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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10     悍女茶娘txt下载     悍女茶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0:我心悦你

    两名家丁见她如此,便拿一副‘此人多半有病’的神色看着落银,颇有些不耐的挥挥手道:“我家少爷不在府中,你走吧!”

    落银自不会依,刚欲再开口,就听一道朗润的声音自门内响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家丁听这声音忙地回头行礼,“少爷,这里有位姑娘非说要见您……”

    本来打算是给打发走的,以免闹到少爷那里影响少爷情绪,不曾想这么凑巧。

    是他?

    落银呼吸窒了片刻,才将视线投放了过去。

    那人也将目光对了过来,是一张格外温润的年轻脸庞,眉目间带着疑惑,问道:“敢问姑娘找易某何事?”

    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

    落银有些怔怔,“你,你就是易城?”

    男子有礼的一笑,并未因她的唐突有任何不悦,点头道:“正是。”

    见落银表情,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姑娘认识易某?”

    落银扯开了一个过于僵硬的笑,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打搅了。”

    男子郝然一笑,摇头道:“无妨,如今雨大,姑娘若不嫌弃,可入府内一避。”

    两名家丁对看一眼不由地想叹气,自家少爷,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多谢公子好意,不必了……”落银对他一摇头,神色还是僵硬非常,道了句告辞,便转了身。

    男子自然不好坚持强留,只能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磅礴的雨幕之中。

    不是他……

    落银只觉得从天堂瞬间跌至地狱,几近崩溃。

    崩溃,这个词,是她两世为人以来,最陌生的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误会,就要承受不住。

    耳边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街上已经很少能再见到行人。

    落银犹如丢了魂魄,毫无知觉的木偶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任由冰冷的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她薄弱的身躯。

    对面,有一辆马车正行驶而来。

    马车在落银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住,片刻,就有一道俊逸的石青色身影自马车中略显着急的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很大,几乎瞬间将他的衣袍沾湿。

    落银却没有察觉任何,直到双肩被人握住,才怔怔地抬起了头来,入目是一张关切非常的熟悉脸庞,她愣了愣,唤了一声:“徐大哥。”

    “出了什么事情?”徐折清浓眉紧皱着,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担心不已,方才徐盛驱车至前面的巷前,忽然说好像看到了落银。

    他不放心,便让徐盛追了过来,岂料,竟然瞧见了这么一副场景。

    落银的冷静和理智,他比谁都要清楚,心知她绝不会轻易如此。

    “我……没事。”落银终究寻回了一丝理智,企图给徐折清一个放心的笑,然而笑出来之后,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徐折清见此,顿觉心脏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这还叫没事吗?到底怎么了!”徐折清的声音骤然提高,然而被雨声洗刷过,却显得有些飘渺。

    落银还只是怔怔地说,我没事。

    徐盛也冒雨跑了过来,见到落银的模样自然也是被吓了一跳,“落银,你怎么了!”

    刚才在茶庄大门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这副模样了?

    此刻,落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加上昨晚一夜未睡,和心里所受到的冲击,让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一瞬间,竟觉得天旋地转。

    徐折清忙将摇摇欲坠的她扶住。

    “我先送你回家!”徐折清紧张地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马车。

    落银下意识地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去,岂不是让月娘和叶六郎他们担心吗……可想张口,却是吐不出半个清晰的字眼来,挣扎的意识在逐渐的消散。

    很快,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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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雨水渐渐停止,院内的积水形成了一片小汪洋,屋顶上的雨水,顺着屋檐啪嗒啪嗒的滴落,很有节奏。

    这场骤然的暴风雨,折损了院内许多原本开的正好的花枝,花叶花瓣漂浮在地上的积水上,一眼看去有些狼藉。

    屋内,躺在牀上的落银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牀顶,落银恍惚了一阵子之后,才算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一时间,竟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心口处也异常的冰凉。

    那个为了跟他稍有关联的一句话就丧失了自我的人,真的是她吗……

    “醒了。”

    落银略有些惊讶的将头转去外侧,才发现徐折清坐在牀外的椅子上,隔着一层淡青色的牀帐子,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

    落银记了起来,是徐折清将她送回来的,便道了句:“麻烦徐大哥了。”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沙哑。

    徐折清一时没有说话。

    隔了好大会儿,才道:“你还是没有放下他吗?”

    落银闭上了眼睛,道:“我也不知道。”

    今天这一场乌龙过去,让她的心情很复杂。

    二人无言,空气十分寂静,只有屋外檐下滴水的声音隐隐传来。

    良久,忽然听徐折清说道:“落银,你可以把他忘了吗?”

    落银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可以忘掉,并非忘了他就不能存活,可是她忘不掉。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想见你一直这样下去——”徐折清停顿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一般,定声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试着去放下他。”

    落银闻听心脏漏了一拍,瞳孔亦是顿时收缩。

    “……”

    “可以吗?”徐折清见她不语,再次问道。

    落银眼神复杂而涌动,她知道徐折清说出这句话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一个人当做来忘掉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更何况,她视徐折清为兄长。这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徐大哥……你不必为我如此。”落银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是为了我自己。”隔着牀帐,徐折清将目光投放到她的脸上,幽深的瞳孔中噙满了认真,“落银,我心悦你。”

    落银只觉得一个响雷炸在了头顶。

    至此,才算真的明白了之前那些零零散散的直觉,确是对的……不是她敏感,不是她想的太多。

    一时间,心如擂鼓,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不知所措。

    若是换做其它人尚可,可他是徐折清。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了。

    “我知道你一时半刻或许还是放不下他,但我可以等,等到你放下他的那一天为止。”徐折清的口气是从来没有表露出的坚定和深情,让人无法拒绝。

    落银闻听,当即道:“徐大哥,你不用等我——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或许,一辈子都放不下那个人,她不想耽搁任何人。

    徐折清闻听,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在明知道或许跟那个人永远都见不到的情况下,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吗?

    那个人,真的在她心里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吗?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徐折清眼神不住的闪烁着,声音带着三分低落的暗哑。

    落银轻吐了口气,最后还是说道:“徐大哥,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兄长来看待……从来没有过其它的感情。”

    她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一字一字的,就犹如冰锥一样,刺在了徐折清的心上。

    “徐大哥,依照你的条件,可以找到许多比我好的女子……日后,还请你不要在我身上平白浪费时间和感情了。”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别人幻想的余地,这样才能让人家放手的甘心。

    徐折清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

    这时,月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刚熬好的药,冒着白腾腾的热汽儿。

    她似乎是没料想到徐折清还没有走,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之问道:“银儿醒了没有?”

    “二娘,我醒了。”落银回答道,边坐了起来,靠在牀头。

    月娘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走到牀边将药碗放在高脚圆凳上,一手将牀帐挽起固定在了银钩上。

    徐折清起身告了辞,看向落银,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明日就不用去上工了,歇一日便是。”

    落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硬撑,便点头应下,“那徐大哥慢走。”

    “今日之事麻烦徐公子了。”月娘也朝徐折清道着谢。

    “不必,我应当做的。”徐折清对月娘微微一笑,便转身出了内室,背影不乏落寞。

    月娘还有些发怔,因为徐折清方才那句……我应该做的。

    那口气,她听着不像是客套话,而且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他跟银丫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

    待药汤的温度适宜了之后,月娘才端了起来喂落银,落银要自己喝,月娘却坚持要喂,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落银无奈,只得任由月娘一口一口地拿汤匙喂着。

    她苦的皱眉的间隙,忽听月娘问道:“银儿,徐公子方才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211:贵客

    落银一咳,险些被呛到。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哎……”月娘见她如此,更是肯定了其中有事,一边替她拍着背,一边道:“你向来懂事,二娘也从来没有过多的过问过你的事情,可是……有些话,二娘却是一定要跟你说一说。”

    “二娘您说就是了。”落银微笑仰脸看着坐在牀沿边的妇人,月娘知道她的秘密,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她的话,落银向来都听在了心里。

    “关于易城……之前我也劝过你了。”月娘叹了口气,道:“什么都不如找一个如意郎君来的好,你还是多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才行啊。”

    落银知道月娘这是在担心她。

    今天的事情也让她明白,或许她内心抱着的那些侥幸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或许……她真的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如此,等下去真的还有意义可言吗?

    月娘见她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走神,便拉住了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徐公子宅心仁厚,又年轻有为,我看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落银被吓了一跳。

    “二娘是过来人,看的出来他对你是真的有意,不然岂会一次又一次的帮你。”月娘又道。

    落银有些尴尬地道:“二娘,徐大哥他是对我很好,可是……我对徐大哥只有敬重和感激,完全没有男女之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二娘当然知道,所以才要跟你说。”月娘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只是觉得你心里的结如果打不开,你就永远没办法去接纳别人。首要之际,是要学会放下啊——”

    “毕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和你爹迟早都是要走的,没办法陪着你一辈子……所以二娘真的不想看到你一个人。”

    落银听着,鼻子有些泛酸,这些都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月娘却在日日为她打算考虑着。

    “二娘,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吧。”落银肯定的点点头,反握住了月娘的手。

    月娘将她拥入怀里,想到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许多喜悦和感动,然而不开心和忧虑却始终一个人默默的放在心里,不由地心疼万分,“真是苦了你了……”

    落银浅笑着摇了头。

    有这样的家人陪着,有什么好苦的,她从来都不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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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落银醒来的时候,方觉头痛的情况减轻了许多,月娘给熬了清淡的小粥,她喝了一碗。

    半日下来,她都坐在牀上看书。

    虫虫跑了过来,美名曰陪姐姐解闷儿。

    落银帮他脱掉了小鞋子,他便笑嘻嘻地爬到了牀上来,靠在落银身边,还不忘小心地替落银掖了被角,这一个小动作,让落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虫虫这几年下来识了不少字,今年也已经五岁半了,按照青国的规矩,孩子满六岁便可送进书院学启蒙了,所以也就是说,明年打春儿,虫虫便能进书院了。

    为此,虫虫很高兴了一阵儿,最近学习的劲头也十分的高昂,就是为了能进书院之后,被人称赞为‘神童’。

    他靠在落银身边,跟她一起看书,却不大看得懂,毕竟认字尚且不全,落银便一点点的解释给他听。

    不大会儿,李方氏过来了。

    琢磨着时辰,落银觉得李方氏该是来叫她跟虫虫吃午饭的,便将书搁了下来,笑道:“婶子,我这便起了。”

    李方氏却摇头,道:“是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落银疑惑地皱眉,他们在祈阳也没什么熟识的人,哪里来的什么客人。

    “可不是,还是指明来找你的!”李方氏想了想,又道:“约莫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穿着挺讲究的,说认得你。”

    穿着讲究,二十多岁的公子哥……?

    落银横竖没想出符合的人来,想着人家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而且还知道她,想必该是认识的,便下了牀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后,便领着虫虫跟着李方氏去了客厅。

    李方氏所说的那位客人,正坐在厅中同叶六郎说着话儿。

    刚近了客厅门前,还没走进去,落银就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入声,不由地精神一震——这,这这是……

    一时间,她不由地驻足,第一件事儿就是转过头朝李方氏问道:“李婶儿,我二伯今日可在家?”

    叶流风那日随她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不在,一大早可就出去了,还说今儿别做他的饭了,想是出去有事不回来了。”李方氏答道。

    落银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好……若是叶流风在的话,她可真怕他万一又冲动起来,忘了那晚在御花园中跟他师傅承诺的话。

    李方氏见她脸色,忙问道:“怎么了?”

    “无事。”落银一笑,提步走进了厅中。

    也是凑巧,叶六郎今日本是在上工的,可去了镖局才知道,原本昨日给他安排的任务,主人家突然撤了单,临时还没有任务交派下来,叶六郎便打算回家吃顿饭,下午再过去瞧瞧。

    不曾想,在自家门口儿,就遇见了这个一位‘客人’。

    还别说,两人随便谈了几句竟然觉得还挺投机,天南地北的也能扯到一起去,一盏茶的功夫下来,竟是让叶六郎大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怀。

    两人这边正说的火热,然而走了进来瞧见了这一幕的落银,却是怎么看怎么……一脸黑线。

    这个主儿做事可真没有预兆……

    那正跟叶六郎讨论着祈阳哪家的红烧猪蹄最好吃的人,不是昭顺帝又是哪个——

    也亏得他长得显嫩,原本三十多岁的大叔年纪,到了李方氏眼中,就活生生地成了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

    落银进去先是冲昭顺帝喊了句公子,再朝叶六郎喊了句爹。

    “叶师傅坐吧。”

    落银神色有些怪异地点了点头……只得僵硬非常的坐了下去,边在脑海里思索着,边对叶六郎解释道:“爹,这位是——”

    本来正在心里给昭顺帝编造一个身份来的时候,却听叶六郎笑着打断了她,道:“爹都听黄公子说过了,说是跟你们茶庄合作黄茶的,今日去茶庄找你细谈,听闻你不在,才来了这儿。”

    叶六郎这人心眼儿直,对茶庄里具体的运作也不清楚,故没有任何怀疑。

    落银不由地嘴角一抽……合着,合着昭顺帝都早把一切给搞定了。便也只能干笑了两声,道了句:“正是……”

    昭顺帝见她这小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叶师傅那日还答应了我有空会去喝茶,怎我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叶师傅,叶师傅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冷嘲热讽的……

    落银不禁有些头大,也怪这几日来太忙,这话搁平常人身上没什么,可对方是一国之君,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于是便假惺惺地道:“其实今天本欲前去的,不料黄公子早了一步过来了。”

    “哈哈……”昭顺帝怔了片刻之后,索性仰脸笑了起来。

    这丫头的脑筋,转的可不能再快了。

    昭顺帝今日过来,目的相当的明确——解闷儿。

    最后当叶六郎热情非常地邀请他留下来用午食的时候,落银琢磨着怎么也该走了,岂料昭顺帝竟然毫不犹豫,爽快非常地答应了下来!

    落银真的是被吓到了。

    这可是一国之君,他们怎么能跟一国之君坐在一起……吃午饭!

    “不知会不会耽搁黄公子办事?”落银干笑着提醒道,给了昭顺帝一个复杂的眼神。

    昭顺帝兴味一笑,好看的唇角掀了起来,反问道:“莫不是叶师傅不愿意让我留下吃顿饭再走?”

    落银欲哭无泪——她倒是想说不愿意,可她……哪儿敢。

    “好了,反正也到午时了,不过是一顿饭罢了,黄公子若不嫌弃我们这粗茶淡饭,就赏脸吃完饭再走吧!”叶六郎显然对这位黄公子非常有好感……

    至此,落银真的只能呵呵了……

    这顿饭下来,因为除了落银之外,大家都不知道昭顺帝的惊人身份,所以气氛根本不算紧张,甚至虫虫还非常自来熟地说:“伯伯……您帮我夹一下那个肉丸子吗?”

