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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10     悍女茶娘txt下载     悍女茶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5:合作

    “我在徐家茶庄缺的,凤家一样给不了我。”落银缓声说道,“从徐家到凤家,对我来说二者并无实质上的分别。”

    凤慜听罢皱眉一刻,遂问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莫非你当真甘心寻一个名不经传的茶庄待下去?”

    落银笑了笑,道:“这个我倒还没有想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想好?

    凤慜可不信,叶落银这个人,怎会是如此没有打算的人,只怕她在决定离开徐家茶庄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下一步。

    所谓没想好,乃是不愿意同她说。

    想到此处,凤慜心中不禁涌现出了一种失望,照此看来,只怕自己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

    “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凤家吗?”凤慜看着落银,打算最后再印证一次,她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若落银真的已经决定,她自是不会再多说下去。

    “凤小姐想招揽我去凤家,不外乎是因为我手中的制茶秘方罢了。”落银看着凤慜,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却因脸色苍白的缘故,显得整个人有几分稚弱,“我这个人去不去,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

    人都没去,秘技又怎么一同过去?

    “你这话又是何意?”

    落银抬起头同凤慜对视着,只一笑,没有明言。

    然而凤慜却是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哪个茶师会愿意这么做?这无异于是将自己的价值都拱手让人了!

    凤慜觉得不可置信。

    “你是说,愿意将制茶的秘技交出来?”凤慜忍不住询问道,得不到落银肯定的话,她是真的无法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凤小姐出个价就是了。”落银口气平淡的厉害。

    纵然冷静如凤慜,此刻也忍不住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从来就没看到哪个大茶师愿意将自己的秘技拱手卖出的,毕竟秘技一旦公开,这个大茶师本身的价值,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哪个大茶师会愿意为了眼前的一时利益,从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除非她自己打算退出制茶界!

    落银见她迟迟不语,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就道:“凤小姐不愿意应承这桩交易吗?”

    凤慜适才回神,忙道:“非也,只是心中有些不解罢了。叶师傅何以会做出如此决定?”

    “因为缺钱。”落银坦然道。

    缺钱?

    凤慜嘴巴微微张了又合,心中却是不甚相信。但见落银如此,显然也不会对她道出实情,便不打算再问,毕竟她在意的不是落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意的是落银手中的秘技。

    “叶师傅手中掌有不少秘技,不知道愿意卖给凤家的是哪道茶?”

    “金沁玉和独特的制茶秘方。”落银眼中噙着笑意,“凤小姐最想要的应当就是这两个了吧。”

    一个是现如今绝无仅有的黄金茶,一个是……可以用来改进所有茶类的制茶方法!

    凤慜早前就听闻落银手中掌握着十分奇特的制茶秘方,经过她的手制出来的茶,都要比现下工艺最好的茶还要优上许多。

    她也曾暗下让人买来过落银亲手制的茶,只见茶形和干度都接近完美,茶色更比普通的同类茶明亮清澈,而她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却都一无所获。

    故凤慜听到落银这句话,藏在袖中的手都激动的有些颤抖了。

    若真的能拿到这两样秘方,大批生产……那么绝对能给凤家茶庄带来质的飞跃!

    “此事关乎甚大,还请叶师傅给我一日的时间,容我回去同家父商榷一番。”凤慜说道。

    “无妨,一时半刻我也不急。”落银没有意见的点了点头,却忽然又道:“只是,我另有一件事情想请凤小姐帮帮忙。”

    说是想请帮忙,不过是条件罢了,凤慜自知她拒绝不得,只得道:“叶师傅不妨先说出来,我先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没有立刻答应,倒是足够的谨慎。

    “据闻这几日祈阳城来了位夏国的新晋茶商,说是过来大批购置青国茶叶的。”落银看着凤慜,问道:“想必凤小姐定然是已经见过了吧?”

    凤家这样消息灵通,自然不会放过一丝商机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是的。”凤慜倒也没有隐瞒,径直道:“对方已经确定了和我们凤家合作,三日后便是交易之日。”

    也怪徐家最近出的事情太多,徐折清又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才让凤家如此顺利的拿下了这份利润可观的大买卖。

    “那便是了……”落银笑了笑,“我就是想让凤小姐暗下放出去一个消息,想高价收购大批今年的龙井茶。”

    收购龙井茶?还暗下放出去这个消息?暗下放出去还要怎么收购?

    “可我们凤家,不缺龙井茶。”凤慜不解至极,完全摸不明白落银的意思。

    “不不不……”落银笑着摇头,眼底含着狡黠的光芒,“其它的茶也无妨,不漏痕迹的放出消息让徐家知道便可。”

    “可我们凤家现下并不却缺什么茶,而且……据我所知,现如今徐东家不在京中。”凤慜边说,边琢磨着落银的意思。

    “你们不缺,难道夏国来的茶商也不缺吗?徐大哥是不在,可徐家的当家人不是还在么。”更何况,她的目的也不是徐家茶庄,只是徐朗之罢了。

    凤慜看着她的眼神,几乎是顿时明白了过来。

    好么……看来这回得罪了叶落银的不是徐家茶庄,而是徐朗之那个经常坏事的主儿。

    “消息随凤小姐怎么说,反正又不是真的去收购。”落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凤慜会意地点了头,这对她来说反正也构不成任何损失,用这个算不得条件的条件来换金沁玉和制茶秘技,这便宜她占的太大。

    而徐朗之这种贪得无厌的性格,定会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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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徐府。

    徐朗之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快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而,找了半上午不得,气呼呼地丢下了手中的一本书,坐到椅子上冲外头吵嚷着快去泡茶。

    丫鬟们暗暗撇了撇嘴巴,进来把已经空掉的茶壶拎起来,冲茶去了。

    想到徐折清昨日一大早,商量也不跟他商量,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去了外地,徐朗之更是气的胡子发抖,近来真是诸事不顺!

    还好现在不是制茶的忙季,故叶落银一时半刻不去上工也无妨,反正剩下的时间还多,他可以慢慢想办法将她逼回茶庄里去。

    他现在最心烦的是徐折清对他暗下收权的事情!

    之前虽然茶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徐折清来管的,可他并也不是说不上话儿的,可就在昨日,他发现了大问题——茶庄里的一干琐事,他竟然都无权过问了!

    甚至就是查个账本都不让他查看!问柳共喜,也是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奉的谁的命?当然是他的儿子徐折清!

    竟然将他当成外人隔离出去了,这算什么事情!

    这样下去,他在徐家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他下半辈子难道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徐朗之越想越心寒,觉得说什么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正愁眉不展之际,忽然听得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得一阵叩门声响起。

    “进来。”徐朗之烦心无比的道了一声。

    须臾,就有一身穿灰布短褐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穿着不是徐家的家仆,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五短身材,五官平平无奇。

    “老爷。”走近了,那男人一行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徐朗之听得这声音,才转去了头,一见来人是谁,眼睛即刻就亮了起来,“可是凤家有什么动静了?”

    这人是他早年安插在凤家茶庄的奸细,多年来都给他打探消息,虽然一直没打听到什么太重要的秘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重要的是,他只听徐朗之一人指挥。

    “正是……老爷前段时间不是让小的留意那夏国来的茶商吗。”男人放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谨慎模样,“小的都打听到了,听说那夏国的茶商,已经同凤家商定下来合作的事宜了!”

    徐朗之听罢,险险忍住要骂娘的冲动!

    这么好的机会都飞走了,让凤家白白捡了过去,这都怪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您先别生气……虽然这同夏国茶商合作的机会是没有了,可是小的倒是发现了一个其它的赚钱法子。”男人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

    徐朗之闻听微一皱眉,问道:“什么法子?”

    “今个一大早啊,小的偷听到凤慜在同底下的人商量,说从明日开始要大批收购龙井茶,说是越多越好!”

