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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问路     邀天阁之阡陌txt下载     邀天阁之阡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心眼的人

    入夜,阡陌终于等到了楚怀墨回来。

    在她度过了最痛苦的那几天之后,楚怀墨又重新忙碌了起来,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有在酉时之后才有闲暇的时间来看她,不过对于这一点阡陌也并没有什么不快或是好抱怨的,甚至反过来想,楚怀墨每日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却还是在她受剑气反噬的时候花了四天时间专门陪着她,直到确认她脱离险情,之后也是不管多忙每日都会抽时间来她这,楚怀墨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怎么又在院子里坐着?”楚怀墨进了院门,一眼看到她一个呆坐在院子里,眉头微皱,二话不说又将她推回了屋子里。

    阡陌现在的情况行动还并不是很方便,但是邀天阁这次来的又大都是男子,而且大家的关系大都也只是同宗弟子,实在不方便派人十二个时辰地守着她,给她特殊照顾,而请外面的普通人来大家又不放心,阡陌自己也不愿意,于是便由她自己提议,秦疑指挥,月箫和星芜帮忙专门打了一张特制的椅子,椅子下面装上了两只轮子,可以让别人从后面推着走,也可以通过转动扶手上方的一只把手自己推自己,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为了进出方便,楚怀墨还特意将她房间的门槛给拆了,重新装上门,免得她一个人的时候想出门透气却出不去。当然了,院子门倒是装上了高高的槛,防止她乱跑。

    阡陌见楚怀墨一回来就毫无商量余地地将她往屋子里推,小脸一垮:“我整日待在屋子里气闷极了,好容易出来透透气,你怎得又要把我推回去?”

    楚怀墨轻哼一声,将她的椅子推进房间,半掩上了门扉。“你这几日成天都在院子里坐着,以为我不知道?”

    阡陌见自己的话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脸一红,狡辩道:“我就是……无聊嘛……”

    谁知楚怀墨听了却点了点头:“无聊?正好,我给你找件事做。”

    “啊?”阡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轮椅,又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楚怀墨:“我都成这样了还要干活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无聊?”

    “……”阡陌语塞。

    楚怀墨看她的样子也没继续逗她,正色道:“此事我和秦医师商议过了,比较费精神,却不用花费你多大体力,刚好帮你转移一下的注意力,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这么一说阡陌也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真的吗?是什么事情?”

    “还记得你的那张一转清心丹丹方吧?”

    阡陌点头:“江无尘来催我们跟他做交易了吗?”

    “催倒是没有。”楚怀墨没有过多解释其中详情,只坐到了阡陌旁边道:“我们商议了一下,上轮比赛你的佩剑断裂,这次换剑必定不能像初学时随随便便找一把剑,只是如今江湖上能叫得上名字的宝剑也不多了,阁中最后一把在四年前给了月箫,一时之间倒是难以为你找到一把合适的剑。”

    阡陌何等聪明?听到这里就明白过来,两眼放光道:“所以我现在就先研习丹方,将那一转清心丹的半成品炼制出来,然后拿去换江无尘的雪花剑?”

    楚怀墨点点头:“就算找不出雪花剑法,这雪花剑本身也是一等一的名剑,换来给你用,也算是相得益彰。”

    阡陌刚欲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可这一转清心丹的炼制极为复杂,等我炼制出来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我要怎么办?”

    “除了炼药——嗯,再就是伤好之后给我洗衣做饭,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用管,我也不会在这之前派你去执行任何任务。”

    “那武林大会呢——?”

    楚怀墨眉毛一挑:“你还想继续上台比赛?”

    “呃……我……”

    “你想都别想。”楚怀墨看了她一眼,板着脸道:“待你伤愈,大会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这三个月你给我老实一点。”

    阡陌吐了吐舌,乖乖点了点头。

    “对了,公子,星芜今天来看我了。”

    楚怀墨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专门跟他提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只见阡陌眼波流转道:“他告诉我,半月前风书帘和陈子冲的那场比试中,风书帘居然因为受伤弃赛了,可是我记得我当时并未如何伤到他呀!怎得就到了重伤到要弃赛的地步?”

    说到这件事楚怀墨面上一红,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定要再好好“磨炼”一下星芜,然后板着脸道:“你那招狂风暴雨威力也不浅,许是他受了内伤,当时不察吧。”

    阡陌看着楚怀墨一本正经地乱说八道的样子,快要憋出内伤,“哦——”了一声,又假意配合道:“原来如此,不过听星芜说那风书帘在刚将我打下台后前来查看状况时才吐血倒地的。这风书帘受了那么重的伤,前一息却还能活蹦乱跳关心对手情况,除去反应有些慢,倒也真是侠骨柔肠啊!”

    楚怀墨被阡陌说的脸上发烧,未免她察觉,又微微侧过头,转向窗外,强作镇定道:“或许风书帘体格娇弱也未可知。”

    阡陌看着楚怀墨的侧脸,配合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楚怀墨在这种事上向来脸皮薄,可是他的反应也恰好证实了星芜所言非虚。至于不好意思承认那就不好意思承认吧,总之她心里明白就是了。

    楚怀墨受不住她这样盯着自己,有些紧张地转移了话题:“嗯——说起来,那陈子冲这几日倒是来探望过你。”

    “咦,那我怎的没见到他?”

    “秦医师说你的情况暂时还不适宜见外客,我便让星芜将他送回去了。”

    “原来如此。”阡陌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她这几日无聊的紧,要是陈子冲过来,能跟她交流交流剑道也是好的。

    楚怀墨余光瞟见阡陌一脸失望的样子,顿时就有些不快,转过头补充道:“说起来从那之后陈子冲倒也还不死心来过几次,倒也算执着。”

    阡陌没察觉到楚怀墨语气中的不善,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对呀,子冲师兄不仅执着,为人更是光明磊落,乃是真正的我学剑之人之中的真君子。”

    子冲师兄?光明磊落?真君子?

    楚怀墨心中冷哼了一声,冷声道:“蜀山中人一向性情淡泊,星芜也就算了,你与那——子冲师兄”楚怀墨加重了这四个字的语气,又哼了一声:“——又是何时交好到这种地步的?劳的他三番五次上门来看你。”

    阡陌听得楚怀墨这句话中明显的不快,这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拉住楚怀墨的胳膊抬头望着他,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你吃醋啦?”

    “没有。”楚怀墨想也不想就果断否认了,他会吃醋?哼!他这只是——只是,正常地闲聊罢了。“我在问你话,你好好回答,不要打岔。”

    “哦。”阡陌乖乖应了一声,又坐好简单解释了一下。“上次我们小组内战,我不是给了他一颗五毒丹为他解了蛛毒吗?然后蜀山上下就觉得我是子——陈师兄的救命恩人,对我特别热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天清道人才投桃报李,给我讲了剑的四重境界。陈师兄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再加上上次他卧病我也专程去看了他,所以才想还我这份——这个,人情吧。”

    “就只是这样?”楚怀墨问。

    “不然还能是什么?”阡陌反问道,“以陈师兄的性子,这样做也很正常吧?”

    楚怀墨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了解他啊。”

    阡陌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楚怀墨居然这么小心眼?

    “说起来,在炼药大赛里排在我前面几名的那个名为陈子枫的蜀山弟子居然正好是陈师兄的胞兄,上次我与星芜去探望陈师兄时正好撞见了,两个陈师兄站在面前,这么一喊倒是不知道是在喊谁了。”

    这也算解释了为什么她会用“子冲师兄”这种听起来似乎有些亲密的称呼来提到陈子冲了,可是楚怀墨却还是有些不快。

    “这里没有两个陈师兄,我听得懂你在说谁。”

    “好吧好吧,陈师兄。”阡陌也不与她这位小气的公子计较,又挽住楚怀墨的手臂靠了过去:“你说让我怎么喊我就怎么喊,你就是让我管他叫张子冲我也都听你的,谁叫你是我的公子呢?”

    楚怀墨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可是却依旧有些不快道:“那这个陈子冲,又是做了些什么事让你觉得他——”他哼了一声,“光明磊落,剑中君子,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男儿本色——”

    “——我什么时候用了用了这么多形容词了?”阡陌抬头望着楚怀墨,哭笑不得。“你怎得跟星芜一样无理取闹了。”

    “形容陈子冲是真君子,到我这就成了无理取闹了?”楚怀墨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地蹿了上来,眼看就要暴走。

    “我——”阡陌被噎的无话可说,气急败坏地忍着痛,举起双手,使劲将楚怀墨的脑袋掰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让你胡说八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转清心丹

    说要炼药,第二天开始阡陌就找出了那张“一转清心丹”的丹方开始研究了。这方子最后几步阡陌虽然帮着秦医师推算了一些用药和炼制手法方面的问题,可是说到底她自己也并没有动手炼制过,对这丹方的理解也不算太透彻,想要炼制出交易所需要的东西,还得花费点心思。

    这也是楚怀墨说这件事暂时只需要阡陌动脑子,却不用她费什么体力的原因。

    一转清心丹的丹方极为复杂,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九味主药,都是出自于百草谷药材,外面根本没有。就连秦疑这么多年的收藏加上邀天阁的库存,也只能凑齐其中四种,而且存量还并不多,要想成丹,剩下的五味主药只怕还得明年五月百草谷开谷的时候,专门派人进去找。

    “唉,总觉得直接给江无尘炼制丹药是亏大了……还得给他找药材……”阡陌翻着手中的几本古籍,小声嘀咕道。

    可是她也明白,像一转清心丹这种级别的丹药,丹方本身要比单纯的一枚丹药要有价值的多,而像九转清心丹这种级别的神丹,就正好反过来,一枚丹药要比丹方珍贵的多,因为那种级别的丹药,是一般人拿到了丹方也看不懂,看懂了也集不齐药材,集齐了药材也没人能炼制的出来的。

    可是,自己手上一转清心丹的药材也不齐,要怎么给江无尘练呢?难道要等到明年百草谷开谷再炼制?那自己的雪花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阡陌愁眉苦脸地翻着书,绞尽脑汁地想着折中的法子。

    “只要一枚半成品?”秦疑听了阡陌的烦恼之后,倒是很干脆地给她指了路:“那你就先炼一半呗!”

    “呃……”阡陌有些无语,秦疑也是药道大师了,怎么会说出这种外行的话?

    谁都知道主药是影响丹药药效的最主要的因素,主药不全,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变会完全不一样,更何况,她手里的这四味主药与全部主药入药的顺序也不一样,就算她将这几味药材添加进来,勉强成了丹,第二轮交易的时候她还得再找药来重练,这不是很麻烦?

    “就说你心眼实,你还不承认!”秦疑点了点阡陌的额头:“你的任务是炼出半成品,交给江无尘,然后他同时将雪花剑给你,这是你们的第一步交易,对吧?”

    阡陌揉了揉脑袋,点了点头。

    秦疑又道:“药是半成品的事江无尘也知道,他拿着丹药回去只不过是想要根据你给的丹药去分析药材药材,找医师来推测这个药材成分到底有没有可能具备你们所说的那个药效,对吧?”

    阡陌又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了?”

    “成什么了?”阡陌有些迷糊道。

    秦疑又戳了戳她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只要江无尘推测出来这半成品的药材没问题不就行了,至于药效相不相同,你管他干什么?难不成江无尘还会亲自服用你这颗药丸去试药不成?”

    “这应是不会,可是……”

    “可是什么?只要第一步没问题,他把雪花剑给你不就行了?至于后面能不能再成丹,又需要哪些药材,你能不能炼制地出来……这些都是楚怀墨和江无尘需要操心的事情,管你什么事?有你什么好处?要你去替他们操这个心?”

    “可是,如果没有成丹,公子就拿不到他想要的势力网啊!”

    秦疑白眼一翻,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道:“那是楚怀墨的事情!又管你什么事?你只要拿到雪花剑就行了,管他们做什么?”

    “那怎么行!”阡陌立刻不干了:“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做事瞻前不顾后,给他留个烂摊子呢?”

    “你……楚怀墨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怎么老是这么向着他?”秦疑有些无奈,虽然他现在对楚怀墨已经改观了不少,但是见阡陌这个死心眼的模样还是有些不乐意。“你啊,怕是有一天被楚怀墨那小子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银子!”

    “公子才不会卖我。”阡陌仰着头,一脸的不信与骄傲。

    “你……”秦疑没有办法,又耐着性子劝道:“你想想,那江无尘若是拿到了你的丹药,有可能忍住不去自己尝试炼丹吗?”

    阡陌想了想,江无尘那种连大明神愿经都敢强行修炼的急功近利的性子,再得到了一颗半成品的丹药之后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尝试将它变成成品?

    秦疑又接着道:“既然是这样,楚怀墨和江无尘的第二步交易能不能进行下去本身就要打一个大问号,你又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不行。”阡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江无尘想耍赖那是他的原因,公子在与他做交易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点。尽管这样公子还是这么和江无尘说了,那就证明公子一定早已有了应对方法,我不能给他添乱。”

    秦疑无言以对,又想了半天才道:“你就没想过,这所有关于第二步交易的假设都要建立在你炼出半成品丹药,与江无尘换完雪花剑才有可能生效,你若是迟迟炼不出来,楚怀墨要的东西又要怎么到手?我可是告诉你,大明神愿经的反噬即使有药神谷的人出手帮他镇压也拖不过二十年。这江无尘犯病至少也有十好几年了吧?他可没几年活头了,等他一死,落英山庄的暗线便会彻底断掉。那个时候,就是楚怀墨想找也找不出来,就算勉强找出来几条,在没有信物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将这些暗线收为己用。那个时候,哼,你那个公子可是更加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阡陌听后果然有些犹豫了。“那……那我去问问公子?看他怎么说?”

    秦疑无可奈何地看着阡陌,朝她摆摆手做了个驱赶的手势有气无力道:“滚吧滚吧,以后别来找老夫问了,反正不管老夫说什么你最后都会听楚怀墨那混小子的。”

    “嘻嘻,谁说的,我一向是谁说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阡陌拉着秦疑的衣袖晃了又晃,“我也很听秦爷爷的话啊!”

    “是是是,你听话,快点滚蛋,别妨碍老夫给你配药,小白眼狼。”

    “我来给你帮忙啊!”