    昭顺帝怔了一瞬,随即就笑呵呵的替虫虫夹了过去,眼中含着笑意。留落银一人在一旁目瞪口呆,冷汗沁沁。

    饭后,叶六郎去了镖局,但临走还跟昭顺帝重复了好几遍:“真是失陪了,下次若是得空,黄公子一定要抽空前来,届时咱们一醉方休!”那表情,叫一个豪气。

    昭顺帝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叶六郎走了之后,李方氏和月娘有意让落银和‘黄公子’洽淡‘生意’,便都识趣儿地走开了,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生意上的事情,外人不好多听。

    于是,客厅里很快就剩下了昭顺帝和落银两个人。确定月娘和李方氏走远了之后,落银忙地从椅子上起身跟昭顺帝见礼,并道:“方才民女一家,若是言行不当,冲撞圣上之处,还望圣上恕罪。”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就像方才那样就成,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今天是黄公子。”昭顺帝催促着她起来,并没个正经儿的说道。

212:呈上罪证

    落银起了身来,昭顺帝又非要她坐下,落银只得僵硬的坐了下去,其实昭顺帝真的很好相处,但他毕竟还是九五之尊,掌握着生杀大权,她没办法不去敬畏。

    “听说你喜欢摆弄花草,花园子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昭顺帝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厅中挂着的一副山水画,边问道。

    落银不由地讪讪道:“陛下莫要打趣了,御花园中什么奇花异草没有,我哪儿有什么花园子,不过是在院中胡乱栽种了些寻常的花草罢了。”

    “带我去看看。”昭顺帝无视掉她的话,直接笑着站了起来,信步走在前头出了客厅。

    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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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银今早起来洗漱的时候,抽了空将昨日折断的花枝清理了一番,因为心疼被折断的太多,便淋了稀释过血液的水。

    这一中午的时间,都开得很好了,哪里还有昨日的半分狼藉。

    她这院子里,除了中间留的走路的一条小道儿之外,两侧都种满了花草,不同的种类分列而植,各种颜色各成一片,花香清新醉人,引来了不少痴蝶儿前来。

    昭顺帝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花株,最后,被墙角处一株开的茂盛的珍珠梅吸引住了视线。

    “据我所知,这珍珠梅该是七月份才能开的吧?”昭顺帝饶有兴味地问道。

    其实不止这珍珠梅,这院子里有许多花开花的时令显然较早,只是这珍珠梅,早的有些过了,足足提早了两个月差不多。

    落银眉头一跳,她之前是没想到这个,毕竟家里没几个人懂花,月娘又知道她的异能,叶六郎更是认为她遗传了她生母在养花上的天赋,故她的花开的早开的好,根本没人在意。

    可昭顺帝显然很懂花草。

    至此,落银只得装傻道:“大许是因为此处阳光较足吧……我不大通花理,倒不知这珍珠梅要等到七月份才能开。”

    言下之意,她也不清楚这花怎么开的这么早。

    昭顺帝低笑了两声,“不通花理的人还能养出这么多好花,真是难得——照此说来,我那宫里养的一干花匠花奴,更是什么都不懂了。”

    落银干笑两声,扯开话题道:“陛下您若想看花,不如先坐吧,我去给您泡茶——”

    “今日不喝茶只赏花,叶师傅陪我说说话就好。”昭顺帝笑着朝紫藤花架下走去,最后在石凳上落座之后,还很有主家风范的对落银说:“叶师傅过来坐吧。”

    “你这花虽然开的早了些,但终究不过是些凡花俗草罢了。”昭顺帝食指轻轻扣了扣石桌面,笑着说道。

    落银自然不会反驳,只道自己随意种的花草自然没办法跟御花园中的奇花异草做比较。

    却见昭顺帝摇头道:“你这花可不比御花园中的差,我之所以说你这是凡花俗草,是因为我寝殿中有一株稀世奇花——”

    “稀世奇花?”落银下意识地问道:“不知是什么花种?”

    能让昭顺帝称为稀世奇花的,必定不凡。而且还放在寝殿里,可见喜爱的程度。

    “茉\莉。”昭顺帝嘴角含笑。

    茉莉?

    茉莉中虽然也有珍稀的种类,但如何也称不上……稀世奇花吧?

    比茉莉珍稀的花种实在数不胜数。

    看出落银的疑惑一样,昭顺帝又道:“可这茉莉终年不谢——你说难道不是稀世之宝吗?”

    终年不谢的茉莉……?

    落银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血液异能的时候,被她的纯血液滋养过的那盆茉莉,几乎也是终年不谢,大许是因为血液没有经过稀释的缘故,效果格外强烈。

    难道,这世间还有人跟她一样,拥有着血液异能吗……

    正疑惑间,又听昭顺帝说道:“这是去年的时候,汾州的知府进献入宫的,说是祖传的,已经养了数百年——”

    汾州知府——那不是朱乔春吗!

    该不是……在白头山上幸存下来,被朱乔春意外得去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什么祖传的,真是祖传的,怎么去年才想起来进献入宫?

    “下次有机会你可以去瞧瞧。”

    她瞧了很多年了好吗……

    甭管这茉/莉花是不是她原先养的那株,单说昭顺帝一提起汾州知府,落银便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对了,听说叶师傅之前家就在汾州,对吗?”昭顺帝顺带着问了一句。

    落银点点头,“正是汾州。”

    “我幼年曾随父皇途径过汾州,虽然算不得繁华,但也还算安康和乐。”昭顺帝微微仰起了头,透过花架的缝隙望向蔚蓝的天空。

    “安康和乐,只怕那是从前了……”落银低声说道。

    昭顺帝闻言皱起了眉,自然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汾州知府朱乔春贪污受贿,搜刮民膏,汾州百姓几乎苦不聊生。”落银这话,其实并没有刻意夸大,毕竟在汾州,百姓们暗地里提起朱乔春,都是无比痛恨的。

    昭顺帝平素再如何不问政事,可如今这事被一个小姑娘提起来,他自然不能装作没听到,却是笑了笑,问道:“你跟这朱乔春可是有仇?”

    落银一噎。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可貌似,这根本不是重点吧……他一个皇帝该在乎的是朱乔春是不是一个真的贪官好吗?

    昭顺帝瞧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落银险些打了个冷战,遂急忙垂下了头躲避昭顺帝的目光——这眼神,实在有些……暧昧。

    “有仇你直说便是了,不过一个知府而已。你若看他不痛快,我便替你除去。”昭顺帝半真半假的口气,让落银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为什么在昭顺帝这里,总是没有办法按照常理出牌?

    她默然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民女同朱乔春的确有些过节,但我方才所言也是句句属实,朱乔春在汾州为恶多年,一日不除,汾州百姓一日没有好日子过。民女这边搜集了一些罪证,一直想呈给陛下——”

    昭顺帝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

    “罪证?”他看着落银,表情似笑非笑,“一早就打算找机会给朕了?”

    听他将我换成了朕,显然是不悦的迹象,落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起身跪了下去,道:“因为朱乔春同党众多,为了防止相互庇护,故民女才斗胆将此事告知陛下——”

    “朕并没有怪罪你。”昭顺帝虽然松了话,但口气却不复之前的愉悦,“朕只是感慨,我大青的江山……究竟被朕治理到了何种地步,一州知府官员行为张狂不检点,竟然无人上禀,反倒让你一个茶师来告御状——呵呵……”

    落银微微垂眸,道:“这是贪官之间官官相护,陛下久居京城,自然不能耳听八方。”

    “不。”昭顺帝摇了摇头,“朕是天子,天子就是要耳听八方,时刻了解民间疾苦——这就是天子。”

    落银知道又引起他的情绪了,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昭顺帝做明君还是做昏君,终究不是由她来控制的,也不是她能品头论足的。

    于是,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这种寂静也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昭顺帝径直开口道:“不是说你搜集了不少罪证吗,呈上来给朕看看吧。”

    落银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昭顺帝如此表态,那就说明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叩首道了句多谢皇上,便转身去了房间。

    昭顺帝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

    很快,落银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叠略有些陈旧的书信。

    昭顺帝将东西接了过来,只将上面的两封信草草的扫了一遍便放下了,其余的都没有翻动,脸上并无太大的起伏。

    落银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昭顺帝是怀疑她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吗?

    落银刚想说可以验朱乔春的笔迹,而且下面不少书信都有他的私人印章的时候,却听昭顺帝开口说道:“这些东西我回宫后便会让人交给大理寺查办。”

    落银觉得心脏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多谢陛下。”

    “谢朕作何,你为汾州办了这么一件好事,朕该替子民谢谢你才对。”说着,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几株月见草走了过去。

    “有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昭顺帝唇角微微扬起,“叶师傅认为,这花,朕是折还是不折?”

    落银走了过来,笑道:“若是陛下喜欢,尽管折去就是。”

    “朕喜欢便可以折下吗。”昭顺帝微微虚起了眸子,将修长的大手移到了一簇花朵之上,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可是,这花不见得乐意被朕折下。”

    到底想说什么?

    落银隐隐觉察到,昭顺帝好像不是单单想跟她讨论,该不该折下这朵花这么简单。

    下一刻,却听得花枝被折断的清脆之音响起,一朵粉紫色的月见草,已经落在了昭顺帝的手心。

    落银没由来的心底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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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因为生活变动的原因,以后的更新都会改到晚上发,一更大约六点左右,二更约莫十点左右。如果时间抽的开的话,也会提早更新的。总之双更不会少的么么哒!

213:心意

    “不知道叶师傅这朵花,朕摘不摘得?”昭顺帝将头转了过来,炯炯的目光锁在了落银的脸上,俊美出尘的脸上挂着的是不羁的笑。

    落银脸色顿时白了大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的很轻。

    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昭顺帝刻意逗她?还是说……真的将她当作了手中的花?

    昭顺帝行事向来难猜,你根本就料不到他下一步会说什么做什么,也从来看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故落银不敢有丝毫松懈。

    “你方才说,只要朕喜欢,便尽管折去——”昭顺帝上前了一步,同落银拉近了距离。

    落银吓得忙后退了两步,后发现昭顺帝身上情绪的转变,忙屈膝跪下,“还请陛下不要同民女开这种玩笑。”

    “君无戏言。”昭顺帝垂眸看着惊惶的落银,缓缓地吐了四个字来。

    “民女身份粗俗,从不敢有此妄想。”落银真的是开始害怕了,放在地上的双手手心里冒起了细密的冷汗,声音中的镇定,也有七分是装出来的。

    “宫中至少锦衣玉食,难道不比你在茶庄里做一个茶师来的好?”昭顺帝语气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还是说,叶师傅已有意中人?”

    落银将头快要垂到了地上,“民女确实已有心上人……然而入宫也非民女所愿,再者说了,陛下对民女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您看中的不过是民女与宫中嫔妃的不同之处,可是陛下可有想过,民女一旦入宫,为了适应宫中生活,不免也会变得同她们一样——”

    落银几乎是提心吊胆地将这番话说完,说完后,大有一种听天由命之势——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入宫,且不说她对昭顺帝全然没有那种心思,只说宫中的束缚和勾心斗角,她就避之不及。

    那样的生活,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昭顺帝听罢,只望着她,并不说话。

    落银双手攥成了拳,再次鼓起勇气说道:“陛下喜欢这朵花不过是因为它现在开的明丽恣意,可一旦它被摘下后渐渐枯萎,陛下还会愿意看它吗——民女同这花,一样罢了。”

    “你是想告诉朕,让你入宫就等同让花儿离开了花枝,会迅速枯萎?”昭顺帝望着手心中可爱明丽的花朵,似是说给落银听,又似在自言自语:“可你怎么确定,朕护不了你?”

    落银强自镇定地抬起了头来,声音里带了丝颤意:“陛下向来睿智非常,该知道民女方才一番话中的意思——”

    昭顺帝看了她一会儿,将她的每个神情都看的一清二楚,似乎想看到她的心里去。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一个带着镇定自若的审视,一个是忐忑不安至极的被审视者。

    “朕看出来了。”昭顺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让落银本就紧张的神经更是绷得紧紧的。

    “其实朕之前也想过了,你或许真的不适合宫里的生活,如同你方才所说,这花一旦脱离了花枝和泥土,纵然被保护的再好,也避免不了枯萎的命运。”昭顺帝将手中的花朵收入了腰间的宝蓝色的荷袋中,动作优雅流畅地系好了之后,方对落银说道:“你起来吧。”

    落银还是余惊未了,不太能确定昭顺帝到底做了怎样的决定,一时间不敢贸然起来,只道:“还望陛下成全……”

    “成全什么?”昭顺帝真的乐了,“瞧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朕方才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问罢了——朕不要你进宫了,你起来吧。”

    方才那哪里只是随口一问……

    落银这边得了准话儿,总算是敢起身了,因地上铺着碎石子和跪的太久的缘故,膝盖又疼又麻,却不敢弯腰去揉。

    “以后没事多去宫里走动走动,陪朕说说话儿。”昭顺帝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一贯的模样,便示意落银坐下,边道:“朕做出了这么一个大让步,你可总不能这点儿要求都不答应朕吧?”

    他一个人在宫中,真的是太寂寞了,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都没有。

    他自己也知道,他对眼前这小姑娘的喜爱,根本跟男女之情沾不上边儿,只是……潜意识里想找个懂自己的人陪在身边罢了。

    落银点头应下,一颗心这才算是稳稳当当地放回了肚子里。

    ……

    天上的白云卷起又舒展,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一阵带着微微热意的风吹过,让人顿时心生安宁。

    昭顺帝嘴角显现了一抹淡笑——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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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第一场瑟瑟秋雨的落下,祁阳城终于摆脱了酷热难耐的夏日。

    这短短一个夏日,祁阳城却是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是,汾州知府朱乔春三月前被押进了京城审查,经过两个月的审问,牵扯出了许多同僚,大理寺这次更是风行雷厉毫不手软,全都依律判处。

    罪行严重者,诸如勾结山贼,贪污受贿多次的朱乔春等人,已经判定了秋后问斩。

    最轻的处罚,也是革了职。此次一番整顿,规模可算是昭顺帝上位以来最大,最彻底的,解决了不少贪官污吏,百姓们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第二件大事则是,当今圣上的胞妹明珠公主,被赐婚给了夏国郡王,消息早在两月前就公诸于世,年底完婚。

    第三件事情跟头两件国家大事比起来似乎称不上大事,但在民间却传的沸沸扬扬——徐家茶庄的东家徐折清,定亲了。

    对方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方秋言。方秋言的美貌和才气,在祁阳城里都是屈指可数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受才子们的追捧,然而已经及笄三年的方大小姐,数年来眼高于顶任由媒婆踏破门槛儿都不为所动的方大小姐,却突然与徐折清定下了亲事。

    众人惊异之余,多是感叹一句:郎才女貌,两家虽然是一个为官,一个为商,但徐家的财力势力都摆在那里,故也没人敢说不是门当户对。

    二人这么一订亲,不禁粉碎了徐折清有断袖之癖的传言,更是让无数的少男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当然了,徐家茶庄里许多对徐折清怀有爱慕之情的小茶娘们,同样也是一样,现在闲暇之余,茶庄里讨论最多的莫过于此事了,说着说着就想抹眼泪的小姑娘,比比皆是。

    正午时,西攀院。

    茶徒小九端着托盘走进了厅里,将饭菜摆好了之后,便朝着茶房的方向喊道:“师傅,该用饭了!”

