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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10     悍女茶娘txt下载     悍女茶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4:是否有隐疾?

    怎么看这情况,像是被人给骗了感情?

    毕竟还是年纪小,又是情窦初开,只怕是识人不清吧……

    落银绕回了正殿去,正逢叶六郎解完签从里头出来,喜形于色。

    大致是求了支好签。

    果然,就听他放轻了声音说道:“银儿,爹方才摇的那支签可是支上上签。”

    “解签的怎么说的?”落银笑问道。

    “说是苦尽甘来,大难不死,日后富贵无边。”叶六郎笑着道:“苦尽甘来没错儿,大难不死倒也还算说的准,富贵无边就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灵验了。”

    这样的好话谁都爱听,甭管是不是真的能灵验,但听在耳朵里,却是极舒坦的。

    落银是觉得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叶六郎信着心里高兴,那便信着好了。

    “爹……咱们从这边走吧。”落银指着方才路过的地方,说道。

    叶六郎不疑有他,点头随落银往着西面走去。

    走近了看,发现那个小和尚还呆呆地立在门扉处,而后院之中,却只余下了夏静秋一个人,此刻她正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中,看那颤抖的身形应该是在怮哭。

    “爹,等一下。”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住了叶六郎,然后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叶六郎疑惑地回头看她,却见落银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他顺着打开的院门望去,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蹲在甬道中间,抱成了一团。见此,叶六郎忙提步跟了上去。

    夏静秋听得有脚步声靠近,蓦然抬起了头来,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眼中怀着的希望尽数被失落所掩盖。

    她甚至连落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顾不上去惊讶,满脸的泪水并着失魂落魄的神色,让人望之生怜。

    落银见此不由叹了口气,弯身将手帕递到她面前,轻声道:“擦一擦眼泪吧……”

    夏静秋怔忪了片刻,才缓缓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叶六郎的眼力很好,虽然只在徐家茶庄偶然见过夏静秋一面,但还是将人给认了出来,见小姑娘哭成这样,又是穿着男子的衣裳,再联想到她离家出走,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来找的事情,一时间觉得……还是自己的闺女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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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一早,夏静秋醒过来的时候,正巧落银端着一碗皮蛋粥走进来。

    “醒了。”落银看她睁开眼睛,笑了笑,找来了高脚圆凳,放到牀边,将手中的粥碗搁了上去,又道:“这是我刚才借厨房的小灶刚熬的,有些烫口,先凉一凉再吃。”

    夏静秋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她道:“谢谢你……”

    或因昨天又吼又哭的缘故,声音有些沙沙的。

    现在想一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觉得无法相信,若不是又肿又痛的眼睛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她恐怕真的以为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落银来到这里的,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待会儿喝完粥,再休息一会儿吧。”落银见她面色苍白虚弱,昨晚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更是被她那瘦弱的小身子给吓到了,想是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自幼那么多人伺候着,又不懂武功,能有惊无险的来到汾州,除了说她胆子大之外,只能说她够幸运了,幸亏是没遇上什么意外。

    “昨天……你都看到了?”夏静秋喝完了粥,就着落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沙哑着嗓子问道。

    落银点点头,说了个“嗯”字。

    夏静秋苦笑了一声,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好可笑……大老远的过来倒贴人家,人家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最后好不容易见着了,开口就是赶我走。”

    问罢了落银,自己又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是傻到家了吧……”

    落银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用傻不傻来区分呢。

    “可我,还是想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以前,都不是的。”越往后说她声音越低,到最后更是带上了哽咽,近乎执拗地道:“我就是想弄个明白……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就这样回去,我不甘心。”

    落银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默默无言。

    这种想问个清楚,弄个明白的心思她最能理解了,夏静秋至少还有条件去问个清楚,求个明白,可她……却只能将一切都压在心底,只要一思及,一颗心便不能得半刻的安宁。

    交待了夏静秋好好歇着,落银便照例去了茶行。

    说是去茶行,实则不过是为了沿途探听一些消息,看看事情有没有办成。

    到了茶行的时候,掌柜的没在,仅有伙计阿福在店里看着。

    原先落银还在白头山的时候,便没少往这茶行里跑,故跟阿福也算相熟,再加上其现在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大体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家庭里的人了,故阿福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好。

    一见落银过来,他就笑逐颜开地搬来椅子给人坐,又去泡茶,落银直摆手说不用,看看没什么事情便走了,不用麻烦,阿福却坚持着道,近来天干喝些茶水润润喉。

    现在还早,故茶铺里也没什么客人,阿福将茶端过来,跟落银闲聊了几句。多是聊的一些茶叶上的事情,比如今年什么茶卖的最好,什么茶的价儿抬得最高之类的。

    阿福没去过京城,对徐家茶庄更是好奇的不得了,见落银很有耐心的样子半点不嫌他烦,便问起了茶庄里的事情来。

    只要是不涉及‘机密’之类的问题,落银全都答给他听,一来二去的,阿福越听越有兴致,不知不觉间就跑了题了。

    “你说咱们东家今年没有十九也有十八了吧……这么好的条件,听说府中连房小妾都没有,不知道是真是假啊?”阿福的潜在的八婆心理开始逐渐显现。

    落银闻听笑了两声,点头道:“是真的,徐大哥一心都放在茶庄上,大抵是一时没顾得上去想这个问题吧……”

    “真是可惜啊。”阿福叹了口气。

    可惜?

    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多娶几房美妾很可惜吗——

    落银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再接话下去,毕竟这种私人的问题,再多说下去便很有嚼舌根的嫌疑了。

    阿福却不甘于就此放弃,又旁敲侧击地问了落银几句,大概意思是……徐折清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缺陷,和是否有……隐疾。

    落银一口茶没咽下去险些把自己给呛住。

    这这……这个问题她……怎么知道!

    阿福见落银脸色咳的涨红,大抵也意识到是自己失言了,一时间竟然忘了眼前的落银还只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罢了,一时间,也有些觉得尴尬,忙又改口道:“呃,我也就是……随口乱说而已,呵呵……哎,对了,听说夏小姐来了汾州,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后半句,明显是扯开话题用的,却叫落银一阵惊讶,抬起头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阿福却比她还惊异,“叶师傅没听说吗?整个汾州城差不多都知道了……前几日,听说城中来了京城里的官差,就是来找夏小姐的。”

    想来是夏子南心焦之下,动用了关系。

    落银一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将夏静秋的行踪告诉官差,让他们先将人送回京城去?可这样……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毕竟她只是个旁人,断然没有私自替她做主张的道理。

    不然她先听一听夏静秋的意见?

    想到她那执拗的性格,落银觉得夏静秋应该没有可能乖乖地跟官差们回京。

    只怕她一问,惊动了她,说不定人再跑了,到时候若是再出个什么差错,她也脱不了干系,少不得一个知情不报的责任。

    一时间,落银不免有些拿不到主意。

    还是先回客栈看一看夏静秋现在的状况,再作打算吧。落银在心里说道。

    心不在焉地听阿福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此时又忽然见茶铺里来了几位客人,阿福忙去了,她便也没有多留。

    去了几家探听消息最佳的酒肆茶馆,却也没有得到想听的消息,反而似乎一夕之间,大家都开始转而讨论起了夏静秋离家出走跑来汾州的事情。

    “越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越是不省心……你说这位大小姐,也真够可以的,就因为跟家里拌了几句嘴,竟然就千里迢迢地跑到汾州来……她就不怕伤到性命吗?”

    “无知者无畏你没听过啊,自小长在金窝窝里的,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险恶……”

    “人能不能找得到还不一定呢,没听说吗,官差们一路追过来,愣是没瞧见人影儿。”

    “不过……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这夏小姐跑来了汾州,难不成她离家出走之前还将自己去哪儿给说出来不成?”有人疑惑不解地道。

    “我也想不通呢。这京城里来的官差到了汾州,就去找了朱大人协助找人,也没再往前找了,好像就认定……夏小姐除了汾州哪儿都不会去一样。”

135:夏子南亲来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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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越说越觉得奇怪了。

    终于,有人大胆地猜测道:“你们说,这夏小姐离家出走会不会别有隐情啊?总觉得,不可能只是跟家里拌嘴那么简单,不然她怎么可能偏偏来了汾州!”

    “对啊!我也觉着肯定是有其它的事儿,你们说她跑来汾州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

    “若真如此,说不准拌嘴什么的都只是个幌子,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头的事情不好声张……”

    一有人开了头,种种猜测便层出不穷。

    甚至……还真有猜到了几分,只是碍于女儿家的名声,说的比较隐晦,但具体什么个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落银在一旁听得直冒汗,暗想群众的力量真是强大,特别是一群八卦的群众,力量更是不可估量,这么多人加一起真能顶一个狄仁杰了,若是有这等细究的心思可以放到怎么赚银子上头,只怕早就发了大财了。

    眼见在这儿除了这个消息只怕也听不到别的了,落银当即便付了账离去。

    始料未及的是,待她回到客栈里,发现夏静秋已经不在了,大许是怕她担心,留下了一纸信笺,上头写着一行小字:“我去秦家一趟,很快回来。勿忧。”

    落银眼皮一跳。

    她去了秦家?

    落银并不知道许安阳就是住在秦家的,毕竟一个姓秦,一个姓许,实在没往那上头想,但因之前在望阳镇上,多少耳闻这个秦家在望阳镇是个首富,倒是有些印象。

    先前隐隐约约,好像听阿福说过,夏静秋跟这秦家有些亲戚关系,但是属于那种远房中的远房,若不是夏静秋的父亲在京为官,只怕秦家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么一门亲戚。

    于是,落银便下意识地认为,夏静秋是想通了,打算跟亲戚道个别,然后准备回京。

    眼见该是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却不知道叶六郎去了哪里,房间里也没有人。

    落银方才在茶馆里吃了些果子和茶水,如今也不饿,一个人便懒得让小二去张罗,便想着等叶六郎回来再一起用也不迟。

    昨晚照顾夏静秋到很晚,两个人睡一张床她有些不习惯,一夜没怎么阖眼,想着左右无事,便脱了鞋袜除去了外衫,上牀打算小睡一会儿。

    或因倦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落银睡午觉向来不会睡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一阵噪杂声入耳。

    咚咚锵锵的热闹的紧,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的?肯定不会是迎亲的,毕竟这可都过了晌午了。

    落银起牀将衣衫鞋袜穿好,又洗了一把脸,才下了楼去,只见客栈门外的大街两旁围满了人,中间的走道却空着。

    衙役高高举着“肃静”的避让牌,前有人敲着锣让行人退避到一旁。

    这怎么像是官员出行的架势?

    落银心中疑惑,便朝身旁的一位书生模样的文人问道:“这位大哥,可知道这是在作何啊?”

    那白面儿书生笑了笑,也不愧是个读书人,开口温雅的不得了,缓声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知县大人命人前来开道儿,目的是为了迎接从京中过来的夏大人——”

    “夏大人?”落银错愕了片刻,求证道:“可是通政司参议夏子南大人?”

    “正是,正是这位夏大人。”书生话罢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这姑娘年纪小小,竟然对京官的职位这么清楚。

    真的是夏子南来了?

    落银不觉松了一口气,夏子南来了最好,他这个当爹的来了,不管怎么着,至少不用她跟在后头瞎操心了,这样一来,也能保证夏静秋的安全了。

    “快,奏乐!”

    忽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高高地响起,落银侧目看去,只见是那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县令大人,跟朱乔春他们乃是一丘之貉。

    听他道奏乐,落银便知,定是夏子南来了。

    走出客栈去,果然见一辆大马车朝着此处驶来,马车前壁上有着一个“夏”字的标记。

    只一位赶车的车夫,其它再无什么随从了,一看就是微服过来,不想惊动百姓的。

    车夫见这热闹的过头的阵势,显然的没有料到,面色怔了一怔,才缓缓将马车停下来,然后从辕座上跳下,向着车内说些什么,大致是将这情况禀给了车内的人,因为距离远,又加上乐声大作,众人便听不具体。

    不知车内的人同他说了什么,车夫微微点头,便将马车帘撩开了来。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着那辆马车,毕竟能得见一次京官儿,在汾州那可是极其不容易的。

    入目先是一只皂靴,而后便见人从马车中轻跃了下来,正是身材清瘦,一身简素灰色长袍的夏子南。

    若说单看表面来断定一个官员的作风如何,那夏子南定是给人一种两袖清风,公正严明的印象,而事实也是如此。

    百姓们大多是傻住了,因是见惯了朱乔春那一伙人的好逸恶劳,骄奢淫靡,此刻乍然一见这种模样的官儿,便觉得有些无法适应,原本想象中,从京城过来的大人,该是如何如何的体面,如何如何大的阵势,至少也得前拥后簇,锦衣华服才是。

    此前县令曾得见过他的画像,眼下见确是夏子南无疑,也顾不得去想其它,当即上前拜见。

    “下官乃是本地县令,奉了朱知府之命特来迎接夏大人,朱大人来府中设了宴等着为大人洗尘呢。”

    众衙役见状,也纷纷地行礼。

    夏子南叹了口气,上前将县令扶起,道:“实在不必如此麻烦,本官此次来汾州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来办一些私事而已,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他前后说了两次‘实在不必’,看来确实是很不认同这场夹道欢迎,本来就满心的事儿,眼下听耳边聒噪的乐声,夏子南伸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见他发令,县令忙地道:“别吹了都别吹了!”

    乐手们忙都停止了吹奏和敲打,原本热闹无比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前后反差导致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县令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又一副讨好的嘴脸凑了上去,重复了开始说过的话,“夏大人,您看要不现在随下官去朱大人府中洗一洗尘,歇息歇息?”

    夏子南脸色开始有些发沉了,但凡有眼色的大抵都能看出来,人家刚才都说了是办私事办私事来了,肯定是来找闺女的,人家这着急忙慌的,他还搁那一个劲儿地说什么洗尘歇息。

    换做谁没找到闺女,还有心思去应付这些没必要的事情。

    夏子南被半路拦在这儿,本来就也够心烦的了。

    也不知道朱乔春的消息怎地就这样的灵通,他丝毫没有声张,竟然也能如此准确的知道他何时能抵达,特意安排了人过来迎接。

    “烦请回禀朱大人一声,本官此次前来实有要事,不便前往,待事情办完必定登门拜访。”

    “这……”县令一时语塞。

    他是奉命来迎接夏子南去朱府的,若是不能交差……朱乔春哪里会管夏子南有没有什么急事,他只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啊。

    但他总也不能硬是将人给绑过去吧?

    “这位大人请回吧。”夏子南直截了当地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转身进了马车里。

    马夫跳上辕座。

    县令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能挡路,帮指挥迎接的仪仗退至两旁,边行礼道:“下官恭送夏大人!”

    待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县令才被一旁的衙役扶着起了身,一张老脸上全部都是愤色。

    京官就了不得了?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罢了,朱乔春好歹是个四品的知府,设下这样的仪仗来迎他,他竟然毫不买账,真是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他啐了一句。

    他这人前讨好,人后出言不逊的模样,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帮市井刁民!”县令一挥宽袖,怒喝道。

    众人对这位县令素来厌恨,但却没人敢跟他闹翻,皆是一脸鄙夷,三五成群地散开了。

    落银这边正想着夏静秋大致是得要被硬押回京了之际,忽然听得叶六郎的声音响在耳旁,“银儿。”

    “爹?”落银抬起头来,问道:“您晌午去哪儿了?”