    “大批收购龙井茶?”徐朗之眼中闪过惊惑,“莫非凤家跟夏国茶商确定合作的,是龙井茶?”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不然凤家无缘无故的收购这么多龙井难不成要存着等它发霉变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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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补昨日缺的一更么么哒。

226:说服南风(上)

    “这个小的倒不知道,但十有八九是这样!”男人吞了口唾沫,道:“老爷,您想一想呀,凤慜说是明日才有行动去收购的,这个风声还没传出去……如果老爷您先下手为强的话,到时候凤家找不齐那么多龙井,还不得来求您……真到了那紧要的关头,价钱还不是任由您来定啊!”

    这一点,就是他不说,徐朗之那见钱眼开的敏锐感知也已经想到了,越想越是觉得非常可行。

    毕竟凤家已经同夏国签订了合作的契约,若是到时候拿不出那么多龙井茶便是违约……

    徐朗之想到以往同凤远习的那些仇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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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叶六郎一家三口将落银离开徐家茶庄的事情定了下来,叶流风也十分支持。

    “反正那日狗皇帝已经下了口谕,事情没查明落银就不用回徐家,再者说了,有他在,徐家茶庄不敢说什么,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叶流风还是没办法改掉对昭顺帝的称呼。

    “既然银儿你也不愿意去凤家,倒不如咱们就干脆些离开祈阳城。”叶六郎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

    祈阳终究不是一个可以长待的地方,他通缉犯的身份时不时总会跳出来提醒他,相比之下,自然还是走远些来的安全。

    他也知道,这一次徐折清是真的让落银失望透顶了,倒不如离开祈阳也让落银好受些。

    “银儿觉着呢?”月娘柔声问道。

    “就按照爹和二伯的意思办吧,我们离开祈阳。”落银本来心中的想法,也就跟叶六郎差不多,这天下这么大,倒不如去一个能让自己觉得舒心的地方。

    来祈阳这么久,她总觉着压抑的很,在徐家茶庄这么久,里里外外的应付着,也只觉得累的紧。

    见她点头,叶六郎就道:“那好,那我明日便去镖局请辞,只怕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走,但也无妨,银儿正好借此养一养身子。”

    “恩,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叶流风自打放下了仇恨之后,就将叶六郎一家当成了自己的中心,本来就是亲兄弟,眼下释怀了多年的隔阂,要走自然也是一起走。

    “银儿的身子肯定要养好才能走的,不然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月娘看着落银说道:“就听你爹和你二伯的,先养好身子再说。”

    见他们一双双满是关怀的目光,落银含笑点了头。

    叶六郎这才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那等今晚南风回来,正好告诉他跟李嫂子一声儿。”

    “咱们还没定下来去哪儿……咱们一家人去哪儿便是去哪儿了,无关紧要的……可倒是拖累了嫂子跟南风了。”月娘叹了口气。

    是啊,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因为他们的事情说走就走——

    落银听罢思考了片刻,道:“还有铃儿。她嫁给南风是迟早的事情,势必是要跟随南风一起的,可现在她在绣庄做的也很好,这么一走,到了新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是啊。”月娘蹙着眉头道。

    终究还是女人的心思细密一些,母女二人若是不说,叶六郎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头,这么一提,倒是真的觉得这样贸贸然地离开,对南风他们来说有些不妥当。

    毕竟,事情出在他们一家人身上。

    “那怎么办。”叶流风看了叶六郎几人一眼,道:“难不成不走了吗?”

    “走是肯定要走的。”叶六郎微微皱眉,“不管怎么说,咱们叶家人长久的呆在祈阳城,都不是个好办法。”

    纸终究包不住火,谁知道哪一天身份就暴露了。

    “不然跟南风还有婶子说一说

    ……让他们留在祈阳吧。”落银想了好大会儿,终究觉得只有这个方法可行,“这宅子咱们也不卖了,就留给婶子和南风。”

    “这样行吗……”月娘为难的看着叶六郎和落银。

    “我觉得倒不是不行,人生本来也就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家的事情,让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奔波。”叶流风的声音向来都是冷冷的,然而这回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那等晚上南风回来,咱们一起再商量商量吧。”叶六郎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不过如果南风同意的话,他自然也是觉得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然而等到晚上南风回来的时候,叶六郎等人刚一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遭到了南风强烈的反对。

    “不行!叶叔您怎么能这么想,这怎么会是拖累呢!”南风皱眉道:“从白头山到现在,如果不是您一直照顾,我的我娘只怕连命都没有了!现在这个时候您怎么能说一起走是拖累呢!”

    他之前是叶六郎的拖累还差不多,何时叶六郎和落银竟然成了他的拖累?

    “好了……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叶六郎对他摆了摆手,无奈地道。

    李方氏看了眼叶六郎夫妻二人,道:“我和南风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你们,早就把你们当成一家人来看待了,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银儿在徐家茶庄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想,可是既然要走,咱们自然是得要一起走才是!”

    “没错!”南风的口气十分坚定。

    “可是我们连要去哪里还没有定下来,这样天南地北的没个准儿,实在不想你们一起跟着受累。”月娘的声音略微带了些沙哑。

    其实要她同李方氏分开,她也真的是舍不得,南风更是她看着长大的,都是有感情的。

    但是人生很多事情,不能全依照着感情来行事。

    “我不怕受累!”南风当即就道:“总之叶叔和婶子还有落银去哪儿,我和我娘就去哪儿!”

    见他又开始犯起了倔,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可有想过铃儿?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才学会了京话,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又要怎么办?你在镖局好不容易才学到了这么多东西,升做镖师的迟早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过,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镖局。

    “可是……”南风向来的嘴笨,唯独有一股子拗劲儿。

    他自己的事情还好,可适应能力差的铃儿,当真是不适宜四处奔走。

    二人现如今已经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要他丢下铃儿,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他有了动摇的迹象,叶六郎忙道:“银儿说的都没错,这些你都该好好考虑考虑,现在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南风,你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不能再随随便便感情用事了——”

    南风一时无言以对,没错,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李方氏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但我知道,你们这样考虑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也是为了我们好。可是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一起的……眼下说要分开……”

    李方氏说着说着,就觉得再也忍不住,话语也说不清楚了,不禁低头啜泣了起来。

    见她如此,月娘也顿时红了眼眶,李方氏舍不得,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不止是她俩,落银和叶六郎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就如同李方氏所说,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大家都是在一起的,从没有分开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每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在各自做着思考。

    最终,还是南风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叶叔您说的对,我是该做个男子汉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着您,我要靠自己的能力来保护我娘还有铃儿,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虽然说是在成长,可这么久来,有叶六郎在身边,他真的已经养成了一种依赖,这种依赖一日不改掉,他就没办法真正的长大。

    叶六郎见他想通了这一点,一时间又是感慨又觉得欣慰,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说了个“好……”

    “再说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等我们到了新的地方,安稳下来之后就会给你们来信的。”月娘见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忙擦干了眼泪笑道。

    经她这么一说,李方氏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也对,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先吃饭吧,说这么久都饿了,上菜吧。”叶六郎及时地出声道。

    南风一回来就被喊到了这里来说事儿,一大家子是都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是啊,都坐吧……我和嫂子去端菜。”月娘起身说道。

    李方氏也忙地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随着月娘一同朝厨房去了。

    意料之中的,这顿饭的气氛并不算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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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拾香来了叶宅。

    今日碰巧是她休沐,这丫头便一大早的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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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还有一更哟,错别字请尽量谅解,虽然窝已经检查过了,但不排除漏网之鱼……

226:上钩(下)

    “什么时候来不是一样的,作何一大早的就赶过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不好好睡一觉。”落银既好笑又无奈的看着搬了凳子坐在她牀边的拾香。

    “师傅……”拾香有些稀疏的一对眉微微皱起。

    实际上,她本来想昨晚就过来了,可就怕打扰到了落银休息,故这一大早的赶来,已经是很正常了。

    “你想说什么?”落银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含笑问道。

    这个徒弟,虽然显然已经不在她手下做事,但落银却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她的,做事认真,心无旁骛,原先的懦弱也渐渐改掉,现如今最多也就是有点胆小罢了。

    “师傅,我……我听茶庄里的人说,您,您打算离开徐家茶庄了,是真的吗?”拾香犹犹豫豫地,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明里虽然没人提,但私下里,这个猜测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甚至齐玉凤等人借机散步谣言,说是落银喜欢徐折清,现在徐折清娶了妻,她心里不甘便借此来报复徐家。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这些难听的话,拾香都不敢跟落银说。

    “是真的。”落银没想瞒着拾香,毕竟迟早也是得让她知道的,实在没有必要骗她,

    就直接了当的道:“我是打算离开徐家茶庄了。”

    “啊?!”拾香惊讶万分,她如何也无法相信,师傅竟然是真的要离开徐家茶庄!