    “嗯。”一声不高不低的应答声刚传出来没多久,就见自茶房内走出来了一道浅蓝色的少女身影。

    “师傅,今天吃的是鲜笋肉片儿还有——”小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落银打断道:“我知道了,你也先去吃饭吧。”

    小九悻悻然地看了她一眼,闷闷的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这个茶徒小九,可是跟拾香半分都没得比,据说是因为机灵做事勤快才被分配到她这里来的,可几个月下来,机灵落银是见识到了,这主要表现在她有事没事偷在茶房前东张西望、每次做错事总会抢在落银说话前为自己强行辩解。

    至于她的勤快,落银是真的不敢恭维,偷奸耍滑,倒是一流儿的。

    本来因为拾香的原因,落银已经习惯了跟徒弟同桌吃饭,可这小九实在太吵,吃饭的时候嘴巴半刻也不肯闲着,不外乎是说些茶庄里的八卦,时不时还旁敲侧击地试探落银的黄茶密技。

    一回两回的落银还可忍受,可半月下来,她自认是真的没有了吃饭的欲望,只得将小九打发到伙房,跟其他的茶徒们一起吃饭了。

    这小姑娘,为此还摆脸色摆了好几日,那叫一个十足的任性,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落银看在眼中,只暗暗叹气——端看这秉性,就绝非能成才的人。便琢磨着教给她一些基本的,足以应付三年后的晋升比试就是。

    毕竟,这小姑娘除了耍心眼之外,在制茶上是半点天赋和悟性都没有,能过三年后的晋升比试,已是万幸了。

    然而此刻落银望着碟中精致的菜式,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菜式都是她喜欢的,而且跟颜安和胡琴的都不一样,是徐折清特意吩咐厨子做的,她开始还不知道,后来还是听阿九说的,她也曾同徐折清说过不必如此,然而却没效果。

    自从那日徐折清对她坦白了之后,她本以为二人相处会很尴尬,不料徐折清对她却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好,来的细心。

    而这些,只让落银觉得倍有压力。

    以前且还罢了,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徐折清的心意,便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

    而且,徐折清如今已然定亲,半月后便是成亲的大喜之日,他的好,日益让落银无法接受。

    落银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了下来,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下去。

    她决定今日放工之后,找徐折清好好地谈一谈。

    秋日里事闲,为时一月的轮休明日便要开始,放工之前,落银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料理了个干净。

    放工的时辰一到,落银没有出茶庄,而是径直去了议事园找徐折清。

214:徐折清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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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巧的是,徐折清并不在议事园,据议事园中的下人说,今日徐折清提早了一个多时辰回去了。

    落银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总不好直接为了这个去徐府找人,毕竟这几个月来,她避开徐朗之都还来不及,于是,只得暂时将此事作罢。

    此刻的徐折清确实是已经回到了徐府。

    偌大的正厅里,下人皆是被屏退了出去,眼下只有徐朗之和徐折清父子二人。

    徐朗之率先开了口,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软,“爹知道你怪我这次私做主张将你的亲事给定了下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爹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徐家考虑。”

    他看上这门亲事已经很久了,只因这方家的独女方秋言十分得宠,且傲名在外,这些年不知拒绝了多少高门大户的子弟,徐朗之本以为得好费一番力气才能达成目的的,不成想,这方小姐似乎格外属意徐折清,方家商榷一番之后,便都点了头。

    为了防止徐折清不同意,徐朗之这次可谓是不露风声地将事情办好,先斩后奏。

    因为他知道徐折清再如何,始终顾及的徐家的声誉,所以悔婚这种事情,他这个儿子万万做不出来。

    徐折清看着这位自己喊了这多年父亲的人,心底涌现了一阵浓浓的嘲弄。

    为了他好?

    他从出生到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为了徐家的利益出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他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习惯当真是可怕,早已渗透了他的骨髓——纵然他因为这件事情再如何气愤不满,可冷静下来之后,终究是做不出令徐家蒙羞的事情来。

    “你以后就知道爹是为了你好了,这方家的小姐,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哪一点不比那个狂妄自大的叶落银好?再者说了,只要你保证好好对待这门亲事,那叶落银进我们徐家的门,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徐朗之说到最后,运筹帷幄地低笑了几声。

    没错,他一天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甚至已经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可能会有失体统,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徐折清见徐朗之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光,心中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但是还请父亲绝了让落银进门的心思。”徐折清思虑良久,始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落银对他是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与其因为这件事情闹的连朋友都做不成,倒不如就维持现在的情况,至少,他还能在一旁看着她,关心着她。

    徐朗之闻听眼皮一跳,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徐折清担心落银有朝一日会离开徐家茶庄,还有他对落银有意,徐朗之都知道,这些日子来,他对落银明里暗里施加的压力,徐折清虽然没有表现出赞同的态度,但至少,也没有过多的阻止,大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味道。

    这就说明,他虽然矛盾,但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跟自己一样的。

    所以眼下徐朗之听到徐折清说出这句话,难免震惊。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我们徐家真的有本事,就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将人留下来,而非是强迫于别人,再者说了,落银生性倔强,她如果真的不愿意,我们再强逼的话,只会造成相反的后果。”徐折清定声说道:“所以父亲日后不要再为难于她了。茶庄里的事情现在既然由我来掌管,还请父亲让我来决断吧。”

    徐朗之听罢,脸色黑去了一大半。

    这隐含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就是提醒他日后不要多管闲事了!

    “你怎么就保证能留得住她!”徐朗之质问道:“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了,她不禁手握黄金茶的密方,更是有特殊的制茶方法,这些我们暗下让茶师们研究了近两年,却都是一无所获!若是她带着这些密技去了别的茶庄,我们徐家岂不是要断了命脉了!”

    其实徐朗之的忧虑来的并非没有道理,落银是给徐家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利益,可同时,她也掌握住了徐家一半的利益来源。

    若她一走,带走了这些密技,徐家真的会受到难以估量的重创。

    所以这也是各个茶庄都格外优待拥有独家制茶方技的茶师的原因,其实在数十年前,茶庄为了保证利益的稳定,都会跟大茶师签订死契。

    可随着这些年来青国优秀大茶师的稀缺,和越来越少的独家密茶,备受追捧的大茶师们也都不傻,也都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利益,一来二去的,便很少有大茶师再愿意签死契。

    反正手中握有一道密茶,到哪里都不会生存不下去,没有理由再去将自己的一辈子跟一个茶庄捆绑在一起。

    “这些事情我会来处理,就不用父亲费心了。”徐折清口气有些不容商量的意味,道:“若父亲执意如此,那方家的亲事,我实难从命。”

    “你——”徐朗之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脸色憋得铁青。

    这间隙,却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其中的利弊。

    还是不能一时间将徐折清逼的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徐朗之的脸色渐渐地松缓了一些,口气却仍旧“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你必须要有把握将她留在茶庄,不然的话,到时候就不要怪我多事了!”

    “父亲只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徐折清淡淡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起身拂袖离去了。

    待他出了大厅,徐朗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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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沉,玉兔高悬,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给依湖而建的朱楼染上了一层柔柔的银光。

    楼外安静无比,只有风声时而掠过夜空,湖水波光粼粼,杨柳依依随风摆动,是一副安静的夜景写照,然而楼内却是锣鼓喧声,戏子蜿蜒的唱腔回荡在四周。

    此处便是于三月前新开张的戏楼——也就是齐月轩和齐夫人所开的七月轩。

    二人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够有多少客来,不过只喜欢唱戏罢了,落银虽是不知齐月轩的具体身份,但这些日子看来,至少不用倚靠戏楼的生意来存活。

    但几个月下来,七月轩的生意却算不上惨淡,虽然不能说客似云来,但至少没有发生过空场的情况。

    戏楼中,一名穿着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妇人端着一壶茶缓步上了二楼,最后在一间包房外停下了脚步,抬手轻扣了厢门。

    然而好大会儿却都没有得到回应,妇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门自行给推开了。

    厢房内的人却是隔着一层珠帘望着堂下的戏台,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端看这神色,还当她看戏看的多么入迷,可是仔细看去,便能发觉她眼神略有些无神,分明是在发呆。

    妇人将茶水放在她肘边的桌上,笑道:“今个儿这出戏难不成就这么好看吗?竟让你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落银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惊的一个激灵,蓦然回过了神来,一转头,却见是齐夫人正含笑望着她。

    “夫人怎么又亲自送茶过来?”落银略显无奈地一笑。

    她此前是对听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自从戏楼开张那日她应邀来捧场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听戏,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这里,看着戏台上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来而来,竟然觉得在这喧嚣的闹市中,找到了一片可以让心安静下来的净土。

    可她回回过来,茶水瓜点,都是由齐夫人亲自给送来,得这戏楼的老板娘亲自招呼,她可还真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左右闲着也无事,倒不如来跟你坐坐,看看戏。”齐夫人在落银对面落座,倒了两杯茶,信手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落银面前。

    “几乎每次来,都能看到齐老板亲自登台献唱。”落银也很喜欢跟齐夫人相处,就算不怎么说话,也总觉得会被她身上安静的气息传染。

    “哦?”齐夫人来了兴致,笑问道:“不过是千人一面的扮相,你怎么就能认出是他?”

    “因为只有齐老板唱戏的时候……”落银说到此处笑望着齐夫人,道:“都会朝着这里看过来。”

    好像不管在何时何地,眼底都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齐夫人闻言稍怔了片刻,随即唇边显露了一个柔和的笑,“说来,还是要跟你道一声谢。”

    “上次不是都已经谢过了,当初我也说过了,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夫人不必谢我。”落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上次朱乔春被宣布秋后问斩的时候,她也来过,得了齐月轩和齐夫人二人一阵道谢。

215:喜宴

    “我这次要谢的是,当初你给了我勇气离开。”齐夫人望着落银的眼睛说道。

    “你的勇气是你自己的,并非我给的。”落银笑笑摇头。

    “或许吧,但还是要谢谢你。”朱夫人朝戏台的方向看去,眼中的柔情更甚,“如若不然,只怕我现在还终日郁郁寡欢,哪里会有如今的安逸和自在。”

    落银望着她,心底感慨万分。

    如今的齐夫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位朱夫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如今的齐夫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笑意从没离开过眉目之间。

    对的环境,和对的人,真的很重要吧……落银在心底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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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银从七月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戏刚散场,听客们都从戏楼内接踵而出,大多是三五人结伴而行,边往外走边讨论着今晚这场戏里的情节。

    像落银这样独自一人的,却是没有。

    月亮升到了正头顶的位置,月光将四下照的明亮而幽静。落银随意地抬起了眼朝湖边望去,然而下一刻,却是怔住了。

    湖边一棵老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绣竹长衫的男子,正是徐折清。

    见她看过来,徐折清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个弧度,提步朝着落银走了过来。这时候,落银才忽然发现,这些时日徐折清消瘦了许多,被微风拂动的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有些单薄。

    青国最年轻,最有名望的茶庄东家,即将要迎娶娇妻的准新郎官,这些在他身上却都找不到丝毫痕迹。此刻,落银只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深重的落寞。

    见他走近,落银将复杂的情绪收敛了起来,问道:“徐大哥怎么来了?”

    “一个人随意走一走,便走到这里来了。想到你平素喜欢来这里看戏,便觉得或许能碰见你也不一定。不成想真的让我给遇着了。”徐折清含笑说道,看似与平常似乎无甚区别,然而眉眼间却多了些难解的情绪。

    落银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从那日之后,她面对徐折清的时候,大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一走吧。”徐折清道。

    落银想着今日去议事园没有找到徐折清,本来打算跟他说的那些话便冒了出来,就点头道了句:“也好。”

    二人便沿着湖随意走着,一左一右,中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走了好大会儿,徐折清才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日后父亲不会再为难与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过得不好,对不起——”

    他明明都知道的,却因为一己私心任由徐朗之这么做。

    落银隐约明白他这句对不起里包含的意思,又听他说徐朗之日后不会再为难她,心底约莫已经有了数儿——徐朗之绝对不可能一日间想通了,想必肯定是徐折清在中间起的作用吧?

    落银几乎是一瞬间就肯定了下来。

    “谢谢徐大哥。”

    “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我没有处理好——”徐折清笑了笑摇着头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落银唇边笑意一滞,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看来,她原本准备的那些话基本上用不着说了,徐折清既然出面帮她解决了徐朗之那边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是放弃让自己嫁入徐家的想法了。

    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就犹如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落银的心口,毕竟徐折清之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故眼下终于得以舒展了一口气。

    一时间,不由觉得这些日子来横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消除了大半。

    “那日我陪二娘去绣庄的时候,曾经见过方小姐陪方夫人去买绣品,的确是如同传闻中的才貌不俗,令人一见难忘。”落银转开了话题。

    “确然。”徐折清点了点头,那日两家人见面,他曾得见过方秋言一面,撇开个人感情不说,的确是一位非常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举止得体,出口成章,全身上下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得此贤妻,徐大哥当是该好好珍惜。”落银开玩笑一般说了句,但徐折清还是听出了她隐含的意思来,她应该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把心思耗费在她的身上了。

    徐折清却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纵然今日下定了决心跟徐朗之说了那番话,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见到落银过的不开心、对自己有如此之大的隔阂罢了,但这也是出于爱的一种,要谈放下她,他尚且觉得遥不可及。

    毕竟,这些都是日益月累的刻进了他心上的感情,而且无可救药的是,他丝毫不想将她从心里驱逐出去,纵然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徐折清开口说道。

    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落银点了头说好,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而悬挂在夜空的月亮,不知何时却已经钻进了浓浓的乌云中,若隐若现,光芒大减,丝毫再不复方才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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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折清和方秋言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婚期三日前,徐家茶庄里先摆了一道宴,算是先让茶庄里的工人们沾沾喜气,这是青国商贾之家办大喜事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道规矩。

    喜宴依旧是设在用于茶庄聚餐的共景院,只是这一回,显然都与往常的宴会完全不同,毕竟是喜宴,故共景院中四处都张贴了大红的双喜字,经高悬的大红灯笼散发的暖光照下来,更显得分外喜庆。

    徐折清今日也一改平素那素雅的穿衣风格,为了应景穿了一套砖红色的缎袍,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这颜色将他衬得越发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故他一露面,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更是让一干小茶娘们看得移不开眼睛。

    徐朗之今日也穿的格外的考究,一身宝蓝色窄袖长襟,上头用金线绣着团福字样儿,唇上和下颌的胡子显然经过了一番细心的修剪,束发梳的油光锃亮,面上时刻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那叫一个高兴。

    乍地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喜宴的主人翁是他,相比之下,面色平淡如水的徐折清,就显得过于淡然了。

    徐朗之显然是很满意很重视这门亲事,这一点,从这大手笔的宴会菜单上就能看出来了,已非丰盛二字可以表述得了的。

    这场喜宴的气氛在徐朗之的推动下,由始至终都十分的高涨,菜过五色酒过三巡,个人脸上大多都是红光满面。

    只有徐折清这个准新郎官儿,脸色最为平静,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与四周格格不入,完全不‘入戏’。

    “看来东家似乎并非如同外面的传言一般,对这亲事十分满意。”胡琴看了一眼座上正敬酒的徐折清,对落银说道。

    四周喧杂,她声音放得又不大,只身边的落银能够听得清。

    落银笑了笑,不好说什么,只道:“咱们只管吃咱们的就是了,东家的心思,我们就别费心去揣摩了。”

    胡琴却是嗤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饶有深意的道:“别人不知道也还罢了,难不成你自己也不知道东家为何这般?”