    叶六郎见四下人都散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低了声音道,“回白头山给寨主还有兄弟们烧了些纸钱。”口气虽还算正常,但不难看出眼底的悲切。

    落银一怔,随即也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本想寻了机会跟叶六郎同去的,可不料叶六郎自己过去了,这本是伤心事,不好过多去提及,她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午饭了吗?”叶六郎将情绪收敛了起来,笑着问她。

    落银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睡了会儿午觉,刚起来。”

    “那爹带你去望登楼吃虾仁饺子吧,天天在这客栈里吃也该吃腻了吧?”

    落银一听虾仁饺子,立马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点头,这是之前她最爱吃的,而汾州城里就数望登楼做的最好,算一算,已经有大半年不曾尝过了。

    叶六郎见她高兴也跟着展开了笑,父女二人这便朝着望登楼而去。

    却不料,二人刚行至永安巷,眼见穿过长巷望登楼就在眼前的时候,忽然见前方一大群人疾步涌了过来,边有不明所以的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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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些还有一发,但目前还没码出,因为今天有事出门了,到下午才回来,我又属于龟速党,这一章都是坐在电脑面前三四个小时才码出来的,第三更预计最晚十点十点会发……o(╯□╰)o

136:大闹秦家

    “你不知道哎,秦家闹开了!听说那夏家小姐现在就在秦家呢!”

    “啊?他们不是远亲吗,怎么会闹开呢!”

    而且,夏大人可都来了!

    “谁知道呢,总之听说闹得可厉害了,快点儿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去晚了可没有热闹看了!”

    “走!”

    落银在一旁听得错愕不已,她本以为夏静秋是去秦家探亲来着,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不待她开口,就听叶六郎道:“走,咱们先去秦家看看,真要是闹了起来那丫头一个人只怕会被欺负!”

    落银当即点头,是也不知夏子南有没有得到夏静秋去了秦家的消息,若还不知晓,那夏静秋一个人应付整个秦家,当真是不敌的,不管出自什么原因,首要的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于是,父女二人折回了身,随着去看热闹的一群人朝着秦家快步走去。

    此刻的秦家确确实实是炸开了锅,但并非是像众人想象的那般夏静秋被秦家欺负了,而是秦家上下实在拦不住来势汹汹的一个夏静秋。

    他们可是事先就得了夏子南的警告,万不能让夏静秋再见许安阳那混小子一面,虽说的远亲,但夏子南有官位在身,他们只是一个小镇子的首富,实在不能不怕,京官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夏静秋闯了进去之后,却被告知许安阳不在府中,但一问人去了哪里,他们却是闪烁其词,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傻,当然明白了他们是在蒙骗自己,根本不信。

    今日过来,决心是要弄个明白问个清楚的,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是铁了心非见到许安阳不可。

    她不知道许安阳的居院在何处,便四处的乱闯乱找,简直就跟发了疯一样,她虽然平素有些任性,但却也是深深滴鄙夷着那些不顾形象、不知礼数的女人,因为在她眼里那跟泼妇无异,但此时此刻,她却完全没有心思去顾虑这些。

    秦守业和秦夫人,连带着三位未出阁的小姐,还有一干下人们都紧张地跟在她后头劝说着。

    “夏小姐啊,这安阳他真的不在,一大早儿的就出门去了,我们实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秦守业愁得眉头紧皱,心里直骂娘。

    “是啊……不然夏小姐先回客栈,等,等安阳回来了,我再找人通知您,怎么样?”秦夫人搬出了缓兵之计来,然而夏静秋却恍若未闻一般,睬也不顾睬她一眼。

    “许安阳,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夏静秋嘶声力竭地喊叫着,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秦琤琤跟在后头劝说不得,气的直跺脚,却不是气夏静秋此般不听劝告,而是气许安阳在外头沾花惹草也就罢了,竟然连夏静秋也给招惹了,这下看看怎么收场吧!

    “老爷,老爷,外头来了好多人……拦都拦不住!”护院走过来,焦急地说道,这些百姓,就是看热闹最积极!

    “都赶走!实在不行把门关上!总之,不能让他们进来!”秦守业烦躁地说道。

    “是,是!”护院领命,小跑着离去了。

    夏静秋还在没完没了的喊着许安阳的名字,双目通红却竭力忍着眼泪,嗓子已经有些嘶哑。

    秦琤琤虽然同她关系一般,但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儿家,见夏静秋如何难免觉得同情,心里将许安阳咒骂了个几百遍之后,上前又再次温声劝说道:“夏姐姐……许安阳他今日真的不在,你不妨先冷静冷静。不如我扶你去我院儿里坐一坐,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对对对,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你将事情前后经过同我们说说,若是安阳真的做的不对,我们绝对给你做主!”秦夫人也上前说道,一脸的安抚和保证。

    “夫人……琤琤,你们就把他叫出来吧,我知道他在的,我见不到他是不会走的……”夏静秋哽咽着说道,声音已经几近乞求。

    众人哪里见过她如此卑微的模样,平素里回回见到夏静秋,差不多都是趾高气昂的模样,显是看不起他们这群人。

    犹记得上回见夏静秋,她还有着一张微胖的圆脸儿,可这回再一见竟是活脱脱地瘦了一圈儿都不止,简直是要脱形了,又见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都有些心软了。

    “这……”秦夫人犹犹豫豫。

    “娘,不然咱们……”秦琤琤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当面对质的好,谁错谁对说个明白,爹娘这样藏着掖着的,对夏静秋实在不公平。

    她年纪小,想到的只有这个,然而秦夫人顾虑是却是夏子南的交待。

    “安阳他不在!你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秦守业上前来一把扯过秦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显然是在责怪她险些犯了糊涂。

    妇道人家,就是容易心软!

    孰重孰轻都分不清,得罪夏子南和得罪夏静秋这个小丫头,那能一样吗!

    “唉……”秦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秦守业又将她扯得远了些,交待道:“咱们就别管了,让她闹吧,闹累了自然就回去了,总之……绝对不能让她见那个混账!到时候夏大人怪罪下来,岂是咱们能承担得了的?”

    没有管教好许安阳,让他招惹了人家的闺女,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了,若再继续牵扯不清的,彻底毁坏了夏静秋的名声,他们跟夏子南的梁子只怕真的就结下来了。

    虽然不算至亲,但有个做官的亲戚说出去至少是好听的,他经商多年,有一半的生意来源都是仗着这个噱头的。

    真的跟夏子南闹僵,传了出去,对他的生意肯定是有害无益啊。

    夏静秋见他们仍旧不愿意让许安阳见自己,眼神顿时一愣,一把推开了秦琤琤,朝着连接内院垂花门儿的长廊跑了过去,脚步都开始有些不稳当了。

    几个丫鬟忙地追上去。

    秦夫人见状又是叹气,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想着就依当家的说的做吧,让她闹,闹烦了闹累了就消停了,她眼不见为净,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可刚一转身,就见一名家丁疾奔了过来,她闪躲不及,险些撞了上去。

    秦夫人抚着胸口后退了两步,皱眉训斥道:“走路也不看着些!”

    “小的知错!”那家丁应付了一句,便苦着脸看向秦守业,气喘吁吁地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把门关紧吗!连一帮好事的百姓都拦不住,我养你们干什么!”秦守业气的吼道,心情越来越糟,只觉得心里闹腾的就跟驴踢得一样。

    “不是啊老爷,夏,夏大人来了!”家丁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惶恐地道。

    “什么!”

    秦守业和秦夫人同时惊呼道。

    夏子南怎么来了?他们之前可是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夏子南信上交待,如果夏静秋真的来了汾州,第一,不能让她见许安阳的面儿,第二,便是立马通知他。

    可他们今日才知道夏静秋来了汾州,都还没来得及修书传信咧,人怎么就来了呢!真是奇怪!

    “人呢?现在人在哪儿!”秦守业反应过来,立马问道。

    “人……人都差不多要过来了,小的们不敢拦啊!”

    秦守业想骂人,但也知拦不得,一时间焦头烂额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让夏子南瞧见夏静秋如此不顾体统的闹着,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们没将人拦住,让她进了府里来。

    秦夫人闻言也是心乱如麻,但人都来了,拦也拦不住,倒还不如顺着夏子南的意思,待会儿看他什么个意思,他们顺着就是,想到此,便对秦守业说道:“老爷,咱们快去迎夏大人吧,到时便照实说,是夏小姐自己硬闯进来的,咱们已经尽力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秦守业带着身后几个家仆,和秦夫人一起迎接夏子南去了。

    夏子南虽然没穿官服,但做官做的久了,却难掩一股威压之气,秦家的下人大多是没出过望阳镇的,没什么见识,当即便被夏子南给震慑住,眼下正乖乖地走在前头带着路。

    夏子南阴沉着一张脸,本来打算先到秦家问话来着,却不料刚一到门前就听众人议论纷纷,这才知道原来夏静秋正搁人家府中大闹着!

    与他同行进来的还有叶六郎和落银,夏子南也曾见过落银,知道她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又跟夏静秋有些来往,祈望她待会儿能帮着劝一劝夏静秋,便让人一起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小群浑水摸鱼跟了进来看热闹的,然而家丁们此刻也全然顾不得去驱赶他们,因为他们满心的心思都在这位从京城来的大人身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夏子南落银和叶六郎一行人刚走至隔开前院视线的影壁前,秦守业夫妇就带着人从影壁后行了出来。

    见到夏子南,二人忙地就躬身行礼。

    “二位不必多礼了,秋儿现在人在何处!”夏子南伸手示意二人不要麻烦,急急地出声问道。

    秦守业见夏子南虽然焦急,但却丝毫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一时间心里松快了许多,当即道:“我这就带夏大人过去,还请夏大人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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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当众下跪

    “快!”

    后面趁热闹的人群一哄而上,涌进了影壁后头,跟着秦守业朝着内院走去,那急急火火的阵势,就跟自家出了事情一样,不可谓不热情。

    夏静秋穿过了圆月门,行至院中,却见两扇厚重的院门紧紧地闭着。

    她上前去,一把推过去,却仅仅晃动了一番没有推开——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夏静秋几乎一下子就确定了,这定然是许安阳的院子无疑!

    “许安阳,你给我出来!你快给我出来!”她大力地晃着门环敲砸着木门,声音越来越哑。

    几名丫鬟和秦琤琤见状忙去拉住她。

    “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见许安阳,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见我!”夏静秋甩开众人,诘问道。

    秦琤琤手下动作一僵。

    没错儿,她们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她见许安阳?

    这件事情她本来就不赞同父母亲的做法,心越来越软,眼下见夏静秋如此,不由地越发动摇了。

    她虽然没有喜欢过谁,不太能理解夏静秋的心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也不明白,但她想,能让夏静秋一个倨傲的人变成如此模样,该是极其深刻的一种感情吧?

    是的,总该要问个明白的,如果真的是许安阳的错儿,他就该跟夏静秋说清楚赔礼道歉。

    秦琤琤一咬牙,上前去拍打着院门,道:“许安阳,你出来跟夏姐姐说清楚!”

    几个丫鬟顿时石化了,这这这,这算什么情况?小姐不是该拦着夏小姐的吗,怎么拍起表少爷的门来了?

    “琤琤,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吼声从几人背后传来。

    秦琤琤回过头去,正见秦守业带着一群人往这里走来,她并没见过夏子南,便朝着秦守业道:“爹,我们应该把许安阳叫出来,让他给夏姐姐一个交待!”

    “胡闹!你给我过来!”秦守业听这没眼色的闺女竟然在夏子南面前说这种话,出声叱责道。

    秦琤琤一咬牙,道:“我偏不,许安阳明明就在院子里!”

    说罢,又陪着夏静秋一起拍打着房门。

    看着女儿瘦了不知道多少的背影,奋力地拍打这门,口中不断的是许安阳三个字,夏子南一时间既是心疼又是恼怒。

    “秋儿!”他提声一喊。

    夏静秋顿时停下了拍门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去,果见夏子南竖着眉站在十步开外的距离,一张清瘦无比,轮廓感格外分明的脸铁青着。

    “爹……”她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说话都不甚利索了,“您……怎么,来了?”

    “哼!”

    夏子南重重地哼了一声,叱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我再不来,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现在就跟我回去!”

    “不……”夏静秋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门板上,“我不回去,我还要找他问问清楚!”

    说罢,又倏然转过身去,‘梆梆梆梆’地敲打着门,声音又急又大:“许安阳,你快点出来,你快点出来啊!”

    “你——”夏子南只觉得被气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女儿,他从小教导的好女儿!此刻竟然腆着脸什么都不顾地敲打着一个登徒子的门,哭着喊着要见他!

    现在夏静秋的老爹既然来了,秦家夫妇便是打定了主意只看不说,以免多说多错,反正有夏子南在这看着,出了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了。

    落银望着夏静秋狼狈而急切的模样,眸光不禁深了几分。这样的痴情,显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知道这个叫做许安阳的男子究竟跟她说过什么,为她做过什么,竟然使得她如此死心塌地,死不悔改,宁可抛却自己的名誉任由众人耻笑,却还是执意要见他。

    夏子南提步上前去,脸色已经由青转黑,沉得就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一般。

    “你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许安阳你这个缩头乌龟!”夏静秋显然是知道若是夏子南执意要带她走,她是无力挣扎的,于是越发的着急了起来,潜意识里像是很明白——若是这次见不到,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已经忘了今日过来的目的,如今满心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见他一面,只要让她见他一面,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就在她即将要心灰意冷之际,却觉手下的房门蓦然一松,伴随着吱呀一声的声响,一张熟悉的脸庞缓缓显露在她的视线中。

    夏静秋因全力都放在房门上,现如今门一开,她整个人便朝着前方倒去,许安阳见状忙地扶住她,却被夏静秋反握住了胳膊,只见她一脸的泪水刺眼非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底却迸发出一抹崔璨的笑来。

    “你……出来见我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爹他们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们威胁你的,你告诉我!”

    她死命地抓着许安阳的衣袍,像是害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一双红肿如蜜桃般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期待。

    谁都想象不到,她此刻是有多么渴望他能说一句“是”,或者点个头也可以,让她知道,他并没有变心,他并没有不喜欢自己了,他只是有苦衷而已!

    许安阳望入她的眼睛里,眸光不由地闪了闪,沉顿片刻,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你的吗……我对你无意。”

    我对你无意……

    夏静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眼中的光彩和期待,几乎一瞬间全部涅灭了。

    许安阳将自己的手臂缓缓地从她的手中抽离了回来,然后后退了几步,像是想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

    夏静秋觉得原本疼痛不堪的心脏,被他这个疏离的动作狠狠补上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

    她几乎要站不稳。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说这句话的声音跟之前的咆哮相比,显得又低又慢,小心翼翼地,似乎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

    许安阳将目光错开到一侧,道:“我说我一直以来都对你无意,只是觉得……你单纯好骗罢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招惹你……你忘了我吧。”

    夏静秋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还好夏子南及时从身后一把扶住了她,痛斥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此人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还要被他欺骗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不是的,爹……他不是那样的人……”夏静秋觉得神智已经不大清楚了,不知道是在说给夏子南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怎么会看错呢,不会的……有种感觉,是伪装不出来的,她不相信许安阳从始至终都是在骗自己。

    “你糊涂啊!”夏子南见她三魂没了七魄的模样,也不忍再大声地斥责于她。

    夏静秋半倚在夏子南怀中,目光却一直胶在许安阳的脸上,半刻都未离去,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破绽来——可是,都没有。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方才的话说的可都是真心的?”夏静秋声音带着颤意,好像下一刻就要大哭出声来。

    许安阳沉默良久,俊冷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外露的情绪。

    空气一时寂静无比,本来根本没有料到夏小姐在秦家闹起来是因为这个远近闻名的登徒子许安阳的众人,也已经从震惊中暂时的平静了下来,都在屏息等着许安阳的回答。

    人家夏小姐都说了,这是最后一遍,意思很明显,这是俩人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倒是说话啊!”秦琤琤朝他吼道,有种情绪是会传染的,显然她此刻已经被夏静秋给传染了。

    许安阳仍旧没有开口,须臾,却在众人的注视中,噗通一声朝着夏静秋跪了下去!