    “用不着你,快点滚蛋,研究你的丹方去,老夫可不会帮你想主意。”

    “秦爷爷真小气。”阡陌朝秦疑做了个鬼脸,摇着自己的轮椅,跑到一边重新一头埋进了桌子上的古籍里。

第一百三十章 个人赛结束

    秦疑虽然嘴上说着不帮忙,但是还是每隔一会就会凑过去,在阡陌没有头绪的时候努努嘴提醒她两句,让阡陌茅塞顿开。

    到了傍晚时分,楚怀墨回来,阡陌便将她这几天研究出来的现下炼制前存在的问题,秦疑的想法和她自己的顾虑全部说了出来,不过让阡陌奇怪的是,楚怀墨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就同意了秦疑的主意,让她“能炼到什么程度就炼到什么程度,后面的事情不用管”。

    见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统一了立场,阡陌只好郁闷地点点头,开始着手准备“一转清心丹”的炼制工作。

    在每日重新陷入推导丹方、准备药材、寻找切入点的繁忙之中后,阡陌也渐渐忘却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习惯了身上依然无孔不入的钝痛感,并且,在六月底,武林大会个人实力赛快要结束的时候,秦疑终于批准阡陌可以扔掉轮椅,并且,许她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出门透透风,只是依旧不能动武,更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

    对于秦疑的这一判定结果,楚怀墨倒是不太赞同的样子,甚至还几次三番地委婉向阡陌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出门可以,但是必须是同他一道,楚怀墨解释说“大会期间外头乱,你现在在江湖上也算是略有薄名,万一在外碰到些前来挑战的,你怕是应付不来。”

    好在阡陌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一转清心丹的炼制上,对于“出门”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欲望,这些日子也就在个人实力赛放榜那日跟着去凑了凑热闹,看了看比赛结果。

    个人赛的分值有两百分,积分规则也是十分的简单粗暴,从一百分开始往上走,一分一名,最后的第一名独自拉开两分差距。虽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在高手过招中,差之毫厘就有可能失之千里,胜者的武功相对于败者而言,也不一定是有着绝对的优势,所以这个积分规则也算合理,至少一百分的进项,也不枉众多武林好手辛苦搏杀三个月了。

    这一轮比赛中邀天阁的局势喜人,日耀在决赛中力压风书帘,出人意料地夺得了魁首,有人说风书帘战败是因为前面受了伤,实力不完整的原因,也有人觉得日耀的表现极为耀眼,又发挥稳定,胜了风书帘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又引起了一番新的争论。

    月箫的表现则和众人预估地差不多,跻身前十,还排在第八名的位置,中规中矩。年龄稍大的无伤成绩也不错,进入了前一半的名额,排在第四十位,最后一个和楚怀墨年纪差不多大,爱开玩笑“调戏”楚怀墨的长乐,也得了第七十二名。

    这一轮邀天阁的成绩在众派之中,也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除去邀天阁,另外两个实力非凡的宗派,行路宗和蜀山剑派也一如既往地领跑各派,风书帘虽然输给了日耀,但也是第二名了。行路宗另外两个阡陌没有接触过的弟子,也排在了六七十位,虽然这个成绩也算不错,但是对于行路宗这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头而言确是稍稍有些落后了。

    蜀山剑派挤进前十的只有一人,乃是天清道人的师弟,天明道人座下高徒,名为风一阳,排在第六位,再有就是阡陌的“老熟人”陈子冲和陈子枫两兄弟,一个排三十多名,一个排六十多名,成绩也不错。不过大概是因为陈子枫在医道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要多一些的缘故,所以武道方面取得的成绩倒是略不如弟弟。

    排名公布会结束之后,陈子冲跑过来叫住了阡陌,向她抱拳行了个常礼,面带些许忧色地说起了前些日子拜访的问题。

    “复元姑娘,我前些日子听闻你受伤,本欲上贵派探望,可是去了几次迎接我的道友都言你伤势甚重,不便见客……”

    阡陌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答道:“确是如此,我在屋里躺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前几日秦爷爷才说可以出门稍稍走动。”

    “那……你现下可有大好?”陈子冲关切道。

    “正常行动无碍,只是尚不能与旁人动武。”

    “这么严重?到底是何原因?”陈子冲微微皱了皱眉。“我曾问过星芜,只是他似是有什么不便,不肯与我细说。你可是在比赛中受的伤?是风书帘道友还是辰曦道友?伤势是因何而起?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这个啊……”阡陌听着陈子冲的一连串追问,不由有些为难。

    星芜不肯细说应是因为此中涉及到辰曦,而她亦觉得这件事确涉及到自己的一些隐私,不便向外人细言,正想着到底该怎么简略地跟陈子冲解释前因后果,站在她身后的楚怀墨看着她一点没有自觉的模样也终是沉不住气了,上前两步,走到阡陌身边,先是面无表情地向着陈子冲点了点头,算是问了好,然后扯住阡陌的手腕便将她拖走。

    “你伤还未好,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回去秦医师又该说道你了。”

    “哎哎,公子,你别这样拉我,很疼的!”阡陌边嚷着边朝着陈子冲挥挥手道了个别,然后另一只手抓住楚怀墨的衣袖,小跑着跟了上去。

    楚怀墨听她喊疼,便稍稍停了下来,等她调整了一下站好,才继续迈步走了。

    阡陌看着楚怀墨一脸不痛快的模样,甩着他的袖子,不知死活道:“秦爷爷才不会说道我,这段时日就属公子你的说道最多了,一会儿不让我做这个,一会儿又不让我——”阡陌吐槽到一半,突然感受到楚怀墨射过来的冰冷目光,连忙弱弱地转移了话头。“——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还是公子最关心我,对我最好,我最喜欢公子了!”

    楚怀墨这才收回目光,轻哼一声拉着她回去了。

    阡陌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陈子冲看着他二人渐渐消失在人海里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突然一痛,就好像有个人拿了块石头,先是重重往他心上敲了两下,紧接着又将这整块的石头装进了他的心里,压得他透不过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剑心蒙尘(5000字)

    “子冲,回去了!”本来打算跟着师兄弟们一道回门派的陈子枫见到陈子冲一个人愣愣地站在人潮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连旁边有人冲撞了他都没有察觉,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子冲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望了兄长一眼,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转过身。

    只是一步迈出,脚下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陈子枫见弟弟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陈子冲,心中惊慌不已。陈子冲先前只和他说了声方才还好好的,怎的跑开了一小会就成了这个模样?莫不是中邪了?

    “子冲,你这是怎么了?”陈子枫连忙暂且将他按在原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为他搭了搭脉,关切地问道:“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是不是余毒还未清除?”

    “兄长。”陈子冲面色苍白的转过头看着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只是——”陈子冲轻叹一声,愣神了好一会,终是找到了一个形容词。

    “我只是有些魔障了。”

    陈子枫面带忧色地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一言不发地将陈子冲送回了住处。

    三日之后,蜀山剑派中,许久未踏出房门的天清道人,终是在爱徒陈子枫的恭请下,来到了陈子冲的小院前。

    天清道人有些担忧,陈子枫的性格要比陈子冲沉稳得多,遇事也想得多一些,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冒然前来请自己,还说了些什么“陈子冲魔障了”之类浑浑噩噩的话,故而听了陈子枫的描述后便暂停了追寻剑道,前来看看情况。

    此刻,陈子冲正在院中练剑,剑法清逸脱俗,让人见之难忘,只是每到转折处便会有一息半息的停顿,晦涩生硬地转向另一种与前面的剑意完全不搭的剑法,剑中的出尘之意也在此时轰然倒塌,变得沉重并且莫名其妙起来。

    但是陈子冲本人却似乎对这一情况完全无知无觉,只是将错就错地继续练着,甚至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错了似的,就好像往日最热爱的剑此刻变成了一样让他发泄或是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子冲这样有几日了?”天清道人轻声问道。

    “三日了。”陈子枫十分忧心道:“先前他便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只偶尔在练剑中出一点小的纰漏,我以为他是为了比赛加练有些劳累,便也没太在意。自从那日放榜回来之后,子冲整个人就更加不对劲了,明明大赛已过,他却比从前练剑练的更为用力,几乎是日夜不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还偏偏……偏偏连最基础的派中的入门剑法都会练错,上一式练到春风映朝阳,下一招便成了秋雨入寒窗……”

    “可有询问原因?”

    “自然是有。”陈子枫点头,“只是他怎么也不肯说,劝他稍作休息也不肯听,说话时还老走神。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不得不惊动师父出关,看看子冲到底是怎么了。”

    天清道人看着陈子冲时而超凡时而混乱的剑法,不禁叹了口气:“他这不是魔障,而是——剑心蒙尘了啊。”

    “剑心蒙尘?师父……”陈子枫不禁有些焦急。

    他们蜀山一脉的功法,最重要的便是剑心通透,心明澈了、了无挂碍,剑法才能顺畅,这也是蜀山之中弟子多清心寡欲不问俗事的原因。只是,陈子冲自幼心无旁骛,一心向剑,从未有过异常。怎么现在会突然——剑心蒙尘?

    在他们这一派,剑心一旦蒙尘,可不就等于前途尽毁?

    看着陈子枫焦急的样子,天清道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他先在院门外等着,然后缓步走进了小院。

    天清道人站在一旁,看着陈子冲手持青锋,神色恍惚地练完了一套错的乱七八糟的剑法,摇了摇头,喊住了他。

    “子冲。”

    天清道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仿佛有一股能穿透人心的魔力,直直打在了陈子冲混乱的心神上,唤回了他的理智。

    陈子冲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青灰色身影,终于停下了剑,有些失神地走了过去。

    “师父。”

    “为何事而心乱?”天清道人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痛,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十分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徒儿……我也不知。”陈子冲的神情先是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又眼神飘忽地望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清道人见他果然如陈子枫说的那样,没说两句话便开始走神,不禁也有些担忧。

    陈子冲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天生正气,心明眼亮,乃是难得一见的天生练剑的好苗子,虽然在他的十多位亲传弟子中武功算不得最高,但是却是年纪最小,也是他最喜爱、寄予期望最高的一个。这孩子向来心思极为透彻,从来不会有什么沉积于心头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如今怎么……这般异常?

    “此刻你在想着什么?”天清道人轻声一句话,又将陈子冲拉回了现实中。

    “我……”陈子冲的脑海中飘过一个红色的身影,神色有些茫然。

    他的脑海中,有她巧笑嫣兮的样子,有她浴血归来的样子,有她笑着问自己她扮做男装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的样子,有她生气的问自己“是不是傻”的样子,有她在对练时时刻注意分神护着自己的样子,有她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关切的样子,有她在演武台上强硬地喂自己服下解毒丹的样子,有她满身伤痕地在演武台上挺直背脊,昂首而立不肯服输的样子,还有……最后她被另一个人牵走的时候撒娇的样子。

    陈子冲低下头,看向一边,语气失落且惭愧:“我在想一位姑娘。”

    “姑娘?”

    天清道人心下错愕。

    他们蜀山剑派虽是修道,大都清心寡欲,可是从不赞成压抑自身泯灭人欲的行为,也从未禁止门下弟子双修、结亲,门派中成家的弟子也不在少数,陈子冲若是因一位姑娘而魂不守舍,大可正常追求甚至求娶了去,又何必在此暗自神伤?

    “我门下从未禁止男欢女爱,你又何必为了一位女子这般意志消沉?”天清道人只以为陈子冲是忧心师门不允,才对为一女子动心之事手足无措,于是摇摇头道:“你若喜欢,为师不会不允。”

    “喜……喜欢?”陈子冲瞬间涨红了脸,连忙摆了摆手。“我、我不是——”

    “既不喜欢,又为何神伤?”天清道人面上有一丝不解。他年幼时候便一心向道了无挂碍,从未娶亲,也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男女之情,是以虽然年过古稀,反倒看不大清陈子冲的情绪。

    “弟子……”陈子冲有些颓然,“弟子也不明白。”

    “有何不明?”天清道人有些不解道。

    陈子冲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有些茫然道:“弟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清道人引着陈子冲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轻声道:“既是如此,你便将此间前因后果都讲与为师一听。”

    陈子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依照天清道人所言,从头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起初我对她与旁人并无二致,不过是跟着星芜一道修行、游玩的时候见过几次,从星芜口中听过一些她的事情,虽觉有趣,却也并未做它想,只当是个普通的道友。”

    天清道人听了个开头,便明白了大半:“你说的这位小友,便是上回赠你五毒丹的那位?”

    陈子冲点了点头。

    “此人的天赋倒是不低,前些日子我与她浅谈了半刻,后来便听闻她成功悟到了无剑之境,能在这个年纪就将剑道修炼到如此地步的,想来也是良善之辈。”

    陈子冲听得天清道人夸赞阡陌,却是比自己得了赞赏还要高兴几分:“确是如此,并且我曾听星芜言,复元姑娘学剑不过三载,能有此成就,却是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天清道人见陈子冲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有再插话。一直站在院子门口观望的陈子枫见二人谈话渐渐步入正轨,也是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回去。

    “……我第一次觉得她与旁人不同,却是在剿灭山匪的淘汰赛中。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在这一轮的比赛中,竟然以一己之力覆灭了整个匪窝三成多的匪徒,可是她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我曾以为她如此杀伐果断,本身应也是心冷无情之辈,可是在那邀天阁中我与她练习剑意配合的时候,她却偏偏总是收着三分力来护着我。我看得出她的剑路亦是以攻代守,大开大合的招数,可却偏偏和我一样,宁可放弃三分攻势,也要多护着同伴一成……我……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护着我。”

    “……后来到了我们一起联手对抗郭万亭等人,一片黑雾中她突然下意识地靠近我寻求安全感……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十分紧张,好像盼着她靠近,又害怕她靠近,从来没有过这种莫名的感觉。”

    “……那时我见郭万亭突然出手向她扔过去一只毒蛛,想也没想便将那毒蛛拿开了。其实我本应想到,以郭万亭的武功路数,那蛛必定剧毒万分,决不该冒然伸手直接触碰,可……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唯恐她受半点伤,一心只想赶紧将那毒蛛取走,居然做了那等冒失之事。”

    “只是,虽然这一行为冒失,却也换来了她的几分关心,在她关切地询问我的伤势,并且强行将解毒丹喂给我服用的时候,我,我只觉得,便是受了比这更严重的伤也是值得的了。甚至,在我卧病的时候,她竟还专程上门来探望我……”

    陈子冲停顿了,语气由怀念又变为了难过:“只是,前些日子我听闻她受了伤,想要去探望,却被拦在内院之外不得进入……”

    “那你可有再去?”天清道人轻声问道。

    陈子冲点头:“自然是有的,我卧床之时她尚有前来探望,她受伤之时我自应当回访。”

    天清道人想了想,公正道:“伤病之中,本就多有不便,男女有别,你不得入内也是正常。”

    “可是……”陈子冲面容上有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愧。“星芜告诉我她伤的很是严重,我……我实在很担心……若不得一见便始终无法安心。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便常常想着这件事,也多次登门求访,却都被拦了下来……我……师父,她是否是不愿与弟子相见?”

    天清道人虽从未有过情感方面的经历,对陈子冲纠结的心情并不是特别理解,可是他毕竟活了七十多岁,见得很多,随着陈子冲的一番话语下来,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样也终是明白了这个弟子的心意。天清道人听了陈子冲的问话,并没有一味地安慰他,而是反问道。

    “她若愿见你,你欲如何,她若不愿,你又如何?”

    “她若愿意,我自当再次登门造访与她相见,她若不愿……”陈子冲神情暗淡了几分,想了想,却道:“她与我有恩,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她伤重之时选择不闻不问,有违我辈道义。”

    “既是如此,又有何疑?”

