嗯,其实只是买了一大堆小吃自己没有吃完而已。

    不过阡陌显然是不会探究星芜到底是“专门买给她”还是“没吃完剩给她”这种问题,看到有自己爱吃的零嘴就眉开眼笑地咬了一口,神情愉悦地问道:“你怎么这会就跑回来了?比赛完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出局了吧?”

    星芜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这会比赛才刚刚开始。”

    “那你怎么回来了?”阡陌和三杀异口同声地好奇道。

    星芜仿佛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似的,转头看向三杀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三杀有些无奈道:“我一直都站在这啊,你没看到?”

    阡陌捂嘴一笑,星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仿佛是为了找回面子似的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喂虫子,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星芜看看三杀又看看阡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三杀,难道你也想学这炼丹之法?”

    “炼丹……之法……”三杀愣了一下,突然如梦初醒地朝阡陌鞠了个躬,有些急切地问道:“小元,你能教我炼丹之法吗?”

    “啊?”阡陌一愣。这是什么跟什么?怎得好好的一下子又扯到了三杀向自己拜师学炼丹上面来了?

    只听三杀解释道:“我对医道接触过一点皮毛,可是阁内有资格收徒的医师都是内院长老,我身为外阁弟子是不能拜内院长老为师的,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

    邀天阁的内院和外院千差万别,外院弟子,哪怕是核心弟子,也不能直接向内院的长老拜师。不过弟子与弟子之间却是不一样了,在双方都有意向的前提下,外院弟子是可以拜内院弟子为师的。

    三杀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条路,只是内院之中,之前医术最好的长生和长乐也还没到能开山收徒的门槛,偏偏是阡陌,这次武林大会意外成名,进入炼药大赛榜单的前一百,有了收徒的资格。

    “可是我……”阡陌看了一眼一脸看热闹表情的星芜,又看了一眼面色诚恳的三杀,“三师兄,我的年纪比你还小,如何能教你呢?”

    “达者为师,年纪不是问题。”三杀忙道。

    阡陌不知道这件事她该不该应下来,想了想,索性答道:“三师兄,你也知道,我的医术是秦爷爷教的,虽然他没有正式收我为徒,可是既然我学了他的医术,在医道传承上面自然是要遵循他的意见。所以,我要先去问问秦爷爷的意见。而三师兄你……”阡陌犹豫了一下,提议道:“你不妨也先问问公子,毕竟你若要学医,总得跟他说一声吧?”

    三杀想到这里,也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该如此,我刚才冒失了。”

    “好了,好了!”星芜见阡陌和三杀二人啰嗦半天,眼看着已经不知道在些什么一本正经的东西了,忙插在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有些不快道:“不是在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么?你们又扯道哪里去了?”

    阡陌听了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先扯到炼丹之法上来的么?”

    “我……”星芜被阡陌噎了回来,瞪了她一眼,一把抢过她手上还剩一半的糯米糕,塞回了自己的口袋。“不给你吃了。”

    阡陌试了几次都没抢回来,顿时泄了气。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在比赛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跑回来了?”

    星芜摇头晃脑地嘀咕了两句,不满道:“还不是那大会会组,出了个奇奇怪怪的题目,说这轮比赛要根据会稽的传说寻找什么仿造的虞国的传国玉玺,可是这玉玺传说说起来江南人都知道一些,实际上讲起来却是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我问了一大圈都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只好先回来睡个觉,等到了点在去跟老二他们碰头,听听他们都问到了些什么。”

    “玉玺传说……”阡陌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这个传说我知道啊!”

    “你知道?”星芜不太相信道:“你来江南才半年不到,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知道啊!”阡陌兴奋道:“上次我和公子一道出去玩的时候他跟我讲的。”

    三杀有些惊讶地看了阡陌一眼,星芜却没多想,听到乃是楚怀墨告诉阡陌的之后,立马眼睛一亮,将怀中的糯米糕拍回了阡陌手上。

    “快跟你星芜哥哥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阡陌也未迟疑,点点头就将她所知道了事情一股脑倒给了星芜。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玺传说

    正如云涯在会场上讲的那样,在千年之前,虞朝的都城确实立在会稽,虞朝的皇宫就设立在如今会稽城西的堂前街一代,虞朝那会民智未开,百姓没有太多要求,当权者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虞朝历代皇帝差不多都是无为而治,也算是安居乐业。

    可是当虞朝传到第九百多年的时候,在一个谁也没有防备的夜晚,有一个毛贼从虞朝皇宫窃走了传国玉玺。

    当时的虞朝皇帝(现已无从考证到底是哪一位了),一发现皇宫进贼、玉玺丢失,立马就派了皇宫大内一半的人手去追。那贼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是耍猴似的领着几千内皇宫侍卫绕着整个会稽城跑了三圈,然后在一片越来越紧密的包围之中大笑三声,带着玉玺跳下了山阴河。

    皇家的侍卫自然是不可能看到毛贼跳了河就放弃,所以也纷纷跟着跳河去寻,却没有一个人寻到了这毛贼的踪迹。

    丢失了传国玉玺之后,虞朝皇帝的性情大变,处决了当晚负责守夜的皇宫将领和空手而归的侍卫,并且开始疑神疑鬼,对百姓的制约也越来越厉害,生怕有一天会有人拿着正统玉玺,将他赶下帝王宝座。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在后来的几任皇帝始终无法找回玉玺和对天下人的猜疑中,虞朝终于衰败,被新的姬朝所取代,虞朝皇室的后人,虽然在战乱中逃走了几个,却也不知所踪。

    直到四百多年前,姬朝也开始衰败的时候,会稽城内突然冒出了两户自称是虞皇后人的人家。这两家人一家姓夏,一家姓功,都说是当年为了躲避姬朝追杀隐姓埋名在会稽生存了下来。

    姬朝当时已经式微,自然是没有功夫来管这些销声匿迹了快两百年的什么虞朝后人,就算是没有式微,这种小打小闹似的“前朝正统”的宣称,皇室也懒得去管。毕竟这些人只不过是在底下瞎喊了两声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若是连这种事情都要管,也未免显得当权者太过小家子气了。

    所以,在朝中无人理会、民间不知真假的境地下,会稽民间的人脉、生意、财富等渐渐被两大家族把持,这两大家族也从名不见经传的两户普通人家,一跃成了会稽最大的两大家族。

    原本这两家人相互制衡,几十年间也算是相安无事,甚至反倒给会稽的官府省了不少事,可是谁能想到,三百多年一个普通的春日,局面却悄悄发生了改变。

    那一日,夏、功两大家族照例在会稽城郊的浮屠山下组织为期三天的狩猎活动,就是最后一日,两大家族将猎物拿到评比台上比拼的时候,浮屠山突然爆发了一次持续时间极短的诡异山崩。

    正在两大家族的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逃跑的时候,一只泛着透明光泽的玉石从山上滑落,无巧不巧地正好掉在了两大家族评比台的正中间。

    这一次天降玉玺可是引起了大麻烦。

    夏、功两大家族都是一口咬定这个玉玺是自己先看到的,应该归自家所有。

    若是个寻常物件也许两家商量一番便拿个等价的物价交换了,可这偏偏是大虞朝的传国玉玺。若是捡到这个玉玺的只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被自称虞朝皇族后人的家族捡到了。若是只被某一家给碰上收为己有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两大家族的人一齐看到的,众目睽睽之下掉到了记分台的正中间。

    这一下这个皮是扯不完了。

    两大家族的人都认为,若是能将这玉玺掌握在自己手里,便能代取先祖收回自家的江山——这可不是个小诱惑啊!