    这么久来,师傅对徐家茶庄做出的努力和贡献,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而是东家也对师傅这么好,在她眼里,师傅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离开徐家茶庄的。

    发生在落银身上的事情,拾香并不知情。

    “师傅您为什么要离开徐家茶庄啊?”拾香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走。”落银并不打算将事情跟拾香细说,毕竟,没有必要。日后拾香还是要留在徐家茶庄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个人的事情……?

    拾香心中很不解,可也知道落银的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在暗示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师傅应该是有自己的苦衷和打算的吧……

    拾香的表情显现出了一丝失落之情,毕竟,她完全没有做好要离开师傅的准备,师傅是整个茶庄,不,现在这个人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真的不想师傅走。

    可是,她又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这点点私心而耽误师傅的前程呢?

    拾香心中打定了主意,握紧了十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师傅,那您有想好去哪里吗?”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打算,但是,应该不会再进茶庄了。”落银微笑着答道,如果真的不想再活在别人的眼色下,那总该要有自己的打算。

    这些年来,她差不多已经摸清了这个时空的茶叶知识和运营方式,或许这次的事情也是个契机,让她下定决心自己做的契机。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结果如何,她都想要一试。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打算,具体的还要慢慢来理顺才可以。

    拾香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只道:“那等师父到了哪里落脚,可以让人给拾香传个口信儿吗……”

    说罢,看了一眼落银,又忙道:“这么麻烦,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落银不禁露齿一笑,“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到时候我肯定会让人通知你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倒是你,日后在茶庄里,可要处处小心提防才是。”

    特别是齐玉凤一等人。

    “师傅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师傅对我的期望。”拾香垂下头去,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了,她极力的克制着,她不想让师傅觉得自己很没用,可就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头的不舍。

    她真的不舍得师傅离开……

    落银见状,不由地想起了那日拾香刚通过茶院比试,升做二等制茶师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上次还好,只是换了个做工的地方罢了,而这次,却是真的要分开了。依照这丫头重感情的性子,只怕她走后,这丫头得一阵时间缓不过来。

    “好了。”落银伸手拍了拍拾香的肩膀,半是笑道:“你这个样子,是想让我没办法放心的走吗?”

    “不,不是的……”拾香连忙的摇头,边抬头边几下子将眼泪擦干,“师傅不用担心拾香,拾香肯定会好好的……”

    “以后要记住,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一个茶师,你有自己的优势,不要怕她们,知道吗?”这丫头什么都好,唯独一个自卑。

    “好,拾香都记住了……”拾香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落银朝她笑了笑,鼓励的点了头。

    心里却在琢磨着,等临走的时候免不了还要跟胡琴和颜安道别,到时候不如就顺便拜托二人,日后在茶庄里对拾香照应一二。

    落银又对着拾香交待了一些,事无巨细的,各种处事的道理恨不得全倒进她的脑子里才好。

    就这样,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拾香才算将起伏不定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逐渐接受了落银要离开的事实。

    适时,拾香才提起了近来茶庄里的一些事情,“茶庄里的人都说,东家和老爷像是闹翻了,现在茶庄里的事情东家都不让老爷过问了。”

    拾香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隐隐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也一直觉着徐朗之做的许多事情都是在给茶庄添麻烦。

    “哦?”落银听到此处来了兴致,问道:“不让过问到哪种地步了?”

    其实徐折清早就该这么做了,若是徐折清早将徐朗之整个人看透的话,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徐折清之前,的确是小看了徐朗之的贪得无厌和心狠手辣。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可昨日我因有事去了议事园找柳管事,凑巧看到了徐老爷和柳管事吵了起来。”拾香说道。

    柳共喜和徐朗之吵了起来?柳共喜那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人,敢跟徐朗之吵起来,想必定是得了徐折清的默许……

    “当时就听徐老爷好像说要调动银子去收购……龙井吧好像是,柳管事就说东家临走之前交待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随意调动茶庄内部的银子。”拾香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然而徐老爷就发了火,说这茶庄都是他们徐家的,柳管事一个外人凭什么不让他动用茶庄里的银子……”

    其实当时现场的情况,远远比拾香描述的要激烈的许多。

    甚至其间,徐朗之多次忍不住要动手揍柳共喜,情形别提有多混乱了。

    柳共喜很聪明很理智,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也知道今天徐朗之在徐家茶庄里算是没有任何发言权了,故异常坚定的拒绝了徐朗之。

    不管徐朗之是来硬的还是用软的,柳共喜都全然不为所动,算是没辜负徐折清对他的一番交待。

    这场闹剧最终以徐朗之落败的结局而告终,毕竟他再如何嚣张,过不了茶庄这一关,也都是白搭。

    “就这样,徐老爷气冲冲的走了……还说等东家回来,让他把柳管事赶出茶庄……”拾香大概地将事情的经过给落银说了一遍。

    徐折清还会再听从徐朗之的话才有鬼。

    虽然徐朗之没有能从徐家茶庄里拿到银子,但落银却不担心他会就此罢休。

    因为这个人虽然没有脑子,却有着一颗永远填不满的贪心。

    正如落银预料的那般,徐朗之并没有因此放弃抢在凤家前头收购市面上的龙井茶的打算。

    他一回到徐府,就让人前去联系了许多手上有龙井茶的茶商前来商谈收购事宜,他不想再等了,他怕再等下去凤家也要行动了。

    至于银子的事情,他已经想通了。

    既然徐折清这么对他,那他也不想再为徐家茶庄考虑了,大不了他拿自己的私房钱和徐府里用以开支的银子先来填补,毕竟这笔买卖是稳赚不亏的。

    到时候赚来的银子,也都是他自己的。

    前来约谈的茶商,陆陆续续的都赶过来了,得知徐朗之这次约他们过来,不是以徐家茶庄的名义跟他们合作,而是以私人的名义跟他们商谈采购龙井茶之后,众人都表示惊讶不已。

    撇去所有的一切不说,且说这龙井……也没听到今年龙井价格会走高的风声啊?

    徐朗之私人突然要收购这么多的龙井茶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祈阳城所有排的上名的茶商,手中茶叶数量可观的茶商都在这里了,他们手中的龙井茶加在一起,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徐朗之要这么多龙井茶显然不会是自己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怀疑徐朗之今日是吃错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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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三更任务完成~

    我还清了啊喂~

    o(╯□╰)o大家早点睡哟么么哒

227:烫手山芋

    “徐老爷方才是说,要收购我们手上所有的龙井茶?”其实一位茶商出声征询道,虽说龙井茶不是随随便便的家庭可以喝的起的,每年制茶的量都不会太大,但他们手上的茶加起来,也不是任何一个茶庄可以吃得下的。

    更何况,徐朗之是以私人的名义来收购的,他往哪里去找这么大的销路?