    ……

    空气一时更加的寂静了,甚至落针可闻。

    这可是许安阳!

    轻浮不堪,却心高气傲的许安阳!

    许安阳跪过谁?跪过天跪过地,跪过已故的父母而已!

    就连秦守业夫妇二人,甭管逢年过节,还是他犯了天大的错儿,他都没有跪过。他是深知男儿膝下有黄金。

    而现在,他竟然当众给一个女子下跪了!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今日我便当着众人跟你赔礼道歉,你若觉得这样不够,大可捅我一刀泄愤,我绝无怨言。”

    嚯!

    回过神来的众人顿时哗然了起来——这真的是许安阳吗!

    “哈哈……哈哈哈……”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响起,打断了议论声,正是气极反笑的夏静秋。

    她挣脱了夏子南的搀扶,颤颤地上前两步,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许安阳,“你宁愿不要尊严,也要让我死心……我夏静秋,就让你反感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

    停顿片刻,她冷笑了一声,又道:“十日前我让人给你传信相见,你不肯见我……是你,是你给我爹传信告诉他我来了汾州,对不对?”

    她为了混淆官差的视线,一开始的半个月并没有离开京师,直到官差们走远,她才找了马车过来,为了能快点见到他,她让车夫没日没夜的赶路,到汾州十多日的路程,她仅仅用了六日不到!

    ……

    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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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预计二更在中午十二点左右,记得准时收看哟~o(╯□╰)o

138:事情早已办妥

    这一个月里,她没有一天是能睡好觉,吃好饭的。

    听她质问,许安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果然是你……你真是好,你真是好啊!”夏静秋又是一阵冷笑,笑声带着浓浓的失望。

    夏子南心中惊异——他确实是收到匿名的书信,告知他夏静秋已经来到了汾州,难道真是许安阳?

    “请夏小姐,忘了我吧。”许安阳完全不理会夏静秋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

    “你休想!”夏静秋忽然躬身朝他吼道,“我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

    落银见情况不妙,忙地上前去,她刚一走到夏静秋身边,果然就见夏静秋双目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落银心下一惊,唤道:“夏小姐!”

    “秋儿!”夏子南惊惶地上前,从落银手中将夏静秋接了过来,叫了几声都不见转醒,他知道这定是气急攻心昏迷过去了,便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尖利无比地目光扫到许安阳身上,夏子南咬牙切齿地道:“我警告你,日后别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一次!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过你!”

    许安阳垂眸,目光落在膝下的青砖上,保证道:“请夏大人放心,我必定不会再去叨扰夏小姐。”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夏子南冷哼了一声,转身疾步离去。

    众人见证,忙地纷纷让道儿。

    许安阳跪在地上,久久未有站起身来。

    “许安阳,我以前只当你顽劣,却没想到你竟然禽兽不如!我看不起你!”秦琤琤怒目以示,遂甩袖离去。

    许安阳低着头,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众人或以言语,或以鄙夷的目光将他批判了一遍又一遍,三五成群地离去之后,他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深邃的眸中似乎永远都隔着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目光穿过圆月门儿,似乎看到了身穿绯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止步不前,犹豫了半晌,才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

    微弱的暮光映照在她白嫩的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晚霞的颜色,她脸上似有红晕闪现。

    他那个时候在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直白的女子。

    那是……三年前的夏静秋。

    ※

    ※

    ※※

    ※

    ※

    三日之后,夏静秋随着夏子南一同踏上了回祈阳的路程。

    城中讨论她与许安阳之间的纠葛的热潮仍然没有褪去半分,每个人都唏嘘感叹着,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般。

    然而,又哪里有几个人真的能领会到那是哪一种彻骨的绝望和怨恨。

    “再有十多天你也该回茶庄上工了,可有打算好何时动身?”叶六郎问落银。

    她一个月的休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若是回去的晚了不知道茶庄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落银微微皱了皱眉,道:“我今日再去茶庄里看一看吧,如果没什么事情,咱们也早些回去……”

    叶六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

    落银心里有些纳闷,她先前雇使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并不愚笨,怎么朱乔春这么难对付吗?

    谁人不知,朱乔春对他的原配夫人根本没有半分情义,据说连房都没有圆过,只怕朱夫人死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新欢稍稍在耳边怂恿一二,休妻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别人不敢说,但朱乔春,落银却敢肯定。

    或者是说,那个妓子还没有接触到朱乔春吗?

    落银心中疑惑,琢磨着晚上再去一趟寻芳阁,探一探情况。

    叶六郎刚巧下午不在客栈里,她干脆就在客栈里将衣服换好,又对着镜子将脸涂黑了一些,确定一切于那一日的装扮相同之后,才离开了客栈。

    当然,没忘记将自己原来的衣服给找了个包袱带上,她可不敢保证她回来的时候叶六郎还没有回来。

    到了寻芳阁的时候,因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故楼里还没有几个人,老鸨不在堂中,只几位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那儿聊着闲话,时不时地娇笑两声。

    “哟,来客了!”其中以黄衫女子闻得落银的咳嗽声回过头去,笑道。

    “公子!”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落银还未反应过来,就觉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公子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说话不作数儿呢!”女子撅着嘴巴埋怨道,眼底却满是笑意。

    落银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投怀送抱,这才将人看清——这不就是她雇使的那个女子吗?

    “我交待你的——”落银话到一半,觉察到其余几名女子都在朝此处看来,

    便没有再说下去。

    面前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会意地冲落银眨了眨眼睛,道:“公子,咱们上我的房间里去谈吧?”

    落银咳了咳,点头道:“也好。”

    女子娇娆地一笑,提步走在前头,一步三扭的,杨柳细腰儿柔软似春水。

    见二人上了楼去,几个女子一脸揶揄地道:“这小公子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谁知道呢,人家有的是本领呢,把朱大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何况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公子啊……”

    “就是。”

    几人口气颇为吃味,似乎总有那么一种人,长得算不得多惊艳,但就是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气,别人学都学不来的。

    再说被那女子领着上了楼上厢房的落银,刚踏进房中,就听女子说道:“公子,事情已经办成了!”

    她这几日可都后悔死了,当初连这小公子的姓名和住在哪里都没有问,生怕是另一半银子拿不到手了,本来都打算自认倒霉了,岂料这小公子自己又过来了!

    落银不知道她这些曲曲折折的想法,但听她说事情办成了,先是一讶,后便挑眉笑道:“办成了?你莫不是在逗我玩儿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女子樱桃小口微微张开,讶异了半晌,道:“不对啊!的确是办成了……我可是亲眼见朱大人写下的休书,然后让下人送到朱夫人那里去的!”

    似怕落银不信,她又补充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种事情又怎能作假?”

    落银见她表情根本不像是撒谎,一时间不由有些疑惑,这种事情除非是刻意压下,否则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透漏出来呢?

    亦或者……是因为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安阳和夏静秋的事情上头,加上这种事情毕竟不算光彩,朱府里便没有过大的声张,所以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吗?

    女子见落银表情,又道:“若是公子不信,大可再等几日,过几日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这几日城里不是都在说秦家的表少爷那档子事儿么,说不准是风头太劲将此事暂时给压过去了。”

    落银闻言是真的有些想冒冷汗了——这件事情,竟然连青.楼里的人都清清楚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过不了多久,不会就连祈阳也同样被传的满城风雨吧?

    “公子,您还是不信我的话啊!”女子见落银迟迟不表态,有些着急了,“这件事情,真真地是已经办妥当了!您若实在不信,大可找个朱府的家丁一问便知真假!”

    落银回过神来,见她一副急于证明自己真的已将事情办妥的模样,有些想笑,摇摇头道:“我何时说不信你了,谅你也没胆子骗我。”

    这种事情,迟早都是要被传开的,正如她方才所言,是做不得假的,她随便问一问便能知道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朱夫人。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为什么朱夫人至今都没有动静?当日二人说好,只要事情一办成,她便会差人将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所在的客栈里去。

    难不成,她临时变卦了?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对付朱乔春,恐她是别有目的?

    落银一时间有些猜不透,将余下的银两给了这蓝衫女子之后,拒绝了她想要让自己留在这里过夜的荒唐想法,怀着满腹的心思出了寻芳阁。

    将衣服换了回来之后,她一边思量着计策,一边朝着回客栈的路走去。

    她横想竖想,都觉得朱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也谈不上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跟朱夫人谈话的时候,她也能感觉的到她对自己亦是如此,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语就能感觉到对方话中真假的默契。

    看来明日还要往七月轩跑一趟,探探究竟。

    ……

    落银回到客栈里头的时候,小二正趴在柜台前打盹儿。

    听到动静,他立马弹坐了起来,看清了来人是落银,大抵是还没回神的缘故,隔了会儿才打着哈欠道:“是叶姑娘啊……”

    “嗯。”落银朝他微笑着一颔首,提步打算上楼回房。

    “对了!”小二忽然一声恍然,喊住落银道:“叶姑娘您先等一下!”

    落银刚踏上木阶,闻言转头拿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小二正弯腰在柜台后头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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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可能会有四更,是可能……今天码字很在状态~如果来得及,会再发两更,不发的话第三更也会通知的~╭(╯3╰)╮

139:哪儿来的姑娘

    好半晌,他才找出了一封厚厚的信来,没错,是很厚的信。信封都被撑的鼓鼓的。

    “这是前日里有人送来的,说要我转交给您……你瞅瞅我这脑袋,一忙就给忙忘记了,真是对不住了……”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落银眼睛一亮。

    这不会就是朱夫人要给她的东西吧!

    她忙地折身走了过去,从小二手中将东西接过来,道了句谢,便忙地上楼去了。

    一回到房间,落银就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了来看。

    果然!

    一时间,落银简直欣喜若狂。

    太好了,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朱乔春说破嘴,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看似逆来顺受,不吭一声的朱夫人,竟然暗地里掌握了他这么多致命的证据!

    落银将东西仔仔细细地收好。

    当晚就跟叶六郎说,明日启程去祈阳。

    事情已经办成,再待下去万一等朱乔春察觉到了不对,可就完了。

    叶六郎惦念着月娘和虫虫,听落银说明日就动身,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他今天下午出去就是去购置路上需要的东西去了。

    次日清早,东方的云层中渐渐乍现出一束又一束的光芒,一轮红彤彤的朝阳正缓缓上升着。

    嗒嗒嗒的马蹄声并着马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尚且安静的大街上分外的清晰。

    落银坐在马车中,靠在隐囊之上,勾起的唇角彰显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之顺利,她本来想的许多实行起来会有难度的办法,竟然一个也没有用到。

    是个人总是有缺陷的,特别是朱乔春这个浑身上下都是缺陷的人,只要对症下药,效果绝对显著。他喜欢细腰美人儿,却不知道自己正是栽在了这个癖好上头。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得多谢徐折清,若不是他给自己提供了朱夫人这个头绪,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她指不定得绕多少弯子。

    落银正思绪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猛然一把拉开了一旁的小帘,探头往外瞧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便是七月轩了。

    马车路过七月轩门前的时候,落银清晰地看到七月轩三字招牌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醉仙楼’三个苍劲的大字。

    落银嘴角不禁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朱夫人留给她的不光是那些证据,还有一封告别信,大意是说想找个没人认得自己的地方,重新活一次。

    如今看来,只怕她不是一个人走的……

    誓言几许,年华逝去,几度浮沉,然而一切如戏台上的幕布落下之后,却始终有人在原地等候,半刻都不曾离去。

    朱夫人可以说的极其的不幸,却又是……如此的幸运。

    ※

    ※

    ※

    ※

    ※

    ※

    叶六郎和落银回到祈阳的时候,已经是整整十日后的事情。

    因为月娘他们并不知道父女二人具体的归期,故见二人回来,惊喜的不得了。

    “怎么不让人传个信儿回来呢,家里连菜都没买,一老一小的,就没一个长点儿心的。”月娘开罢了门见是风尘仆仆的父女俩,一阵惊喜之后,才笑着埋怨道。

    “反正回来都回来了,用不着那么麻烦,随便弄点儿吃的吧,明日再做好的就是了。”叶六郎满不在乎的笑笑。

    眼下天已经黑下来了,再晚回来哪怕半个时辰只怕都进不得城门了,本来按照路程是该在城外歇一晚明日再回来的,可这不是着急着回家吗,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落银其实也不太饿,边跟着月娘和叶六郎往里院儿走去,边问道:“二娘,虫虫呢,已经睡下了吗?”

    月娘点点头,“睡着好一会儿了,睡之前还跟我缠着闹着问你俩什么时候回来呢,可是一天都没落下。”

    天天问,天天问。

    父女俩闻听不由地又笑。

    一家三口进了内院,月娘便直奔了厨房,叶六郎怕她累着一样,跟在后头一起去了,任月娘怎么说让他去歇着,都不肯。最后只得让他一起跟着去做饭了。

    落银不由暗笑——想是叶六郎这些日子没见月娘,想得慌吧?

    她识趣儿地没有跟上去,蹑手蹑脚地进了月娘的卧房中去,这些日子,实在是想小家伙想的紧了。

    虫虫现在已经自己单独睡一张小牀了,就紧挨着叶六郎和月娘的牀旁边,是为了防止他夜里偷偷蹬被子可以就近看着。

    嗅着房间里淡淡的菊花香,落银嘴角噙了些笑,心道什么上等的香气都比不得家里的味道。

    这是晒干后的除虫菊燃在香炉里的味道,香气可以用来熏蚊子,宅子里放置了许多,现如今虽然入秋,可蚊虫却时不时地还会冒出来三两只,故还未急着将其撤去。

    落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到虫虫牀边儿,垂眸见他睡的很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虫虫的睫毛很长很密,人都说不像个男孩子能有的,此刻他那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时不时地颤动一下,在胖嘟嘟的脸上投放一片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他忽然吧唧了一下小嘴儿。

    落银眼睛里都是笑意,俯身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口,将薄被给他往上拉了拉,才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去。

    平素他们吃饭都是在月娘这主院里,厨房也是设在这院子里,落银从月娘的卧房中看罢了虫虫出来,折身往吃饭的厅堂走了过去。

    可刚一踏出房门,就听一道惊喜交加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银儿!?”

    落银听出是李方氏的声音,含笑将头转过去,望向正朝着此处走来的李方氏,“李婶儿。”

    下一刻,笑意的就凝固住了。

    只见李方氏身边儿还站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绸布褙子,身材偏瘦,脸色看起来也十分的蜡黄。

    这是谁?

