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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全文阅读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txt下载     悍女茶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关于七月更新

    码字的间隙抽空上来说一下。

    六月承诺的三更,阿十实现了,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每天至少的三更没有断过一次。

    因为是新书,所以挺有冲劲儿的,现在故事也渐渐步入中期了,我写文的心也随之慢慢沉淀下来,所以前面如果因为的冲动而产生的情节问题,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这本书有许多的不足,但我自认是尽了最大努力。

    也请大家多在书评区给我提意见,很多时候,时间可以教会作者成长,然而在很多方面,却是需要别人来提醒才能看到里面的不足。

    在这里,需要感谢的人太多——每一个在书评区留过言的书友都是我感谢的对象,特别是欢脱的九天回雪妹纸,夏日悠扬,还有悠然~

    恩恩,还有宝冬大哥,24758882,Sky_碧澄。

    每一个支持正版的更是令我感激涕零,碍于太多,我没法一一整理(挠头,这就是懒吧...)但你们肯定能感受的到我澎湃的内心的...

    当然了,还要感谢雷打不动天天投推荐票的朋友。

    咳,说了这么多感言还没说到正事儿上。

    七月的更新呢,本来想休息休息的,六月太累了,而且阿十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要出去找工作啦,毕竟写书暂时还支撑不了生活开支。(能不能找到这是个问题...

    思前想后觉得单更太不厚道,所以暂定为双更,早晚一更。

    嗯,就酱紫啦!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生活顺心!

164+165二章合并

    164:只闻不尝

    楼中的人见了这个经过,不免都暗暗称奇——这小家伙看似这般粗陋,想来不是权贵人家的孩子,但怎会有如此好的家教?

    一般的孩子家,看到这样美味的糕点,只怕不用别人说话也要上前去抓去拿了。真是挺乖巧懂事的。

    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不明身份的孩子身上的时候,却听楼外传来了一阵铜锣被击响的动静。

    想是名字点完了,要正式开始了。

    徐折清朝窗外瞧去,果然见曲公公起身宣布了这第一试的正式开始,继而,就有数百位身着绣着青茶绿叶细绸白袍的茶使们,端着托盘从不同的方向,走上晋茶台而去。

    落银隐约记得,那一年在横沙城,凤家举行的斗茶会上,第一试就是眼观,凭借眼力去判定那干茶是哪种茶。当下见了这茶使们手持银盘,不由地想,会不会是同样的比试。

    正思绪间,就见一位芳龄二八左右的女茶使来到了她跟前,恭声道:“还请这位师傅在一炷香以内品鉴出,这碗中的茶水,是经过哪几种干茶冲泡而来的。”

    什么?哪几种!还不是一种!

    拾香一阵咋舌。

    天呐,她之前只听过晋茶会的难度之高,却不曾知道内里详细竟是这般,凭色凭气味来判定已经不简单了,这竟然还是有几种茶叶混合在一起冲泡而成的!

    要从这其中辨认出是哪几种,这……得需要多丰厚的经验、和灵敏的感官知觉啊!

    顿时,拾香觉得师傅绝对是死活过不了这一试了,咳,倒不是她对自家师傅有多么的不自信,而是落银染了风寒,是绝无可能过得了……

    胡琴轻蔑地看了落银一眼,亦是认定她过不了。

    落银蹙眉片刻,先是观看了一番那茶汤的颜色,的确有些杂,不像是一道茶冲泡而来的。

    目测至少得是有三种,但不是太能确定。

    犹豫片刻,她抬头问那茶使,“可否一闻?”

    茶使被这把虽然有些发闷,但却不掩清灵的嗓音给怔住了片刻,随即点头道:“自是可以的,亦可口尝。”

    心里却在疑惑,听这发闷的声音显然是染了病的,可以闻得清楚吗?

    胡琴在一旁听得这句话,不由嗤笑了一声,轻声道:“闻,你闻得见吗……”

    落银没有理会她,径直将茶碗托起,放到鼻下,闭目轻嗅了两下。

    气味氤氲在鼻尖,顿时,脑海中就涌现了一道道熟悉的茶名。

    主味是碧螺春……龙井辅之,还有一道……是什么呢?

    既有龙井的甘香之气,又有碧螺春的清幽,更使得这一味茶被冲淡了过去,好像已经融进了其它两道之间。

    但……确确实实又是存在的,绝对有着第三道茶!

    落银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胡琴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地有些生奇——怎么觉着,她好似能闻得见一样呢!

    但听她方才开口说话,确实又是带着重重的鼻音的,完完全全一个染了重度风寒之人的模样。

    装腔作势罢了,胡琴不以为然,这才将茶碗托起,凑到唇边轻轻尝了一口,然后仔仔细细的回味着。

    每年的测试方式虽然相同,但茶色却是会有变化的,不然就没了难度可言了。

    这混合的味道,确实跟去年的完全不同。

    胡琴对茶的了解倒也不是盖的,这一口下去就品出了其中一道来,思虑片刻,她又吃了第二口。

    众位茶师也多是品其味而来判定其中是哪几道茶,像落银这样只闻一闻便搁下了茶碗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下方众人见状心中了然——这定是觉得太难,尝也不尝就放弃掉了!

    不战而败,可没有比这更加使人唾弃的了。

    但大多人心里都明白,想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尝了也是白搭。

    众人认定了她是过不了这一关,目光便未再在逗留在她这里,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偌大的晋茶台上,并列坐着十余排茶师,此刻都正专心致志的品鉴着,或眉头紧锁,或口中无声念念有词。

    落银面前的这个女茶使看了落银一眼,犹豫了片刻,提醒道:“小师傅,这茶……是可以尝一尝的。”

    言下之意,是叫落银别这么轻易地放弃。

    这话本来不该她多说的,但眼前这看似跟自己差不多大小,却比自己瘦弱了太多的小姑娘,叫她平白地生出了些同情的心理来。

    来参加晋茶会,却还染了风寒,也真的是够倒霉的。

    落银明白她是好意,笑了笑道:“多谢,可我身染风寒,即便是尝也是白尝,辨不出味道来的。”

    再者说了,她有鼻子就够了。这后半句落银没有说出来,怕让其觉得自己狂妄自大。

    女茶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折清自然也没有错过落银的一举一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挑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侧脸。

    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起伏,更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徐折清忽然想起了,方才开试之前,她对自己投以的那满是肯定的一瞥。一时间,心中不由地升腾出一丝希望。

    她总是习惯性地带给他惊喜……说不准这一次……

    这种念头一出来,便无可抑制的蔓延开来,盘踞在心头上再也挥之不去了。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茶使们将茶碗收回,递去了纸笔。

    纸张下方都有事先注好的茶庄商号,和茶师自己的姓名,不容混淆。

    落银接过,在面前的茶案上摊开了来。

    蘸墨落笔,动作极为地流畅,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来,期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徐折清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里的希冀越来越大。

    女茶使将这答卷收回,眼中含着赞叹——这可真是一手难见的好字啊,特别是由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写出来,更是稀罕的紧了。

    只是……只怕这三道茶的名字,都是胡乱写的吧,毕竟她只闻了一下,连尝都未尝一口儿。

    许多人都被难在了那味道最轻的一道茶上,可再怎么猜不出,也都不愿意就此放弃,沉思之下都选了相近的写上,是觉得蒙一蒙也好,蒙了至少还有机会,不蒙的话连这一半的机会也没了。

    茶使们挨个儿地将答卷收走,分别交由了三位品茶师审批。

    不管是晋茶台上的茶师,还是围观的众人,亦或是楼中各个茶庄的掌事人,一颗心都提的高高的,生怕被这第一试就此阻在门外了。

    一家都有两个茶师的,各个东家于此不由都在心里念叨着,两个过不了,能过一个也是好的啊……

    胡琴将笔搁下,转头看向落银,却见她早已交了卷,眼下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神态自若。

    装模作样,看你还能装到几时。胡琴在心里冷笑着道。纵使她不能为徐家茶庄夺得第一,那她叶落银更不该有这个资格。

    数百份答卷如数送到三位品茶师的手中,每人分得了厚厚的一沓。

    几人拿小毫蘸了浓墨,一张张地翻过去,却久久不得落笔。

    众人看在眼中,惊在心里。

    竟然是有这么多答错的吗……

    只有在答案对的情况下,三位品茶师才会在其上写下一个“正”字,错的则直接翻至一旁,不予评论了。

    一些纯属来看热闹的,就没有那些东家们的考量了,只想着看这情况,茶师们答错的比例显然极大啊。看来这回,的确是得有不少人败在这第一关了。

    越往下批改,三位品茶师就越是摇头,看样子这成绩实在有些不理想,就连福康升那尊笑面佛,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淡了。

    曲公公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三人,声音是宦人特有的阴柔尖利:“我说怎么着吧,加了这道茶进去啊,定能给三位省去不少麻烦,也省得一些没真功夫儿的茶师也跟着过了,到时候后两关咱们也清净一些。”

    原来这三道茶,最后那最难猜的一道,是这曲公公的主意。

    “公公您这话是没错儿的……”正批改着的曾通玄停下手中的动作,叹口气道:“可怕只怕,没人能答得对啊。”

    若真如此,后头可就难收场了。三人都略微有些后悔,当初出题的时候不该听曲公公的,这第三道茶本是没什么,但茶性混在前头那两道中,便很难被发觉了。

    曲公公甩了甩胖手儿,“哎哟”了一声笑道:“怎么会,咱们大青国的茶师岂是泛泛之辈啊,真有见识的可多了去了,三位还愁没人答得对呀!”

    “也是,也是。”百里弗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道:“真有人答对了!”

    曾通玄和福康升齐齐地看过去,“这是……凤家七小姐的卷子。”

    “就说嘛!”曲公公笑呵呵地道:“往后翻,定不止一人能答得出来。”

    他掌管宫中御茶多年,对各大茶庄的大茶师们的本领,还是很了解很信得过的。

    之所以出了这么一道难题,也确实是因为去年的太简单容易了,以至于第一关差不多全部都通过,给后头的两关造成了很大的人员压力。

    165:美玉还是粗石

    果然,就如同曲公公所言那般,接下来的确还是有不少人答对的。

    “这字写的倒是漂亮……”福康安笑着自语了一句,惹得身旁的曲公公探头望去,只见那平整的宣纸上头,中间有着三排小字,十分的赏心悦目。

    曲公公道了声稀罕,“哟,这字儿写的,隽秀中不失大气,工整却又不死板,真是挺难得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大茶师的卷子——”

    说着,又将身子靠近了一些,往右下角注名的地方看去,却是一愣。

    福康升也略有惊讶,但却比曲公公平静太多,毕竟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徐家这回新晋的茶师身上定有不凡之处。

    “是那小丫头啊!”曲公公一抚掌,转头朝着晋茶台上的落银打量去,但见她坐于椅上,却不倚靠椅背,双手交叠放于膝盖上,神色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曲公公阅人无数,眯着眼睛仔细地一看,就觉这小姑娘周身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十分地灼眼。

    “才这么大点儿年纪,难得,难得啊……”曲公公低低地自语了一句,方才他只笑徐家这回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找来一个黄毛丫头来充数,现在才知晓,那是他起初看走眼了,错把美玉当粗石了。

    忽然,他转回了头去,忙问道:“对了,那丫头过了没有?”

    方才只顾着看字儿,竟然忘了看那答案是对还是错了。

    福康升笑了两声,打趣道:“曲公公您方才不还说,咱们打青国不乏本领高的大茶师吗,怎么这一转眼又不确定了?”

    曲公公一滞,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遂跟着笑了起来。

    待几百张答卷全部审完,众人心里大多有了计较,就等着公布结果了。

    不少大茶师们,更是一副等待着执行死刑的模样,几乎都是一副灰败的脸色,很有少像胡琴这样,从一开始就一副‘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模样。

    曾通玄理了理衣襟,站起了身来,道:“今日这第一试,试的乃是诸位对茶叶分类的敏锐感知,这是每一个合格的大茶师都该拥有的……”

    洋洋洒洒一通官方的话说完之后,曾通玄方才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道出了正确的答案来:“这茶汤共是由三道茶冲泡而成,一道是吓煞人香,二是江南龙井。”

    说到此处,卖了个关子笑道:“其三却是有许多人没有猜对,此茶的味道介于吓煞人香与龙井之间,三味一合,貌似只余下了两味,茶性也随之消散几近无形——”

    四下围观之众一听这话,当即喧哗了开来。

    “怪不得这么多人没有猜出来,这……放在第一关,是不是有些过了?”有人弱弱地打抱不平。

    “晋茶会自有他们自己的思量,咱们看戏就看戏,操那么多心作何?”这位一听就是看热闹中的资深者。

    “对啊,话说回来,真正有本领的就是最后一关人家也过得了,没本领的趁早过滤下去也不是坏事儿……”

    “曾先生,快快公布答案吧。”曲公公催促道。

    曾通玄适才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缓声道:“这第三道茶则是——惠明茶!”

    惠明茶!?

    众茶师幡然醒悟一般,脸色神色恍然,若非是为了维护形象,只怕要拍大腿直呼后悔了。

    怪不得,味道同吓煞人香如此相近,颜色又跟龙井无二,不混淆过去才怪!

    “此次通过第一试的总共有三十六位。”百里弗也站起了身来,拿起那一沓答卷来,宣布道。

    这句话顿时又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来,三十六位?要知道,这参赛来的茶师可是有近三百位的……

    这是淘汰了多少倍,这可才是第一关。

    胡琴微微扬起一边的嘴角,道:“这点儿本事还敢来参加晋茶会,真是想不明白……”

    周围的人一听她这口气,便知道她定然是答对了的,不然哪儿有心思说这种落井下石的风凉话?

    本来就因败在了第一关而心里郁闷至极的茶师,一听这话多是火冒三丈,但碍于她胡琴是第一茶庄的大师傅,此刻发作更会显得自己输不起,便只得强行将这口怒气给咽了下去。

    不多时,百里弗就宣念出了通过的茶师们的姓名。“凤家茶庄,凤慜、乌越。”

    凤家茶庄两位茶师都过了!

    察觉到周围的人投来的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凤远习仍然是一张死人脸,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接着又听百里弗道:“徐家茶庄,胡琴、叶落银。”

    徐家茶庄的两位茶师竟然也全都过了!

    而且,那位年纪小小还染了重风寒的叶师傅……竟然也过了!

    这怎么可能……

    众人皆拿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百里弗,都在想是不是三位品茶师给弄错了。

    虫虫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大约明白是在比赛,乍然听到落银的名字,便问道:“徐大哥,姐姐是不是赢了啊?”

    徐折清淡淡地一笑,对他点了点头,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涨满——将落银带进徐家茶庄,他想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迎上众人质疑的目光,百里弗呵呵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答卷竖立在面前,道:“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但这三道茶的名字,却还是分得清的。”

    下方围观的众人听罢多也是跟着笑起来,不可置信归不可置信,但对于三位大师,众人还是不敢真的去置疑的。

    然而晋茶台上的大茶师和各个茶庄的东家,却是笑不出来。

    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吧,染了风寒竟然也能轻轻松松地过了这难倒了无数人的第一关,难道真的只是误打误撞吗?

    凤远习适才将目光投去窗外,稳稳地落在徐家茶庄的两位茶师所在的方向,但见胡琴虽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摆脸色,但那双眼睛里显然是盛满了忿然的。

    凤远习便想到了手下的人打听来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说是徐家现在在怀疑,这位叶师傅所染的风寒同胡琴脱不了关系。

    如今看来,此事的蹊跷实在太大。

    落银似觉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她循着感觉转过头去,凤远习及时地收回了视线,垂眸将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端起,眼神微有些闪动——竟然有着这样敏锐的觉察力……很好。

    百里弗将余下通过的名额一一宣读出来,适才转移了众人聚集在落银身上的目光。

    “真是晦气!竟然输在了第一关!”楼中开始有人耐不住了性子,‘砰’地一声将茶盏子搁下。

    他们大多不是京商,而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为了这晋茶会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就这样输在了第一关,怎么说都不会甘心。

    叹气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连等三位大师说完话,就呆不下去,携了随从离了楼而去。

    还能坐得住的,大多都是茶庄里至少有一位茶师通过了的。

    接下来的时间,多是三位大师在对此次一试做总结了。

    用来比赛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为了考虑各位茶师们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心绪和准备,赛期共有三日,一日一试。

    在这三试中,第一试无疑是最简单且最快的。

    听罢了三位大师的训导,晋茶台上的各位茶师们起身揖礼,这才纷纷地带着茶徒下了晋茶台。

    坐下下面观看的人也多是起身离开了,边往外走,边交换着自己的意见,走之前,几乎人人都朝着晋茶台上的落银深深看了几眼,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具染了风寒的小身板儿,竟然能从这么多的茶师中脱颖而出。

    多半人还是觉得不可信,便摇头笑着,像是一副极高深的模样,“凑巧罢了,凑巧罢了。”

    也有人附和着说:“就是。咱们且等着看后两关吧,八成是没那么好运气咯……”

    人群或笑或摇头,或唏嘘地依次出了晋茶院。

    曲公公也站起了身,眼中含笑,细嗓子拿捏的相当地好,说道:“洒家还另有要事须得回宫跟皇上复命,明日试罢,再同三位讨酒吃。”

    福康升三人忙地笑着恭送。

    落银刚一站起身来,便觉得背后开始冒了汗,心跳也有些过快,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却仍旧不得缓解。

    “师傅,您没事吗?”拾香见她额角蓄汗,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

    胡琴带着杏儿走了过来,嗤笑道:“没见过大场面就是没见过大场面,这才过了第一关,就激动的路都走不稳当了,真是丢徐家茶庄的脸。”

    落银没有说话。

    拾香愤愤地瞪了胡琴一眼,抿紧了嘴巴,竭力克制着。

    胡琴却没完没了一样,走到落银面前,弹了弹华绣的锦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上下打量了落银一番,伸手在落银的衣襟处捏了一片枯叶,故作一愣过后,便笑道:“瞧瞧这是什么呀?”