    落银听罢笑意微僵,替胡琴夹了一块鸡腿上的肉,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胡琴撇了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颜安,也是将徐折清今晚的表现看在了眼中,只叹了叹气,表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觉得挺想为东家叹气的……

    宴会接近结束之际,徐朗之对一旁的徐折清说道:“折清,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东阁歇会吧,为父将事情处理完之后,有些话要跟你说。”

    徐折清的确是有些疲于应对了,听徐朗之说待会儿有话跟他说,便对着众人举了一杯,说了些场面上失陪了的客套话。

    徐折清离去之后,便有不少人也开始请退了,毕竟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时辰也不早了,都该回去了。

    宴谢后,落银和胡琴还有颜安上前跟徐朗之请退,并说了些祝福的吉利话。

    徐朗之道了句:“承蒙三位师傅吉言”,之后就在落银几人意欲离去之际,却听徐朗之说道:“老夫还有些话想对叶师傅说,不知可否耽误叶师傅一时半刻?”

    今日徐朗之的态度,实在是好的出奇,看来即将要娶儿媳妇的欣喜,确实十分巨大。

    自从那晚在七月轩戏楼前徐折清跟她说过那一番话后,徐朗之的确再没有找过落银,更没有再施加任何的压力,就如徐折清所言的一样。

    故落银觉得这老狐狸八成又是得敲打自己了,虽然不厌其烦,但好歹不好当着胡琴和颜安的面驳了他的脸面,毕竟人家态度很好。

    见落银开口应下,胡琴和颜安便先行离去了。

    “还请叶师傅移步偏厅叙话。”徐朗之说道。

216:圈套

    行至偏厅,徐朗之便让落银坐,一边又吩咐了人去泡茶。

    “不必了麻烦了,方才宴间吃了一盏。”落银忙对那准备去泡茶的丫鬟说道。

    徐朗之却笑了笑,道:“待会儿怕是会口渴,先让她们泡来就是。”

    那丫鬟便领命下去了,落银也没再在这件小事上多说什么,就朝徐朗之问道:“不知徐老爷要同晚辈说些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叶师傅说说话而已。”徐朗之似乎不急着切入正题,在这同落银打着马虎眼,可落银又哪里会信,他让自己过来就是随便说说话。

    毕竟徐朗之的做事风格摆在哪里,故纵然如此,落银也没有放松警惕,仔细的听着他每一句话,想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出来,但奇怪的,徐朗之好像真的只是找她来随便聊聊的。

    他问的和说的,不外乎是茶庄里的一些小事罢了,甚至,这回连落银的制茶密技也只字未提。

    这老狐狸真的改好了?想通了?

    还是说,徐折清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改变想法了?

    落银心中疑惑不已之际,徐朗之却挥手对偏厅中的两名丫鬟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两名丫鬟道了句:“是”,便退出了偏厅去。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落银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问道:“徐老爷有话不妨直说。”

    这样神神叨叨的,倒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来的好些。

    徐朗之不着痕迹地看了落银一眼,眼底隐隐带了些笑意,“其实老夫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叶师傅如此不愿意进我徐家的门?难不成叶师傅有更好的打算?”

    说来说去,还是怕她离开徐家茶庄吧?

    落银忍住要冷笑的冲动,“徐老爷说笑了。”

    落银开始觉得徐朗之这才找她谈话实在多此一举,本来他这些日子的转变,已经让落银渐渐卸下心防了,他今日这摆明了不信任的一番态度,反倒让落银觉得十分好笑。

    “呵呵……”徐朗之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叶师傅年纪尚小,做事未免欠考虑,一时任性冲动也可以理解。”

    落银听罢,觉得该呵呵的应该是自己……

    她起初来徐家茶庄,一来是因为徐折清的恩情需要她报答,二来是因为她认为徐家茶庄既然是第一茶庄,那么各个方面相对来说都应该比较成熟,最利于她学习和了解古代的茶叶知识。

    可她却没想到,徐家茶庄会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前东家,让人不胜其烦。

    如果以后日日如此,她简直觉得无法可想,落银思虑了一番之后,看向徐朗之说道:“徐老爷,您要说的晚辈都知道了,现在,晚辈也有些话想要请徐老爷一听。如果晚辈措辞不当,还望见谅。”

    “叶师傅但说无妨。”徐朗之像是没听出落银口气里隐带着的情绪一样。

    “第一,晚辈认为我现在既然身在徐家茶庄,就会一切以徐家茶庄的利益为先,这一点晚辈心知肚明,所以用不着徐老爷您来时刻提醒。”落银嘴角含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其次,晚辈同徐家茶庄并没有签下死契,如果继续待在徐家茶庄,那是因为晚辈觉得值得继续待下去。”

    说到此处,她微微笑道:“晚辈不知道徐老爷有没有听过共赢二字。在商场之上,只有共赢,才能长久合作,若是一方只想着侵犯另一方的利益,全然不顾仁义道德,那么这个合作,想当然没有人愿意继续下去。”

    徐朗之的脸色终究有了一丝变化。

    落银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的明白。

    “叶师傅所言极是。”徐朗之不怒反笑,“此前折清已经同我说过了,说叶师傅为人重情义,自然不会为了一星半点儿的利益离开徐家茶庄。”

    落银在心底冷笑了一阵,徐折清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在商界谈情义和利益,实在是可笑,再者说了,情义也是需要礼尚往来的,别人怎么对她,她怎么还别人。

    “这金沁玉茶是叶师傅亲自制的,我让人存了些放在这里,有空也会吃上几杯。”徐朗之端起了茶盏,嗅了嗅道:“不过叶师傅泡的一手好茶,自然不是这些丫鬟随随便便能比的。”

    落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差不多也该走了,该说的都说了,但凡徐朗之还有一点点脑子,都该知道她方才话里的隐意——若他再执意如此,也别怪她不讲什么情义了。

    刚想开口请辞,却听徐朗之笑道:“今日毕竟是折清的喜宴,考虑到叶师傅不胜酒力,故席上老夫也未单独敬过叶师傅。现在就以茶代酒——敬叶师傅一杯。”

    “多谢徐老爷。”落银干脆地将茶盏子托起,向着徐朗之一举杯后,放到唇边吃了两小口。

    “时辰不早了,晚辈告辞。”落银将茶盏搁下,径直起身请辞。

    然而刚转了身,却听徐朗之在背后笑了几声,笑声是说不出的阴鸷,让落银不由地后背一冷。

    “叶师傅不妨晚些再走吧。”徐朗之声音里带着笑意,“忘了跟叶师傅说,折清还有要事要跟叶师傅商谈,此刻正在东阁等叶师傅过去。”

    徐折清有话要跟她说?

    有话为什么不能跟徐朗之一起说,反而要在东阁特意等她过去?

    或者是说,徐折清真的有事要跟她说,徐朗之只是在前头将她截了下来?可是,徐朗之让她来偏厅说这一番废话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落银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今日徐朗之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了。但具体的想,似乎又说不上来到底不寻常在哪里。

    徐朗之看了她一眼,随即喊了一位丫鬟进来,吩咐道:“带叶师傅去东阁见少爷。”

    “是。”那丫鬟垂首应下,随即走到落银身边,细声说道:“叶师傅还请随奴婢来。”

    落银犹豫了一瞬,终究是随着她去了,毕竟到底怎么一回事,还需要见了徐折清才能明白,不然她就算在这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东阁坐落在共景院的最东边,不大也不小,贵在少有人来,十分的安静,只修有窄厅一方,厢房三间,是用来休憩之用。后方有一方人工挖造的绿湖,湖中植满了芙蕖,推开后方的窗子,便能瞧见芙蕖盛开的美景。

    那丫鬟将落银带到之后,便离开了。

    槅门下虽然都点着通亮的灯火,但并排的三间厢房却有一间是亮着的,故不难想徐折清在哪一间,落银信步走近,才发现这厢房的门是半掩着的。

    纵然如此,她也还是守礼数的轻叩了房门。

    须臾,就听徐折清的声音自房内传了过来,似带了些醉酒的低哑,“进来——”

    落银听他的声音,不由地有些纳闷,徐折清的酒量应该还算可以,毕竟她从来没见过他吃醉酒,而且方才在宴上,并未见他喝多少。

    推开门走了进去之后,落银喊了声:“徐大哥。”

    正背着手站在临湖的窗边的徐折清闻言,有些惊讶地转过了身子来,“落银……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开口,二人都是吓了一跳。

    徐折清的声音,显然是格外的不对劲……不禁沙哑,更带了些不同寻常的迷乱。

    再看他的脸色,也是如同火烧一般的红烫。

    “徐大哥不是说找我有事情吗?”落银觉得有些不安,又问道:“徐大哥……你没事吧?”

    徐折清只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的燥热,方才还好,眼下看到了落银,只觉得大脑渐渐地混沌了起来,无比的口干舌燥。

    这不像是喝多了酒该有的反应……

    仅存的几丝神智,勉强维持住了他的思考——他根本没有让落银过来,他来这里,不过也是因为徐朗之说有事要跟他说。

    现在想想,横竖的不对劲……

    落银见他脸色越发的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于是试探地喊道,“徐大哥?”

    她的声音向来清灵动听至极,就犹如一汪清凉的泉水一般,其中夹带着的几丝迷惑,此刻落在徐折清的耳中,竟然让他觉得格外的撩人,一时间,大脑只觉轰地一声巨响,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徐折清身形重重地一颤。

    落银被吓了一跳,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了动静,落银怀着极度不好的预感转回身子去,却见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眼皮一阵狂跳,她急忙几步奔到了门后,一阵晃动之后,却发现被从外面锁上了!

    与此同时,落银忽然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头脑开始有些发晕,身子也逐渐变得软绵绵的,脚下一个踉跄,她险些就站不稳,歪斜地靠在了门板上,才算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徐朗之那一阵阴鸷的笑声——

    那杯茶,有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落银就肯定了,这一切都是徐朗之事先安排好的!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落银就立刻明白了……

217:落水

    抱歉啊抱歉,起点登录抽风了,十点码完弄到现在才传上来,好在赶在十二点前了。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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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站在窗边的徐折清,现在正一边将缎袍褪去,一边朝着她疾步走了过来,平素温润如水的双眸,此刻已经近乎是赤红的颜色!

    纵然落银没有经验,但也不难看出来他想要干什么。

    而且徐折清这个样子,显然是被人下了药了,将事情前后迅速的想了一遍,落银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徐朗之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这种下作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眼见着徐折清一步步紧逼过来,落银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甚至意识也有渐渐在涣散的迹象,一时间不由地又急又怕,情急之下,她用了大力狠狠咬住了下唇,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和血腥气让落银勉强提起了一丝精神来,忙地踉踉跄跄地躲开了徐折清。

    徐折清已经将外袍和上衫尽数除下,露出了线条优美精壮的男子胸膛,然而此刻,他浑身上下的肤色,都透着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潮红。

    “徐大哥,你清醒一点!”落银是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只能尽力的尝试着将徐折清的神志唤回来一些。

    徐折清却似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瞳孔里再没其它的颜色,只一片漫无边际的赤红,落银几乎已经无处躲避,慌乱间,没注意绊倒了脚下的矮凳,一个趔趄便摔倒了在地。

    刚欲起身,却觉一股滚滚的热气朝着自己袭来,再下一瞬,已经被一道重力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徐折清开始着手去撕扯她的衣服,动作有些生疏却十分的粗暴。

    “徐大哥,你快醒醒啊!”落银一手护着衣襟,一手拼命的推着徐折清的胸膛,然而她这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相反的,更是激发了徐折清的冲动。

    “徐大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落银只觉得力气越来越小,随着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她受惊的尖叫声中带上了哭意。

    这道声音格外的醒耳,徐折清身子蓦然地一僵,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滞住了。

    下一瞬,他垂下眼睛怔怔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髻乱钗斜的落银,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往后退去,“你……快走!快走!”徐折清几乎是哆嗦着说出了这句话来。

    他心里明明知道不该这么做,他不能做任何伤害落银的事情,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想向着落银靠近,身体里那股狂躁的冲动,越是压制,就越是强烈,就如同洪水一般,只能泄不能堵,奇怪的是,这药效的强烈程度,就连动用内力也压制不住!

    看来徐朗之当真是做好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打算!

    落银见他似乎隐隐寻回了些理智,忙地爬坐起身,奔到门边,死命的拍打着房门,呼喊道:“有没有人!快来人啊!”

    房门被晃得嘎吱直响,动静极大,可是筵席已散,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怕共景院中的下人也都早早被徐朗之给支开了,任凭落银怎么呼救,始终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银心中的惊恐越来越深,因为她能感觉的到,背后的那道目光,越来越炽热,越来越不可遏制。

    没错,因为现在的徐折清根本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强行运功压制的原因,他蓦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腥热的鲜血喷洒在胸膛上,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徐大哥!”落银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担心却不敢靠近,只能无济于事的拍打着房门,希冀着能有人偶然路过这里。

    然而,吐血之后的徐折清却什么都顾不得去理会了,大步就朝着落银冲了过来,泛着红光的眼睛里再无半分理智,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情/欲。

    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让人窒息。

    落银见状心重重地一坠,心知在这样的徐折清面前,她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样会毁了她跟徐折清两个人的一辈子,绝对不行!

    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落银急的满身大汗,慌乱地看着四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逃脱的办法,就在徐折清即将要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决绝。

    不管如何,博一次!——落银在心底暗暗道。

    就在徐折清眼见就要扑到她身上的时候,落银忽然拔腿朝着他的对面跑去了,徐折清扑了个空,嘭地一声撞在了坚硬的门壁上,他似有些愤恨的低吼了一声,猛然转回头去,却是心口处一凛。

    ……

    “落银不要!”徐折清几乎在这一瞬间,大脑恢复了清明,因为他看到落银此刻已经踩着椅子攀到了窗沿的位置,而这窗外——是深湖!