    “可是……”陈子冲仍有些犹豫道:“前几日大赛放榜,我在会场见到她了。”

    “既已得见,胡云不喜?”

    “自是欢喜,只是……”陈子冲脑海中闪过最后楚怀墨冷冷看着自己的那一眼和拉走阡陌时她二人亲密的模样,心口又是一痛,不禁有些语噎道:“她似乎,似乎有了意中人……”

    天清道人这才明白自己这个看似聪慧的徒儿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根源,原来并不是害了相思,而是才知相思却又被人断了相思,天清道人慈爱地看着陈子冲,又问:“此事可有确定?”

    陈子冲摇头:“只是她二人看起来极为亲密,徒儿不知为何,想起便觉心痛……”

    陈子冲不由低下了头,面带惭愧。

    他与复元算是好友,就算见了她与旁人两情相悦的样子,应为她高兴才是,怎么会,反而生出了妒意?这实在非君子所为。所以这些日子他便欲靠着练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将这种十足小人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可是却不知为何,越是想要忘却,却偏偏记得更清楚。

    “徒儿知道这样是错的,绝不是君子行径,只是,我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放不下,徒儿……徒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清道人听后望着他道:“你无法放下,乃是因为未曾拿起。既未曾拿起,又谈何放下?”

    陈子冲听了天清道人的话,便如同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忙抬头问道:“我该如何拿起?”

    “欲要拿起,先需正视。”天清道人端坐于前,面上带着一丝慈爱的微笑:“为师再问你,你可心仪于她?”

    陈子冲低着头,没有太过细想,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其实一直在他心中,只不过此前,他不敢正视罢了。如今承认了,心上的大石头便如同去掉了一半,让他不自觉松了半口气。

    “既然心仪,何不求娶?”

    陈子冲似乎被天清道人如此直白的问话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这……我……徒儿……”

    “你不愿意?还是不敢?”

    “我……我自是……愿意。”陈子冲声音极轻,几乎是怕这两个字说的重了一点便会碎掉似的:“我只是,怕她不愿意。”

    天清道人还是摇了摇头:“她若愿意,你当如何?她若不愿,你又当如何?”

    “她若愿意,我自然欢喜,她若不愿……”陈子冲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自当祝愿她幸福安宁,有朝一日能够觅得真心待她之人。”

    “即是如此,你去求娶有何不妥?”

    陈子冲想了一会,才道:“我不愿唐突了她。”

    “唐突?”天清道人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有些奇怪道:“有何唐突?”

    “若是她心中没有我,我贸然前去对她说这些轻薄的言语,岂不是唐突了她?惹她不快?”

    “男欢女爱乃是顺应天意,只要心诚意切,无害他人,又如何谈得上轻薄?”天清道人不赞同地摇头。“你若强行压制本心,才是逆道而行,不符合我蜀山一脉的本性。”

    “可若是她心中无我,我的冒失言语岂不会惹得她左右为难,让她徒增负担?”

    “我再问你,若她与你两心相印,她当如何?若她心中挂念旁人,她又当如何?”

    陈子冲想了想道:“她若心中有我,必愿嫁我为妻,她若心念旁人……”他的脑中再次浮现阡陌与楚怀墨并肩而立的画面,深吸一口气道:“亦能求仁得仁,一生幸福安康。”

    “既是如此,你还有何疑虑?”

    陈子冲摇摇头,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弟子无疑,无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洗尘(上)

    阡陌正在院子里晒药,星芜突然跑了进来,面色有些纠结地告诉她陈子冲来访,说是要探望她。

    “前些日子你病着,子冲就来了好几次,只不过那时少主说你的情况不便让外人入内探望,我就也没告诉你。如今你的伤也好了大半了,这人是请进来还是不请?”

    星芜也确实有些为难,前些日子阡陌在屋里躺着、行动不便的时候,不让外人进来探望倒还说的过去,现在她已经能正常活动了,可是楚怀墨的那个“不让外人入内”的规矩却也还没取消,但是陈子冲是自己好友,三番五次前来却老不让进门却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一边是少主的命令,一边又是好友的请求,星芜有些左右为难,干脆直接告诉阡陌,看她怎么处理。

    “陈师兄来了?”阡陌想起听楚怀墨说的前些日子陈子冲就有来拜访过几次,但是被他以”不便探望“为由都给拦了下来,想着大概是前几日在会场见过她后觉得她现在伤势已好,可以探望了,所以便又上门了。

    星芜点头,神色有些奇怪道:“而且他还说找你有点事。”

    “找我有事?”阡陌有些奇怪的指了指自己,陈子冲找她能有什么事?额,总不会是上次他生病自己送了一堆丹药过去,现在礼尚往来,他也带了一堆丹药想要回赠给自己吧?阡陌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能性很大,于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侍弄草药时专门穿的灰不溜秋的衣服,想了想道:“等我换身衣服,再跟你出去找他。”

    阡陌的顾虑跟星芜差不多,楚怀墨的话她也不敢直接违抗,更做不出在楚怀墨严令不让外人入内院的情况下将陈子冲请进内原来,只是把朋友晾在外面不管这种事情她同样也做不出来,特别是陈子冲已经多次上门拜访,要是再拒之门外,难免会造成两派之间不必要的误会,于是便想了个虽然折中却更加作死的办法,自己去外院。

    星芜听了也是眼睛一亮,高兴地点了点头:“行,那你快去,我先去跟子冲说一声,让他在外面等着。”

    阡陌去洗了个手,换了一身能见客的正经衣裙,跟着星芜出了小院。

    “子冲,我将人给你带来啦!”走过院门,星芜便大咧咧地喊了一声,颇有些邀功的味道。

    陈子冲正在外院等着,听见星芜的声音,上前两步,向星芜拜了拜:“多谢星……”

    “行了行了。”星芜扶了陈子冲一把,将他捞了起来,摇头晃脑道:“你们蜀山剑派的人就是规矩多,见个面就要拜一拜,我又不是财神。”

    阡陌捂嘴一笑,星芜的话倒是有几分形象,从他嘴里讲出来,更显得妙趣横生。陈子冲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星芜说的是,是我见外了。”

    “无妨无妨,我也不与你计较。”星芜大咧咧地道。

    陈子冲便又向星芜抱了抱拳,想要谢他体谅,只是手刚举起来又想到了星芜刚刚才说的“拜财神”一事,又有些尴尬地将手放了下来,转向阡陌点了点头,问了声好:“复元姑娘。”

    “陈师兄。”阡陌也向他点了点头。

    陈子冲听着阡陌改回来的称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有些奇怪地沉默了下来。阡陌看看不说话的陈子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盯着他们两人的星芜,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子冲不是说找她有事?怎么出来了又不说话?

    星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手肘捅了捅陈子冲提醒道:“子冲,你不是说有事找小阡……小元?”

    陈子冲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但是又看了看星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要赶我走?”星芜有些受伤地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道。

    “我只是……”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我懂了。”星芜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摇着头慢吞吞地走了,边走还边用两个人刚好都能听到的声音唉声叹气道:“唉,没想到子冲也这么重色轻友……”

    陈子冲面上有一丝尴尬。待星芜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方才轻声开了口道:“上次会场一见,未能与你细谈,甚是遗憾,今日专程上门来拜访,不知复元姑娘此时可方便?”

    陈子冲这么一说,阡陌便又想起那日楚怀墨强行将她拉走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因为身体原因,不便在外久待,那日会场人极多,怕出什么意外,故而走的匆忙,还请师兄莫要见怪。”

    陈子冲听她言辞之间完全未谈及楚怀墨,反而将那日的失礼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有些气闷,只是想起天清道人对自己教导,还是尽力沉住气道:“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那日匆匆一别,却还未来得及问,你的伤是因何而起?怎会如此严重?”

    那日与陈子冲分别之后,阡陌便想好了说辞,如今听陈子冲果然旧话重提,也不意外,点了点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练错了功,导致剑气反噬,伤了自己。”

    “剑气反噬?”陈子冲脸色一变。

    同为练剑之人,他自然知道剑气反噬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别的不说,光是剑气反噬之后那种连绵不绝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他的师门之中也不是没有人遇到过这种事情,哪一次不是师长如临大敌,承受者崩溃欲死?阡陌居然遭受了这种罪,又叫他怎么能不忧心?

    “据我所知,剑气反噬至少会持续三个月,甚至半年,那你现在……”

    阡陌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玩笑道:“就跟你讲话这会还在疼呢,我都能感觉的有好几股剑气正在割我的五脏六腑呢!”

    “胡闹!”陈子冲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禁心痛得呵斥道:“剑气反噬乃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还敢如此不放在心上?不在屋子里好好修养,请师门长辈看护,怎么还敢出去到处乱逛!”

    “呃……”阡陌看着陈子冲少有的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啦……秦爷爷给我用了药,虽然免不了还是有些疼,但是正常行动却是没有妨碍的,一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一点痛?

    陈子冲看着她谈笑自若,丝毫看不出体内甚至还有剑气肆虐的模样,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心痛。怪不得前些日子阡陌甚至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陈子冲只觉得羞愧难当,对方如此难熬的时刻,自己却还在臆想着男女私情,猜测对方是不是故意不想见自己……陈子冲只觉得自己简直、简直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径,当下便只想逃走,再不敢说什么男欢女爱的话。

    “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等你痊愈之后我再来看你。”

    “陈师兄。”阡陌见陈子冲说走就走,有些无奈地喊住了他:“我的情况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头一个月是很难熬,但是过去了之后现在已经好多了。给我诊脉的可是药神谷的医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你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秦爷爷的诊断结果你总该相信吧?秦爷爷一向疼爱我,若不是确认我真的无大碍了,怎么可能放我出去玩?”

    “这……”陈子冲听了阡陌的话听了下来,站在原地有些迟疑:“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好了好了。”阡陌笑着打断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放心吧,真的没事。”

    “嗯。”陈子冲面上闪过一丝红云,却还是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可有不适?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着暂歇?”

    “不用啦。”阡陌摆了摆手,“我是真的没事,你来之前我都还在晒药材呢!”

    陈子冲是个实心眼,既然阡陌坚持说自己没事他也未再多想,只以为阡陌这次反噬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再加上鬼医秦疑妙手回春,是以才能好的这么快。只是仍然有些好奇道:“你这剑气反噬又是怎么弄的?可是私下越阶修炼剑法?还是剑气运用的时候出了岔子?”

    “这个啊,我手上不是有几招清风十二剑的残篇吗?”阡陌解释道,陈子冲点点头,阡陌在比试中曾多次用到这个剑法,而且屡屡颇有建功,是以他对这个剑法的印象很是深刻。“——其实那几招都是残招,不完全,我在试验狂风暴雨那式的时候出了岔子,可不就成这样了?”

    陈子冲眉头微挑,只觉得心惊肉跳:“你——清风十二剑如此高深的剑谱,你怎敢胡乱尝试!你、你这也太肆意妄为了!”

    阡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正色道:“陈师兄此言差矣。我辈学剑,要的便是勇往直前的勇气,如果手中明明有这等精妙的剑招,却因贪生怕死连尝试都不敢,又如何追寻剑道真谛?岂不是要一生都困死在自己的怯懦之中,永无进步的可能性?”

    陈子冲只觉自己关心则乱,不由有些羞愧地向阡陌抱了抱拳道:“是我狭隘了。”

    阡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觉得这陈子冲果然是有趣的很。

    “对了,陈师兄,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两人闲谈一会,阡陌再次提起了正事。

    陈子冲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沉吟了一会,方才抬起头诚恳道:“我确实是有事要找你,只是……”

    “陈师兄但说无妨。”

    陈子冲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让阡陌有些大感不妙的爱慕之情,轻声问道:“我想向你求亲,你可愿意?”

    “……”

    “……”

    阡陌足足呆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缓过神来,陈子冲刚才跟她说什么?求亲?她是不是听错了?

    “陈……陈师……师兄……兄……”阡陌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她在前一瞬间虽然才发现了陈子冲眼神中的那丝爱慕,可是却万万没想到,陈子冲说出来的话居然直接到了这种地步。

    在自己胡乱开口的那一刹那,依稀之中,她仿佛还听到了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什么东西哗啦一下坠落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不太真切,让她觉得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自己也太过紧张了?阡陌这样想着。

    她不是没有被别人表白心意过,只是,那些人不管再怎么说,也只是在演武台上的那短短一瞬,红着脸对她说些“我看过你的比赛”之类的话,再有就是乱糟糟地送了一堆乱七八糟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见到,就被楚怀墨扔出去了的礼物,或者急吼吼地打着幌子来阁中拜访,却也被拦着让她连影子都见不到。像陈子冲现在这样,张口就是“求亲”的,她还从来没遇到过。

    若是说这话的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她大可完全不必理会,只当做没听到没看到就行。可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陈子冲,她在邀天阁之外结交的唯一一个朋友。若是直接告诉他自己对他完全没有男女之情……阡陌不知这样做是否合适。

    陈子冲听着她有些打结的话语,不由笑了笑,轻声道:“你不用着急,慢慢说,不管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绝不会有半分为难于你。”

    “你……我……那个……”阡陌结巴了一阵,终是有些颓然地垂下了头,看着一边道:“你的话太突然了,我有些意外。”

    “我知道。”陈子冲望着她,神情中有些歉意。“我也明白今日贸然前来向你求亲有些于礼不合。你若觉得我唐突了你,可以骂我,可以怪我,我绝无半句怨言。只是,我的求娶之心,是真心实意的,还请你……请你不要因为这个而恼了我。”

    “陈师兄……”阡陌无言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一条合适的理由,低着头道:“不知你清不清楚,我今年还未满十五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实在是……”

    陈子冲脸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晓得。只是我辈修道,讲究顺应自然,我虽知你年纪未到,却也不想再压制本心。不过你放心,在你年满十六之前,我绝不会有半分冒犯于你。”

    阡陌见陈子冲十成十认真的神色和言辞,心中却更加纠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洗尘(下)

    别误会,阡陌不是在纠结该不该答应他,只是在为难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既委婉不伤人,又能让这个实心眼的人听懂。

    陈子冲见她微微低着头,一脸的为难之色,不由又轻声道:“你放心,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但管直说无妨。若是你心中有我,愿意下嫁于我,我誓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绝无二心,此誓天地可鉴,只要我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你若不愿,也可尽管直言,我陈子冲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因为这个对你生出半分怨气,也绝不会在今日之后仍对你痴缠不休,给你增加任何负担。”

    阡陌听了,这才神情有些惭愧道:“陈师兄,对不起。可是,我对你……确实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我……”阡陌低着头,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讲。

    陈子冲虽然早已有过思想准备,对阡陌这个答案有过预期,可是人啊,哪有不盼望着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够喜欢自己的呢?是以闻言还是不免心中一酸,露出一个控制不住惨然的笑容。

    “那……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阡陌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索性一次性与他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你的意中人,可是……贵阁的少阁主,楚道友?”