    不过两大家族的人也还算是聪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外传,毕竟如今的江山另有其人,自己打着虞朝皇族后人的旗号在会稽培养家族势力,当权者可能不会理会,可是若是玉玺的消息流传了出去,只怕吕朝的皇室就没有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了。所以,虽然这件事在两家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对外却完全封锁了消息。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传说只在会稽本地传播,出了会稽却没几个人知道的原因。

    两大家族为了争夺玉玺的所有权在后来的日子里正面交锋了无数次,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皆是元气大伤,实力不比以往。不过两大家族的人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明明意识到了,却觉得不管现在有什么样的损失,只要得到了这个玉玺,一切都能弥补。

    “……于是,两大家族的斗争越演越烈,最终在最后一次对峙中,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家族的人动用了极为厉害的火器,使得夏、功两家参战的全员葬身火海,两大家族就此没落,而两方相争的传国玉玺也在这一役中再次失去了踪迹。他们战斗的地方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原本肥沃的土地和周边的商铺、民居全部沦为焦土,直至今日仍然寸草不生,后来当地的人便给这一次战役终止的地方取了个形象的名字,叫做——天坑。”

    云雾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水,结束了整个故事的讲述。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了,月兄,能说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不管这轮比赛你最终成绩如何,我这半个时辰向导的酬劳,你可不能少了我的。”

    “你可真是……”月箫摇头一笑,有些无奈道,“我来会稽这半年,你都找了多少借口敲我竹杠了?”

    “这我可不管,平日你一年到头在江南也待不了几天,找你太过费劲,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一次,这敲竹杠的机会我可不能放过。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往你们阁中送了几斤上好的茯茶,这么稀罕的东西,你不可得分我点?”

    “还有这事?”月箫奇道,什么时候有人往邀天阁送这东西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还能有假?我可是看着送礼的车队停在你们院子前面的,隔着两层木板都能闻到那浓郁的茶香,想来定然是极品好茶。”

    月箫本还好奇到底是那方势力往自家宗门送了这些江南几乎没有的罕见茶叶,听了云雾的描述之后不免有些无语,不由玩笑道:“我说,你这鼻子也别待在云水楼整日研究茶叶了,不如来我邀天阁做个情报探子,这才算是物尽其用啊!”

    “去去去!”云雾朝他摆摆手:“我好心好意给你讲故事,你倒好,居然挖起墙角来了。当心被我师父听到,以后再不让你进我云水楼的大门。”

    云雾的师承乃是云水楼的嫡系长老,在宗门里极有话语权,月箫这话一说,倒像是挖墙脚挖到人家顶梁柱下边来了。不过这话本就是玩笑,二人都未在意,于是闲谈几句,月箫便起身道了别,赶往顺意酒楼与众人汇合了。

    月箫到的时间不早不晚,不过酒楼底下的人却不算多。十四个人缺了一小半。

    日耀拿着一本《奇闻异录》在手上,少城正在他身边歪着头翻看,日耀看到月箫来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辰曦找到线索先一步走了,便又沉默了下来。平安也是跟月箫说了声,说他在路上碰到长生长乐去病三人,他们吊在一个名为“山阴派”的会稽本地宗派后头,直接跟去目标地点,就不回来集合了,相思和相忆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未归。星芜是掐着点到的,到了酒楼之下看日耀是一个人,辰曦不在旁边,失望了一小会,便又被日耀手中的书本转移了注意力,不过摄于日耀那一脸严峻的模样,没敢和少城一样凑过去看。

    月箫等人又等了一小会,见时辰已到,便也不再多等,众人找了个空阔之地,将所得到了故事信息分享汇总了一番。

    “这故事里提到的地名极多,我们要从哪里下手才好?”无伤皱着眉头看着众人中间那张写着一堆地名和几个关键词的白纸,有些头大。

    月箫摇摇头,指着面前纸上的几个关键地点道:“这整个故事虽然将会稽大半的地点都囊括了进去,但是细想,和这轮比赛的目的关系最密切的只有三处。”他手指在纸张上轻点了三下,“在这个故事里,传国玉玺一共丢了三次,第一次是在虞朝的皇宫,也就是现在会稽城西的堂前街遗址,被盗贼偷走;第二次是在会稽城北的山阴河边,随着盗贼跳河而消失无踪;第三次则是在会稽城东南方向的‘天坑’处,随着夏、功两大家族的最后一役消失无踪。我们若是要找玉玺的踪迹,必定要从这三次玉玺消失的地方作为起点开始寻找线索。”

    “即使是这样,牵扯到的地方也有三处之多啊……”无伤仍然皱着眉头,有些忧心道:“这三处中至少有两处是干扰关卡。”

    “不一定。”月箫摇摇头,没有多解释,只是接着前面的话又道:“虽然说是三个地点,但是综合看来,玉玺的失踪可以归纳为两次,一次在六百年前,从皇宫中失窃,一次是三百年前,在天坑一役中消失。而这个山阴河——”月箫想了想,摇头道:“谁也不知道这玉玺是在盗贼在跳河前就找个地方随手扔了,还是随着盗贼一道消失在河里。”

    “那就只剩两处了。”少城接话道,神情有些振奋。

    月箫点点头,只是对于剩下的两个地方,他暂时也无法判断哪一个才是他们这次测试开始的地方,于是建议道:“剩下的两处我暂时也无法分辨,不如我们分成两队,分别去这两处看看。后面必定还会有分散的线索,前期我们聚拢一些,后面找到玉玺的可能性可更大。”

    众人点点头,于是一番商议之后,月箫、星芜、平安、建安几人去了堂前街遗址,剩下的日耀、无伤、少城等人则是去了天坑。

    昔日虞朝的皇宫在这五百年多里虽然没有随着战火和时间一同毁掉,但是保存的也不算完好了。会稽的官府并没有像蜀中的官府保存食神故居一样保护虞朝皇宫,但是也没有将这块地售卖出去给旁人居住。大多数的时间里,这里只是贴上了封条,不许外人进出,然后每年新年之前,会派一队人马做个简单的清扫维护。

    而今日,这个前前前朝旧址,却撕开了封条,正式对着整个武林开放了。

    破旧的皇宫依然破旧,看得出来会稽官府并没有为了这届大会花费多大精力去重新翻新重建,甚至房屋里面又积攒了大半年的灰尘和蜘蛛网也是一如从前,它仅仅只是,纯粹地从关闭变成了开放而已。

    月箫等人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虞朝皇宫的宫门外,这里的人不算少,毕竟虞朝皇宫乃是整个故事的发源地,大多数人在捋清楚了整个故事之后,第一反应都会是到这个皇宫里来。月箫四人拿出这一轮的参赛许可证,给宫门外看守的会稽官兵盖了个章,便踏进了这座破败的宫门。

    昔日熠熠生辉的华丽皇宫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众人一边忍受着宫墙里呛鼻的尘土味,一边在蜘蛛网里努力辨别着方向。在月箫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过这个地方了,可是皇宫毕竟太大,短时间里来的这一千八百来人也驱不散其中的尘土味。宫中的立柱已经塌了不少,外头的几道门槛也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踏破了,一些位置比较偏的房间更是阴森地可以,毕竟每年来打扫的人马在这座已经用不上的房子里也不会花费太多的力气,所以在月箫他们走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之时,甚至还能看到一溜老鼠遇见人逃跑的影子……

    不过,好在月箫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那些太多偏僻的小宫室,而是位于整个皇宫正中央,最为尊贵,也是每年前来打扫的人马唯数不多的会花费力气好生清理的宫房——虞朝历代皇帝批复奏折、处理公务,以及存放玉玺的御书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寻玉(一)

    广阔的御书房里聚集着上百号人马——也许本来应该更多一些,但是有的人在翻寻了一圈无果之后,只好认命地奔向下一个可以地点了。毕竟云涯也说了,这一关的干扰关卡不少,虞朝皇宫旧址作为最多人想到的地点,说不准还真被大会会组给设置成了干扰项。

    月箫四人在人群中挤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将这御书房翻了个遍,却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说老二,是不是你猜错了?这书房就这么小一点,我们四人加起来翻了四遍了,也没找着什么东西。”星芜坐在已经被翻找玉玺的人擦的干干净净的书桌上,翘着二郎腿建议道:“我看有许多人都朝着奉天门和朝阳殿里去了,这俩地方一个是皇帝上朝的,一个是睡觉的,藏着玉玺的可能性也不低啊!”