    “不要!”徐折清呲目欲裂的奔了过去,却见那道纤弱的身影,毫无犹豫地投身跳了下去。

    “嘭!”

    一声物体坠入湖心的声响响起,待徐折清飞奔到窗边的时候,只看到湖中被激起的水花和波纹,却没有看到落银的身影!

    她本来就中了迷药,四肢瘫软无力,方才的挣扎也是全靠的意念来支撑,眼下蓦然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瓦解了。甚至,连挥手求救的能力都丧失了——

    她空瞪着眼睛,视线中只有一朵被折断的芙蕖花,洁白而美好,随着水波缓缓飘动着,离她越来越远……

    冰冷带着些许腥味的湖水灌入了口鼻中,落银觉得已经无法呼吸。

    渐渐地,大脑中的意识被一点点的抽离,越来越空白。

    她这是要死了吗?

    落银……

    叶落银……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着急很担心的口气,她根本分不太清楚是谁,但是当一只有力的手拥住了她纤弱的腰肢的时候,她脑海中却忽然呈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长年累月烙印在她心上的男子面容。

    她含糊不清地问:“是你……回来了吗?”

    只这一瞬,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颜安将落银救上岸的时候,几乎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又见她身上衣不蔽体,忙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住了她的身子。

    “先将人送回家,其它的稍后再说!”胡琴忙地催促着,也是被吓得面无血色。

    本来她跟颜安打算先行回去的,颜安却提议要等落银一起,想着她一人走夜路毕竟不安全,胡琴便点头答应了,谁知等了这么久,却没见着人出来,最后二人回了正厅一问,才得知落银去了东阁。

    二人本来就是过来看看的,谁知道刚一靠近,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然而不待胡琴和颜安反应,就见落银从窗口跳进了湖中!

    幸好颜安懂水性,及时跳下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听得胡琴的话,颜安也知道现在的重点不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救人要紧,于是当即将脸上已没了一丝生气的落银打横抱了起来,和胡琴一起迅速离开了东阁。

    夜色漆黑犹如浓墨,四周寂静无声,然而被惊乱的一池湖水,却久久不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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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了?”胡琴担忧地看着从内室走出来的月娘,问道。

    向来温柔似水的月娘,此际却也是沉着一张秀眉的脸庞,眼底的怒意灼灼,“是有人给银儿下了迷药,这种迷药一旦服下,没有一天一夜,人是无法清醒过来的。”

    “到底是谁做的?”叶流风一脸阴寒之气,那眼神简直是要将胡琴给冻住了,虽然心知他不是在针对自己,但这种眼神,还是叫胡琴觉得打从心底发怵。

    “我和颜师傅赶到的时候,就见落银跳入了湖中,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具体的,还要等她醒了过来才知道。”胡琴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毕竟,她知道落银去东阁是见了徐折清……但是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她总不好用言语给人误解,再者说了,她绝对不信依照东家的为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亏他徐家还自诩青国第一大茶庄,竟然在喜宴上让茶师发生这种事情——”叶流风冷笑了声,眼底的怒意更甚。

    幸好叶六郎今日去走了远镖,如若不然,只怕要拔剑杀到徐家茶庄,去讨个公道和究竟了。叶流风虽然脾气也不好,但好在比叶六郎冷静。

    颜安关注的重点,却是至始至终都在落银的安危上面,他现在根本无心去猜测事情的究竟,只问道:“叶师傅可有大碍?”

    看刚才那苍白的脸色……好像情况不太乐观的样子。

    “银儿身体本来就极其虚弱,这么强效的迷药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又加上落水……就算迷药的药效退去后人醒了过来,没有几个月也是调养不过来的。”月娘紧紧地皱着眉头,她这番话并没有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这次的事情,对落银本就虚弱的身子,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毕竟她的身子骨,自小就没办法跟人家比,若不是她一直悉心调养着,只怕想活命都是困难的。

    颜安和胡琴听罢,心里也是忧心忡忡。

218:质问

    落银醒来的时间,比月娘预料的要晚了太多,本以为药效一过,便会醒来,谁知整整一天两夜过去,人也没有苏醒的迹象,情况丝毫不见起色。

    叶六郎兴冲冲地走完镖回来,还给落银带了些女儿家的小首饰,然而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等着他是会是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女儿。

    在叶流风和劝阻下,叶六郎才没有冲去徐家茶庄质问,但得知落银出事后这两日,除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之外,徐家茶庄里竟然来个问话的人都没有,便气的脸红脖子粗了。

    “他们这是摆明了心虚!如果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怎么不敢给银儿一个交待!大茶师在茶庄里出了这种事情,他们竟然问也不问!”看着牀上面容虚弱的女儿,叶六郎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为了这件事情,他特意跟镖局告了假,在家等着落银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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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子,落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南风担忧地问道。

    “是啊,总这么昏迷着不进食总不是个办法……”李方氏这两日来,也是愁眉不展的。

    落银在徐家茶庄以来,他们从没觉着过徐家茶庄哪里不好,可这次,大家表面上虽然没说徐折清的不是,但落银出了这种事情他却恍若未闻一样的态度,实在叫李方氏等人从心里头不认同。

    毕竟落银的事情,是出在了徐家茶庄里。

    “徐大哥毕竟明日大喜……兴许是一时间腾不出时间来。”南风低声说道,他一直很尊敬徐折清,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徐折清做的不对。而且他也真的认为,纵然不是因为成亲事忙走不开,徐折清如此,也一定有着他的原因。

    李方氏闻言,也就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毕竟徐折清的为人,她向来认可的,一时间也是觉得大概事出有因。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面也不露,于情于理,都很说不过去啊……

    月娘的眼光却似有些不同寻常,不着痕迹地撇来了有关徐折清的话题,她说道:“看银儿昨日的脉象,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按照常理来说,早就该醒过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人还没有醒呢?”南风忙问道。

    “是银儿自己的原因……”月娘叹了口气,柳叶秀眉微微蹙起,“是她暂时不愿意醒过来……”

    “这怎么会?”李方氏惊呼道。

    “医理上是有这么一说的。”月娘简要地将这种症状给李方氏和南风解释了一遍,二人勉勉强强地算是听懂了,大概的明白,落银出事之前,应该是发生过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过了午时,落银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身为人父的叶六郎实在是熬不住了,再也不顾叶流风的劝告,直接奔去了徐家茶庄,执意要为落银讨个说法。

    叶六郎此前虽然也来过徐家茶庄,但不过寥寥几次,守门的人是也不认得他是哪个,又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直接扬言要见东家徐折清,自然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

    可叶六郎死活不走,大有硬闯的架势,守门人见状,只能先将他稳住,一边差了人去告知徐折清。

    这边正等消息的时候,忽然见一顶淡青色的软轿,由四人抬着过来了,守门人眼睛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轿子里的人,连忙迎了上去。

    轿帘子被一只净白的玉手从里面撩开,下一刻,就见从轿中弯身行出来了一位身姿纤弱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绣碟裙裳,将人衬托的肤色胜雪。

    “表小姐来了。”守门人上前揖礼问候,笑脸相待。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打从汾州回来之后,出门次数屈指可数的夏静秋。

    夏静秋含笑微一点头,一抬眼却见着了站在不远处的叶六郎,叶六郎听守门人喊表小姐的时候也看了过来,眼下二人视线相撞,夏静秋便将他认了出来。

    “叶伯父?”

    叶六郎却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记起她是谁来,“夏小姐。”

    “叶伯父是来找落银的吗?”夏静秋因为并不出门,近年来也不爱打听外面的事情,故根本不知道落银发生的事情。

    叶六郎见她显然是不知道,也未多去解释,只道:“我是来见徐公子的。”

    夏静秋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那叶伯父何以站在这里不进去?”

    听到这里,守门人心里约莫有了数儿,这人是真的认得东家的,碍于夏静秋在场,他讪讪笑了两声道:“我这便找人给阁下引路。”

    却听夏静秋笑道:“不必了,我今日来也是找表哥有些事情,叶伯父随我一起就是。”

    叶六郎也没什么心思去推辞,道了谢之后,便同夏静秋连带着她的贴身丫鬟,一起朝着议事园行去。

    路上夏静秋随意地问了些话,其后,从叶六郎的言辞中,她隐隐觉察到了些不对劲,虽然不能肯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定是跟落银有关没错儿——落银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但见叶六郎无意多说,夏静秋也便不好再深问下去,心底却存了分疑惑。

    徐折清正在议事园正厅中,正同柳共喜盘点着上个月茶庄里的基本收支,然而柳共喜却发觉,今日的徐折清,十分的反常。

    这半个时辰里,少说也走了七八次神吧?起初柳共喜还认为,东家或是因明日的大婚难免兴奋,然而随着徐折清走神次数和时长的增加,他逐渐地意识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徐折清的脸上还有眼睛里,不仅没有丝毫作为一个准新郎官该有的欢喜,反而是一种极其沉重的情绪,毕竟柳共喜最擅长的就是看别人脸色。

    就在徐折清不知道第多少次走神的时候,柳共喜在心里叫了声苦之后,赔笑说道:“东家,您如果有事儿要办的话,这账改日我再报给您听吧?”

    徐折清听得这句话,堪堪回过神来,心下一时也是烦乱,便对柳共喜挥了挥手道:“也好,你先下去忙其它的事情吧。”

    柳共喜点头道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刚踏出大厅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叶六郎和夏静秋。

    柳共喜微微一愣之后,才揖礼打了招呼。

    待叶六郎和夏静秋步入了厅中之后,他眼中才显现出了疑惑不解,柳共喜的注意力不是在久不露面的夏静秋身上,而是在叶六郎身上。

    他是认得叶六郎的。

    喜宴过后,叶师傅忽然没来上工,也没有任何告假的音信传来,他便禀到了徐折清这里,却被徐折清告知,叶师傅身体欠妥,暂时不会来上工。

    毕竟,当晚落银落水一事,在颜安和胡琴刻意的保密下,并没有外人知道。

    但纵然如此,还是教柳共喜发觉了一些端倪,心道若是叶师傅真的身体欠恙,怎会连个信儿也不让人捎来,同落银共事这么久,他很了解落银一丝不苟的作风。

    本来就心存怀疑,眼下见叶六郎来了茶庄,柳共喜更是觉得里头有事儿。

    往厅内瞧了一眼之后,柳共喜才不解地摇着头离去了。

    徐折清在见到叶六郎的那一刻,显然极其的不自在,甚至有羞惭的情绪出现在了脸上。

    “伯父请坐。”徐折清起身相迎,又连忙吩咐了丫鬟去泡茶。

    却听叶六郎径直道:“不必麻烦了,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问徐公子几句话而已,问完便走了。”

    徐折清看了一眼夏静秋。

    夏静秋微微地皱了下眉头,看了徐折清一眼,再又看了叶六郎一眼,适才折身走了出去。厅内的丫鬟,也都三三两两地开始退了出去。

    “伯父可是为了落银的事情而来?”徐折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全然没了往日的朗润,一来是因为他逼毒耗费了太多内力,二来是因为,这两日来他都未曾阖眼。

    “本来明日是徐公子的大喜之日,我这样贸然过来打搅的确有欠妥当,可我不得不来。”叶六郎听他明知道落银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主动给出解释,一时间,心里不由地有些愤怒。

    若非不是顾念着徐折清往日对落银的照顾,依照叶六郎的性子,大约已经彻底黑脸。

    “敢问徐公子可知道落银何以会落水,而且在喜宴上身中烈性迷药?”叶六郎的声音,隐隐含了些质问的意味。

    徐折清表情复杂,心里更是五味繁杂——难道,要他告诉叶六郎事情的全部经过吗,他的父亲设计给落银下了迷药,并将他也算计了进去,企图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将落银永远的留在徐家茶庄。

    他真的说不出来……

    徐朗之再如何,这件事情做的再不对,可终究还是他的父亲,而且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产生的后果无法可想。

    二来,他也没有当着叶六郎的面承认事实的勇气,承认落银之所以落水,是为了躲避被他……

    这些他真的说不出口来。

    “事情还在查证当中……”

    良久,徐折清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219:月娘的怒

    叶六郎岂能听不出他这分明是在搪塞!

    一时间,更是肯定了事情绝对不是偶然那么简单,而且徐折清定然知晓一些内情。

    于此,叶六郎不由地有些激动了起来,“叶某向来敬重徐公子为人,我们一家也都曾受过徐公子的恩惠,落银进徐家茶庄以来,更是承蒙徐公子照料,这些叶某都铭记在心!”

    说到此处,叶六郎的声音猛然一提,“可如今我的女儿在徐家茶庄里出了这种事情,至今都还昏迷不醒人事,作为一个父亲,我说什么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徐折清是没料到叶六郎的态度会空前的激烈,毕竟他潜意识里的父亲形象,与叶六郎这种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模样,太过不同。

    “伯父是说,落银至今还没有醒过来吗?”徐折清此刻最顾及的却是这个,他昨日同徐朗之第一次彻底翻脸,已经得知徐朗之是给落银下了迷药,可简单的迷药,怎会使人昏迷这么久?难道是徐朗之在骗他吗?

    他紧张的看着叶六郎,布满红血丝和疲惫的眼睛里,满满的写满了担忧。

    叶六郎看着他眼底完全不能作假的情绪,心情一时间也是既无奈又复杂,他也知道,徐折清是不可能做出对落银不利的事情来的,可是他一刻不知道真相,心就一刻不得安宁下来。

    “还不知几时能醒来。”叶六郎的声音甚至带了些请求,“如果徐公子真的知道事情究竟,还请如实相告,到底是谁设计要害银儿!目的又是为何?”

    凶手一日不揪出来,他岂能安心!