    阡陌听了陈子冲的猜测有些诧异,似乎不知道如此私密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还是没有否认,诚实地点点头,轻声道:“陈师兄,我不瞒你,你现在看到的我所拥有的一切,身份、武功、学医的机会……甚至生命,甚至活下去的希望……我的一切都是公子给我的。若是我此生注定会爱上什么人,这个人也只可能是我家公子,绝不会是其他任何人。”阡陌抬起头,看着陈子冲有些神伤的面容,语带歉意道:“陈师兄,不是你不好,只是我早已有了公子,此生绝无可能再和其他男子有任何牵扯。你、你为人正直,性情品行皆是上佳,待到他日,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找到那个真正与你有缘之人共度此生,获得真正的幸福。而我……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陈子冲听了阡陌的话,神情又开始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喃喃重复了一句“有缘之人?”,然后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虽然这样很无礼,但是……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若是不愿意回答也没有关系——楚道友,可知道你的心意?”

    阡陌红着脸点了点头:“他自是知道的。”

    “那你们……可是两情相悦?”陈子冲有些急切地问道,就好像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似的。

    阡陌脸又是一红。

    “嗯,应当是吧。”她想着赠与楚怀墨扇坠那一晚楚怀墨给她的回复,和自己剑气反噬那几日楚怀墨的日夜守护,脸颊上不禁荡起一抹满足的笑意,嗯,公子的心意和她定是一样的。

    陈子冲看着阡陌提起心上人时那抑制不住的幸福满足的神色,不知为何,不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心中一松,似是心上压着的另外半块石头被人搬走了似的,再没有什么可纠结和神伤的。

    “既然如此,那便好。”陈子冲洒脱一笑,只觉得这些天来自己所有的顾虑都不翼而飞,所有患得患失的小情绪都化成了祝福的心意。愿她长乐安宁,愿她和心爱之人心心相印,相互扶持,永不分离。

    只是这些话他却是说不出了口,甚至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他只在心中默念几句,对着阡陌再次一抱拳,就像三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道了别,目送她回到自己的小院,然后拂袖而去。

    回到蜀山剑派之中,陈子冲第一时间便去了师父天清道人的小院,天清道人见他身姿清爽,眉宇之间的愁色尽解,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一股,心下已是明白,陈子冲此去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的心结已解。

    “说了?”天清道人端坐在蒲团之上,脸上尽是慈爱之色。

    “说了。”陈子冲点了点头。

    “她可曾答应?”

    陈子冲摇头。

    天清道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不是满意对方回复的结果,而是满意陈子冲此刻的状态。若是那复元小友心系陈子冲,答应了他的求亲,陈子冲焕然一新地回来,那也没什么出奇的,毕竟若是心愿得偿,能回复道心明澈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若是被拒绝之后还能神色自若,甚至心怀坦荡更胜从前,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德行。

    这个弟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可有告诉你原因?”天清道人又问。

    “她说——”陈子冲洒然一笑:“她已有心上人,并且心中只有那一人。”

    “哦?”天清道人有些意外。

    拒绝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做任何解释的拒绝是拒绝,虽然坦荡直接,却少了几分人情味。委婉言它的拒绝是拒绝,不仅能达到目的,也不会对对方有什么太大的伤害,留有一线余地,他日也好相见。说自己已有心上人的拒绝也是拒绝,只不过这样的方式有点“傻”,断了退路,还伤人。唯一的好处便是让被拒绝的人死的彻底,死的明明白白。

    “她还告诉我,她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给的,除了那人之外,绝不会爱别人。”陈子冲补充道。不过这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了当初刚听到阡陌说这段话时候地神伤,他只是在做简单的复述,只是语气中有些叹赏,神情中有些羡慕。

    “如今你可放下了?”天清道人又问。

    陈子冲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地答道:“弟子不确定是否放下,但是……”陈子冲神情中露出一丝柔和之色,“我只盼望她能得偿所愿,与她心仪之人,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过这一生……我只希望她好。”

    陈子冲说完,又有些惭愧地望向天清道人:“师父,这些时日,是徒儿魔障了,劳您和兄长为我费神担忧。您放心,我往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天清道人摇头,这一次前往,陈子冲虽然没有得到他的意中人的青睐,但是他却得到了另一件更为珍贵的东西,只是他现在还未能明白。

    “子冲,我辈修道,不怕错,也不怕失败,唯一怕的,便是不愿面对本心,无法接受挫折,道如此,人生亦如此,你,可悟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猪队友

    阡陌想着今天发生的让她混乱的事情,揉了揉脑袋,叹着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喂!”

    她正有些愣神,一张五官颠倒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阡陌吓了一跳,忙往后一退,脚一崴,差点摔倒。

    那张脸的主人连忙身子往前一探,从她头顶上伸出双手,抓住了她。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熟悉的抱怨声响起,抓住她的原来是星芜。

    阡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站稳道:“你没事挂在树上吓人做什么!”

    星芜松开她,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我在等你啊!”

    “你不去找你的辰曦,跑来拦我的路做什么?还吓我一跳。”阡陌哼了一声。

    星芜没有接茬,而是满脸八卦之色地凑到她面前,兴奋道:“子冲向你求亲了?”

    “你!”阡陌又惊又怒,“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她没有怀疑是不是陈子冲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星芜,因为她相信以陈子冲的为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反而是星芜,偷听这种事太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了。

    “这么说是真的?”星芜来了兴致,缠着阡陌不依不饶道:“我当时听得不大真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子冲怎么会跟你求亲?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阡陌看着星芜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当时便觉得一旁有什么动静,只是距离有些远,不敢确定,原来真是你在偷听!”

    星芜嘿嘿笑了笑,颇为遗憾道:“我当时就趴在外院那棵银杏树上,本来藏的挺好的,谁知听到子冲那句话太过震惊,一不留神从树上摔下来了——”

    阡陌这才注意到,星芜现在的形象颇有些灰头土脸,不仅衣服边缘有些破烂,还沾上了些泥土草汁,看来那一下摔得还不轻。

    “活该!”阡陌轻哼一声,不快道:“你这人,你知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没礼貌的?”

    “你们又不是外人……”话虽如此,星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太地道。要是没听到什么倒还好,偏偏还听到了个爆炸性的消息,以他的厚脸皮,也不由有些不自在。“子冲向来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次突然把我支开,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好奇就可以偷听别人说话了吗!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啊!”

    “那个……这个,我保证过了今天就给忘掉,当做从来没听到过一样。”星芜忙举起手发誓道,见阡陌脸色好了一些,又凑过来挤眉弄眼道:“那你最后答应他没?”

    阡陌哼了一声:“你不是听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就是没听到才问的你啊!”星芜遗憾地捶了一下自己道:“我从那银杏树上摔下来,动静太大,怕引得你们注意,后面就没敢再上去继续听了。早知道你们根本没发现——”星芜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就爬上去接着听了!”

    看他那看戏的不过瘾模样,阡陌气急败坏地追着他打了起来:“你居然还想继续听?我、我——”

    “哈哈,你不能用轻功,追不上我!”星芜见阡陌又气的动手,幸灾乐祸地脚尖一点便满世界乱跑,欺负阡陌不能动武功,引得她满院子瞎追,累得直喘气。

    见阡陌跑不动了,星芜想起她身子还未好全怕真累着她出什么意外,还是见好就收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搀住了她,不死心地追问道。

    “那你到底答应他没有?”

    “当然没有了!”阡陌累得不想动弹,加上体内的剑气随着她这一跑又开始活跃了起来,疼得她脸色发白。

    “那子冲不是会很伤心?不行,我得去安慰安慰他!”话一说完,星芜又瞥见了阡陌有些发白地脸色,还以为她是自责伤害了陈子冲,忙扶着她坐到一边的石凳子上,安慰道:“你也别那么害怕,这种事情勉强不来,你不喜欢他也不是你的错,子冲为人豁达,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报复你的。”

    “报复……你个头啊!”阡陌坐下喘了几口,终于顺了气,脸色稍稍好了些。

    “你不是自责怕子冲报复你吗?那你脸色突然那么难看干什么?”星芜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又开动脑筋想了想,猛地一拍手,高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少主知道了生气,所以才那么害怕的,是不是?”

    阡陌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有些慌乱道:“这件事你可不许瞎说!更不许告诉公子!”

    “放心放心!”星芜拍了拍胸脯,自以为掌握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摇头晃脑地高兴道:“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少主的。”

    “算你——”阡陌正准备说星芜还算识相,此时最令她害怕的熟悉声音便在背后响起。

    “——告诉我什么?”楚怀墨握着一把白玉骨扇,面带几分探究地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阡陌暗道不妙,正准备拉着星芜一起瞎扯些什么转移话题,星芜突然拍了拍额头,在阡陌惊怒交加的眼神中再度开口——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去安慰安慰子冲,那个,你们先聊,我走了哈!走了!”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阡陌气的直跺脚,这个星芜,关键时刻掉链子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帮倒忙!一句话就把她卖了干净。

    果然,楚怀墨听到星芜的话之后,神情立刻警觉起来:“安慰陈子冲?安慰他做什么?他今天来了?”

    阡陌气急败坏地望向院子门口——星芜还在那里向她挥手做鬼脸呢!

    “这个……我……”

    “说实话!”楚怀墨脸色一沉。见阡陌这幅神情就知道她又准备编些鬼话来糊弄自己了。这个丫头,自己明明说了不让外人进内院来找她,她难道还敢违背自己的话不成?想到这,楚怀墨脸色便不大好看。

    “好吧……”阡陌认命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来了。”

    楚怀墨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居然还真敢不听自己的话?他坐在另一张石凳上,气压低沉道:“谁让他进来的?”

    楚怀墨话一出口,阡陌就吓得站了起来,连忙摆手道:“不是,没有,他没来内院。”

    “那就是你专程出去见他了?”楚怀墨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说找我有事嘛……大家都是朋友,人来了老放着不理也不是一回事啊……”

    楚怀墨眉头一皱:“他说找你有事你就见?每日送到我阁中‘找你有事’的拜贴至少有十几份,你是不是还要一个个地出去见?”

    阡陌低着头不说话,楚怀墨见她一脸的委屈之色,不由也有些心软,叹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阡陌还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楚怀墨脸一板,沉声道:“过来!”

    阡陌不情不愿地小步慢慢走了过去,小声嘀咕道:“老是那么凶。”

    “不凶你能听话吗?”楚怀墨眉毛一挑,反问道。这丫头,明明是她有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可是阡陌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自认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有分寸的,绝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也不知道楚怀墨是生的哪门子气,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他来找你做什么?”楚怀墨将阡陌拉到他面前,语气不善地问。

    阡陌低头看向一边,不理他。

    “阡陌!”

    阡陌这才抬起头看着他,同样语气不善道:“他向我求亲,让我嫁给他。”

    楚怀墨愣了一下,似是对这个答案意外极了。他抓着阡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带着些不确定和一丝有些害怕地紧张语气道:“那你……”

    他看着阡陌,那一瞬间似乎竟然有些不敢再继续把问题问完。

    阡陌听楚怀墨居然还正儿八经地问她她的答案,不由气极反笑。

    自己跟他表白过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恨不得把心剖开给他看,他居然还不相信自己,问些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自己每一次跟他的呈情,他难道都当自己是在说废话不成?

    阡陌却是不知道,对于一般人,楚怀墨自然是不会多想的,甚至连管都懒得管,可偏偏是——一个月箫,跟阡陌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还是秦疑最理想的孙婿,一个陈子冲,是阡陌唯一在邀天阁之外结交的朋友。

    本来楚怀墨也没太在意这个人,只是前几日阡陌对陈子冲的一顿猛夸却让他实实在在有了危机感。再加上陈子冲的条件极好,出身于蜀山,又在名满江湖的天清道人门下,样貌俊朗,性情人品在江湖上也颇有美誉,就连年纪也和阡陌更接近……像阡陌这么大地小女生,被陈子冲这样的人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甚至陈子冲居然直截了当地求娶……楚怀墨自认,就算是阡陌本身并不喜欢陈子冲,猛的被这么优秀的人求亲,也难免会有动摇。

    楚怀墨见阡陌不说话,更觉得应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心情一沉,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年纪小,心性不定也是正常的……我……”楚怀墨本来还想宽慰几句,到后面是越说越觉得艰难,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把这段话讲完。

    “楚怀墨!”

    正在他语塞之际,阡陌再也忍不住,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句他的全名,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凑过去,用令人耳鸣的声音大声吼道——

    “——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过一百遍了!我——喜欢——你!”

    “你聋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猜想

    楚怀墨捂住耳朵,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惊慌还是害羞,原本白皙的耳廓也变成了红色,不知道是被阡陌刚刚那一下揪的,还是被脸红给带动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之前心里的那些恼火和对阡陌回应的那些不确定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气呼呼的小身影,揉了揉耳朵,淡淡道:“嗯,知道了。”

    “你确定你知道了?”阡陌挑着眉语气不善道。

    “嗯。”楚怀墨望着别处,神情有些不自在。

    可是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他是主子,阡陌是丫鬟,这次不听自己话的也是她,怎么一下还成了她有理似的?而且,那丫头刚刚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来着?

    “你刚才喊我什么?”

    “啊?”阡陌正得意着,突然听到楚怀墨回复了正常的危险神色,大感不妙。天呐,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但吼了公子,甚至还……上手了?阡陌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看了一眼楚怀墨红彤彤的耳朵,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耳朵上的余温。

    “你刚才,揪我耳朵?嗯?”楚怀墨语调微扬,最后一个“嗯?”字更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那个……”阡陌眼珠乱转,找个理由就想赶紧逃跑。“啊,我想起来了,我的佛手柑刚刚切完,还没来得及晒,我去把它拿出来晒上,晒上。”

    “回来。”楚怀墨轻呵一声,又一把将阡陌抓了回来,看着她一脸的胆小之色,又好气又好笑道:“刚才不是胆子还挺大的,怎么这么一会又知道怕了?”

    “谁……怕了,我是真的忘记晒了,再不去就闷坏了……”阡陌小声辩解道。

    楚怀墨轻哼一声,也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鬼话:“坏了就坏了,又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过些天再去买就是了。”楚怀墨见她这会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胆小样,语气又轻了几分:“好了,跟你说正事。”

    “什么正事?”阡陌悄悄抬起头,见他似乎确实没有生气了,才好奇问道。

    “东海来消息了。”

    “关于江无尘的?”阡陌很快就反应过来。

    楚怀墨点点头:“根据我们探听到的情报,以及秦医师和药神谷谷主的飞鸽传书,确认江无尘受伤的时间应是在十四年前,而药神谷给出医治方法是在将近十三年前。”

    “这有什么问题吗?”阡陌想了想道。

    “根据东海查证的消息,落英山庄真正的没落,不是我们原先以为的十几年,而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中间间隔的几年,只不过是用了透支的方式再强撑而已。”楚怀墨看了她一眼,又道:“这就证明,落英山庄不是因为要给江无尘治病才逐渐没落,而是应该反过来,江无尘为了不让落英山庄继续没落,才强行修炼的大明神愿经。”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反正落英山庄现在都已经没落了呀!”阡陌有些不解道。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楚怀墨戳了戳阡陌的脑袋,有些无奈道。

    “哼,跟你在一起我还动什么脑子?反正怎么动都没你聪明,你不在的时候我脑子转的可快了!”阡陌半是埋怨半是骄傲道。

    “……这倒也是。”楚怀墨正经地思考了一下,笑道:“确实,不管你怎么动脑子都不如我,索性就不要动了。”

    阡陌白了这个自恋的人一眼,也懒得反驳他:“然后呢?所以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太大了。”楚怀墨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如果落英山庄是为了给江无尘治病才渐渐没落,那么现在他们的无声无息是不可抗的顺势结果,可若是反过来,江无尘为了重振旗鼓才修炼大明神愿经,落英山庄这十几年的蛰伏,很有可能只是在忍气吞声,寻找一个能一举称霸武林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有可能便是明年的万药大典。”

    “也就是说,这个大典有阴谋咯!”阡陌总结了一下,有些无语道:“我最开始不就是这样猜的吗?我一直都在说,江无尘当初宁愿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也要修炼大明神愿经,现在怎么可能甘心将这本经书拱手让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嘛!”