    星芜说话从来不知道压低声音,于是他着一嗓子出来,还在御书房里翻箱倒柜的众派弟子几乎是同时愣了一下,然后一拥而散朝着星芜说的这两个地方跑了去,御书房一下子直接空了一大半。

    星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架势,一拍脑门就想跟上,却被月箫一把抓了回来。

    “你慌什么?”

    “找玉玺去啊!”

    月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星芜这性子说风就是雨,前半句还只是猜测,一看到大家都被他一句话说得动摇了,自己也立马就想改换旗帜了。

    月箫本来对自己的猜测十拿九稳,只是这书房已经被翻了个遍,若是有线索,为什么没人能找到呢?

    月箫站在原地,一边打量着这座已经宽敞下来的御书房,一边回忆着整个玉玺传说的过程。

    玉玺是在夜晚被窃走的,这个寻找玉玺的比试,会不会和时辰有什么关系?月箫刚想到这就否决了,若是这场比赛持续个两三天,倒还真可能与时辰未到有关。但是这轮比赛总共就四个时辰,还都在白日,玉玺晚上才失窃这个时间点又怎么才能用上呢?

    可是若是和这些都没有关系……月箫看了看面前这张被擦的干干净净的书桌。一般来说皇帝的玉玺都会放在哪里呢?书桌上吗?还是密室里?

    密室?

    这间书房里会不会有什么密室?就算没有密室,毕竟是寻物的比赛,会组会不会在这其中设置了什么机关?需要根据传说中的某些条件才能触发的机关?

    “星芜,玉玺失窃是在什么时辰?”月箫突然问。

    “这个……”星芜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道:“这个似乎没有提到啊,只说是晚上。”

    “只说是晚上……”月箫盯着书桌后面的一副八卦图,总觉得这幅图与整个书房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

    若说是晚上,至少也要在戌时之后了,而窃贼窃取了玉玺之后能在第一时间被皇帝发现,很大的可能是皇帝那个时候还没睡,仍在批复奏折,然后中途去打了个盹或者做了些其他事才被窃贼找着空隙偷的。

    既然没睡,自然是在子时之前。而戌时和亥时,在八卦图中大致对应的便是西北稍偏北边这个方位。

    月箫朝着与八卦图相对应的书房的西北角偏北的方向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一丝细微的不妥。

    这个方位的墙面上,似乎有一小块的颜色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这种颜色差别极其细微,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就算看了出来,这皇宫早已破败不堪,墙面上的涂层都掉落的七七八八了,有几处色差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月箫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八卦图和故事中的时辰定然有关系,这一处的颜色差异,在他看来就极为不一般了。

    走近了有色差的这一块墙面,手掌轻轻抚开了墙面的涂层。随着月箫的动作,墙面一块又一块的掉落了下来。星芜三人见他的动作专注至极,也不由地围了过去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有了!”月箫惊喜地轻呼一声,停下了手。

    他面前的这一小面墙,在那颜色异样的覆盖区被剥落的七七八八之后,居然漏出了藏在后面的一排小字——“五行相生”。

    这四个字就很好理解了。

    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乃是从虞朝甚至更远的朝代(史书上并未明确记载虞朝之前是否还存在其他朝代)就传下来的东西,也是大郑朝如今风水学的基石。五行就是木火水金土,五行相生指的就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个循环。

    只是,虞朝的皇宫对应的到底是五行之中的哪一个呢?

    “这还用得着想?肯定是土啊!”星芜理所当然地指着四周灰扑扑的一地尘土。“别说虞朝皇宫,就连郑朝的皇宫也是用土烧的,就算工艺再精良,涂的再好看,本质还是土。”

    “不一定。”平安细心地指出御书房中的几根立柱,“这面墙正好在顶梁柱后边,取的木行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不能是金吗?”建安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皇宫金碧辉煌,现在虽然已经破败了,可是当初虞朝未灭的时候也是琉璃瓦、翡翠栏杆、黄金墙面、白银餐具,属金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琉璃翡翠也属木。”星芜立刻纠正道。“老二,你怎么说?”

    月箫有些无奈地看了星芜一眼,这个称呼他已经纠正到没有力气了,可是星芜就是不改,让他头大得很。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

    “……”

    “你这不是废话吗?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月箫摇摇头,再次拿出的那张标注有玉玺传说涉及到的几个主要地点的关键词地图,往回走了两步,直接摊在了书桌上。

    “我们先来看看这地图上其他几个主要地点的情况。”月箫指着纸张最上方的那处标注道:“山阴河,属水,这点无需质疑。”众人围成一圈,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月箫又接着道:“浮屠山,应是属木,或是属土,这个要看具体的提示出现的位置,而天坑,可能属土,也可能属火——”

    “属火?”

    “对。”月箫点头,“别忘了,这个天坑原本是正常的居住区域,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现在的模样的。所以,火、土这两个属性都有可能。而且,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月箫一一指着山阴河、浮屠山、天坑这三处地方道:“山阴河的位置刚好在正北边,北方属水,而浮屠山和天坑却是在会稽城东面,位置一上一下,刚好对应五行中的木、火两个方位,我们暂时可以假设,浮屠山是木属性,天坑是火属性——”

    “——那虞皇宫就是金属性了!”建安接话道。

    “很有可能。”月箫点头。

    众人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若是按照这个思路,不仅下一步的目的地可以确定,甚至连玉玺最终可能藏身的地方他们都能推断出来了——从金开始数,五行相生位的最后一处是“土”,那玉玺的所在很大可能就是在这个“土”属性所代表的地方了。只是不知道,土属性对应的到底又是故事中的哪一个地方呢?

    “你这话不对。”

    众人正在思索之时,星芜却突然出声否决了月箫的猜测。

    “首先,除了虞皇宫的位置大致能和天干对应之外,我们在这一处发现的线索并没有指向金属性的东西,其次,就算从方位上来看,这边勉强属金,可是在整个会稽城中,却并没有和玉玺传说中相呼应的处于土位的地标,最后,整个故事中提及到的属于重要线索的地标只有四个,四处地方又怎么对应五行呢?”

    月箫有些诧异地看了星芜一眼,没有先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语带稀奇道:“今儿个是什么情况,你居然也开始动脑筋了?”