    落银讶异地看向李方氏。

    李方氏除了他们之外无亲无故也没有认识的人,这姑娘肯定不会是她的亲戚之类。

    李方氏带着那位姑娘走了过来,近了,她一把拉住落银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问道:“什么事情回来的?”

    落银见她眼神,似乎明白有些话不方便现在说,便也暂时没问,答道:“刚回来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去告诉婶子。”

    “你二娘呢?”

    “她和我爹在厨房做饭呢。”

    李方氏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朝厅堂走去,又回头对那女子说道:“铃儿,走吧。”

    女子这才低垂着头跟上去,看起来十分地腼腆,一个字也没有说。

    李方氏细细地问了一些落银路上的事情,累不累,在客栈里住的习惯不习惯之类的,落银笑着说一切都好。

    李方氏显然是来找月娘说话儿的,却刚巧碰到了刚回到家的落银。

    三人走到厅堂里坐下,落银拎起茶壶问那姑娘是否喝茶,若是喝不习惯,她便倒些开水过来。

    先别管这是从哪儿来的,但既然来了家里便是客人。

    名唤铃儿的女子闻言有些惶恐地摇头,道:“都可,都可……”

    是拘束的不得了。

    落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去冲了一壶菊花茶过来。

    月娘这时也端了饭菜过来,叶六郎走在后头捧着汤盆子,边笑着炫耀道:“银儿待会儿尝一尝你爹我亲自做的肉圆子汤味道怎么样!”

    落银见他回到家心情显然十分地好,笑着配合着拍马屁道:“那还用说吗,您做的汤那肯定是连一品居都比不得的。”

    一品居乃是祈阳最有名气的一座酒楼,非王孙贵胄一般都消费不起,落银他们也只是听过罢了,并未去过。

    几人闻言便是一阵笑。

    铃儿抬头看看几人,垂头抿了抿嘴角。

    叶六郎将汤盆搁下,又帮着月娘将菜和饭摆好,才转头招呼落银过来吃,也是这个时候,方看到了李方氏身边站着一位极眼生的小姑娘。

    碍于礼貌,他没有直接朝那姑娘发问,而是将头转回来看向月娘,眼神里含着询问。

    月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他微微摇头。

    叶六郎明白她的意思,便笑了笑带过,又热切地询问铃儿要不要一起吃。

    铃儿摇着头,细声地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叶六郎哪里能不知道她跟月娘她们定是一起吃过了,有此一问也不过是为的一份客套,便也没坚持。

    落银走过来坐下,替叶六郎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汤。

    李方氏见铃儿十分的不自在,便笑笑道:“铃儿啊,你若是困了的话,就先回房歇息去吧,我跟你婶子说会儿话就回去。”

    铃儿轻轻地“嗯”了一声,是连声招呼也不知道跟月娘她们打,便转身出了厅堂去。

    见她走远,李方氏这才笑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就是怕人怕的厉害,这些天了,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跟谁说过。”

    月娘摇摇头,道:“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经历了那种事情。”

    叶六郎这才开口疑惑地问道:“这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住在咱们家里?”

    一回家见到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里,换谁都得惊异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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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第四更~

    预计晚上九点左右吧,一天都坐在电脑前我得出去活动活动了,回来就码第四更~

140:只欠东风

    “哎,是南风带回来的,就是你们走的那一天晚上,听他说是走镖的时候在一伙儿歹人手中救下来的。这铃儿原本是跟着爹娘从明安逃难过来的,路上爹娘都发病死掉了,就剩下她一个人……”李方氏简练地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回来的时候我还说他了,救人便救了,怎能将人带回家呢……”李方氏有些埋怨但更多是也是对铃儿的同情。

    毕竟这家还是叶六郎他们的,她跟南风吃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南风又救了一个姑娘回来,照他这热心肠的程度,谁知道会不会下回捡个没饭吃的老头回来,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哎,倒真是个可怜人。”叶六郎听罢,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又是从明安那种地方出来的……听说那里闹饥荒闹的太厉害,甚至都有人吃人的,真是骇死人了。”月娘拧着秀眉说道。

    “我跟月妹子俩人也拿不定主意,就想着等你跟落银回来再商议商议,看看要如何安置她。”李方氏看向叶六郎讲说道,收留一个人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小事,还是要叶六郎这个一家之主来决断的。

    再如何可怜,总不能就这样养着一个陌生人在家吃白饭吧,他们生活虽然已经不拮据,可却也没有开善堂救济别人的能力。

    但铃儿她初来这里,举目无亲的,就这样将人送出去任由她自生自灭,又确实有些不人道……

    于是,几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叶六郎一时觉得压力很大。

    他将手中的筷子搁下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她可会些什么手艺?若是懂些什么,我倒可以给她找个活计,在祈阳找个活儿维持她自己的生计应当还是不难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她从这儿出去没饭吃了,大可先帮她留意些,待找到了活儿再将人送出去不迟。

    “这我倒没问过她,平日里说话不是嗯就是好的,又怕提起她的伤心事便没问过她以前的事情。”李方氏又道:“不然回头我问一问她吧,就算不会什么,但年轻人学东西不还是很快的吗,应当是可以的。对了,前些日子不还听季管事说如云阁要找绣娘的吗?不然到时候送她进去学刺绣,日后有个一技之长的倒也不错。”

    “女儿家的学刺绣是也不错。可嫂子你最好还是问一问她的意见吧,看看她是否愿意,想做些什么样的活计,咱们也不好私自替人家做主。”月娘同李方氏说道。

    “我倒是给忘了这个,还是你细心……”李方氏笑着点点头,随后道:“你们先吃吧,我这就回去问问她跟她商量商量。”

    “也好。”叶六郎点点头。

    望着李方氏出了厅堂,落银适才开口说道:“可能确定这铃儿真的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

    叶六郎和月娘都知她这一问并非是有什么恶意,只是一贯的细心罢了,便答道:“这一点应该不假,听她口音就是那边儿的人,近来城里确实是来了许多的灾民,官府唯恐他们进城来引起骚乱,已经在城外搭建了粥棚救济。”

    明安那边闹饥荒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也早有听闻,落银听罢叶六郎的话也觉得是自己太多疑了,毕竟他们家也不过是一般的家庭,一没钱二没势的,有什么好值得别人贪图的?

    再者说了,这姑娘的样子的确不是个有心计的,有的东西可以装的以假乱真,但相对的,也有很多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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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落银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月娘和叶六郎有心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便也没有去喊她起牀。

    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半开的窗子,落银见外面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刺眼的光芒使她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舒服地伸个了懒腰,离她开工的日子还剩下有三天,可以好好地休整休整因为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

    又因此次去汾州办成了一件思量了很久的事情,落银的心情便好得不行,现在什么都全了,只需要等待时机便可。

    这些东西,她不放心交给任何人,据闻朱乔春跟许多京官来往密切,不然也不会顶着这么多的罪证还能这么多年都能顺风顺水。

    如果要告,她便要告到最上头去。而且只能由她亲手递上,方觉保险。

    落银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浮现了一个计策。

    可能,需要费些时间去等时机,但她相信总会来的,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心中拿定了主意之后,落银便下牀穿衣洗漱。

    穿好衣服出了卧房打算去旁边的耳房洗漱的时候,却见院中已经凋枯的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秋千,双手挽着秋千绳,两条小短腿儿都挨不着地,看那表情好像是有些无聊。

    落银嘴角溢出笑意,问道:“叶虫虫,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小家伙听得这道声音,蓦然抬起了头来,见到落银眼睛即刻就亮了起来,“姐姐!”

    落银见他撒手就松开了绳子,秋千还晃动的厉害就要往下跳,忙紧张地出声道:“你小心着点儿!”

    虫虫却已经跳下冲她跑着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来福。

    落银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扶住他的小肩膀,佯怒道:“下回若再这样莽撞,摔着了好叫你一个月不能下牀。”

    虫虫去浑不在意,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有些委屈地道:“吃完早饭我就来了,可爹爹和娘说不要让我吵到你睡觉,我就在院子里等了这么久……”

    落银听着既感动又好笑,将他抱紧了些,问道::“那你怎么先出去玩会儿,晚些再过来看我?”

    “可我想姐姐了嘛。”虫虫闷声说道,有些不开心,“姐姐你怎么走这么久啊……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一觉醒来就发现姐姐“不见了”。

    落银闻言心底暖的发涩,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姐姐去外地办事去了,姐姐也可想虫虫了。”

    小孩子伤心来的快,高兴也来的快,虫虫听落银说想他了立马就将方才的不满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笑嘻嘻地道:“姐姐,我跟娘学会写姐姐两个字了噢,写的可好看了,婶婶都夸我呢!”

    “哈哈……”落银笑着道:“这是一个字,哪里是两个字啊?”

    “啊?姐姐,姐姐……”虫虫边念叨边掰着手指道:“这明明就是两个字啊。”

    “可它们是同一个字,你听……姐姐,它们是不是一样念的?”落银耐心地教着他。

    虫虫点点头,表情还是半知半解的。

    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啊……

    落银笑着问他:“能不能写给我看一看?”

    “好啊,我这就写给姐姐看!”虫虫说着就从落银怀里抽身出来,朝落银茶房旁的小书房跑去。

    这书房虽然是落银院子里的,但却是专门为了教虫虫认字写字而腾出来的。

    望着他欢快的背影,落银站起身,笑着跟了过去。

    虫虫已经跑到书桌后头,将纸铺了出来,个子差不多是跟书桌差不多高,他爬到了椅子上,才伸手拿过了挂在笔架上最小号的毛笔。

    落银走到一旁,笑道:“你先想想怎么写的,姐姐给你磨墨好不好?”

    “好!”虫虫抬头冲她灿烂地一笑,拿着笔在空中比划着,道:“就是这样,这样,再这样,对不对!”

    落银根本看不出他比划的是个什么东西,就笑着道:“待会儿你写出来给我看,我再告诉你对不对。”

    虫虫重重地点头,催着落银快些给他磨墨。

    然而写出来的字不仅歪歪扭扭,更是少了一笔。

    对上他期待表扬的目光,落银笑着点头,道:“写的很好,但是还可以更好一点,你看,这里是不是该再有一笔的。”

    虫虫低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觉得的确是有些不对劲,但姐姐没有说他错,只说可以更好一些,便也没觉得不高兴,只试探着问道:“是该再添一横吗?”

    “真聪明。”落银夸赞道。

    虫虫听得落银的肯定,嘴巴立马就笑的咧开了,将那缺少的一笔补上去。

    “姐姐你看,是这样子吗?”

    “对,写的很好。”

    虫虫便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乐此不疲地将这个字重复写了一遍又一遍,在落银的指导下,一笔比一笔更加的规范起来。

    姐弟俩的欢笑声似乎将后窗外的鸟儿都给传染了,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欢快的不行。

    直到他练的累了,要去逗来福玩儿,落银才得空去耳房洗漱。

    落银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发现已经快到午时,想着没多大会儿就该吃午饭了,便带着虫虫出了院子去。

    到了叶六郎院中的时候,发现月娘和李方氏她们果然都在忙着准备洗菜做饭了,为了给落银和叶六郎好好地补一补,是买了许多好菜好肉。

    叶六郎正坐在堂中跟南风说着话儿,大多是问一些近来镖局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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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完成o(╯□╰)o晚安~

141:何人溺水

    万顺镖局也是极正式的镖局,月月都有一日的休沐,今日刚巧赶上南风休沐。

    南风见落银过来,便掐住了话头儿,清澈的眼睛里都是笑,看着落银说道:“路上那么累,你怎么也不多睡儿?本来打算饭做好了再去叫你的。”

    “已经睡好了。”落银边走近边问他道:“你今日不去镖局吗?”

    “我今日休沐,不用过去。”南风笑着说道,又指着桌上的一碟五色点心道:“你们快来尝尝,这是我刚出去买回来的,看看好吃不好吃?”

    虫虫一见有吃的,就撒开落银的手跑了过去。

    叶六郎在一侧笑呵呵地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向南风问道:“怎么没见铃儿姑娘,喊她也一起过来吃啊。”

    南风一拍大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才我娘还说让我去喊她过来呢,说着说着就给忘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话就站了起来,朝门外大步走去。

    虫虫手里拿着糕点一会儿要给落银,一会儿又缠着叶六郎也一起吃,小孩子本来是极护食的,这一点落银可是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给他纠正过来,现如今只要有着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着要跟人一起分享。

    气氛一时间和乐融融的。

    叶六郎看着女儿和儿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是觉得这辈子真的满足了,不管之前经历过什么,受了多少罪,但现在儿女双全,又都听话懂事、平平安安,真的觉得都值了。

    没过多大会儿,就见南风急急火火地跑了回来,累的满头大汗。

    落银见状忙问他怎么了,急成这样。

    “铃儿姑娘她不见了!”

    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刚走过来打算问几人鲫鱼是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李方氏,听见铃儿不见了,惊异地道。

    叶六郎也从椅上站起了身来,问道:“都找过了吗?”

    “整个院子里都找过了,也喊了,真的没人!”南风急急地道,“她该不是走了吧?”

    李方氏怔愣了好大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道:“该不是……我昨天晚上跟她说的话让她误会了吧?”

    “婶子你都跟她说什么了?”落银问道。

    几人都看向李方氏。

    却见她一脸懊悔地道:“就是说让她出去做工的事情!可能我这人说话直,让她觉得咱们是在赶她走了!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落银几人闻言心底有了数儿——女儿家的心思敏感,只怕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呆不下去了……

    “走,我们分头去找!”叶六郎当机立断地道。

    甭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身无分文,不遇到歹人只怕也会饿死。

    李方氏大概地将事情跟月娘说了一遍,便跟着叶六郎、落银和南风匆匆地出门找人去了。

    虫虫也想要去,但怕耽误事儿,月娘将他留了下来。

    出了宅子,叶六郎和李方氏去了街上找去,南风则是和落银直奔了城门去,是怕铃儿出城去了。

    大晌午的正是吃饭的点儿,外头也没多少人,拉上一个问一问,都是摇头说不才曾见过。

    饭馆什么的都不用去找了,因为铃儿身上真的是一文钱都没有。

    叶六郎和李方氏将大街小巷的全都找遍,也没有瞧见人影儿,便也朝着城门处去了,打算去看一看铃儿有没有去城外搭建的粥棚那里。

    待到了城门前,却见落银和南风迎面走了过来,显然是才从城外过来。

    四双眼睛对看了一眼,都知道没有找到。

    “城外一里外都找过了,如果真的出了城这么远都没人,只怕是追不上了。”落银说道。

    李方氏自责的不得了,“都怪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让她觉得我是在逼她走……”

    “娘……这也不能怪你。”南风皱眉说道:“你就别自责了。”

    “也罢了,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叶六郎说的豁达,实则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什么活计不活计的,是昨晚他提出来的,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但却使得铃儿误会并一声不响地走了。

    几人又往城外看了一眼,正打算离去了,忽然听从城外来的三五个人说道:“哎呀,真是晦气啊……竟然碰着这样的事情,回家可要沐浴烧香将晦气赶走才好。”

    “是啊……不过那小姑娘也倒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丢了性命,该不是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吧?”

    “谁知道呢……晌午头,鬼冒头,说不准是被水鬼给拽下去溺死的。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还是。”

    叶六郎几人一听,当即白了脸色。

    南风转身拦在几人面前,正色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几人不解地看着他,“没在说什么啊。”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你们刚才不是说有人溺死了吗!”