    落银冷冷地抬眼,因为身体的缘故,脸色格外的苍白羸弱。

    这枯叶,应当是虫虫身上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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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今天会更多少,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写多少就更多少吧,为这个三更的6月份,做出最后一点努力,画上圆满的句号!

166:比冰还冷的七小姐

    三更到,其实可以算是四更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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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适时地开口配合道:“叶师傅想必是为了晋茶会出来的急吧,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可不是吗,人家叶师傅还带了条小黄狗过来呢,我可算是涨了见识了……你说这别的茶庄的人回头得怎么编排咱们徐家茶庄?我可都不敢往下想了……”胡琴咯咯地笑。

    落银却一个字也没回,一张脸却越来越虚弱。

    拾香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显然是忍到了极限,她看了一眼四周,见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大声地说道:“我师父方才可以只闻了一下便将三道茶全都猜出了,胡师傅您呢?一盏茶喝的精光吧,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徐家茶庄短了胡师傅您的茶水喝呢!”

    附近仅留下的几个人,闻言即刻将目光转了过来。

    包括秦方和丁庆。

    落银讶异地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拾香,不由地有些想笑——她就知道这丫头也是也利嘴巴,只是以往被欺负的没脾气了,现在在她的引导下,总算是找回了些自己了。

    这样很好。

    胡琴闻言滞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目露怒火地指着拾香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哪儿来的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我——”拾香干脆一鼓作气,“那你身边的杏儿又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就敢对我师傅说三道四!我师傅就是有真本事怎么了?不需要像胡师傅这样,穿的花里胡哨的来充场面!”

    落银乐了,竟突然间觉得身上都跟着舒坦了许多。

    胡琴和杏儿却是黑了脸,特别是胡琴,高高在上的她哪里容得了一个小小茶徒这么侮辱,当即就举起了手来,打算给拾香一个教训。

    落银先她一步将她的手腕攥住,皱眉道:“胡师傅,烦请注意下影响,你身为一个一等制茶师,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你——”胡琴咬牙切齿,一转眼,果然就见许多都准备走了的人都又折了回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将手放了下来,恶狠狠地看着拾香道:“别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带着杏儿气呼呼地下了晋茶台。

    拾香这才后知后觉地露出惊惧的表情来,方才一时冲动,她怎么说出了那些话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落银问她,眼睛里却含着几许笑意。

    拾香忐忑不安地看着落银,道:“师傅……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啊?”

    落银没想到她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只顾着担心她,她看着拾香笑了笑,道:“无妨,我跟她之间也不少你这点儿。”

    见拾香露出了些放心的表情,她却又道:“不过今日你面对的是胡琴,无所谓。但若是得罪不起的人,还是不要逞一时冲动的好,有的事情你出气便出了,但有的事情却更需要三思而后行。”

    拾香虽然一时不能领会,但也知道落银这是在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便将这番话记牢,“师傅,我记住了。”

    “你这师傅做的真是极称职,倒是没有你不教的东西。”一句带着笑意的话传了过来。

    落银和拾香转头去看,正见是徐折清手拉着抱着来福的虫虫,身后跟着徐盛,三人一狗都在看着落银。

    徐折清眼睛里满都是嘉许和欣慰。

    落银眼里也噙了些笑意,更欲步下台阶而去,却听身后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问道:“你……你是叶落银,叶姑娘吗?”

    落银疑惑地将头转了回去,却见是一位长相白净的偏瘦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有些眼熟的样子……

    落银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曾经见过,却还点头应道:“叶落银,是我的名字。”

    那女子便是一喜,几步走了过来,惊喜地道:“原来真的是你呀,我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确定……这两年你变了好多……”

    两年?

    落银定睛将她打量,又见她身后走来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的男人,顿时恍然大悟。

    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微胖的脸颊,语无伦次地对她说‘你叫叶落银是吗?我,我叫秦方!我很喜欢制茶!’。

    “秦姑娘和丁公子,对吗?”落银笑问道。

    秦方只道她变了许多,但秦方却是变得更多,原本胖乎乎的肉脸也不见了,亭亭玉立的。

    “你还记得我!”秦方笑的眼睛弯了起来。

    丁庆的注意力与她不同,他同落银打了句招呼,便含笑说道:“叶姑娘当初跟我们一起参加斗茶会,后来却没有跟我们一道来祈阳,原本还以为是临时出了事情,却不料……再见之时,叶姑娘已经成为了徐家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笑了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来到祈阳罢了。”

    丁庆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都是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跟他们一起进入第三关的小姑娘,可是一道茶都没有答出来的,是凤慜亲口说的‘全部答错’。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难以接受,短短时间里她竟然成为了徐家茶庄的一等制茶师,还被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

    经丁庆这么一提,秦方也才想起来这一点,忙就问道:“对啊,你怎么会到了徐家茶庄当大茶师了呢?”

    那可是徐家茶庄啊,虽然她身在凤家茶庄,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徐家茶庄的崇拜。

    落银觉得这实在无法可讲,只得应付着道:“是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幸进了茶庄。”

    秦方生性单纯,好奇心又重,便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具体,刚欲问什么样的偶然机会,却听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平时怎么教的你,不要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和时间。”

    秦方便立刻垂首,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道:“师傅提醒的是。”

    落银这才认出了这头戴幂篱的人是谁!

    这声音她绝对不会弄错,不就是那年在横沙城主持斗茶会的女子吗,原来她竟然就是凤家的七小姐凤慜……

    “那还站着作何,随我回去。”凤慜隔着幂篱同秦方说道,目光却有一刻是落在了落银的身上。

    秦方话不敢多说半句,随着凤慜去了,丁庆也规规矩矩地跟在那不苟言笑的乌越身后。

    临下台阶前,秦方才敢背着凤慜对落银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落银笑着点了头。

    拾香夸张地打了个寒噤,小声地说道:“师傅,我怎觉得凤七小姐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上一些……”

    落银闻听,不由地朝着那道身影望去,只见凤慜一身暗红色的衣裙配合着长至膝盖的暗色薄纱幂篱,通身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阴冷来,就连这近正午的灼灼日光也化解不了。

    徐折清同凤慜擦身而过的时候,更是连招呼都没打,看来凤慜特立独行的态度,是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不管是攀交还是其它。

    不然依照徐折清的性格,是不会公然地跟同行保持如此冷漠的距离,至少问候一句还是必不可少的。

    接着,落银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凤慜和乌越一路上穿行过去,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问候。

    徐折清顺着落银的视线望去,淡淡地笑道:“不必称怪,凤家七小姐素来如此。性子虽有些孤僻,但在制茶方面却是罕见的天才。”

    能得徐折清如此夸赞,想来的确是个极其不凡的女子。

    落银一笑带过,没有多去打听什么。也是因为她此刻确实没有力气去打听别人的事情。

    “姐姐,我们回家吧……”虫虫抱着来福说道。

    徐折清也道:“我见你脸色不佳,是不是还是风寒作祟?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下午也不用去茶庄里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落银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现在茶庄里对于落银来说,可谓是处处充满了威胁。

    对方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阻止落银参加晋茶会,对方应该如何也没料想到,落银染了这么重的风寒还能过关。

    只怕又像前面一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落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想到茶房里制的茶,明日才需交给柳共喜,就放心的点了头道:“那我就回家偷个懒,歇息半天。”

    徐折清和煦地一笑,眼中有让人来不及看清就一闪而过的宠溺,伸手替她拨正了有些歪斜的钗,动作极其地流畅自然,清风拂过一般。

    却还是让落银微微有些怔住。

    “路上的经过都听徐盛说过了。”徐折清免去她迟来的解释,也没多问她是怎么在染了风寒的情况下还能辨茶,似是看出来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就径直道:“我让徐盛送你们回去吧。”

    落银回神过来,点头道谢之后,又说道:“那我先跟虫虫回去了。”

    虫虫也挥着小手道:“谢谢徐大哥的杏花酥,徐大哥改日见!”

    徐折清笑着颔首。

    徐盛见了,也不禁在心里称赞,这可真是一个懂礼数、知好坏的孩子,比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小公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不知道叶家夫妇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一大一小,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教得这样好。

167:好处与坏处

    第一遍发布的时候发现前面多了一百来个重复的字,呃,现在已经替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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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折清将落银和虫虫,呃,还有来福一起送上了车,又嘱咐了落银好好歇息,看着徐盛赶着马车驶远,他自己才转而上了茶庄里的马车,又将拾香给捎带上,一同回了茶庄里去。

    胡琴早徐折清一步回到茶庄,此刻刚进了自己的南拂院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白师傅今日有过来上工吗?”胡琴止步朝杏儿问道。

    “来了呢,听说白师傅顶着病来上工。”作为胡琴的茶徒,耳听八方那是最基本的。

    “她这性子,自是没什么能阻止她来上工的。”胡琴讽笑着说道,与白芷共事这么多年,若是撇开一些竞争不谈,胡琴还是打从心底敬佩白芷的,白芷算是她见过为人最方正、对待工作最恪尽职守的人了。

    “你将院子打扫一遍,我去一趟白师傅那里。”胡琴朝着杏儿吩咐道。

    “是。”杏儿恭声地应下,目送着胡琴走远,才露出一脸愤恨的表情来。

    等她过了一个月之后的茶试,晋升为二等制茶师,就再不必看胡琴的脸色过活了,到时候呆在共茶院中,她谁的脸色也不看!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才去提了水,将四处洒了一遍水,又去寻扫地的大扫帚。

    此刻胡琴已经来到了东临院中。

    月勤正坐在外厅门槛下的绣墩上,挑拣着制好的干茶里的杂叶。

    胡琴走近,见月勤一副走神的模样,双目空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竟然都未发觉自己过来。

    胡琴理了理袖子,轻咳了两声。

    月勤方被吓得醒神过来,手里的小簸箕险些就给撂了出去,她惊吓地抬起头来,见是胡琴,才将一脸的惊惧换做诧异,“胡师傅您怎么来了?”

    今日不是晋茶会的头试吗?

    胡琴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地道:“我刚从晋茶院回来,你师傅呢?”

    “师傅在茶房里呢,胡师傅先请进去坐吧,我去通传师傅一声儿。”月勤站起身,将簸箕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就要往茶房里去。

    “等等。”胡琴叫住她,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将这钗交还给你师傅,我前日里在风华亭中捡到的。”

    风华亭……

    月勤眼中现出一抹诧异,很快地掩饰过去,伸手将钗接过来,跟胡琴道了谢。

    胡琴倨傲地应了一声,说了声不用送了,便径直折身出了院子去。

    月勤却站在原处,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手中冰冷的玉钗此刻却犹如滚烫的火炭一样,烧灼着她的身心。

    每一个呼吸的间隙,似乎都有一年那么漫长,她在做着极大的挣扎,眼中满是矛盾的神色。

    ……

    “方才是谁过来了?”白芷从茶房中走了出来,大许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声,但见院中无人,便出声问询道。

    月勤将心神收敛,转身过去,笑道:“是胡师傅过来了,说是在风华亭捡到了您的发钗,让我转交给您。”

    说着,上前去将玉钗交到了白芷的手中。

    月勤妄图从白芷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但始终都没有得见,只见白芷一副了然的模样,点头道:“我说怎么横竖找不到,原来是被她捡去了。”

    月勤压下心头的忐忑,拿故作随意的口气问道,“师傅,您平素不是不爱在茶庄里四处走动吗,怎么想起来去风华亭了?”

    白芷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贯地面目表情的说道:“前日里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这风寒大致就是在风华亭里吹了冷风,才染上的。”

    说罢,便又转身回了茶房。

    望着她一如既往,那透着严肃的背影,月勤心中却犹如擂鼓。

    她都听柳共喜身边的人说了……东家那日在议事厅中,只留下了三位大茶师之后,便当面询问了薛大夫此病的来由,薛大夫称是由一种叫做‘伤明草’的东西引发的,而非普通的风寒。

    师傅明明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用是在风华亭中染的风寒来搪塞自己呢……是为了出于谨慎不走漏这个消息,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月勤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或许,她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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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方氏和月娘焦躁不已地站在大门前,左右张望着。

    这差不多已经有快两个时辰了……虫虫没有找到,就连去找人的落银也没有了影子。

    没个男人在家,落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个妇人当即就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看,那是不是徐家的马车!”李方氏指着前方一辆刚从宽巷中转过来的马车,忽然说道。

    “是,是徐家的!”月娘点着头,待马车驶行的近了些,便将徐折清的贴身随从徐盛给认了出来。

    “是不是银儿没去参加那个晋茶会,徐公子找来了?”李方氏口气有些忐忑,是知道那晋茶会绝非儿戏。

    也怪今日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马车在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两位婶子怎么在门口儿等着,莫不是知道落银这会子要回来啊!”徐盛跳了下来,开了句玩笑。

    “落银……回来了?”月娘和李方氏对看了一看,不明所以。

    这时却听得一声软软的童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娘!”

    “虫虫!”月娘大喜过望,两步奔了过去,继而就见马车帘子被从里头撩开,这才得以看清,里头坐着的正是落银和虫虫。

    “你们……去了哪儿!”李方氏忙的问道。

    落银边下了车,边将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月娘有些嗔怪地道:“那怎么也不回来说一声儿,我和你婶子可担心死了。”

    李方氏见二人都无事,半开玩笑地道:“可不是,我和你二娘还当你一起被人贩子给拐了去!”

    话是这样说,但也心知,落银这脑袋只有拐人的份儿,别人若能将她拐骗走,那是只有等太阳从西边儿出来才会有的事儿。

    徐盛忙陪着笑,将错儿往自个儿身上揽,“二位婶子就别怪落银了,这事儿是我的主意,是我没让她回来报信儿的,当时实在是太急了,若再晚那么一步啊,晋茶院我们可就进不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月娘和李方氏也觉得倒是挺惊险的,便顾不得再去多加责怪,这才想起来问落银,“第一试过了吗?”

    落银笑着点点头。

    虫虫也跟着说道:“姐姐赢了!”

    月娘和李方氏便免不了一番惊喜,几人又站在门外说了一阵儿,李方氏便道:“咱们先进去吧,银儿早上也没吃饭,早些把午饭给做了!”

    月娘点头,又留了徐盛一起用饭,徐盛却笑着摇头说还有要事要回茶庄,就不叨扰了。

    听到这儿,月娘也不好多做挽留,交待了句路上赶车小心着些,徐盛笑着应了声。便跳上辕座调转了车头,扬尘而去了。

    月娘几人转身进了院子。

    虫虫脑袋瓜子倒是精明的可以,生怕月娘追究他今早儿跑出去的事情一般,扯起向来宠爱他没个边儿的李方氏的手,撒着娇道:“李婶婶,我好饿啊,我们先进去吃糕糕好不好?”

    低头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李方氏的心一下子软了,也没想到其它,笑着弯腰将他抱起来,道:“好,那婶子抱你进去吃糕点。”

    觉察到月娘投过来的目光,虫虫忙将脑袋埋进了李方氏的怀中。

    月娘此刻也暂时没空去追究他这点儿事情,她看向身侧的落银,皱眉问道:“该是觉得不好受了吧?”

    落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逞强,诚然地道:“半个时辰前,就觉得浑身发虚冒汗……心跳的也有些过快。”

    月娘听她用这么淡定的口气说自己不舒服,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责怪地扯起落银的手道:“那你方才还不说,非得等我问你……走,我给你熬好了药你先喝下,晚上再喝一副应当就没事了。”

    若不是见落银真的很看重这次晋茶会,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给她吃那味怪药,那是两年前落银在蟠龙山带回来的‘回觉丝’,这草药没别的用处,算是蟠龙山上最无用的一味药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能使人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却伤人身体七分。月娘本觉得这怪药没用,打算给丢了的,却被落银拦下,说是日后说不定有什么用处也未可知。

    这回可算是被她给料准了……

    “往后可得好好听二娘的才行,你身子骨本来不好,现在内里又被这味药所伤,少说得半年才能彻底调养过来。”月娘见落银脸上带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多得不偿失一样,不由地开口提醒道。

    落银握紧了她的手,笑着点头,“那是当然啦,二娘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一些都听您的!”