    建安一下子笑出了声,平安比较厚道,听了月箫的话只是闭紧了嘴巴,努力绷着脸。

    星芜先是瞪了建安一眼,接着又对月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

    “聪明是不错。”月箫点了点头,倒是没否认星芜的这句自夸。“只是这倒是第一次把聪明劲用在正事上。”

    星芜又瞪了他一眼,嚷嚷道:“你倒是先把我的问题给回答了,我还赶着去找玉玺呢!我们前边可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你的第一个问题——”月箫看了看旁边笑过之后同样回归了正经的建安两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面向众人。“这是刚才擦墙面涂层的时候沾上的。”

    星芜一把抓住月箫的手掌,拉到了眼前。果然,擦完墙面之后,月箫的手指上竟然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泽。

    “就如建安先前猜测的那样,虞皇宫毕竟是皇宫,这里毕竟是虞朝皇帝的御书房,不可能不华贵。就算墙壁是用土砌成的,可是墙面之上可刷上了一层金粉。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宫阙破败,可是御书房最为皇宫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每年还是有定期修整,是以六百年过去,御书房的金粉虽然也有掉落,但总算还保存了七七八八。而这一块墙面作为寻宝赛的线索墙,更是被大会会组重新修整过,新涂上了一层金粉,所以墙面的颜色才会和别处有些不同。而这‘五行相生’的线索夹在金粉之中,必是属金无疑。”

    “还真是金粉……”星芜摸了摸月箫手上沾染的金粉,好奇地将自己的手指举到了眼前观察,平安和建安也纷纷点头。

    “至于你说的五行缺土——”月箫看着三人信服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巧:“这个‘玉’玺的‘玉’,可不就是土属性?”

    ***************************************************************************************

    确定了五行推论的可行性,月箫四人便立刻动身前往了山阴河。虽然按照他们的推论,日耀一行人去的天坑很有可能才是五行相生的最后一个地标,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按照线索指示一步一步来。

    临走之前,星芜和平安两人也合力抹去了御书房墙面上“五行相生”这一条线索提示,虽然他们发现这条线索时,御书房里还有十来个其他门派的弟子,不知道是否有看到这一小行字,不过总的来说,这一处的关键线索,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应该还是极少数。

    山阴河附近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似乎刚聚集了没一会儿。一队身着会稽官府军队制服的官差排成了两列,将山阴河团团围住不让人靠近。而河面之上,有几十艘小船来回往复,行驶轨迹看上去并无什么规律可言。

    月箫四人先到负责的会组弟子那里做了盖章登记,便走入了被看守的严严实实的山阴河畔,可是在他们想要更靠近河边观察时,却被看守的官兵拦了下来。

    “通行证。”

    “通……通行证?”众人对望了一眼,拿出了这一关的参赛证试图给看守的士兵看。可是领头的那个人仅仅是瞟了一眼,并没有退开让出道来。

    “请问,这个通行证到底是什么,可否告知?”月箫向着面前的士兵一抱拳,和气地问道。

    可是对方没有搭理他,甚至也没有看他,只是继续握刀挡在原地,双眼直视着正前方。

    月箫和星芜几人对望了一眼,知事不可为,只好又退了回去。

    通过这一步尝试可以看出,这山阴河内侧看上去应该是可以进去的,只是却是需要凭证,也就是这看守的官兵所说的“通行证”。可是,这个通行证,又是什么东西?

    一时半会想不清楚,众人便回到了山阴河畔之上,汇入了人流。

    河畔之上一览无余,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附近汇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更是找不到线索了。正在周边的众派弟子都有些一筹莫展之际,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道不太确定的呼声。

    “这河面上的船,怎么……”

    说话的是不知道出身哪派的一位年轻弟子,正愣神地盯着山阴河上来往的小船,他旁边还有一个年级稍大的弟子,看两人站立的距离应该是同一宗门的。年纪稍大的那位弟子在听到身边师弟的呼声之后,先是条件反射地顺过去看了一眼河面,然后立马回过神来,猛得捂住了年轻弟子的嘴巴,将他往后拉。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附近的人听到青年男子的呼声之后同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河面,然后接二连三地发出了议论声。

    “这河面的船只,怎得像是排成了文字!”

    这些议论声一出,山阴河畔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瞬间被河面的船只吸引了过去,纷纷挤到最前方去找视角观察。最先发现这个线索的那个宗派的年长弟子见事不可避,责怪地瞪了一眼沉不住气的年轻弟子,也赶紧往前方去了。

    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之下,河面上的船只缓慢移动,从仅有几分形似慢慢排列成了清晰的文字模样。

    ——西三十。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寻玉(二)

    “西三十?什么意思?”有些反应稍稍慢了一拍的人好奇的发问道。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回答,反应稍快一些的人听了旁边人的疑问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嫌弃地扬声道:“笨蛋,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西三十当然就是往西三十里的意思啊!”

    “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了去!”

    可是这么明显的线索,没用多长时间,山阴河畔的众人几乎就都明白了过来,于是,几乎是立刻的,大家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山阴河的西边追去。星芜从山阴河畔最近的一颗高树上跳下来,拉着月箫就要往西跑。

    “快走快走,我们赶快去西边看看!”

    “你急什么?”月箫有些无奈地把他拖回来,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所剩无几的众派弟子,摇头道:“事情还未弄清楚,先别急着走。”

    “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西三十,都那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可想的?”星芜仰着头看着河面上已经又重新散开的船队,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这个时候平安和建安也从不同的方位走了过来,带着一丝跃跃欲试和不确定看着月箫二人问道:“月师兄,我们要跟着去西边吗?”

    月箫摊开先前购买的会稽地图,丈量出图上标注的距离山阴河往西三十里的一处陌生的地标,仔细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我们直接去浮屠山。”

    “这是为何?”星芜顿时有些急了,“河面信息明明就让我们去西边,你往东边去做什么?”

    月箫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听到星芜的问话,又拿出他们先前记录线索的那张纸,指着上面的五行圈道:“第一,山阴河往西,不在五行中,甚至也不在玉玺传说这个故事中,不仅与我们在第一关得到的信息不相符,也脱离了这一轮比赛的主题;第二,河面上的船只虽然拼出了西三十这三个字,可是有说是往西三十里吗?数字后面并没有带具体的单位,会不会只是三十丈、三十尺甚至三十步?这些我们目前都还不能确定;第三,不管西面有没有其他线索,我们都应该先将五行之中的这四处地方先探索完毕,汇总所有的线索,再做下一步计划。毕竟,五行和玉玺传说才是主体,而山阴河西……“月箫合上了地图,神情慎重道:”我怀疑只是一处干扰关卡。”

    “是这样吗?”星芜有些不确定地看看月箫,又看了看平安和建安。

    建安见星芜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听月师兄的。”

    平安则是沉着脸思索了一会,点头道:“我觉得月师兄说的有道理。”

    “你确定吗?”星芜又看向月箫问道。

    “我不确定。”月箫摇摇头,在星芜一脸无语的目光中接着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认为,我猜的应该是对的。”

    星芜抬头越过山阴河往西看了看,又转头往东边目光依稀能见地巍峨耸立的浮屠山看了看,最后妥协地点点头:“好吧,你脑子一向比较好使,就先听你的。”

    月箫笑了笑,一行人便舍弃了这一轮得到的直接线索,往东赶去了浮屠山。而出人意料的,他们刚刚到达浮屠山的山脚,就遇到了一个时辰之前分别的日耀、无伤等人。

    “这下倒是省时间了。”星芜眼睛一亮,头一个出声,朝着对面挥了挥手,高声胡喊道:“老大!无伤!这边!”