    几人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是问这个啊,是啊,淹死了一个小姑娘,就在前面护城河,衙门都来人呢。”

    叶六郎几人闻听心中更是惊异万分,互看了一眼,当即朝着护城河的方向疾步而去。

    护城河西岸旁的一方凉亭边聚满了人,大热的晌午,也没人进亭子,都围在河边,严严实实的,外人根本看不到内里情形。

    落银几人心神不宁地走了过去。

    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铃儿,否则他们可就真的是造了孽了……

    “都没有人认得死者吗?”衙役正询问着众人。

    “不认得。”

    “我在城里卖了一辈子的豆腐,都没印象见过这姑娘,看着眼生的很。”一个挑着扁担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摇着头说道。

    “应当是外地来的……”有人猜测着。

    “城外最近不是来了许多难民吗?”

    衙役见的确没人认得这死者,便打算让人将死者抬回去送回衙门定夺。如果死的真是难民,那还真没大事儿,现在朝廷为了难民的事情头疼的不得了,为了稳定民心才没下令驱赶,说到底怪谁啊,还不是怪宫里那位,明安闹饥荒的事情已经有两年了,申请拨下赈灾粮饷的折子早都递进去了,可皇上却迟迟不做决断。

    倒不是他们冷血,而是皇上都不在意他的子民死活,他们也想图个轻松,现在不死也是活受罪……死就死了吧,早死早投胎。几名衙役在心里想道。

    已经找了担架将溺水的人抬了上去,为了防止惊扰到民众,给尸身蒙上了白布。

    “等一等!”正打算将尸体抬走的衙役们闻言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南风落银几人疾奔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啊?”领头的衙役打量着几人,口气有些不善,没办法,官差大多都是这副德性。

    “这位官差大哥,我们……可能认得这个死者,能让我们看一眼吗?”落银走上前去,开口征询道。

    这声音犹如一把碎珠子洒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清凌无比,又因还带着一丝稚嫩,将少女独有的气息衬托了个十分。

    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得原本因这溺人事件而纷扰到的一颗心,顿时清净了下来。

    一时间,不由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想看看拥有着这么一把好嗓音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那身穿朴素的砖红色褶裥裙,上身着绣碟的粉紫色短襟,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挽着简单寻常的少女发髻,仅用一根点着红翠的银钗固定,其它再无半点修饰。

    这样稀疏平常的一身装扮,也让她穿出了一种格外清秀雅致的气质来,虽是偏瘦的身段儿,却也是一种亭亭玉立之感。

    再见她琼鼻菱唇,双眸黑亮,原本如雪的肌肤或因当下较热而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一时间,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官差回过神来,竟然是对落银笑了笑,道:“姑娘要看这死尸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吓到了姑娘晚上发恶梦就实在不妙了。”

    围观的众人无不对其投以鄙夷的目光——方才还一副死人脸,现在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态度竟然变得这么快!

    落银刚想说无妨,却见南风和叶六郎抢先一步上了前去,并对她道:“还是我们来看吧。”

    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哪里能不害怕这个。

    官差见他们是一道儿的,便也没做阻拦,但心里却是在念叨着可别是他们要找的人,若不是难民,那这案子可就难办了,到时候忙里忙外的可还是他们啊。

    过惯了和平盛世的日子,习惯了好逸恶劳,头顶又是一位实打实的昏君,故他们早就已经将起初去衙门当差的初衷给忘却了。什么为民除害,什么不能让百姓受一点点冤苦,都给抛到天外去了。

    南风表情忐忑地走到了那抬着尸身的担架旁。

    千万别是啊……

    他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句话,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

    见南风掀开了死者头顶上的白布一角,一侧衙役出声问道:“怎么?你们认得此人吗?”末了怕南风认错一般,强调道:“可要看清楚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142:落银的训斥

    众人一听这话直想翻白眼,什么叫别看错儿了,认不认得哪里能看错,难不成谁还会冒认死人吗?

    南风拧紧了眉,将那白布重新盖好,把手收了回来。

    因落银被他跟叶六郎挡在身后,故也没瞧见那死者的脸,一时亦是紧紧地盯着南风。

    却见南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不是铃儿姑娘。”

    落银闻言一颗心蓦然落回了原处。

    还好……

    那官差听他说不是,心里自然也松快了许多,招呼着衙役们将尸体抬走,又上前来温声朝落银问道:“姑娘,你们可是在找人?”

    落银点点头。

    南风想到他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忙上前对官差说道:“我们在找一位姑娘,高高瘦瘦的,大概十五六的年纪。”

    说着,还抬手比量了一下身高,大约是到他鼻尖的位置。

    官差见他往自个儿跟前一站,把落银挡了个严实,顿时有些心烦,错开一步,又看向落银笑道:“敢问一句,这走失的姑娘是你们的什么人啊?大约是何时走失的?”

    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小眼睛,落银一时有些想发笑,刚想回答,却听南风石破惊天地喊了一句:“铃儿姑娘!”

    落银还未反应的过来,就见他朝着人群中跑了过去,接着就听李方氏惊呼道:“真的是铃儿姑娘!”

    落银将目光探过去,只见人群里的确是有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子,她昨晚没仔细去看铃儿的模样,又加上她一直低着头,故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但看这一身衣裳,却是吻合的。

    于是叶六郎和落银也跟着一起跑过去了。

    “哎,姑娘!”官差有些不甘心地喊了一句,但见落银的背影很快淹没进了人群中去,只得讪讪地转回了身。

    对上一双双揶揄的眼神,他咳了咳,遂凶道:“还都围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给我散开!”

    众人这才三五成群地离去。

    南风确实也没看错,那女子确实是铃儿无疑。

    铃儿见南风朝着自己跑了过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原地站了片刻,便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可她一个女子再如何又哪里跑的过南风,南风为了拦住她,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礼仪,眼见快要追上,一把抓握住了她纤弱的手臂。

    察觉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禁锢住,而那只手手心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身上,铃儿立马僵硬住了,甚至觉得大气儿也不敢出一身。

    南风等人却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南风的口气带着三分质问,看来是真的被她的不告而别给气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找了多久!”

    铃儿的眼睛顿时就是一红,将头垂下不发一语。

    “好了南风……”李方氏走了过来,拍了拍南风的胳膊示意他先将人姑娘给松开。

    南风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是放在哪里的,一时间脸色不禁也是一红,忙地将手松开了。

    铃儿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面对着几人低声的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还是要走。

    李方氏闻听叹了一口气,上前解释道:“铃儿啊,昨个儿是婶子不好,说话太直,但你可能误会婶子的意思了,婶子可没有半分想赶你走的意思啊。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跑出来追你了,你想想对不对?”

    铃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的……”

    “那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李方氏劝道。

    岂料,铃儿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头,“我不想麻烦婶子你们了,南风哥救了我一命我已经很感激了,欠你们的等我有了条件……一定报答。”

    “你……哎,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南风无奈地直叹气,他素来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

    叶六郎走上前来,也劝道:“南风说的没错,你无依无靠的,若真的出来祈阳只怕连个落脚处也没有,不如先暂住些日子再作打算吧。”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不能每个都帮,但既然遇见了总不好‘见死不救’吧,虽然见死不救有些夸张了,但她若真的出了祈阳,定然是危险重重的,身上没半点银钱,饿死也不过是三四天的事情……

    “多谢你们的好意……可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你们了。”铃儿仍旧没有抬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一不小心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落银定定地看着她,皱眉沉吟道:“你若真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了。可你最好是想清楚,你拿什么走,拿脚走?那你能走多久?你又要去哪里?你知道出了祈阳下一个落脚处在哪里吗?路上遇到歹人,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南风等着救你?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她口气有些不善,甚至已经接近了训斥,实则也真的是被铃儿这副模样给气到了,明明没那个能力还非得逞强。

    “我……我……”铃儿被她一通话给问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落银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却是字字精准,容不得反驳。

    南风无奈地道:“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吧?你这么一走,要我们怎么安心?”

    铃儿一想到来时一路上吃不饱饭,没地方睡觉,还要被人欺负的情形,不由地动摇了。

    “可是——”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别可是了。”落银实在没耐心听她磨磨唧唧,本来好好的一顿午饭被搅和,大晌午的跑出来找人累的半死,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眼下见铃儿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说,过于好心就是个麻烦的东西,可偏偏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好心,同情心简直泛滥的跟黄河水似得。

    “你要真想报答,就先把自己的事情给捋顺了,想想以后要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己不再麻烦别人,而不是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还非要往前走。”

    几人有些呆住了,纵然是叶六郎也觉得落银这话说的有点过于直接了。

    他轻咳了两声,笑道:“银儿说话向来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呢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落银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叶六郎这么会安慰人呢?

    铃儿被落银的一席话说得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没错,她说的都很对……自己的这点自尊心,的确是很不合时宜的,这样做简直无异于送死。

    落银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有些觉得自己方才在烦心之下说出来的话说的稍微有些重了,毕竟对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会有这种为了自尊心而不顾其他的冲动也很正常,便松了些口气道:“走吧,你若是真的不想继续麻烦我们,明天让我爹他们给你找个活计。”

    这是摆明了在给铃儿台阶下。

    南风也看着她说道:“跟我们回去吧。”

    似乎感觉到落银这是再给她‘最后一个台阶’了,铃儿这回倒也没有再犹豫,轻轻地点了下头。

    李方氏几人见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

    月娘和虫虫在家里等的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做好的菜差不多都凉透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月娘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

    却见叶六郎走在最前头回来了,后面跟着落银、李方氏,南风,最后头则是一脸羞惭的铃儿。

    月娘见人被找回来了,一时间不禁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笑着道:“快都进去吧,我把菜稍稍给热一热。”

    然而关于铃儿为什么走,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口气平常的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众人心里都明白,她这明显是为了维护铃儿已经受了挫的自尊心,月娘一直都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

    铃儿一时不由地越发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走了,本想着是为了不再麻烦他们,却不曾想又麻烦他们的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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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次日。

    申时,叶宅。

    月娘等人坐在院儿里的长廊下说着话,李方氏边教着铃儿学刺绣。

    这是几人商量后的结果,铃儿太内向又是一口外地口音,外头的活计相当的难找,都不愿意用连京话都不会说的人。

    明安跟汾州不同,汾州的话跟京师的很接近,加上叶六郎又是在祈阳长大的,在寨子里都是说京话,所以月娘他们适应的很快。

    但明安的口音却跟祈阳差的太远了,加上铃儿说话又小声,一般没人有那耐心去细琢磨她在说什么。

    于是,几人便决定先教铃儿刺绣,边让她慢慢把家乡口音给改掉,再把人送绣庄里去。

    而刺绣却是铃儿主动提出来要学的,大约是觉得这种不必动口舌只需埋头苦干的事情很适合自己。

143:“众志成城”

    她学的也的确很卖力,看那样子是十分的专注,八成是都没有听见月娘她们在闲聊些什么。

    “听说了吗,城外又新添了几个大粥棚,还加了好多馒头跟咸菜呢。”李方氏指点了铃儿几句,见她走针准确了,才转头跟月娘和落银说道。

    “添了粥棚?”月娘讶异地道:“前日里不还听人说……朝廷打算不管他们了吗……”

    月娘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还是对这种事情比较忌惮的,关于朝廷的事情,许多都是他们可以做,但你,不能说,更不能指点。

    当今圣上只顾自己行乐,灾民都跑到京师来了,他还怡然自得的,毫不在意,一抬眼皮子轻飘飘地将事情丢给了大臣们,连句开国库的话都没有,所以这些银子都是官员们兑出来的,当然,他们也不愿意吃亏,于是以此当做借口一层一层地往下剥削,到最后呢,还是得剥削到老百姓身上。

    对于这位皇上,大家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抚掌夸他一句心性好看得开,不受外界干扰,实乃是一位有主见的旷世明君……

    所以月娘在听到说又加了粥棚,才会那么的意外。

    落银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徐家茶庄出钱开设的!”李方氏看出娘俩的疑惑,出声道。

    “徐家茶庄?”月娘瞪大了眼睛,道:“那岂不是徐公子拿的主意吗?”

    “可不是吗,今早儿我出去买菜的时候,就听外头的人在那说呢,都夸赞徐公子宅心仁厚,简直是活佛转世。”李方氏说着说着,不由就啧啧道:“那么大的几个粥棚,又那么多的馒头咸菜……少说也有千把人等着吃呢吧,那些灾民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掉的,这开销可不小啊……”

    落银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加入讨论。

    徐折清这举动倒是挺超前的,就跟现代的大企业做慈善一样,九成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只有一成是真心的想做慈善。

    当然,更多是连一成都没有的,如果让他们不暴露任何风声的捐出去,你看他们还肯不肯干。

    而且,有徐家茶庄开了头,只怕凤家茶庄也要有行动了,其它的行业巨头说不定也会加入进去。

    落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皇上真的有福气,青国出了徐折清这么一位有头脑的商人,为他解忧于无形之中。

    月娘她们则是跟普通的百姓一样,哪里会像落银这样想的那么多,只说道:“是啊,徐公子也真的是难见一见的大好人,人都说越有钱的越守财,我看徐公子就不是。”月娘对徐折清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甚至都开始带上了几分崇敬。

    看吧,徐折清的目的可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么,他不需要出来多说什么,只需要把风声放出去,便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出来说他的好。

    落银不禁笑了笑。

    她不反感这种商业模式,毕竟是可以双赢的,有需要的人得到帮助,商家的名声被镀上了一层金,又让大众觉得人世间充满了爱与关怀,多好啊。

    如同月娘所言,徐折清是不守财,但徐家有个守财的,并且没远见的。

    此刻徐朗之坐在厅中,脸色气的涨红。

    他看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傻到家了,无缘无故地搞什么施粥!

    京城那么多的商号,那么多的有钱人都对此事置之不理,他做什么出头鸟?这可是朝廷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商人,掺和个什么劲儿!

    救那些灾民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将来能知恩图报不成!他们能活几天还不知道……

    这粥一旦开始施便是不能停的,你做好事人家觉得理所当然,但你做到一半不做了便会有人跳出来骂你!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没个尽头的,得填进去多少银子啊!

    徐朗之觉得要把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这么不求回报的送出去,简直浑身都疼的受不了。

    这都是一滴一点挣回来的,徐折清他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这可都是他跟父辈辛辛苦苦赚来的!

    很明显,徐朗之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经营茶庄的时候,许多举措给徐家茶庄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他只知道,自己摊上了一个没有眼光的爹,硬要将茶庄交给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

    而且他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来源于,施粥的事情徐折清连跟他打声招呼都没有打,还是他跟好友下棋,听得别人夸赞他儿子此举实在可敬,他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虽然已经无权过问徐家茶庄的经营,但他好歹还是堂堂一家之主!

    自家做了这样的‘好事’,他竟然要从外人那里听来,还有比这更加讽刺的吗?

    徐朗之越想越安静不下来,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渐暗,便在心里措辞待会儿徐折清回来,他要对其进行一番怎样深刻的……教育。

    不料,天刚一黑,就听徐折清身边儿的随从回来禀告,说是徐折清临时有事不回来了,留在茶庄休息。

    并且,近几日都会这样。

    徐朗之彻底地暴走了!

