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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10     悍女茶娘txt下载     悍女茶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9:出人意表的名额

    上元节过后,次日午时,徐家茶庄里贴出了通告。

    是有关今年参与晋茶会的名额。

    因为去年多了一位一等制茶师叶落银,使得原本一直由白芷和胡琴参加的晋茶会,一下子失衡起来,本来两个人刚刚好,现在三个人怎么分的均呢?

    于是一过年回来,众人都在暗下讨论这三位一等制茶师哪个会去不了。

    甚至一些好事儿的男茶徒和男制茶师们,私底下还设了赌局,当然,十个人有九个人赌的是西攀院的叶师傅一准儿不得入选。

    剩下一个人便是赌的胡琴去不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资历没有白芷老,为人也不够稳重,前两年的晋茶会甚至还当场与其它茶庄的茶师大骂出口。

    所以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不管叶落银与胡琴怎样争个你死我活,但白芷是铁定要参加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半个时辰前,南拂院。

    胡琴听着杏儿从外面听来的消息,简直是要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碎了,“哼,竟然拿我跟那个臭丫头作比较!她算是哪棵葱?”

    “师傅说的是,叶落银根本没有能力与师傅您相提并论,师傅您手握紫笋茶秘技,她叶落银会什么呀?”杏儿拍马屁的功夫是一流的。

    胡琴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脸色虽然未有得到太多的缓解,但不得不说杏儿这番话说的让她觉得心里倍儿舒坦。

    “待会儿该到公布的时候了,你先去议事园门口儿候着,一有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我。”

    杏儿恭谨地应下来,领命出了南拂院。

    胡琴心里却有些不安宁,其实她是典型的色厉内荏,有时候面上大吼大叫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叶落银不可能能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名额,但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半个时辰里,她忐忑的坐立不安。

    若是这个也输给了叶落银,她在这茶庄里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叶落银刚进茶庄的时候,可谓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咳,虽然这是她自找的。

    千万不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在茶房外的厅堂内踱来踱去,半刻不得消停。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忽然听到院内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胡琴忙地踏出了门槛儿走了出去,探目瞧去果然见是杏儿小跑着回来了。

    见她这么着急的样子,胡琴心里咯噔一下子。一时间,她几乎不敢问了。

    直到杏儿跑到她跟前来,胡琴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怎么样?名额放出来了吗?”

    杏儿抚着胸口点头道:“放,放出来了……”因为太累的缘故气喘吁吁地,一口儿气也只能说这么几个字。

    “上头有没有叶落银的名字!”胡琴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出来这句话的。

    就生怕听到那一个字。

    “有……有的!”杏儿定定地点头。

    什么!

    有?!

    胡琴觉得生生挨了一道晴天霹雳!

    她上前一把握住杏儿的肩膀,近乎质问地道:“有叶落银的名字?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杏儿的双肩被她攥的发疼,却又不敢反抗,只得尽量快速地回答道:“我真的没有看错,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叶落银仨字儿呢!师傅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胡琴的身形倏然地一僵,将杏儿放开了。

    她怎么能去!

    她过去等着被人笑话议论不成!

    这下完了,这下全都完了……她的一切都要被叶落银给抢走了……

    “这一回,只怕白师傅再好的气量也要将叶落银给恨上了呢,如此一来叶落银又多了一力敌,对师傅您可是大有好处啊!”杏儿一顺过气儿来,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好。

    胡琴的表情一时间复杂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叶落银得罪了白芷?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你说清楚!”她喝道。

    杏儿这才恍然,方才被胡琴几问几不问的,只顾着回答她的问题竟然把大事给忘了!

    “师傅,这次参加晋茶会的名额,一个是叶落银,一个是师傅您!没有白师傅呢!”

    “什么……”胡琴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得知白芷被落银挤下去的惊异交错在一起,使得简单的大脑一时间承受不过来,表情呆木的厉害。

    “师傅?”杏儿见她神色呆滞,试探地出声唤道。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胡琴不可置信,这件事情可是要比叶落银将她挤兑下去了更不可置信!

    那可是白芷,在茶庄里的地位谁能动摇的了?

    叶落银才来茶庄半年,怎么可能就将白芷给取代了呢?

    她,她现在该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议事园里由柳管事亲自贴出来的通告,岂能有假啊,现在整个茶庄里都炸开锅儿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回来告诉您吶!”杏儿绘声绘色地道:“白师傅身边儿的月勤也过去看了,那脸色简直跟刷墙似地,顿时就白完了!”

    胡琴听到这里,总算是勉强地接受了。

    东家竟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琴十分的无法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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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敢相信徐折清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的,可不单单是胡琴一个人。

    即使是柳共喜,当时也觉得是不是东家搞错名字了,一而再地求证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见徐折清扫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亲自在通告上写出了叶落银和胡琴两个人的名字——不容置喙。

    如杏儿所言,此刻整个茶庄里是都炸开锅儿了。

    先前押注的人简直是要哭死了。

    谁也没料到竟然是白芷被淘汰出局了,可没一个人押白芷的!这下做东的那一位,只怕是要赚翻了。

    月勤正提着裙子朝着东临院小跑而去,神色慌张无比,此刻她再也顾不得白芷平日里教她的礼仪。

    白芷正坐在厅中喝茶,跟往日里一样的面无表情。

    “师傅,师傅!”月勤还没近她跟前,便开始喊叫了起来。

    白芷微微蹙眉,朝着院内探目望去,正见月勤一脸惊惶的朝厅堂中跑来,见此她不由地沉声训斥道:“我成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乃是一个大茶师最基本的修养。且看你慌慌张张,如此不顾体统让人瞧见岂不是丢咱们东临院的脸!”

    白芷对手下的徒弟各方面的教导都很严格,大致也正因为如此,才教导出了颜安和其它几位优秀的二等制茶师。

    “师傅……”月勤摇着头,完全顾不得去在意白芷的训斥,“参加晋茶会的名额出来了,方才徒儿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才发现……”

    看着白芷一张方正无波的脸,月勤一时间是真的说不出口来。

    “说话吞吞吐吐,有何不敢说的不成!”白芷皱眉。

    月勤这才犹犹豫豫地道:“师傅……今年的晋茶会,您,您只怕……去不成了……”

    说完她不敢看白芷的脸色,忙低下头去,师傅这样坚韧又好强的性子,若是知晓了自己被东家排除在晋茶会之外……月勤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连自己都替师傅觉得委屈。

    那胡琴、那叶落银哪一个能比得上师傅?她们凭什么可以去参加原本属于师傅的晋茶会?

    白芷只是稍稍滞了片刻,后晃过神来,垂眸对月勤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将向来还算沉稳的你吓成这样。好了,你下去做事吧。”

    月勤微微一愣。

    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的师傅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惊扰不了她一般。

    月勤一时间有些自觉惭愧,她真的是错了,竟然将她自己这种小肚鸡肠的想法强加到师傅身上,师傅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这些虚名而大动肝火呢?

    于是她不敢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道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白芷眼睛微微眯起着,将一直握着的茶盏子放下去,十指指尖却有些发白。

    ※

    ※

    ※

    ※

    ※

    ※

    不管这件事情闹的有多大,底下传言有多少,但事情已经落定下来,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茶庄里的人也从开始的惊愕不已,慢慢地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茶庄里的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着,因为春茶很快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可是有得忙了,哪儿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情,白芷在这茶庄里的地位再如何,之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别人罢了。

    一晃眼,距离晋茶会开始还有三日不到。

    午时,西攀院。

    落银在茶房里正检查着三日前炒制好的莲心茶,有没有什么问题,明日便到交茶的时间了,这些茶被柳共喜亲自检验完,确定没问题了之后,便会直接被送进宫中。

    如今圣上可是对这道茶格外的喜爱,每日必得吃上两盏才行,否则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是比对金奉天还着迷呢。说是金奉天虽然是神茶,却少了这道莲心茶的清幽——这是掌管御茶的曲公公亲口对徐折清说的。

    去年进贡的莲心茶没到十一月里便被饮用完了,昭顺帝还特意让曲公公来徐家茶庄询问可有存茶,结果就是扑了个空儿。

    -----------稍后还有一更,十一点左右-----------

150:茶中有毒

    这不,今年刚到采摘莲心茶的时候,宫中便传了口信儿过来说要加量制,加一倍。

    落银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将干燥的茶叶依次装入了密封的茶罐中去,整整装了十个不小的茶罐儿。

    就等着柳共喜派人过来取茶了。

    “师傅——”

    落银刚准备踏出茶房去,就听拾香在外间唤她。

    打起隔开里外间的竹帘子,落银便见拾香正站在桌前摆放着刚从厨房取来的饭菜。

    “今个儿伙房里给师傅您加了一道鸡汤呢,说是熬了好几个时辰,是东家特意交代下来的,说要给您补补身子,好有精力去参加初九的晋茶会。”拾香笑着说道。

    落银不由地也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坐吧。”落银接过拾香递来的筷子,对她说道。

    拾香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师徒共桌儿吃饭,只怕整个徐家茶庄里也就西攀院里有这规矩了。

    二人还没开始动筷子,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噪杂的动静。

    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喊救命!

    这茶庄里怎会有人喊救命呢?

    “师傅……”拾香胆子小,有些惊骇地看向落银。

    “出去看看。”听那声音越来越急,落银放下了筷子,搁别处她就不管了,但在她的院子前还是出去瞧一瞧的为好。

    拾香点头,跟在落银后头一起出去了。

    “救命!”

    又是一道男子高昂的呼叫声,听声音似乎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头一样。

    落银师徒二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们看不到的是,此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地闪进了茶房里。

    “什么都没有啊,奇怪……”

    拾香跟着落银走到了院门儿前,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好像方才那一阵阵呼救声是她听错了一样,可是师傅也听到了啊——

    落银往四处看了看,都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一时间,心中疑窦顿生。

    随后她就极快地转回了身,朝着院里疾步走了回去。

    拾香见状也忙地跟进去,心里还在嘀咕着是不是大白日的见鬼了……

    见落银进了茶房,拾香在外间儿说道:“师傅,先吃饭吧,有什么活儿吃完饭再做也不迟啊?”

    落银点了一遍茶罐,确定是没有少的,这才安心下来,方才她还当是中了谁的调虎离山计有人过来蓄意偷茶……

    走了出来,见拾香正坐在桌边等着她过来,落银思虑了片刻,取下头上的银钗在手盆中净了一遍拿了帕子擦干,才走到桌前坐下。

    拾香见菜马上就要凉了,刚想开口劝落银快些吃吧,却见落银手中握着那只细利的银钗,将一道道菜和汤都试了一遍毒。

    这在这里是很常见的一种试毒法子,就连拾香也知道落银的用意,脸上不由地浮现了惊恐的神色,“师傅,您该不是怀疑方才是有人故意引咱们离开……然后,然后在咱们的饭菜中下毒吧?”

    方才那件事情的确有些说不通,茶庄里好端端的怎会有人呼救呢?但是,又有谁会大费周折想害师傅跟她呢?

    拾香脑海里不由地闪现了一张嚣张跋扈的脸庞。

    心里大惊之际,却听落银淡淡地道:“没事了,可以吃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拾香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落银却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虽然这回没什么事情,但还是长个记性的好,以防真的出事就晚了。

    申时初,柳共喜亲自带了人过来取茶。

    这是运往宫中的御茶,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否则他也脱不了干系,柳共喜虽然有点王八气,但做事情谨慎这一点无需置疑。

    按照惯例,这茶要经过三道检验。

    一是用秤量,看看是否缺斤少两,二是用眼看,看这茶叶的形状和颜色是否符合标准,三遍是用口尝了,试试味道是否有差。

    自打第一次试了落银制成的金奉天之后,柳共喜就在心里暗暗地对她存了一份崇敬的心思,人都道这位年纪小小的茶师没什么真才实学,但他心里却清楚着呢。

    人家制茶的手艺可不是炉火纯青都形容得了的,不是他乱说,要真让他评判,他是打从心眼儿里觉着就算是白师傅的手艺也无法跟这小姑娘做比较。

    怎么说呢,喝起来就觉得……不在一个层次上,经过这位小师傅的手制成的茶,甭管是什么原料,都觉得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一喝就能喝出来,也是从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何东家要将金奉天全权交给叶落银来制了,因为你想啊,若是再有第二个人来制,那不管是胡琴还是白芷都是完全比不得西攀院里这位的,一道茶出了两种味道,而且差距这样大,送进了宫里那不是自扇嘴巴子吗?

    现在柳共喜回回来落银这里收茶,都是抱着又能占便宜的心思来的,这么上等的茶,这天下能喝得上的人有几个?其中一个是当今圣上昭顺帝,还有一个他柳共喜!

    这是何等的荣光啊……

    拾香提来了沸水,柳共喜捏了一撮儿茶叶进壶中之后,拾香便往里头注水,滚水一落入壶中,便将茶叶烫了起来,在壶中四处翻滚着。

    须臾,就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荡漾在空气中,令人闻之欲醉。

    柳共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茶,好茶啊!光是闻上一闻就令人心旷神怡啊!”

    拾香在一旁抿嘴笑,心道柳管事的最爱拍马屁,但这回却是说了次大实话,师傅制的茶那肯定是最好的了!

    “柳管事过奖了,尝罢再做评断也不迟。”落银淡淡地笑道。

    拾香便将壶盖给盖上去,洗了一遍茶。

    这茶是刚制好的,送进宫里也要存放个十来日才能送到圣上跟前,否则喝了容易伤胃,故饮用前洗一遍茶当是最为妥当的。

    拾香抬手将第二遍茶注入柳共喜面前的青花儿白瓷玲珑小茶碗中,柳管事垂眸看了看茶水的颜色,啧啧道:“汤色青绿,气味清幽,叶嫩形美……实乃珍品之象!”

    “是啊师傅。”拾香也在一旁附和着。

    落银笑了笑,将目光也放到了那白瓷碗中的茶汤上头。

    眉间却是微微一动,眼中笑意亦是顷刻凝固。

    这颜色……

    柳共喜将茶碗端起来,吹了一吹,笑眯眯地将茶碗往嘴边凑。

    “等一等!”

    落银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出声喝道。

    她这句话实在太突然,加上声音又是极大,让没有任何防备的柳共喜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把手中的茶碗给撂出去了!

    啪嚓!

    一声瓷碗脆裂的声音打在了房中铺着刷漆水曲柳木的地板上。

    滋滋滋——

    一阵木头被腐蚀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人听着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柳共喜、拾香还有四五位跟着柳共喜过来收茶的茶奴们全部都愣住了。

    这茶叶里……被人淬了毒!

    这,这这这可是要运送进宫中的茶叶啊……如果柳共喜稍有疏忽,那皇上岂不是……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众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都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柳共喜受惊之余,则是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若是落银再晚一步说话,他可就得跟这木头一样……被腐蚀成渣渣了!不,是连渣渣都不剩……

    “叶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抬头看向落银。

    落银沉浸在这突发的事情中,思考着其中的疑点,一时间并未听到柳共喜的话。

    柳共喜见状,声音厉了许多,质问道:“这茶叶可是由叶师傅你亲手制出来的,现下出了此等差池,叶师傅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像样儿的说法吗!”

    拾香晃神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第一反应就是为落银辩驳,她摇着头道:“这件事情肯定跟师傅没有关系,师傅怎么可能在自己制的茶里下毒呢!这……不可能!”