    日耀等人显然也老早就看到了月箫等人,双方都加快了步伐,朝对方走过去。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月箫看着日耀,同时有些奇怪地问道。“天坑可是有线索指向了浮屠山?”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天坑处作为五行的最后一关,即使不是玉玺最终的藏身之地,应该是也有着指向最终关卡的线索才对。而日耀他们现在却出现在了浮屠山,难道这里才是玉玺最后的藏匿处?可是看日耀他们的方向和山上不断往下的人群,这里分明又不是最后一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浮屠山,是山阴河。”日耀摇头,又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少城。

    少城会意,立刻上前半步,将一片纸张提给了月箫。星芜等人见了立刻好奇地围了上去,月箫接过纸张展开,只见纸张上面绘着一个类似于“川”字符号,只是这三处笔画上有些凸凹的波澜,和正经的“川”又有些区别。

    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少城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在天坑那边得到的线索,只有这样一个符号,我将它抄腾了下来,老大说这水波形的图案指向的应该是山阴河。”

    众人不需要仔细研究就能看出来这貌似“川”型的图案之上,显而易见的水波,只是——

    “既然指向的是山阴河,你们为何又到了这浮屠山?”星芜替大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也是老大说的。”少城看了一眼日耀,笑着解释道:“老大说你们去的西边的虞皇宫,一时半会之间搜查的范围定然会是从西往东延展,而我们既然一开始就在东边,倒不如将东边的线索都先探查一番,再赶去与你们汇合,这样也能节省一点时间。”

    星芜一脸恍然,不由夸赞道:“少城,你倒是很懂老大的心思嘛!”

    少城脸一红,偷偷看了一眼日耀,往后退了半步。日耀没什么反应,仍旧板着一张棺材脸,月箫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星芜一眼,然后又问道:“那浮屠山上你们可搜查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少城被星芜一调侃,没好意思继续说话,无伤见了便出声替她解围道:“山上的线索倒也是简单,只有两个字——北十。”无伤望向从浮屠山上下来,正一波波赶去北边的人群,接着道:“我们也正想找你们商议一番,接下来到底去哪。”

    北十,难道就是往北边走十里这么简单?

    月箫也将他们在虞皇宫和山阴河两处得到的线索与无伤等人分享了,虞皇宫和天坑这两处的线索应该都是指向山阴河这一个地标没错,可是这个“西三十”和“北十”又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星芜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设。“这个往西三十和往北十其实指向的是同一处?而这两个坐标交汇的地方才是我们最终要找的藏玉玺的地方?”

    星芜这个猜测并非毫无道理。毕竟不管从那一处地标算起,往西往北指到的都是一个很大的区域,而不是某一个地“点”,而若是将两个地标处的线索结合起来,两片区域就会交汇到某一个点,而这个点,便很有可能是玉玺最后隐藏的地方了。

    “若是如你所言,这个西三十,和北十,又是由哪个地标往西或往北行这数十里的呢?”月箫问道。

    “这还不简单。”星芜指了指浮屠山,又隔空指向山阴河所在的方向,朗声道:“西三十这个线索是在山阴河发现的,自然就是指的从山阴河为起点,往西行三十里的那一片地方,北十,自然就是指从浮屠山算起,往北十里的地方。这两处交汇,便是最后的终点。”

    “你的猜测有道理。”月箫点点头,在星芜一脸得意的模样中,又掏出了袖中的会稽地图,摊开道:“只是你忘了一件事。”月箫指着地图上山阴河的标记,顺着河流的方向比划道:“山阴河乃是东西朝向,山阴河往西三十里,还是山阴河,和浮屠山北边十里这条线,是交汇不到一处去的。”

    “那……”星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挠挠头,神色有些纠结道:“那就是指的山阴河往西再往北?少城不是说了吗,她们在天坑发现的线索也是指向山阴河的,说不定就是提醒我们最后的藏匿点是以山阴河为坐标的呢?”星芜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忍不住点起头来。

    建安等人被他的样子逗得一乐,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月箫看着面前陈列的这几条线索,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星芜的逻辑也没什么毛病,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怎么看?”月箫不禁望向日耀。日耀虽然不善言辞,可是观察力一向很强,又是他们一群人名义上的老大——虽然几人中无伤的年纪才是最大的,可是江湖之中,老大看的从来都不是年纪,而是实力——所以关键时候,问问这位老大的意见,也是重要的。

    日耀并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他只是目光转向月箫,冷声道:“若真像星芜猜的那么容易,这武林大会,不开也罢。”

    “呃……”星芜有些郁闷,月箫是在问日耀的看法,他扯自己做什么?还将自己贬到了还不如武林大会会组成员的程度。若是换了一个人这么说他,他早就回怼过去了,偏偏说这话的是他最害怕的日耀老大。于是也只能委屈地望着日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月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我们还是分成几队来行动。星芜觉得山阴河西北方向或藏玄机,和他有同样猜测的,便和他一起去那一代探测一番,看是否有其他线索。剩下的人,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可以现在提出来,然后结队前去探查。”

    “那你呢?”平安问道。

    “至于我——”月箫低头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山阴河那处有别的信息,打算继续回那边看看。”

    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星芜和建安、文章三人去了山阴河西北处,无伤、文章一起去了浮屠山北面,打算在那沿着与山阴河平齐的那条距离线,沿途搜索。

    而日耀、平安和少城,则是留在原地,打算和月箫一起继续回山阴河查探。

    众人散开后,日耀站在月箫身侧,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这便是你最大的毛病,优柔寡断。”

    月箫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两声,轻声道:“不是我优柔寡断,而是……我也没有把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怎么能让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不如让他们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这件事若是换成楚怀墨或者楚心严来处理,或许会和月箫一样先询问众人各自的想法,但是在楚怀墨或是楚心严心中有定论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却一定是他们带着所有人一起按照他们的步调去行动,不会像月箫这样,让众人各抒己见,然后按照各自的想法分开行事。

    或许有人会觉得强行让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未免太过专横,但是,作为一个宗派的领导者,他可以倾听下属不同的意见,可以让手下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却一定不能因为他们的不同建议就有所动摇,甚至放任下属肆意妄为。一个宗派想要长久、想要强大,内部就一定只能有一个声音,只能有一个做决策的人,哪怕这个决定错了,众人也必须要拧成一股绳,齐头并进。

    月箫听得进别人的建议,并且能够肯定别人的想法,这是好事,但是他却对自己的想法不太自信——虽然在没有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他的不自信、不坚持是有道理的,但是……这大概也是他和楚怀墨最大的区别吧。

    山阴河边的人依旧不多也不少,随着河面上那看似无序的船只每集合一次,便有着一大批人惊呼一声,然后三五成群地赶去山阴河西边,就如同从浮屠山上下来的人总是一窝蜂的赶向北边一样。

    可是月箫总是觉得还有些不对劲,这一处的人聚了又走,可是山阴河畔围着的那群官兵却一直坚持守在岗位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不曾挪动半分。河面上的船只也继续往复,沿着几乎看不出规律的特定路线,孜孜不倦地排成“西三十”的字样,又一声不吭地散开。

    月箫站在原地观察了大半个时辰,渐渐摸清了船只划动的规律。河面上一共有二十六只船,起点应该是山阴河东的一处码头,每隔一段时间,二十六只船便会排成一列纵队从码头处出发,然后沿着各自的路线慢慢散开,在河面排成“西三十”的字样,又慢慢散开,沿着不同的路线重新回到码头处。整个过程会持续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循环往复,不断地引走一波又一波的人群。

    或许,这个船只发出的码头,才是“西三十”、“北十”这个坐标对应的起点呢?