    “你这张嘴……”月娘嗔笑。

    落银却是打从心底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现在当真觉得自己的嗅觉异常的灵敏,这也是方才在晋茶会上,她只闻了一息便能确定是什么茶的原因,就像是你想闻的气味会被无限变得清晰钻入脑海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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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畏罪自尽

    这样的好事,用调养半年身子的条件来交换,她觉得是赚大了。

    若是月娘知晓她此刻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势必得给她一记爆栗再问一问她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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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了药,用罢了午食,落银便回了房间歇息。

    大许是那‘回觉丝’的药效,致使她觉得浑身都没有一丝力气,倦怠的不得了,即使喝完了药,冒冷汗的症状也没有立刻减轻多少。

    她躺在牀上,打算好好睡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去面对明天的第二试,之前听柳共喜和拾香都说过,说第二试的比试极其耗费时间,而且比试的地点不是在晋茶院中。

    而是按照三位大师的要求,外出寻茶,路上会留有线索,落银听罢当即觉得这三位大师很有娱乐精神,这与其说是比茶,倒更像是寻宝……可晋茶会的规矩,是不容她来置喙的,她仅需要按照规则来做。

    据说这每年的花样儿都不一样,但唯一不变的是,需要两个人一组,这要靠的就不仅是对茶叶的敏感度,更是考验合作能力的表现,特别是若跟对手的茶师分在一起,要合作就更显得有难度了。

    看来青国的茶师们,若真的想华丽丽的成名,还真的是需要面面俱到才可以。

    落银此刻只想着,千万别让她跟胡琴分在一组,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便觉得眼皮渐渐地开始发沉,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次地被驱离了出去,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头一回被落银这么念叨着的胡琴,此刻正坐在南拂院的厅堂中,被杏儿小心地揉捏着肩膀,“师傅待会儿要不要小憩片刻,今日晋茶会上师傅该是累坏了吧。”

    今日天暖,胡琴本就有些午困,此刻经杏儿这么一通舒服的揉捏,更是觉得昏昏欲睡。便道:“那你在外头看着,有事情便进去喊我。”

    大茶师的院子里可谓是极尽舒适的,也备有小憩用的罗汉床。

    见胡琴睡着,杏儿这才走到外头,双手交换捶着酸痛不已的双臂,嘴里忍不住咕哝着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脾气又臭的师傅。

    左右无事可做,胡琴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又想着今日午食在胡琴的催促下,她根本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儿,杏儿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南拂院,打算打着胡琴的名号去伙房拿些糕点果腹。

    拾香回了西攀院之后,还不过半刻,就去了议事园求见徐折清。

    因为她的身份仅是个茶徒,故看守议事园的人并未立刻将她放进去,而是让人先去通传了徐折清。

    徐折清此刻正在议事园中的书房里对着账房里送过来的账本,算盘打得啪啪响,表情一丝不苟的。若说平素的徐折清像个不沾染凡尘的谪仙,那么现在的徐折清,可是怎么看都是个精明的商贾,好像在这双锐利的眼睛下,甭管是什么一星一点儿的纰漏,都会现出原形来。

    聚精会神间,忽听得门外有人低声来报,说道:“东家,叶师傅院子里的茶徒求见。”

    徐折清思虑片刻,想着拾香那软糯的性子,若非真的有事定不会贸然过来,便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让人进来吧。”

    门外的人领命下去之后,约莫仅有半盏茶的功夫儿,拾香就被带过来了。

    对着徐折清一行礼,她略显局促的看一眼四下。

    见此,徐折清心下微有些疑惑,却还是朝着几个仆人吩咐道:“你们且先出去候着吧。”

    “是。”几人出去之后,将书房的门关好。

    徐折清这才开口问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同我说?”

    拾香摇摇头,细声地道:“是我师傅……让我把这个交给东家您。”

    说着,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封黄皮纸封起来的信,上前递与了徐折清。

    徐折清接过来,并未急着打开,今日落银又不是没有机会见着他,为什么非得让拾香来转交?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不想走漏了风声。

    拾香刚走没多久,柳共喜就略显慌张地过来了。

    “不好了东家,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出去,现在整个茶庄里的人都知道‘伤明草’的事情了!都在传着说这事儿就是胡师傅做的!”

    不止如此,更有人直言怀疑,说之前叶师傅制的御茶出了问题,也是胡琴出于嫉妒而刻意诬陷。

    这么多人,查也查不出来这流言的源头是出自谁那里。

    徐折清刻意将此事压下,一来是不想造成茶庄内的人心恐慌,二来也是为了能让胡琴专心参加晋茶会,等晋茶会结束之后,再将此事查明不迟。

    岂料,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被传出去了。

    徐折清想起方才落银信上所言,眸光微有些寒意。

    此次浮动在茶庄里的流言蜚语,跟上次落银的御茶出了问题截然不同,上次不管如何,御茶被投毒的事情跟他们并无确切的联系,而这次伤明草事件,却令整个茶庄上下走遭了殃及。

    众人的态度自然也比上次强硬了许多。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也不敢随意的就去兴师问罪,去闹事,而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着东家怎么处理,大家都相信,东家是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茶庄有害的人为所欲为的,即使那个人是一等制茶师。

    但是不闹归不闹,说却是仍旧要说的……

    现在,只要一提到南拂院,众人的目光势必都要带些厌恶。胡琴之前的嚣张已让他们诸多不满,但因碍于她的威压,一个两个的也不敢置词,但这次却是不一样了,这次受害的众人出奇地一致,打从心眼里抵制起了南拂院。

    而且胡琴跟落银素来不合,大家都知道叶师傅多次受胡师傅明里暗里的打压,这次又一起参加晋茶会,难保不会是担心叶师傅抢了她的风头。

    先是用御茶投毒事件诬陷叶师傅,没想到东家并未因此取消叶师傅的参赛资格,见此计落败,便又用了伤明草在众人的饭食中投毒,想藉此使叶师傅即便参加了晋茶会,也无法通过第一试。

    伤明草长在胡琴的院子里的没错儿的,整个茶庄只有胡琴和她的茶徒没有染上风寒,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这十足的动机,众人甚至觉得就差东家发话公布真相了。

    此刻的胡琴,又哪里知道自己俨然已经被众人暗下定了罪。

    随着天气的变暖,白昼的时间也在渐渐地延长。

    眼见着快要到了放工的时间,杏儿几经犹豫,还是进了胡琴休息的内室,都这个时辰了胡琴还没醒过来。

    杏儿琢磨着,将人叫醒扰了她的梦,胡琴八成是得厉色相待,可若是不叫醒她,回头指不定又得怎么责骂自己。

    而且,她今日出去的时候,发现茶庄上下都在讨论南拂院陷害叶师傅一事,这么大的事情总该告诉师傅才是。

    此般权衡之下,杏儿还是决定将人喊醒。

    进了内室,见躺在罗汉牀上的胡琴正侧着身子面朝内睡着,身上的锦被都滑落到了地上。

    看样子是真的睡的很沉,竟然没觉察到冷。

    “师傅?”杏儿先是轻声喊了一句,却不得见胡琴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她只得走近,提高了些声音再次唤道:“师傅,该醒醒了……快放工了。”

    却还是不见有动静。

    杏儿呼了口气,嘴里咕哝了句怎么睡得这么死,便弯身晃了晃胡琴的肩膀,“师傅,醒醒!”

    却惊觉手下的身体有些不同寻常,杏儿低头往胡琴的脸上看去,视线中却是一张发黑的脸庞,毫无生气!就跟……死人无异!

    “啊!”

    杏儿顿时大惊失色,惊叫了出声,吓得直是后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却也顾不得多做停顿,当即爬坐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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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落银早早来到了晋茶院。

    纵然如此,晋茶台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人,昨日通过的三十六位茶师,约莫已经来了二十多位,毕竟是参加这么值得重视的盛会,为了以防万一,多数人都会选择提前过来。

    平素也就罢了,那今日是要‘合作共赢’的,故大家都相互打了招呼,意思就是若是待会儿分到了一起,可要好好合作、多多关照云云。

    拾香是跟着徐家茶庄里的马车一同过来的,待她走上了晋茶台走近,落银方看见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昨晚没歇息好?”落银问道。

    拾香摇了摇头,一副讳忌莫深的模样,俯身到落银耳边,用只二人可听的声音讲道:“胡师傅昨日在南拂院中……妄图服毒自尽!”

    落银瞳孔一缩,“现在人怎么样了?”

    “昏迷着呢。我听薛大夫说,如果三日内找不到解药的话,人就会……”拾香说到此处住了嘴。

    落银心中惊疑不定,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胡琴在意名声不假,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星半点的议论,就干脆服毒自尽了——除非御茶投毒事件、还有伤明草事件真的是她做的,她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干脆选择自尽?

169:“寻宝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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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整个茶庄里的人,都说之前的事情一定是胡师傅做的,她是害怕被查出来……”拾香小声地说道,神色有些惊惶。

    她来茶庄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忽然,落银眼中闪过顿悟的神色。

    只怕如此一来……不管事情是不是胡琴做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定是胡琴所为了,若不是她做的,她又作何‘畏罪自杀’呢……

    她如果这么一死,只会让众人觉得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更加不会有人去怜悯她,如此不是刚好坐实了罪行吗?

    “怎么确定……一定是自尽的?”落银问道。

    拾香眼中满是讶异,“难不成师傅您觉得是有人……不可能的,因为是胡师傅自己在自己的茶水里下的毒,当时她藉口说要去歇息,让杏儿去门外守着,后来杏儿见她一直不醒才进去看的。”

    这是很说得通,可落银仍旧觉得不对。

    这件事情,她根本没有怀疑过胡琴,那日在议事园里对胡琴说出那番话看似意气用事的话,实则也是她故意为之,是说给别人听的。

    胡琴这种人,最多只会耍耍嘴皮子发个脾气,投毒和下药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将事情的前后想了一遍,落银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事实到底如何,恐怕现在只有胡琴自己知道了。

    心思交错间,忽然又响亮的锣声钻入耳中,落银被吓得一个激灵,才晃神过来,原来三位大师和曲公公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第二试即将就要开始了。

    落银将胡琴的事情暂时地挥出脑外,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去想这件事情,而是能不能过这第二试。

    福康升笑着讲解这一关需要完成的任务。

    “今日大家需要找的,乃是雀舌茶,并且必须得是去年的陈茶,按照人数,我们总共在城中准备了一十八份雀舌茶饼。按照惯例,诸位拿到东西之后须在戌时一刻以前赶回来,否则过时不候。”

    曾通玄也站起了身来,手中握有一沓小纸条,解释道:“这里有十八首不同的小诗,每一首诗里都藏匿着一份雀舌茶的所在之处,将会作为寻茶的线索,待会儿大家抽完签决定了同组的人之后,便会随机分发给各位。”

    众人听得认真,将这些话都记在脑中,以防这话中会有隐秘透漏的线索一样。

    “徐家茶庄的胡琴师傅身体有恙,弃权参加后面两试,因人数无法凑成双数的问题,按照往年的惯例,由我的徒儿苏秉亦来凑个数儿。”末了,福康升又开着玩笑道:“大家尽管放心,这十八份雀舌茶的所在仅有曲公公和百里二人知晓,所以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事先将答案透露给秉亦。”

    原本大家紧张的神经,被他这句轻松的话给冲淡了不少。

    每年几乎都有大茶师临时有事缺席,故胡琴没来也不算太使人惊异,毕竟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哪两家的茶师会被抽到一起。

    落银抽到的数字是柒。

    很快,茶使就公布了抽签的结果。

    是从一到十八依次宣读出来的,抽到相同数字的二人,就会被并为一组。

    落银现下比较放心,因为胡琴没来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跟谁抽在一起都无所谓,咳,虽然胡琴现在生死未卜,她还在琢磨这个,显得有些不厚道,但客观事实却是如此。

    但当落银听到跟她并为一组的那人名字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惊愕住了,因为她是——凤慜。

    幂篱下,凤慜眼神也略有些波动。

    随之,茶使便将书有小诗的纸条交给了落银,大许是觉得凤慜那气势让他不敢靠近。

    这一试,除了两位茶师之外,仅配有一位赶车的马夫,茶徒也不许带上,只有在晋茶院各自等着自己的师傅回来。

    又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各位茶师都整装待发了。

    落银同凤慜面对面地坐在车厢中,有凤慜这尊冷冰冰的大神来,车厢里的气氛想不压抑简直都难。

    好在落银自认为抵抗力还算良好。

    落银将纸条摊开来看,只见上面不仅有着简单的小诗一首,还有着祈阳城的简易地图一副,标出了各条街道和较为显眼的建筑。

    再看那首字迹工整的小诗写道:回首紫垣东,歌钟十二街。坐于南摊头,高人不可有。

    科车幰尽朱,良人在高楼。

    看罢,她便将纸条递到凤慜跟前,道:“这是分发给我们的小诗和地图。”

    凤慜淡淡地“嗯”了一声,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旁,然而就正襟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主动开口的,落银无奈,为了能好好地合作,过了这第二关,便问道:“你认为这诗里可有什么玄机?”

    意见是要事先交流的,不然待会起了矛盾,就为时晚矣。

    这时,却听车夫在外面询问要去哪里。

    凤慜不咸不淡地道:“调头先走着。”

    车夫应了一声,调转了车头。

    落银不由地一噎,合着人家根本没有要跟她交流意见的打算。

    不过调头走应该是没错儿的,诗的头两句,便是‘回首’二字,而十二街,指的应该是寻冬阁,一年十二月,十二为腊月,即是冬。

    寻冬阁的方向,这么走的确没错儿。

    看了一眼对面那位我行我素,根本没打算靠着别人来完成这次任务的凤慜,落银也不自讨没趣,干脆靠在背后的隐囊上,悠然自得地眯起了眼睛。

    说不定跟在这位‘大神’后头,她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只管等着过关就是了。

    凤慜透过垂在面前的黑纱将落银的反应看得清楚,无声地冷笑了一记,却是仍旧没有开口。

    反正,每一年别人跟她一起合作,基本上都派不上任何用场,她一贯的很有主见,有主见到别人的话她基本不会去理会。虽然此次的规则跟往年略有不同,但她仍然有把握能够过关。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同样的难言的寂静。只怕任何一对儿合作的茶师,都没有她俩这样式儿的……半句交谈也不曾有。

    估算了一下时间,凤慜将马车帘撩开,往外看去,只见前方就是寻冬阁了。

    “停下。”她朝车夫吩咐道。

    车夫会意,稳稳地将马车停了下来。凤慜和落银,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寻冬阁乃是一座专门为达官显贵做冬衣的铺子,因为做工精细,且只肯做冬衣的规矩,十分的标新立异,故在城中很有名气。

    但此处的地段儿却不甚好,处于西街的尽头,来往的人便没正街上的一小半多,摊位也是稀稀落落的几个,摊贩们都正吆喝叫卖着,见她们下车,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城中的人,只要耳朵没问题的,都知道今日是晋茶会的第二试,而且她们的马车上又张贴着“晋茶”二字,故不难猜想她们的身份就是茶师。

    而众人好奇的原因则在于,这两位茶师委实有些不同寻常,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幂篱,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跟修罗刹一般,而另外一个呢,看起来不过是二八的年纪,小丫头一个,茶徒还差不多哪里有茶师的样子?

    不知情的只道,今年晋茶会的规矩是不是放得太宽松了,不然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到这第二关。

    凤慜的目光审视着来往的人、和各个摊贩,纵然隔着幂篱,还是叫人觉得不寒而栗。很快,众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都逐渐变得戒备起来。

    落银不由地膛目结舌,并且开始怀疑,凤慜她到底是出来寻茶的,还是出来寻仇的……

    很好在,凤慜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位头戴深褐色破毡帽的算命先生,穿着不甚讲究,脏兮兮的长袍角被塞到裤腰带里,露出了那辨不清颜色的棉裤,一双方口黑布鞋打着补丁,竟然就盘腿直接坐在地上,一旁竖着个幌幡,上头有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正是应了那句“坐于南摊头”。

    凤慜朝着他走了过去。

    落银刚欲上前,却被一横冲直撞的小童给撞上了,这孩子身子骨显然硬朗的可以,这一撞竟将她的膝盖给撞的发麻。

    落银后退了两步,弯腰揉了揉膝盖,不好意思对一个孩子发作,就道:“怎么不看着些路?”