    楚怀墨顿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你说的,跟我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怎么就是两回事了?”阡陌不服气地反问道。

    “高度不一样。”楚怀墨强调道:“你说的,是江无尘本身的问题,我说的,是整个武林可能面对的危机。”

    “还不都是有问题,有什么区别……”阡陌小声嘀咕道。

    “……你还听不听我说了?”

    “听,当然听!公子说什么我都爱听!”阡陌连忙高声表明忠心。

    楚怀墨这才接着道:“我们原计划提前与江无尘进行交易,得到雪花剑和观摩译本的机会,现在恐怕要改了。”

    “那……剑不要了?”阡陌并没有多失望,只不过是有些遗憾地道。

    楚怀墨又摇了摇头:“你的丹药还是照常炼,剑也照常换,不然以江无尘的性子定会起疑,只是,除了这暗地里的交易之外,明年的万药大典,我们只怕也要派人去参加。”

    “你不是说那个大典有阴谋?怎么还要去参加?”阡陌不解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楚怀墨正色道:“如若我猜测正确,江无尘这个大典的目标必定是所有能叫得上名的武林宗派,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去,又怎么可能幸免?倒不如主动前往,还能占得一丝先机。”

    阡陌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楚怀墨话里的意思。

    如果江无尘真的布了一个有把握能将武林大半宗派都牵扯进去的局,无论邀天阁参不参与,怎么参与,最后都一定会被牵扯进去。再者就算邀天阁不参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等到中原武林出现危机之时,邀天阁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若等到那个时候再做反击,恐怕就迟了。不如索性抱着警惕之心主动来淌这趟浑水,至少还能料敌于先,稍稍把控这件事的节奏。

    可是,江无尘又是哪来的把握,可以凭一己之力撼动整个武林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置药方(下)

    至于蒲冬蝶到底具体是以哪几种药材的花粉为食的,由于百草谷开谷的时间太短,倒是还没人能够观察出规律来,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蒲冬蝶体内有着百草谷中极为珍稀的药力结晶,药用价值极高。而且诡异的是,这种神奇的药效只在蒲冬蝶身上才有,百草谷中其他的蝶类却通通没有。外界也只能猜测,形成这种药力结晶的一种必不可少的药材可能只在冬日里才开花,故而只有蒲冬蝶才能吸食到这种花的花粉。

    剩下的火母草、天麻山芝、青诞寿果、九死还魂草、石蕊花、四清果、肉参,都是普通的植物性药材。

    而这所有九种主药都有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具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每一种单独拎出来都有号称能“起死回生”的奇效,由此可见,由这九种药材组成主药的一转清心丹,到底有着何等强大的药效了。

    而就算如此强大的药效,也只有正版的九转清心丹一成的药效。

    十大传奇神药到底有多传奇,从此处可见一斑。

    九味主药,阡陌的手上暂时有四种,除了白岐鳞粉,还有火母草、青诞寿果和肉参,都是从秦疑和邀天阁的药材库里面凑出来的。其中肉参比较常见,库存也是最多的,而青诞寿果她手上却只有一颗,极为珍贵,不能盲目试用。

    除了九味主药,一转清心丹还有七十二种辅药,这辅药就不用来自百草谷了,但是七十二种中,也有二十余种是极为难得的药材,甚至以秦疑的丰厚身家也未能凑够。

    这些天,阡陌就是在根据自己手上的药材重新梳理药性,力求能以手上现有的这些药材尽量凑出一副能炼制出残缺雏丹的药方。这个梳理工作花费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到了这几天,才总算理出了一副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她手上有的这些药材,并且用一些她有的药材来代替药方中她所没有的药材的药方。

    不过就算是这样,以这份简化后的药方来度量,她手上也还暂缺三种药材。

    理清楚这些之后,阡陌就找楚怀墨汇报了一声,说是要自己去会稽的药材铺子里购药。

    楚怀墨自然是不同意的。

    虽然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休养,阡陌体内的剑气已经平复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一小半对她的影响已经不算大了,但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恢复,秦疑给她的建议还是“不能动武”。既然不能动武,楚怀墨自然也不可能同意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弱女子独自出门。这期间随便碰上点什么,都可能造成楚怀墨不能承受的严重后果。

    但是此间团队赛正在进行,邀天阁中的全部人马——除了同样刚刚伤愈没多久的辰曦——都在日以继夜地进行团队训练,人手极为有限,不管是调个人专门陪着她出门,还是派人帮她去找药,这段时间恐怕都是不行的。

    至于楚怀墨本人就更不用说了,既要督导他们的训练,又要参加大会组的大小会议,还有抽空处理金陵总阁每日运送过来的大量的内务文件。

    仿佛是为了给楚怀墨十月份的继任做准备训练似的,楚心严现在已经完全不管阁中的大小事情了,所有的宗务一股脑地全部扔给了楚怀墨,每日上午派人坐船将文件从金陵送到会稽,下午再将楚怀墨批复完的的文件和指令坐船带回金陵。

    每日若是单单抽个两刻钟陪着阡陌倒还可以,但是阡陌所求的那几味药材都不是凡品,甚至对年份、新鲜度都有特殊要求,没有个几日功夫的搜罗恐怕还真找不着。

    几日功夫,这对楚怀墨来说,可能就有些困难了。

    至于从总阁专门调人手过来,就更不考虑了。一来动静太大,容易惹人注目,二来,总阁的人阡陌都不熟悉,楚怀墨更加不会放心了。

    “要不然,我自己去?”阡陌试探着问道。

    楚怀墨冷冷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问她敢不敢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阡陌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她发现,自从自己剑气反噬受伤之后,楚怀墨对她就……看的更紧了。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去,就好像她一出门就会被人砍了似的。

    “那……怎么办啊?要不然药不炼了?”

    “你自己觉得呢?”

    “呃……可能不行。”阡陌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药材能否让旁人代买?”楚怀墨问道。

    “不行。”阡陌再次摇头,只不过这次摇头的意味和上次确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几味药材都不是凡品,讲究极多,不是在这一行有极深研究的人恐怕就算跑十几趟都带不回来我要的东西。”

    “跑十几趟……”楚怀墨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也不是不可行,既是如此……”

    “公子!”阡陌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不会真打算找人跑十几趟来找这几株药吧?”

    “有何不可?”楚怀墨反问道。

    “就算你找得到人跑腿,也得找得到药才行啊……天下外形相似的药材何其多?就算你找长生长乐来认都不一定成,遑论别人?”

    楚怀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一大堆文件,想了想道:“如此,你且等我几日。”

    “等你几日?”阡陌奇怪道。

    “嗯,待我匀出半日空闲便陪你一道出门。”

    “你陪我?真的?”阡陌先是高兴地反问了一句,接着看着楚怀墨书桌上堆积成山的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你确定能匀出时间来吗?”

    楚怀墨每日的繁忙她亦是看在眼里的,邀天阁外的事情她没看到,不大清楚,可是邀天阁里面发生的事情她却是一清二楚,尽管楚怀墨已经尽可能地抽时间陪她了,很多时候她依然只有借着陪着楚怀墨熬灯看文件的时间,才能和他在一起多呆一会。

    现在要匀出半日的功夫陪她出去……怎么匀?

    “我确定。”楚怀墨点头。“不过明日暂是来不及的,过几日——约摸三五日之内。你且先把其他能做的都准备好,届时也可少耽误些功夫。”

    “可是……你这样挤时间的话是不是又要熬夜?”阡陌有些担心道,她是想要楚怀墨陪着自己,可是这种陪伴绝不是建立在楚怀墨自我牺牲的基础上的。

    “我自有安排,你无需管。”楚怀墨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我想知道。”阡陌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做一件事是要以你自己做出牺牲为前提的,这种事我宁愿不去做。”

    “好了,我知道了。”楚怀墨似乎是笑了笑,“我自有分寸,无需担心。”

    “真的吗?”阡陌有些不信道。

    “自然是真的。”楚怀墨这次是真的笑了笑,看着她,神情有些戏谑。“——毕竟,我又不聋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寻药

    阡陌只等了两日,楚怀墨便提前传了话来,要她做好准备,下午去会稽的药材铺子和会市寻药。

    因着是和楚怀墨一道出门,阡陌便高高兴兴地提前两三个时辰就开始梳妆打扮,换上最新做成的一套大红色鎏金摆裙,将发式梳成飞仙髻,只留了一股自然垂于脑后。不过她的首饰并不多,只在发上插了一根红宝石制的海棠花发钗略做修饰——这只发钗还是在金陵时楚怀墨送她的。

    阡陌看着铜镜之中女子少有的盛装模样,满意地点点头。虽然离开家中之后开销用度远不比从前,衣物首饰的用料也远不是在阡府的时候可以比的,华贵大方远不如从前,但是她学武以来,形态气度却远胜从前,这几年容貌也逐渐长开,虽然穿着朴素(她自己觉得朴素),但看着倒是比从前还要好看一些。

    对着铜镜里的倒影微微一笑,看着这幅自己见了都觉着心动的精致面容,阡陌放下了手中的木梳,静坐等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随之传开了她熟悉的低沉声音。

    “阡陌。”

    阡陌再次望了一眼镜子,确认自己的妆容并无不妥,这才莲步轻移,打开了房门。

    楚怀墨本来还有些纳闷,平日里这个时辰阡陌不是在院子里侍弄药材便是在小厨房做饭,怎么今日却关着房门将自己藏在屋子里?难道是伤势发作,身体不适了?

    可是当房门重新打开,一道红云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时,即使以楚怀墨的定力都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他从来都知道阡陌生的极好,只是平日里她除了爱穿红色也没有如何打扮过,加上年纪不大,尚有些稚嫩之色,可是今日盛装之下,却美得让人几乎挪不开眼了。

    这如此浓艳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俗气,反而衬得她肤色如雪,面容娇丽,华贵大方,令人目眩。

    阡陌看着楚怀墨从未有过的愣神之色,忍不住笑了笑,她这一笑,周身端庄华贵的气息便被一丝俏皮之意打破,楚怀墨也总算是回过神来。

    “好看吗?”阡陌上前两步,在楚怀墨跟前转了个圈,笑着问道。

    不过这次的笑容并不是方才那种忍俊不禁地俏皮笑容,而是十分符合她现在气质的典型的大家闺秀的淑女之笑。

    楚怀墨愣愣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又问道:“你打扮的……成这样做什么?”

    “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我当然得打扮好看些。”

    打扮成这样跟他出去?楚怀墨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不行。”楚怀墨手中白玉骨扇指了指阡陌从头到脚的一身装束,急急道:“换掉,全部。”

    “为什么啊?”阡陌小脸一垮,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不喜欢么?”

    “太惹眼了。”楚怀墨眉头轻皱。

    开玩笑,阡陌若是穿成这样跟着他出去,只消随便走上一圈,这两个月好不容易因为她没露面而暂时消停下来的武林适婚年龄弟子的逑佳人的热浪,只怕又要翻腾起来了,而且绝对比之前还要猛烈。楚怀墨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真要换啊?”阡陌握着楚怀墨的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望着他。

    “换。”楚怀墨坚定地点头道。

    “人家准备了两个多时辰呢……”阡陌幽怨地看了楚怀墨一眼,哼了一声,无比委屈地回房了。

    ——半刻钟后——

    阡陌换了一套普通的白底红纱的衣裙重新打开了房门。

    楚怀墨打量了她一阵,走上前去,将她头上的簪子轻轻取了下来。

    阡陌见状连忙从他手中抢过簪子,抱在了自己怀里:“这是你送我的。”

    “今日就别戴了。”楚怀墨看着阡陌委屈地模样,又忍不住轻声哄了哄她道。“好了,你若是喜欢我再赠你两支素净一些的。这只太招摇,今日就别戴了。”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阡陌终于点了点头,答应将这红宝石簪子放回屋子里。走到一半,她突然又转过身冲着楚怀墨一笑:“你可不许骗我。”

    楚怀墨点头,望着她再度欢快起来的身影,又补充道:“面纱戴上。”

    阡陌身形一顿,朝他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阡陌这次要找的三味药材分别是蕉芷兰、芭竹莓果和除忧草都是些不常见的药材,年份还都要五十年以上的,并不是太好找。普通药材铺子里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宁愿白跑一趟也不能错过可能寻到的机会。

    只可惜这几种药材终归还是太少见,两人跑了五六家铺子也没询问到任何线索,甚至有的掌柜连这几味药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跑到第七家的时候,这家药材铺子的掌柜才终于点了点头。

    “这几味药嘛,老夫这儿有倒是有,只不过这个价钱——”胖掌柜看来的是两个年轻人,眼珠一转,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要的这三种药你都有?”阡陌有些不信地问道。以这几种药材的稀罕程度,莫说是三种了,寻常药材铺子有一种就是难得了,这掌柜居然说他三种都有?

    “这是自然。”胖掌柜摸了一把胡子,摇头晃脑道:“我这药材铺子可是开了上百年的老招牌了,要什么没有?”

    “如此……”阡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你要些什么?”

    “五百两银子一株,绝不议价。”

    “你要银子?”阡陌的脸色更加古怪了,一般来说,这些不常见的药材很少有人会选择直接用金钱来置换,持有者都会换些等价的药方药丸什么的,但是——阡陌扫视了一眼这门可罗雀的药材铺子——大概这老板很是缺钱吧。

    “姑娘这话真是奇怪,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不要银子要什么?”胖掌柜听到阡陌的话愣了一下,奇怪地反问道。

    “价钱的事好商量。”阡陌摇了摇头,指了指胖掌柜身后的药材格子。“只是你这药,是不是得先给我验一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人(上)

    胖老板听到阡陌说要验药,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姑娘既然求药,想必也知道,这三种药材都不是什么寻常物件,既是如此,老夫又怎会将这稀罕货色大咧咧地摆在这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你的意思是——?”