    月箫不由这样想到。

    所以,难道这几处的信息指的真的是以此为起点,往西三十里,再往北十里的那个地点?月箫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地图,试图验证这一猜想的可能性——按照这样的估计,终点处应当是一片空地,难道玉玺正好就埋在这个对应地标下面?说不定过去挖上一挖,就能将玉玺刨出来?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山阴河畔围着的这一圈士兵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之前自己等人试图靠近的时候他们会向自己要通行证?月箫不相信这一切会是毫无意义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寻玉(三)

    看出他的想法和纠结,日耀缓缓上前两步,站在了月箫旁边,冷声道:“在传说里,小偷偷走了玉玺之后,是跳下了山阴河吧?”

    “你是怀疑……”月箫的目光从地图上撤回来,望向了日耀。“你怀疑玉玺藏在山阴河之下?”

    “试试不就知道了。”

    日耀冷声回答道,然后迈开脚步,走向了将河畔紧紧拦住的会稽士兵。

    “通行证。”

    士兵拦住日耀,生硬地道。

    月箫快步跟上日耀,对着面前的士兵再次抱拳道:“这位大哥,能否告知在下,你们要的这个通行证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个士兵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生硬地举起手中的长刀,拦住他们,语气坚决道:“没有通行证,就不能进。”

    “我的拳头就是通行证!”日耀冷哼一声,就要动手。

    月箫见状连忙拦住了他,可他们面前那个士兵却是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只是看着正前方,干巴巴地道:“对大会会组动手的,即刻剥夺参赛规则!”

    日耀目光一闪,和月箫对视一眼,两人重新退回了河边。

    日耀刚才那一下并不是真的想动手,他和月箫只是在并无串通的情况下做了一场戏,目的只是想探究这列士兵的身份。若是他们只是会稽官府派来把守的,那么很大可能只是为了防止各派弟子勿入山阴河,发生危险,或是破坏船只。而索要通行证,很大可能只是指的他们军队中的说明通行凭证。

    可是他们的回答却暴露了自己是大会会组成员这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对于那些士兵来讲可能并不重要,但是落在月箫和日耀两人的耳朵里,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

    既然他们是大会会组成员,那么很大的可能,这个山阴河里,藏着和这一轮比赛息息相关的东西,而通行证,便是能让他们放行,让自己进入河里找这个信息——甚至就是玉玺本玺的凭证。

    可是这个凭证到底是什么呢?

    月箫又皱起的眉头。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藏着一张类似于参赛证一样的通行证?

    “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月箫突然苦笑一声,在确定了四周没有闲杂人等偷听之后,取出了自己已经盖了两个章的综合赛特定的参赛证,对着日耀道:“先前我们尝试拿出这个参赛证给这些士兵看的时候,他们倒确实是瞥了一眼,难道这个参赛证就是通关凭证?”

    “可是他们看过之后却没有放你们进去。”日耀瞥了一眼月箫手上的参赛证,淡淡道。

    “是没有放。”月箫叹了口气,点点头,又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在这个玉玺传说里,偷玉玺的小贼好像是在绕着会稽城跑了三圈之后,才噗通一下,跳进山阴河的吧——?”

    ***************************************************************************************

    如何论证到底有没有绕着会稽城跑三圈这件事情倒是很简单。

    因为这一轮比赛,每到达一个地标,都是要在他们为这一轮比赛特制的参赛证上盖章打卡的,而且每一处地标的章印还都不一样。

    月箫一开始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可是在尝试了几次,发现所有地标都可以进行二次盖章,但又只有在集满了虞皇宫、山阴河、浮屠山、天坑这四处的印章之后,才能开始下一轮的盖章之后,他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一关不仅是要绕着会稽城跑三圈,而且正经的关卡确实只有这四个地方。

    于是赶紧拉着日耀三人,又重新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把那四处地方都跑了三遍,盖上了三轮印章。也顺带着找了一遍星芜和其他人。可是大概是参加这一轮比赛的人实在是太多,关卡地点又太过分散——还不知道根据那个西三十北十的信息立下了多少干扰关卡——众人寻了一阵未果,又眼看着已经快到申时,害怕河底还有其他异样,会延误寻找玉玺的时间,只得先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填饱肚子,以防后面会有什么耗体力的活,然后便四人一起,再次来到了山阴河畔。

    “若是在绕城跑了三圈之后,他们还要我再哈哈大笑三声才能跳河,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月箫也是放松了许多,还跟日耀等人开了个玩笑。

    只可惜他们这一行人,日耀性情严肃,不苟言笑,平安年纪虽小,却也老实敦厚得很,少城又是女子,本就要拘谨一些,是以三人却是没有一个回应月箫的笑话。这倒是让月箫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怀念起不着调的星芜来了。

    四个人中,月箫走在最前面,不等守着山阴河的士兵再次发问,就向着他们展示了自己盖满了章子的参赛证。果然,那士兵在看到参赛证上密密麻麻的章子之后,立刻将参赛证接过去,细细数了一遍,确认主要关卡的印章都盖足了三个,便收回了手上的刀,然后看着月箫,表情中带着一丝怪异地开了口。

    “通行口令。”

    “……”月箫表情有些凝固。

    刚才说什么来着?可是用这个作为通关口令,真的……很傻啊……大会会组不会是故意恶搞的吧?

    月箫回头看着日耀几人,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一点帮助,可是日耀双手怀抱胸前,目光平视前方,完全不理会月箫的求助,而平安先是偷偷瞟了月箫一眼,见他朝自己看过来便飞快地低下了头,也不说话。少城则是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月箫求助无果,没有办法,只好心不在焉地看向一边,背着着日耀等人用极小的声音“哈哈哈”笑了三声,那无奈的样子惹得少城和平安闭紧了嘴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

    然而士兵们在听到月箫的笑声之后却并没有退开,而是眼神也有些无奈地看了月箫一眼,语气仍然带着一丝怪异道:“声音不够大。”

    “……”

    月箫无言,和那士兵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半天,眼神中充满了纠结。最后没办法,月箫只好右手抓住腰上的剑柄,深吸一口气,再次中气十足地大笑了三声。

    “哈哈哈!!”

    “哈哈!”他身后的少城和平安终于也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来。

    这次看守的士兵果断放走了月箫,可是当日耀等人准备跟着一次通过的时候,士兵们却又站了出来,声音洪亮地提醒道:“每个人都需要通行证和通行口令。”

    平安和少城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能神情幽怨地看着面前一排眼神中带着怪异和窃笑的士兵们,如法炮制地大笑三声,跟着进入了重重包围的山阴河河畔最边上。

    轮到日耀的时候,他却不仅没有向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你们进去即可,我在外面等。”

    若是星芜或者长生长乐他们在此处,必会对日耀这种“独善其身”的行为好好腹诽一番。可是月箫他们不一样,毕竟正事要紧,而且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确实也有必要,因此也并未纠结,而是果断点了点头,朝河边走去。

    月箫他们突兀的行为很快引起了河岸上众人的注意。

    不是没有人打过越过这一排士兵,去靠近河畔的边上搜寻,甚至跳下河去打捞的主意,可是都被冷冰冰的士兵们给拦了回来。也有人试图动手强闯,可是对方一句“敢动手者一律剥夺参赛资格”便让他们偃旗息鼓,乖乖离开。

    那这四个人又凭什么能进去?