    这个年代炒茶业还未时兴起来,蒸茶并不能存放太久的时间,积压的久了,只会变质发霉。

    徐朗之闲闲地抬眼看了众人一眼,道:“诸位就说卖还是不卖吧,价格咱们可以按照成批收购的正常价格来算。”

    这是好事啊……

    众人都觉得有些动心了,一般这样大批的购进,要压低价钱的不在少数。

    管他呢,管他拿这些茶来干什么呢,他们只要有钱赚就行了,再者说了,今年的雨水特别多,一些保存失当的茶在夏日里都发霉了一部分,现在入了秋,雨水却不见减少,很多茶商都忧心着呢。

    现在有人主动找着要大批收购茶叶,这是实打实的一件好事儿。

    卖了!众人互看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来——就是一群这么干脆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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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十日后,徐折清仍旧没有回祈阳,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冷静一阵子一样。

    这十日里,徐朗之并不是没上门来找过落银的,但都被叶六郎和叶流风拒之门外。

    上次胡琴制的金奉天送进了宫里,据闻挨了昭顺帝一通冷脸,这让徐朗之才恍然重视起了落银的重要性,然而却已经晚了。

    之前他认为叶落银离不开徐家茶庄,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好似完全反了过来。

    徐朗之最近都是心神不宁的,甚至连觉也睡不着,而原因却不是落银,而是出在了他几乎花了全部身家,批购回来的那一大批龙井茶。

    一日日的过去,他竟然根本没听到半点凤家要收购龙井的风声!

    徐朗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翌日清早,徐朗之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他一个激灵,就弹坐了起来,忙地下牀趿拉着鞋子朝着窗边走去,一把将窗子推开,便是一股湿潮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徐朗之整个人顿时都清醒了过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簌簌而落,而且还有渐渐增大的趋势。

    “快来人!”徐朗之醒神过来,胡乱地抓起了衣袍披在身上,急匆匆的朝着外间走去,边急道:“快随我去西苑!”

    于是,徐朗之带着五六个家丁,冒着雨火急火燎地朝着西苑奔了过去。

    轰!

    一记响雷打下来,似乎愤怒地要将天幕撕裂一般,随之,豆大般的雨珠子滚滚而落,急促无比。

    这记响雷将众人都吓得一抖,徐朗之更是慌神不已。

    昨个夜里明明天色还是极好的,月明星稀,怎地这一大早忽然就下起雨来了!

    他买回来的龙井茶都储藏在这西苑的一间空房里,西苑里地势较低,容易积水,因为平日里就用来放一些杂物的,故也没太在意。

    可这次,他放得可是茶叶,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一到了西苑里头,徐朗之就直奔了存放龙井茶的房门间,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快速的将锁打开。

    一推开房门,他就张罗着人去点炉子。

    能熏干些就熏干些!可不能让这些茶叶发了霉!

    虽然都是盛放在密封的竹筒里面的,但这些茶叶都是已经存放了半年以上的了,干燥度已经大不如当初,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环境稍微潮湿了些,那可都是致命的打击。

    徐朗之非常在意这些茶叶,准确来说是在意银子,故这一整日,雨没停,西苑里也愣是没缺过冒着雨扫水的人,一边下一边扫,一干下人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吱声,但内心里还是将徐朗之骂了个面目全非。

    然而下雨天空气过于潮湿,可不是简单的扫扫水熏熏炉子就能驱除的,怪也怪这个年代尚且没有干燥剂被研制出来。

    直是到了日落时分,雨水仍然不见小,这回可算是入秋来最大的一场雨了,徐朗之望着门外的雨水,觉得心都跟着凉了。

    得尽快卖出去……

    不能再等凤家来上门了,他明日干脆直接让人去问凤家的意见好了!

    总之这茶在家里多放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宁,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原先的一座金山银山,此刻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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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午时刚过一刻,叶宅。

    “都问好了吗?铃儿怎么说?”月娘和李方氏还有落银,带着虫虫坐在后院儿说着话。

    李方氏眉眼间都是笑意,点了点头,“都同意了……铃儿没说什么,就说一切但凭咱们来安排就是了。”

    只因李方氏考虑到叶六郎一家不久后就要离开了,所以琢磨着,打算在他们走之前,把南风和铃儿的亲事给办了。

    于是,昨日里让南风去问了问铃儿的意见,谁知南风红着个脸半日下来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到最后,还是李方氏亲自出了马,把事情给搞定了。

    月娘和落银听了不禁都笑颜逐开,毕竟南风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眼下又要成家立业了,她们都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高兴。

    说着,月娘忽然叹了口气道:“铃儿这孩子没了父母,倒也是可怜。”

    “可不是……”李方氏却是笑了笑,道:“等日后她嫁了过来,我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李方氏的确是很喜欢铃儿的。

    “那咱们也得抓紧时间来准备了。”月娘笑着道:“该置办的该买的,都该开始准备了。”

    “那是……成亲可是大事,可得好好操办,胖人家该有的咱们也得有,不能让铃儿觉得咱们看轻了人家去。”落银在一侧笑着说道。

    一想到这就要娶儿媳妇了,李方氏既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月娘母女二人道:“我就是怕你们一走,我身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我这粗心大意的什么都干不好,还得让你娘俩时刻提醒着才行!”

    虫虫在一旁听得雨里雾里的,也没大能听懂她们到底是在准备什么,从头到尾都睁着一双眼睛,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同一时刻的徐府,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偌大的府中,显得有些冷清,徐折清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让人传个信儿都不曾,方秋言坐在东厢中,透过开了一扇窗的窗口望着外面萧条的景色,眸中装满了失落。

    其实对于徐折清,她早就存了一份爱慕的心意,所以此前才会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人。

    那一日,听到徐家的人带了媒婆来上门求见,她一颗波澜不惊的芳心即刻就乱了分寸,原本一直希冀的事情,突然就成了真。

    剩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定亲,选日子,拜堂……

    就在她准备好了要将下半生彻彻底底的托付给他的事情,一切却又突然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大婚之夜,他不仅没有碰她,更是一句体己的话都不曾说。

    次日一早,也是一声不响的就离去了。

    转眼间十多日过去,音讯全无。

    这哪里是一对新婚夫妇该有的情况……甚至方秋言开始觉得,他好像根本就当她这个妻子是不存在的一样。或者说,他是不是甚至已经忘记了,家中还一个妻子在等着盼着他归来。

    方秋言这边正对着秋景伤怀感慨,徐朗之那边却是正霹雳哐啷的砸着东西砸的正欢。

    今日他派人送了信去凤家,意思大概是说自己这里有大批的龙井茶,如果凤远习想要的话,就前来徐府商谈价钱。

    然而,凤远习却没来,送信的人只带回来了一句话:“凤老爷说他们茶庄不缺龙井茶,不需要……”

    不缺龙井茶,不需要?!

    徐朗之听罢只觉得是晴天霹雳,其实他之前不是没察觉到不对的,那个时候他四处收购龙井茶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凤家也在收购的动静,但那时候他一心就想着从中牟利,认为囤积的越多到时候赚的就越多,故下意识的就把这个情况给忽略掉了。

    然而现在回过头去一想,便发觉不对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

    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坑了,徐朗之的后背就开始冒起了密密的一层冷汗。

    “让人把柳三儿给我喊过来!立刻!”徐朗之冲着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他所说的柳三儿,便就是他安插在凤家茶庄的眼线,先前给他提供凤慜要购进龙井茶消息的那个男人了。

    “是,是……”仆从领命下去了。

    徐朗之的心却越来越冷,想到今早去西苑查看的时候,那些茶叶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太妙,他就觉得心口处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会不会是凤远习故意的,有意要晾自己几天,然后等着自己压低价格再去找他?

    对对对,很有可能是这样!凤远习那只老狐狸,狡猾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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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再次拒绝

    次日天色刚亮,铃儿就起了个大早,跟着南风一起给李方氏敬茶去了。

    李方氏也早早就起了牀,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里等着这对新婚的小夫妇过来。人生第一次做婆婆这个身份,难免有些激动。

    铃儿今日穿了一身暖黄色的绣花褙子,一头青丝挽做了妇人髻,大约是已为人妇的关系,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这盏婆婆茶喝过,李方氏一家三口便才朝着饭厅一同走去。

    叶六郎落银等人早就等在了这里,见他们一过来,月娘就笑着去端了饭菜过来。

    对上了落银满怀着祝福和笑意的目光,南风略微滞了片刻之后,眼角显现出一丝笑来。

    其实现如今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该放下的,他真的该彻彻底底的放下了,他明白落银的心意,他也不会辜负铃儿对他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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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拾香但凡一得空,就会往叶宅来,大约是担心落银很快就要走了,能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便加倍的珍惜。

    然而这一日拾香过来,却是带来了一个在落银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事情的前后完整经过,是这样的。

    这一日大早,徐朗之疲惫无比的醒了过来,自从把这批龙井茶买回来之后,他就没再睡过一日的好觉,开始几日是因为太高兴睡不着,后面则是因为担心会出岔子。

    又连续等了几日之后,还是没有等到凤家要收茶的消息的徐朗之,终于彻底的坐不住了。

    “备马车,我要去凤府。”徐朗之洗漱完罢,连早食都顾不得去吃,就径直朝着下人吩咐道。

    不明情况的下人不禁觉得老爷是还没睡醒,毕竟老爷同凤家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怎会突然要去主动登门造访?