    几名茶奴纷纷变色。

    如果这真是叶师傅自己下的毒……那她岂不是要意图……谋害皇上!

    天呐,这可是一等一的死罪啊!

    柳共喜大致也是想到了此处,一时间脸色白的能吓死人,他豁然站起身来,逼视着落银道:“叶师傅!此事非同小可,若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是要讲此事告知东家的!”

    “柳管事……”拾香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这事情要真的闹到了东家那里,那师傅……还能在这个茶庄里待下去吗?

    可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定不可能能瞒得住徐折清,一时间替落银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叶师傅!”柳共喜见落银迟迟不开口给他回答,气性更甚,怒喝道。原本对落银的那一丝崇敬,也在此等大事跟前消弭了,如今只剩下了满心的怀疑和责问。

    蠢货!

    落银在心底骂了他一句——这毒真若是我下的,方才我还拦你作何!

    可她此刻没有心思去跟柳共喜多费口舌,她抬眸看向柳共喜,眼中浮现了一抹森冷的寒意:“劳烦柳管事去请东家过来一趟。”

    在场的人闻言,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主要要求请东家过来。

    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害怕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呢?难道是为了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151:是何目的

    “好,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现在就去找东家过来!”柳共喜转身就走,刚跨出门槛儿,却见众茶奴也跟了过来。

    柳共喜稍作停顿,转头过来指着他们说道:“你们都给我留下,看着这些证据别让人给销毁了!”

    “是……”

    落银闻听冷笑了一声。

    拾香这才得以开口,也是真的急出了眼泪来,“师傅,出了这种大的事情您怎么能让柳管事去找东家呢……这样一来,肯定会被传出去的啊!”

    “不让他去他难道就不去了吗?这件事情既然有人刻意捣鬼,便是不可能能瞒得住的。”落银冷声道。

    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的厉害。

    “不会真的是有人蓄意想……想谋害——”拾香始终没敢将皇上二字说出口,现在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把眼泪擦一擦。别担心,我们既没有做,就不必怕。”落银看着她定声说道。

    拾香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目光,一时间不由觉得安心了太多。忙地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不敢再哭。

    师傅说的没错,她们没有做就不用害怕,若是再这么一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反应,让人看了去只会认为她们是做贼心虚。

    越是在这种关头,她越是不能拖师傅的后腿,她要冷静,要冷静。拾香在心里跟自己讲说道。

    再说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奔出了西攀院的柳共喜直奔了议事园。

    徐折清刚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吃盏茶,就见柳共喜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

    “东家,出了大事了!”

    徐折清闻言皱眉问道:“何事?”

    柳共喜虽然狗腿,但却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能让他如此想来应该是真的出了事情。

    现在晋茶会开办在即,这个节骨眼儿上,茶庄里不容得有任何闪失。

    “叶师傅所制成的莲心茶里,掺了剧毒!”柳共喜急忙答道,余惊未了地道:“若是再晚一小会儿,只怕奴才吃了那茶,这条老命就不在了啊!”

    他这话说的朦胧且奇妙,给人一种这毒就是落银下的,他差点被毒死的即视感。

    且不说徐折清心里如何作想,议事园里的丫鬟和下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这么认定了。

    徐折清听罢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却没有多问柳共喜一个字,而是径直起身出了议事园。

    柳共喜抹着额头上的汗小跑着跟过去。

    二人一离去,议事园中的下人们就顿时哗然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你们说……这个叶师傅是不是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御茶中下毒,她该不是疯了吧?”

    “是啊,亏得东家这么赏识她,还提名她去参加晋茶会……”

    “这种事情传出去,谁敢让她去参加晋茶会啊,传了出去咱们徐家茶庄的生意可怎么做啊?”

    有一个在御茶中都敢下毒的制茶师,那茶谁还敢买!

    “是啊是啊……”

    “不知道这回东家会怎么处置叶师傅!”

    当徐折清赶到西攀院的时候,柳共喜抢在前头查看了一番‘犯罪现场’有没有被破坏。

    见一切都跟走的时候一样,就连地上那摔碎的茶盏还都在原处,他这才放下了心来——“东家您看,这地上的茶渍就是证据,都将这木板给腐蚀成这样了,何况是人!”柳共喜恶狠狠地道。

    徐折清朝着那凹下去的地板深深看了一眼,后抬起头来望向落银,“这是怎么回事?”

    落银听他没有听柳共喜断章取义的描述,而是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微微放了些心。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是谁做的。”落银将此刻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柳共喜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哈,叶师傅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我倒想问一问,这茶叶可是叶师傅亲手所制,亲手装入茶罐中去的?”

    落银看了他一眼,道:“从晾青到密封,都是出自我手。”

    拾香欲言又止。

    这茶叶的拨梗和覆火,她也是参与的了,可师傅现在却说都是她一个人经手的,显然是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望着落银尚有两分稚嫩的脸庞,拾香心底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复杂。

    柳共喜听落银直截了当的承认,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叶师傅都承认了这茶只有你一个人碰过,那出了这种事情,难道叶师傅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吗!”

    说的好听,什么叫做目前她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说不准就是她自己动的手脚!

    “事情既然是出在我西攀院里,我便会负责到底。”落银看了柳共喜一眼,道:“我同东家有些话要说,还请柳管事回避一下。”

    有柳共喜在这儿,只怕事情是没办法好好地谈了。

    “你——”柳共喜一时气结。

    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可徐折清在这里,便轮不到他来多说。

    临出去之前,他对落银说道:“叶师傅方才说会负责到底,我倒是要看看叶师傅怎么负责!这批明前茶可是要运送入宫的,若是到了期限还没有制出,到时候宫中怪罪下来可不是叶师傅你一个人能承担得了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罢,才愤愤然地甩了衣袖离去。

    落银知道,柳共喜这话说的没错,误了交茶的日期绝非是她可以承担的了的,而且明前茶之所以叫做明前茶,就得是清明前采摘,晚一天都不能叫做明前茶了。

    而昨个儿就是清明节。落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觉得老天爷都不愿意帮她似地。

    那么,她就只能靠着自己了……

    徐折清挥手示意一干茶奴出去,拾香犹豫了会儿,也走了出去。

    确定外头的人都走远了之后,徐折清这才露出一脸的沉重来,问道:“你怀疑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听他这话,显然是没有半分想要怀疑自己的意思,落银先是错愕了一瞬,后摇头道:“我目前还不敢确定,但是今日午时的时候,却是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情?”

    落银便将她和拾香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喊救命,然后出去却什么人也没有的事情,简要的跟徐折清说了一遍。

    “这茶我今早还尝过,想试试干度如何……那个时候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落银停顿片刻,断言道:“所以我敢确定,定是今日午时的时候,有人故意引我们出去,然后在这茶中动了手脚。”

    徐折清看了她片刻,随后点头,并道:“而且此人的目的并非是想谋害皇上,因为他选的不光是明前茶,而是——”

    “时机。”落银眼睛微微一闪,接着他的话说道。

    “没错。”徐折清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莫测,“只不过这样一来更给他提供了一个幌子。在谋害皇上这等大事跟前,别人很容易会忽略到他真正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要刺杀皇上,不可能会用这么迂回的办法,皇上喝的茶,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程序检验,柳共喜只是头一遭罢了,而柳共喜的生死,做这件事情的人根本不在意。

    所以此举根本没有可能能真的危害到皇上,可是能不能危害到是另一回事,没人会去细想这个,大家只在意——徐家茶庄的叶师傅,在御茶中下了毒。

    在晋茶会即将要开始之前,摆了这一道,此人的目的可见一斑——其余的全都都是障眼的迷雾罢了。

    只是,这些迷雾能迷惑的住柳共喜,能迷惑的住不知内里究竟的外人,却迷惑不了她跟徐折清。

    这一点,只怕是那人没有料想的到的。

    “只是不能确定的是,他是想毁掉我,还是想毁掉徐家茶庄。”说到此处,落银竟然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不管是哪一种……”徐折清亦是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落银同他对视片刻,二人会心一笑。

    心中都是有了计较——

    至此,确定了徐折清是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且有了同一种认知和打算,落银方觉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

    因为不管她如何认定,若是徐折清不信她,那都是白搭。

    想到这,她忽然来了兴致,问道:“徐大哥何以对我如此信任?”

    “因为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落银细思着他这句看似简单的话里面包含的意思。

    多数人都习惯了以自己眼中的‘事实’为准,就算无法为她这种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疯了才会那么做……但还是会认定,她就是这么做了。

    却不会去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徐折清却恰恰相反,他有一颗于噪杂的环境中看清事情关键的玲珑心,通过落银寥寥的几句话,便将事情快速的梳理清晰,而这一点直接决定了落银能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时此刻,落银无比庆幸,好在她今日面对的人是徐折清……而非是柳共喜那等人。

    “当下要紧的不是去查那人是谁,而是其它的两件事情。”徐折清点出要害,道:“第一,如何弥补这道明前御茶,第二则是专心准备晋茶会,那人越不愿意见你去参加晋茶会,你便越要好好表现。这两件事情你若料理得当,我便将你此次的过错给抵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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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公平何在

    赏罚分明啊,落银在心底笑道。

    她哪里能听不出来徐折清话里的意思,他是说‘弥补’,弥补的意思,就是拿另一件事情去填补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损失……

    “东家放心。”落银规规矩矩地应道,这件事情毕竟真的是她的过错,是她太粗心大意,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她不怪别人。

    做事情就该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别人有心想陷害,而自己遭了陷害之后就将责任全部推脱到想害自己的人身上去,若非自己将空子腾出来,别人想钻还没处儿钻呢。

    徐折清像是极其相信她的能力一样,就认定了她一个人能将这御茶的时候摆平。

    徐折清的确是认定了落银身上有着太多没有展现出来的东西,其实他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竟然会觉得这件事情的发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为他徐家茶庄添一道新茶了——徐折清嘴角挂着一抹笑,商人特有的笑,狡诈中带着运筹帷幄。

    于此,落银不由地想在心里叹气--徐折清对自己的了解,可比自己对他的了解,要多的太多了。

    待徐折清走了之后,拾香才敢回了院子里。

    “师傅,东家他没说您什么吧……”拾香担忧地问道,但见方才东家走的时候脸色不喜不怒的,让她猜不出心思。

    “没有。”落银笑了笑。

    拾香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师傅怎么还笑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去茶库中以东家的名义,告诉他们,明日一早赶着露水采摘来的第一趟茶青,给我送来二十斤。”落银吩咐着说道。

    “啊?”拾香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这个时候,师傅还有心思想着茶青的事情,这被人下了毒的御茶可怎么办吶。

    “还愣着干什么?”好半晌落银见她站着不动,出声道。

    拾香这才猛然回神,连连“哦”了几声,出了西攀院而去。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很快地,这件事情发现还不到两个时辰,西攀院里御茶被掺了毒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茶庄。

    只怕很快茶庄外头的人也该知道了,指不定会被讹传成什么样子呢。

    茶库里的管事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所以当拾香按照落银的原话来预订明日第一趟采摘来的茶青的时候,管事的并没有立刻应下来,而是找人去请示了徐折清,要不要给。

    只怕经此一事,西攀院该是被封起来一段时间严查才对,这叶师傅竟然还敢想着制茶,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虽然还没有下定论,但她可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

    东家还能放心让她制茶吗,笑话。东家若是还敢用她,那只能说明东家的脑袋被驴踢了。

    然而事实证明……

    “你确定没有听错吗?”方才还在暗想东家绝无可能答应此事的管事,惊惑地看着方才他派去询问徐折清的茶奴。

    茶奴点着头道:“确定没有听错,而且东家还说了,日后叶师傅想要什么便给什么,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他也想不通啊,东家这是怎么了,竟然给‘犯了事儿’的叶师傅这么大的权利,这可是白师傅和胡师傅都没有的特权。

    管事怔愣了好大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徐折清此举的缘由。

    最后他只能用‘上头的事儿咱们不要多管,省的惹祸上身’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使自己不要过多的再去猜想,毕竟他只是个负责看管茶青的小小管事,东家说什么他做什么就对了,反正出了事情也找不到他这里,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于是,他对还在一旁等待的拾香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叶师傅,明儿一早新采来的茶青定会第一时间送去西攀院。”

    拾香欣喜地道谢,遂离去了。

    回到西攀院,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落银说了一遍,并将徐折清允许她随意使用茶库中的茶青一事也告诉了落银。

    落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完全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

    眼见快要到了放工的时间,她道:“将东西收拾收拾,门窗都统统关好,回去吧。”

    拾香道了句“是”,便按照落银的话将各处都收拾妥当。

    到了外间的时候,只见落银已经拿起了提盒,显然是准备走了。

    拾香忙地跟过去,道:“师傅,我陪您一起吧……”

    落银笑了笑,道:“好。”

    哪里能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大概是怕待会儿一出了西攀院,漫天的流言和指指点点的目光会令她受不了吧。

    拾香的确也真是这么想的。

    方才她去茶库来回的路上,就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坏事传千里,短短的时间里,茶庄上上下下,只怕连扫地的阿婆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吧。

    她很想冲上去跟他们理论,这件事情师傅有什么错儿,师傅才没有在茶叶里下毒。

    但她忍住了,她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她记得落银曾经告诫过她的话——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别人说的再绘声绘色那也只是跟自己无关的闲事,你若听了进去并因此生气,那便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了。所以要记得闲事莫理,闲话莫听。

    今日众人似乎都有兴致想看一看西攀院的叶师傅会是怎样的一副灰败模样,一放了工,竟然有百十来人齐齐地堵在了西攀院的门口。

    这又不算破坏规矩,毕竟没有谁规定过,他们放了工之后不许‘经过’大茶师的院前。

    饶是落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么一种浩荡的阵势。

    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探头探脑的,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落银觉得这些人已经不止是无聊那么简单了。

    “快看,人出来了!”眼尖的人忽然说道。

    众人闻听,纷纷将目光移至院内,果见落银带着拾香正往此处走来,离大门儿外的他们仅有了十步之遥,且这距离还在渐渐地缩短。

    于是,他们将落银脸上的神情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意料之外的,并没有看到她任何慌乱和失措,亦或是心虚的表情,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和鄙夷。

    失望没有看到她惊惶的模样,鄙夷她事到如今还装腔作势,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惊惶,他们会觉得你是心虚,你若淡然,便有人觉得你装腔作势,不得不说这真真是个破不开的死结。

    这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脸上,平常人只怕早就受不住了,偏偏落银却能熟若无睹。

    见众人完全没有让道儿的意思,她才开口冷笑道:“诸位有好奇心这很能理解,但拦住我的去路又是什么道理?”

    听她这么直白的口气,众人无不是面面相觑,然后……纷纷让了道儿。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是旁观的人,这件事情本与他们没有关联,他们自然是没有拦人的权利。

    可总觉得……这情况十分的不对,十分的不符合他们的想象。

    怎么倒过来是她叶落银理直气壮,他们却闪闪躲躲……

    直到那道纤细笔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人回了神过来,恼怒地道:“果然是目中无人!”

    “就是……她刚才凭什么那样跟我们说话啊,这大茶师她能不能当下去了还不一定呢!”

    “这样的人怎么配代替白师傅去参加晋茶会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东家定是要她的名额给除去了,谁能放心让一个有这种嫌疑的人去代替整个茶庄去参加晋茶会,保不住她还能在晋茶会上投毒呢!”