    “姐姐,对不起……不过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那小童却十分的不见外,道歉过后径直开口问道。

    落银一抬头,见这孩子年纪小小,眉宇间竟也生的隐隐有些英气,十分地招人喜爱,又见他与虫虫年纪相仿,想着有凤慜在她跟过去也无大用处,便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小童绽露一个笑来,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牙,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密封的木盒子来,上头凹凸不平,仔细一看是由许多小木头堆积组成的。

    “姐姐你能帮我把这盒子给打开吗?我爹爹说,一定要打开才可以。”他将木盒递到落银眼前,眼巴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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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果断没有时间细细检查错别语句和错字儿,多包涵多包涵,阿十已经坐在电脑前一天没动了,脑袋跟爪子都挺给力的,灵感停不下来,这是写文一年都没有过的情况,看来俺要创造史上日码字的记录啦!哈哈...意思就是,今天还有更哦,还不能确定是多少。

170+171

    没错又是两章合并的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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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银将东西接过,用手扭动了几下,发现上头的木块皆可移动,若想打开盒子,其实也不难,只要将这些刻意被打乱的木块拧回原来的位置就可以。就类似与立体拼图和孔明锁的合体。

    在那小童的目光注视下,落银先是将这木盒大体地看了一遍,将每块木头本应在的位置在脑海中做了记号。

    每一步都计算的周密之后,她才开始动手,如若不然,只要开始走错了一步,后头可就麻烦了。

    小童几近目瞪口呆地看着落银左右手飞快地扭动着,几乎每一步都不做停顿,一阵不绝于耳的咯吱声落下,就见那只葱葱玉手将木盒递到了他眼前。

    仅用了十步,便将木块的位置尽数还原,还原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再无凹凸不平的现象。

    天呐,好厉害的姐姐……小童崇拜地看着落银。

    落银冲他眨眼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东西要送给姐姐呀?”

    小童怔怔地看着她,终究是孩子没什么心眼儿,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落银哈哈地笑了两声。

    她就说,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给她出题,本来就怀疑也是这一关其中的一项,类似于解开了谜题有奖励之类的环节,现在见这孩子的反应,显然就是了。

    “这是送给姐姐的……”小童取出了一把玲珑的翡翠玉制钥匙来,交给了落银。

    落银收下,心道应该是有用处的。

    目送着小童离去之后,落银一抬头,就见凤慜来到了她身边,凤慜显然是瞧见了她方才跟那小童说话,皱眉道:“今日出来是寻茶,而不是让你哄孩子玩的。”

    落银心情好,笑道:“那可见不得吧。”

    凤慜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孩子气感到十分不喜,她向来只喜欢做事沉稳,一丝不苟的人。

    “我找那道士算了一卦,他说我们该去留香楼取雀舌茶。”凤慜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径直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落银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次一试,应该是跟往年截然不同的,如若不然,就凤慜那性子只怕孩子一凑上来当即就给轰走了。

    这钥匙,说不准真的有用处呢。

    按照凤慜的吩咐,马车缓缓地朝着留香楼行驶而去,越往东,人流也越来越拥挤,马车的速度也跟着见慢。

    留香楼,别听这名字好听,实际上乃是一家中下等档次的酒楼,楼内的食客三教九流皆有,此刻近午时,楼内大堂已经客满为患,谈话声猜拳声,甚至间或着粗口咒骂声,噪杂成一团。

    站在门口往里一看,落银凭空地想起了一个成语来——乌烟瘴气。

    落银的内心不禁升腾出不确定的想法来——雀舌茶真的会在这里头吗?

    店内小二来迎,近了凤慜身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些畏惧,好在口齿尚算清晰冷静,“二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里边儿请吧!”

    凤慜直言道:“不了,我们是来取雀舌茶的。”

    “什么?”小二一怔,随即说道:“怎么又是来取雀舌茶的,我们这没有什么雀舌茶啊!我们这是酒楼,不是茶铺!”

    落银闻言立即问道:“你方才说‘又’?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此说过同样的话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落银觉得可能是,被耍了。

    “对!你们也是从晋茶会过来的吧?”小二问道。

    落银点头。

    小二一副恍然的神色,笑道:“是这样的。昨个儿已经有人过来交待了,付了定金,说是今个儿午时左右会有三十六个人来这儿用饭。里头饭菜都备好了,跟你们同行的人就差你们两个了。”

    听到这,落银是彻底的明白了。

    要不那诗里怎会有那句“高人不可有”,合着已经事先给了提醒了,只是凤慜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二话不说就命车夫往这儿赶。

    凤慜意识到自己失算,不由地秀眉紧皱,道:“去别处找吧。”

    却听落银在身后道:“等等,既然都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半,转了一圈现在还丝毫没有头绪,你还有心思吃饭?”凤慜转回头,目色冰冷。她最容不得自己的世界里出现一丝一毫的挫败,意识到被饶了进去,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听落银如此‘不知轻重’,口气便不善了起来。

    落银闻听冷笑了一声,道:“转了半天可都是全听你的,你自己判断错误现在倒冲我发火?你要走我不拦着,我走了半日饿的很,得进去吃东西。”

    说罢也不理会凤慜的态度,径直转身进了酒楼里。

    凤慜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着冷冷寒光,片刻,却也提步跟了进去。

    若不是规定是必须两个人一起拿到茶叶,一起返回晋茶院,她怎么会搭理她这个想一出是一出儿的黄毛丫头。

    这一点,从在横沙城的斗茶会就看的出来,助他人作弊、不听她的训诫,后头更是耍性子三日之后爽约。

    就是这么一个不懂规矩,且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徐家茶庄竟然也肯用!

    待落银和凤慜被引着上了二楼之后,才见整个二楼坐着的都是晋茶会上的茶师。

    方才就听那小二说,早有人提前定了下来,想来该是晋茶会刻意为之,这些人也都是被用不同的方法给‘诓骗’过来的。

    坐下一问,果然如此。

    “今年的第二试花样可真是特别多。”一位四十来岁的男茶师笑着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三位大师大抵是怕咱们只顾着找茶,饿了肚子。所以才刻意安排了这么一出儿戏。”

    众人闻听多是跟着笑起来。

    菜还没上齐,众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因为这第二试不似其余的两试,是要相互竞争的,这一试大家要找的茶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也无法构成威胁,故都没有什么敌对的心态。一来二去的,气氛倒也融洽。

    当然,请忽略一个人坐在空桌上,仅要了一壶茶,不愿与他人接近,不食人间烟火的凤七小姐。

    用罢了免费的午食,众人便各自奔东西了。

    找了半日的线索,到头来却被牵来了酒楼中,可谓的线索全断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也有人从中悟出了些什么,急于求证率先走了。

    最后,偌大的二楼除了在收拾碗碟的伙计,便只剩下凤慜和落银两个人了。

    “为了公平起见,上半日我听了你的,下半日你便要听我的。”落银将那首小诗又拿出来看,边淡淡地说道。

    凤慜气极反笑,听她的?听她这个黄毛丫头的?

    她凤慜什么时候需要靠别人来过关了。

    她冷声冷气地问落银,“好大的口气,听你的?凭什么——”

    落银转过头去,反问她道:“你对车夫颐指气使的时候,有问过我要不要听你的吗?而且,事实证明你的判断能力不够。”

    判断不能不够?!

    凤慜觉得已经有些年头没这样生过气了,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臭丫头说她的判断能力不够!

    之前她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只是有欠历练不够稳重,现在才发现,她不单单如此,更是狂妄自大。

    她凤慜,可是连续两届的晋茶会魁首!

    “如果你想过第二关,就听我的。”落银站起了身来,肯定地道:“我肯定可以找到雀舌茶的所在。”

    凤慜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强压下心口的怒气,定声道:“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你若找不到,余下的时间全听我的。”

    她凤慜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人,只是在她的眼里,落银的能力根本无法跟她作比较,她这样做,亦是为了过关考虑。

    总不能,任由这么一个任性,且急于证明自己的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到最后无缘第三关吧。

    刚下了一节木梯的落银闻言回过头来,冲凤慜玩味的一笑,将手中的纸团往空中一抛再又接回手里。

    然后目不斜视地下了楼去,并扬声道:“半个时辰足够了。”

    “……”这是气结又觉无奈的凤慜。

    就说这是个活脱脱的孩子吧……任性又自大。

    落银走到酒楼外,正见车夫啃着自带的烙饼,见她们过来,忙拿袖子擦拭着嘴道:“二位师傅打算去哪儿?”

    落银见状不由地想笑,摇了摇头道:“不急,大叔您先填饱肚子咱们再动身。”

    憨厚的车夫一愣,随即忙地道谢,大口地嚼起了手里余下的硬烙饼。

    凤慜不由又皱眉,看向落银道:“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让你发善心。”

    “方才你不是说给我一个时辰?那这一个时辰,便由我自由支配。”落银口气稀疏平常。

    凤慜不愿同她多费口舌,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转过了头去。

    那车夫显然压力很大,让两位大茶师等着他吃东西,两口作一口的吞嚼着,好几回都险些把自己给噎住。

    匆匆地将饼子吃完,他露出一个极其憨厚老实的笑来,问道:“二位接下来要去哪里?”

    “沿着这东街,按照现在这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儿。”落银交待了一句,钻进了马车里去。

    171:一把钥匙

    现在就处于东街半中央了,赶着马车到了头儿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停稳之后,落银跳下了马车。

    此处已是东街的尽头,再往前是一方不小的绿湖,仅有一条青砖小道儿沿湖而修筑,湖边杨柳依依,一座朱红色的阁楼挺立在烟柳中,似真还似幻。

    有几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儿,正比划着手中的弓箭说着话儿,多是一副风/流的姿态,旁边还栓着几匹骏马。

    “城里的公子哥儿,年年一到这个时候,最喜到这静僻的地方来吃酒射柳。”车夫摇头笑笑。

    “哼,不过是一帮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罢了,依附家中有些钱势,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凤慜出声讽刺道。

    车夫呵呵地一笑,没有接话。

    “大叔,你知道那座朱楼里是作何的吗?可是店铺之类?”落银的眼睛越过那帮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望向半遮半掩的二层朱楼。

    车夫在城中赶车赶了半辈子,对城中各处的事物都知根晓底。

    再者又觉得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待他态度很尊敬,完全不像是一个大茶师对待一个车夫的态度,便存了几分好感,眼下听落银问起,就知无不言地道:“那原本是一家戏楼,但因地段儿不好没人肯过来,加上去年城中又新开了几家大戏楼,请来的戏子都是很有些名气的,一来二去的,这个戏楼就被挤兑的没有生意可做了,据说已经关门儿了……我没去过,倒也不太敢断言。”

    “哦……”落银了然地点着头,眼中闪现一抹笑。

    这首诗可真是处处是玄机,环环相扣,原来那“歌钟十二街”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十二不仅是冬,还可以理解为尾,街尾处的歌钟之地,就正是说的这座生意惨淡的戏楼吗?

    看来,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见她欲朝那戏楼而去,凤慜倒没当她是真的想听戏。

    略微一思忖,她亦是想通了这层寓意,当即脸色一正,疾步跟了过去。

    然而,这戏楼的大门紧紧地闭着。

    上头书写着“挂月楼”的三字招牌已出现了掉漆的情况,近了看才发现整座楼都略显得破败,应该是太久没有经过修葺了。

    若非这门没有上锁,落银真要怀疑是不是没有人住的。

    落银握住门环“哐哐哐”地敲了一阵,并扬声喊道:“有人在吗?”

    然而好大会儿过去,都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今年的把戏可真是特别多。”凤慜冷冷地道了一句,也上前来敲门。

    凤慜冷冷地道了一句,也上前来敲门,却始终不得任何回应。

    那边射柳的公子见她们动作,转头朝她们笑道,口气有些醉醺醺的:“别敲了,那里头又没人在。”

    说罢,几人转回头去又是吟诗,又是哄笑的,形色放/荡。凤慜目带厌色地扫了他们一眼,继而皱眉道:“里头若是无人,为何不从外面上锁?”

    落银也觉如此,那诗上所指,定是此处无误了,雀舌茶一定就是在这里头没错,踌躇了片刻,她手上使力试探着去推那两扇厚重的木门,适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长响响起——这门竟然也没从里面闩上!

    隔着幂篱,落银跟凤慜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进去。

    说不定这也是晋茶会故意安排的戏码。

    落银将门大推了开来,随着她的动作,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将大堂内照的金亮。

    入目就见一方宽阔的戏台,几张散桌和椅凳,落银在空气中嗅了嗅,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人住着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里的桌子可都落了一层的灰了,可见很久没人打扫过。”凤慜是认定了这里没人住的,但自打跟着落银来到此处,她便对这个小姑娘收起了起初的轻视之心,她向来不会意气用事,现如今已经开始将落银的每句话都听了进去。

    “这里依湖而建,今年开春以来雨水甚多,若这么久没人居住,大门许久不开,定会有很浓重的湿潮之气才对。可你闻闻,这里不单没有潮气,而且还有些熏香的味道。”落银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这桌椅上的灰尘,八成是晋茶会刻意为之,用以障眼罢了。”

    然后让她们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从而失掉找到雀舌茶的机会。

    凤慜闻听心中微诧,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可是,这空气中没有潮气不假,但她怎么没有闻到什么熏香之气?

    适时,只听一道带着笑意的珠玉之声响起,“这位姑娘的嗅觉好生灵敏,这熏香是三日之前的了,为了将其散去,光是通风可就通了两日,没想到还是被姑娘闻出来了。”

    凤慜心中诧异更重——原来真的是有熏香?她向来认为自己的嗅觉灵敏非常,为什么叶落银闻得出,她却毫无所查……

    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凤慜同落银一起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隔开前堂与后院的竹帘被一只莹白的素手缓缓拉了上去,随之,现出了一个身穿秋香色葫芦双福褙子的妇人,约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仅能称得上温雅,不算明丽多姿,素净的脸上不施脂粉,挽着略显老成的光滑螺髻,左右簪着一对儿点翠鎏金钗,左腮边垂下一缕乌黑的发丝,添了些柔和的风情。

    四目相对之间,落银惊愕地出声,“朱夫人!”

    对方显然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瞬间就恢复了过来,浅浅笑道:“原来是叶姑娘,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太巧了么,她千里迢迢从汾州来到祈阳,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再遇见那个在去年仅有一面之缘,却给她勇气逃离了世俗枷锁,放下了仇恨的小姑娘。

    落银平复下来,露出一个笑来,道:“真没想到朱夫人竟然也来了祈阳。”

    “也是临时决定,一整月前来到此地,夫君将这戏楼盘了下来——打算整顿一番过后重新开张。”妇人笑了笑,又道:“叶姑娘,如今我已改嫁,该称呼我为齐夫人了。”

    落银郝然一笑,忙道:“是我口误,该是喊齐夫人才是。”

    二人寒暄了一阵,落银才知道,原来齐夫人现在的夫君,也就是之前七月轩的老板齐月轩同百里弗有些交情,受了托付,在这儿等茶师们过来寻茶。

    凤慜打量了她一眼,径直开口道:“我们正是从晋茶院过来的茶师,寻雀舌茶至此。”

    齐夫人淡淡地一笑,脸上的神色始终未有一丝变幻,像是根本不曾受到凤慜的冰冷气息任何影响,“我夫妇二人既是受人之托,那便是要按照规矩办事的,这里确有曲公公事先让人送来的雀舌茶。但能不能拿得走,还得看二位的准备是否充分。”

    “准备?”凤慜疑惑出声,都到了这里了,竟然还不能痛痛快快儿地拿到雀舌茶?

    今年晋茶会的这些花样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换做往年,她最多两个时辰也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东西,回晋茶院去了。

    齐夫人没理会凤慜的情绪,自顾自地转了身,朝着二楼走了过去,步子不紧不慢,背影比落银在汾州初次见到的那个朱夫人,多了几分洒脱。

    想来最后那句‘良人在高楼’该是寓意在此了。

    落银和凤慜见状跟了过去。

    二楼围栏边设的皆是供给客人看戏的雅间儿,走廊之上隔上十余步,便设有长形的茶几,上面多是放着彩绘的细颈窄口儿花瓶,或许是为了不让楼中有鲜活的香味,眼下并未插放花枝。

    约是走过了六七间雅间的距离,齐夫人方止步。

    她手指着面前茶几上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黑铁盒,笑道:“雀舌茶就在其中。”

    凤慜走过来一瞧,不由地皱眉道:“上着锁的?”

    “正是,百里先生事先曾经说过,若二位有心,定能拿到这把锁的钥匙。”

    还要去找钥匙!

    现在已经是半下午了,再去漫无目的找一把钥匙,还能来得及吗……关键,这诗句里根本没有什么关于钥匙的线索。

    凤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隐隐地透露出了些许的不耐。

    她向来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不喜欢一切脱离常理之内的事情,更没有任何娱乐细胞,故今年晋茶会这等举措,眼下真的令她有些忍无可忍了。

    她现在是打从心眼儿里怀疑,这哪里还是比茶,晋茶会这摆明了就是耍着一群茶师玩儿!