    “老爷方才您是说……去凤府吗?”下人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去凤府!快去给我备车!”徐朗之心情本来就很不平静,眼下见下人如此没有眼色,近乎咆哮道。

    下人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了几句:“是是是”,这才忙地领命下去了。

    一出了院儿,却忍不住嘀咕道:“老爷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徐朗之脾气虽然素来的不好,但无缘无故的就发火还是少见的。

    徐朗之穿戴整齐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乘着马车直奔了坐落在城南的凤家。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忽然喊住了车夫,“先等一等!”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喝住了马勒住了缰绳,等着徐朗之的吩咐。

    坐在马车里的徐朗之眉心紧皱,正一脸正经的思考着——自己这贸贸然的亲自过去,是不是显得太没面子了?

    毕竟他跟凤远习的那些陈年旧仇都还是在的。

    到时候若是吃了闭门羹,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方才出来的急急火火的,这些都没来得及去考虑,眼下冷静下来想一想,方发觉有太多不妥。

    可是现在都来到一半了,难不成还掉头回去?

    更重要的是,家里一大批茶叶都快要发霉了!一想到跟银子有关的事儿,徐朗之便举得肝儿疼。

    几番权衡不定,徐朗之有些心烦地撩开了一侧的马车帘往外探目瞧去,此刻已经来到了正阳街,或因时辰尚早的缘故,街上除了正摆着摊的摊贩之外,行人寥寥。

    徐朗之抬眼一瞧,见街边一座茶楼已经开了门,小二正打着哈欠在内堂中打扫着。

    徐朗之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随即,他就撩开马车帘子下了车去,整了整衣袍,他方对车夫吩咐道:“你去凤府一趟,就说我请凤老爷过来吃盏茶,请他务必赏脸。”

    徐朗之这种‘务必’的口气,实在是改不掉了。

    车夫一头雾水的刚想应下来,又听徐朗之补充道:“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凤家很有帮助的事情,要请他过来……”

    这分明是怕人家不来吧?自家老爷有没有那份好心他能不知道吗……

    “那小的这就去凤府。”

    “恩,就将凤老爷接来这茶楼里便可。”徐朗之再次嘱咐道,生怕出什么岔子。

    “是,小的记下了。”车夫应下之后,见徐朗之没有其它的吩咐了,这才扬鞭赶着马车朝着凤家而去。

    徐朗之见马车行的远了,这才举步朝着茶楼内走了进去,进门前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头赤底儿黑字写着:孙记茶楼。

    一大清早的,茶楼里刚开门还没有什么生意,扫完了地正擦着桌子的小二见有客来,穿着又是不俗,便立马迎上去招呼道:“客官是买茶叶还是来喝茶啊?”

    这里的茶楼,也靠出售茶叶为生。

    徐朗之漫不经心地把四周打量了一遍,在心里嗤之以鼻道了句“粗陋”之后,方口气倨傲地道:“给我找个雅间儿,我等个人。”

    看这样子听口气,应该是谈生意的了。小二心里有了底儿,便笑脸儿将徐朗之带上了二楼包厢去。

    然而徐朗之这边刚一踏上第三节木梯,就听一声不满的女儿家声音忽然响起,“表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起床的时候都吵醒我!”

    这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朦胧,但还是遮不住口气里的不悦。

    “那我们睡在同一间房,你可以睡懒觉,我却要早早起来帮忙,我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另一位女子也互不相让,声音带了些怨怼,“茶楼里最近这么忙,你也不知道帮帮忙!”

    徐朗之一听,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不禁就看了那么一眼,然而这一眼却就将人认了出来,徐朗之不禁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后就收回了视线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秋萍,也倒不是说徐朗之记性多好,茶庄里的每个人他都记得住,但因为那日议事园闹事事件中,罗秋萍的表现实在太招眼,又被当场逐出了茶庄去,故徐朗之对她很有印象。

    而罗秋萍则是因为在晋茶会上捣乱,被徐折清当场说了那些类似于封杀的话之后,再想进茶庄,简直是难如登天,一来二去,只有留在孙颦儿家的茶楼里打打下手帮帮忙了。

    二人性格都是臭的厉害,处在一起一天恨不得吵上三顿,十分让人头疼。

    耳边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徐朗之皱眉上了二楼去。

    半个时辰过后,去请凤远习的车夫仍旧没有回来。徐朗之琢磨了一下从此处到凤家的路程,也差不多该到了才对。

    压下心头的不安,徐朗之只告诉自己,或许凤远习临时有些事情给绊住脚了也未可知,自己大人大量,就再等等吧……

    边等人的间隙,徐朗之边将到时候要说的话在脑海里简要的整理了一遍,主要是在琢磨,怎样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目的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自己很着急将茶卖出去。

    然而一切就绪,又半个时辰悄然逝去之后,徐朗之仍然没有等来凤远习的影子。

    这个时辰,怎么说也该到了,就算是马车路上出了意外,走也该走到了——徐朗之终于觉得没办法再搪塞自己了。

    越想心越不安,徐朗之决心要下去看一看的时候,忽然听外面隐隐有了动静,好像是小二引着人往这边走来了。

    来了!

    徐朗之眼睛一亮,重新坐了回去,理了理衣襟,装作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门被叩响之后,徐朗之淡淡的道了一句:“进来。”

    随着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响起,有人唤了声“老爷……”

    这正是徐府那位车夫的声音。

    徐朗之这才转过了头去,然而下一刻却忽然就愣住了。

    “老爷……”车夫讪讪地皱着脸,有些不安。

    “人呢!”徐朗之忍不住低吼了出声,“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车夫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小的去请凤老爷了,也见着凤老爷的面儿了,可凤老爷说……凤老爷他说……”

    “他说什么了!”徐朗之见他吞吞吐吐的,急的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把他的嘴巴扇的利索些才好。

    “凤老爷说他没空……还说,还说老爷以后别让人去打搅他了……”车夫这转述过来的话,其实已经美化了许多许多,毕竟凤远习的原话,他真的不敢禀给徐朗之。

    然而就是这番话,已足以让徐朗之气的近乎昏厥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慌,又问道:“你可有说,我找他来是有急事!是对凤家有好处的事?”

    “说了,都说了……”车夫苦着脸说道:“小的将老爷的话原封不动地都转达过了,还在凤家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被凤远习使唤了家丁给赶出来的!

    “这不可能啊……”徐朗之自顾自地摇着头,神色慌乱无比。

    凤家若是真的需要龙井茶,何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跟他见面,拿乔也不是这么个拿乔法儿不是……

    就在徐朗之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凤家问个究竟的时候,车夫开口了,“对了老爷,您之前不是让我们留意那一队从夏国来的茶商吗?”

230:与此地不相宜

    “如何了!”徐朗之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惊疑不定地看着车夫。

    车夫并不是徐朗之的心腹,故也不知道此种具体的原由,只知道徐朗之早前吩咐过府中的人,出去的时候多留意些关于夏国来的那支商队的消息。

    此刻见徐朗之的表情显然是重视,车夫觉得自己打听到这么个消息约莫是得有赏赐了,忙迫不及待地道:“方才路上小的听人说,夏国来的那支商队今个儿一早已经启程返夏了!”

    启程……返,返夏?!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看着车夫,神情已经近乎呆愣。

    车夫以为他不信,又道:“老爷,这消息绝对是真的,方才小的去凤府,还听凤家的下人说,这商队是凤老爷亲自送走的!”