    “伯父,您先冷静冷静……”徐折清委实无法将事情真相说出口,而且他现在满心都在担忧落银的情况,“当务之急,应当是落银的安危……伯父,我想先去看看落银,余下的事情……待落银醒了之后,我一定给伯父您一个交代。”

    他这两日不去看落银,并不是说不担心,而是无颜面对。

    可现下听闻她至今昏迷不醒,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叶六郎听他口气笃定,显然又是在真的担心落银,一时间不由地就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道:“你去看看也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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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虫虫站在落银牀边,望着牀上的落银,他一双眼睛通红,稚弱的双肩不住的抽动着,隐隐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姐姐,你醒过来好,好不好……”他一抽一噎的抹着眼泪说道,“我新学了好多,好多字,虫虫写给姐姐看好不好……呜呜呜……”

    月娘眼睛也有些发红,走上前去弯下身扯起了虫虫的手,细声哄道:“好了别哭了,姐姐需要休息,你这样会打扰到姐姐休息的,跟娘出去吧。”

    “可是姐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虫虫睁着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睛,撇着嘴抬头看着月娘,小孩子的眼睛向来最纯净无邪,让人看了极不忍心,月娘心底一酸,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安抚的笑意,道:“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要乖乖的,不要吵到姐姐。”

    虫虫对大人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此刻听到月娘这么说,才稍微放心了些,扭头看了依旧紧闭着双目的落银一眼,他就反握住了月娘的手,哽咽着道:“那我跟娘亲出去……不吵姐姐。”

    “乖。”月娘柔柔地笑了笑,牵着虫虫走了出去。

    走到了门口,月娘转身要替落银关上房门的时候,却听虫虫还带着些哭意的声音喊道:“爹爹……徐大哥……”

    一听到虫虫喊到‘徐大哥’三个字的时候,月娘的脸色即刻就变得很难看。

    脸色沉沉的转过身去,果然就见叶六郎和徐折清一同走了过来。

    “银儿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吗?”叶六郎一看到月娘,就即刻问道。

    月娘没有说话,只对他摇了摇头。

    “伯母,落银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真的只是中了迷药吗?”徐折清边走上前去边问道。

    却见月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的弧度,“徐公子这话说的轻巧,什么叫做只是中了迷药?难不成徐公子觉得,银儿中了迷药落水还不够吗?”

    “伯母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徐折清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中了迷药的话,怎会至今不见转醒?”

    “这我倒想要问一问徐公子了。徐公子到底对银儿做了什么,才致使她至今都不愿意醒过来——”月娘的口气,是徐折清、包括叶六郎都从没有听过的讥诮。

    月娘向来善良柔和,性子温软的就像是一汪水,极少对人生气,更别提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叶六郎心中不禁疑惑不已,纵然落银是在徐家茶庄发生的意外,但也不能将责任全部都推到徐折清头上去,这一点,就连性子有些急躁的自己都能想得通,向来心细如针的月娘,又岂会因此迁怒徐折清呢?

    “伯母,我……”徐折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才会让落银在喜宴上发生这种事情,在此,我给伯父伯母赔不是了。”

    “是一时疏忽还是刻意为之我不知道。”月娘的口气越发的冰冷,向来温柔似水的双眸也都是怒意,“难道事到如今,徐公子还是不愿意将事实说出来,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吗!”

    这两日,落银的确是没有清醒过来,但很多事情,不清醒的时候从嘴里说出来才更加可信。

    昨天夜里,落银的一番梦呓,可她被送回来的时候,那衣衫破乱,甚至还有身上的那些可疑的青紫,月娘震惊和惊诧之余,同时也已经将事实猜到了十之八九。

    一想到落银颤抖着声音说着梦话的受惊挣扎的模样,月娘直是觉得一颗心都要心疼的碎掉了。

    之前家里虽然贫困,但落银这个女儿却是她和叶六郎捧在手心里,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的,所以当她得知了在落银身上发生过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还能冷静理智的对待?

    闻言,徐折清心里一阵狂跳——难道说,月娘已经都知道了吗?

    “我们将女儿好好的交到了徐家茶庄,银儿也算是为你们徐家争了不少光吧?前前后后为徐家做了多少事情!就算徐公子对我们有恩,可这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欺凌我的孩子!”月娘越说越激动,甚至都红了眼眶。

    虫虫从来没见过娘亲这样过,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出声。

    他这一哭,把沉浸在震惊中的叶六郎给唤回了神。

    月娘这番话,断然不可能是没有依据乱说出来的——

    而且看徐折清这摆明了心虚的模样……

    叶六郎皱眉看向徐折清,问道:“我们作为银儿的父母,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究竟!还望徐公子不要再遮遮掩掩了!”

    他想知道究竟怎么了,在他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向来温顺的妻子也能动此大怒。

    “……”徐折清一时间只觉得进退两难。

    听月娘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大概知道了……瞒只怕也瞒不住了。

    也罢……本来就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不敢轻信了徐朗之的以退为进,更不该当初故意默然徐朗之那么做,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态度坚定,徐朗之又怎么会得寸进尺?

    甚至,他为了将落银留在身边,撒下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所以他就该来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而不是只知道一味的逃避!

    思及此,徐折清暗暗握紧了十指,看向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叶六郎夫妇,满怀歉意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对不起……落银这次出事,的确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们到底对银儿做了什么!”叶六郎此刻听他承认,彻底的暴走了,怒声质问道,“银儿在徐家茶庄这么久,尽心尽力为了徐家茶庄,不到两年,研制出了一道又一道新茶!难道你们徐家的经商和处事之道竟是如此吗!”

    “是我做的不对……”徐折清的头更低了,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此不齿。

    “枉我一直对你如此敬重,敬重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曾想你竟然会对银儿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你徐折清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明日更是你成亲之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亏银儿她一直那么信任你!”月娘说到这里,已经落下了泪来。

    “什么……”叶六郎身子重重的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折清。

    禽兽不如四个字,已经足够让叶六郎构想到了最坏的真相。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般,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叶六郎此时没有发声,但徐折清还是感受到了他逼问的目光,无比强烈。

    徐折清深深地闭了片刻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带了一种果决,他抬起头来迎视着叶六郎,道:“伯父,伯母,我——”

    然而话刚开口,却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紧随着就是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220:动手

    一更到,补昨日的第一更,如无意外,四更会按照承诺码完的~

    谢谢昨天大家的谅解,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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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二娘,这件事情跟徐大哥无关。”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院中的叶六郎等人即刻都转头看了过去——房门前,身着白色交领里衣的落银,披着一头乌黑顺直的青丝,一手扶着门框而立。

    “银儿你醒了!”叶六郎和月娘既惊且喜地迎了上去,虫虫也“姐姐,姐姐”的叫着朝她跑了过去,又是哭又是笑的。

    落银摸了摸他的头,适才抬头望向站在原处,表情复杂至极的徐折清,说道:“徐大哥就先回去忙吧。”

    什么?

    一醒来,一看到他,一开口就是让他走吗?

    徐折清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沉痛和失落——现在,她就这么讨厌看到他吗?

    “落银,我……对不起……”徐折清看着落银说道,“都是我不好……”

    “这不是徐大哥的错。”落银表情看不出喜怒,“徐大哥明日大喜之日,还是早些回去忙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折清心底一时间发涩的厉害。

    落银这口气,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淡然,虽然她平日里也鲜少会显露出强烈的情绪,但他感觉的到,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他的错,都是徐家茶庄的错。

    “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叶六郎方才已经从月娘那里听出了端倪,此刻怎能如此轻易让徐折清离开,说着,他又看向落银,“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爹给你做主!”

    他的女儿,谁也不能欺负!

    “爹,这件事情里面有误会,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您就先让徐大哥回去吧,晚些我再慢慢跟您解释。”落银说道。

    向来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叶六郎,这回却犯起了倔,死活都不肯松口,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慢慢的说!总之,今天我一定要知道徐家茶庄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爹——”落银唤了他一声,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她醒来就其实就没打算要瞒着叶六郎,因为她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她现在将事情说出来,依照叶六郎现在不稳定的情绪来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她这次对徐家是彻底失望透顶,但同时她也知道,这并非徐折清本意,是非对错,她分得清。

    “你别说话!”叶六郎第一次对落银黑了脸,但却也是完完全全的出于在意和心疼,他看向徐折清,定声道;“我向来敬重徐公子,还请徐公子敢作敢当!”

    徐折清的脸色窘迫而又愧疚,他深深地看了落银一眼,下定了决心一样,冲着叶六郎一家说道:“伯父伯母,落银那晚之所以落水,是因为我妄图对她做出不轨之事,她情急之下才选择跳湖,纵然我……并非本意,但此事却全部错都在我——”

    说着,他竟然冲叶六郎夫妇跪了下去,诚恳地道:“如果落银愿意,我愿意娶她过门……若是落银不愿,我定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她!”

    他刚说出那句妄图对落银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叶六郎就直接提着拳头过去了,待他这番话刚一落音,有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叶六郎重重的一拳。

    “啊!”月娘吓得惊叫了一声,忙上前去拦,虽然她也极为气愤徐折清对落银做出了这种事情,但她是个医者,端从落银的身子上,便也知道事情并未到那一步,更没有酿成大错,再者说了,她一向不赞同用暴力解决问题。

    徐折清被叶六郎这一拳揍的歪倒在地,眼见着叶六郎又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徐折清竟然也是躲也不躲,如此便又稳稳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叶六郎手上的力气用的更大,拳头刚落下,徐折清的嘴角就溢出了一丝鲜血来。

    “六郎,你先别冲动!”月娘上前奋力地将叶六郎拉开,一边对徐折清投去了责怪的目光,一来,她也很不齿徐折清对落银做出这种事,二来,她却是跟落银的想法一样,不愿意徐折清当着叶六郎的面将此事说出来。

    毕竟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到,这番话说出来,叶六郎哪里会有不动手的理由?叶六郎可不会去管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爹,您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落银和月娘一左一右拽住了叶六郎的胳膊,急道:“这事情里另有原委,并非徐大哥一人的过错。”

    徐折清也真的是,难道看不出她的意思吗,怎地还如此固执,非要当着叶六郎的面承认——

    “不,落银,这件事情全都怪我……不管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只要你可以原谅我——”徐折清顾不得去擦拭嘴角的血迹,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在意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此害怕她彻底的疏远自己。

    然而这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带着愤怒的吼声响了起来——“折清!”

    落银听到这道刺耳的声音,眉头即刻就紧蹙了起来。

    徐朗之正一脸怒色的朝着此处走来,后面跟着的是叶流风。

    方才是叶流风在前院听到有人敲门前去开门的,听徐朗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是来找徐折清的,叶流风才让人进来,但碍于徐朗之的脸色实在太烂,来找茬的意图全写在脸上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故叶流风很警惕地亲自将人带了过来。

    刚一进来,瞧见徐折清被揍,叶流风觉得算是意料之中。然而徐朗之,却跟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了,纵然他待徐折清并无太多父子之间的情谊,但徐折清好说歹说也是徐家茶庄的东家,这样被人打,他徐家的脸往哪儿搁!

    更何况,他叶六郎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动手打他的儿子!

    “一帮野民!”徐朗之冲叶六郎赤红着脸吼了一句,大步上前将地上的徐折清拽了起来,然而徐折清刚一站起来,就不着痕迹,却冷漠非常的推开了徐朗之。

    “父亲过来作何?”徐折清冷冷地问了一句,显然是因为这件荒唐的事情,跟徐朗之之间已经彻底产生了不可跨越的沟壑。

    “你来此又是作何!”徐朗之反倒像个受害者一样愤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明日便是你大喜之日,你今日却只身来此,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你且说明日这亲你是成还是不成了!”

    他方才刚到茶庄去找徐折清,就听闻徐折清被叶六郎叫走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急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种情形。

    “成全的事情无需父亲为我操心。”徐折清的神色,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曾见过的冰冷,还有不再遮掩的疏离和厌恨。

    “你——”徐朗之气的身体打颤,刚想开口,却被叶六郎的一阵怒吼声打断:“你们放开我,放开!”

    他没有半点心思去理会徐朗之和徐折清父子之间的恩怨,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伤害了!

    叶六郎常年习武力气本来就极大,加上又是真的用了力气的,故很轻易的就将落银和月娘甩开了,一脱离了母女二人的禁锢,叶六郎便又朝着徐折清疾风一般冲了过去。

    “你再敢乱来,信不信我将你送去衙门!”徐朗之在一侧怒声道:“广天白日之下,你竟然敢动手伤人,简直目无法纪!!”

    倒别说,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让叶六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而却绝非是被他三言两语,什么送衙门查办给唬住,而是面含讥讽地转脸看向了徐朗之,冷笑问道:“目无法纪?我叶六郎倒是想问问,你们徐家又是如何看待法纪二字的!堂堂第一大茶庄,竟然对大茶师下迷药!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仁义道德!”

    徐朗之面上只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心虚,但紧接着,就被自得的冷笑所覆盖,“下迷药?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徐家茶庄作为青国第一大茶庄,会给一名茶师大费周折的下迷药?说出去谁会相信,你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拿什么跟我斗!”

    告到衙门他也不怕,这京城的能管事儿的官,哪个没多多少少吃过他徐家的好处?这一点对他来说,根本就连威胁也算不上。

    “你——”叶六郎被气的脸色发青,紧握着的拳头都在瑟瑟发抖,他此前跟徐朗之接触极少,对他人品的认知更是极其模糊,乍然见他如此等同泼皮无赖的言行,既惊且怒,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父亲!”徐折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朗之,耳边还回响着徐朗之方才的话——他怎会有如此一位不折手段的父亲,此前他只认为徐朗之不过是急功近利,贪图名利了一些,但落银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才知道,他有着一位仁义尽失,毫无人性的生父。

221:作死

    补昨天的第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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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若是父亲再执意插手,就休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徐折清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和凛然,显然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休要再糊涂下去了!”徐朗之狠狠地瞪了徐折清一眼,目光里含着满满的自责,那件事情他本来安排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可坏就坏在徐折清的心软上面了。

    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儿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现在早已水到渠成,又怎会牵扯出现在这一堆麻烦来!

    说着,徐朗之又转头看向了一直还未开口言语的落银,眼中和嘴角均是带着轻蔑的讽笑,“共景院举办喜宴那晚,叶师傅借故去了折清所在的东阁,有意迷惑勾.引折清,这件事情,可是有丫鬟可以作证的。”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甚至都没什么起伏,但这无耻到了极点的话,还是叫众人变了脸色——

    “叶师傅若肯嫁入我徐家为妾,折清想必也不会亏待与你,叶师傅向来聪明,想必……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吧?”说到最后,徐朗之的尾音里全部都是倨傲的意味。

    “你这个畜生!”

    叶六郎忍不住爆了粗口,刚欲提步上前,却被落银抢先一步握住了右手,觉察到那只有些冰凉的柔软小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似乎带着浓浓的信赖和安慰,叶六郎的心,几乎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心里酸涩的感觉,却也跟着越发深刻起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落银不冷不热的反问徐朗之,仿佛徐朗之先前那一番难听到了极点的话,并未影响到她分毫。

    徐朗之眼中显现出了狰狞的笑,直直的逼视着大病未愈,脸色苍白羸弱的落银,道:“那或许明日一早,叶师傅就能名扬祈阳城了——到时候整个祈阳都会知道,刚拿了晋茶会魁首的叶落银大茶师,为了嫁入我徐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以色相诱,蓄意勾引即将大婚的少东家!”