    凤慜忍住想发作的冲动,思及自己背负的是家中荣誉,而非她一人的喜怒,便只得将这怒气一点点的驱散。

    正打算离去去寻钥匙之际,却听得落银语带兴味地道:“我这儿倒是有一把钥匙,就是不晓得能否将这把锁打开。”

    凤慜冷笑了声,“你当这锁真的是你随便拿一把钥匙都能打开的?”

    落银眼中含笑,没有回答凤慜的话,只是将先前那小童交给自己的钥匙取了出来,走到那茶几前,一手握住冰凉的锁身,一手将钥匙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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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需要分享

    感谢曾韵的粉红票,九天回雪的桃花扇打赏~

    算是为回雪的桃花扇加更的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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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地一声清脆声响,让凤慜都不免微微张了张嘴巴。

    锁被打开了。

    齐夫人在一旁笑道:“叶姑娘果真是有备而来啊。”

    落银踮着脚将那大铁盒子给掀开了来,摸索出了里面的茶罐来,这才转头对齐夫人说道:“也是凑巧而已。”

    “这钥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她可不信真的随随便便一把钥匙都能将这锁给打开,可落银一路上都跟她一起,她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寻来了这把钥匙?

    “就是你说我哄孩子玩儿的时候。”落银诚然地道:“这钥匙就是那小童送给我的。”

    凤慜闻听,脸色微有些羞窘。

    那时候她对落银的态度的确很差,真当她是不顾正事,反而去跟孩子玩成了一团,没想到竟是——

    如果当时错过了这把钥匙,只怕晋茶会事先安排的人,可不会一直等在那里,再等她们后知后觉的回去拿。

    这样一想,凤慜才恍然惊觉,若非落银,她竟然就与这机会失之交臂了。

    落银没瞧见她的脸色,因为她现在的心思在这刚到手儿的雀舌茶上头,见她欲将茶罐打开,齐夫人在一侧笑了笑摇着头,却未语。

    她就知道,这小姑娘可是个细心如尘的。

    果然,不多时就听落银笑了两声,将嗅罢的茶叶放回了茶罐中。

    凤慜见她表情,也捏了一把干茶在手中观看了一阵儿,怎么看都是极好的上品,应该也是出于大茶师之手。

    她未发觉什么不对劲,转而看向落银问道:“有何不妥?”

    “茶是很好的。这茶还有些青涩的气味,应该是今年刚采摘制成的春茶,存放只怕还不到三日吧。”虽然是问句,但落银的口气却是笃定的。

    凤慜滞了片刻,继而恍然大悟。

    对了,今日要寻的茶,注定了得是陈茶才行!

    本来以为要完成任务了,不料临了还摆了这么一道儿,大致就是防的有人急功近利,粗心大意。

    她竟然犯了一次这么低级的错误……到现在,凤慜才明白,为何之前设了那么多的阻碍,为的就是使人心生不耐和急躁,如此一来才更容易忽略最后这一点。

    细心从容,不管是何时何地,一个合格优秀的大茶师都该保持住这种心态,这些考验,都是很合理的,是她自己今日太浮躁了。

    见最后一道已经被破除,齐夫人亲自奉上了陈年的雀舌。

    落银心中如释重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来,可终于将这茶拿到手了……

    齐夫人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并对落银说,日后若是得空,可以过来听戏。落银欣然应下之后同齐夫人道别。

    马车滚滚,朝着晋茶院行驶了回去。

    几番犹豫,凤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单凭一个‘十二街’,你怎么断定那诗中所指的高楼,就一定是在这儿?”

    落银低低笑了两声,讲说道:“真不知道这写诗的人是哪个,实在高明又恶趣味的很。你将这诗每句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且看看怎么读。”

    凤慜将那诗回忆了一遍,默念道:“东街头有朱楼……”

    她起初只想到是不是藏头诗,却没去想会不会是首藏尾诗!

    而且越想越觉得奇妙,午时到寻冬阁找到那位算命人,被错引到留香楼,她只觉得被空耍了一场,然而若不是去了寻冬阁一趟,落银也不会拿到那把钥匙了。

    所以,若是一开始就直奔东街头的戏楼,没有钥匙也是枉然,要是领悟的过早,只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细细想来,这首诗可谓是环环相扣……若是一步走错,就全盘皆输了。

    她们这区区一份雀舌茶就藏有这么多的心思和玄机,那其他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总共一十八首小诗,真不知写诗的人,是费了多少心思。

    落银和凤慜,一时间都极好奇,这写诗的人是百里弗还是曲公公。

    思及此,落银将那早已揉皱了的纸团摊开了来,方才只看诗句没注意去看这字体,现下细细一看,方觉此人笔力不凡,大许是心中已然生出了敬佩之意的缘故,一时间竟然觉得字字都蕴含着无穷的涵义。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落银敬佩的人,五个指头都用不完,而书写这诗句的主人,俨然已经占上了位置。

    出于崇拜的心理,落银将这纸细细地揉平过来,又小心地叠好,方才了贴身的荷包中。

    凤慜瞧见她这小孩子气的动作,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

    马车停靠在晋茶院门前。

    落银先行跳下了马车,怀中抱着茶罐,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外头停着的马车大多是贴有商号的,要么就是什么标志都没有,只她们这一辆是属于晋茶会的。

    也就是说,目前她们是唯一一组拿到茶叶并赶了回来的茶师。

    二人并肩朝着晋茶院内走去。

    此刻院内一片噪杂,因着茶师们还没有回来,众人闲的没热闹看,便三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唠着嗑儿,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自家母猪下了几个崽白的黑的都有,还有人说自家闺女快出嫁了。

    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也是在吃着茶水,有说有笑的等着众位茶师们凯旋归来,曲公公笑着道:“今年这前两试都是有些别出心裁了,他们回来的晚一些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这内里的弯弯道道和关卡的难度,只有曲公公和百里弗最清楚,此刻闻听曲公公这么说,百里弗便估摸着道:“嗯……再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该有人回来了。”

    按理来说,在这么噪杂热闹的环境下,落银这小个头是并不显眼的,可二人刚一走进这正院儿里,就有人扬声道:“快看!凤家的茶师和徐家的茶师头一拨儿回来了!”

    众人嚯了一阵儿,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一束束各异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扫射了过来,落银觉得这种现象只能用,凤慜这个人和她的气势都太过招眼来解释,她只是沾了她的光儿。

    曲公公似极惊喜,抚掌两声,感叹道:“这二位可真不慢呐……”

    百里弗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着头,“快是挺快,就是不知道拿到的是什么茶。”

    凤慜和落银二人行至三位大师和曲公公跟前,将寻来的雀舌茶交了过去,茶使将书有二人姓名的红纸贴了上去,放到一旁。

    福康升脸颊浑圆,面色红亮,一笑就跟一尊弥勒佛一样,他温声同二人讲说道:“二位师傅先去歇息着吧,待到了戌时一刻便会公布结果。”

    凤慜和落银躬身揖礼辞去。

    现在不属于比试的时间,二人不必上晋茶台候着,这时,徐盛和拾香小跑着过来了,二人喜形于色,徐盛更是一脸笑意的同落银说道:“走,上楼吃口茶歇歇!少爷在楼上等着你呢!”

    “是啊师傅,快上去歇歇!”

    也不知怎地,此刻见到一脸高兴的徐盛和拾香,落银方觉得过了这一关的喜悦彻底地爆发了出来,几乎是顷刻间就充斥了整个身心,不可言喻。

    也许是方才一直是跟凤慜在一起,被她的过度淡然给渲染并压制住了,也许是因为成功这种事情,真的需要他人来一起分享,才能体会最大的喜悦。

    落银眼中也不禁堆起了笑容来,带着拾香随着徐盛一同进了楼中,上了二楼,行至徐折清的桌前。

    她这一上来,几乎一个楼上的眼光都追随了过来,毕竟是头一组拿到茶的茶师,而且她的年纪和众人对其的风闻,实在又‘特别’的过分。

    落银恍若未见一般,从容地在徐折清对面落座,声音不大不小却都是笑意,“徐大哥,我过了第二关。”

    随着她这句话的吐露,她整张脸都被染上了一层灿然的光辉。这笑容既有着无穷尽的朝气和自信,又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清澈和可人。

    徐折清望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忽然很想伸出手去触碰一番,好在是给克制住了。

    最终,一切堪称繁杂的心绪,都化作了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和一句含着信任的话语:“我知道,你肯定会过。”

    落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这种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完成想要达到的目的,在收获到结果之后,内心的成就感是无法言表的。

    前世的她,也是同样的努力,甚至比现在更加努力,但那些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一种义务罢了。故,她也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欣喜和激动。

    徐盛笑着替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道:“好了,瞧把你高兴的,喝口茶润润嗓。”

    落银眯着眼睛将茶盏捧起来。

    凤慜也上了二楼来,如此一来,众人聚集在落银身上的目光总算是舍得换了地儿。

    “父亲。”凤慜走到凤远习身旁,很守规矩的行着礼,也没就此坐下,而是等凤远习“嗯”了一声,点头允许她坐下之后,她才正襟危坐下去。

    然后,二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凤远习没问她寻茶的经过,也没有问她累或者不累,也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对面不曾多了一个人一般。

173:狗一样的队友

    感谢【幸福的糖豆】的平安符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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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慜自也不会主动开动,自行倒了一杯茶水,却始终没有端起来尝。

    二人就这么坐着,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旁人看了,只有叹上一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啊,真不愧是父女俩。

    依照百里弗所言那般,一个时辰过后,便开始有茶师相继地回来了。

    随着各家茶师归来,楼中也渐渐开始喧闹了起来。

    金灿灿的太阳在渐渐地失去炽热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辉,缓缓西沉而去,原本湛蓝的天色,也已经被昏黄所替代。

    眼下离刚好到了戌时,剩余的时间仅剩了一刻,却仍旧有四对茶师没有赶回来,这几家茶庄的东家,不免都开始忐忑了起来。

    落银和凤慜等茶师,都被茶使请去了晋茶台,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也开始鉴定众茶师们带回来的雀舌茶。

    就在曾通玄刚站起身来,准备宣布时辰已到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高呼声传了过来。

    “等一等,还有我,还有我!”

    这声音在已经安静了下来的茶院中,格外的引人瞩目。

    众人瞧去,只见是两位男子一同跑了过来,二人都已到中年,一个生的高大但眉目间有着儒雅,一个生的干瘦,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很有精气。

    这应该是刚刚赶回来的茶师了。

    这俩人曾通玄看着眼熟,姓名也隐约是记得的,是已经连续参加了好几年的晋茶会,虽然不是极优秀,但都还算是有本领的茶师,便道:“二位快快入座吧,这便到时辰了,后头再回来的,就以过时处理,淘汰出局。”

    二人皆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暗道了声“好险”,忙将手中的茶罐递给了茶使,各自匆匆上了晋茶台去。

    其中一位那面容儒雅的男子,刚巧就是落银旁边的茶师,落座之后,他理了理衣衫,平复了表情。

    这是属于黎家茶行的茶师,落银记得,这也是一家名气不错的茶行,比徐家茶庄建立的还要早些,一直墨守成规,中规中矩的,但大许正因为太守旧,从没研制出什么新茶来,一直无缘御茶行列。

    四周已经暗下,早有茶使在各处点放了红彤彤的长圆灯笼,将四周照的通亮。

    在座的茶师,相较于上一关忐忑等待结果的模样,这次却显得平静许多,毕竟回来的,都是已经找到了雀舌茶的,故都很有自信,全然不觉得会过不了。

    可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

    结果宣布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的下巴都惊愕的要掉到地上去了。

    这跟上一关不同,宣读的不光是过关的人,而是按照顺序来,并会说明错误所在,而至此被宣读出名字的十二位茶师,竟然仅仅有两位过关的。

    就是落银和凤慜。

    就连凤家茶庄的另一位茶师乌越,也没有过得了。

    并且这些没过关的人,都是犯了同一个错误——将新茶当做陈茶给带回来了。

    众茶师纵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出言反驳,毕竟这种错误,对于一个茶师来说是很低级的错误,若是他们自己细心一些,便不至于与过关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心中再如何,众人面上都还过得去,毕竟已经输了比赛,万万不能再丢失了气度。

    总共是有三组茶师没有回来,回来的十五组,三十个人,除去充当万能砖的苏秉意,二十九位茶师,过关的仅仅有八位。

    而且,最轰动的是,最后一组,也就是方才紧赶回来的那两位男子,被当众指出造假,因情节恶劣,被取消了日后参加晋茶会的资格!

    “吴青云,杜泽,因在晋茶会第二试中蓄意造假,图谋蒙混过关,实乃品行低下之表现,鉴于此,按照规矩,永久取消二人日后参加晋茶会的资格!”曾通玄脸色黑沉地宣布道,他向来最不齿别人作弊,这算是触到他的大忌了。

    他这席话简直像是一道响雷一般,再次让众人哗然而起。

    造假作弊,这素来都是晋茶会最大的忌讳,因为它代表的是一个茶师的人品素质,而这一点,正是三位大师最看重的东西。

    落银身边名唤杜泽的男子豁然起身,摇头道:“不,我没有造假作弊!我没有!”

    “放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狡辩!”曲公公呵斥道:“你们带回来的茶并非出自三位大师之手,茶罐虽然跟晋茶会的茶罐表面并无太大区分,但内壁却没有晋茶会的朱砂印,这分明就是拿了别处的茶,妄图滥竽充数!”

    原来这茶是三位大师亲手制成的……

    众人更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看似简单的茶罐,也有着特殊的标识,想来就是为了提防这种现象的发生。

    杜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目,忽然,伸手指向不远处正瑟瑟发抖的吴青云,厉声诘问道:“你竟然拿假茶来蒙骗我跟你一同作弊!”

    怪不得,他只是在马车中稍作了歇息,吴青云就把茶给找到了,并且编造了一堆可信度极高的话!

    “你……杜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总不能出了问题你就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啊……”吴青云扯着哭腔,信口开河。

    “分明是你坑害于我!”杜泽的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可见其愤怒到了极点。

    “这主意还是你出的,你怎么现在反咬我一口!”吴青云也来了劲一样,活脱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若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受了你的蛊惑,我,我怎会受你殃及!”

    说罢,更是拿祈求的目光看向三位大师,恳求道:“三位先生,我只是一时冲动,受了他人迷惑才上了贼船,我已经意识到错了,请三位先生网开一面,不要取消我参加晋茶会的资格啊!”