    这番唯恐天下不乱的话一说出来,场面轰地就炸开了,众人纷纷附和表示很有可能。

    “放心,这次晋茶会东家肯定会将她除去的!你们就等着瞧好儿吧!”大多数人都觉得出了这么严重并有争议的事情,叶落银是万万不可能有机会去参加晋茶会了。

    这时候,却听一道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我看不一定!今日东家还给茶库那边儿放了话,说日后叶师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叶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问都不必问他!”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东家怎么能放心她!”

    众人纷纷表示怀疑。

    “这怎么不可能了,这可是我亲耳听东家说的,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东家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让她去参加晋茶会的!”

    “这叶落银跟东家是什么关系,东家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包庇她!”罗秋萍气的咬牙切齿。

    其实今日来这里堵落银,就是她提出来的,本来想来看笑话的,岂料事情完全反转了,现下听到人说徐折清竟然还这么善待叶落银,放这么大的权给她,一时间更是嫉妒的七窍生烟。

    叶落银去年当众扇了她几个大嘴巴子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种耻辱,她说什么也不能忘。

    这时忽然听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东家这样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这样包庇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茶庄的名声。真要这么下去,还有什么公平可言,长此以往,我反正是呆不下去了!”

    “说的没错儿,公平何在啊!”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罗秋萍闻言,眼珠子蓦然一亮。

153:众人讨伐

    次日一早,落银刚进茶庄,便发觉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安静,格外的安静。

    这本来就不寻常,再跟昨日众人堵在她院子前看笑话的情形一比,就更显得不正常了。

    却不知,他们是去了别处闹了。

    待落银到了西攀院的时候,拾香已经再洒扫院子了,见她过来,拾香忙上前行礼,并道:“师傅,昨个儿您要的茶青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

    效率还真高,果真还是徐折清的话管用。落银心道。

    两大筐茶青已经被送进了茶房中,落银拿起几片瞧了瞧,是新鲜的很,都还沾着晶亮的露水。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格外的小心,就连这茶青都是试验过确定没毒没任何问题之后才摊放到茶台上去晾晒。

    “拾香。”

    将茶青摊放好过后,落银喊了拾香进来。

    只要不是制茶的时间,晾青的时候茶徒是可以进入茶房的,拾香走了进来之后,看向落银问道:“师傅,有什么事情吗?”

    “你去柳管事那里说一声,咱们茶房里没炭了,让他差人送来一些。”这炭本该是昨日就送来了,约莫是因为出了事情,柳共喜刻意没去安排,可她下午却还是要炒茶的,不能缺了炭。

    见拾香表情有些犹豫,她又说道:“若是他为难你,你不必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找到东家那里去。”

    拾香满口应下,她就是担心昨日柳共喜跟师傅那般翻脸,怕不会理会她,有了落银这句话她便放心地去了。

    没多大会儿,落银就听院儿里有脚步声响起。

    这么快?落银一挑眉,心道这柳共喜这么快就想通了不成,竟然都没有跟拾香为难。

    却不料,来人并非是拾香。

    “哟,叶师傅在茶房忙活呢。”

    隔着竹帘,落银听到了外间传来的说话声,这腔调儿不是胡琴又是哪个。

    落银净完手擦干,适才走了出去。

    胡琴已经不请自坐,正坐那理着衣角。

    “胡师傅百忙之中抽身前来,是有何事?”落银寒暄也没跟她寒暄,直接问道。

    胡琴却打着马虎,笑道:“不忙不忙,我那紫笋茶昨个儿都已经制好了准备送进宫里了,叶师傅那几锅茶都毁了,应当才是忙的那一个吧。”

    落银笑了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胡琴来此什么事儿也没有,纯属就是过来落井下石的,可不是么,压制了这么久没找到她的什么话柄,这下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还不倾尽全力的踩她痛处?

    “不得不说叶师傅的心性真是好,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令人佩服啊。”胡琴还她但笑不语,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胡师傅若是没正经事儿找我,那我就不送了。”

    胡琴本来准备的很多话都堵在嗓子眼,被落银这直接赶人的一句话一下子给噎住了。

    什么叫做没正经事儿?

    她还能说得再难听直白一些吗?

    胡琴强压下想要爆发的冲动,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管叶落银她是对是错,她都能这么一副永远都是自己占理儿的嚣张模样!

    不过是强撑着脸子罢了!

    胡琴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也真的起了身来,这回口气里满是不掩饰的嘲讽和落井下石,“不过叶师傅你也不用着急,不用那么忙活……毕竟晋茶会你是去不成了,这西攀院啊……啧啧,关了倒也怪可惜的。”

    落银听出了不对劲来。

    这话听起来虽然是故意气她的没错儿,但胡琴的口气里却透着一股子笃定,而且凭空捏造的。

    胡琴将笑收敛个干净,走上前来,眼神里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整个茶庄里的茶奴茶徒,还有茶师们都跑去了议事园找东家去了,全力支持东家让你离开茶庄啊。这可是徐家茶庄开办百年都不才有过的事情啊,叶落银,你瞧瞧你多么招人烦……你倒是该谢谢我,整个茶庄里差不多就我跟白师傅俩人没过去了,也算给你留点情面。”

    她倒要看看,徐折清这回还要怎么帮她,难道他想让整个茶庄里的人都走光?

    “哈哈哈……”胡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响亮的很,就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我就是怕你没个准备,特意过来告诉你的。怎么样,我待你还算够意思吧?”

    落银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倒不是真的因为胡琴的话害怕了,她现在担心的是被茶庄上下施以软性威胁的徐折清。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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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他们都喊着要见您,说不然就不走!”柳共喜急的满头大汗,在议事厅里跟徐折清禀告着外头的情况,“平日里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摊上是春季……今日采摘来的一大批茶青都搁那儿呢,他们再不去上工,这些茶可就要被焖坏了啊!”

    “哼!”听到御茶里被投毒的事情一大早赶来的徐朗之,气的胡子发抖,徒手指向徐折清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那个叶落银犯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执意庇护,这不是明摆着会让底下的人不服吗!

    徐折清看也未看他那父亲一眼,起身道:“父亲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我必会解决好,若父亲无事不妨先回府中歇着吧。”

    “你——”徐朗之气的牙关打颤,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添乱的时候,豁然站起身来,随着徐折清走了出去,他真要好好看看,他这个儿子要怎么解决这烂摊子!

    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偌大的议事园正院中,数不清的人围着高高的议事台,喊着要徐折清将御茶被人投毒一事说清楚,将相关的人逐出茶庄,以儆效尤。

    当然,这个相关的人指的就是落银没错了。

    “东家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奋力高呼道,众人的脑袋便跟被大风吹刮过的野草一样,齐齐地转向了徐折清的方向。

    徐折清负手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徐盛和柳共喜,再后头则是徐朗之,方才不管在厅内如何训斥徐折清,但茶庄毕竟是自家的地盘儿,岂容他们造反,徐朗之一露脸就朝着几人不知消停的人吼道:“都给我安静!再吵吵嚷嚷的,你们不离开徐家茶庄,老夫也要亲自将你们赶出去!”

    徐朗之的发飙其实还挺有用的,毕竟也是徐家茶庄的前当家,虽然期间没做出过什么像样儿的事情来,还总是喜欢扣压工人月钱,但之于众人来说威压还是在的,故他这么一喊,周围倒是真的安静了许多。

    但也仅限于安静了一些,部分人还是没完没了地喊着叫着要讨一个说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家茶庄怎么他了。

    这件事情换做别的茶师或许还真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大致是大家对落银坐上这个位置所压制的不服不满实在太久,终于借着这么一个时机,全面爆发了。

    徐折清等人走上了九阶议事台,徐朗之坐了下去,双手扶着椅子扶手上的云雕,面色铁青。

    徐折清却是行至了议事台最前方的位置,止步俯瞰着底下众人,继而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区区一个动作,却是比徐朗之方才那粗暴的一嗓子有用的太多,台下几乎是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不管徐折清这次对落银的庇护有多么的使他们心生不满,但徐折清接管徐家茶庄以来,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涨了三次月钱,各方面的优待数不清楚。

    而且在徐折清的带领下,徐家茶庄蒸蒸日上的声望和名气,早就让他们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东家心服口服。除了这次他对西攀院事件所持的放任态度之外。

    “我知道各位今日来议事园所为何事,但御茶被投毒一事尚未查清,还请大家莫要将此事定论为是叶师傅所为,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也绝不会贸然对叶师傅有任何处罚。”

    “我不服!”有一个撸着袖子的高大汉子站了出来,一脸忿然地道:“东家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叶师傅!这件事情是发生在西攀院里的,那茶又是叶师傅亲手所制,试问一句,难道叶师傅真的就与此事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众人纷纷称是。

    徐折清扫视了底下众人一番,定声道:“不管事情出在哪一个茶院中,只要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不管是诸位,还是我徐折清,都没有权利贸然将罪名扣在任何人头上——这是徐家茶庄的规矩!”

    他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时哑然。

    没错,这件事情的确还没有彻底查明,他们是也没有权利就这么给叶落银定罪,可他们……就是不服!

    对叶落银昨日的态度,对她所坐的位置,还有她整个人,都不服!

    “东家说的确实没错,这件事情的确还不能确定就是叶师傅所为,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件事情叶师傅的嫌疑最大!就算不能就此定罪,但至少也该将西攀院暂时封住,将事情查清楚!若到时查明不是叶师傅所为,再还其清白也不晚!”

    这件事情若是换做平时,纵然徐折清不下令,落银也定然会主动要求暂时封院处理,彻查此事,用以避嫌。

    但是,就如徐折清所言,现在最重要的并非查清此事,而是准备晋茶会。

    现在这个关头,晋茶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做这件事的人显然就是想阻止她参加晋茶会,越是如此,便越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这是落银的想法,也是徐折清的想法。

    可众人考虑的却不是此等大势,他们已经被蒙住了眼睛,而这,正是幕后的人想看到的,也是他一手将事情推到这个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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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不服就滚

    罗秋萍见状,适时地站出来帮腔,“没错儿,出了这种事情现在不光是徐家茶庄里,就连徐家各处的分铺也都人心惶惶!投毒不是小事,至少也该让有嫌疑的叶师傅暂时不要沾染茶庄任何事宜来的妥当,不然外头的人若是知晓徐家茶庄里还在任用一位有在御茶中投毒行为的茶师,谁还敢光顾徐家的生意!”

    “对啊对啊!换做是我,肯定是不敢买的!”

    “而且此次晋茶会更是代表了整个茶庄,说什么也不能让叶师傅这种德行有失的人去参加!”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么一嗓子,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找也找不出是谁。

    德行有失?

    这是不是太夸张一些了,毕竟这件事情还没真的查明白……

    颜安叹了口气,道:“大家先冷静冷静,不要因为某些人的煽动而直言冤枉叶师傅!”

    罗秋萍闻言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颜安说道:“颜师傅您这话说的未免难听了,什么叫做某些人的煽动?难道你觉得是我们大家在无中生有,中伤叶师傅吗!”

    她这话一说出来,便有不少人拿敌视的目光看向颜安。

    颜安却丝毫不惧,冷笑了一声,道:“是与不是,具体的内里究竟,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

    “你——”罗秋萍脸色一怒,道:“颜师傅身为一个茶师,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颜安冷冷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然后示意前面众人让道,自己走到了人前去。

    走到议事台边,他先是冲台上的徐折清一揖手,道:“东家,颜安十分赞同您的做法,东家既然将叶师傅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那么想必叶师傅定然是有其值得东家力排众议的地方!关于投毒一事虽然还未明朗,但我认为若此事当真为叶师傅所为,叶师傅又岂会将毒投在自己亲手所制的茶叶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故意暴露自己吗?所以我相信,此事定非叶师傅所为,而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徐折清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人站出来肯为落银说法了,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真不愧是白师傅一手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为人处事讲究的是一个“理”字。

    “颜师傅所言极是。”徐折清毫不吝啬地夸赞了颜安一句,遂对又有意向要站出来炮轰颜安的众人说道:“我想大家或许真是受了有心人的煽动,才会做出如此欠考虑的事情来,大家不妨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颜师傅的话。”

    “我就是不服!”有身份不明的人吆喝道:“若是此事换做其它人,东家还会如此吗,东家您就是摆明了偏袒叶师傅!”

    “就是,叶师傅来茶庄这么久,大家却还都不知晓她有何过人之处,试问东家当初一句话便让叶师傅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是不是有失公允!”

    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还没人真的敢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但有一就有二,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毒是不是落银投的事情上头,而是徐折清为何对待落银如此特殊。

    事情显然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徐朗之终于是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来,喝道:“放肆!茶庄里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谁若不服尽管离去!我徐家茶庄不需要此等目无尊卑的工人!”

    嚯!

    本来就处于气头儿上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儿,脸色跟铁一般青!

    这算什么话?他们是来要说法儿的,可不是来被人指着鼻子说爱干不干不干滚蛋的!

    本来还说要徐折清将此事妥善解决的徐朗之,又开始了他的拉后腿儿大业,他似乎还嫌刚才的话不够能表达他此刻愤怒的内心,唾沫横飞地大吼道:“你们也不想想,是谁给你们提供了这么优渥的条件!是我们徐家茶庄!如果想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做工!否则你们干脆统统收拾东西走人!”

    徐盛的脸皱成了包子像,扭过脸去不忍看徐折清此时的脸色。

    心道,老爷啊老爷您能不能消停一回,就一回!这个时候你还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出口,可不是火上浇油吗……

    觉察到下面顿时鸦雀无声,徐朗之眼底现出一抹得色,不,是嘚瑟,他就知道,自从徐折清接手茶庄之后就是对他们太好了,疏于管教才会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徐折清却知道这种鸦雀无声,乃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奏,不信你看底下的人那一张张黑炭般的脸色就知道了。

    就算是颜安,也不禁皱了眉头——徐老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令人心寒的话来?

    徐折清则是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难以收场了……这可真是要谢谢他这位从来看不清形势的爹!

    他闭眼片刻,将眼中的情绪压制下去,方转头对徐朗之道:“父亲,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便可,您先回去吧。”

    这样说的好听的,难听点就是哪儿凉快您哪儿呆着去成吗?

    很明显,徐朗之听出了这一层隐意来,他吹胡子瞪眼道:“你来处理?你拿什么来处理,讲道理?他们听吗!”徐朗之一挥宽袖,伸手指向台下众人:“你问问他们,他们愿不愿意听你讲道理!”

    “……”这是一脸无语的徐折清。

    “……”这是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徐盛和柳共喜。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这时,只听寂静的台下响起了一声暴躁的喝声,听这声音显然是忍了很久了。

    徐朗之虎着脸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威武的汉子雄气赳赳地走了过来,怒气冲天地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没有参与的,对这位所谓的叶师傅也无任何成见!但你徐老爷方才一番话却有失稳妥,你徐家现在是做大了,可你们也越来越不将我们这些工人放在眼里了!想当初我爷爷和父亲一辈也都是在徐家茶庄里当差的,那时徐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对我们如此看薄!”

    “你……”徐朗之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踩到了痛处,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父辈,虽然这是事实,但也绝不许别人这样拿出来说,“你既然身为下人,就该有一个下人的自觉,我徐家花钱雇你,是让你干活儿不是让你来对本老爷指手画脚的,你若真不想待就痛痛快快地滚蛋!”

    “爹!”徐折清脸色顿时就变了,显然是压制不了了,但徐朗之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在那滔滔不绝。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甩脸子,挺直腰板儿证明自己不想在徐家茶庄待下去了。

    “我也不干了!大不了就是换一家茶庄,徐家茶庄业大欺工,不呆也罢!”