    徐朗之觉得脸部一阵抽搐,大脑的运转似乎也有些跟不上进度了,随之就觉得眼前一片发黑,脑子里轰隆隆的响就跟打雷似得。

    “老爷,您怎么了!”车夫至此才发现了不对,只见徐朗之的脸色青白交加,眼角不停的抽抽,嘴也歪了,俨然是一副中风的模样!

    下一刻,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只见徐朗之嘴巴不停的蠕动着,却生生发不出半个完整的字眼来,随后身形猛然一歪,碰到了茶桌上的茶具,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老爷!”

    ……

    然而这些内里究竟拾香却不知道,她只知道徐朗之在外头的茶楼里忽然中了风,且因为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家丁丫鬟把徐朗之收购了大批龙井茶的消息也给放了出去,一时间,外头猜测纷纭。

    外头的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徐家茶庄里的人谁能不知道,徐朗之已经不具备支配茶庄里银子的权利了,那么,他买这么多龙井茶的银子,想来应该是自己的私房钱了。

    一时间,茶庄里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说,老爷是中了邪才会去买那些茶叶……因为茶叶卖不出去,一时气火攻心才中了风。”拾香把听来的跟落银说着。

    落银听罢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她本来只是想借此整治一番徐朗之,让他得个教训出出气罢了,却没想到,徐朗之的承受能力如此之差,因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把自己弄了个中风。

    “那徐老爷现在怎么样了?”落银问了拾香一句。

    “听说已经没事了,但是以后说话走路可能会不太利索了……”就连拾香这么软的心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里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徐朗之遭人厌恨的程度,实在是可见一斑了。

    落银听罢点了点头。

    想一想徐朗之现在,她觉得差不多已经够了,他手中没了掌握徐家茶庄的实权,身家也全都押进了这批龙井茶里,现在又落了个中风偏瘫的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老天或许是真的有眼,就在同一日,祈阳城里又来了一场空前的大暴雨,直是下了半天一夜,愣是将护城河都注了个九分满。

    瘫在牀上的徐朗之暂时还说不清话,哎哎呀呀的表达了半天自己的着急,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他在说什么,于此,徐朗之生生被气的再次昏厥了过去。

    可惜了那一屋子简直不菲的龙井茶,算是彻底泡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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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次日一早,天色就放晴了,真是挥一挥衣袖潇洒的没有带走一片云,就跟这场雨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据闻,徐朗之一大早悠悠转醒之际,听得了龙井茶彻底毁了的消息之后,一翻白眼,是又昏了过去……

    午时,叶宅。

    “好了嫂子,你们都别忙活了,又不是外人。”胡琴坐在厅中,看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来,笑着对月娘和李方氏说道。

    叶六郎他们启程的日子已经定在了明天,今日特地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喊过来吃顿饭道别。

    本来胡琴和颜安商量好了的,在外面的酒楼摆上一桌儿给落银送行,可是落银却不愿意,只说在家里吃更有意义,实在犯不着去酒楼,最后在她的坚持下,胡琴只得将这个想法作罢。

    “还有两个汤就没了,你们先吃!”月娘热情的招呼道。

    “对,快吃吧,便等待会儿菜凉了。”叶六郎一边催着众人动筷子,一边张罗着南风给颜安倒酒。

    “下午还要回去上工,不能多喝,就喝这一杯……权当是给叶师傅践行吧。”颜安含笑着说道,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也给我倒上一杯吧,今日难得。”胡琴笑着说道,眼底却好像带了些感伤,对落银她从看不顺眼到厌恨,再从厌恨到摇摆不定,最后却是真的将这个比她小了好些岁的小姑娘,当成了可以说话谈心的朋友来看待。

    一想到落银明日就要走了,以后能不能见着面还不知道,心里便有些发涩。

    拾香更不必提了,自始至终,都没敢开口说话儿,就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让落银犯难。

    见气氛有些沉重,落银笑了两声缓解,起身亲自给众人逐一倒了杯酒,最后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这一杯,我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胡琴和颜安一愣之后,随即也就将杯中清酒饮下。

    席间,就连从不沾酒的拾香,也单独敬了落银一杯,只是举起酒杯的时候,什么祝酒词也没想到,半个字没说就仰头灌下了。

    落银望着这丫头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场送行宴过后,就意味着下次相见不知何时。

    或许因为都明白这一点,席上各人的话都特别的多,完全将什么食不语的高雅规矩给暂时抛却了,似乎想藉此尽量的多说些话儿。

    特别是李方氏,几乎都没吃几口饭,时间都用在说话上头了。

    席后,李方氏和月娘还有铃儿留在客厅里收拾。

    落银则是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三人送了出去,走到了大门外的时候,胡琴笑笑说道:“好了,就送到了这儿吧,你进去吧。”

    “日后你们都要保重。”落银没急着转身进去,笑着对三人说道。

    “恩,你也是……”颜安点点头,已经不大能笑出来了,别人或许都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他对落银,在很早前就存了一份独特的心意,那种心意,不仅仅是欣赏和仰慕那么纯粹。

    “师傅,您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您身子不好,一定要多注意……”至此,拾香才总算说出了今天的头一句话来,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说的话,她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落银一一的都答应了下来,最后又各自交待了他们一些话。

    “对了,把这个代我转交给徐大哥吧。”落银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交给了胡琴。

    胡琴接过来,点了点头。

    落银又补充道:“一定要亲自交给徐大哥。”

    她提了这一句,胡琴便察觉到了这封信的重要性,但也没有去多问什么,只道:“放心好了,等东家一回来,我就亲自交给他。”

    徐朗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徐家已经派人通知了徐折清,现在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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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色将暗之际,落银去了七月轩,毕竟是要走了,同齐夫人也算相识一场,道个别也是情理之中。

    齐夫人听罢她要离开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落银见此来了兴趣,问她为何,她只道:“我虽然不知你近来出了什么事情,但一早便看出,你不会在此久留。”

    落银不禁失笑,“可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要离开。”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齐夫人只是淡淡的笑,口气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奥,“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了,你信不信?冥冥之中,你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就像你天生有一种气息,给我感觉便是……与这祈阳格格不入。”

    顿了片刻,她又说道:“就像我当初在汾州一样……这个东西说起来玄乎其玄,但也当真奇妙。”

    她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吗?

    落银不太能确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她来了祈阳之后,好像真的开心的时候,少之又少,虽然物质和环境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却没了在白头山的快乐。

    她知道,这有一大半是因为易城的缘故。

    而余下的那一小半,是不是就是齐夫人口中所说的……她与此地不相宜?

    落银露出似懂非懂的笑容来,不置可否地道:“或许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吧……”

    二人谈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楼下客人渐多忙了起来,齐夫人便下去帮忙去了,让落银自己先坐着,落银自然没有异议。

    落银平日里来听戏,多是边看戏边想着自己的事情,然而明日将走,只怕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好戏,落银便决心要放空心思,好好的听上一出儿。

    然而没有料到的是,戏刚开场,就有一位熟人找了过来。

231:你心太善

    此刻,只听得“砰砰”两声叩门声响起,落银只当是齐夫人忙完了,便道了声:“请进。”

    须臾,就听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落银一时没有回头,只望着戏台的方向笑说道:“我倒还不曾见过齐老板扮过丑角儿,今日倒是新鲜了。”

    齐月轩今日扮的是个装束滑稽的小丑,实乃难得一见。

    “哦?我来瞧瞧。”来人笑应了一声,信步走了过来。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落银身子一颤,心底一惊,忙地转过了头去。

    却见对方已经在她对面落了座,一身月白色锦袍将其衬托的更是脱俗。

    “陛下怎地来了——”落银惊讶万分,刚急着要起身行礼,昭顺帝却快她一步将合起来的折扇伸手压到了她的左肩上,笑道:“不必多礼。我说你这么久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这里又没有外人——”

    落银只得作罢,待她重新坐好之后,昭顺帝方将扇子收了回去。

    “听说你明日就要动身走了,我特意来送送你,同你话别。”昭顺帝口气贯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听了心情安定。

    落银不由地笑了声,道:“前日民女不是进宫面见过陛下了吗?陛下何以还如此麻烦,特意来此。”

    “我不觉着麻烦。”昭顺帝已经习惯了在每月其他人的情况下,跟落银自称我,而不是朕。

    “今日我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说是徐朗之中风瘫痪在牀,之前还购置了一大批龙井茶。”昭顺帝抬手自行倒了杯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件事情落银自然是已经知道的了,便笑了笑,没做言语。

    昭顺帝却又道:“我寻思着,是不是你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他的口气仍然带着笑,话说出来却让落银心底一惊,徐朗之中风虽然不是她直接动的手,但购进龙井茶一事,却是同她有着直接的干系。

    昭顺帝再如何,也还是当今的皇帝。

    “你干嘛这幅表情?”昭顺帝忽然笑了两声,道:“朕又没说你做的不对,你怕什么?”