    “嘿嘿,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先交定金,再拿货。一般人这定金我都是收他五成的银子——”胖老板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又笑道:“不过,我看二位斯文儒雅,想必也不是无信之人,加上姑娘要的金额也大,这样——”老板曲下两根手指道:“三成,我只要姑娘三成定金,您今日将这货款付了,我去给您取东西,七日之后拿着条子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看如何?”

    阡陌笑了两声,这老板,这么稀罕的药材,货都不给看就先要钱,要是他收了钱却不认账,回看再跟她说什么根本没这几种药材之类的话怎么办?到时候她难道还能来把这铺子拆了不成?

    再说,七日之后再来取货?若是手上真的有货,又何须等上七日那么久?最多一到两日的时间回去拿就是了。这个老板,看起来可没那么老实。

    阡陌看了看楚怀墨,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不甚关心,好似这一趟陪她出来就真的只是为了保证她人身安全的模样,暗笑一声,又朝那老板道。

    “既然您知道这几味药都不是凡品,空口无凭我也不知道您说的是真是假。这样可好,您先将这药材取个样品给我看上一看——哪怕只有其中某一种的样品也行,等我看到了真药,自然会付你定金。”

    那胖掌柜开始听阡陌想要验药还不大乐意,但再一听,她只要样品,还只要其中一种的样品也行,看完了就给付钱。胖掌柜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行,姑娘稍等。老夫这就给你去取样。”

    约摸百息之后,胖掌柜拿着一只木匣出来了。

    “这里面装的是蕉芷兰的一片花瓣,你且看看——”胖掌柜将木匣递给阡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嘱咐道:“老夫这药珍贵的很,你可千万别给弄坏了!”

    阡陌目光一闪,点点头,胖掌柜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木匣递到了她手上。

    阡陌拿到木匣,先是把玩了一阵,细细观察了木匣的材质和样式,又凑近闻了闻,这才在胖掌柜不耐烦地眼神中不慌不忙地打开了匣子。

    这匣子是青檀木的,虽比不上紫檀木,但也算名贵了。木匣里面垫着一张黄色的绸布,掀开绸布,一瓣深紫色,状如玉兰的独个花瓣静静躺在其中。

    阡陌将木匣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花瓣的最末端有一点深青色的痕迹,花瓣之上还有数道颜色稍深的淡淡纹路,纵横交错。而花瓣的最边缘则是略显得发黑,有一点淡淡的卷边,看上去就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将木匣凑近一闻,赫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看上去倒是和百草集上记载的蕉芷兰的样子相差无几。

    “不错。”阡陌点点头,将手中的木匣放在了柜台上,也没盖上盖子,然后冲着胖掌柜笑了笑。

    “你这东西,做的倒是挺逼真,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胖掌柜的神情随着阡陌的一句话由得意变成了震惊,又变成了愤怒。他食指指着阡陌,声音略微颤抖道:“哪来的狂徒!不买就算了,竟然还口出狂言污蔑老夫!老夫这药材铺可是百年老字号,你这是,你这是污蔑!红口白牙的污蔑!老夫要拉你去见官!”

    阡陌看着胖掌柜激动的神情,叹了一声:“嗯,连被拆穿之后的反应都演的这么好,看来还练过啊。”

    “你——!”胖掌柜又惊又怒,指着阡陌就要上前。只不过一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楚怀墨一扇子拍在手指上,打开了。

    楚怀墨有些无奈地看了阡陌一眼:“别浪费时间了。”

    “好吧。”阡陌将柜台上的木匣拿起来,走到惊魂未定的胖掌柜身边,笑了笑:“既然你不服气,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阡陌指着木匣中的那片花瓣,正色道:“你这假的蕉芷兰做的起码有九分像,看样子不仅是在书中见过,就连现实中,应是也见过蕉芷兰的真品,所以才能仿制地这般逼真。若是寻常医师,大概真能被你蒙了去。只不过,有几点你大概没意识到。第一,这蕉芷兰的瓣身上确实是有看上去不规则的纹路,可那只是看上去不规则而已,在行家眼里,这每一道纹路出现的位置、方向、深浅……都是有规律的,我们这种医师细看两眼就能知道它生长的环境、方位、年限,甚至生长过程中遭受到的天灾虫害等经历。嗯,这个说来太过复杂,我就不展开了。但是,不管这些纹路怎么交错,都绝对不会——”阡陌指了指花瓣中间一道近乎垂直的纹路。

    “——绝对不会沿着这个方向长。蕉芷兰的纹路若真长成这样,也活不到你找到并摘下它的那刻了。”

    阡陌看着胖掌柜惊疑未定的神色,盖上了盖子,将木匣递还给了掌柜,又道:“蕉芷兰之所以叫蕉芷兰,除了花瓣边缘有一圈类似烧焦的痕迹之外,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除了花朵寄生的芷兰木以外,用其他所有材质的匣子装盛都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味。这点书中未曾有记载,想来你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个行家。”胖掌柜重重哼了一声,接过了木匣,随手扔到了一边,看着一旁楚怀墨不善的神情,也不敢像往常一样将拆穿他的人乱棍轰出或是拘留起来,只神色无赖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老夫也不过是受了旁人蒙蔽而已。既然这里没有二位的想要的东西,那就——”胖掌柜指了指铺子门口,恨恨道:“两位,请吧——”

    这么简单就想轰人?阡陌哼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楚怀墨却拉住了她:“好了,时间不多,下次再说吧。”

    阡陌只好愤愤瞟了胖掌柜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跟着他走了。

    “就算他手上那个是假的,但他做的那么逼真,想来一定是见过真品,继续逼问几句,说不定能问出来真的蕉芷兰在哪呢!”

    “这种人,骗过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你识破了,难保下一次不会中计,又何必跟他浪费时间?”

    “你还说我浪费时间……”阡陌怪嗔地白了楚怀墨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早就发现那掌柜的有问题了,偏偏就是不说话,也不提醒我,就在那干站着装神仙……”

    楚怀墨眉毛一挑:“本公子是想考验你的察言观色到底练到了何等程度,这才未出声提醒。”

    “那你还不是在浪费时间……”阡陌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你这丫头——”楚怀墨停下脚步,转过身正欲与她好好说道说道,突然从一旁蹿出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一个不慎,直直撞到了阡陌右肩之上,刮掉了她的面纱,还蹭乱了她半边头发。

    “没事吧?”楚怀墨连忙一把将阡陌拉近进了自己怀中,有些自责地问道。

    他也真是,明知这路上来往行人不少,居然在说笑之间不慎放松了半刻警惕,谁知刚好就在这半息之间,恰好就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了个冒失的人来,正好就撞到了阡陌。

    还好这只是撞了一下,要是真有人想要对她不利,那不是就让他得逞了?

    其实楚怀墨这也是想多了,且不说为什么会有人单单对阡陌不利,就算是有,恐怕还未靠近他二人十丈之内,就能被楚怀墨感知到了。那人之所以能好巧不巧在楚怀墨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来正好撞到人,也是因为他自身对阡陌根本没有任何恶意。

    “没事啦。”阡陌看着上下检查她是否受伤的楚怀墨,高兴地笑了笑。

    一旁,那个有些冒失的人发觉自己撞了人,也是焦急地转过身来想要道歉,可是当他转过身看到阡陌面纱之下的面容之后,却好似呆住了一般,愣愣地朝阡陌走了过去。

    “被撞到有什么好高兴的……”楚怀墨摇摇头,不懂阡陌那莫名其妙的高兴点,正想拉着她走人的时候,那撞到阡陌的男子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半是惊喜半是不确定地直视着阡陌问道。

    楚怀墨见对方有些异样的神色,一把将阡陌护在了身后,望着那陌生男子冷声道:“这位兄台,方才见你行色匆匆,虽然冒失撞了人,我们却也不欲与你计较。只是兄台此时的言行,怕是失礼了。”

    那男子瞟了楚怀墨一眼,同样冷声道:“你是何人?我并未与你说话,你多什么嘴?”

    楚怀墨面色一沉,他本欲以礼待人,只可惜这人看来却是不懂什么礼数,倒是让他有些不虞了。

    “阁下问的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如何如何能够不管?”

    “你的人?”那男子看着楚怀墨,神色有些不爽。“你是她什么人?”

    “这些与阁下无关。”楚怀墨冷声道。

    阡陌歪着脑袋,透过楚怀墨的手臂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个与楚怀墨针锋相对的男子。只见他相貌俊美,体格健硕,穿着一身深青色长衣,右手手臂上戴了个奇奇怪怪的臂环。周身倒是气度不凡,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暴戾的杀伐之气,倒像是常年居于高位又时常同人打打杀杀似的。

    那人听得楚怀墨话语中的不客气,神色本有些不快,刚欲说些什么,转眼见到阡陌探着脑袋偷偷打量他的模样,神情忽然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变得和煦起来。他向着阡陌招了招手,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阡陌赶紧又缩回了楚怀墨背后,扯着楚怀墨的衣服不吭声。

    那人见到阡陌如此依赖楚怀墨的模样,目光闪了闪,没有继续纠缠阡陌,反倒是变脸一般地笑着朝楚怀墨抱了抱拳。

    “这位公子,方才在下一时情急,有些失礼了。若是哪里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在下在此先向公子赔礼了。”说完,他诚意十足地向着楚怀墨鞠了个深躬,那真诚的模样,倒是让人怀疑和方才那个戾气十足地无礼莽汉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个危险的人。

    楚怀墨这样判断。

    拉的下脸,豁的出去,变脸如翻书,恐怕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

    “只是——”那青年男子说完,指了指阡陌,又向楚怀墨抱拳道:“这位姑娘模样像极了我一位故人,还请公子行个方便,能否让我与她单独说几句话,确认一些事情?”

    “恐怕行不了这个方便。”楚怀墨冷声道。

    阡陌像他故人?

    阡陌的身份楚怀墨一清二楚,这些年她深居简出,远离郡城,整整三年都未在大众跟前露面,只到今年渐渐长开,样貌与幼时发生了不小变化,朝廷的通缉令也早已撤销了之后,楚怀墨才让她逐渐出现在人前。

    这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说看阡陌眼熟?如果不是为了搭讪制造的拙劣谎言,便有可能是长安之中,原本对阡家极其熟悉的官员。若是这样,恐怕就危险了。

    楚怀墨不得不警惕。

    那男子听楚怀墨毫不客气的回复,目光一闪,刚欲发作,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沉下气来,笑道:“若是单独说几句不方便,当着公子的面说也是可以的。”

    楚怀墨眉头一皱,更加警惕起来,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人见楚怀墨对他的警惕之色,不仅没有恼,反而又笑了笑,真诚地向楚怀墨抱了抱拳道:“公子放心,我绝无恶意,只想简单问几句话,若是你们觉得不方便,哪怕不答也是可以的。”

    阡陌听了他的话,有些奇怪地再次探出头来,再次望了那青年男子一眼,又望了楚怀墨一眼。

    楚怀墨想了想,向阡陌点了点头。

    阡陌从楚怀墨身后走了出来,好奇地望着对面的男子道:“你想问我什么?”

    那男子又走近了两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阡陌的面容,有些激动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阡陌目光一闪,淡淡道:“你就唤我复元吧。”

    “复元?”那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奇色:“我来江南这些日子,倒是经常听人说起,这江湖之中出了个叫‘复元’的女剑客,不仅容貌极美,而是剑道天赋和医道天赋都是极高,这个人可是你?”

    阡陌点点头,这些信息这次来参加了武林大会的弟子基本上都知道,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复元……复元……我早该想到的……复元……”那人将阡陌报上地名字反复念了好几遍,才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目光感慨地望着她道。“若我猜的不错,这应当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阡陌神色一紧。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的人(下)

    “若我猜的不错,这应当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既已入了江湖,俗家便成了前尘往事,阁下问这话,却是有些僭越了。”

    答话的是楚怀墨。

    阡陌江湖经验毕竟还是太少,面前这男子随意问了两句她便有些紧张起来。只是,若原本是出身普通人家的平凡百姓,进去了江湖宗派之后很多都会抛掉原本的姓氏名字,重新取一个代号,而原生家庭便成了前尘往事。这是江湖之中约定俗成的事情,楚怀墨此刻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这男子,第一次见面便问起了别人本家的事情,这才是有些失礼了。

    “呵呵,是我失礼了。”青年男子目光一闪,又朝着楚怀墨二人抱了抱拳。“那,这位复元姑娘,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江南人士,敢问你家在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阡陌有些紧张地牵住了楚怀墨的手:“我、我不认识你,干嘛要回答你这些问题?”

    楚怀墨轻轻反握了握阡陌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那男子见阡陌二人的举动,目光闪了闪,重新仔细打量了楚怀墨一番。见他面容如玉,气质飘逸出尘,衣着看上去虽然简单,但是用料讲究,样式新奇,看起来样貌、身份倒是不凡。除此之外,楚怀墨气息绵长,底盘极稳,双手白净且骨骼分明,以此判断武功也是极高。最重要的是,望着阡陌的眼神极为温和,阡陌的神态之中对他也显得极为依赖,以此看来,两人关系倒是极为亲近。

    单从今日所见看来,他对楚怀墨还算是比较满意。只是,他没记岔的话——

    青年男子向着阡陌二人笑了笑:“方才我的话有些僭越,你若是不想回答也无妨。不过,我倒是还想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

    “快十五了。”阡陌目光闪了闪,答道。

    “快十五?有多快?”男子笑着摇了摇头,“你是几月生的?”

    “这又与你何干?”阡陌奇道。

    “难道这也不便说?”那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在阡陌与楚怀墨二人之间绕了一圈,拍了拍手道:“哦!我知道了,定是你年纪太小,怕说与我听之后笑话你小小年纪就有了心上人,是也不是?”

    “我就是喜欢我家公子,还害怕你笑话?”阡陌哼了一声:“我是三月生的,明年才满十五,就是告诉你又如何?”

    “三月啊……”那男子听了阡陌的话,目光又是一闪。所有的信息都对得上,只是,她为何会管这个男的叫公子?她二人看上去关系亲密,就算不是恋人,也不该是主仆啊?莫不是——被人骗了?

    青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看了一眼楚怀墨,又对着阡陌笑道:“怎的?你身旁这位俊公子不是你夫君,竟然是你主子不成?你怎么管他叫公子?是不是被人家骗了去当暖床的丫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藏着一丝暴戾,就好像若是阡陌真的回答了让他觉得不好的话,便会暴怒起来当街对楚怀墨出手似的。

    阡陌没有察觉到他眼神之下的不对劲,却本能地觉得不能顺着他的话说,来不及细想,不知道怎么着就脱口道:“你这人是不是有些傻?刚刚不是才告诉你我要明年才满十五,我现在的年纪哪来的夫君?就算是要成亲也得满了十六才行,难道你是吕朝的人不成?”

    “哦?是这样么?”青年男子笑了笑:“我见你们神色亲密,还以为你们已经成亲了呢!那你为何管他叫公子?怎么不叫名字?”