    一个茶师在乎的,莫过于名声二字。

    且不说群众最爱将重心放到八卦上,就是这消息若真的由徐朗之的嘴巴说出来,在外人看来,可信度绝对是一级的高——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哪个茶庄的上位者会自己诬陷自己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相信,徐朗之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她能感觉的到徐朗之此刻的心思——若她不能继续为徐家所用,他便要毁了自己。

    “叶师傅不妨权衡一。”徐朗之冷笑连连,看着落银,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是选择嫁入我徐家,还是等着身败名裂,受人唾弃……决定权可都在叶师傅的一念之间。”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徐折清首次尝试到如此愤怒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徐朗之如果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他又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现在、以后,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落银!

    徐朗之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已经笃定,只要他想做,便没人能拦得住他一样,他依旧是将目光紧紧的锁在落银的脸上。

    这张几乎任何时候都处惊不变,不显露情绪的稚嫩脸庞,是徐朗之最为讨厌的——

    “还请出去。”落银却回答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道:“这里乃是私人宅邸,还请徐老爷自重,自行离开。”

    “你说什么?”徐朗之气极反笑了,看着落银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滚。”落银缓缓吐出了一个字,表情仍然无波,“这个字,难不成徐老爷都听不懂是何意吗?”

    滚?!

    她竟然让自己滚?

    这个黄口小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她哪里来的胆子让自己滚!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嫁还是不嫁!除非你想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徐朗之愤声说道。

    她的丑事?

    到底是谁的丑事?

    她既然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怎么议论,真正在乎她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又怎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自寻烦恼?

    重活一世,她早就将许多事情看透看破。

    徐朗之这个威胁,对她来说委实可笑。

    落银仰头笑了两声,是真的哈哈笑出了声音,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徐朗之一时间竟然觉得被这悦耳的笑声给刺的心里发毛,“你,你笑什么!?你难道认为老夫真的不敢吗?”徐朗之伸手指着落银,然而继续威胁的话还没有得以再说出口,就觉得右边脸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一道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将他整个人都冲飞了出去。

    徐朗之直觉得眼冒金星,那声响彻四周的掴掌声,使他隐隐明白自己遭受到了什么——他被人打脸了!

    “立刻,给我滚出去。”

    说话的人,是叶流风。

    落银愣,月娘愣,叶六郎也愣,就连带着哭啼不止的虫虫的愣住了。

    好像一直在旁边旁观的叶流风,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含糊,这一巴掌,可谓是牟足了力气,徐朗之觉得嘴里一阵腥甜,恍然发现牙齿竟然被打落了一颗……

    徐朗之震惊了;徐朗之愣住了;徐朗之发疯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他打过别人,欺凌过别人,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徐朗之大好的没脑子精神再次发挥了出来,此时此刻,他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上,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绝世高手。

    “砰!”叶流风一脚不留情的踹向了毫无形象可言、向他扑过来的徐朗之,于是,还没能近他身的徐朗之,别华丽丽的踹飞了出去,最后,以一个极其狼狈不堪的姿态,栽趴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叶流风垂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口气十分的没商量,让人觉得,好像徐朗之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立刻将徐朗之的脖子给拗断。

    毕竟,叶流风是半个江湖人,做事讲求最多的,不过就是解气二字。他在一旁,也的确是忍了许久了。

    徐朗之一时倒也真的没有说话,然而不是不敢,毕竟他这个人向来意识不到危险的气息,也就是俗称的没眼色,所以他此刻没吭声,只是因为受了伤,疼的没办法开口了。

    只见他匍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徐折清终于还是动容了,内心深处为数不多的亲情冒了出来,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给落银一个交代,家父做事向来鲁莽,还请各位原谅。”徐折清挡在了徐朗之身前,万分抱歉地冲众人一鞠躬,“关于家父方才所言,我徐折清保证,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就弯腰欲将徐朗之扶起来,岂料他刚触碰到徐朗之,就被徐朗之大力的甩开了,“你这个不孝子!徐家茶庄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徐朗之怒吼了一声,便挣扎着爬坐了起身,再次朝着落银说道:“我徐朗之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不得不说,这世上总有很多人的脑补构造,是一般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譬如徐朗之——

    叶六郎气的发抖,决心要给徐朗之来一次终身难忘的实践教育,眼光一转,定在了门边那把劈柴刀上,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把劈柴刀给抡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徐朗之这回是真的被叶六郎的动作给吓到了,毕竟他手里提着的是一把劈柴刀,俗话说的话功夫再高也怕大刀,何况徐朗之根本不懂武功。

    一时间,徐朗之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却是丝毫不肯服软儿,“你快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让人请官差过来!”

    “我今日非得砍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叶六郎显然已经处于愤怒的顶峰,完全丧失了理智。

    落银月娘,还有叶流风虽然对徐朗之的厌恨是一样的,但至少还清醒的知道——不管怎么说,人,还是不能杀的。

    “六郎你快把刀放下!”月娘吓得花容失色,和徐折清落银等人一起上前去阻拦。

    叫骂声、劝阻声、虫虫的啼哭声交杂在了一起,令这个原本就不甚宽敞的院子里,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然而作为这场矛盾的中心徐朗之,却是边躲边还不忘放狠话,作死的程度简直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之境地,“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这祈阳京官,哪个不给我三分薄面,到时候闹到公堂之上,你且看你讨不讨得了好!叶六郎,你莫要找死!”

    叶六郎此刻哪里还听得了这么激人的话,当即就道:“不用去公堂,我现在就砍死你!”

    “你敢!”徐朗之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了,或许是为了争这一口气,竟然也不躲了,挺直了胸膛站住了脚,指着自己的脖子道:“有种的,你往这里砍!”

222:朕信了,就是证据

    O(╯□╰)o第三更来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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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几何时,徐家茶庄的前东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就在叶六郎举刀正要逼近徐朗之之际,忽然听得一道清朗出尘的温润之音响了起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入骨。

    这道凭空出现的声音,叫众人都愣住了。

    听那人说自己猖狂,‘心高气傲’的徐朗之刚欲回骂回去,然而下一瞬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身体也僵硬无比。

    这声音分明是……

    可怎么会!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转回了头去,正见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缓缓朝着此处走来,他着一身深灰色的锦袍,袖口处绣着精美的木槿花叶,手持一把白玉柄扇,扇面上描着一副大好河山图。

    只这么一眼,便能觉察到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了尊贵气质,无人能及——

    徐朗之是真的傻掉了,傻掉了……!

    直到徐折清率先反应过来,屈膝下跪行礼,道:“草民叩见皇上!”

    至此,徐朗之才犹如恍然回神一般,忙地就俯首跪拜,声音却是不可自抑地有些颤抖,“草民……草民徐朗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换做叶六郎和月娘一家人犯傻了——皇,皇上?!

    这不是黄公子吗?

    毕竟昭顺帝前前后后也往叶家来了不下十次,叶六郎和月娘觉得他们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大,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黄公子!

    一时间,叶六郎也顾不得去劈死徐朗之了。

    叶流风在一旁,却是微微皱紧了眉头,纵然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以及落银的各种洗脑之下,他已经逐渐放下了要刺杀昭顺帝的念头,可现下突然这么一见,还是觉得很不适应。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自己计划密谋了十余年要杀掉的人……

    落银诧异昭顺帝怎么突然来了之余,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就行了大礼。

    之前她帮着昭顺帝隐藏身份,是因为叶六郎他们没必要知道,昭顺帝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但今日有徐朗之和徐折清在场,要继续瞒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见自家女儿也行了跪礼,叶六郎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震惊还有肯定——其实他们也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黄公子身上的气质和举止,实在都不像是一个经商之人。

    但是,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敢往宫里那位身上想啊……

    “叶师傅平身吧。”昭顺帝将手中折扇合上,口气淡的倒一时也听不出情绪。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他只说让落银平身,并未提及徐折清和徐朗之二人,像是刻意将二人忽略了一样。

    这一点认知,让徐朗之略微觉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落银道了句“谢皇上”,便起了身来。

    直到这儿,叶六郎和月娘才算彻底的反应过来,作势刚要下跪行礼,却听昭顺帝在前头讲说道:“叶老哥和嫂子,就不必多礼了。”

    这个称呼,是昭顺帝第二次来叶家后,就开始这么喊了,然而此刻叶六郎夫妇二人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惶恐的厉害,忙地就道:“不敢不敢……”

    昭顺帝就浅淡地一笑带过,并未有说什么,反而是看向了落银,问道:“朕去了一趟徐家茶庄找你,听说你染了急症在家休养,这才琢磨着过来瞧一瞧你——可怎么这副样子?”

    说着,他拿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徐朗之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昭顺帝方才已经听到了些大概。

    似乎怕落银‘恶人先告状’一样,尚跪在地上的徐朗之忙抢在了前头说道:“启禀陛下,这乃是草民茶庄里的一些小事,不足以劳动陛下挂心……”声音拿捏的不可谓不谄媚。

    “哦?茶庄里的小事。”昭顺帝一挑眉,“可朕方才似乎听到什么公堂见……还有你徐朗之大言不惭的说,这京城的官儿都要给你三分面子。”

    顿了顿,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之后,昭顺帝又问道:“那朕是不是也得给你三分面子才行?”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徐朗之惶恐万分。

    “你有什么不敢,朕听你方才说的话,可是什么都敢啊。”昭顺帝仍然是在笑,口气就跟平常开玩笑一样,但还是教徐朗之打从心眼里怵得慌。

    落银却是在心底汗颜不已,心道昭顺帝能说出这句话来,想必已经是听到了八九不离十,如此说来……皇帝陛下似乎干了一件类似与偷听墙角的事迹。

    不过一想到昭顺帝平常的行事作风,落银立即也就释怀了……

    “朕好像还听到你说什么,让叶师傅嫁入徐家为妾,否则就让她身败名裂……这句话,不知道朕有没有听走耳?”昭顺帝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含笑问道。

    “回,回皇上……事情并非像是皇上想的那般,这件事情实在是因叶师傅而起,皆因她行为不检点,背地里用下作的手段妄图勾引折清……草民只是觉得,为了保全叶师傅的名声,让她进徐家为妾……是最两全的办法。”

    徐朗之撒谎不脸红的本领,实在出神入化。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最不要脸的人,只有更不要脸的人,短短的时间里,徐朗之的言行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众人的三观。

    徐折清余光扫了一眼落银,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这个时候若是再出声反驳徐朗之……那徐朗之便是欺君之罪……

    他,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做……

    落银觉察到他方才那一刻的眼神,嘴角不由的闪过一抹苦笑,倒不是她多在意知道真相的徐折清这个时候到底会不会站出来证明她的对错,反之她在意的是,徐折清方才说会尽一切能力弥补她的话,转瞬间就成了个笑话。

    很多话,不说还罢,说出来却做不到,才会让人失望。

    然而落银身边却仍旧有,听不得半句污蔑她的话的人,叶六郎听完徐朗之倒打一耙的言辞,即刻也顾不上去在意昭顺帝的真实身份,径直开口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分明是你们给银儿下了迷药,图谋不轨!”

    见他这么冲动,徐朗之反倒有了底气,镇定自若的道:“不管如何都要拿出证据才行,你说我们在你女儿身上下了迷药,可有证据?可有人能证明?”

    他就是咬准了这一点,认定了叶六郎落银他们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叶六郎虽气,但一时间也没了对策,他哪里去找什么证据来,徐朗之现在这么冷静,显然自信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昭顺帝脸色却仍旧未变,“叶师傅,朕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听昭顺帝完全不理会自己的陈述,而是直接询问落银,徐朗之的脸色变了还变,他是知道落银被召进宫里过几次,但却不知道昭顺帝对落银是另眼相待的。

    “那日喜宴结束之后,徐老爷借故请民女去偏厅叙话,结果却在茶水里下了烈性迷药。其后,更是谎称东家邀民女去东阁,妄图藉此毁我清白。”落银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并未将自己为了逃脱而跳入湖中,可徐折清中了春/药的事情说出来。

    徐折清听到此处,更觉得无比羞愧……她这样设身处地的保存自己的颜面,他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她于不顾——

    “叶师傅一口咬定是我在你的茶水中下了迷药,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是信口开河!”反正徐朗之就是咬住这句话不松口了。

    再看他脸颊红肿,门牙还缺了一颗的可笑模样,配合着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叶六郎和叶流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种冲动——将其揍死。

    可碍于昭顺帝在场,这个冲动总归不好付诸行动。

    “什么证据?”昭顺帝轻笑了一声,忽然将一直合上的折扇哗地一声展开了来,在胸前扇了几扇,含笑说道:“叶师傅说什么便是什么,朕信了,这便是证据。”

    什……什么……?!

    在场众人,顿时呈石化状。

    这是赤果果的包庇啊喂!

    要包庇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啊喂!

    “陛下,这……”徐朗之张口无言,已经凌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若昭顺帝真的铁了心站在落银那边,甭说这事本就是他的错,就算全都是落银的错,那最后也得全跑到他头上来!

    “今年的除夕御茶,徐家就暂时不必参选了。”昭顺帝看了一眼徐折清,又道:“朕只是觉得,二位该花些时间料理料理茶庄内部的事情了。”

    这是……惩戒吗?

    徐朗之的冷汗已经开始冒了出来。

    “二位可觉得有异议?”昭顺帝看了一眼徐朗之,问道。

    徐朗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草民遵旨……”徐朗之觉得膝盖上的疼麻之感,一直往上蔓延,让他的头发甚至都开始发麻了起来。

    ------题外话------

    这章的序号222简直不要太2啊...

223:新婚

    第四更来了,第四更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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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朕得提醒你一下。”昭顺帝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其实叶师傅是朕的义妹,只不过因为最近事忙,并未宣旨正式册封罢了。”

    义妹?!

    哪里来的义妹!?

    徐朗之真的觉得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叶落银竟然是皇上的义妹!

    这样一说,昭顺帝的包庇就太好解释了,毕竟自家人偏袒自家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上呢,谁让人家想干嘛就干嘛呢。

    落银诧异了一瞬之后,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昭顺帝这是给了自己一道护身符,想想也知道,徐朗之现在知道了她是皇上的‘义妹’,怎还敢散步什么谣言?那不是找死吗?

    方才他放过的那些狠话,现在就要原封不动的收回去了。

    “朕的义妹在徐家茶庄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朕一时半刻也不放心她再回徐家茶庄,朕给你们时间去查,什么时候把真相查出来了,什么时候叶师傅才回去上工。”昭顺帝吩咐着道。

    “……”徐朗之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色苦的就像是吃了黄莲一样难看。

    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他干的。所以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要怎么查?

    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过于此。

    徐朗之这边还在思考着怎么应对呢,然而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折清开口说话了——“草民谨遵陛下口谕,短时间内,为了叶师傅的安全起见,的确不宜再让叶师傅回茶庄。”

    徐朗之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徐折清一眼。

    叶落银她不回徐家茶庄,那金奉天要谁来制?