    没说她做的不对……落银不由地一噎,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昭顺帝的与众不同。

    “当初你在徐家茶庄出了那种事情,我之所以没让大理寺插手调查,就是知道你想自己出气。我也知道,你并不想置徐朗之于绝境,也不行让徐家茶庄的名声蒙羞。”昭顺帝吃了口茶,后抬头望着落银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落银一时间摸不清昭顺帝的意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昭顺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心太善。”

    落银一愣,随即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善?

    这可是她两世为人都未曾听到过的评价,她做事向来不肯吃亏,不肯退让,说她冷血的人不少,心善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落银觉得昭顺帝好像还不了解自己。

    “你不用急着否认。”昭顺帝又道:“或许你还不曾了解真正的自己罢了,徐朗之这件事情,你本来可以借此让他身败名裂的,可是你却没有。这不是善心又是什么?”

    落银一时间竟然觉得无言以对,事情一发生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让徐朗之好过,但却没有想过……让他真的身败名裂。

    “徐大哥对我有恩,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维护徐家茶庄的名声罢了。我跟徐朗之的事情,往小了说总归只是私事,我不想讲整个徐家和徐家茶庄的名声牵扯进去。”落银最终如是答道。

    “呵呵……倒是还没见过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善良的人。”昭顺帝笑着摇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以后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从事情发生的时候,昭顺帝就已经知道,落银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徐家茶庄了,所以当时在叶家才会对徐朗之说出了那么一番话,就是为了给落银的离开做铺垫。

    有他在,不管落银去哪儿,徐家都不敢说半个字。

    “暂时还没有打算。”落银微微一笑,眼里含了些希冀,“走到哪儿看哪儿合心意,便停下来了。”

    “这样的人生才叫恣意啊。”昭顺帝感叹了一句,仰头将杯中的茶倒入了口中,看那动作,就跟吃酒一般。

    “太子尚且年幼,不过再等些年头,陛下也便可以四处走走了。”落银知道昭顺帝向来向往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咯……呵呵呵……”昭顺帝笑着摇头,口气半真半假。

    “陛下龙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昭顺帝看了落银片刻,最终也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等停下来之后,让人给传个信儿,好让我知道你没事。”昭顺帝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口气里似乎沾染了些落寞。

    落银一走,他身边算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一切,又都会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落银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也不知从何安慰,想想左右自己已经是要走的人了,再说什么都是虚的,便缄口不言。

    毕竟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生活。

    昭顺帝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打开话匣子,二人便这样沉默着,直到楼下锣鼓喧嚣,显然这出戏已经到了尾声。

    “明日叶师傅还要赶早上路,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昭顺帝起身说道。

    落银忙也跟着起身,道了句:“多谢陛下。”

    “谢我什么?”昭顺帝勾唇看着她。

    “谢陛下这么久来对民女的照顾和包涵……”落银诚然道。

    “如此说来,该我谢你才是。”昭顺帝轻笑了两声之后,才缓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很自在。”

    自在?

    落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片刻之后,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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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银回到家的时候,一大家子都没有回房,一个不少的坐在厅堂里说着话儿,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儿,气氛好像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落银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离别前特有的气息。

    “银儿回来了。”见落银过来,李方氏笑着冲她招招手,道:“我跟你二娘正说到你呢!”

    落银将心中的情绪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脸笑容,边朝着他们走过去边问道:“说我什么呢?”

    “说你小时候你一些事儿。”李方氏满眼都是慈爱的笑意,“那时候你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想着怎么赚银子,怎么料理茶园。”

    李方氏这句话,显然勾起了大家在白头山上的许多回忆,南风也笑道:“那时候落银跟我一起下山,一口气跑下山去脸红气喘的还喜欢说不累,哈哈……”

    话匣子一被打开,几乎就关不住的,越来越多的往事被回忆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是叙到了夜半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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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叶宅门口便停了辆马车。

    虫虫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被月娘抱在怀里半睡半醒着。

    “好了,进去吧,今个儿也怪冷的。”月娘对李方氏笑着说道,然而眼底却微微有些泛红。

    “好……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啊……”李方氏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她平日里大手大脚的,做事说话都欠考虑,突然露出这么细腻的一面,让落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毕竟,她也算是李方氏看着长大的,在白头山上的时候,李方氏对他们一家没少照顾。

    “恩,放心吧。”叶六郎终究还是个爷们儿,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但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

    “叶叔,婶子,落银……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南风的视线一一地掠过叶六郎一家人,年少气盛的脸上,也藏着浓浓的不舍。

    “是啊,路上小心……”铃儿向来的不善言辞,此刻站在南风身旁,眼睛也是红的不行,叶六郎一家对她的恩惠,她都记得很清楚,落银虽然偶尔说话不好听,可当初若不是因为落银那番话,她说不定已经横尸荒野了。

    哪里又有机会嫁给南风,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家。所以落银对她的意义,是格外深重的,虽然她平时不说,但心里却看得很重。

    月娘抱着虫虫转过了身去,背影有些颤抖。

    李方氏一瞧见她如此,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来。

    叶六郎见状不由地叹了口气。

    落银则是拿出了手帕,上前替李方氏擦了擦眼泪,边含笑说道:“婶子可别哭了,日后又不是没机会见了,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和爹还有二娘就带着虫虫回来了。”

    “是啊,娘你别哭了。”南风和铃儿也相继劝道。

    好大会儿,李方氏的情绪才算勉强的平静了下来,“好了好了……也别再耽搁了,别误了时辰,快些上路吧。”

    “好,你们也快进去吧。”月娘沙哑着声音道了句,这才抱着虫虫弯身进了马车里,落银随后也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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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更新略晚了,最近三边儿跑,实在没有办法保证在稳定的时间里更新,请大家多包涵,预测八月就恢复正常的,谢谢谢谢!

232:跟随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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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一驶动,月娘就掀开了车帘子探出了头去,冲已经开始泣不成声的李方氏喊道:“都快快进去吧!”

    “嗳!”李方氏朝着月娘挥了挥手,哽咽却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喊道:“一定要来信啊!”

    “知道了!”月娘不住的点着头,泪水爬满了秀美的脸庞。

    直到马车拐了弯儿,再也看不到李方氏等人的身影,月娘才将马车帘放了下去,重新坐好。

    落银也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叶六郎闷头赶车不做声儿,一时间四周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最后,还是由虫虫打破了这种寂静,此刻他俨然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娘,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月娘吸了吸鼻子,悄然将泪水擦干,对儿子笑道:“四处走走……”

    “那为什么南风哥哥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啊?”虫虫睁着双水汪汪的的黑眼睛,不解的问道。

    月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现在还不能直接跟虫虫说,不然小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肯定是要哭闹的,只能以后再慢慢的解释给他听。

    “因为南风哥哥还要给人押镖,婶子要留在家看家,所以不能跟咱们一起,虫虫乖。”落银欠身摸了摸他的头顶,声音带着安抚的微笑。

    虫虫这才勉强接受了南风没有一起来的事实,刚想再问什么时候回来,却见落银递来了一块用油黄纸包着的甜酥饼。

    一见到好吃的,小孩子的眼睛就离不开了,笑嘻嘻地接了过来之后,便忘却了方才想问的话。

    月娘见状适才松了口气,看着落银一笑,还是女儿有办法……

    马车滚滚,朝着城门的方向行驶而去。

    虽然暂时还没定下来具体的去向,但出城却是第一步。

    然而就在马车刚通过城门守卫的例行检查,被放行的时候,马车里的落银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而熟悉的喊声——“师傅!”