    “你管我怎么喊我家公子……”阡陌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青年男子先是被阡陌说了句傻,又被她白了一眼,却丝毫没有生气,不怒反笑道:“你还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是不是被这人骗了去?他有没有欺负你?若是是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赎身,让你恢复自由,你看如何?”

    楚怀墨听到青年男子这话,脸色又沉了下来,就连阡陌也有些不高兴道:“我家公子才不是这种人,我看你倒不像是个好人。你还有问题没有?我们今日赶时间,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我怎的就不像好人了?”青年男子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又道:“你赶时间是要做什么?能否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上忙呢?”

    “你是医师吗?你卖草药吗?”

    “呃……”青年男子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阡陌二人刚刚出来的那家药材铺子。“我要是的话就不用来这里了。”

    “你来这买药材?”阡陌看了一眼面前的药材铺子,神色古怪。

    方才这人出现的时候就神色匆匆,现在又说是去药材铺子买药材,看来定是身边有亲近之人生病或是受伤了,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可是为何看到自己后又停了下来?

    他方才说自己像他的一位故人,难道是这个故人对他也极为重要?又或者是他要买药材去医治的这个人伤情病势并不重?所以他虽然担心,但是却也不用那么着急?

    又或许二者皆有?

    见青年男子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阡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好心提醒道:“这家铺子你最好是别去了,掌柜是个骗子,用假药蒙人,刚刚还试图骗我们来着。”

    “他竟敢骗你?”青年男子哼了一声,神情不善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铺子。

    阡陌更觉得奇怪了,那掌柜的骗了她,这男子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是打抱不平?阡陌摇摇头,不太理解他的反应。

    “敢问,你买药材是要做什么?”阡陌犹豫了一下,在楚怀墨有些诧异的眼神中问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医师,若是你有什么朋友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可否将症状说与我一听?我应当能帮上些忙。”

    “哦?如此甚好!”青年男子高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们从北方来,不太适应江南的气候,我家夫人到了此地便有些水土不服,这几日吃什么吐什么,眼见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你家夫人?”阡陌更觉奇怪了,这人既已成亲,想来也不是为了搭讪套近乎而拦住的自己,那他问自己这么多奇怪地问题是做什么?

    青年男子点点头有些好笑道:“正是我家夫人。怎么?我今年已二十有三,娶了夫人很奇怪吗?”

    “那倒没有。”阡陌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扔给了青年男子。“我这里有一瓶补气丹,给你夫人服用倒还算对症,就送给你啦!拿回去化水服用,一日两次,每次需间隔两个时辰以上,不出三日也就好了。剩下的那些且给你备着,若是家中还有其他人有水土不服的症状,也同样可以用。”

    青年男子接住药瓶,兴奋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才高兴道:“你们医师是不是每次出门都带着一大堆丹药?怎么随随便便掏出来一瓶就能治病救人?还有别的不?要不再送我点?”

    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阡陌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下,竟是真的又掏出了一支玉瓶,扔给了他。

    “这个是治内伤的‘清露丹’,乃是我的独门伤药,我看你眉宇之间杀伐之气颇重,想来应当用的上。”

    “好,好。”青年男子捧着手中的两瓶丹药,连说了两个好字,眼中竟有了一丝湿意,看着阡陌感慨万千。

    阡陌回过神来,对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是吓了一跳,看着青年男子看她的眼神,只觉得心中有一丝奇怪的情绪在蔓延。

    她赶紧拉了拉楚怀墨,有些慌张道:“公子,我们、我们快走吧。”

    楚怀墨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奇怪的是,那青年男子见阡陌要走,也并未阻拦,只是捧着手中的两瓶伤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阡陌二人走的远了,他才握着药,擦了擦眼角,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而另一边,楚怀墨看着同样神情有些奇怪的阡陌,问道:“我记得那清露丹在你的收藏里,也算是比较珍贵的一种了。”

    阡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为何将它送给了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

    阡陌有些茫然地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总觉得十分亲切。”

    “亲切?”楚怀墨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就是……”阡陌刚说了两个字,见到楚怀墨的神情不由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什么都没想。”楚怀墨轻哼一声。

    “你这人……”阡陌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何,我看他总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从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你曾见过?”楚怀墨想了想,正色道:“会不会是……长安的人?”

    长安的人,不仅仅指的家住长安的人,同样也代指同帝的人。楚怀墨担心那个人是同帝心腹,即使不是专程来江南打探阡陌的消息,也难保不会在看到之后,将阡陌的事情禀告给同帝。

    可是阡陌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应当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才对。”

    “你对一个陌生人信心倒是很足。”楚怀墨意有所指道。

    阡陌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又回复了轻快。

    “小气鬼,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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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阡陌和楚怀墨二人用了两个时辰,走遍了会稽城内的十多家药材铺子,才终于在一家位置极为偏僻的小店里,找到了一株五十年份的除忧草,刚好达到她用药的最低要求。只是那年长的药铺掌柜也是极难对付,阡陌跟他还了半天价,才终于用五颗珍贵的“五毒丹”,换了这一株草药。

    阡陌看着手上只余下三成的五毒丹药瓶,心疼道:“都怪星芜,要不是他一口气吞了我半瓶五毒丹,也不至于用地这么快。”

    楚怀墨听了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阡陌若真的是那么小气,连几颗丹药都舍不得的人,当初也不会一听星芜说他中了毒,便想也不想地拿了自己手中最为贵重的解毒丹出来了。

    她虽然看着好像经常提这件事埋怨星芜,可实际上,也从未真的要星芜赔偿她什么东西来补偿这个损失。不仅如此,每次星芜受伤找她要药的时候,她也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自己最好的药丸给了星芜。可见,她的这些话也就是嘴上说说,根本没往心里去。

    夏日天黑地晚,两人逛了那么大一个圈,从最后一家药材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天也还大亮着,只是这气温也终于降了些,不再像早些时候那么炎热。

    “接下来是不是该去会市了?”阡陌问道。

    楚怀墨点了点头。如今团体赛已经进行了两轮,大半参赛的宗派都已经淘汰,所以会市倒也重新回复了热闹。加上夏日炎热,这段时间会市出摊也比最开始晚了些,这个时辰去倒也正好。

    会市的人流量大概有阡陌第一次去的那日的七成,不算少,也没有那么拥挤,阡陌拽着楚怀墨不断在一个个摊位之间挤进挤出,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看得楚怀墨好笑不已。

    “你慢一些。”在阡陌又一次费力地往人堆里钻的时候,楚怀墨一只手被她拽着,一只手为她挡着两边的人流,有些无奈道。“今日才第一次出来,不用这般着急。”

    “那可不行。”阡陌冲他摇了摇头:“我虽然喜欢和你一道出门,可是这药材还是早些凑齐的好,万一没按时炼制出来,岂不是耽误了你后边的大事?”

    “你慢一些,不要这么急躁。”楚怀墨护住说话不看路,差点又撞到别人身上的阡陌,一脸的无可奈何。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终于拨开人群来到了这个到目前为止他们看到的围观人数最多的摊位,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一名年约六旬的干瘦老头,没穿任何一个门派的服饰,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记着他的归属的标志,只在腰间挂了一个酒壶,让人一时半会猜不出他的来历。

    虽然弄不清楚他人是从哪来的,但是他面前的摊位上摆着的,却全部都是极为罕见的功法秘笈和药材。什么的轻功身法榜上排名前十的云端缥缈步,剑法棒上排名前十的北斗七星剑,掌法中排名前十的北冥神掌……全都是稀罕物件,至于药材,阡陌居然在他这个摊位上发现了芭竹莓果和蕉芷兰,甚至还有她炼制完整版一转清心丹所需几味她手上同样没有的药材,还有其他一大堆十分珍贵的稀有药材,

    而且,经过阡陌的仔细检验,这些药材,全部是真品。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会市奇遇

    阡陌打量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眼神火热起来。怪不得这个摊位围着的人如此之多,这个人的收藏,简直比药神谷的大家还要丰厚啊!

    “老板。”阡陌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蕉芷兰,看着他问道:“这个怎么换?”

    老头没有看她,而是下巴一抬,懒散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只花盆里长着的一株奇异草药。

    那草药浑身枝叶为蓝色,最上层的几瓣枝叶之间开着一簇紫色的小花,有些花朵已经闭合,还有一些花心之上还撒发着淡淡的朦胧烟雾,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层烟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停在花瓣周围迟迟没有散去,看起来颇为神奇。

    老头下巴指着这盆草药懒声道:“我只要这一种东西,越多越好,有一株换一株,要什么随便你挑。或者若是你能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这种东西,视你的情报价值,我也会酌情考虑换你几件物品。”

    阡陌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眼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绮罗花?”

    绮罗花是只生长在百草谷之中的一味罕见草药,在百草谷中数量就极为稀少,见过的人极少。而在百草谷之外的地方更是一株没有,并且若是将这草药从谷里带出来,花心之中就会开始不停地往外散发烟雾,约莫七日时间,烟雾散完,绮罗草的寿命也就到了尽头。阡陌仔细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身旁的那株绮罗花花朵的闭合程度,想来应是刚刚移栽了三四日的样子。

    可是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百草谷明明三年才开谷一次,眼下也根本不是开谷时期,这人面前这朵绮罗花又是从何处来的?

    不仅如此,目前阡陌已知的这种草药的唯一用途,就是被奇煌布庄的掌柜不知用什么方法做成了染料,除此之外,从未听说过绮罗花有什么用处。那面前这个人收购这么多绮罗花又是做什么?难道这花还藏着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作用不成?

    “你认识这株草药?”干瘦老头听得阡陌居然一口就叫出了绮罗花的名字,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她。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十余日了,就是为了寻这,这什么“绮罗花”。

    哎,说来也是气,不知道这边的人怎么给“悟道草”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害得他前面几日的时间都没找准目标,一直在瞎忙活。要不是偶尔在一本破书上看到了这种名为绮罗花的草药——见鬼,他们居然把悟道草当做是寻常草药!——他恐怕还要继续忙活。只是那本破书上给的信息也很少,除了一副图画、三个字之外,什么也没有,让他不知道到底要上哪找才是。

    唉,他虽然知道悟道草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很罕见,可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罕见到了这种地步,他在这人流量最大的会市待了四五日,拿出这么多珍稀的药材、功法做诱饵,居然也没有再得到任何有关悟道草的信息。

    虽然他仗着自身的修为强行延长了悟道草的花期,可最多再撑十日,自己手上这仅有的一株悟道草恐怕就会闭花了,若是那个时候还找不到新的悟道草,自己的伤势……恐怕就要危险了。

    唉,难道是他弄错了,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什么悟道草不成?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他越来越没有底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之时,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叫出了悟道草在这个地方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阡陌看着老头眼神中那抹掩饰不住的急切,挑眉道:“如何,那你要不要跟我做交易?”

    “切,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也想骗本……老夫?滚蛋滚蛋,别扰着老夫做生意。”老头在打量了阡陌一番之后却突然变了脸色,嗤笑一声,朝阡陌摆了摆手,做了个不耐烦的驱赶手势。

    阡陌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老头,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不太礼貌的话,而是、而是那老头明明嘴上跟她说着这不耐烦的话,可是为什么同时又有一道同样的声音清晰地飘到了她耳朵里?

    “此地人多口杂,半个时辰之后,黄山酒楼再与小友一叙!”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她幻听了不成?

    “你这么还不走?还要老夫赶人不成?”老头又不耐烦地朝她嚷嚷道,同时,那道清晰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她的耳朵:“语言冒犯乃权宜之计,还请小友勿怪!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阡陌终于回过神来,拉住眉头微皱的楚怀墨,在周围人不解的目光中匆匆退出了人群。老头见他们人走了,这才哼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睛养神。

    “你方才神情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楚怀墨有些不解,阡陌在被那干瘦老头说道了一番之后为何直接拉着他一言不发地走了?这和往日阡陌的为人性格大相庭径。不仅如此,阡陌拉他走的时候,面上怪异的神情也让他不得不在意。也正是因为这样,楚怀墨虽心有疑惑,却也还是跟着阡陌走了。

    “公子,方才那人与我说话的同时,又……不知怎么着,我还听到了他说了些别的……”阡陌神情怪异地将方才的情形告诉了楚怀墨。“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说两种话呢?而且,后面那种好像还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旁人完全听不到,这又是为什么?”

    “竟然有这种事?”楚怀墨露出深思之色,想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道:“江湖上有一门秘法,叫做‘逼音成线’,可以将想要说的话约束在一起,直接传到指定的人的耳朵里,而其他人都听不到。只是,我从未见过有人使用这门秘法,也从未听过,逼音成线竟然可以与正常说话同时进行——”楚怀墨摇了摇头,似也有些不解。

    “那我们要去黄山酒楼等他吗?”

    “去,当然要去。”楚怀墨毫不迟疑地点头:“纵使不为了你那几株药材,单纯为了他这类似逼音成线的秘法,这一趟也是值得去的。”

    阡陌听了也是点点头,两人在会市上又逛了一阵,看了看其他的摊位,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黄山酒楼。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绮罗花

    楚怀墨要了二楼一间刚好能看到黄山酒楼正门的包厢,让阡陌随意点了一些吃食。阡陌眼馋的看着菜单上一溜的她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直叹气,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她的饮食限令也还没接触,这外面酒楼里的吃食,除了些汤汤水水,清蒸豆腐,白煮蛋一类的东西,她都不能吃。只好唉声叹气地点了几道清单的小菜,然后额外给楚怀墨加了一道白菱鱼。

    “怎得都是素的?”楚怀墨看到阡陌点的菜单,眼皮一跳。

    “哪里都是素的了?”阡陌指着唯一的一道肉菜道:“这不是荤的嘛?”

    楚怀墨哭笑不得地将菜单推回阡陌面前:“再加点。”

    “不要。”阡陌一口回绝,又可怜巴巴地指着他们平日里最常点的几道菜望着楚怀墨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都不能吃啊!”

    楚怀墨立刻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但还是拿着毛笔,佯作勾选的样子,故意惹她道:“你虽不能吃,但是我都可以吃,我看还是都加上吧。”

    “不要!”阡陌一把抢过楚怀墨手中的毛笔,凶巴巴地道:“星芜那坏蛋就算了,公子怎么也故意馋我?不要,反正你不许点。”

    楚怀墨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了点菜的伙计。“好了,不点了,毛笔还给人家。”

    阡陌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乖乖把毛笔还了回去。楚怀墨见她的小表情又是一笑,对着点菜的伙计道:“再加一只烤鸭。”

    “公子!!”

    饭菜陆续上齐,天渐黄昏,楼下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可是酒楼门口还是没有出现中年男子的影子。

    “那个老板,该不会是唬我的吧……”阡陌眼巴巴地望了一眼桌上的烤鸭,小声嘀咕道。

    “啧啧啧,小姑娘,本……老夫不过是来的稍稍晚了一点,你怎得就这样暗自诽谤起了老夫?”