    落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来,只因为吴青云那副嘴脸,堪称恶心,骗骗底下的部分观众或许还可以,要骗那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只怕是异想天开了。

    或许,他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想挽回一些在大众眼中的印象罢了,企图藉此给众人留下一个‘他是被冤枉的’印象。

    另一头,杜泽气的通身正颤抖不已,堂堂七尺男儿,恼怒的险些就要红了眼睛。

    落银看在眼中,心里有了计较,但却没打算掺和什么,毕竟这事儿她也掺和不进去。

    怪只怪这个杜泽太倒霉,遇见了狗一样的队友。

    “你,你!”杜泽忍无可忍,怒气汹汹地上前去,看样子是要动手打人。

    “将人拦下!~”曲公公见状忙朝护院吩咐道。

    “简直放肆,堂堂一个茶师,竟然妄图用暴力解决问题!”曾通玄一拍手下的几案,怒喝道。

    几个护院终究是晚了一步,待他们奔上晋茶台,跑到杜泽跟前的事情,吴青云已经稳稳地挨了两记狠拳,旁边的茶师皆惊慌地起身躲避,无人敢拦。

    吴青云被打到了地上,身后的椅子也摔倒在地,惨叫连连。

    “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伪君子!小人!”杜泽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全然不顾大局起来。

    几名护院强行将人压下了晋茶台。

    黎家茶庄的东家,气的在二楼拍了桌子摔了杯子,并当着众位同行扬言,回去肯定将这品行有碍的茶师杜泽给解雇掉。

    就好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点点责任都没有一样,也不想着去查明真相究竟如何,只想着要维护自己的名声,以此来宣示,自己同那些作弊的小人,是绝不会与其为伍的。

    众人只是无声的笑,心里都明白的很。

    杜泽作弊是真是假没人好奇,大家注意的只是,他被永久的取消了参加晋茶会的资格,并且今晚这事情传出去之后,只怕青国但凡有些名气的茶庄,都不会雇用他了。

    吴青云趁着这副可怜相,再次跟三位先生祈求网开一面,声称他是被无辜连累的。

    然而究竟谁才是无辜受连的哪一个,只怕只有他们二人自个儿心里清楚。

    “我不想知道内里究竟,更不好奇你们到底是谁坑害了谁,你们既被分为了一组,就有义务协助并监督对方!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理应一同承担惩罚!事情已然定下,不必再多言。来人,将其驱逐出场外!”百里弗面色威严不可侵犯。

    吴青云仍然没完没了的叫着喊着,大呼冤枉,但还是没能躲避得了被拖出晋茶院的命运。

    于是,二楼上再次上演了一次大义灭亲的戏码,吴青云所属茶庄的东家也义正言辞的表示,他当初真是看错了人,这样的茶师,他们茶庄说什么也不会留。

    并且痛彻心扉地告知在座的众人,要引以为戒,雇人有风险,挑选茶师需谨慎。

    徐盛的嘴角抽了一通又一通,觉得就像是在看一出极荒唐的戏,一出了事情连查也不查,就直接弃用了,只怕到时候损失的还是他们自己的茶庄。

    好茶易寻,好茶师难见。

    围观的众人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来此,一是为了长长见识,二是为了看看热闹,所以他们只是觉得,今年的晋茶会,比之前任何一年都来的精彩,有话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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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T_T真的累跪,浑身酸痛手指发麻,但有大家的投票和打赏支持,觉得都值了。另外这晋茶会太多要交代的,只能先写这么多了,明天再继续。7月1号开始双更了,调整调整……(倒头睡

174:胡琴中的毒

    谁也没想到的是,晋茶会的第二试,竟然是以这么一出丢人的闹剧作为了落幕。

    做总结语的时候,曾通玄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还是用这件事情说了几句话,大致是要其它的茶师引以为戒,不要抱有侥幸的心态重蹈覆辙,因一时冲动而毁了日后的道路。

    由福康升站出来宣布第二试结束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比墨还要浓重,稠密闪亮的星子亦都钻冒了出来,一闪一闪的,全然不知人世间的悲欢。

    就在徐折清打算将落银送回去之际,茶庄里来了人,是柳共喜派来的,大意是说今日乃是西攀院交御茶的日子,希望落银回去一趟。

    落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一整日下来竟是给忘了,柳共喜倒是尽职的可以,大晚上的还等在茶庄里头。

    想到这儿落银便道:“我这就回茶庄。”

    “今日太晚了,一日下来你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徐折清说。

    然后不待落银作答,又对那前来请人的小厮讲说道:“传我的话,让柳管事且回去吧,明日一早再去西攀院验茶。”

    反正将茶送进宫中的时间向来定为明日下午,柳共喜此举,不过是不敢擅自做主改了提前一日验茶的规矩罢了,眼下徐折清亲自开了口,自然是没问题了。

    小厮应下,领命退去了。

    “走吧,送你回家。”徐折清对着落银说道。

    落银点头,随着他一起出了晋茶院。

    等到了外头坐进马车里,落银和拾香才愕然发现,徐折清也撩开帘子坐了进来。

    “我今晚不去茶庄,直接回去。”徐折清看出二人的疑惑。

    回徐家的路,的确是跟回落银家的路是顺道儿的。

    徐盛赶着马车,朝着城内驶行去。

    青国对晋茶会格外的看重,晋茶会举行的三日,城门会较平时晚关两个时辰,以供茶商和百姓们可以正常进城出城。

    拾香住的地方离城门最近,第一个下车,跟徐折清和落银道了别之后,目送着马车行远,才转身朝着居所走去。

    徐折清这才跟落银说道:“你让拾香给我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认为此事绝非胡琴所为。”

    现如今,二人已经怀疑上了同一个人。

    落银点头,说到胡琴,她便问道:“听拾香说胡师傅的状况现在很不善,薛大夫诊断是种了什么毒?”

    徐折清答道:“说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奇毒,叫做三日夺命散。中毒者初期会出现昏死的现象,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毒蔓延到了心脉……便药石无医了。纵然是薛大夫,也不甚清楚此毒的解法。”

    他自是不会被假象所蒙蔽,真的认为胡琴是所谓的畏罪自尽。

    “下毒者会有解药吗?”落银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她现在都无法确信,如此狠毒的事情会是她怀疑的那人所为。

    毕竟,前两件事只是为了阻止她参加晋茶会,算不上心狠手辣,但这次却是牵扯到杀人了。

    “就算有,也定不会交出来。一交出解药让胡琴醒来,凶手岂不是百口莫辩了。换做任何人,纵然铁证如山,也不会交出解药救醒证人。更何况现在也无法确认就是那人所为。”徐折清轻叹了口气。

    落银点了头。细思之下的确如此,原来徐折清早就将事情给分析透彻了。

    “为今之计,只能在这三日内,尽量让人去请一些名医前来。其次……是该好好想想,从其他方面拿到凶手的罪证,尽早将人绳之以法,以防茶庄里再次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

    至此,凶手显然已经渐渐失去人性和理智了,为了迷惑视线,竟然连人也敢杀……

    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可光是怀疑谁显然远远不够,若要抓人,需要的是铁一般的证据。

    若胡琴一死,就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徐折清眉心有着淡淡的疲惫,最近茶庄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又加上晋茶会,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令人应接不暇,纵然胡琴的事情他下了铁令,不许茶庄里的人外传,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三日之后胡琴一死,终究会传出去风声。

    “三日夺命散……”落银皱眉低声默念了一遍,道:“等回去我问一问我二娘,是否知道此毒具体的解法。”

    徐折清只知道月娘略通歧黄之术,却不知道她医术的高明程度,故听落银这么一说,只当她是出于热枕,想替他分忧解劳,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二人又交流了一番关于此事的想法,落银也提了几条建议,皆被徐折清一一采纳,觉得是可能帮得上忙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叶家门前。

    徐盛在外头喊落银。

    落银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去,见徐折清躬身也要出来,她忙摆着手道:“徐大哥不必送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真的是累得不轻。

    徐折清闻言笑了笑点头,对她说道:“明日一早我让徐盛来接你去茶庄验茶,然后我们一起从茶庄去晋茶院。”

    落银点头说好。

    徐盛调转了车头,落银这才转身行至门前伸手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开门的人是李方氏。

    “银儿回来了!”李方氏笑着说道:“快进来吧,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你回来呢,你爹和南风今个儿也回来了!”

    一听叶六郎和南风也回来了,落银不由地一喜,点头随着李方氏走了进去。

    见落银一回来,月娘和李方氏忙将做好的饭菜都从厨房端了出来。

    落银还没走到厅内,刚到门前就响亮地喊了声“爹”。

    厅内传来叶六郎应答的声音,满带着笑意。

    不甚宽敞的厅堂中,叶六郎和南风坐在一起,正逗着虫虫玩儿,见她进来,虫虫立即很不厚道的‘抛弃’了叶六郎和南风,笑着朝落银投怀送抱。

    叶六郎在一旁故作夸张地唏嘘着,说儿子跟他不亲,几天没见就跟早上刚出门儿回来一样,落银分明是早上刚出的门儿,到了虫虫这就跟一年没见一样。

    南风在一旁附和着,惹得端菜进来的月娘和李方氏笑个不停。

    “好了,天天嘴上没个正经儿的,快去净手吃饭罢。”月娘嗔笑着同叶六郎说道。

    叶六郎笑着起身去洗手。

    因着有些日子没有人这么齐全的坐在一起吃饭,故吃完了饭,大家围在一起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

    叶六郎和南风多是说一些镖局里的事情和路上的见闻,多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说在外头的辛劳和遇到过的危险。

    叶六郎也问了些晋茶会的事情,下午刚到家的时候,月娘和李方氏已经大致地跟他说过了,关于落银过了第一关的事情,眼下听说她又过了第二关,便笑的合不拢嘴,夸奖自家闺女的话可谓是毫不吝啬。

    末了并称,明日他和南风正好不必去镖局,正好一家人都去晋茶院看落银最后一试,给落银打打气。

    落银笑着说好。

    于是,大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银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房歇息吧。”叶六郎看出落银的疲惫,见时辰也不算早了,就开口催促着她去睡觉。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爹,南风还有婶子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几人点头说好,目送着她走了出去。

    月娘刚将虫虫哄睡着,刚要进厅中,迎面却见落银走了出来,并道:“二娘,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月娘见她脸色不似平常的说笑,也正了些脸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闺女可别说不是她爹亲生的,报喜不报忧这一点儿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在茶庄的事情,月娘和李方氏再外头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虽然知道讹传不能信,但更知道空穴不来风。

    但回头一问落银,便只捡了好的告诉她们,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见她这样,二人也不多问,生怕再给她添烦心的事情。

    所以眼下听落银这么说,月娘直觉就是跟茶庄里的事情有关联。

    “是有些事情……”落银点点头,直接问道:“二娘可有听说过三日夺命散这种毒药?”

    月娘瞳孔蓦然一缩,脸色也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她将落银拉的远了些,才放低了声音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作何!”

    落银一听就知道有戏,忙实话实话道:“是茶庄里的一位师傅被此毒给暗害了,现如今茶庄里一点儿风声都没敢放出来,就等着解药救命呢,二娘你知道此毒何解吗?”

    月娘越发的惊愕了,“此毒在中原极其少见,怎会有人拿此毒来残害人命!”

    “凶手大抵就是认定此毒在中原无解,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月娘余惊未了地点着头,好大会儿才平复了惊异,“这毒的解法我倒是知道……可是,需要两种极其罕见的药物,在祈阳根本找不到的药物,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落银听到前半句眼睛蓦然亮起,听到最后,又豁然黯下,连月娘都说无能为力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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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月娘的决定

    但转念一想,至少也有了一线生机,并非全无可能,就问道:“二娘所说的,是哪两种药?或许徐大哥可以找得到。”

    徐折清的本领月娘也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头,说道:“不可能找得到的。不光是祈阳,只怕整个青国都找不到,这两种药物只生长在极寒的雪域地带,而且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彻底的灭绝了,前两年已经被详细地列入了医书中,列为了已消失的草药之中。”

    落银越听眉头皱的就越紧,却仍旧不肯死心地问道:“真的一点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说真的,胡琴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这件事情背后的人,胡琴是关键的所在,如果胡琴醒过来,那么一切都会明了了。

    好像对方也清楚这毒不可能有解,所以才选中了此毒。

    “这个人……对你对茶庄都很重要吗?”月娘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道。

    落银摇了摇头,诚然道:“我跟她还有些仇怨,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可她这次能不能活过来牵连甚广,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只怕凶手一日不除,还会继续潜伏在茶庄里,实在令人无法安心。”

    “什么!”月娘一阵惊吓,“你是说……这下毒之人,是你们茶庄里的人?”

    落银点头:“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我们茶庄里面的。而且……”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此人真正的目的是我,我猜想凶手之所以下毒杀人,也是抱得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强扣到胡师傅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月娘越听越害怕,到最后简直要冒冷汗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事情可真的大了!

    一想到,徐家茶庄里有这么一个阴狠毒辣的人没被揪出来,而且此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她的银儿,月娘就觉得天快要塌了都赶不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一说,这位胡师傅必须要救醒,才能指认凶手,将人绳之以法……”月娘怔怔出神。

    落银瞧出了一些端倪,抬头看向月娘,若有所思。

    月娘似乎在做什么纠结一样,表情起伏不定。

    好大会儿,她忽然抬起了头,看向落银。

    一看这表情,落银就知道她心里有了决定了。

    “银儿你先回房等着,二娘去取个东西,待会儿就去找你。”月娘定定地同落银说道。

    落银纵然不知内里究竟到底怎么回事,但至少明白了一点——月娘似乎要做出什么长久以来都不敢做的决定了。

    而且她说要去取个东西,落银心想定是个重要的物件。

    她乖乖地回了房,等着月娘过来。

    隐隐地,落银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可能月娘的这个决定跟她有关联,其实月娘对待跟她有关的很多事情,似乎都特别的释然。

    比如,她当年的白头山第一次种茶的时候,茶树长得飞快,她每回跟叶六郎解释的时候,总觉得……月娘这边儿根本不需要解释,甚至很多事情会陪着她一起解释。

    所以她总觉得月娘格外的贴心、温柔,似乎总能明白她需要什么,想……隐藏什么一样。

    之前,她觉得这是月娘善解人意的表现,但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无法拿这个借口来解释了。

    这应该不是巧合。

    思绪间,就听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落银一抬头,就见月娘走了进来,提着一个看似很沉重的黑木提盒。

    “二娘。”落银出声唤道,看着月娘将提盒放到她牀边的高脚圆凳上,然后她自己在牀沿边坐了下去。

    “你方才说的那三日夺命散,我的确知道怎么解的,那两味药也的确已经消失了。可我这里,有着这两种药的种子……”月娘静静地说道,相较于方才在厅堂前院中,显然是沉静了太多。

    落银却不沉静了,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二娘您有那两种药的种子?”

    “嗯。”月娘点点头,又道:“这两种药按理来说,在青国是无法养成的,但是……这是常理。”

    说到此处,她拿复杂的目光看着落银。

    落银滞了片刻之后,心里猛然一阵跳。

    月娘该不是——

    月娘看了她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欠身将那提盒打开,落银望过去,一阵惊讶。

    只见那三层的圆形提盒中,每一层都可旋转,每一层里面又有着无数的小格子,都是一些种子,林林总总的,至少也有百十来种。

    “这些都是这个世上已经找不到的药种,其中有很多,存放的年头比我的年纪还大。”月娘看着它们,像是看着心爱的孩子一样,这些心态落银可以理解,就像是她看到珍稀无比的茶叶是一样的。

    可是,她此刻没有办法不去震惊。

    这么多种已经绝迹的药种,月娘竟然都有……

    “二娘,这些东西……您是哪里来的?”她知道月娘今晚既然选择拿出来给她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告诉她了。

    长久以来,她对月娘对药物的了解程度,和医术之高,都感到很费解,而且她不仅识字,还有着一身令青国第一绣庄都为之惊艳的绣技。

    “这都是我娘去世之前留给我的。”月娘浅浅地笑着,眼神似乎有些悠远了,声音也似真似幻的,“算一算,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然后,她将视线从那些药种上挪开,转而看向落银,笑道:“银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人又这么的聪明……肯定想过二娘的医术是从哪里来的吧?”

    落银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妇人,心里感触良多。

    月娘在她心里,占据的早就已经是母亲的位置了,纵然很多事情她都不太能想通,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月娘当做母亲来看。

    于是,她说道:“二娘,你若是不想说那便别说了,不管如何,你都是咱们家的女主人,我的二娘。我只要知道你是真心的待我跟我爹好,为咱们这个家好,就足够了。”

    谁没有点儿不能说的秘密呢,何必一定要挖根刨底儿?

    月娘滞了片刻,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笑来,眼底似乎有些泪光在闪烁,“我这一身医术都是跟我娘学来的,之前我住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鲜少与外界人接触,但自从嫁给你爹之后,就全心全意地操持着这个家了。其它的,二娘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了。日后,除了这个家我也不会去想其它……”月娘没有细说,大略地说了一番。

    落银听到这差不多也明白了,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

    一个女人,将她的现在和以后全部都交付在这个家上面,这难道还不算是最大的肯定吗?

    “说完了二娘的事情,就再说一说你的吧。”月娘看向落银,口气很平淡,就像是平时的聊天一样随意。

    落银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道:“我的寒症……不单单是寒症那么简单。二娘您都知道的,对么。”

    这具身体自幼在月娘的调养下长大,很多事情,落银觉得月娘甚至要比她都清楚。只是在这之前,月娘没有任何表示,她便自顾自地认为月娘是不知道的,可能是为了保护她,月娘才一直将她身上的秘密压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这种拿常理解释不通的奇怪异能,非同小可。

    “嗯。”月娘眉心微皱,道:“你这种寒症乃是受你母亲遗传,只有在每月月圆,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候会发作,而你因为自小疾病缠身,身子羸弱,故发作的时候才会格外的难熬。”

    说到此处,她正视着落银道:“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血,有着不同寻常的作用……”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听月娘这样说出来,落银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剧烈的震荡,她放低着声音问道:“二娘,当时你发现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换做常人,只怕当时要吓呆住了吧,而且月娘向来的胆小。

    “当时是有些怕的。”月娘温和慈爱地笑着,“可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只当你是我的孩子啊……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望着月娘一如既往那满是慈爱的眼睛,顷刻间,落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底亦是暖的发涩。

    月娘见她表情,笑着伸手抚摸着落银的脸颊,道:“别担心,这天下无奇不有,你这种情况也未必多罕见。这件事情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宽慰的话,让落银的眼眶越发的红了。

    她本来还担心月娘将她当做怪物来看,却没料到,倒是月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担心……

    有这样一位将她的一切都珍爱如宝的继母,何其幸运。

    月娘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前面我说的那两种用来解三日夺命散的草药种子,也在这里头,我这就拿出来给你。”

176:新茶定名,北园绿雪

    说话间,就将那两粒约是蚕豆大小的种子取了出来,颜色一深一浅,形状却大致相同,乍得一看,跟寻常的菜种花种无甚区别。

    谁能想到,这两颗看似寻常的种子,却是已经绝迹于天地之间的珍药。

    “你的血可以使它们重新活过来,瞬息之间长成。不需要苛刻的条件和环境。”月娘将那两颗种子交给了落银,如是说道。

    落银点头。

    月娘此番若不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是绝对不会捅破这层屏障的,大许会一直装作不知道她身上的异能吧。落银在心底默默地道。

    ※

    ※

    ※

    ※

    ※

    ※

    翌日,是个极好的艳阳天,东方刚刚绽现出第一缕光芒的时候,落银已经来到了茶庄里面。

    柳共喜昨晚得了话儿,是也早早地在茶庄里候着了。

    下午便是上交御茶的时候,可千万千别再出什么差池啊,希望叶师傅真的能制出得圣上欢心的茶来,不然茶庄擅自改了御茶的事情,可真够受的。

    最近茶庄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再经不起其它的乱子了……

    柳共喜满心祈祷着,带着三名茶奴来到了西攀院中。

    春日清早里的日光就算再烈,空气中也始终带些凉意,寂静无声的西攀院,坐落在这样的清晨中,显得有几分冷清。

    “师傅,今日是最后一试了,您可千万别紧张啊,一紧张就容易坏事的,就跟我一样……”拾香此刻正在堂中跟落银这么说着。

    她显然是比落银紧张多了,就好像要比试的是自己一样。

    落银不禁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

    她现在有种一切都即将要迎刃而解的直觉,这些日子以来心头被阴霾笼罩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你去茶房将我的那把小扫帚给带上。”落银交待道。

    “啊?”拾香万分不解,“今日每个茶师都会分得一间单独的茶房,里头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的,您带这个东西作何啊?”