    “这个混账!”他一脚踢倒了身边的楠木椅,屋里下人吓得跪了一地。

    徐朗之气的浑身发抖——徐折清这是摆明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算准了他为了面子不会去茶庄里闹!他都算准了!

    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好儿子!

    一腔怒火没处发泄,他朝着一干下人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

    家丁和丫鬟们如获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滚,怎么不滚,不滚难道要等着在这里受殃及吗。

    几名丫鬟退出了内院,才抚着胸口大呼了一口气。

    “老爷可真是个守财奴。”其中一位大胆些的,出声讲说道。

    很明显她们都是猜到了徐朗之暴怒的原因,岂会是因为少爷不回来睡觉就如此大动肝火,虽然没明着骂出口,但还不是为了开棚施粥的事情么?

    谁能看不出来啊。

    “你小声些,小心有人听了传到老爷耳朵里……”另外一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细声地提醒道。

    “嘁。”先前开口的丫鬟不屑地道:“就咱们这府里,那个不是明里敬着暗地里骂着他的啊……谁会跟他同心那才奇了怪了。”

    “好了,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啦知道啦……”

    几人这才噤声,相携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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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如落银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徐折清的美名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祈阳,宫中也得到了消息,圣上龙颜大悦,早朝上亲口赞了一句:我朝有徐家这等良商,国泰民安何愁矣!

    自己不做的事情,别人做了,替他掏了腰包,换谁谁都乐得慌,这一点跟他是不是一个昏君没有任何干联。

    这回事情就‘闹大了’,不止是百姓美誉,就连皇上都称赞了,其它的行业巨头也开始纷纷效仿起来。

    于是,城门外被粥棚占领了,动作慢的甚至抢不到场地了!

    更有甚者,为了争夺施粥的地盘而结下了仇恨。

    凤家冷眼旁观他们争来夺去的模样,原因却是,他们昨天下午已经行动了……

    灾民们这回是真的吃饱了,吃撑了。含泪跪拜这些商号的东家,感恩的话简直说都说不完。

    心道这就是大青国啊,这就是他们的国都,这里的人个个乐善好施,实在令人感动。

    可算是应了那句话,一人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什么天灾人祸统统不怕,灾民挺住,灾民不哭,这一刻我们都是大青国的子民,不分你我。

    消息再次传入宫中,昭顺帝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

    看来这真是他统治有方,将国家治理的如此和谐,让子民如此的团结。无需多言,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将昭顺帝作为一个明君的欲,望再度激发了出来,咳,短时间内被激发了出来而已,他觉着既然大家都这么给力,他也多少要做点什么出来才合乎常理。

    作为一个皇帝嘛,当然不能甘于落后于商贾后头了。

    于是,昭顺帝传召来了几位心腹大臣,来御书房面圣,共同商议该怎么从根源上解决灾民这个难题。

    昏君手下虽然多佞臣,但愿意为百姓谋福利的人还是不少的,不然朝廷早就失衡了,昭顺帝虽然昏庸,但是在保持两极平衡上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而且谁衷谁奸他都清楚着呢,什么时候该听奸臣的,什么时候该听忠臣的,他也明白的很。

    所以,他这回召来的都是实打实的清官,平日里常常在他面前念那些治国大道的臣子。

    “今日召集几位爱卿前来,是为了灾民涌入京城之事,朕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昭顺帝倚在鎏金龙椅上,朝着底下几人说道。

    几位大臣顿时呆住了。

    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高座之上的昭顺帝,一时间不由地怀疑,这个跟他们的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是昭顺帝本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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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心里一直有个模样,想写一个不一样的皇帝,不一样的昏君……阿十想,每个位置上的人都不该是千篇一律的,任何人和事也不能端看一面。所以,这个奇特的皇帝就从诞生了,戏份虽然不多,但希望可以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144:晋茶会

    要知道,若是朝中有什么事情,只有他们奋力上书,死命的请奏,时不时地为了一些大事就得在御书房外跪上好久,还不见得能达到目的。

    昭顺帝上位七年有余,遇到事情向来秉承的原则是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推给别人,总之,不能耽误他玩乐。

    像今天这般,主动邀他们前来议事,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啊!

    同来的还有夏子南,他虽然仅是个五品官儿,但作为通政司参议,却是有着参与讨论国家大事的权利的,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为了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昭顺帝看在眼里,心知早该给他升官儿了,但因为……喜欢拖嘛,就拖到今天了。可见拖延症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一个皇帝患上了拖延症更是可怕至极。

    昭顺帝在心中毅然决定,灾民这件事情如果办的好,就给夏子南升官。这回绝对不拖拉。

    “朕问你们话呢?一个个的都盯着朕看什么,难不成法子都写在朕脸上了不成?”见几人不吭声光盯着自己看,昭顺帝皱眉道。

    几人忙道不敢不敢,将头垂下来,才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昭顺帝今日让他们过来,还真的是来议事的。

    对于灾民进京的事情,他们早就有了对策,只是昭顺帝从来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还没想说什么呢,就退朝了,若坚持要奏,便会得一句‘朕今日略感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吧’,而到了明日呢,便会是同样的戏码,口气都不带变一下的。

    如今得了机会,几人自然是毫不保留地将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甚至等关于灾民的事情落定之后,几人还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转而将其他的重要事情也借机一起奏了。

    怕就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昭顺帝看着几位臣子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形,一时间不由地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压制他们压制的太久了……

    直到金乌西沉,晚霞漫天,几位大臣说的嗓子都哑了的时候,昭顺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但也深知自己不给个答复他们定不会离去,便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写折子吧,明日给朕批了拿去内务府让他们一一照办,该落实的落实,该拨银的拨银,该审的审,该抓的抓。”

    夏子南几人闻言即刻跪地高呼圣上英明,简直要感动的老泪纵横了,要知道,这些事情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将几位大臣打发走,昭顺帝忙命人去泡茶,捏肩,捶腿儿。

    在这坐了整整半日,可把他给累坏了。

    想到几位臣子刚才一心要为民做主的模样,昭顺帝不由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多次在心里暗暗起誓将来要做一位旷世的明君,将父亲的恢弘大业给延续下去。这些年来,他真的是被无上的权势和无边的富贵给蒙蔽住眼睛了,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上位的初衷。

    昭顺帝皱眉沉默了许久,仿若在做着极大的挣扎。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总结来:做一位明君虽然累,要为国事操心,需要自律的地方甚多,但却可以留名青史,被百姓所歌颂,当真是每个帝王都该有的追求。

    可……他还是觉得,做一个昏君比较轻松自在!

    ……

    次日,便有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朝廷已经下令运送赈灾粮饷前去明安救灾,其外,城门外的灾民想回去的可以回去,不想回去的,可以被保送到凤翼山开矿。

    这是朝廷新开发出来的一座矿山,还没开始动工,正需要大量的人力,正好可以让这些灾民过去。

    这是夏子南提出来的好意见,活儿虽然累了些,但好歹也是朝廷名下的不是,除了环境有些恶劣之外,各方面的待遇都很可观,而且只签三年的契约。

    有许多人在逃难中已经失去了家人,全家死光只剩一个的比比皆是,回乡路途遥远,还要一路乞讨回去,倒不如就去凤翼山拼几年,挣些银子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于是,回家的回家,去凤翼山的去凤翼山了,短短十来日的时间,灾民大多已经散去了。

    成排的粥棚也渐次地撤了。

    祈阳又恢复了以往安宁繁盛的模样,但这件事情却牢牢地印在了百姓们的心里,觉得是亲眼见证了一次朝廷与商号携手共同抗灾的奇迹。

    绝对是个可以日后跟子孙后代炫说的话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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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没有什么预兆的,祈阳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多数人都是一大早开门的时候,才知道昨夜里落了雪。

    第一场雪向来不会太大,覆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空中飘飘扬扬的,还夹杂着一些硬冷的小冰粒,打在脸上又冰又疼。

    西街的尽头,走出来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她身着黛青色缎面的小袄儿,袖口、领口和下摆滚着灰鼠毛,下穿淡灰色的褶裙,因里头穿的太多,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

    她一只手握着一把印着青竹的油纸伞,一只手提着一个五角黑漆木双层提盒,似乎因路面有积雪怕打滑,走的不紧不慢的。

    走过西街,穿过两条长巷子,她方才一座民宅前停住了脚步,然后抬手敲门。

    “梆梆梆梆——”

    现下四周都很寂静,这敲门声便愈发醒耳。

    没多大会儿,就听得吱呀一声长响,门被从里头打开了。

    陷入眼帘的是一张莹白的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双颊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却添了几分娇俏,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些许白白的雪霜,一双黑亮的杏眼带着惊讶。

    随后,就听那清泉般的嗓音说道:“怎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拾香弯起嘴角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提盒,道:“师傅您昨个儿不是说想吃杏仁儿酥吗,这是我自己做的,还热乎着呢,待会子进去您趁热吃!”

    落银不禁失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大冷的天儿还下着雪,一大早的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杏仁酥?”

    昨日在茶庄里,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拾香竟然如此的上心,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大老远过来。

    “师傅,这可是我娘亲生前教我做的,可比那么糕点房里做的地道多啦!”拾香嘿嘿地笑着。

    落银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道:“外头冷,先进去再说吧。”

    她本来是正在前院儿里扫雪的,没想到拾香竟然上了门儿,便将扫帚搁到一旁,将人领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落银塞给她一只茶盏子,往外瞧了一眼,见雪势又要变大的趋势,便道:“起这么早还没用早饭吧,先别急着走,吃罢早饭等雪停了再走不迟。”

    “嗳!”拾香欢喜地应了一声,吃了一口热茶,觉得暖到了骨子里。

    拾香现如今虽然还是难改内敛的性子,但在落银的训导下,也不再是起初那个任由别人欺负不敢还手的小女孩了。

    对落银多半也只剩下了尊崇,原本的畏惧也在慢慢的相处下消却了,她这个师傅虽然偶尔嘴巴利了些,做事也大胆果决不给人留情面,但她都知道,她从不主动去招惹谁,只有在别人不识抬举、执意触她底线的时候才会那般。

    而且,除了死去的爹娘之外师傅可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拾香有时候甚至大胆的想,如果师傅让她去杀人,她只怕也杀得了……她自己也曾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她可是连只老鼠都不敢打杀的。

    落银若是知晓她这种傻气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

    “对了师傅,明年的晋茶会您应当会去参加的吧?”拾香忽然想起来昨个儿听她们讨论的事情,抬眼看向落银。

    落银闻言一挑眉,疑惑地道:“晋茶会?徐家茶庄里不是每三年只有一次茶院比试,用以晋升吗?”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晋茶会?而且还是需要一等制茶师参与的?

    她只知道,徐家茶庄里,各人通过这个茶院比试,茶奴可以晋升为茶徒,这个一般很容易就过了,其次则是茶徒晋升为二等制茶师,这个稍有难度需要一等制茶师来点评点头才可以过,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二等制茶师晋升为一等制茶师,而且只选出一位,这一试,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徐家茶庄历史上只出过两位通过这个晋升模式一步步升为一等制茶师的,一位是已经故去的老茶师,一位则是白芷。

    可见是有多难。

    当然,像胡琴这种有着独门技艺的就显得容易的太多了,但好歹也让众人心服口服,而像落银这种,既非是晋升,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独门技艺,坐上这位置就让人觉得不公平了。

    他们虽然多少知道落银制茶手法炉火纯青,不然也不会得允去制金奉天了,可这茶庄里可不缺制茶手法好的人,他们都还只是二等呢!

    怎么说,落银都该跟他们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晋升为一等制茶师的,而不是这样“不劳而获”。

    众人对落银的成见不必再去多表,先说这个落银闻所未闻的晋茶会,却是在青国赫赫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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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一更奉上,然后要说一下,作者君今天有灰常灰常灰常灰常重要的事需要出门一趟,(好吧,我承认我是去相亲!所以下午才能回来码字,所以后两更可能会比平时更新的晚一些,勿等了,睡的晚的可以半夜上来刷一下哈哈~请见谅o(╯□╰)o

145:送衣

    “师傅您之前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晋茶会吗?”拾香对落银的‘无知’感到无比的惊异。

    落银见她表情,苦笑了一声道:“我之前又没来过祈阳,对这里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拾香这才稍稍释怀了一些,转而跟落银解释起了这晋茶会对各个茶庄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原来这个晋茶会,并非是茶庄内部的比试,而是青国所有的茶行都可以参与,无论大小。

    晋茶会的评委群更是令人膛目结舌,不仅是有三位闻名天下的资深品茶大师,更是有宫中的负责掌管御茶的掌事公公前来品鉴,夺魁的那道茶可钦定为御茶之一,可见其引人瞩目的程度。

    但凡能在这晋茶会中一举得魁的,不仅可以给整个茶庄带来莫大的效益,更是对这位茶师的名声大大有利,说是能一夜之间名扬天下也不为过。

    “去年和前年的第一都是让凤家赢了去呢……之前都是咱们徐家茶庄的。”拾香叹了口气说道。

    “凤家。”落银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不禁想起去年在横沙城里为了有银子上路,而意外参加的那场小小的斗茶会,就是凤家举行的。

    “是啊……人家都说凤家虽然分铺不如咱们徐家多,可他们擅于花心思,不墨守成规,他们连续赢了两场晋茶会之后外头有好多传言,说是凤家很快就要取代徐家的位置了。还好……去年在品比宫中除夕宴御茶的时候,徐老爷拿出一道很……特别的茶来,将凤家压了下去。不过后来因为金奉天培育成活了,就将原来那道茶给取代了。”

    落银眼睛微微一动,随即轻笑了一声。

    拾香口中这个很特别的茶,想必就是她制的莲心茶吧?殊不知,徐折清为了这件事情烦心了多久。

    徐朗之果真个拖后腿的爹……

    “不过说真的,凤七小姐真的是好厉害,自从两年前她突然被凤家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之后,白师傅和胡师傅都没有能赢过她……”

    “凤七小姐?”落银有些讶异,“你是说这位茶师是出自凤家本家的人吗?”

    “是啊,凤七小姐是凤家茶庄东家的庶出七小姐,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奇才,所以凤七小姐几乎是一夜之间被人所知的。”纵然是徐家的死对头,但拾香的口气仍然带着几分崇拜。

    落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凤七小姐连续赢得两年晋茶会,是用的同一道茶,我记得是叫攒林茶,很得圣上青睐呢。”

    宫中御茶不是一道两道,多的是种类各异,能让皇上青睐的,必定都是不凡之品。

    落银却有些讶异了,“你说的是攒林茶?攒林茶现在是凤家独有的吗?”

    拾香不假思索的点头,道:“这茶可是两年前凤七小姐刚刚研制出来的呢,定然是凤家的不外传的秘技了。”

    咿?不对啊……落银闻言微微皱眉。

    不管是哪个时空里,一开始被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是独门密技,都是不传外人的,但却挨不住时间的洪流,日子一长必定能被有心人钻研出来,渐渐地,密技也不再是密技了,所谓独家,也不过是起初刚研发出来的握在自家手中不外传的那一段时间。

    当然,也有极其特别的制茶工艺是世人很难研究明白的,故此才有那么多逐渐失传的手艺。

    可这攒林茶,却是到了现代仍旧有保留的。

    而且落银清楚的记得,攒林茶又称为云雾尖,是在南宋的时候已经被晋为贡茶了,怎么在这个明显各方面都比南宋发达的时空里,攒林茶竟然才刚刚被凤家七小姐研制出来,为世人所知晓呢?