    “我跟李婶子一起走!”

    “我也不做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徐家茶庄没了工人要怎么运行下去!”

    “哼!走,奶奶的,简直欺人太甚!”

    其实这些人当中,有绝大一部分是被人拉来闹事的,他们虽然对落银没好感,但也绝对没到因为落银的事情没个说法儿,而就因此离开徐家茶庄的程度,现在他们气不过的,是徐朗之压根儿不将他们当人看待!

    徐朗之见越来越多的人,数不清的人都站出来说要走要离开徐家茶庄,一时间气的身体发抖说不出话来,没错儿,他还气上了。

    “滚,你们要滚现在就给我滚,有种的就不要再回我徐家茶庄!”徐朗之这句不留后路的狠话,让更多的人都开始气不过了,也让徐折清彻底觉得不能再给他留面子了。

    他伸手招来了几位茶庄里的护院,道:“将老爷带回厅中歇息。”

    几位护院也早就看不下去了,闻言当即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了徐朗之的胳膊,道:“老爷,您就先回厅里喝口茶,顺顺气儿吧。”

    这话说的还是在给徐朗之台阶下的。

    徐朗之大致也意识到这种场面是他一手给造成的,但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更何况他向来拥有着即使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要一错到底的大好精神,这样方能保住面子,保住气场……

    现在见有台阶,倒也没有再继续给脸不要脸下去,他一把挥开两位护院的手,气呼呼地道:“我自己会走!”

    且看他那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仿佛就是在说:我不跟你们这群无赖计较,不跟你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滚就滚,老子还不稀罕呆在这儿呢!天下何处不留爷!”

    “走!”

    徐折清深深地皱着眉头,在心里叹完了一口气之后,方扬声道:“诸位且慢!且听我一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们徐家茶庄不缺工人,可我们也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没错!我倒要看看你们徐家茶庄这样下去,还能不能在茶界站稳脚跟儿!”

    现在大家普遍的都忘了来时的目的,也没心思再去批斗落银了,也不关系晋茶会到底谁去参加了,现在就一个想法儿——走!

    被人指着鼻子赶你滚,你还呆个什么劲儿——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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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字数已经四十多万了,还蛮自豪的哈哈,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155:平息众怒

    眼见着局面已经失控,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长廊处有着一道雪青色的身影,正朝着此处观望着,见局面发展至此,皱去了一双秀气的眉头。

    几经犹豫,她终于还是提步朝着议事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折清也是无论如何也没料想的到事情会恶化到这种严重的地步,下面的人现在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颜安纵然想拦,却也只有两只手。

    罗秋萍现在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并非她的本意,她煽动这些人过来乃是讨伐叶落银的,并非是想离开徐家茶庄。

    但这些人显然是已经被徐朗之方才那番话给冲昏了头了,哪里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又带动一群,眨眼间,竟然有了一大半的人扬言要离开徐家茶庄!

    “你们先冷静下来听东家说完,徐老爷毕竟已经不掌管庄中之事,还请诸位不要介怀!”颜安奋力地劝阻着众人。

    而议事台上徐折清所言,几乎一开口就会被淹没在噪杂的吵闹中。

    场面是说不出的混乱……甚至已经有人真的转身欲离去了,这个离去自然不是指离开议事园,而是离开徐家茶庄。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道清越无比的女声入耳。

    “诸位且慢!”

    这声音似一汪清爽无比的泉眼中清澈的泉水相互击打发出的悦耳声响,这道泉水毫无预兆地注入了噪杂的环境中,似有着使人烦躁不堪的心绪顿时安宁下来的力量,凭空就让人觉得烦闷的心情得以纾解。

    一时间,众人不由地收住了嘴,停下了脚步,转而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是通往议事台的台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少女的身姿,为了脚下方便,她垂着头,手中微提着雪青色撒花百褶裙,上罩一件青缎子珍珠扣对襟短裳,一头乌黑的青丝掬起一半挽做髻发,斜斜地横插着一支丁香花银簪,余下的青丝瀑布般洒在纤弱的后背上,直垂在腰间。

    但凡是瞧见了这一幕的人,都是觉得眼前恍然一亮,是觉得这副身姿确也是没有枉费这一把罕见的好嗓音。

    可待她步上议事台抬起头之际,便有人将她认了出来,顿时脸色就有些复杂了——这不是那西攀院里的叶师傅又是哪个!

    待彻底的反应过来是她之后,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转变成了憎恶——

    “落银,你怎么来了?”徐折清意外地看着她,随后叹气用只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昨日我不是同你说了吗,你只需料理好御茶的事宜,好好准备晋茶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现在这个时候落银站出来,不是更让众人觉得恼怒吗——他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只怕就是落银了。

    落银朝他笑了一笑,道:“徐大哥此般维护我,我感激不尽。但此事既然由我而起,理应便该让来我解决。”

    本来她也是存着观望的态度,想看徐折清怎么解决,甚至她已经做好了徐折清为了圆场而暂时顺着众人的意思将她‘雪藏’起来的准备,可是将整件事情从头看到尾,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徐折清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

    不管是为了晋茶会,还是为了她,这都让落银觉得再也做不到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置疑。

    而且,事情的发展不止是出乎了徐折清的预料,也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徐折清欲言又止,看着她一步步来到自己身旁,站好之后将背挺得笔直。

    这是她一贯的姿势,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怯懦。

    “望诸位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决定,离开茶庄一事实非小事。”落银看向众人,眼神清亮无波。

    然而下方众人已经没了理智,什么话都冲她来。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滚下去吧!”

    “我们离开不离开茶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你当你是什么人,快滚下去!”

    果然,她往这儿一站就会受到众人的轮番轰炸,亏得他们手中没有臭鸡蛋烂菜叶,不然定也得毫不客气地朝她砸过来。

    众人的怒气不光是来源于她,更多是来源于方才在徐朗之那儿受到的侮辱,而落银在这个时候走上台去,理所应当地就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徐折清上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怎么能让她面对这么一群已经没了理智可言的洪水猛兽,再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还不到独当一面的年纪。

    听着众人越骂越过火的话,落银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起伏,她转头对徐折清缓缓摇头,肯定地道:“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包括我自己的事情。”

    一是留住那些真正想走的人,二是解决掉众人因受了煽动执意要将她雪藏处理的心思。

    徐折清听得明白,可这谈何容易,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圆满地说服众人,又遑论是众矢之的的落银?

    但见她一副肯定的神色,徐折清莫名的就觉得……没有办法再说半句否定她的话。

    底下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是趁热闹,有的是真的因为徐朗之的话气的不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罗秋萍这样的,平日里看落银不顺眼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的,什么难听话都一股脑儿全部都倒出来了。

    落银将手负到背后,身姿依旧笔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成不变,视线落在骚动不堪的众人身上,大有照单全收之势。

    这种气势,让颜安不觉地就看痴了过去,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区区女子竟然也能有如此磅礴不输男儿的气势。没错,是磅礴。

    望着那道身影,他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原本是跟一个女子完全不搭调的词,但在她身上却得以完美的诠释。

    底下的众人直是骂的口干舌燥,骂到词穷,是打从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解气,一个一等制茶师站在那里任由自己骂,而且自己也不必为这些言行负责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时间都觉得内心的怒气纾解的特别干净,渐渐地,这些辱骂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淡了。

    望着那道身影,颜安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无条件的容忍着,也不是手足无措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减众人的怒气,用这种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使众人自主的冷静下来……

    颜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钦佩,更有心疼……但同时却又明白,这样的她不是自己这渺小的能力足以心疼的了的。

    望着渐渐冷却下来的众人,徐折清转头看了落银一眼,只见她形状美好的侧脸边,不知何时掉落了一丝青丝,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着。

    徐折清的眼眸有几分倾动。

    这样的她站在自己身边……竟是令他生出了几分骄傲的情绪来,这种感觉,是从所未有过的鲜活。

    落银注视着下方众人,依旧一言不发的。

    下方的人多数已经安静下来了,也冷静下来了,怒气这个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要离开茶庄这种念头则也是一鼓作气猛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落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才任由他们来骂,任由他们发泄,当他们在气头上的时候,你再怎么劝也都是无用功,反倒会助长怒气。

    她相信,现在有九成的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且已经在动摇离开茶庄的这个念头了。

    冲动,很快就会过去,更何况有了她这个发泄的靶子,便褪去的更快了。

    冷静下来的众人看着议事台上那道少女的身影,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开始懊悔了,这部分人多数是被煽动而来的,虽然对落银不服,但却没有到罗秋萍那种极端的憎恶程度。

    但凡有些羞耻心的,特别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觉得羞愧难当,在徐朗之那里受来的气,他们竟然就这么发泄到了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他们方才都骂了人家什么难听的话啊。

    冲动果真是魔鬼。

    罗秋萍显然跟他们不一样,不仅没有丝毫觉得羞愧,反而越骂越欢,但大许是碍于众人都消停了,而她一个人骂显得太过显眼,便也只好顺应时势停顿了下来。心里,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很快,她就发觉了气氛的转变……

    众人那股被她煽动起来的忿忿不平,誓要闹出个结果来的冲动劲儿好像在一点点地消散粉碎——

    转脸看向四周的人,大多数都低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罗秋萍很不能理解,她忿然地抬起头来望向议事台,只见那道雪青色的身影还保持着一开始是姿势,她只是往那里一站,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已经平息了众人的怒气。

    罗秋萍几乎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叶落银她这是在消磨……消磨众人的锐气,消磨众人的冲动,消磨众人对她的敌视。

    而她好像明白的太晚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害怕了,任由他们这样责骂不敢还口,却没有好好地想一想,这哪里会是叶落银那不肯退让,嚣张至极的性格……

    ***

156:真是一只狐狸

    一阵风忽然呼啸着吹刮了过来,虽然是春日里,但还是带着些许的凌冽之感,吹在各人的头脸上,凉意掠过之后,更觉得脑袋清明了太多。

    再看站在台上的叶落银,经这阵风一吹,衣袂和青丝翻飞在空气中,更将她原本清瘦的身姿衬托的羸弱起来,好像这风若再稍稍大一些,便能随时将她这副小身板吹走一样。

    这种认知更让众人羞惭——对方不过是一个柔弱不堪的小小女子,而他们的年纪都不知长了她几倍,甚至她还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小,却要站在那里承受这么多人数不清的辱骂。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们站在那里,能忍受得了吗?并且从始至终不管他们骂的多么难听,她却一句嘴都没有还。

    而且他们都清楚,自己那番辱骂多数是迁怒,本来是不该由她来承受的……

    甚至有人开始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用以惩戒自己方才的失态!

    落银见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终于才开了口。

    “方才听诸位说想要离开徐家茶庄,我个人以为此举很欠妥当,当然,你们有自己的手艺不愁找到新的茶庄,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你们应该也清楚,在青国任何茶庄的待遇都无法跟徐家茶庄做比较。”

    众人无言。

    他们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自然也意识到方才的确是冲动使然,要离开徐家茶庄实在是脑子充血了……

    “更何况若是诸位一同离开,想必没有哪个茶庄能容纳得了这么多人才,现在又是春季,各个茶庄自然都是备全了人手的,缺人的应当不多。”落银口气不褒不贬,‘人才’二字更是让众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且不说别的,只这一点儿就是他们方才在徐朗之那里丢失掉的。

    他们要的……不过是尊重。

    她说的没错,他们若是真的全都离开,根本没有哪个茶庄能收纳得了他们这么一大群人……

    其中的男子多数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子也是花费了大把的心思才进了徐家茶庄,外头多数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冷静下来,又有几个人还舍得离开。

    徐折清见状适时地开口道歉,“家父脾气暴躁,想必各位也早已知晓,还请多多包含,对于他方才的失态言行,我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了。”

    话罢,还极有诚意地朝众人一躬身。

    这个动作若在放在之前,众人定是理也不会理会的,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和效应——它使得本来就心生懊悔的人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无地自容,一时间,许许多多的人站出来道:“东家万万不必如此……”

    “方才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东家莫要跟我们计较。”

    “的确是我们一时忘却了茶庄里的规矩——不管东家说什么,我们都是须得无条件服从的。”

    罗秋萍见状暗暗咬紧了下唇,事态已经完全脱离掌控,她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了,再做出头鸟只会让自己显眼,提醒众人这件事情是她煽动起来的。

    人群中,一个处处都不起眼的人见状脸色黑沉,稍作停顿之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落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她注意这个人很久了,很巧的发现,每次引发众人怒气的都是他,每每第一句难听的话也都是出自他口,明显是有心挑拨,将事态严重化。

    而且她甚至怀疑,纵使是看似挑事的主导者罗秋萍,也是受得此人状似无意的引导……

    须臾,落银将视线收了回来。

    目前的状况差不多已经稳定了下来,再没人冲动的嚷嚷着说要离开茶庄了。

    而关于落银自己的事情,如果要跟众人说个明白,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必须趁热打铁。

    见场面又重新回到了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徐折清紧绷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下来。

    他似明白落银的想法,朝她看了一眼。

    落银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令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知道自从我进徐家茶庄开始,大家多对我有成见。”

    众人面面相觑。

    这话是一点儿都不错。但方才他们对落银的那一通谩骂,多少都令他们有些想要收敛的心思,眼下过激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罗秋萍。

    “叶师傅今日既然站出来说话了,今日的事情又是因为叶师傅而起,那有几句话我便不得不问一问叶师傅了!”罗秋萍纵然心中恨不得将这世间最污秽难听的言语加到落银身上,但碍于形势,用词还算得当。

    落银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第一,我想问叶师傅您初进茶庄便能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靠的是什么!”罗秋萍强忍着咬牙切齿的欲.望。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她,几乎整个茶庄上下都想问一问。

    “方才我们有不对之处,对叶师傅的冒犯还请叶师傅见谅。”那之前吼的最凶的汉子冲着台上的落银正色一揖手,又直白地道:“可叶师傅年纪轻资历浅,又未持有一方密茶,坐上这个位置,的确让我们心里不服。”

    他口中的密茶,便是指的独家的密技,例如胡琴的紫笋茶。

    落银看的出来此人性子刚直,但心地却是不坏,出发点跟罗秋萍她们绝对不是一样的。

    众人也接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都还算中肯,很难再听到偏激极端的言辞。

    将他们的话用心的听完之后,落银方才开口。

    徐折清下意识地侧过脸看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眼神。

    “诸位所言极是。当初我进茶庄的时候,得知自己被安排的位置是一等制茶师,也曾经有过惶恐,当日来茶庄的第一天,大家对我的态度也让我明白,日后在茶庄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从那时候我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落银看着众人,不疾不徐地道:“但我相信,东家他既然如此安排就有他自己的思量,我想他也一定考虑过这个决定会让茶庄里上下心存不满,但他还是坚持这么做了,那就说明他认为此举利大于弊——他觉得我的能力配得上这个位置,我亦是这么自认为。”

    这番话本来是稍有自大的,但从她这语气中却听不到半分自傲来,多数人都一时间不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这能证明什么?就凭这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人对她心服口服吗?