    留在河畔上的众派弟子立马躁动了起来,又开始试图越过看守的士兵往里面闯,可是也无一例外地被拦了回去。

    有几个脑袋灵光的注意到了士兵们说的“通行证”一词,猜想此处可能是关键,但是却苦苦想不明白这个通行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猜测会不会是在其他地方还有能获得这个通行证的方法,于是又忙不迭地朝另外的可疑地点赶去。

    河畔之外的骚动月箫等人并未在意,只顺着山阴河东边的码头往西边丈量。

    三十里是不可能了,太远。可是,往西三十丈,再往北十丈,却仍然在山阴河的范围之内。

    “一会我先下去找玉玺,你们在岸上等我吧。”

    丈量好玉玺大致的藏匿地点,月箫选择了与目标地点离得最近的一处地方,将腰上的佩剑取下交给平安保管,便准备脱下外衣,下水去寻。

    少城见他要下水,却有些顾忌地犹豫道:“你的水性似乎……”

    月箫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无碍。他们三人中,平安年龄最小,少城又是女子,让他们俩下水都有些不合适。他自己的水性虽然算不上好,但是也不差,这山阴河水流并没有多湍急,而且玉玺所在的大致地点他差不多已经确定了,想来这一关他下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我好歹也在江南待了这么多年,无事,放心。”

    “好吧,那你记得切不可勉强,若是在水下有什么不适立马折回来,我和平安都在岸上接应你。”

    月箫对着众人笑着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山阴河中。

    八月中的天气并不算很凉爽,只是这山阴河位于浮屠山北面阴处,常年不得阳光直射,反而受山间凉风吹拂,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河水也有些凉,还好习武之人向来不惧寒冷,今日又胡乱跑了一早上,所以此时清凉的河水反倒帮月箫洗净了一上午奔波的疲惫,让他甚觉舒爽。

    山阴河并不算江南区域的大河,因此河水也并不算深,平均水深不过五丈左右,对月箫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此关寻找玉玺唯一的麻烦,就在于水下不便视物,玉玺的个头又小,不太容易寻着。

    不过还好,月箫的猜测并没有错,藏匿玉玺的地方确实是在距离码头往西三十丈,往北十丈的河底,他花费了半刻钟时间,也总算是在一堆淤泥之中发现了一处透亮的影子,将大会会组仿造的成功地玉玺挖了出来。

    虽然寻找仿制玉玺藏匿地点的过程有些曲折,可是最后这一步却进行的极为顺利。

    没费多大劲地游上了岸,平安和少城连忙上前接应月箫,并将他的外衣递过去。这白日露天之下,他们也没条件给月箫准备湿毛巾擦干什么的,幸好现在还是夏末,不惧风寒,因此也只简单甩了甩身上的水渍,然后披回外衣,看上去倒也并没有那么狼狈。

    到了阳光底下仔细观摩,月箫等人才觉得这仿制玉玺倒是仿的极差,玉玺本身只是普通的荧光石雕成的,方便在水下的时候能够吸引参赛者成功发现它的存在。玉玺之上的图案什么的也是几乎没有,劣质到生怕别人一眼发现不了这是个假玉玺似的。

    月箫将找到的玉玺拿给了离得最近的士兵检验,那士兵粗粗看了一下,便引着月箫等人走向他们这一列领头的林副领那去了,在外面准备接应的日耀见状便也向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与月箫等人汇合。和林副领站在一起的是这一轮大会会组的裁判,两人自从月箫他们出示了通行证和通行口令之后就密切关注着他们那边的动向,此时见月箫这么快就找到玉玺上了岸,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赞赏。

    这一关的环节设置,连他们这些知情人都觉得有些折腾人,基于最后一关诡异的激活条件,大会更是抱了“可能并没有人能成功通关”的念头,没想到,不仅有人通关了,而且速度还不慢,果然是江山代代出人才。

    裁判验了玉玺确实是他们仿制的那一枚之后,望向月箫点了点头,赞叹道:“是这个,你赢了。”

    月箫向他抱了抱拳,神色中却并无多少得意,看得几人又是暗自点点头了。裁判将玉玺递还给月箫,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巧的信号器按下,顿时三道红色的亮眼光芒接连冲向了云霄。

    各处关卡的大会会组成员看到空中的信号后,立刻敲响了锣鼓,高声示意还在埋头苦苦寻找线索的各派弟子本轮比赛的仿制玉玺已被成功寻到。

    武林大会倒数第二轮的综合赛,至此结束。

第一百六十章 复盘

    “玉玺居然真藏在山阴河里?还有这样的线索!”星芜听了月箫讲述的综合赛中他们寻到玉玺的最终过程之后,激动地上蹿下跳。“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老二,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

    月箫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最初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在确认之后想要将你们找回来,却是寻不见人了。”

    “你一开始就应该让我跟着你啊!你可不知道我被坑得有多惨,我去的那个西北角,居然是一处茅坑!我在那臭气熏天的地方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星芜,对他顽强的毅力佩服地五体投地。长生一边摇头一边拍着星芜的肩膀,直感叹道:“你可真是……那种地方你是怎么待上一个时辰的?”

    “还不是被大会会组给坑了。”星芜一拍大腿,气愤不已。“我本来到了地方就想走,偏偏那看门的会组弟子对着我挤眉弄眼的,害得我还以为里面定有什么玄机……”

    众人被星芜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又是笑他傻又是帮着吐槽这个大会会组实在是缺德。长乐同情地拍着星芜的另一边肩膀,安慰他道:“你倒是应该觉得庆幸,你那只是气味不太好闻而已,若是跟着月老二一道……”长乐摇摇头,假装嫌弃的样子道:“还喊什么通行口令,想想就觉得丢面啊!”

    “去你的!”月箫顺手就捡起星芜面前一颗啃了一半的果子,一把扔到长乐身上。“我都还没嘲笑你们三个,被山阴派忽悠着来来回回跑了半天,参赛证上竟然连一枚印章也没盖,你们一上午都干什么去了?”

    “想起这事就郁闷。”长乐接住月箫扔过来的果子,正准备咬一口,突然发现是个被啃了一半的,嫌弃地甩甩手,又给他扔了回去。星芜这才发现他们俩扔来扔去的居然是自己刚才吃的果子,气急败坏地一把拦了下来,又在月箫刚刚换上的干净衣服上擦了半天,这才接着啃了起来。

    长生见星芜嘴里不停的样子,也被勾起了腹中馋虫,在果盘里挑拣了一番,也选了一颗果子出来咬了一口,接着长乐的话道:“可不是嘛!那山阴派的人也是神经病得很,比赛一开始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害得我们还以为他们知道什么内幕……结果跟了半天,连个屁都没见着。”

    “就是!”去病也赞同地点点头,感叹道:“还是月箫聪明,早知道我就不听长生长乐这两个笨蛋的馊主意,回来找大部队了。”

    “什么叫我们两个笨蛋?”长生给了去病一拳,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最先说的山阴宗鬼鬼祟祟地肯定有问题,我们才跟着他们走的。”

    阡陌听着他们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只觉得艳羡不已,再想着自己因为受伤而无法参加这轮精彩比赛,又觉得颇为遗憾。

    唉,说起来这种比赛也用不到武功,自己参赛也不是不行啊……明明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了。”见长乐等人嚷嚷声越来越大,楚怀墨不由出声暂时控制住了局势。

    大厅里的争吵声随着楚怀墨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瞬间停了下来,已经激动得爬到桌子上指手画脚的星芜也立刻跳了下来,乖乖在椅子上坐好。看得出来,楚怀墨这个未来的阁主在这群下属心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楚怀墨坐在主位之上,手指一下接一下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见大厅重新安静了下来,才扫了一眼正看着他等待指令的众人,沉声道:“对于这次大赛,你们有什么想法?”

    星芜第一个举起了手,只见他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得色道:“这个我早就盘算过了,我们前面几轮比赛成绩一直都不错,现在综合赛的前几名也被我们包了,这次大赛,十成十是第一名!”