    一时间,不由地觉得自己学的那套历史只怕真的派不上用处了,时不时地就会有一个让她觉得不合理的事情跳出来。

    “师傅,我觉得明年的晋茶会,东家说不定就会让你也参加呢!”落银正思绪间,拾香忽然又说道。

    “是一等制茶师都必须要参加的吗?”落银问道。

    “当然不是,每个茶庄只能派出两名茶师去参加。”

    那以前肯定都是白芷跟胡琴了。

    落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拾香像是看出她的疑虑一样,“反正到时候还是得由东家做决定,师傅您不需要担心别的。”

    落银点点头。

    其实她倒谈不上是担心,只是觉得若是徐折清真的让自己参加,那胡琴和白芷定是得有一个去不了了,若是胡琴去不得,只怕又得一阵子闹腾,她不怕,但烦。

    若是白芷去不了,依照她那稳重端淑的性子虽然明里不会说什么,但面子上始终会有些过不去的,白芷不说什么,底下的人也会议论纷纷,一来二去,难保不会让白芷心里有隔阂。

    这可真是难两全……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若能真的一举拿下第一,岂不就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吗?

    这样一来,面圣只怕也没那么难了。

    而且……

    她偶尔会想,可能易城回去过,只是回去的晚了,找不到她了。

    若是她的名字再传的远一些,会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去?

    落银侧头看向门外院内,一时间有些失神。

    拾香连续说了好几句话也不见落银有反应,不由奇怪地顺着她凝固住的视线看去,忽然惊呼了一声:“呀!”

    这才多大会儿,院子里的雪竟然下的这么大了,一簇一簇地落下来,鹅毛一般。

    这可是她印象中,青国第一次下这么大的初雪呢。

    落银望着簌簌而落的大片雪花,一时间眼神飘得很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回到了易城离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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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进了腊月,日子好似就过的飞快起来,一眨眼就要到了年底儿。

    距离除夕还有三日,万顺镖局和徐家茶庄也都歇了业,过了初五再开大门儿接生意。

    早早地,叶六郎就和南风张罗好了年货,肉啊菜啊,要烧的年香、炮仗还有写春联儿要用的红纸、年画儿等东西都陆陆续续地买回了家。

    年味儿是一日比一日来的浓郁了,特别是在天子脚下,更是处处一片繁荣安康。

    月娘李方氏还有落银跟铃儿此刻正坐在内院里,翻开着刚从成衣坊取回来的新衣,这是半月前他们就将尺寸和料子送过去定做的。

    “手艺还真的是没的说。”李方氏笑着说道。

    “铃儿,这套是你的,你在绣庄不回来我们也没过问你的喜好,但估摸着尺寸应该没差,你去房里试一试合身不合身,若是不合身的话再让他们去改。”李方氏将一套叠放整齐的夹袄和绸裙递到铃儿面前,隐隐可见上头绣着几支红色的腊梅,做工精致。

    铃儿有些受宠若惊,是没想到这些新衣里头竟然还有她的份儿,她现在已经进了绣庄,吃住都在里头,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的,并不知道她们做新衣的时候把她的也给一道做了。

    “可别跟我们推辞啊,这衣裳都做好了总不能扔了吧?”李方氏抢白道。

    铃儿复杂地一笑,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快去试试,看好看不好看。”月娘催促着她。

    铃儿将衣裳接过来,点头说了句“好”,这便进了里屋里换衣裳。

    “其实我觉得我这褙子做的有些花里胡哨的……这边上的花儿是不是太艳了一些?”李方氏摸着手下那淡肉红撒花褙子,皱眉苦笑道:“都是银儿,非得要我选这个花样儿。”

    落银闻言笑了两声,摇头道:“哪里花里胡哨了,正衬着您的年纪呢。”

    月娘也笑着点头,“没错,我瞅着也挺适合你的,你就是穿素面的衣裳穿惯了,乍地一看不习惯罢了。”

    听着母女二人都说适合自己,李方氏也笑了笑,道:“兴许是吧……”

    不大会儿,就听一道有些害羞的声音响起,问道:“婶子,落银……你们瞅瞅我这样穿能好看吗?”

    几人闻言这才掐住话头儿,朝着站在屋门口的铃儿看去,一时间眼前都是一亮。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门前,黛青色交领小袄上绣着朵朵红梅,下摆刚巧盖住了裙腰处,一头青丝垂在腰间,十分地恬静。此刻铃儿正抿着嘴,略有些不自在地拉着衣摆。

    想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着。

    “还真是合身的很呢!银儿的眼光可真不错……”李方氏笑着赞道。

    “这一穿跟变了个人儿似地。”月娘笑呵呵地道:“你们小姑娘啊,就该趁着年轻好好打扮自己。”

    落银也称赞了一句好看。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夸奖,铃儿羞怯地抿着嘴笑了笑。

    “对了,把南风的衣裳给送过去吧。”落银忽然笑着对铃儿说道。

    月娘和李方氏互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似地,附和着点头道:“南风在院子里练拳呢,铃儿跑一趟吧?”

    铃儿闻听点了头,上前来将衣裳接过,道:“那我去去就回。”

    李方氏这人典型的藏不住话,忙道:“不急不急,你俩说说话再回来也不迟!”

    铃儿闻听登时就红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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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二更刚码完就发上来了,粗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别字,欢迎捉虫!第三更最快也得等到十点了,吃完饭码,我这龟速,速度真的很渣,请多包涵!

146:阖家欢乐

    李方氏意识到失言,忙改口:“婶子的意思是说啊,反正你回来也没什么事儿,你跟南风也十来天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咳咳……”落银在一旁忍笑咳嗽了两声。

    月娘也将脸转向一旁,怕笑出声儿来。

    李方氏恍然又意识到自己这口还是没改对,哎呀,自己这张笨嘴哟!

    铃儿的脸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了一样,支支吾吾地说道:“婶子……我,我先去给,给送衣裳了……”

    说罢,生怕李方氏再说什么令她脸红的话一样,逃也似地出了内院儿。

    李方氏懊悔地一拍大腿,道:“哎!我这嘴怎么就把不住风儿呢,该不会把她给吓到了吧?”

    “你哟……”月娘笑着摇头。

    “不打紧,婶子你这一通提醒也好让铃儿她好好想想,两个人都是当局者迷的,也该由旁人来提醒一二,才能发觉自己的心思。”落银笑说道。

    南风跟铃儿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持续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旁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男未婚女未许嫁的,又是相当的年纪,若是真能成了,也算是了却了李方氏的一大桩心事。

    几人明里暗里的也没少撮合。

    再说被李方氏方才那一顿话说的面红耳赤的铃儿,此刻正朝着南风所在的院子走去,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座宅子不大,院儿跟院儿之间也都近的很,从月娘这儿出了院子到南风那也不过就是数百步的距离,可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铃儿却特意饶了好几圈,从后院绕到前院,又从前院绕到后院的,足足两柱香的时间过去,是才觉得脸上的红热褪去了一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低着头往南风的院子走去。

    院子的门虚掩着,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她刚抬手要推开,却又犹豫地想:这样是不是太不妥当了,会令他觉得自己不请而入实在没有女儿家该有的修养?

    之前也没考虑过这些,可方才听罢了李方氏的一席话,总觉得……整个人整颗心满脑子都是南风的身影。

    她何时竟变得如此不知羞耻了,竟然能这么大胆地想这些事情…本来刚刚冷静下来的心,顿时间又开始闹腾个不停。

    一时间,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走……却又舍不得走。

    踌躇不定之间,忽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铃儿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一刹那就对上了南风惊喜的眸子。

    “铃儿?你怎么过来了?”

    “我……”铃儿一时间觉得大脑里跟灌了浆糊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他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察觉到二人过于靠近的距离,她仓促地后退了两步,却因过于紧张的缘故,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就要倾倒。

    南风见状不做思虑,欠身一把将她扶住。

    ……

    一时间,空气中静默的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身边的景物似乎也随之消弭了。

    铃儿望着南风日益俊朗的脸庞,一颗芳心越发的不受控制,竟然也不顾得去推开他,就任由他的大手扶在自己腰间。

    南风则是完全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铃儿,眸中含水,面若熟透的蜜桃,本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此刻却似乎格外的耀眼,一身黛青将她衬托的越发娴静。

    二人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将压在门前树干上的积雪吹落下来,打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她想推开,他恰巧就已经放开了她。

    二人各自后退了两三步,局促不已。

    “冒犯了……”南风有些窘迫。

    “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铃儿比他还要窘迫。

    “你——”

    “我——”

    没有预兆的,二人同时开口。

    南风一愣,随后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道:“你先说吧。”

    铃儿低垂着头,细声说道:“我是过来给你送衣裳的……这是婶子她们给你定做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南风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确实是抱着一套男子的衣裳。

    她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衣裳的?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莫名其妙的,他就觉得很高兴,说不出来的雀跃。

    他上前将衣服接过来,道:“麻烦你了……”

    铃儿摇着头,抿了抿嘴唇,方道:“不,不麻烦。也就走了一小会儿……”

    南风看着她,又是一阵怔愣,半晌才忽然说道:“铃儿,你今日特别的好看……”

    铃儿将头垂的更低了,脸红似火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人便一直这样静默着,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有一种情愫却在飞快地蔓延。

    ※

    ※

    ※

    ※

    ※

    ※

    三日后,申时。

    落银正在书房里提笔蘸墨写着对联。

    这本来该是叶六郎的活儿,但昨日里叶六郎扫雪的时候不知怎地滑了一跤,摔到了腰,虽然不算严重,但弓着腰写这么一大堆对联还是不要为好。

    于是,落银便主动肩负起了这个重任。

    虫虫趴在一旁,也拿了一支毛笔在空纸上乱写乱画着,他手脚本来就小,又因穿着厚厚的棉衣,握笔的动作越发的笨拙,简直就跟鬼画符一般,起初还是愿意写字的,到了后头就纯属乱写乱画了。

    叶六郎给落银的那个春联薄子她没去看,靠着记忆里的一些对联写了起来。

    “姐姐,这句怎么读啊?”虫虫时不时地便会问上一两句,望着落银写下最后一笔,将一副对联放到一旁阴干墨汁,歪着头问道。

    这上面,他只认识四五个字。

    落银见他好学,心里头自然也高兴,便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给他听,“这上联是‘春满人间百花吐艳’

    ,下联是‘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虫虫便跟着她重复念了一遍,口气倒是正正经经的。

    落银笑着夸了他一句。

    待将各个院子里的春联都写罢,申时已经过罢。

    “姐姐,我听爹爹说这里除夕夜往后会连放三日的烟花,对吗?”虫虫仰着脑袋问道,眼睛里含着期待。

    “恩,不止是这三天,初五、十五还都会有的。”

    “好耶!”虫虫当即拍着小手儿叫好,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姐姐,什么时候开始放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烟花啊?”

    落银笑着告诉他,“等晚上吃罢了年夜饭,便能出去看了。”

    虫虫闻言立即跳了起来,喜不自胜地道:“那咱们现在就吃年夜饭吧!”

    落银稍稍一愣,遂便笑了出声,“傻小子,年夜饭要到晚上才能吃的,不然怎么叫年夜饭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虫虫有些失落,望着外面的天色还大亮着,一时间心如猫挠,只盼望着天赶紧黑下来才好。

    应李方氏等人的要求,这顿年夜饭铃儿也在,而拾香也是无父无母的,也无亲可探,便被落银给叫来了。

    这个时空里的年夜饭,又称作围炉,如同字面意思一样是一家人围着火炉吃饭,寓意辞旧迎新,新的一年能红红火火。

    一张大圆桌儿,桌底放了个大火炉,落银往里头扔了一些晾干的桔皮,一投入火种,燃烧起来空气中就散发着一种暖暖的桔香。

    八个人围坐起来,倒也挺热闹的。

    桌子上的菜也是格外的丰富,正中间摆着一道过年必吃的八宝饭蒸的香喷喷的,一揭开上头的菜盖子,便冒出了白白的热气儿。

    各种菜色摆放的也很有考究。

    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样儿,光是看着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了。

    “都动筷子吧,别等凉了就不好吃了。”一家之主叶六郎发了话儿,大家才纷纷动箸。

    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每个人脸上都是笑逐颜开,这暖融融的气氛,似乎能叫人忘了此时正是寒冷的严冬。

    厅堂外檐下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红彤彤的光芒洒了一地,显得分外温馨。

    饭刚吃罢,虫虫便欢跳着要去看烟火。

    “等会儿,等娘把这些东西给收拾了咱们就去。”月娘安抚着急不可耐的小儿子。

    饭间,叶六郎几人都喝了些热开的花雕酒,因他酒量不佳月娘仅许他尝了一小杯,虽然未醉,但脸也有些发红,听着虫虫迫不及待的口气,他弯腰将孩子抱起来,并对正收拾着饭桌上碗碟杯筷的一干女眷道:“别收拾了,先放着明日收拾吧,不是说年年有余么,就让它先余着吧。”

    众人听他这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道理,不由地想笑。

    “啧,瞧你们……走吧,回头再收拾也不迟。”见她们不听,叶六郎又说道。

    见他如此,月娘笑骂道:“可别说不是父子俩,一个德性,半点儿耐心都没有。”

    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停了收拾的动作,她看了看拾香和铃儿两个人,含笑道:“就先搁着吧,咱们先出去看烟火,回头你们也好早些回去歇着。”

    “嗳,都听婶子的。”拾香笑眯眯地应道,铃儿也跟着停了动作,一抬头看见脸色微醺的南风正含笑看着自己,有些羞怯地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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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终于赶在了十二点之前,好痛恨自己这墨迹的爪子,啥时候能跟大神一样一小时秒几千字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T_

147:询问意见

    这一点小动作,可没能逃得过李方氏的火眼金睛,一时间脸上笑出了两道深深的褶子,乐的简直是要开花儿了。

    将门落了锁,一行人朝着东大街去了。

    京师的这条东大街长有十里许,贯穿整个祈阳城,前是祈阳正城门,尾连城后的西城门。

    而这烟花便是要在正城门城楼之上点放的,城楼高七丈尚且有余,故只要进了东大街不管在哪儿必是能瞧见烟花绽放的景象。

    东大街上两侧高悬彩灯,将黑夜照耀的犹如白昼,宽广的街道上人流挤挤,大多是吃罢了年夜饭出来看焰火的。

    叶六郎一行人刚穿过长巷来到了东大街上,便觉得气氛完全不同了,热闹又喜庆,处处充斥着人们的笑语,偶尔一群提着灯笼的孩童蹦蹦跳跳地穿过大街,嘴里高声唱着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童谣。

    也是巧的很,几人刚到街上,就听得一声轰鸣声倏然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牡丹形状的烟花在头顶傲然地绽放,将漆黑如墨的夜空映照的通亮。

    眼见那朵焰火牡丹即将消弭之际,又听得一声直冲云霄的轰鸣,破空而起,绽在夜空中璀璨无比,将星子的光芒尽数掩盖了去,接下来,便是一声比一声密集,一簇更比一簇璀璨夺目。

    人们从这迫人的美丽中回神过来之后,就是一阵不绝于耳的欢呼声,多半都是来自于孩子们的。

    落银亦是深深地凝望着朵朵争相竞放的焰火,是没料到祈阳的烟火竟然如此璀璨多姿。

    烟花这种东西,好像不管看多少次,都会令人为它们的美丽所折服惊叹,或许是因为昙花一现更显珍贵,又或许是在如墨的黑夜中更能显现出那种令人惊艳的美来。

    虫虫坐在叶六郎的肩头,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一双盛满了童真的眼睛里在烟火的映照下晶亮无比。

    李方氏、月娘还有铃儿都也是初次见到这么美妙绝伦的烟花,一时间都是满脸的惊艳,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错过了此等罕见的景象。

    约莫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李方氏稍稍适应了一些,才腾出了心思来办‘正事’。

    南风走在前头,忽觉衣袖被人扯动了几下,回头过去却见是李方氏一脸神秘的看着他,南风疑惑不解,退后一步问道:“娘,怎么了?”