    果真还是年少轻狂吧。

    年长些的工人暗暗摇头。

    罗秋萍刚欲站反驳落银最后的那句话,什么叫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坐上这位置,她凭什么这么认为?可她刚张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却听得徐折清开口发话了。

    “这件事情是怪我当初未有多作解释,给诸位还有叶师傅都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我徐折清今日当着茶庄上下所有人的面,可以保证——”

    徐折清说到此处稍作了停顿,后而声音高了许多,带着不可动摇的笃定,说道:“叶师傅日后定能给我们徐家茶庄带来不可估量的荣誉!”

    众人皆是愣住,后哗然而起。

    落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她明白徐折清这是在用自己的承诺来帮自己稳住这些人,可他……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

    见徐折清看向自己,落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的,她知道徐折清这是什么意思了。

    可真是一只精诈无比的狐狸!刚从方才的危机中脱身出来,一转眼儿又想着来算计她了!

    可偏偏……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硬逼着她在众人面前放出承诺来吗……

    好一个徐折清,她好心站出来想帮他解决难题,他倒过来却坑了她这么一把!

    落银暗暗磨牙,送了他一对白眼。

    徐折清却一副忍笑的模样,握拳放在手中轻咳了两声,然后示意众人安静,又道:“叶师傅有些话要跟你们说,你们不妨听罢之后再做定论。”

    “……”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落银,一时间,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等着她开口说话,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令他们改变看法和观念的话来。

    落银在心里很不厚道地将徐折清骂了一通。

    不过现在,可是需要拿出自信来的时候,要拿出让这些人统统无法反驳、运筹帷幄的气势来!

    落银上前了一步,将原本放下的双手交握背到身后,腰杆儿微微又挺直了一些,湛湛有神的眸子微微眯起三分。

    这动作,使得在底下看着她的人,觉得她周身外都萦绕着一种慑人的气场,与她整个娇弱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偏偏给人以浑然天成之感。

    真是奇了!

    但凡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气场是天生自带的,而非是可以佯装出来的。

    可她确确实实又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落银眼中噙着三分笑意,一刚开口,声音就自带一种威仪,“此次晋茶会东家将我推举出来,亦是为了茶庄考虑,徐家茶庄的兴衰荣耻我想东家应当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但东家选择了相信我,也请诸位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

157:逐出茶庄

    顿了不足片刻,她又道:“其外,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的确是我的失误,但我也会负责到底,御茶的事情我率先会处理好,关于真凶也会尽快查出——所以请大家务必不要在此关键时刻被挑起内讧,从而达到幕后之人的目的,给茶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

    众人听罢,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徐折清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他既然选择叶师傅参加晋茶会这么重要的比赛,肯定也是为了茶庄的利益出发的,他们又不曾真的见过叶师傅制茶,说不准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东家另眼相待也未可知。

    而且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现在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叶师傅根本没有动机,她为什么要在自己制的茶里下毒,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毁名誉吗?

    落银一番话更是点醒了他们,这件事情不早不晚,偏偏在晋茶会即将开始之际横空出现……

    越想越觉得,叶师傅或许是被人陷害的,往小方面想,可能是有人嫉妒她被举荐参加晋茶会,往大方面想或许是徐家的对手故意藉此挑起茶庄内乱……

    众人纷纷开始动摇之际,却听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响起。

    “退一万步说!就算毒不是你投的,可你说要负责到底敢问叶师傅想怎么负责呢?重制此茶?难道叶师傅不知道明前茶如今已经摘采不得,你要怎么弥补此等过错!”罗秋萍承认,方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叶落银身上的气势给镇压到。

    真是该死!

    罗秋萍死死地瞪着上面的落银。

    下一刻,便觉那道冷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幻,但那双眼睛……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罗秋萍强自忍住要将双眼移开的冲动,但碍于面子,还是不肯退让的跟落银对视着,双拳,不由地握得紧紧的。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去弥补不成?”台上的纤弱少女冲她开口问道。

    罗秋萍一愣,遂好笑地道:“笑话,我只是一个茶徒而已,这件事情跟我又没有关联,我作何要去弥补?”

    “你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茶徒,更知道此事与你没有关联,那你何来的资格此般质问与我?难不成我要将自己的密技摊开给你一个茶徒来看,用以证明我有能力弥补此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认定别人也做不到,这个理儿倒是新鲜。”落银这话字字带着冰冷的尖刺一般,让罗秋萍脸色一时变得极其难看。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刚才的话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落银不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众人闻此,心中震惊之余也大多有了计较——叶师傅这么自信,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不准她真的有深藏不露的密技?

    这时,又听那道原本清洌洌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寒无比,说道:“罗秋萍,你方才亦说此事与你没有干连,既然与你无关,那我倒想问一问你何故又煽动众人来此闹事,并险些害得大家因一时冲动而做错决定——你这么做是何居心?”

    是啊!

    众人经她这一提醒,都才记起来今日他们来这里的确是受了罗秋萍一番话的煽动,他们现在没有哪一个是不后悔的,如果重来一次,他们绝不会来此聚众闹事。

    如此一来,大家看向罗秋萍的目光都饱含着质问的怒意。

    罗秋萍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没有!你们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只是,只是为了茶庄考虑而已!”

    可谁还会信。

    “我看你是因为之前欺负叶师傅手下的茶徒,后来被叶师傅教训,从而记恨上叶师傅了吧!所以才蛊惑大家过来闹事,是不是?”一位长相秀美的茶娘厉声问道,眉头皱的紧紧的。她虽然也对叶落银不喜,但今日过来闹事纯属冲动。一想到她跟自己的爹爹险些因此离开茶庄,便觉得懊悔不已。

    理所当然地,就想将怒气撒在鼓动他们过来的罗秋萍身上。

    “我,我没有!”罗秋萍见被识破,死也不肯承认。

    闻讯赶来的徐姑姑将落银方才一番话刚巧听在耳中,众人一见她过来,就纷纷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徐姑姑走到最前面,先是对徐折清一礼。

    “姑姑不必多礼。”徐折清温声说道,他这个姑姑,跟自己的父亲不同,里里外外帮了他太多,几乎大半辈子都花在茶庄上了,是个很值得他敬重的人。

    “这件事情是老身管教不当,让他们给东家还有叶师傅添麻烦了。”人前人后,徐姑姑也都是称徐折清为东家。

    话罢,她转身看向纷纷垂首的众人,和面色不甘的罗秋萍,厉声道:“今日之事,共茶院中凡是有参与者,皆自觉到柳管事那里领罚!”

    “是……”

    众人纷纷应下来。

    罗秋萍则是将头撇到一侧,一副不服的模样。

    这一幕徐姑姑看在眼中,眸中怒气更甚,“罗秋萍,你唆使共茶院一众来此滋事,更是触犯了茶庄里的大忌!”

    罗秋萍闻听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

    她上次便暗下听闻,徐姑姑已经内定了其它茶徒做白芷的下一任弟子,从那之后,她明里暗里就没少跟徐姑姑作对——要知道她为了拜入白芷门下,费了多少苦心!

    徐折清见状皱眉喝道:“你身为共茶院茶徒,徐姑姑训诫理应洗耳恭听,你此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加上今日之事,按照茶庄规矩应可逐出茶庄处置!”

    这样的人,留在茶庄里,百害而无一利。

    他为人处事向来秉承,水勿过清、人勿过查的道理,故对于茶庄里的人,但凡不会影响茶庄正常运营,一些小错他大多不去理会,可今日这些罗秋萍,显然是触到徐折清的底线了。

    而且这件事情,正需要严惩一个来以儆效尤,以防止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一听到逐出茶庄四个字,罗秋萍脸上才现出了惊慌之色。

    向来做事宽容大度的东家,竟然要将她逐出茶庄?

    她,她可是同期学徒中最优秀最有天分的!

    罗秋萍忙地跪了下去,急忙道:“请,请东家明察,今日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不过也是……跟着大家一起过来的,并非是我主使啊!”

    落银闻听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事到如今,还想着狡辩,可真的是没救了,若她大大方方儿地承认了,并且认个错,相信徐折清也不会做的太绝。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果然,一听她如此嘴硬,别说徐折清了,徐折清还没开口说什么,徐姑姑就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我共茶院绝对留不得你这样品行低下的茶徒!”

    品行低下!

    众人闻听这严厉的批评,皆是自觉地噤了声,特别是几个平日里罗秋萍走到近的,生怕将自己给牵连下去,悄无声息地同跪在地上的罗秋萍拉开了距离。

    对于一个茶师来说,品行二字尤为重要,未来要晋升茶师的茶徒们自然也不例外。

    罗秋萍觉得眼前顿时一黑。

    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曾经是有多么愚蠢,竟然仗着制茶师们平日里对她有几分看重,共茶院里的人大多都对她忌惮三分……就如此堂而皇之地跟徐姑姑作对。

    甚至因为跟大茶师的私人恩怨,鼓动起了这么一出大闹剧来……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才知道自己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茶徒,徐姑姑想碾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我……我错了!”她语无伦次地道:“求徐姑姑饶了我这一次!我不想,我不想离开徐家茶庄!”

    一抬头对上徐姑姑冰冷的目光,她心里一阵突跳,忙又朝着台上的徐折清求道:“东家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落银扫了她一眼,在心里微微摇头。

    什么已经知道错了,不过是求饶的把戏罢了,真的知道错了的人,绝非会是这么不甘愿的眼神。

    今日,罗秋萍必除,若是不除日后必留大患。

    这次因为记她的仇,就能鼓动众人来议事园闹事,险些给茶庄造成巨大的损失,那么下次呢?

    不该再给她留机会触发下一次。

    落银转头看向徐折清,微一摇头。

    徐折清跟她的想法没有二致,他知道落银的考量,并非出于私人恩怨,事实上他相信,落银根本不屑将罗秋萍这种人列入仇人的行列中去。

    她亦是为了茶庄考虑。

    亏得罗秋萍眼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徐折清身上,她清楚地看到了徐折清看了落银一眼,然后便对柳共喜招了手。

    这个小贱人!

    肯定是她授意东家这么做的……

    “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日后我定会竭尽所能为茶庄效力!”罗秋萍眼见着柳共喜带着几个护院走下了议事台,朝着自己行来,忙地磕头求饶。

    额头都快要给磕破了。

158:如何弥补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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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徐折清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改主意的打算。

    许多人心里都明白了过来——徐折清这是在借着罗秋萍,来给他们敲警钟……

    如此一想,更觉得余惊未了,若非方才那叶师傅及时出面,使得他们冷静下来,他们真的不确定会将局面闹成什么样子,甚至很有可能真的会闹至徐折清都无法容忍的地步……

    “把人带走!”柳共喜来到还在叩头的罗秋萍面前,对着护院吩咐道。

    “不,不!我看你们谁敢碰我,我不走!”罗秋萍的发髻已经磕的散乱起来,加上额头上的斑斑血迹,配合着这副狰狞的表情,活像一个疯子。

    她站起身来,怒目瞪着要上前来的护院。

    四周众人纷纷退散。

    “将人逐出茶庄去!”徐姑姑见状竖起了眉。

    她共茶院里怎么会教出此等恶劣的茶徒来?亏得她之前还认为这罗秋萍虽然脾性不佳,但贵在有三分灵性,是个可造之材!

    听徐姑姑也发了话,几名护院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一人擒住罗秋萍的一只臂膀。

    罗秋萍死命的挣扎着,双目皆已通红。

    “你们撒手!”

    “你们放开我!”

    罗秋萍百般挣扎不得,被强行着拖离了出去。

    她回头看向没有一个人出头替她求情,还有台上那纤细的身影,一时间恨意顿生。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她会将受到的耻辱统统还给她!!

    罗秋萍咬破了嘴唇,在心里暗暗立誓。

    直到罗秋萍的声音彻底消失,众人仍然不敢出声。

    徐姑姑上了前去,自己要求领罚,道:“此事虽有起因,但也跟老身的管教不严脱不了关系,还请东家依照规矩责罚老身。”

    徐折清知道他这位姑姑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了,你若不罚她,她只会觉得心里有根刺,倒还不如轻罚一番,也好不坏了茶庄规矩。便将此事交给了大管事柳共喜来处理。

    柳共喜心里头明白,自然不会给予重罚。他上前走到徐姑姑面前,恭谨地道:“那还请徐姑姑随我去一趟管事处——”

    徐姑姑颔首,随着柳共喜去了。

    众人心中滋味莫辨,这件事情纯属他们听信了罗秋萍的话,一时冲动而造成了,却要根本不知情的徐姑姑替他们领罪,实在使人羞愧。

    “事情已经明朗,你们也是受了他人挑拨,事出有因。故此次一事暂且翻过,下不为例。”徐折清看着众人说道。

    该示威的时候严惩不贷,该发恩的时候宽宏大度。

    落银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来,理所当然地在众人脸上看出了感激和惭愧的表情。

    “多谢东家……”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西攀院一事我自会明察,叶师傅参加晋茶会一事不可耽搁,还请诸位在真相没有查清之前,不要给叶师傅施加言论上的压力,以免影响其参加晋茶会。最后奉劝各位一句,下次不管再遇到什么时候,务必三思而行,以免给茶庄、给你们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若无其它事情,都回去做工吧。”徐折清是没有忘记落银的事情,顺带着对今日的事情做了总结。

    众人纷纷称是,再无半人提出任何异议。

    有了今日这件事,真相没有明朗之前,谁还敢谈论这个……

    御茶和晋茶会的事情,都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一个不慎,只怕就会成为下一个罗秋萍了。

    他们只管老老实实地等着真相出来便是了。

    此刻,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果然,冷静下来想一想,做出的决定也会理智很多。

    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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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东临院和南拂院都得到了议事园众人聚闹事件的前后经过。

    胡琴气的直喘大气儿。

    竟然这样也不能拿倒叶落银,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听这意思,好像众人还都对叶落银服气了许多?

    胡琴气极反笑:“我倒还真想看看,她放出的大话儿要怎么实现,重制御茶?距离上交御茶的时间可只剩下三日了,难不成她要从别处儿偷茶不成?两天后还是晋茶会,我看她怎么顾!”

    “是是是。”杏儿忙在一边附和着胡琴的话,“她这不过是为了救场子说出的大话罢了,师傅您就等着看她出丑吧。到时候宫中怪罪下来,十个东家也保不住她!”

    胡琴眼中闪过凶狠的冷笑,暗暗握紧了手指。

    她就不信,叶落银能有用不光的好运气!

    东临院。

    听着月勤的叙述,白芷不禁蹙起了眉,“共茶院那帮人当真是欠了管教,竟然敢聚众去议事园闹事,传了出去,外头要怎么看我们徐家茶庄。”

    “哎……徐姑姑已经领罚去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姑姑,说来还是罗秋萍那伙人暗下捣的鬼。”月勤想到方才的情形,不免又道:“真是亏得叶师傅出现的及时,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怕那些人不说全走也得走一半儿。这叶师傅真是越看越不像是一个孩子……依照我说,叶师傅定有自己的本领,不然怎会得东家如此器重?那投毒的事情没准儿也是别人刻意陷害……”

    白芷思虑片刻,点了头,“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确实有蹊跷,今日他们这一闹也不全是坏处,至少给了叶师傅一个机会替自己辩驳。”

    “是啊。”月勤点点头,随后又道:“那被投毒的莲心茶定是没办法送进宫里了,东家该是要将各个茶庄里储备的莲心茶筹来吧?”