    “不不不。”昭顺帝连连摇头,“朕觉得徐东家误解朕的意思了,朕不是说短时间内不让叶师傅回茶庄,而是在事情查明以前都不回去。”

    昭顺帝生怕徐折清钻用词的空子一样,再次重申道。

    徐朗之真的觉得要吐血了,正有一口血压在了嗓子眼里……

    “没有其它的时候就回去吧。”昭顺帝边扇着凉儿边说道:“说来明日还是徐东家的大喜之日,还是尽早回去准备吧。”

    “草民告退……”徐朗之和徐折清脸色各异地起了身,徐朗之因为跪了太久,且之前挨了叶流风一顿揍的缘故,刚一站起身,身形摇摇晃晃地险些跌倒。

    昭顺帝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中,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忍着笑。

    这副有些孩子气的模样落在叶六郎等人的眼中,不禁面面相觑,怎么觉着,回回见着这黄公子,不对,这皇帝,都总是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有了昭顺帝今日这些话,叶六郎等人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然而昭顺帝前脚刚被送走,后脚在院子里,落银就虚弱的昏迷了过去。

    本就是羸弱不堪的身子,再加上方才一番折腾,换做常人只怕早已经支撑不住。

    月娘将落银安置好之后,确定了只是身子虚,休息休息便能恢复,没有其它的异样之后,才从落银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叶六郎正站在小院子里,望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走着神。此刻正值昏时,余晖洒落在院中,将四周映照的昏黄,也将叶六郎的背影衬托的有几分沉重。

    下午的时候虫虫受到了惊吓,此刻已经被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的李方氏抱着哄睡觉去了,南风走镖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今日的事情。

    月娘站在正屋门前望着叶六郎的背影望了好一阵儿,才提步朝他走了过去。

    “六郎。”走近了之后,月娘出声轻唤了叶六郎一声儿。

    叶六郎这才回神过来,转过头对站在身侧的月娘略显牵强的一笑,问道:“银儿没事了吧?”

    “嗯……”月娘点点头,“就是身子太虚,这可急不得,得慢慢的调养才可以。”

    叶六郎听罢就“嗯”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夫妻二人就这样并肩站了有一会儿,月娘终于还是问道:“六郎,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最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叶六郎叹了口气,说道:“等银儿醒过来,问一问她的意见再说吧,毕竟我想,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她也该看透徐家了。”

    父亲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处处陷害。儿子虽然明里帮衬,但关键时刻还是会因为各种主观或客观的原因站在父亲那边。

    毕竟,人家才是真的一家人,徐折清平日里对落银再好,但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落银是否会受到伤害,似乎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

    ※

    ※

    ※

    ※

    ※

    翌日,祈阳城里格外的热闹。

    因为今日徐家茶庄的东家徐折清,终于要成亲了。

    一大早的,徐府门前两边儿就停满了马车和软轿,送礼道贺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一时间客似云来。

    徐府内更是到处洋溢着一种盎然的喜气,张贴的大红喜字,厅堂内高悬的大红彩绸,无一处不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

    一整日的时间,人来人去,杯觥交错,喧哗不息,从泛着薄雾的清晨,到四下俱静的子夜。

    徐折清被徐盛扶着回到了新房门前。

    新房的门紧闭着,两个丫鬟守在了门两侧,屋内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纱折射出来。

    “少爷喝多了,你们先去端碗醒酒汤过来。”徐盛对着慌忙将房门打开的丫鬟说道,其实一位丫鬟应了一声儿,便去取醒酒汤了。

    徐盛扶着步履有些不稳的徐折清进了新房里,即刻就有两个相貌相似的小丫头迎了上来,她们是方秋言的陪嫁丫鬟。

    “姑爷怎地喝了这么多酒。”其中一位小丫鬟微微皱了眉,另外一个帮着徐盛将徐折清扶到了椅子上。

    徐盛讪讪地笑了笑,“今日客多,敬酒的自然也多,少爷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一不留神便吃醉了。”其实徐盛心底也明白,徐折清这回是有意将自己灌醉的,毕竟他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少爷醉过。

    这亲,少爷成的不开心。

    徐折清这回醉的不轻,新房内里里外外的好一阵忙活。

    取了热水过来,绞了帕子,小丫鬟想要替徐折清擦脸的时候,却被徐折清一把给挥开了,他这力气用的很大,直是将那帕子给甩到了内间去。

    内间里,坐在喜床上的新娘,等待着徐折清掀盖头的方秋言,被这动静惊的一颤。

    小丫头也略有受惊,毕竟之前虽然没见过徐折清,但对这位姑爷的美名却是听得不少,说是温文尔雅,貌赛潘安,今次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是这性子……似乎不是太妙。

    徐盛忙地赔笑解释道:“真是对不住……少爷平日里就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这些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了。”

    两名丫鬟互看了一眼,只得将擦脸的活儿交给了徐盛。

    纵然是喝罢了醒酒汤的徐折清,却丝毫不见清醒的迹象,一番折腾下来,两名陪嫁丫鬟还是先伺候着方秋言沐浴更了衣。

    待方秋言穿着红缎里衣回到内间的时候,却发现徐折清已经倒在了大红色绣着鸳鸯的喜床上睡了过去。

    交杯酒没有喝,喜帕没有挑,洞房花烛更是不必多说。

    方秋言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徐折清,心里不禁泛起了苦涩,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洞房花烛夜的情形,却无一种吻合现下的情形。

    两支龙凤红烛的火苗微微窜动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烛台下方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烛泪。

    *------------*-------------*---------------*

    翌日,正午,徐家茶庄。

    用罢了午饭,茶奴茶徒还有二等制茶师们都刚从伙房里的集体饭厅出来,正朝着共茶院走回去。

    饭厅距离共茶院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茶工们也都不急,边三五成群的走着,边谈论着各自听来的八卦消息。

    “说来也真奇怪,叶师傅怎么也一点儿消息也没了,难道得了很严重的病症吗?”这几日,因病停工的落银,也是众人讨论的热点。

    “是啊……我还听说,这月的金奉天都给胡师傅来制了呢,看来叶师傅是得休息好一阵儿了。”

    “胡师傅制的金奉天……”说话的茶娘左顾右盼了一番,是没瞧见胡琴院子里的茶徒,这才放低了声音放心地说道:“能跟叶师傅的一样吗?”

    毕竟现在茶庄上下的人都知道,叶师傅有着极其特殊的制茶工艺,制出来的茶,比一般蒸出来的茶都要好上许多。

    所以胡琴制的金奉天比不得落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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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如释重负,答应大家的做到了,没有食言……经过这次的意外真的有很多感慨,人活着,真的是要珍惜眼前的一切。且行且珍惜这句话果然至理名言啊

    ..

    ....

224:不能再待了

    感谢狗狗的生活意见还有妙红9246的粉红票,谢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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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可我怎么听说,叶师傅好像是要去别的茶庄了……”

    “去别的茶庄?去凤家茶庄吗?”毕竟也只有凤家可以跟徐家站在一个高度上面。

    “别胡说……小心传到东家那里,叶师傅若真的去别的茶庄,迟早也会有消息出来。”

    知道这个话题不好多说下去,几人便都自觉地不再多提。

    这时,却听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

    你们听说没有啊,东家今个儿一大早就去外地了。”

    “什么?东家这不是才新婚头一日吗,怎么就去外地了?”茶娘们惊讶不已,这新婚燕尔的,加上近来茶庄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忙,东家不该是在家好好陪陪娇妻才是吗?

    “那谁知道呢……或许是临时有事也说不准。”

    众人听在耳中,就笑笑代过了,大多人心里都是有了数儿,现在茶庄里正当清闲,能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东家抛下新婚妻子去办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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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折清也的确是去了外地,一来,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办,二来则是,他想借这个机会冷静冷静,好好地想一想,以后该怎么面对落银。

    申时,叶宅。

    落银今日还暂且不能下牀走动,半日下来都躺在牀上看书,脸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这几日在她身上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看到书上一处略有些好笑的情节,落银微微弯起了嘴角。

    这时,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阵叩门的声响,问道:“银儿,睡了吗?”

    是叶六郎的声音。

    “没有,爹您进来吧。”落银将书搁到了一边,回应了一句。

    叶六郎这才推门走了进来,落银一眼瞧过去,觉得略有些心酸内疚,这几日叶六郎想必没少为她的事情操心伤怀,以至于短短几日时间,他竟然消瘦憔悴的如此明显。

    “怎么样了,可觉着好了一些?”叶六郎边走进来边问道。

    落银点点头,含笑道:“觉着好多了,头没那么疼,身子也觉得有些力气了。”

    叶六郎知道她这话不能全信,这个女儿什么样儿他最清楚,向来不会说自己很不好,就是怕他担心,想到女儿的懂事,叶六郎心底的愧疚一时间越发的深重了。

    叶六郎在牀边的凳子上坐下,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道:“银儿,经过这件事情,你对自己的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落银笑了笑,没急着回答,却反过来问叶六郎,“爹呢,爹有什么打算?”

    叶六郎知道她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嘴角似有些苦笑的意味,道:“爹都可以,爹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其它的爹都不在乎。所以你想怎么做,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爹都支持你——”

    落银心底一时间暖的发涩。至始至终都还是家人最好,他们只是单纯的在乎你开心不开心。

    “爹,这两天我也都想过了,徐家茶庄……”落银顿了顿,有些无奈却坚定的说道:“不能待下去的。”

    且不说徐朗之真的会不会因为昭顺帝放过她,只说在茶庄里这么久的时间下来,她只觉得很累。

    “好!”叶六郎似有些激动,不住地点着头道:“其实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你不愿意……这下你想明白了就好,这徐家茶庄既然这么对咱们,咱们不待也罢!”

    出了这种事情后,他是真的不放心再把这唯一的女儿继续交给徐家茶庄,这次是迷药,鬼晓得下次会不会真的是砒霜。

    “反正天大地大的,茶庄也不少,去哪儿都一样。”叶六郎又说道:“你要是觉着累了,在家歇着就是,爹自己也能养活一家人。”

    落银听罢,觉得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象随即就变得雾蒙蒙的,一开口,声音似乎也有些哽咽,“爹,谢谢您……”

    谢谢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她摆在头一位,谢谢他毫无保留的父爱。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叶六郎口气带了些责怪的意味。

    落银看着他满都是慈爱的目光,扯出了一个清澈的笑,眼中却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其实……都是爹不好,是爹没用,没能够保护好你。”叶六郎见女儿如此,心里的愧疚更重了。

    “不,爹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爹。”落银欠身挽住了他一条手臂,将头歪放在了他宽阔温暖的肩膀上,含着笑说道。

    “哪里是……”叶六郎苦笑了一声,摇头道:“爹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让人受人这么欺负。你怪爹吗?”

    “女儿从来没有怪过爹。”落银将叶六郎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道:“爹您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真的,从小到大都是的,这次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料到,怎么能说是您没保护好我呢。”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毫不犹豫动手打了徐折清,不顾徐折清的身份地位,不顾他这么做的后果,虽然是冲动了一些,但却是一个父亲最直接,最沉甸甸的爱意啊……

    “那个徐朗之,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叶六郎一想起他对落银做的事情,就觉得恨的牙痒痒的,虽然昨日徐朗之挨了一顿打,吃了一顿瘪,但这远远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的女儿,可是险些就被人毁去了清白!

    “爹,徐朗之是不好,是欠收拾,但首先我们还得考虑,不能为图一时之快被人抓住了把柄。”落银想的比叶六郎远一些。

    “放心,爹又不会杀了他……但不给他一个教训,实在不能消气。”

    落银听到这里才放了心,毕竟依照叶六郎昨日那抡砍柴刀的情势来看,她是真的担心叶六郎会一时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对徐朗之,她心里的厌恨不比叶六郎少,毕竟她这两辈子唯一不变的信念就是——不能白白吃亏,有仇就得去报。

    这一点,从即将要问斩的朱乔春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徐朗之或许跟罪大恶极的朱乔春有区分,但付出等同的代价,却是免不了的——落银眼睛闪闪,似在思索着什么。

    ※

    ※

    ※

    ※

    ※

    ※

    天色刚暗下来,晚霞满天的时候,叶宅里来了位客人。

    落银彼时正自己给自己交换揉捏着双肩,听到月娘说有人找自己,来人称是,凤慜。

    落银愣了一瞬,便道:“那二娘就让凤小姐进来吧。”毕竟她现在还暂时没有办法下牀走动见客。

    不多时,凤慜就被月娘带着走进了落银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是一身素黑色的衣裙,带着深色的幂篱,浑身上下都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明媚娇弱。

    月娘泡了壶茶过来之后,便出去准备晚饭去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响起,凤慜才道:“听说你生了重病,我来看一看。”

    “有劳挂心了。”落银微微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凤慜此行绝对不会是来探望她的病情的,毕竟二人的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

    凤慜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的。

    凤慜面上不漏痕迹地喝了口茶,丝毫不急着开口,她不急,落银自然更不急,靠在牀头上不说话。

    最后,凤慜将茶盏搁了下来,目光透过幂篱落在了落银的脸上,缓声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是不是在考虑换个环境了。”

    凤慜的口气是笃定的。

    落银有些惊讶地笑了笑,她不过是几日没去茶庄,就有人推算出她的意思来了,能人可真是不少。

    殊不知,凤慜这么肯定的原因乃是因为,实际上昨日她让秦方来过叶宅打探情况,然而秦方却在大门口遇见了挂彩的徐朗之和徐折清,藉此,便径直回去将情况禀告给了凤慜。

    都动手了,想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至少依照她对落银的了解,是决不会委曲求全的。故才有了今日一行,她亲自过来了。

    “是也好,不是也罢,凤七小姐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幂篱下,凤慜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看来她猜测的应该是没错了,这次徐家茶庄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想来定是触到了叶落银的底线。

    “明人不说暗话,你知我向来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此我便直说了。”

    落银对着凤慜微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考虑来我们凤家吗?”凤慜是也真的够直接爽快,一句废话不说,就道出了今日前来真正的目的。

    这句话是在落银意料之中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凤慜哪里可能就是单纯来探望她的。

    “凤七小姐觉得,凤家茶庄对我来说,会跟徐家茶庄不同吗?”落银含着兴味的笑问了这么一句。

    徐朗之是贪得无厌,不折手段,可谁又能保证凤远习和凤慜不会如此?

    “你在徐家茶庄缺的是什么,可否告知与我?”不得不说,凤慜十分的聪明,将此处作为着力点,当是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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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抱歉,今日就一更,现在一边忙一边要照顾医院里的老人,近来的更新实在无法稳定下来,但绝对不会欠更的,时间一旦调整的了,就会立刻补上去,最迟三天内都会还清~

    如无意外,明日三更。谢谢谢谢请原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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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介绍:
《本书已完结,可放心跳坑全订》
现代女茶商,魂穿古代痴傻匪二代——安全无保障,挨饿太正常。
不怕!改头换面拾旧业,惊世茶技手中掌,爹娘伴身旁,天下任我闯!
若有极品恶人来挡路,落银淡定表示:统统送他们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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