    “你领着铃儿去别处走走……别老是跟我们一起啊!”李方氏有些埋怨儿子的愚钝,道:“去,跟人好好说说话儿!”

    南风涨红了脸,尴尬地道:“娘,你瞎想什么呢……”

    “你这个混小子!”李方氏问题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皱眉道:“快去!”

    南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的确想跟铃儿单独处处的,也没再推托,转身朝着铃儿走了过去,可刚迈了步子,又觉袖子被人扯住了。

    回头一看又是李方氏,他问道:“又怎么了?”

    李方氏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问道:“该说些什么你知道吗?这个不用娘教你了吧?”

    南风:“……”

    “说话啊!”李方氏见他不语,着了急。

    “我,我知道!娘……你就别担心了……”南风既觉尴尬又觉得无奈。

    “你这脑袋我能不担心吗?”李方氏瞥了他一眼,这才放开了他的衣袖,道:“小心着说话,快去吧!”

    “知道了。”南风应了一句,穿过人群朝着跟落银她们一道儿的铃儿走了过去。

    月娘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唯恐铃儿不好意思,忙道:“银儿,我跟你婶子还有你爹带着虫虫去那边看看,你们几个随便玩玩儿,一个时辰后再回这样会和。”

    落银也知晓她的想法,嗳了一声算是应下。

    月娘叶六郎几人便朝着其它处去了,人群拥挤,很快就辨不清了身影。落银见状,随手指了一处,侧脸对拾香说道:“走,咱们去拿瞧瞧!”

    拾香虽然不知就里,但向来落银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欢欢喜喜地应下,便跟着落银去了。

    “哎——”铃儿见她们都走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朝着落银的背影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反正是连头都没有回。

    南风走到她身边,笑道:“铃儿,咱们也四处走走吧?”

    铃儿点点了头,轻声嗯了一下。

    ……

    “师傅,我听说您之前是在汾州,对吗?”拾香今日格外的高兴,事实上,自从拜了落银这个师傅时候她天天都挺高兴的。

    “嗯。”落银点头,但因声音不大又适逢头顶烟花轰鸣,拾香便没听到,但她一心锁在美丽的烟花上面,随口问完便也就给忘了。

    落银却被她这一问给勾起了回忆。

    不禁想起以前在白头山过除夕的那些年头,特别是起初的一两年,家里穷的厉害,除夕能吃上一块白面馍馍就算是很上档次,就会很满足。

    一步步走到今天,一路上有苦也有甜。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落银觉得满足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想通了很多,爱情不是饭,不吃也不会饿死,只是她将那个承诺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让自己困在其中始终走不出来。

    这些道理都明白,但要真的做到,却难如登天。

    就顺其自然吧……至少,要试着去顺其自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带着焰火的气息,又徐徐地吐出去。

    “师傅你看,东家!”拾香意外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落银蓦然回神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了身披墨绿色刻丝鹤氅的徐折清,他负手站在人群中,正含笑看着自己。

    落银回以一笑,朝他挥了一挥手。

    徐折清唇边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隔着穿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并不妨碍他将那道纤弱的身影看进眼中,只见她着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小袄,领口处两粒珍珠扣圆润非常,素雅中带着三分娇俏。

    停顿了片刻,他方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徐大哥。”待他走近了,落银方出声唤道。

    拾香也规规矩矩地道了句“东家过年好”。

    徐折清朝着拾香微微点头,才看向落银,问道:“伯父伯母没有出来吗?”

    “一起出来的,方才刚刚分开走。”落银答了句,目光落在徐折清的背后,有些惊讶。

    身披雪白狐狸毛儿滚边玄红色披风的夏静秋站在那里,正朝着她笑着,见落银朝她看过来,她道:“叶姑娘,许久不见了。”

    这声音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却让落银感觉到了几分不同以往的沉静,自从夏静秋从汾州回来之后,漫天的流言无休无止,她便一次门也未曾出过。

    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大致是走出来了吧?

    “夏小姐。”落银回神过来。

    二人寒暄了两三句之后,夏静秋便转头跟徐折清说道:“表哥,我带着翠儿四处转转,到时候再去翠微楼找你。”

    徐折清是约了几位相交甚好的朋友晚些去翠微楼喝茶的。

    “那你去吧,小心着些。”徐折清叮嘱了一句。

    夏静秋点头,又同落银道了句别,这才带着丫鬟小翠离去了。

    徐折清目送着夏静秋走远,才同落银道:“咱们也别光在这儿站着了,四处走走?”

    落银笑着点头。

    拾香跟在落银身旁,时而抬头看徐折清一眼,时而又看落银一眼,只觉得二人站在一起十分的赏心悦目,怪不得时而有人对他们侧目观望。

    而且她察觉的出,东家今日似乎格外的开怀,纵然东家平日里也多是面上带笑,但今晚却是头一次令她觉得——他是真的高兴。

    约是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三人行至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段儿,但依旧可以看到高高绽放的焰火。

    “清明后城中会举办一次晋茶会,我想推举你去参加,你可有兴趣?”徐折清忽然说道。

    这话问的便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大约是因为落银初进徐家茶庄的时候他安排的那一出使她觉得自己格外不被尊重之后,此后但凡是稍大些的事情,他都是要提前征询落银的意见。

    拾香闻言既惊且喜。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满含期待地看着落银,恨不得立刻替她答应才好。

    落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毕竟徐折清转话题转的太快,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笑,诚然道:“徐大哥安排就是,我没有意见。”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没兴趣呢……她简直对这晋茶会太有兴趣了!

    徐折清似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道:“那好,等年初你去茶庄里上工,具体的事宜我再让柳共喜跟你说一遍。”

    “恩。”落银点头,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徐折清已经提步走在了自己前面,她探目瞧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简易的路摊,摊主乃是一位头发银白裹着一块深蓝色头巾的老妪。

    大过年的还出来摆摊儿买东西,定然是因为生计问题,而此处已经偏离了东大街想必也是为了躲避官差的耳目,青国是有明文规定,从除夕至初五,不许在街旁摆摊贩卖,否则以扰乱秩序给予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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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一大早起来码字了,希望能多打出来一章,多写就多发~

148:找找茬

    一般摆摊得来的钱还不够交罚的,故很少有人冒险出来摆摊儿,除非是很需要钱才敢冒这个险。

    摊位上摆放着一些玉制的首饰,竟然大多都是上等的货色。

    “这都是月凤楼的好首饰……他们过节关了门,我便替他们卖一卖。”老妪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他们从中抽取分成。

    “公子看一看吧,选来送给心上人。”老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落银,含着笑说道。

    落银和拾香离得较远,并未听见她这句话。

    徐折清闻听此言,眸中微微闪动了一下,后笑了笑,不语。

    视线落在一对儿七宝玲珑钗上头,须臾,他抬手拿了起来观看,两只钗头上的蓝色宝珠相击发出叮琅的清脆声响。

    “公子很有眼光,这对钗唤做七宝玲珑如意钗,不仅好看名字也很吉庆,今夜除夕,买回去讨个好彩头啊。”老妪显然是措尽了言辞想要将这钗卖出去,后又道:“这对钗也不贵,二十两银便可。”

    月凤楼的首饰都是顶好儿的,二十两银子的确是不算贵的。

    转了转手中的钗,徐折清眼角不自觉浮现了一丝笑意。

    落银和拾香正提步朝他走来。

    却见徐折清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落银二人下意识地止步,笑问道:“徐大哥买了什么?”

    因为离得远,此处光线又比较暗,故她也没瞧见那摊上摆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徐折清只笑不语,走近到她跟前抬手替她将钗扶至发髻中。

    落银看不到他的动作,拾香却在一旁看的清楚,下意识地抬手掩嘴,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东家方才竟然是给师傅买钗去了吗?虽说东家平素待师傅也很好,但她从来没有想到,二人的关系竟然好至如此地步。

    落银不明所以地抬手一碰,才惊觉头上多了一对钗,讶然地看向徐折清,问道:“徐大哥你这是?”

    “照顾一下她的生意罢了。”徐折清口气风轻云淡。

    没什么心眼的拾香即刻释怀了——东家向来有一副好心肠,这很解释的通。

    落银却没她那么容易释怀,笑了笑摇头道:“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

    说着就要将钗给拔下来,但手刚触碰到钗头,就觉得一只带着暖意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指上,惊愕地抬头一看,正见徐折清垂眸看着自己,俊逸的五官上含着一成不变的笑意,“别摘下来,很好看。”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让落银觉得很不自在,一时间也顾不得坚持去拔钗,忙将手抽放了下来。

    这一个敏感的动作,让徐折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滞了片刻,勉强将笑意维持住,“谁说这是无功不受禄了,你且收下,在晋茶会上好好表现,权当是抵这对钗了。如此一说我倒还是赚了的——”

    听他说的这么合情合理,落银知道她若再拒绝,那就显得她将徐折清的用意想的太不单纯了,左右不过一对钗,闹得太尴尬太不值得。

    “徐大哥放心,待到了晋茶会上我一定竭尽所能。”她刻意咬重了竭尽所能四个字,像是在有意阐明自己收下这对钗便会付出同等的努力。

    徐折清见状,心底升腾出一种难言的失落感。

    “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好大会儿,他才口气无虞的说道。

    落银笑了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和我爹他们说要在东雀阁会和,我去那里等他们便成。徐大哥既然有事在身,不妨就先去忙吧。”

    东雀阁是一间很大的书楼,也就是她们刚才与叶六郎还有月娘分开的地方。

    她方才好似听到夏静秋说去翠微楼找徐折清,想必他去翠微楼应该是有事情的。

    徐折清听她此般推辞也不好坚持非要送人不是,便交待了她路上小心一些。

    落银点头,然后同他道了句别,便带着拾香离去了。

    徐折清目送着她离去,眼见着她纤弱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她的身影被街两旁的灯火彻底吞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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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整月初六,落银按时去了茶庄上工。

    茶庄里大大小小的门壁上还都贴着吉庆的春联和金童玉女抱鱼图案的年画儿。

    好多人趁着这个年假都回了家探亲,今日头一天来上工多是穿的新衣裳,看起来也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胡琴也是刚从家中赶回来,因为家中又张罗着给她说亲的事情,让她十分的恼怒,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余,因为年轻的时候过于挑剔,看上她的她统统看不上人家,她看上的呢,呵呵,人家哪里看得上她。不说别的单说这脾气,就够人受的。

    一来二去的,又因常年呆在茶庄里,便一直都是一个人,每每回到家中,便能暗地里听到别人议论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家中兄弟姐妹,最小的一个弟弟十七岁也都娶亲了,就剩她自己,又加上人言可畏,其父母便格外的着急,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是一个员外家刚死了妻正要娶一房续弦,便有人顺着找过来了。

    续弦其实也没什么,嫁了过去可以直接主持中馈,听闻这员外早就死了爹娘,家里又是当地较为富庶的,胡琴是觉得还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可以配得上自己,便表示可以见一面。

    可去了一看,她二话不说便甩脸子走了,谁拦跟谁急眼,回到了家中还将父母亲大训了一场,竟然将一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介绍给自己。

    为此,还大哭了一场气的整整一天不进食。

    胡家老两口直抹眼泪大呼造孽啊。

    于是,此刻走在茶庄里的胡琴死死地板着一张脸,使人退避三尺,无一敢上前问好。

    落银刚走进茶庄里便恰好遇见了拾香,二人便一同朝西攀院走去。

    二人讨论起有关虫虫的一件趣事,忍不住笑了出声,俩人本来就是年纪相当的少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倒不像是师徒,反而更像是闺中密友一般。

    听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入耳,本来就烦躁不堪的胡琴一时间更是烦的无可比拟。许多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好的时候便见不得别人好,而这类人中间还有小一部分是属于,即使自己很好也同样见不得别人好的。

    而胡琴则是都占全了。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胡琴豁然转过头去,斥道。

    她本来也没听出来是落银的声音,只当是那些茶徒罢了,一看是落银,眼中便浮现了一抹讽刺。

    落银和拾香正说的好好的,突然被人这么一吼,落银下意识地一皱眉,拾香则是吓白了脸。

    抬头见是胡琴,落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胡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儿地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叶师傅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体统的小茶奴呢,叶师傅你一个堂堂的一等制茶师竟然与身份卑贱的茶徒公然说笑,难道不会觉得有失身份吗?”

    拾香咬紧了唇瓣,敢怒不敢言。

    落银则是轻飘飘地看了胡琴一眼,半个字没多说,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如同视胡琴如空气一般,好像她方才那番话她也半个字没听到。

    拾香见状,忙地垂首跟上去。

    胡琴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

    她怒不可遏地朝着落银的背影道:“你给我站住!”

    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可以无视她?她哪儿来的资格如此目中无人!

    然而意料之外的却是落银根本连头也没回一下,就连拾香都越走越快……

    胡琴觉得自己气的快要炸了。

    路过的茶徒茶师们将这一幕瞧进眼底,细声地议论着,某些看胡琴不顺眼的,暗笑了两声,但这可不代表她们就喜欢落银了,她们只是喜欢看两虎相斗而已,随便哪一方吃瘪她们都会跟着高兴。

    “看什么看!不用干活了吗!”胡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撒在了她们身上。

    众人一哄而散。

    胡琴想起落银方才那副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气的直跺脚,只一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让她拿捏到叶落银的把柄,她定得让她生不如死。

    无奈的是,这个想法她从落银刚进茶庄的时候就有了,可却一直没有抓到什么把柄,别说把柄了,就是一丝不妥当的地方也没有。

    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借一些小机会对落银明嘲暗讽一番,找找茬,却一直没有理由做什么大动作。

    “师傅,您看胡师傅这模样……哪里有半分大茶师该有的气度啊。”看着胡琴走远,白芷身旁的茶徒月勤撇了撇嘴说道,“依照我看啊,她还比不得那年纪小小的叶师傅一半呢。”

    她长期呆在白芷身边,已经习惯了白芷的大气和端淑,是觉得一个上的了台面的大茶师就该是这样儿的,故对胡琴这等不讲道理的蛮横行为感到十分的不齿。

    “叶师傅年纪小小却很有思量,各方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自不是胡琴能比得了的。”白芷口气无澜地说道,眼中的情绪却微微有些翻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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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介绍:
《本书已完结,可放心跳坑全订》
现代女茶商,魂穿古代痴傻匪二代——安全无保障,挨饿太正常。
不怕!改头换面拾旧业,惊世茶技手中掌,爹娘伴身旁,天下任我闯!
若有极品恶人来挡路,落银淡定表示:统统送他们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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