    白芷唇边微微带了些笑,摇头道:“其它人制出来的莲心茶又怎能跟叶师傅的作比较,只怕送进了宫里也讨不得好。”

    听白芷这样夸赞落银制的茶别人比不得,月勤不由地叹气:“连师傅都这样夸赞,那想必叶师傅的制茶手艺当真了得,那如此一来,这御茶的事情岂不是更加不好解决了吗……”

    而且月勤向来比别人心细,她犹记得前年的时候徐老爷拿出一道莲心茶力压凤家,很得圣上青睐,钦定为除夕宴御茶……只是后来金奉天制成才将其取代,但暗下听人说,那莲心茶并非庄中茶师所制,毕竟那时庄里有资格制莲心茶这种极品茶的,只有她师傅白芷和胡琴二人,一问便知。

    而她又留意到,去年庄里的莲心茶制成之后,统共二十斤都尽数分发给了下面的茶铺来售卖。

    但是,曲公公今年过来的时候却说去年的莲心茶皇上都吃上瘾了,要今年再多制一些——可她怎么不知道去年的莲心茶有进宫的事情?

    曲公公离开之后,柳共喜来东临院跟她师傅白芷说到今年分配下来的制茶任务是时候,她注意到了是有莲心茶,便多嘴一问是不是要进献到宫中的,却听柳共喜笑着说,东家已经有过交待,进宫的那份儿莲心茶要交给叶师傅来制。

    也是从那时候她才开始怀疑,之前运送入宫的莲心茶,是不是叶师傅没进庄子之前制成的?被东家偶然发现,所以才将人引进到茶庄里来的?

    加上今日东家坚决要让落银参加晋茶会的态度,几乎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如此一说,这个年纪小小的叶师傅,当真是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这次御茶风波,能不能安然渡过……真如她在众人面前放下的话一般,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白芷没有再说什么,望向窗外春日浓浓的绿叶,脸色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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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议事园回到西攀院的落银,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茶房里。

    本来被落银支使去柳共喜那里领炭的拾香,没有见着柳共喜,反而半路听到了议事园里闹了事而且跟自己的师傅有关,于是便跟了过去,将前前后后也都看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担心落银,可还没来得及同落银说上句话呢,就见她进了茶房。

    没有落银的允许,她是不敢进茶房的,只有在外间忐忑的等着落银出来。

    落银进去是查看茶青晾晒的程度去了,今日日头极好,她去议事园这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差不多了。

    她出了茶房,见拾香等在外面,问道:“今日让你去取的炭,取回来了吗?”

    拾香顿了片刻,摇头。

    她没想到师傅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制其它的茶啊?那御茶可怎么办才好?

    “快些过去取来,我急等着用。”落银知她定是跟去了议事园,也没有多加怪责,只是声音略带了些严厉。

    拾香听她口气,忙地将心思收回来,道:“师傅,我这就过去!”

    可还没出门口儿,就见柳共喜带着两个茶奴过来了,两个茶奴跟在后头抬着一大筐上好的银炭。

    拾香一阵讶异,“柳管事……”

    柳共喜呵呵笑了笑,问道:“叶师傅可在院中啊?”

    “在,在的。”拾香有些搞不明白状况,昨日里柳管事那般跟师傅翻脸,怎么今日亲自送炭来了,还是这样的好脸色?

    落银在里头听得动静,行了出来。

    见是柳共喜,她不由地一挑眉,问道:“敢问柳管事过来所为何事?”

159:突来的集体风寒

    柳共喜忙地招手示意后头的两个茶奴进来。

    落银这才看见,二人是抬着一筐炭来的。

    “我这是给叶师傅您送炭来了,本来该是今早儿送来的,可议事园有事儿给耽误住了,我这便特意过来跟叶师傅您赔个不是……”柳共喜笑的讨好。

    这一张脸,可真是一天变三回啊,真是叫人不好适应。落银在心里直想扶额……

    面子上的工作还是得做的,落银挤出一个笑,道:“柳管事言重了,柳管事事忙可以理解,现在送来也不算晚。”

    柳共喜边张罗着让两位茶奴将炭筐送进茶房,又同落银讲说道:“其外啊,关于昨日的事情,我还是得再跟叶师傅赔个不是,昨个儿我一时冲动,若是出言得罪了叶师傅,还望叶师傅您见谅啊!”

    今日徐折清的态度让他看清楚了很多,再加上茶里有毒的事情他回去也仔细地想过了,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落银做的,简直处处都是纰漏。

    “昨日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细想,真是对不住叶师傅了……叶师傅尽管放心,我一定全力协助叶师傅查出真凶,到时好还叶师傅一个清白!”柳共喜信誓旦旦地说道。

    落银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转变之快感到讶异,道了句“多谢柳管事信任”,没有多说其它。

    “叶师傅这地板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修缮修缮,给叶师傅换一块新的……”柳共喜殷勤地笑道,末了搓着手犹犹豫豫地道:“叶师傅,恕我多嘴一问,那个御茶的事情您看可有想到对策啊?”

    看了落银一眼,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倒不是我信不过叶师傅,而是这交差的日期不是快到了吗。”

    落银不做犹豫,答道:“柳管事三日之后便可过来取茶。”

    这么有把握?!

    柳共喜嘴边儿的笑意僵硬了一刻,遂小心翼翼地问道:“莫不是叶师傅今日要来的新鲜茶青,就是用来顶替那莲心茶的不成?”

    话罢,他看向落银的眼神满是不确定,生怕她点头。

    这茶虽然也好,可哪里是能跟明前茶做比较的啊……

    莲心茶,那是特级茶,不是普通的春茶能比的。

    却不料,落银冲他一点头。

    柳共喜觉得受了一场大惊,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忙摆着手道:“叶师傅,这可万万不行啊,那莲心茶想必您也清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茶能代替的!”

    当今皇上喜怒无常,做事从来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万一惹怒了他,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依照柳管事看,当今圣上喝茶图的是什么?”落银像是没有看到柳共喜的惊惶一般,淡如清风地问道。

    “这……”柳共喜一时不知她这一问是何意,却还是认真地想了一想,才作答道:“皇上喝茶,图的肯定是一个‘好’字……正因为如此,如果咱们拿一道不如莲心茶的茶来应付,势必会引起皇上大怒啊。”

    “对。”落银微微一笑,又道:“可这个‘好’字却只是其一,皇上更看重的还是一个‘鲜’字。”

    这是不假,当今皇上最贪鲜,所以当初这道与众不同的莲心茶才得到了他的注意,后来又将金奉天特赐会皇家专茶,更是看得出来这一点,天子不仅贪图新鲜,更是注重什么好东西他都得尝第一遭,才是最好的。

    所以,晋茶会出的几道新茶,但凡是民间还未流传开来的,必定是要定为御茶的,御茶一道又一道,有些他甚至顾不上去吃,但这不打紧,他在乎的是这道好茶,皇宫里是头一个有的。

    这些柳共喜都明白,可……“叶师傅您可别拿我打趣儿了,谁能不知道,这普通的春茶哪儿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

    “我何时说过是普通的春茶了。”落银没打算再多说下去,径直道:“柳管事尽管放心,这次进献到宫中的茶必定是比莲心茶稀罕的。到时再打点一番曲公公,让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定不会有丝毫闪失。”

    “这……”柳共喜听她口气肯定不似开玩笑,一时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念一想东家既然都放心将这等大事全权交给落银,自己这个打下手的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于是便道:“那好。既然叶师傅这么有信心,我便也放心了——那叶师傅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了。”

    “柳管事慢走。拾香,送柳管事出去。”落银含笑说道,她向来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柳共喜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不管去哪个大茶院,被送着出去还是头一回,本想推辞,但想一想也觉着没什么,便由拾香送着出了西攀院。

    落银则是转身进了茶房,点火烧锅,准备炒茶。

    这道茶,是她想了很久的,不管是哪方面都是上等,而且历史上曾经就有被封为贡茶的记载,当是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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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两日,茶庄里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各人都很尽责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一概不去讨论。

    颜安望着共茶院里前所未有的清净,觉得无比欣慰。

    明日便是晋茶会,之前每年的这一日,他的师傅白芷定都是要在茶院中准备的,因为晋茶会的重要性,这一日谁也不许过去打搅。

    可今年……

    颜安叹了口气,想一想左右现在手头上也无事,倒不如去东临院陪白芷说说话,也好转移下她的注意力,虽然他相信师傅不会因为此次没有得到参见晋茶会的资格而产生消极的心理,但不舒服应该还是有一些的。

    将事情交待好,颜安便朝着东临院去了。

    刚到东临院门口儿,却见胡琴正慌慌张张地往外走,边一手捂着口鼻,一副忌讳的不得了的模样。

    “胡师傅?”待她走的近了些,颜安方开口打招呼,声音带着不解,是不知道胡琴怎么这副模样。

    跑出了东临院,胡琴这才松一口气的模样,见了颜安,只皱眉道:“听月勤说,白师傅染了极重的风寒,你去看看吧。”

    方才她走到月亮儿门前听到月勤这么说,便慌慌忙忙地跑出来了,也没敢进去看。

    颜安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那副样子,胡琴明日是要参加晋茶会的,若是被传染了,后果可是极严重的,若是染了风寒失去了嗅觉味觉,那这晋茶会是也不必去参加了,只怕第一关也过不得。

    思及此,他忙道:“那我进去看看师傅,胡师傅快快请回吧!”

    胡琴“恩”了一声,没有多说任何,便急急地离去了。

    真是晦气!胡琴在心里暗暗骂道。

    颜安望着胡琴离去,不禁有些疑惑,胡琴平素跟师傅也算不上要好,今日不在自己院中好好准备,来师傅这里作何?

    也没有多想,颜安提步进了院中。

    胡琴走了十余步,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给白芷送这玉钗来了!这钗是她昨日在风华亭捡到的,没记错该是白芷的,方才经过东临院打算顺带给送进去的。

    方才太急,竟忘了将此钗转交给月勤或颜安带进去。

    罢了,改日再说吧。胡琴攥紧了手中的玉钗,回了南拂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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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您不准备准备吗?”拾香见落银还在倒腾昨日里制好的茶,摊在簸箕中挑拣着,不由替她着急,这哪里是像明日就要参加晋茶会的人啊?

    落银笑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可准备的,明日我按时过去便是了。”

    拾香无奈地看着她,刚想开口劝说,却打了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拾香还没想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喷嚏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然后便觉得有些想留鼻涕,拾香意识到严重性,忙拿帕子捂住口鼻,对落银道:“师傅,我大致是要染风寒了……我去外头呆着,省的过了病气儿给您!”

    落银见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由笑道:“不过就是几个喷嚏而已,哪里有这么容易就——阿嚏!”

    她话说到一半,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拾香惊愕不已地看着落银,一脸的苦色,“师傅,您,您不会也……染上吧!”

    这怎么行,师傅明日可还是要参加晋茶会的啊!

    落银见她如此慌张,刚想说自己没事,然而话到嘴边又是几声喷嚏响起,连开口的间隙都不给她留。

    与此同时,共茶院中也被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淹没。

    很快,议事园中的徐折清得到了消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喷嚏打个不停,现在大多都闻不见东西了,还有严重的人已经出现了眩晕的症状,这风寒可真是来的又重又急啊!”柳共喜一脸急色,话刚说完,就觉得徐折清和徐盛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徐盛看不过去,脸色嫌恶的提醒道:“柳管事儿,您先把鼻擦一擦吧!”

    柳共喜听闻,才察觉到鼻间好似真的挂着两道凉凉的东西,一时间羞愧难当,忙掏出怀中的方帕抹去。

    徐折清这才问道:“叶师傅和胡师傅以及白师傅院中是否也有此现象?”

160:直指胡琴

    “这个我已经让人去问了,待会儿就该过来回禀东家了。”柳共喜做事很知轻重。

    徐折清点点头,“这么多人同一时间发病,绝非偶然……徐盛,你去仁春堂请薛大夫过来一趟。”

    薛大夫是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在某些顽疾的诊治方面,是宫中的御医也无法相比的。

    徐盛当即应下,领命而去。

    “东家,若此事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认为或许是跟那在御茶中投毒一事同为一人所为啊!”柳共喜发挥了他在推理方面的天分。

    徐折清微微颔首。

    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想要再次动手了吗……

    很快,整个茶庄里上下都得了紧急风寒的消息传到了各处,而此时此刻,最招眼的莫过于南拂院了。

    因为,南拂院里是整个茶庄里唯一一处没有出现这种状况的地方。

    胡琴和杏儿都好好的,完全没有任何要染风寒的迹象。

    据查实,白芷的东临院是第一个出现状况的,其次便是落银的西攀院,再就是共茶院了。

    为什么单单只有南拂院得以幸免,这难免叫众人深思。

    同样是明日要参加晋茶会,为什么叶师傅染上了,独独胡师傅还好好的……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都想起了平日里胡琴对落银的种种刁难,和不曾掩饰过的憎恶。

    再联想到前日里西攀院中御茶被投毒一事,众人不禁都觉得后背发冷,虽然谁都不敢明言,但心里的想法几乎都达到了一致。

    半个时辰后,议事园。

    三位大茶师以及说得上话的以颜安为首的几位二等制茶师,还有柳共喜等人都聚集在了大厅中。

    胡琴战战兢兢。

    一来,她怕自己被传染。二来,她怕自己这么的醒目而招来怀疑。

    薛大夫不愧是最有名的大夫,望闻问切一番过后,直接断言道:“此病症绝非普通的风寒,但其症状与风寒别无二致,会使人打嚏、流清涕、并且严重者会头晕目眩,未痊愈前更可导致嗅觉失灵,味觉迟钝等现象的滋生。”

    “那请问薛大夫,此症最快可几日彻底痊愈?”徐折清暂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去询问病的来由,而是道出了当务之急。

    薛大夫略一沉吟,道:“最快也需三到五日。”

    什么……三到五日!

    众人听在耳中,心惊不已。不自觉地就将目光投放到了落银身上去,其他人或许还没什么,等几日就痊愈了,可她明日还是要参加晋茶会的,没了味觉和嗅觉,那岂不是……

    徐折清也忧心忡忡地看着落银,又跟那薛大夫问道:“真的没有治疗的捷径,可使此病在一日内痊愈吗?”

    薛大夫摇头,“喝姜汤等民间偏方,也可促使快速痊愈,但也绝非是一日之内可以好清的。”

    众人闻听,心中有了计较。

    只怕有心人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一切了,上一次御茶投毒的事情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这一切,只怕都是为了阻止叶落银参加晋茶会……

    利用众人的舆论想将她参加晋茶会的名额取消不成,便又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纵然人去了,也绝无能过第一关的可能。

    谁不知道,晋茶会的比试是有多么的严苛,又焉有侥幸一说。

    “既然如此,叶师傅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吃完药睡上一觉说不准会好很多。”白芷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这次发病属她最严重。

    落银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跟白芷道了句谢,“多谢白师傅关心,白师傅也请尽早回去调养的好。”

    “劳烦薛大夫您开个方子吧。”徐折清转头对薛大夫说道,又跟众人讲道:“待会儿徐盛出去抓了药,你们各自领了回去,今日便提早放工,回去都好生歇着。”

    众人闻听,都有些动容。徐折清做事向来仁厚,此次更是显得人情味十足,接二连三地跟东家诉了谢意,三三两两地离去了,心中,却都是疑窦丛生。

    一时间,厅中除了柳共喜徐盛还有薛大夫之外,就只剩下三位大茶师了。

    三人脸色各异,白芷面容虚弱苍白,落银皱眉深思,胡琴则是面色起伏着眼神亦是有些慌乱。

    “薛大夫可以明言这发病的因由了。”徐折清皱眉道。

    “是。”薛大夫先是看了一眼白芷和落银,才徐徐地道:“依照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这病的确并非伤寒之症,而是由于误食了一种叫做‘伤明草’的药物所致。多年前我也曾遇见过有患者出现过这种症状,亦是误食了这种巨寒之物。”

    “伤明草?”柳共喜忍不住出了声,遂看向面色大变的胡琴道:“据我所知,胡师傅院中正在种有此草吧!”