    她一直以为,茶房里那个毛竹扎的小扫帚是用来清扫锅台和茶案的……所以,师傅带上这个东西干什么?

    “你别管这么多了,给我带上吧。”落银径直道。

    “是,师傅……”拾香不敢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去了茶房。

    不多时,柳共喜就来到了。

    他先是冲着落银一揖,含笑说道:“我先在这儿预祝叶师傅今日第三试,一举拿下今年晋茶会的魁首。”

    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吉利话,让人听着心里舒服。

    落银笑着点头,“借柳管事吉言。”说罢,指向旁边密封的十来个大竹筒,道:“柳管事先验茶吧。”

    柳共喜知晓她待会儿还要赶去晋茶会的,也没多说废话,径直走到那排竹筒旁,出于谨慎,挨个儿都打开,各自取了一撮干茶,丢入茶碗中,又命人去提了开水过来。

    这间隙,柳共喜将碗中的干茶细细打量了一遍,啧啧道:“这茶挺直饱满形似雀舌,颜色碧绿……可又有着白毫……”

    越看,眼中的惊喜便越是浓厚。

    一番自语罢,抬头看向落银问道:“敢问叶师傅,这可是……您研制出来的新茶?!”

    拾香早就知道落银这回制成的茶不同寻常,故此刻的反应没有柳共喜那么强烈,但也是一脸喜形于色的看着落银。

    研制出新型茶,这茶光看外形就知是上品……一经流传出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这一点,柳共喜也是深知的。

    落银点了点头,“是新茶。”

    这茶在这个年代,的确还未有人研制出来,她这算是头一遭。

    柳共喜眼底的惊喜终于放心地爆发了出来,激动无比地冲提着热水壶过来的茶奴说道:“快,快给我冲上!”

    如果味道再独特新颖一些,那这道茶……必定可以讨得皇上的青睐,到时候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滚烫茶水冲落在碗中,干茶翻滚,白毫涌动,茶叶渐渐舒展开来,像是在这洁白的茶碗中跳着舞。

    柳共喜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茶香,露出惊艳和陶醉的神色来。

    拾香和几名茶奴也睁大了眼睛——常人多觉绿茶差不多一个气味,甚至有人觉得茶叶都是一种气味,但对于这群成日跟茶叶打交道的人来说,这种香味……极其陌生!

    这就代表了,这茶是首次被研制出来……

    洗茶过后,柳共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尝了第一口,虽然还有些烫口,但并不妨碍他品出这茶叶的不凡之处。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醇厚的茶香沁透了五脏六腑,令头脑都变得清明无比。

    他有些怔怔地低头望着手中茶碗里清澈明亮的茶汤,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可是第一口儿,他可是除了制茶师之外,第一个尝到这道新茶的人……一想到这,柳共喜就不免越加激动了起来。

    “叶师傅,这道茶可有名字?”关于这道茶的味道如何,柳共喜一个字也没说,但他的表情和声音里不可自抑的兴奋,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道茶是采于北园,就叫做北园绿雪吧。”落银含笑道。

    这茶在现代叫做敬亭绿雪,宣州敬亭是第一次研制出此茶的产地,故以此命名,但今日这茶,却是采于徐家茶庄的北园之中,叫做北园绿雪,当也是名符其实。

    “北园绿雪……好,好名字!”柳共喜赞道,“那就叫做北园绿雪!”

    柳共喜当即命人取了纸笔来,按照规矩,进宫的御茶都需贴上标识,书上此茶的名字。

    而落银作为第一个研制出此茶的茶师来,这第一笔,当是由她来落。

    落银提笔,一笔一划地在红纸筏上写上“北园绿雪”四字,神色一丝不苟,自有一番难言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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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折清和落银抵达晋茶院的时候,离开试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然而晋茶院内已经是人满为患,座无空席了。

    叶六郎、月娘李方氏都早早地抢好了位置,坐在了头一排,离晋茶台最近。

    虫虫坐在叶六郎的腿上,冲着落银挥舞着小短手儿,南风和铃儿也过来了,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落银一上了晋茶台落座,就看到了他们熟悉的脸庞,一个个的都在冲着她笑,因为人多口杂她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想也知道,定是鼓励和满怀希望的话语。

    看着他们,落银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这场晋茶会的魁首,她一定要拿到!

    与前两试不同,最后一试采取的乃是‘封闭式’和‘隔离式’的比赛形式,八位茶师皆有一间独立的茶房,可自行带着自己的茶徒打下手,直到出茶,不然不能离开茶房,当然了,这茶房很考究,分为里外三小间,吃喝拉撒的地方一应俱全。

    比试的时间限制跟上一关一样,截止在戌时一刻。

    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需要茶徒出去通传,否则就以违规处置,直接取消比试资格。

    这严格的程度,跟科举考试简直是有的一拼了。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众位茶师所用的茶青也是晋茶会统一分配的,不然的话,若是落银带着徐家的金奉天过来了,那这是也不用比了。

    晋茶会所分配的茶青也都是上好的茶青,现如今正值谷雨前,茶青的质量没得说。

    落银带着拾香刚进了茶房里,就有茶使奉上了新鲜的茶青,一看就是刚采摘下来没一个时辰的。不多不少,制成成茶之后,约莫也就一两左右。

    落银先将茶青摊晒在日光下晾青。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拾香就很自觉地进了茶房,正在锅下添着炭的时候,却听落银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拾香应了声“是”,就退至了外间去。她本来就对落银无条件服从,今日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候,便更是只闷头听话,什么都不问。

    落银将火候调到偏大,先加了一碗水试了锅温,觉得适宜之后,又点了另一口较小的锅灶,火候相较于上一口,偏小了很多。

    将晾晒好的茶青收了回来,下锅抖炒着,跟大部分绿茶的头一锅的炒制时间相比,缩短了太多,差不多也就抖炒了一百来下。

    再然后,落银就将茶叶扫入了另个温度较低的锅中,上下翻炒着。并将第一口锅的火候调到了最小。

    第二锅的时间就长了太多,差不多是第一锅的十倍之久,一刻钟还有余。

    看了眼茶青的颜色之后,落银便将已经卷起的茶青重新扫回了第一口锅中,将炒茶帚放到一边,转而用手揉炒着,将卷在了一起的茶叶解了块儿,使其形成条索状。这口锅现在的温度极低,仅比人体的温度高上一点点。

    待差不多六成干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落银将茶放到托盘上,端到外间。

    拾香见状,忙上来要帮落银点熏炉烘茶。

    却听落银吩咐道:“先不点,你去找块干净的布,沾湿拿过来。”

    拾香稍愣片刻,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去寻了干净的湿布过来,一回来,却发现落银正脱着身上的刺着如意绣的小袄儿,露出了里头淡紫色的交领里衣来。

177:将茶‘闷坏’

    拾香一阵错愕,以为落银是在茶房里闷的太热了,便忙地道:“师傅,您可不能脱啊,万一身上的汗吹了冷风,可是要加重您的风寒的!”

    落银因伤明草而造成的风寒,好不容易才好了些,拾香哪里能不担心。

    “无妨,待会儿我就穿上。把湿布给我。”

    拾香无奈,只得上前将湿布递给了落银。

    一低头,却见托盘上的茶叶不仅没有摊开,反而被堆压成了一小堆儿,压的实实在在的。

    拾香一阵吓,这可是会将茶叶给捂坏的,刚从锅里出来的茶叶还未干透,在里头的水分作用下,定会使茶色生变啊!再不及时拆散开熏烤,这茶真的要坏了!

    师傅这是怎么了,忙昏了头吗?

    拾香来不及去想太多,“师傅,您怎么不将茶叶摊开来晾着!”

    “暂时不用摊晾。”落银说着就将手中的湿布盖在了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茶叶上。

    拾香更是惊愕交加,这,这还不让茶叶通风?可真的要捂坏了!

    就在这时候,却见落银又极快地将方才脱下来的小袄儿,也盖了上去!还裹得紧紧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露!

    拾香觉得,要么她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师傅的脑子坏了!

    不然为什么,她一点点都看不懂师傅这是在干什么?

    “师傅,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制成茶吗?”拾香几乎是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落银,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师傅啊,您到底是不是发失心疯了啊……

    落银忙的额头冒了汗,见终于可以歇会儿,就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杯已经凉掉的茶咕咚咚的喝了半杯。

    这才含笑着看着一脸担心不已的拾香,解释道:“我们平日里制的绿茶,是属于不发酵的茶叶,今日我要制的是经过发酵的茶叶。这一道多出来的闷对渥黄工序,就是要让茶叶在没干的情况下自然发酵。”

    发酵过的茶?

    拾香听得半知半解,毕竟在这个时空里,人们对茶叶的认知,就只有绿茶这么一种。

    虽然听不懂落银具体的意思,但拾香至少明白了一点——师傅这次要制的茶,是新茶。而且……是跟今早的北园绿雪完全不同的新茶。是跟她所见过的茶叶完全不同的新茶。

    但她仍旧担心,师傅要制的这种奇怪的茶,真的能够得到认可吗?真的称得上是茶叶吗?

    至此,拾香还不能够明白,落银这一决定,在茶界所代表的意义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大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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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晋茶院内,除了看守的护院,和候命的茶使之外,前来观看的民众和几位大师都用饭去了。

    百姓们回去之后,多是得要过两个时辰才过来,毕竟出茶的时间摆在那儿,来早了也是干等着,倒不如在家睡个午觉再来也不迟。

    叶六郎,月娘和南风等人,就近找了个饭馆儿。

    一路上,虫虫一直在追问为什么姐姐不能一起来吃,几人好一通解释,他才大概明白,姐姐是不能出来的。

    铃儿今日并非休沐,而是特意请了天假专程过来看落银比赛的,虽然她平日跟落银的话也不多,但也是将落银看待成了很重要的人。

    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下之后,点完了菜,南风便笑着道:“等落银赢了这最后一场,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找个大些的酒楼给落银庆功!”

    叶六郎笑着称是,他对自个儿的闺女十分的有信心。

    月娘则是温温和和地笑道:“就算赢不了,也要摆一桌儿给银儿解乏才行。”

    在她眼里,在乎的从来不是落银的输赢,而是她开心不开心。

    “那是。”叶六郎呵呵笑了笑,又道:“不过我相信,银儿肯定能赢的。”

    “我也觉着银儿能赢,别看银儿年纪小,可银儿才那么点儿的时候就懂得种茶和制茶了,比一般人不知道早懂事多少呢。”李方氏笑着说。

    铃儿虽然不语,但也附和着点头。

    一旁,却听有人“嘁”了一声,并道:“异想天开的人真多,有凤家七小姐在,其他人想拿到魁首,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叶六郎几人转头看过去,却见是十来个穿着打扮极为华贵的人,年纪从四十到十四都有,男子居多一些,女子满身的珠光宝气与这寻常简单的饭馆儿有些格格不入。

    想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太好的酒楼,来凑活着应付一顿的。

    “就是,魁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自知自明了。”一名生的肥圆粗壮的妇人一脸蔑视地说着,脸上的粉那叫一个厚。

    “就是,表姐稳稳地都拿了两年的魁首了,可不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的银儿金儿阿猫阿狗啊,可以比得上的。”妇人旁边的年轻女子撅着嘴道,看那样子应该是母女俩。

    “你们说话放尊重些!”叶六郎朝着他们喝道,脸色有些恼怒。

    亏得他们穿的人模人样的,说话竟然这样的无礼。

    南风也怒目以示,他跟叶六郎因为在镖局待的时间久了,身上自带了一种行走江湖之人才有的气势,发怒的时候,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那群人却毫不在意,其中一名类似当家的男子冷笑道:“真是可笑。罢了,你们也不要同这群市井小民一般见识,免得传出去丢了咱们的人。”

    同桌的人闻听哄笑了一阵,看向叶六郎他们的目光越发的不屑。

    南风始终是沉不住气的,握紧了拳头刚要站起来,却被铃儿一把拽住了衣袖,她细声地劝道:“别意气用事……”

    月娘叹了口气,也道:“算了,今日咱们是来看银儿比试的,可不是来与人吵架的。”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南风不甘心地道,下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罢了,几句口角而已……跟他们这种人不值得动气。”叶六郎毕竟老成一些,将怒气压了下来。

    南风闻言只得作罢,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儿喝了下去,才觉得小气消去了一些。

    李方氏则在一旁道:“等比试的结果出来,看看他们还得意得起来吗。”

    那一大桌子的人便嘲笑她话里的无知,都是认定了,今年的魁首非凤慜莫属。

    有了叶六郎方才的话,南风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用完饭后,叶六郎在城外四处游玩了一番。

    现如今正值春日,城外春意盎然,花香柳绿,护城河里的水也是一派碧绿,荡漾着幽幽的春意。

    带着暖意的春风吹拂在脸上,微微有些痒意,却是令人心情格外的惬意。

    大许是因为晋茶会的缘故,现下在城外踏春的人,委实不少,男女老少不等,有头戴破毡帽的老头儿,有在河边嬉戏被大人们惊慌呵斥的孩童,也有三五成群吟诗作对的才俊,和髻上簪花的妇人。

    “多亏得银儿来参加晋茶会,咱们才想起来来城外走一走。”李方氏笑着说道,望着周围的景色,心情格外的舒畅。

    “可不是吗。不出来还不知道,城外的风景竟然这样的好。”月娘看着追着蝶儿跑的虫虫,忙上前去,喊道:“你慢些跑!”

    前方有着几棵错落的杏花树,此刻正值杏花儿开满枝头的时节,一簇簇嫩白色的花朵犹如透明的冰屑一般,间或着粉色的花蕾,为这片雪白增添了些许淡雅的颜色。

    叶六郎笑望着行至那几棵杏花树下的妻儿,俊朗沉稳的眉目间都是满足。

    南风不知是何处折来了一朵盛放着的杜鹃花,趁着铃儿不备,替她插上了髻发边。

    铃儿反应过来,脸一红伸手就要摘下,嗔道:“你给我戴这个作何……”

    刚有动作却被南风笑着拦下,“别摘下来,戴着好看,你看看她们头上不是都有吗。戴着吧——”

    铃儿犹豫了会儿,嘴角微微弯起,轻轻点了点头,面色被这颜色娇丽的杜鹃花,衬托得愈发红润可人。

    不远处,月娘和李方氏瞧见这一幕,不由地相视着一笑。

    月娘笑着打趣她道:“看来嫂子你成日念叨着的好事要将近了……”

    李方氏没有接话,但眼中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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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巧,待叶六郎一行人驱着马车回到晋茶院的时候,在正门前,刚好就遇见了午时在饭馆中,趾高气昂的那一行人。

    他们乘坐着华丽的宽大马车,十来个人坐进去就不会拥挤的那一种,叶六郎拴马的时候,他们也刚巧从马车中依次下来。

    那身材丰腴的过了度的妇人正埋怨着,“下回过来,定要提前打点好了。吃的不成样子,坐辆马车也找不到舒服的。”

    “就是,可颠死我了。”女儿也挑挑拣拣的。

    一群大老爷们儿也说东说西,都是在埋怨这回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打点好,处处都不得劲儿。

    声音都不压低,像是有意在说给众人听的一样。

    待这群人进了院儿之后,才有人指指点点地说道:“那一个个,头上戴的脖子上挂的……像是恨不得将家里所有像样儿的首饰都带上一样,哪个真的有钱有势的人家会这个样子……”

178:谁能超越?