    这件事之前星芜就有跟阡陌透露过了,所以星芜话音刚落,阡陌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副十分赞同的样子。日耀的眉毛随着星芜的话语抖了抖,月箫则是十分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一副头痛的模样,坐在星芜旁边的长乐更是直接一脚踹上了星芜的小腿,用口型示意他闭嘴。

    楚怀墨对于星芜盲目的信心本想言语两句,可是眼角余光却瞧见自家的小侍女也跟着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不由有些头大,暗下决心今后还是要少让星芜来给阡陌大放厥词,免得被传染了他那白痴的天真劲。

    在楚怀墨少见的分神的那一会,剩下几个人迅速交换了眼神,然后日耀第一个沉声开口盖过了星芜的发言。

    “综合赛虽然得了第一,但是我们也被干扰信息影响,浪费了不少时间。尤其是长乐几人被山阴派误导,这种方向性错误是致命的。”

    日耀话音刚落,刚才还在拿这件事吐槽的长乐三人立刻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神情十分地惭愧。

    在他之后,只听月箫接着道:“我们内部确实有些问题,但云涯也确实是个人才,他的同门师弟云雾也有所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建议将他们争取过来。”

    这句话将长乐他们失误的原因分了一半到对手的优秀上去,倒是不动声色地替长乐几人解了些围。

    日耀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大认同月箫这种有些“推卸责任”的说法,不过云涯的厉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他倒也未出声反驳。

    楚怀墨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看了长乐几人一眼,淡淡问道:“你们觉得呢?”

    这次长乐十分自觉地举起了手,主动道:“这次我们几个的问题确实最大,今天回去我会把情报分析几本论再研读三遍,然后在回总阁后接几个情报工作,再历练一番。”

    楚怀墨又将目光转向了长生和去病,这一次他连话都没有说,这两个人就连连点头,高声附和长乐的话,十分自觉地揽起了加练任务。

    楚怀墨听完也没有什么表示,只将目光收了回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见楚怀墨没有特别说什么,长乐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几个有多自觉,而是……如果不主动给自己加任务提改进措施,让楚怀墨开口的话,惩罚只会比现在恐怖地多啊!

    眼看楚怀墨一句话都没说就能让这些人忙不迭地认错,阡陌不由有些纳闷:楚怀墨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处置完了这三个人,楚怀墨又转向了日耀,仿佛是不经意般问道:“还有吗?”

    日耀似乎是顿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开口道:“有,这次最大的问题在相思相忆身上。不仅没有按照要求在目标地点集合,而且没有给出任何合理解释。长乐长生去病和……辰曦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就算发现了线索,也应该在按照要求集合之后,与队友分享线索,由队长判断下一步行动。而不是任性妄为,枉顾纪律!”

    长乐三人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只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去了,相思和相忆更是像屁股上长了针一样已经连坐都坐不住了,干脆直接站了起来,低头排成一排,像极了正在被先生训话的学生。

    照理说辰曦的名字只是被带过了一小下,可是她的反应却是最大的,在其余几人低头认错的时候,她却抬着头,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说我任性妄为,枉顾纪律?我没有去集合难道不是为了阁里吗?好不容易发现一点线索,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跟踪探索,反而要浪费时间绕路回来集合吗?”

    而日耀只是目光冷冰地看了辰曦一眼:“你的线索,有用吗?”

    “哥哥!”辰曦不敢相信日耀居然当众让她难堪,一时之间脸色更坏了。“邀天阁是情报组织,每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在情报之上?早走一步就是抢占了先机,时间比一切都重要,我有什么错!虽然这一次我的确被误导了……但是如果我得到的线索是真的呢?回来集合浪费的时间很可能导致任务完不成!”

    “所以。”日耀像是跟辰曦杠上了一样,冷声道,“你认为情报的时效性比准确性要更重要?”

    这次辰曦似乎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快地接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你认为应该抢时间,所以没有确认消息的准确性,也没有和同伴商量对策,甚至连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同伴都不愿意,你只想着自己能赢。在真正的任务当中,一个不准确的情报带来的后果不只是任务失败这么简单,它有可能要你你的命,甚至拖累想要去救你的同伴。”

    “事急从权,我们又不是没有冒过险!”辰曦满脸怒容。

    “你以为安全的冒险,是因为有同伴提早为你了排除的危险!”

    这对兄妹的争吵一度让大厅陷入了尴尬之中。在阡陌的印象里,日耀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是这次为什么却单独把辰曦提出来说了那么多?

    讲到“没有按约定集合”这件事,辰曦并不比长乐和相思几人做的过分,而且她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日耀何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阡陌听得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心中不由有些打鼓。真的要放任这两个人继续吵下去吗?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大好?

    阡陌有些犹豫地往楚怀墨身边靠了靠,想要小声问问他的建议。可是等她将注意力放在楚怀墨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似乎对日耀兄妹的争吵一点都不在意,只面无表情神态自若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就好像耳边的争吵完全不存在似的。

    阡陌愣了一下,在看看大厅里已经被日耀训诫辰曦时说的那些纪律性问题羞地将脑袋越捶越低的长乐等人,她才突然醒悟过来。

    楚怀墨,难道是故意的?

    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一向习惯给人解围的月箫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没说,犯了错的长乐几人就更不必说了,就连平常最欢脱的星芜都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小动作极多,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满脸的欲言又止。

    就连正在训斥辰曦的日耀本人,眼底都有一抹压抑地极深的复杂之色——只是,正处于激进状态的辰曦完全没有发觉这份情绪就是了。

    所以,楚怀墨其实是在借日耀之手警告邀天阁的这些弟子,想让他们重视纪律这个东西?而辰曦……其实是被儆猴了?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控制不住了,楚怀墨才终于出了手。他吹了吹手里已经凉了的茶盏,浅饮一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轻巧道:“日耀,够了。”

    楚怀墨的声音一点都不大,但是对于大厅中的十几个人来说却如同最高等级的圣喻。日耀听话地闭上了嘴巴,长乐几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辰曦的眼眶有点红,看起来刚才被日耀的训斥伤得不轻,不过她看向楚怀墨的眼神中却带着感激和爱慕,还有一丝淡淡的自得,就好像……

    见鬼,她居然以为楚怀墨是在给她解围?

    阡陌看辰曦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怀墨要用辰曦做筏子,不过从现场众人的反应看来,效果无疑是很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被拿出来当了典型的人自己还浑然不知,甚至还很感谢这个“罪魁祸首”?

    “难不成辰曦就是被这样骗了几次才喜欢上公子的?”阡陌心里嘀咕了几句,看着楚怀墨的目光也变了变。

    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个人的手段原来这么高呢!

    怪不得邀天阁里的人都怕他啊……

    阡陌闪烁的目光楚怀墨自然也察觉到了,不过这种场合下他也不方便和阡陌解释什么,只三言两语将大厅中的争论平息,又漫不经心地让自动罚站的相思几人坐下,然后才将话题转回了正事。

    “大会即将结束,最后一个原创武学展示环节,你们有什么想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244/ 第一时间欣赏邀天阁之阡陌最新章节! 作者:乾坤问路所写的《邀天阁之阡陌》为转载作品,邀天阁之阡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邀天阁之阡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邀天阁之阡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邀天阁之阡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邀天阁之阡陌介绍:
家族恩怨、江湖情仇,只等今朝一一了断。
稳定更新,偶尔爆发,绝不太监,请放心食用。邀天阁之阡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邀天阁之阡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邀天阁之阡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