    “呀!”阡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过头,果然就见那精瘦老头极是突兀地出现在了包厢中。“你,你……”阡陌指了指窗户外面的酒楼大门,又指了指紧闭着的包间大门,有些迷糊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头没有答话,微微一笑,坐在了阡陌他们对面的那张空着的长椅上。

    “公子。”阡陌拉了拉楚怀墨的衣袖,小声问道:“你看到他进来了吗?”

    楚怀墨沉着脸摇了摇头。和阡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酒楼大门处不同,他在这一刻钟之内,精神一直全盘注意着整栋酒楼,感受酒楼中人的气息波动,可是,就在这老头出现的前一息,他还尚未察觉到任何异动,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一样,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们也不用瞎猜,本……老夫对你们没有恶意。”老头见阡陌一脸好奇之色和楚怀墨全身肌肉紧绷的戒备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又凭空变出了刚才放在摊位上的那盆绮罗花,小心地放在桌上:“我只是想找这个东西,别的老夫都没兴趣。”

    阡陌看着他原本两手空空,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只花盆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你怎么能凭空变出一盆花呢?”

    老头听到阡陌的问题笑了笑,然后又是一挥手,将一只木匣握在了手中:“我不仅能凭空变出一盆花,还能凭空变出这个——”他将木匣打开,放到了阡陌面前,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阡陌方才在他的摊位上询问的那株蕉芷兰。

    阡陌看了一眼楚怀墨,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忍不住拿起木匣仔细观摩了片刻,又盖上盖嗅了嗅,眼露惊叹:“真的是蕉芷兰……居然还是一百二十年份的!老人家,您难道是神仙不成?”

    “神仙?哈哈!”老头哈哈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楚怀墨见到这老头的神情,神色倒是一动,只是目光中的古怪之色又更浓了一些。

    “如何?老夫这个见面礼够诚心了吧?小友之前所言的这……”老头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语气之中倒是颇有些嫌弃的意味:“绮罗草的消息,不知能否告诉老夫啊?”

    “我是知道一些,不过……”阡陌语气一顿,好奇道:“据我所知,绮罗草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我唯一一次看到有人将它派上用场,还是将这绮罗草中的云雾之气收集起来做染料,所以……”

    “做染料?!”老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八度,五官都变得扭曲了起来:“居然有人拿‘道海’来做染料?!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岂有此理!要是让本……知道,定要将他抓起来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老头简直是气坏了,说起话来也越发口不择言。他在这里苦苦寻了悟道草这么长时间,就是要用悟道草的道海——也就是花心之上的那层迷雾疗伤,居然、居然听说还有人用这道海来做染料?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说出去简直能气死一票人啊!

    “呃……您别动怒,我也说了,迄今为止从未听说绮罗花有什么别的用处,有人能想到将这花雾拿来做染料,也算是让它有了些名头……”

    “暴殄天物……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岂有此理……”那老头仍是摇摇头,不停地地重复着一大堆形容词,义愤难平。“你先前说有……绮罗花的消息,难道就是这个?”老头饮了满满三盅酒,有些气愤地问。

    “当然不是了。”阡陌连忙否认,心想要是自己在这个时候点了头,面前这怪人只怕连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那就好。”老头又叹了半天气,终于甩了甩脑袋,恢复了之前的气度。“既是如此,你且告诉老夫,关于这——绮罗花,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你还未告诉我,你要绮罗花到底有什么用呢!”阡陌追问道。身为一个医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了解一种用途未知地罕见药材作用的机会。

    “告诉你也无妨。”老头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老夫要它,是为了疗伤。”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易

    “疗伤?可是绮罗花并没有疗伤的功效啊!”

    “那是对你们这种普通人而言。”老头指了指阡陌二人,又指了指自己:“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绮罗花是十分珍贵的圣品神药,不论是对疗伤还是进阶还是稳定世……咳,其他种种都有着显著的作用。我来你们这也是……唉,机缘巧合,不小心……反正只有找齐了这绮罗花,疗完伤,才能回去我本来在的地方。”

    阡陌听着有些糊涂,楚怀墨却已经基本肯定了。从这老头的话很容易听出,他若不是个疯子,便是如阡陌先前乱猜的那般,身份极为不凡。不过从他突然出现在空间内,又凭空变出两味草药的动作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阡陌望着楚怀墨,见他点了点头,也就懒得去想这老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席话,将自己知道的绮罗花有关的那一点可怜的信息讲了出来。

    “绮罗花,目前功效不明,花的茎叶为蓝色,花瓣为紫色,每到半夜子时便会从花心之中散发出一层花雾,花雾的作用同样不明。根据已知信息,只在百草谷内生长有一小片,极为罕见。”

    “百草谷?这是什么地方,在哪?”

    阡陌以为他不是医师,因此对于他不知道百草谷的行为也不觉得有多奇怪:“百草谷位于湘楚一带,是一处长满了珍稀药材的山谷,不过这百草谷被一层结界笼罩,只有每隔三年的五月初五,才会打开一道缝隙,供人出入。最近的一次百草谷开谷,要等到明年了。”

    “有结界?”中年男子露出恍然之色,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难怪我没感知道……原来是有结界……”他并未理会阡陌说的什么“每隔三年才能打开”一次的话,而是又好奇地问道:“你说的那湘楚一带又是哪儿?离这远吗?”

    “啊?”阡陌被他这句话问愣了,不知道百草谷不奇怪,但这人怎会连基本的地理常识都没有,湘楚一带这么大的地标,他,居然不知道?“您……您难道不是郑国人?”

    “郑国?”老头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是你们这里的名字吗?倒是起的随便。”

    阡陌嘴唇微张,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楚怀墨,楚怀墨向她点了点头:“你将大致的方位和距离告诉这位……前辈即可,其他的地理名词,就不要说了。”

    老头听后赞同地点点头:“对,告诉我大致方位就行。”

    阡陌虽然有些疑惑,她不说在哪个郡城、哪个村镇,这个老人怎么能找到具体地方呢?但是见楚怀墨和老头自己都这么说,也就糊里糊涂地依了:“大概……”阡陌坐在椅子上转了两圈,选定一个方向伸手比划道:“往西南方,前行一千五百里左右,嗯,差不多就在那附近了。”

    老头见了刚欲道谢,楚怀墨却叹了口气,将她往左搬了小半圈,无奈道。

    “你指的,是北边。”

    “……”

    老头用两只手分别指着阡陌说的那两个方向,有些迷糊:“到底是哪边?”

    阡陌神情有些尴尬地重新指了指楚怀墨给她纠正的方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边,我家公子说是这边就肯定是这边。”

    “你确定吗?”老头再次确认道。

    阡陌抬头望了一眼楚怀墨:“我确定吗?”

    楚怀墨点头:“西南方,是这边,我确定。”

    阡陌这才又看向老头点了点头:“确定就是这边,往西南方,至于具体位置……”

    ‘诶——”老头晃了晃手指:“不用,到了地方本……老夫自然能感应道。”

    “好吧。”阡陌想了想,又好心提醒道道:“只是百草谷要等明年五月才会开谷,你倒是要等上大半年的时间了。而且,明年的百草谷开谷还涉及到别的盛会,估计届时去的人会很多,若是那绮罗花对你很重要的话,可得早些过去守着,免得被别人抢了先。”

    老头对阡陌这段话倒是不置可否,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什么盛会表露出半点感兴趣的神色,只礼貌地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将桌上那盆绮罗花收了回去,又对阡陌道:“你这个消息对我确实十分有用,我先前摆在摊位上的那些东西想必你也看过了,嗯,你想要些什么?我可以让你挑选——”老头想了想自己大概需要的绮罗花数量和先前阡陌的描述,比划了个手势道:“——九种,除了先前给你的见面礼之外,我还可以让你任意挑选九种东西,如何?或是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功法秘笈药材之类的,也可以告诉我,只要我有的,绝不会吝啬。”

    老头的大气将阡陌吓了一跳,她本以为对方最多跟她换个两三种东西,还想着要怎么讨价还价提高一些交易的价值,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这么阔气,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阡陌看了看楚怀墨,想让他给个主意,可是楚怀墨却摇了摇头道:“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不用参考我的意见。”

    “那……”阡陌想了想,看向老头问道:“你有大明神愿经的译本吗?随便是哪一位前辈修炼的心得手札都行。”

    “译本?”老头摇了摇头:“这是什么?老夫从未听过。大明神愿经我倒是有,你要吗?”说着他又是一挥手,一本经卷又是凭空出现在手中。

    “大明神愿经我也有。”阡陌摇摇头,对于老头不知道有译本这种东西存在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你有钟灵髓或是钟灵肉吗?”

    “钟灵髓?钟灵肉?”老头又糊涂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呃……”阡陌不大确定,自己就算解释完钟灵髓和钟灵肉到底是什么,这老头也不一定能听懂啊。

    这时,楚怀墨又出声提醒道:“你将你想要的东西画出来给这位前辈看看,然后再说一下这些东西的作用。”

    阡陌点点头,立马跑出去找酒楼的伙计要了纸笔,回来将桌上的酒菜挪到一边,埋头画了起来。

    “喏,这个就是钟灵髓和钟灵肉。外表长得一模一样,和普通的钟灵石也并无分别。但是却极为罕见,只有五百甚至一千年以上的钟灵石中才会孕育出来。作用也很多,比如能提高很多特殊功法的修炼速度、开心窍……”

    阡陌描述地同时,老头也探过头来细细看了看阡陌的画,边看边点头,似是觉得她画的极好。听了阡陌前面两句描述,便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又是一挥手,一颗钟灵石出现在他手中。

    “是这个?原来你们管这个叫钟灵石,我这要多少有多少。”中年又一挥手,钟灵石消失,换成一个小锦囊出现在他手里:“这东西在我们那十分常见,这样,我先送你百八十颗,你看够是不够。”

    “百、百八十颗?”阡陌都有些结巴了,她有些颤抖地接过老头递过来的那个看上去很轻巧的小锦囊,打开上面的绳结,伸手一模,果然,这看着小巧的锦囊里面却像是个无底洞似的,装着一堆钟灵石。阡陌取出一块,放到眼前打量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这是钟灵肉或者钟灵髓,而不是普普通通的钟灵石吗?”

    “你不能……”老头面色奇怪,说到一半又拍了拍额头:“我倒是忘了,你们不能……这样,你若不信尽管将这……你们叫什么来着?唉,你只管把它掰开来看,是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阡陌将信将疑地依言掰开了面前的灰石头,发出一声惊叹:“啊!真的是钟灵髓!”她将被自己掰成两半的钟灵髓递给楚怀墨,又望着自己手中的锦囊,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怀墨接过钟灵髓,面色也有些诧异,不过相比于阡陌的所有情绪都暴露在了表情中,楚怀墨的诧异是内敛的。

    老头看到他们二人的神色,没有觉得得意,只是在心中摇了摇头,这灵石对他来说价值极低,就算是一万块也比不上一株悟道草,他堂堂……总不能占这些普通人的便宜吧?

    于是他又出声催促道:“我这如意八宝袋也送你了,算是个添头。不过这东西对于你而言也只能往外取东西,不能往里放,倒是有些可惜了。嗯,其他的呢?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阡陌犹豫了一下,看着老头道:“您这一袋钟灵髓对我们而言价值已是极高,别的东西我实在是……”

    “诶!”老头摆摆手:“我都说了这玩意在我们那极其寻常,不值什么钱,况且老夫向来说话算数,说是九种那就一种都不能少,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而且价值不能比这个低,再低我都拿不出手了。”

    “那……”阡陌和楚怀墨对视一眼,只好又试探道:“雪花剑法您这有吗?”

    “雪花剑法?”老头摇头:“未听说过。”

    “那……”阡陌又想了想:“清风十二剑呢?”

    “也未听过。”老头还是摇头。

    阡陌以为是自己说的东西对对方来说价值太低,想了想又道:”那九转清心丹你听过吗?”怕丹药药材类的东西男子不知道具体名字,阡陌又补充道:“就是一种丹药,丹身呈淡青色,传说中乃是世间所有延年益寿的丹药的始祖,具体的功效有……”

    这回老头倒是没等她说完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可是小姑娘,你说的这个丹药即使在我们那里也是逆天改命的存在,你们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

    “可是百草集上确实有记载。”阡陌认真地纠正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百草集是什么人写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但是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你们可以炼制出来的,在你们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存在,就连我也没见过几回,换一个吧。”

    阡陌还欲说些什么,楚怀墨却拦住了她:“好了,不说这个。”楚怀墨摇了摇头,又提醒道:“不仅是这个,那些已经失传了太久的东西,你也不要再提了。”

    “……好吧。”阡陌顺从地点点头,楚怀墨的话她还是听的,想了想又道:“那我再跟你换一颗五十年年份以上的芭竹莓果吧,就是你在摊子上摆过的,红黄相间,上面有七颗绿色的斑点的那种果子。”

    “五十年份?”老头手一挥,又变出了一只木匣递给阡陌。“我没有那么低的年份的,我采摘的药材最低也是一百年年份的。”

    阡陌无奈地接过木匣,里面躺的不是一颗芭竹莓果,而是三颗,并排而立,模样煞是可爱。再次感叹了一句对方的收藏,阡陌又道:“还有……洗髓花、五毒木、五瓣兰……”阡陌报了一串药材名,同时在纸张上将他们一一画了出来,老头有的有,有的没有,不过让阡陌奇怪的是,她以为不算难得的五毒木,那老头却是没有,而其他但凡有的药材,都是品质极佳。

    在最后还剩下一个名额的时候,阡陌终于看着老头道:“您之前在会市用的那‘逼音成线’的秘法,我十分感兴趣,您能教我吗?”

    “逼音成线?”老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阡陌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由摇头笑道:“那不是逼音成线,而是……算了,我解释了你们也听不懂。只是,不是我藏私,这门……秘法,你们确是无法学的。”

    “无法学?为什么无法学?”

    “唉……这个……”老头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我这么说吧,等你们能够用的上那……绮罗花的时候,我这门秘法你们不用学也能无师自通。而若是没到那个时候,不管我怎么教,你们也没有办法学会。”

    楚怀墨心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而阡陌却托着腮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用的上绮罗花的时候呢?”

    老头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发出一声惊疑:“咦?你的资质倒是不错。”他站起身,绕着阡陌转了一圈,却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你却是学剑的。”

    “学剑的怎么了?”阡陌奇道。

    “学剑的……那便注定不可能……”老头摇了摇头,没有细说,而是又看了一眼楚怀墨,再次摇了摇头:“你的资质也还尚可,也不是学剑的,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楚怀墨的脸色却在他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变了几遍,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了,九样东西老夫都已给了,既已两清,老夫便不在此地多留了。告辞!”老头话音刚落,便同他来时那般,极为突兀的消失了,只有在桌上留下的那一堆木匣,证明着这一切并不是阡陌二人的臆想。

    阡陌傻眼地看着老头消失的地方,九样东西?自己明明只换了八样,哪里来的第九样?难道他记差了?还是将那什么八宝如意袋也算作了一样?

    “今天碰到的,都是些什么怪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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