    “就是,我听他们说话一副外地口音,咱们祈阳可是国都,我可不信他们是能从什么比祈阳还富贵的地方过来的……”

    “真能装,不过看着挺眼熟的。”

    一行人边说边朝着晋茶院里走去,叶六郎他们没去置词多说闲话,一起进了晋茶院去。

    此时,距离规定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时辰左右。

    三位大师和曲公公都已经就座,等待着最后一试的落幕,潜意识里,都期待着今年能有些不一样。

    毕竟凤家七小姐虽然连续两年得了第一,但同样的茶喝了两年,纵然是凤慜独制的攒林茶,也不新鲜了,他们眼中大青国的茶业是,需要越来越多的新颖来注入新的血液。

    “这八位茶师,既然能来到这一关便都是不同寻常的,但只有徐家的那位小师傅,是较于去年新晋的。其余的,都是参加了几年的老人了。”曾通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曲公公几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指的今年能出新茶的机会甚微。

    百里弗叹了口气,“也是……但说不定有人能在旧中求新,有几位,还是很有天赋的。”

    福康升则是悠然自得的吃着茶,笑而不语,眼中却存了些许期待。

    适时,忽听有茶使走上晋茶台报道:“凤家茶庄的凤慜师傅,第一个出茶。”

    众人讶异地望了过去,果见凤慜带着茶徒秦方已经上了晋茶台,正是最快的一个。

    “凤七小姐又是第一个啊……”

    “是啊是啊,自从她参加晋茶会来,都是第一个出茶,我觉着今年这第一也得照样儿是凤师傅了。”

    众人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都这么认为。

    乌越虽然没过第二关,但还是随着凤远习来了,凤慜其实是乌越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作为一个师傅,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出色,乌越眼里含了些欣慰。然而一旁的凤远习却仍旧面无表情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跟乌越的身份的对调的。

    凤慜出的茶依旧是攒林茶,虽然成色越来越好,但难免是叫三位大师觉得有些失望,这种失望是潜意识里的,虽然不甚明显,但也无法忽略。

    “凤师傅的茶越制越好了。”纵然再如何,这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百里弗向来最公正严明。

    福康升和曾通玄也不吝啬的称赞了几句,曲公公在一旁笑着点头,没有多加置词。

    “今年的攒林茶,我在制茶的过程中,蒸茶的温度和时间都做了调整,味道也较往年有些变化,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尝后再给出意见。”凤慜对着三位大师的方向说道。

    此言一出,就教四周哗然。

    这话的意思,是又将这茶改良了?

    攒林茶本就已经稳居了两年的第一,再经改良,那再拿第一岂不是更加稳妥的事情了吗。

    毕竟凤慜口中的调整,肯定是比原来的要更好,不然也不会去做这无谓的调整了。

    三位大师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他们要等的、想求的就是改变!改变越大自然就越好!

    当然,这种改变是要建立在既新鲜又保证质量的前提下。

    茶使奉了开水过来,第一遍洗去了新茶的苦涩之前,第二遍冲泡过后,才替坐上的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倒入婴儿巴掌大的白瓷碗中。

    真的品茶,还是要用小茶碗来的讲究,略胜注重色彩和外形的茶盏一筹。

    冒着热气的茶水注入碗中,发出一串悦耳的声响。

    四人显然是品茶中的资深之人,并未急着去品,反而是先将汤色和茶香鉴定了一遍。

    “茶叶外形堪称一绝。汤色青绿,香气浓郁,好茶。”百里弗的说辞评语,向来官方而精准。

    福康升笑着点头,并道:“这汤色较于往年,的确更加清澈了一些,不难看出凤师傅是花了许多心思改进。”

    曾通玄亦如是道。

    曲公公笑呵呵地端起茶碗来:“洒家的眼力无法跟三位先生作比较,端看这汤色分辨不出什么来,这茶是否真的有进步,还需尝过才能断言。”

    凤慜闻听此言,垂首道:“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一同品尝。”

    观众席里不自觉地都安静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他们。

    曾通玄先浅尝了一口儿,眼睛便是一阵发亮,后又连续吃了几口,方将碗搁下来,道:“茶香不禁醇厚,更有一股甘香萦绕经久不散!”

    “相较于前两年的攒林茶,这茶多了三分甘香,少了两分新茶的涩感,确实进步很大。”百里弗口气里带上了赞赏。

    福康升看了二人一眼,又望向台上的凤慜,笑道:“呵呵,我要说的话都被他们两个给说光了——现如今凤师傅制茶的手艺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确然。”曲公公赞同道。

    福康升口中那炉火纯青四个字刚说出来,就引起了一阵哗然,这是何等高的夸赞!

    就算是各拿过一次魁首的白芷师傅和胡琴师傅,都没有得到过这种夸奖,看来三位大师真的对凤七小姐这道改进过的茶极其满意。如此一想,后头的人简直都没什么希望可言了。

    人家都炉火纯青了,你还拿什么比?

    李方氏也开始惴惴不安,望向台上的凤慜道:“我看这位什么凤师傅啊,也真的很有本领……这样一来,银儿得第一的机会岂不是小了很多吗?”

    之前在外头听人家谈论晋茶会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将凤慜一道提及,好像是说她是连续两届的魁首。

    月娘也生出了些不确定来。

    此时,就听一旁的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早就告诉你们了,别白日做梦了。我表姐的制茶功夫,岂是别人能比的。”

    正是那群人中的那位年轻的女子,头上的发簪发钗琳琅满目,脖子上手腕上,耳垂上,处处都可见亮闪闪的光芒。

    活脱脱跟个摇钱树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中富庶一般。

    叶六郎和月娘他们此刻才知道,原来他们口中的表姐,就是现在台上的凤慜。

    “慜儿这魁首拿的都该腻了,不过就算腻了,想拱手让人,只怕别人也没那个本事拿走。”

    “哈哈……没错儿,特别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懂点儿茶,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叶六郎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将他们的话刻意过滤了过去,只关心比试的结果。

    他们能装作听不见,却有人忍不住了,又有几个茶师出了茶,众人正想听几位大师的讲解,却横竖听不清楚,便发了火,“你们到底是不是来看茶的,想说劳烦移步别处儿去说!”

    “就是,要看就好好看,不看就出去,别影响我们看!”

    “一进来就喋喋不休,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

    一有人点了火,余下那些本来就忍了他们很久的人都一股脑儿蹦了出来,指责着道。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凤师傅的表妹!”摇钱树少女发了飙,回吼道。

    “别说你是凤师傅的表妹,就算你是三位大师的表妹又如何?在晋茶会,三位先生开口点评的时候,保持肃静乃是此处的规矩!你们懂不懂规矩?”一位灰袍儒生说道。

    这席话合情合理合规矩,让人无言以对,摇钱树少女气的大脸通红,刚想反击,却听一侧的护院皱眉道:“请保持肃静,否则就要请姑娘出去了。”

    听这口气,显然也是忍了很久的了。

    “咱们不跟这帮穷酸见识!”其母扯过摇钱树少女的手,一脸冷傲地说道,摇钱树少女这才愤愤地转回了头来。

    此刻包括凤慜在内,已经有五位茶师出了茶,多是受到了好评,但多少都也被指出了一些小缺点,虽然瑕不掩瑜,但能跟凤慜那经过改进的攒林茶相比的,暂时还没有出现。

    截止到此刻,还剩下三位茶师没有出茶,时间也仅仅剩下了半个时辰不到。

    为了保持安静,众人虽然没有高谈阔论,但也都在交头接耳地交换着意见,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凤慜这回拿到魁首,是毫无疑问的了。

    就连百里弗,也差不多这样认为了,虽然口上没说,但却是打从心眼里认为,余下的三位中,几乎没有谁有能力制出超越攒林茶的茶来,其中两位不止一次来参加晋茶会,几斤几两他很清楚,虽然功夫不浅,但欠缺的乃是创新的勇气,每年来参加晋茶会都是千篇一律的茶。

    像凤慜这种,既有勇气尝试研制新茶,又敢一次次改进的茶师,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而除去那两位之外,余下的那位徐家茶庄的小师傅……

    百里弗在心底微微摇了头,纵然再如何,资历摆在那里的,而且还多有传言,说是这位小姑娘年纪小小的,便品行有失,还涉嫌在御茶中投毒……虽然事情还没得到证实,但总归不可能空穴来风,说到底还是有些问题的。

179:是败茶,是新茶?

    百里弗一直认为,一个年轻气盛,在这俗世中无法坚持本心的茶师,是制不出真正意义上的好茶的。

    而她对落银认知,也仅是从大概的传言中得知的,虽然不详细,但第一印象不甚好。

    正如百里弗心中所想的那般,余下的三位茶师中除却落银之外的两人,制出的茶虽然也是上品,但始终没有任何的新意。

    三位大师用几句走过场的话就给打发了,这二人每年来此每年落榜,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茶庄里也没特别的命令让他们一定拿到魁首,跟三位茶师对待他们的态度一样,其实……他们也是代表着茶庄走走过场而已。

    至于夺魁么,除了第一年之外就没有再幻想过了。

    人有时候真是贵在自知,但有时候,需要的却是一份野心,才能打破条条框框,活出新的精彩来。而他们正好是属于前者。

    “这下第一稳稳当当地是凤师傅的了。”有人开始断言了。

    毕竟茶师们都已经全都出茶了,也没见先生们再给出那么高的评价,可见他们的茶都不如凤师傅的。

    “其实也怪没劲的,没一点儿新鲜劲儿,不如咱们先走吧?”

    “再看看吧,等宣布完结果再走不迟啊。”

    “那好吧。”

    没错,此时此刻,落银已经被华丽丽的无视掉了。

    月娘开始有些着急了,“银儿怎么还没出来,该不是出了什么差池了吧?”

    “别瞎说。”李方氏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银儿制茶的手艺熟稔着呢,怎么会出差池,你难道不知道么,最好的一般都放到最后压轴。”

    南风笑着说没错儿。

    月娘这才放了些心,但眼光却锁在晋茶台后方那唯一一间还紧闭着门的茶房。

    “还有一刻钟。”曲公公闲闲地说道,“那徐家的小师傅怎地还没有出来呢,看她前两关过得很顺溜儿,都是头一个……怎么到最后就泄了气了。”

    福康升笑了笑,说道:“兴许是有出了些意外给耽搁了,再等等看吧。反正还有点时间——”

    此刻,茶房中。

    “师傅您醒醒吧,还有一刻钟!”拾香终于捱到了这一刻,慌忙去叫醒正躺在大圈椅上睡觉的落银。

    真不知道师傅在想什么,两个时辰前就制好茶了,偏偏说要睡会儿,等只剩下一刻钟的时候,再将她叫醒。

    其实,拾香是真的不想承认那黄不溜秋的东西是她高大英明的师傅制出来的茶。

    现在她简直要哭了,真不知道师傅今日到底怎么了,又是故意将茶给闷坏,非说能制成什么发酵过的茶,一会儿又要睡觉……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落银幽幽转醒过来。

    她今日实在是太困了,昨晚跟月娘说话儿又将那两颗种子培育好,睡了差不多仅仅一个时辰,就起牀跟着徐盛去了茶庄,一连串地折腾下来,令她本就因为服用了回觉丝而虚弱至极的身子更加的疲惫不堪。

    睡了两个时辰,终于觉得恢复了些体力。

    拾香见她眼神有些朦胧,显然还没完全回神的样子,不由地急了,“师傅,茶师们的茶全都出来了,就差您自己了,再不出去可就晚了!”

    虽然她不确定,师傅这特别的茶,是不是真的能得到认同,但总归不可以不战而败。

    落银点了点头,从椅上起身。

    就剩下她一个了,那敢情好,这样最好了,能让三位先生专心下来好好体会体会。

    这茶第一次出世,要品,可急不得。

    拾香见她站了起来,忙将盛着烘干过的干茶的托盘端了起来,但见落银不紧不慢地又去洗手,她苦着一张脸道:“师傅,我知道我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可是真的没时间了,咱能不能快点儿出去……”

    落银的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沙涩,听拾香这么说笑了笑,道:“好了,你开门就是了,咱们这就出去。”

    说罢,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子,朝外头走了过去。

    “就剩下半刻钟了。”月娘心急如焚,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输赢,她在意的是,落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她是知道落银的制茶时间的,早该过了的啊,老半天没一点动静,实在让人不安心。

    被她传染的,叶六郎和南风几个也有些忐忑了。

    福康升微微皱眉,心道莫不是这小丫头的茶出了问题,不敢端出来了不成?年轻人胆子小脸皮薄,很正常。

    曾经就遇见过一个,因为紧张把茶给蒸坏了,耗到最后也没出来,最后以超时判定。是宁愿如此,也不愿意把坏掉的茶拿出来丢人现眼。

    同百里弗不一样,福康升其实是很看好这小姑娘的,一时间,不由地就有些失望了。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两扇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了!

    “可算是出来了……”

    下一刻,就见从房内行出来了两位高矮差不了多少,同样消瘦的小姑娘,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叶六郎等人,还有福康升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却有人懵懵懂懂地道:“这……哪个是茶师,哪个是茶徒?”

    这倒不是故意捣乱的,而真的是有许多人前两场不曾来过,今日过来就图看个结果的,所以并没见过落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就极其地好笑了,一个茶师跟茶徒站在一起,乍地一看竟让人分不清楚身份,这叫什么事儿。

    一阵哄笑声此起彼伏的。

    然而待二人渐渐走近,众人多是止住笑了,远远地看的确不好分辨,但近了就会发现,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气场,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跟在后面的,低眉垂眼,一副忐忑而又维诺的模样,而走在前头的那个,虽然脸上尚有稚色,但表情却十分的镇定,似乎每一步都带着说不出的气势,让人自行惭愧,觉得再也嘲笑不起来了。

    这一下,再没人分不清谁是师傅,谁是徒弟了。

    走到晋茶台前,落银并未就此站上晋茶台,而是从拾香手中将托盘接过来,径直走向了三位大师面前。

    “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品鉴此茶。”落银恭谨地说道,将托盘放到正中间,脸上只有尊敬之意,全然没有谄媚讨好之色。

    毕竟是最后一个,又耗时这么久,三位先生和曲公公都朝那托盘上望去,下一刻,却是一齐怔住了。

    ——好么,原来这茶真的是坏掉了!

    怪不得这么久不敢出来,但你要不出来你就干脆到最后也别出来啊,现在把茶端出来,不是一样的丢人吗?

    福康升和曲公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说道。

    百里弗目含怒色,觉得被耍了一样,分明的败茶一道,竟然还有模有样地端过来让他们品鉴,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制的这道茶已经称不上是成茶了吗?

    “叶师傅让我等品鉴,我倒想听听叶师傅自己怎么看待这道我们见所未见,叶身发黄的春茶?”

    众人离得远,多是看不清,此刻一听百里弗口气显然不佳,而且还是发黄的茶,顿时都明白了……合着,这叶师傅是拿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开涮啊?

    别人制了败茶,多是往后藏还来不及,她还亲自端过去让人品鉴,茶叶都发黄了,这还用得着品吗?

    鉴定一道茶的好坏,不外乎是观其形色,嗅其香,品其味,而观形毫无疑问是放在第一位的。

    第一眼都失败了,还谈什么味道。

    再说了,春茶就是以青为上上品,绿则次之,黄……那可真是没听过。

    一时间,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落银,想看一看她要怎么面对百里弗的问话。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格外的凶狠而又不乏解气。

    叶六郎一行人都不解又紧张地看着她,是不知道为什么落银会制出发黄的茶来。

    对于百里弗含有训斥的话语,落银并不恼怒,反而是微微一笑,解释道:“此茶并非绿茶,所以颜色与绿茶有些不同,这乃是正常现象,并非是败茶之象——此乃我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茶类,称为黄茶。”

    什么……

    众人呆愣住。

    她说是一种新茶……类?!是脱离于绿茶之外,一种新的茶类?

    百里弗怔了一阵儿过后,气极反笑了,可真是信口胡诌,胡言乱语!而且还用这么一副笃定的口气……他可算是见识到现在的年轻人有多么的‘了不得’了!

    “新茶类,黄茶?这茶被你制坏了,你便说是新茶。那若是你将这茶给烤焦了,是不是就能称为黑茶了?”百里弗问她,口气中的不悦更明显了。

    落银闻言一怔,心道不愧是大师,如此有先见之明,这以后还真的是会有黑茶出现……

    “百里先生此言差矣。”落银将头抬起来,与百里弗对视着。

    此言差矣……?

    这小丫头竟然这样当面说百里先生的判断错误,如此反驳!

    对于之前关于落银的流言,尚且抱有不信的心思的人,此刻大多是信了——果然,就跟传闻中一样,品行有失,而且还狂妄自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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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介绍:
《本书已完结,可放心跳坑全订》
现代女茶商,魂穿古代痴傻匪二代——安全无保障,挨饿太正常。
不怕!改头换面拾旧业,惊世茶技手中掌,爹娘伴身旁,天下任我闯!
若有极品恶人来挡路,落银淡定表示:统统送他们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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