    他很有印象,自从胡琴来到茶庄开始,便在南拂院中种下了此草,先前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见会绽开橙黄色的大花朵,十分地娇艳,后来问了杏儿才知道这东西叫做伤明草。

    几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胡琴。

    “我,我种伤明草只不过是因为它开的花漂亮罢了!又岂会拿它来害人!”胡琴厉声辩解道。

    薛大夫看向她,皱眉问道:“据老夫所知,这伤明草在祈阳并不常见,多数人都不曾耳闻。冒昧地问一句,胡师傅是从何处得来的种子?”

    “我家乡乃是平仑!在平仑,几乎家家都种有此草,不过是为了赏心悦目罢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薛大夫以为这件事情是我所为?薛大夫可不要血口喷人!”胡琴因为情绪激动,脸色涨的通红。

    薛大夫不过是出于谨慎这么一问,结果就得来这么一通吼,他身为祈阳城最有身份地位的大夫,就算是达官贵人请他问诊,那也是敬他三分的,还从没被谁这么吼过,一时间,脸色不由地就变得十分难看。

    徐折清见状对胡琴投去了一个不悦的眼神,又对薛大夫抱歉道:“胡师傅情绪不稳出言不逊,得罪之处还请薛大夫海涵。”

    薛大夫闻言脸色稍霁,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可不会真的跟这种泼辣的女人计较,摇了头,便径直请辞道:“若无其它事情,老夫便先行告辞了,仁春堂中还有不少病患在等着。”

    若非不是徐折清之于他有些恩德,他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抛下一干患者来出诊的。

    徐折清深知这些,道了句麻烦了,让徐盛奉上诊金之后,便亲自将人送出了议事园。

    徐盛也随着薛大夫一起出了庄子,按照薛大夫写的药方抓药去了。

    此刻议事厅中的气氛很有些奇妙。

    柳共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胡琴,很具有审视性,白芷亦是微微蹙眉,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落银一语不发地站起身。

    胡琴则是还沉浸在自己被徐折清声称‘出言不逊’而心有不甘,再加上这次事情的凑巧,更是令她本就不怎么精明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

    此刻,她倒是希望她能陪大家一起染上这急病……倒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怀疑了!

    徐折清从外头回来,见落银站了起来,便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养好精神准备明日的晋茶会。”

    落银顿了一顿,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尽力而为。”

    徐折清在心底叹了口气,点着头。

    白芷和胡琴也跟着站起了身来,胡琴看向徐折清,几经犹豫还是说道:“东家,这件事情真的非我所为!”

    徐折清不置可否,“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证据,胡师傅专心准备明日的晋茶会便是了。这件事情,等晋茶会过后我会彻查。”

    “我……”胡琴眉头紧皱,是也心知,徐折清还肯让她参加晋茶会,不过是出于茶庄的利益考虑罢了,跟是否相信她实在沾不上边儿。

    胡琴怀着满心的沉重出了议事厅。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徐折清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出了议事园,落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脸看向胡琴。

    胡琴犹如被火燎了一般,警惕地道:“你看我作何,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它跟我无关!”

    落银冷笑了一记,道:“胡师傅这么说倒是显得心虚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胡师傅因为跟我之间的死人恩怨就对整个茶庄下此狠手,难道不担心事情败露被逐出茶庄去吗?而且,这种行径可是违法乱纪的。”

    “你胡说!”胡琴跳脚,伸手指着落银的鼻子道:“你少血口喷人,你自己倒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将事情往我身上推!”

    落银又是一声冷笑,冷冷瞥了胡琴一眼,转身欲走。

    白芷在一旁,见她这种认定了就是胡琴所为的模样,眼神几度闪烁。

    胡琴哪里肯让落银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落银的衣角,道:“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落银拂开她的手,眼中含着嘲讽,声音因伤寒的缘故有些朦胧,却仍然十分地冰冷:“还有什么好说的,到时你若没办法替徐家拿到今年的魁首,后果你自己来担负吧!”

    胡琴闻听脸色更是大变,落银竟然将她患有伤寒而无法全力赴赛造成的后果全推到她身上来,给她施加这么大的压力!

    恼怒之下,胡琴竟然朝落银伸出了手掌来。

    白芷快她一步将她的手腕攥住,皱眉喝道:“在这议事园,你也敢闹事吗!这件事情自有东家来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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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抱歉抱歉万分抱歉,今天家里断网,快下午三点才恢复,着急忙慌地就传了,但是请放心,三更是不会少的~

161:沦为笑柄

    胡琴恶狠狠地瞪了落银一眼,将手大力地抽了回来,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甩袖离去。

    见状,白芷不由地叹了口气。

    落银看向白芷,口气不明地道:“多谢白师傅,不然胡师傅这一巴掌我铁定是得受着了。这世间难道真没什么道理好讲了吗,她此般设计害我,倒过来还不许我说上一言半语。”

    白芷闻听,不置可否地一笑,“叶师傅还是趁早回去歇息吧。”

    落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白芷脸上掠过,后道:“那我回茶院收拾收拾,先行一步了。”

    “叶师傅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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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银心思繁重的回了家。

    月娘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还没到放工的时辰吗?”又见她脸色有些病态,忙又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落银不答反问,“二娘,你可有听过伤明草?”

    月娘被她这瓮声瓮气的给吓了一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伤风了,又听她问起伤明草,更是惊讶不已,“难道你是误食了伤明草不成!”

    落银一听这话,就知道月娘不仅知道伤明草,还对它的毒性很熟悉,一时间不由生出了些希望,“是不小心误食了。二娘你可知道这毒何解?”

    “你,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小心啊!”月娘埋怨道,遂又道:“这哪里有解,只有用些驱寒的药养一养,跟伤寒一样至少得需要几日才能调养的好。”

    这跟薛大夫的话是一模一样。

    落银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如果这症状真的需要几日才能好,那明日的晋茶会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从眼前溜走。

    月娘见她脸色,这才想起了晋茶会的事情来,那日拾香过来曾跟他们提起过,她和李方氏这几日在外头也有风闻,虽然还不是太清楚,但隐约也知道,是十分重要的比赛,对于一个大茶师来说,其重要性更是不容置喙的。

    于此,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伤寒,可是会影响到你明日的头场比赛?”

    落银点了点头。

    月娘不禁皱眉,想也知道,一个茶师没了嗅觉和味觉,那可怎么行呢?

    虫虫不明所以,但见落银提前回来,自是欣喜万分,乐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嘴里喊“姐姐”,来福也跟在他身后奔跑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随着跑动的速度一颤一颤的,十分滑稽。

    落银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蓦然一亮,转脸看向月娘。

    月娘看她这表情,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脸色一沉,道:“绝对不行,你不要往那方面打主意!”

    虫虫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月娘,是从来没有见过娘亲用这种口气对姐姐说话。可一转脸,却见姐姐脸上都是笑,连乌黑发亮的眼睛都在笑。

    “二娘,就这一次,我保证……”

    “可是!”月娘皱眉叹气,“这怎么行呢,你的身子这几年好不容易才调养的好了一些,平时生个小病儿我跟你爹都担心的要死……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落银走上前去,挽起了月娘的一只手臂,声音因过于朦胧的缘故,乍一听平添了好几分委屈,“二娘,咱们进去……我跟您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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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徐府玉琼院。

    徐折清端坐在书房内,仍未有入睡的心思。

    徐朗之方才过来大肆埋怨了一通,最后怒火发泄完毕,才甩袖离去。

    连续输了两年的晋茶会,只怕第三年也无例外了。

    再这样下去,徐家迟早有一天要被凤家的光芒给盖下去,悉数两家进贡的御茶,他徐家总共有五道,而凤家则是以四道紧跟其后。

    若非不是落银的那道莲心茶,再加上她培育出来的金奉天,只怕徐家真的比不了近年来风速崛起的凤家了……

    徐折清长长地叹了口气。

    落银已经帮了徐家太多了,而这次的晋茶会,或许是老天爷也不想眷顾他徐家……

    思绪间,忽听得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徐折清扬声说道,须臾便见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正是一身深灰色长衫的徐盛,身上似乎沾染了些深夜的凉意。

    “少爷。”他走到正中间行礼。

    “起来吧,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徐折清问道。

    “据柳管事和茶庄里人回过来的消息,问题的确是出在了今日的午食上,应该是谁刻意在饭食中掺了伤明草……”徐盛说到这儿,抬起头来看向座上的徐折清道:“少爷,我也觉得胡师傅的嫌疑最大,共茶院和其它的茶奴也就罢了,可她是跟落银还有白师傅一个小灶的,白师傅和叶师傅都误食了,她却没事,这真的说不过去。”

    徐折清沉吟片刻,道:“你明日去伙房,将今日晌午三位大茶师的菜式罗列出来给我。”

    徐盛稍稍一愣,明白了过来,忙地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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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管徐家茶庄这几日出了多少桩大事,晋茶会还是如期而至了。

    在这风口浪尖儿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散布,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茶庄都得到了一些消息。

    然而以讹传讹之下,便很难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了,众口之下,可谓是说什么的都有。

    晋茶会开办已有数十年之久,得到了业内人士的大力追捧,外界的人也都爱来凑个热闹,都想来见一见各大茶庄的大茶师风貌,更遑论是这种能将出名的大茶师集聚一处的盛会了。

    晋茶会之所以能这么深入人心,不过是因为其公平公正公开,场地也不设禁,只要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前过来,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不会被拒之门外。

    晋茶会举行期为三日,一日一试,而距离今日第一试的开始时间,仅只剩下了半个时辰不到。

    此时,偌大的晋茶院中已经人满为患。

    晋茶院舍方正,足可容纳千人围观,正中间设有九阶高的晋茶大筑台,供给茶师们比试之用,上方各种茶具应有尽有。

    下方六阶高台,稍次于晋茶台,置有四张半人高的茶案和四把宽大的黑檀木圈椅,是专门为那三位资深的品茶师和曲公公所设。

    下方那呈半圆形的围座,便是留给一些稍有名气的品鉴师了,然而他们的决定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是来撑一撑场面罢了,谁都明白,真正的决定权是在那高座上的四人手中攥握着的。

    晋茶台东西各有两座三层朱红高楼,飞檐斗拱,此时四面雕花大窗皆呈洞开之状,乍地一看,犹如一朵竞放的重瓣红莲,气派不凡。

    相比于院中的散座的拥挤,两栋楼中相对显得相对安静许多,能进这两栋朱楼中入座的,除了来参赛的茶庄东家之外,便是非富即贵之人。

    此刻,不管是楼中还是楼下,十人中至少是有七人在讨论着徐家茶庄近来发生的事情,不消多想,也知道多半没有好话,各种奚落和藉此抹黑的言语不绝于耳,所谓同行无好友便是这个道理了。

    “徐家没人了吧,找个众矢之的的大茶师来参加晋茶会。”

    “而且你没听说吗?还被陷害染上了风寒呢,多新鲜吶,染了风寒还敢来参加晋茶会的大茶师,可是头一个……”

    “哈哈,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吗,这就是!”

    “没错儿,说不准今个儿咱们还能有幸瞧见,徐家史上头一个连第一试都过不了的大茶师呢!”

    落银大概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还没有露面呢,就已经沦为了众人的笑柄。

    “嘘……人来了。”二楼上,一排排围栏坐着的茶庄东家或好友们说着正欢呢,忽然听有人放低了声音提醒道。

    将头探到窗外往楼下一瞧,果见有身着青玉色销金暗纹直缀的高大男子步行在前,后头跟着位长相精明儿的随从。

    不是徐家茶庄的东家又是哪个。

    在场众人但凡是瞧见了徐折清的,没有不唏嘘几句的,撇开其它的不说,就说这长相英俊无双、又这么年轻就掌管这么一个大茶庄的东家,在青国可都寻不出第二人来。

    甭管方才徐折清没来之前他们怎么落井下石,以此作为谈资笑柄,但如今人过来了,上前问候结交的却还是数不胜数的。

    毕竟,各人心里都明白,暂时先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短时间内,树大根深的徐家茶庄占据青国第一的位置还是无法动摇的。

    “徐东家,说来咱们可是快一年不曾见过了!待今日比试完罢,可要痛饮一番才是!”

    “来来来,徐公子这边儿请坐,这位置可是专门给您留着的。”

    面对着众人的巴结讨好,徐折清从容的应对着,脸上始终保持着适中的笑意,这副淡若清风处之不乱的形象,在一张张做作阿谀、谄媚的嘴脸之中,更显得气质非凡,非随便那些小门小户小茶庄的人可以相比的。

    徐折清寻了位置落座之后,刚巧见二楼楼梯口处,行来了一位身材高瘦的男人,五十岁上下,梳理整齐光滑的双鬓掺了几缕银白。

    他着一袭玄色镶边宝蓝缎面圆领袍子,双手背在身后,脸型略微显得尖利,颧骨突出,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唇上和下颌各蓄有一把黑色短须,神色较为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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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二更到,三更预计九点左右。应该可以赶在大家睡觉之前码出来.....

162:“临阵脱逃”

    这便是人称‘凤老’的凤家茶庄的大东家凤远习了。

    跟徐折清不一样,面对着众人有讨好嫌疑的问候,他多半是笑也不会笑一下的,最多就是微一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入了座。

    众人也不自找难堪,都是知晓他这冷漠倨傲而又古板至极的性子,故无人上前攀谈。

    其实凤老之前的性格要比现在好相处的太多,只因为五年前那场人祸……使得凤家五子去了四个,只余下了一位嫡出的二公子,却还落了个终身残疾不能走动。经历了这场大痛以后,凤老的性格就越发冷硬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认定了凤家日后无人支撑的时候,凤家却一而再地研制出了几道新茶,两年前的晋茶会上,更是突然出现了一位庶出的七小姐,一举摘得魁首,而且还是连续两年。

    一时间,使得原本只能跻身于二三流的凤家茶庄名声大噪,直接可与徐家并驾齐驱了。

    此刻中央的晋茶台上已有数百名来自各地各大茶庄的茶师们并列而坐,男女参半,年纪多为中年到花甲,很少能见年轻的面孔,胡琴这等年纪都算是较为年轻的了。各个茶师身边都站着一位近身的茶徒。

    凤家和徐家的茶师们自是坐在首座的,因此也越发的显眼起来。

    那坐在最前头头戴墨绿色幂篱的女子,便是凤家的七小姐了,她是去年的魁首,理应的坐下这个位置上的,其下座旁,便是凤家来参赛的另一位茶师,乌越。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乃是凤家资历最老的茶师,其边上站着的,却是与落银在横沙城中一起过了斗茶会的丁庆。

    凤七小姐身边站着的,则就是秦方了,也就是那位经落银暗下点拨通过了比试的女子。

    丁庆和秦方进凤家茶庄已有两年之久,这还是头一次有幸来这晋茶会,因此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任何差池。

    紧挨着乌越,相邻而坐的正是胡琴,胡琴脾性不佳乃是事实,但在这种场合上,气场却还是十足的,完全不输他人,往那一坐,神色严肃中带些倨傲,自有几分令人仰视的大茶师气势。

    “师傅……叶师傅还没过来呢。”杏儿俯身在胡琴耳边轻声地说道。

    胡琴朝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上扫了一眼,正见立在椅边的拾香焦躁不已地交握着双手,四处探看着。

    “大许是怕丢人,不来了罢。”胡琴悠闲自得地摆弄着修剪得干净的指甲,唇边现出一个嘲讽的讥笑来:“不来也好,反正这第一试她本来也过不了了。”

    拾香闻听,暗暗咬着下唇,却不敢喧哗。

    眼见着三位品茶师和曲公公已经相继入座,标志着比试开始的三炷手腕粗细的香仅余了十分之一,只怕再过一刻钟不到便要燃尽,拾香的额角已经急的开始冒汗了。

    师傅怎么会不来了呢,这根本不像是师傅的作风……

    师傅肯定会过来的,对,肯定会过来的……拾香在心里自语着。

    越来越多的茶师入了座,将那空荡荡的一处衬托的越发醒目起来,四下而坐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紧挨着胡师傅缺席的那个,应该也是徐家的茶师吧?”

    “是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过来?”

    “早就听说徐家茶庄今年将白师傅给撤换下来了,而且好像这位茶师前些日子制的御茶还出了大事儿呢!”

    “哦!你说的该不是就是那个什么染了风寒的茶师吧?方才听六儿他们聚在一起说的?”

    “对,应该就是那个了!”

    “啧啧,徐家这回当真是乱来啊……白师傅那是什么人啊,即使拿不到魁首,撑一撑场面还是了不得的,这回倒好,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新茶师。竟然还临阵脱逃了……”

    “等着看吧,就算来了,那也只有丢人的份儿。”

    楼中的徐折清纵然听不到别人的议论,但也瞧见了那空空如也的位置。

    临阵脱逃,这怎么会是叶落银能做出来的事情?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亦或者是风寒加重了来不得?

    徐折清心里七上八下的,转头对徐盛说道:“速去叶家一趟。”

    徐盛早也站不住了,现下终于听得徐折清发话,二话不说就疾步下了楼而去。

    跟徐折清同在二楼坐着的人,虽然碍于徐折清在此没敢大肆讨论,但个个儿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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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再说现在乱成了一团的叶家。

    本来月娘准备好了丰盛可口的早食,打算让落银吃罢快些赶去晋茶会,但突然发现虫虫不见了!

    四处找罢,整座不大的宅子都快掀个底朝天儿了,却仍然没有看到人影。

    叶六郎和南风前天走了一趟远镖,都不在家中,三个女眷急的不得了,饭也顾不得吃,分头奔出宅子找人去了。

    真正令月娘三人这么害怕的原因还是因为,前几日听说京城里连连出了几桩孩童被拐卖的案子,到现在官府还在追查,始终没个结果,所以这几日她们都是不敢让虫虫随便出门儿的。

    这下孩子突然不见了,又焉有不害怕的道理。

    徐盛飞也似地赶着马车到了叶家的时候,等着他的就只有紧锁着的大门。

    “这姑奶奶究竟去哪儿了!”徐盛急的直跺脚。

    平时也没觉着她这么没有分寸啊!怎么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出岔子啊!

    落银此刻正走串于各个大街小巷中,嘴里喊着虫虫的名字,急的也是冒了汗,一方面着急于找不到人,另一方面着急于只怕赶不及去晋茶会了。

    但是要她抛下虫虫去晋茶会,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就算是去了定也无法专心比试。

    “虫虫!”

    她双手并拢放在嘴边,不停地喊着。

    还有些冷意的春日晨早,淡淡的阳光洒在整齐的屋舍青瓦上,落银急躁躁的唤声回荡在窄街小巷中,一次次地划破了清早的寂静。

    汗水已经湿透了夹衣,落银心里的不安在渐渐地扩大,虫虫从来不会一声招呼不打,早饭顾不得吃就跑出去玩,而且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落银越想越觉得害怕,叫喊的声音也一声来的比一声更加急促。

    她自己都不知道绕过了多少条巷子,走过了几条冷清的街道,现在是身处什么地方。

    “虫虫,虫虫!”

    就在她累的差不多已经走不动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孩童稚嫩的哭声入耳。

    这声音……落银眼中一喜,是虫虫!

    “虫虫!你在哪儿!?”她环顾四周,才发觉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郊地,前方是一方大塘,塘中的水几近干枯,所剩无几的水里漂浮着杂叶。

    “姐姐!”

    一声清脆的哭喊彻底放开了来。

    落银循声看过去,只见塘边一棵硕大的老槐树后显现出了一个褐色的小身影来,凌乱的头发里夹杂着树叶,包子般的脸上脏兮兮的,此刻正紧紧地撇着嘴巴,泪水汹涌,哭声震天。

    “姐姐……”

    一刹那,落银只觉得紧紧提起的心中倏然落回了原地。

    她朝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跑了过去,将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厉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平生都没这样过,一边是心疼,一边又想将这一腔的怒火都尽数撒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吼着吼着竟也觉得眼睛酸涩的不得了。

    虫虫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指着脚边呜咽的来福道:“我,我出来找来福……它跑没有了……呜呜,呜呜呜呜……”

    来福似乎觉察到自己做了错事一样,耷拉着毛茸茸的圆脑袋。

    “我找,找不到回家的路,好怕……”虫虫一把扑到落银的怀里,哭得话也说不清楚。

    觉察到怀里的小家伙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对自己的依赖,落银紧绷着的脸随着心一起软了下来。

    “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知,知道……我再也不会了,呜呜……”

    落银将情绪收拾好,拿起手帕替他擦抹着眼泪,才见他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像是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一时间,更是心疼的厉害,边替他擦着眼泪边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姐姐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别哭了……”

    这时却忽然听得有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继而就是一声呼喊,“落银!”

    落银回过头去,只见是徐盛正从马车辕座上跳了下来,朝她大步跑了过来,满脸急色地道:“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儿啊!晋茶会都要晚了!”

    落银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来不及去解释自己怎么会来这里,忙问道:“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先赶过去再说吧,你快随我过去!”

    “可是虫虫——”落银在想着要不要先将虫虫送回去。

    “哎呀我的姑奶奶哎!别可是了,现在还哪儿有时间可是啊!”徐盛苦着脑门儿,说话间直接将还在啼哭的虫虫给抱了起来,道:“将他也一起先带过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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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终于码完了,错别字什么的包涵下,今天实在太累了

    ...

    另外,明天就月底了,俺也小小爆发一次,不在晋茶会这当口儿吊你们胃口~

163:‘奇特’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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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也不顾落银的回答,就拎着小家伙朝马车走去,看起来是真的急得没办法了。

    虫虫没搞清楚状况,一愣一愣的,哭也顾不上哭了,在即将被徐盛塞进马车之前忽然哽咽不清地道:“姐姐,还有来福,来福!”

    落银也被徐盛传染的急的不行,听虫虫一喊,当即也顾不上其它,弯腰将那胖嘟嘟的来福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钻进了马车里去。

    还没有坐的稳当,徐盛就调转了车头,车厢内一阵剧烈的摇晃,落银扶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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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距离晋茶会头试开始还余半刻——”曲公公含笑说道,转头看向一旁的福康升,道:“劳烦福先生将名册点一点吧。”

    福康升正是这三位品茶师中的其中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生就一副很有福气的模样,四方脸儿厚耳垂,心宽体胖的,脸上随时随刻都挂着平易近人的笑。

    他朝着曲公公笑着一颔首,接过茶使递来的名单,上头登记的正是前来参赛的各大茶师的姓名和所属的茶庄。

    福康升站起身来,朝着众人一抬手,四下便会意地安静了下来。

    多数人都是认定了徐家茶庄那不靠谱的茶师,是真的临阵脱逃了,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是唏嘘着,心想着徐家这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胡琴却从一开始的奚落变成了忐忑不安,倒不是说她突然良心发作,而是因为这会子她仔仔细细地想过了,若是叶落银真的不来,在外边这些人眼中怎么看她不知道,但茶庄里知情的人只怕会觉得这样的叶落银十分可怜,一波三折地参加这晋茶会,却因为这突来的风寒从而丧失了机会……

    那伤明草长在她院子里,她本来就百口莫辩了,若再让众人加以渲染的话——胡琴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反正就算她来也过不了第一试,是别想着有可能盖过自己的风头的,倒还不如她过来参加的好……胡琴如是想着。

    思绪间,忽然听得一阵铜铃声响起,胡琴被吓了一跳,惊回了神来。

    各个茶师的椅背上的绑着一个铜铃的,当点名点到这位茶师的时候,便由身后的茶徒拉响这铜铃。

    福康升看了一眼铜铃响的位置,正是头一个点到的凤家茶行的茶师凤慜,才转而往下点去:“凤家茶行,乌越。”

    “叮铃铃……”

    丁庆将铜铃拉响。

    接着便是胡琴。

    福康升点罢了胡琴的名字,稍作了停顿,朝那空荡荡的位置瞧了一眼,才道:“徐家茶庄,叶落银。”

    四下俱静。

    拾香手中握着铜铃,一动也不敢动,脑袋快要垂到地上去了。

    叶落银?好熟悉的名字啊……秦方在心里咕哝了一声,刚巧对上了丁庆的目光,显然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像是之前在哪里听过一样。

    幂篱的遮掩之下,凤家七小姐凤慜的眼神微有闪动。

    徐折清见徐盛还没有赶回来,心底已经做好了准备——罢了,就算落银真的过来,想过这第一试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等来年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福康升尴尬地笑了笑,朝着徐折清所在的二楼看了一眼,再次出声道:“徐家茶庄,叶落银师傅可在?”

    他与徐折清也算是个忘年交了,此处便不得不照应一二,不管这点儿时间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好歹心意是到了。

    曲公公见状,微微皱眉——叶落银?这名字他倒是听过,正是将御茶整出了事的那位主儿啊。

    没有想到徐折清还敢让她来参加晋茶会,就不怕跌了徐家茶庄的名声吗?这下倒好,人来都没来,如此品行可见一斑吶。

    曲公公微微摇了摇头。

    福康升在心底也叹了口气,但他跟曲公公的想法可不一样,他虽然也前前后后听到了些风声,有关这位徐家茶庄新用的大茶师的事情,但他觉得大多事情都不能听信这些流传,徐折清慧眼识珠,他看中的人定然不会真的像传闻中那般没有可取之处。

    人没来,倒是可惜了。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个被徐折清破格提为大茶师的人是何模样呢。

    清了清嗓子,福康升正打算点下一位茶师的名号之时,却听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动。

    “来了,人来了!”徐盛高呼了一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下一刻,众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头顶上似乎有一群乌鸦飞过,黑线连连。

    这是什么情况……

    满脸庆幸的男子站在最前头,数他还算正常一些,在他身后是一位气喘吁吁的少女,纤弱至极,髻发微有些散乱,额角更有一大块红肿。

    而被她牵着的则是一位五六岁模样的稚童,头发乱成鸟窝状,脸上满是脏污,眼睛肿成了两道细缝儿,怀中还抱着一个同样不怎么干净的小黄狗!

    那小黄狗见众人投来的目光,有些警惕地叫唤了两声——“汪!汪!”

    ……

    众人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谁能来解释一下,看门的人是怎么肯放他们进来的!?

    纵然是徐折清也被这情形给惊得张大了嘴巴,回神过后,脸上显现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凤远习见状,不禁有些嫌恶地皱紧了眉头。

    胡琴只觉得……丢人,太丢人了。出场就这么丢人,待会儿比试完过不了第一关更是丢人,这丢人可真是丢到没边儿啊……

    拾香也错愕不已地盯着自己的师傅,实在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诡异的寂静,终于被福康升的一声轻咳打破,他不认得落银,但是认得徐折清身边的徐盛,于此,便求证道:“这是?”

    “这就是我们茶庄里来参赛的叶师傅!”徐盛万分庆幸赶上了趟儿,一脸的喜不胜收,这表情落在众人眼里就好似他多么自豪一样,不由地都目生鄙夷——这么一位大茶师,有什么好值得引以为傲的,真是搞不懂……

    曲公公的嘴巴张张合合,眼角也随之抽动了几下。这这,这竟然会是他大青国第一茶庄的大茶师!?就那弱不禁风,牵着孩子带着狗的小女孩?!

    这出场方式,只怕是史上最奇特的了……

    众人也多觉不可置信,位置适宜的,皆是拿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二楼的徐折清。

    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徐折清有些郝然地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福康升率先回过神来,忙道:“香还未燃尽,不算迟,还请这位……这位小师傅快快入座吧。”

    众人这才抬首朝那柱香望去,刚巧还冒着最后一点儿火星子!下一刻,最后一截香灰歪落,才彻底的灭了去。

    这可真是卡着点儿过来的,再晚一会儿,可就过了时了……

    落银呼出了一口气,将虫虫的手放到徐盛手中,这才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洗礼中,一步步地踏上了晋茶台,最后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拾香激动的简直要哭了,她就知道师傅不会不来的……

    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波动,落银伸手在拾香放在椅背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福康升重复地点了一遍她的名字,拾香在身后摇响了铜铃。

    落银似有所查,抬头朝着二楼瞧去,此处筑台几乎与二楼等高,徐折清又坐于窗前,故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徐折清的身影。

    她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给了徐折清一个肯定的眼神。

    徐折清则是笑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没了太大的奢求,只要落银尽力便好了,毕竟她没了灵敏的嗅觉和味觉,要过这第一试简直是难如登天。

    徐盛牵着虫虫的小手,上来了二楼。

    惹得众人一阵低低的哄笑。

    虫虫睁着一双红肿且懵懂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见都是陌生的人,一时间不由地害怕地握紧了徐盛的手指。

    直到看到朝着他浅浅笑着的徐折清,小家伙警戒的脸上才浮现了一抹笑意,脆脆地喊了一句:“徐大哥!”

    洪亮稚嫩的童音就这样回荡在楼中,众人又是一阵竭力忍笑。

    徐折清的脸色却丝毫不变,待虫虫走到他面前,他才放轻了声音,耐心地说道:“这里不许大声说话,小声一些。”

    虫虫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来,心道怪不得这里的人都不说话呢,于是他放低了声音同徐折清讲道:“我知道了,我不大声说话……”

    说着,又低头看向怀中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的来福,道:“来福也不大声说话。”

    徐折清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将虫虫抱到椅子上做好,又将瓜果盘推到他面前,“尝一尝。”

    虫虫见状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本来没吃早饭就饿得不得了,现下见了这么精致的糕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即便如此,他却没立刻伸手去拿,反而是转头看向徐折清,“徐大哥……这都是给我吃的吗?”

    徐折清一愣,随即点头道:“都是给你的。”

    虫虫这才放了心一样,接过徐盛递来的帕子将手细心地擦干净,捏起了一块杏花酥来,先是很‘客气’的让徐折清吃,确定了徐折清真的不愿意吃之后,自己才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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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是两章并为一章的,中午十二点左右,今天灵感爆表,天未亮就起来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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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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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介绍:
《本书已完结,可放心跳坑全订》
现代女茶商,魂穿古代痴傻匪二代——安全无保障,挨饿太正常。
不怕!改头换面拾旧业,惊世茶技手中掌,爹娘伴身旁,天下任我闯!
若有极品恶人来挡路,落银淡定表示:统统送他们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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