    落银一愣,随即就觉察到叶六郎缓缓停下了马车。

    而后,落银就撩开了马车帘,探目一瞧,就见城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挺拔的春树下,站着一个淡红色的瘦弱身影,眼下正朝着她这里挥着手。

    真的是拾香!

    这丫头,一大早的竟然还等在这里准备送她!

    落银一时间既无奈又感动,连忙跳下了马车去。

    “昨个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再来送我了。”落银一走近拾香跟前,就叹气说道。

    拾香却一脸的激动和笑容,径直道:“师傅,我想跟您一块儿走!”

    听她这么一说,落银不由地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拾香的肩上背着个包袱。

    “你别这么傻,我还不知道去哪儿,你跟着我有什么用,你在徐家茶庄好不容易才做到茶师的位置,跟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落银理智地劝道。

    这丫头就是太重感情了,她是真的不想耽误这丫头的前程。她心中虽然对未来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但实施起来很难,以后的日子什么样儿,她根本没办法确定。

    拾香却斩钉截铁地道:“拾香不怕!拾香什么都不求,只想跟在师傅您身边!”

    这还是落银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如此果决和坚毅的神色,一时间,心底难免有些触动,“你这个决定总归太草率了,你难道都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遇事不能感情用事,需得三思而行。”触动归触动,但落银心里还是冷静的。

    拾香闻言脸色有些着急起来,“师傅您……您是不是嫌我没用,不愿意让我跟着您?”

    说到后头,口气不由地带上了些自卑。

    落银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见你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不,我已经很认真的想过了!”拾香一听落银不是嫌她麻烦没用,眼睛里立刻装满了希望的神采,“这几日我真的很仔细的想过了,我一定要跟着师傅您,不然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在徐家茶庄里待下去。”

    见她是铁了心,落银无奈地道:“就算退一万步说,你还是跟徐家茶庄签了死契的,这样贸贸然离开茶庄,告到官府是要将你判罪的。这一点你又可有考虑过?”

    拾香是从茶奴做起的,跟她不一样,她是大茶师所以签订的并非死契,而茶奴却是的,除非因为过错被赶出茶庄,否则一辈子都是茶庄的人。

    不料拾香却喜道:“师傅尽管放心,一早我找去了徐府,东家已经将我的契约还给我了,东家答应让我跟着师傅一起走!”

    落银一阵惊诧。

    “你是说,徐大哥已经回来了?”

    拾香点头道:“恩,听说是昨个夜里回来的。”

    落银怔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徐折清回来没回来同她也没有太大的干连了,毕竟她这就要走了,而且她要交给徐折清的东西,自有胡琴来转交,不用操心这一点。

    有机会兴许还会再见的……

    落银在心底释了怀。

    “师傅,那您现在是同意我跟您一起走了吗?”拾香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看了落银一眼后,生怕她再不同意似得,忙又补充道:“徐家茶庄我已经回不去了……师傅要是再不要我的话,拾香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见她在这里扮起了可怜,落银不禁失笑了一声,遂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决心要跟着我一起?”

    听她这么问,拾香想也不想就忙点头,“拾香真的想清楚了,师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好。但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吃苦你可不要埋怨。”落银微微一笑。

    拾香一愣之后便明白了落银话里的意思,当即喜不胜收地道:“谢谢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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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的徐家茶庄,工人们都刚刚上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今日天气不甚好,早过了日出的时辰,然而天空还是一片沉沉的死灰色,完全看不到一丝曙光。偌大的徐家茶庄在这种天色的笼罩下,显得分外安静。

    议事园中,徐盛急的踱来踱去,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看了眼显然是在走神的徐折清,他再一次忍不住说道:“少爷,真的不去见落银最后一面吗?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徐盛也是一直跟在徐折清身边的,虽然不知道他跟落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落银都要走了,日后回不回来都不一定,怎么说都该去送一送的。

    而且少爷显然是很想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刻意的压制自己。

    徐折清神色反复不定。

    他也想去,他怎么不想去,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半分颜面去见落银,落银选择远走,显然是恨透了他,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枉费她一直这么信任自己……

    此时,却忽然听得有下人来禀,道:“东家,胡师傅来了,说找您有要事。”

    徐折清心思正飘忽不定,便下意识地道了句:“让人进来吧。”

    “是。”下人应下,出去将候在外头的胡琴给请了进来。

    胡琴走进来之后,看了一眼徐折清,当即就被吓了一跳,这才一个来月的时间,徐折清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肤色较之前略显得有些发黄,人也瘦了一大圈儿。

    知道的都知道他是去外地茶庄巡查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苦力去了……

    胡琴惊讶了一刻之后,就将视线收了回来,上前问了句好之后,便阐明了过来的原因,“叶师傅临走前,曾给了我一封信,交待我亲自转交给东家您。”

    说着,就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徐折清的面前。

    原本双目有些涣散的徐折清一听到叶师傅三个字,眼睛立马有了神采,一抬眼看到眼前的信封,怔了片刻之后才接了过来。

    “那我就先回茶院了。”胡琴见任务已经完成,便请了退。

    徐折清点了点头,“胡师傅先去忙吧,有劳了。”

    胡琴笑了笑,便退出了议事厅去。

    “少爷您快看看落银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啊?”徐盛觉得自己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徐折清动作略有些僵硬地将信封撕开,入目是两张书写整齐的水纹纸,上头的笔迹他并不陌生,正是落银的亲笔。

    可下一刻,他就当即怔住了。

    因为……这两张纸上写着的,根本不是告别的话,甚至没有一句是落银要跟他说的私话,而是——

    徐折清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震惊,茫然,无措,惊喜……还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了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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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我本一心嫁公子,奈何婚途多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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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念音嘴角一扯眉一挑:挡我环念音者,要么,到此为止!要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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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

    门阁天下

233:去处

    感谢阴雨田的两张评价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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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盛,快备马!”徐折清将那两张水纹纸收好,忙对徐盛吩咐道。

    “是!”徐盛欢喜的不得了,半刻都没有耽搁就跑了出去,其实他心底是真的希望,少爷可以把落银给追回来。

    然而当他跟徐折清主仆二人策马直追,追到城门外十里远都未看到叶家人的影子的时候,徐盛彻底的灰心了。

    看样子是追不上了,他都一直催了,少爷非得拖到现在才来,现在好了,人都走了……

    徐折清心里明白不可能追的上了,便缓缓地勒住了马,城外秋色要比城内的更加萧条,道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马蹄踏在上面,沙沙发响。

    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徐折清觉得心里某处空缺无比,好像失掉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其实他去外地的这段时间,已经很仔细的想过了,他不会再强留落银继续呆在徐家茶庄,茶庄利益是重要,可他终究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甚至,他原本已经打算将易城的事情如实告诉落银,可是今日一早,他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竟然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的理智再一次被私心掩埋住了。

    但是这一切的犹豫都在看到落银留给他的那两样东西的时候,全面的崩塌。

    就在他决心将一切都告知落银的时候,上天却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了……落银要去哪里他且还不知道,若是因为他,她一辈子都无法跟易城相见,他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越这么想,徐折清便越是自责。

    落银就算在徐家受到了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临走前还是考虑着徐家茶庄的未来,而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愧对她的事情。

    他欠落银的,这一辈子只怕都还不清了……

    或因阴天的缘故,此刻郊外的天际显得压的格外的低,乌云涌动,狂风亦开始大作,落叶在空中胡乱的飞舞着,一如此刻徐折清的心境一般混杂。

    “少爷,咱们回去吧……”好大会儿,徐盛看了眼这越发阴沉的天色,出声提醒道。

    徐折清深深地望了一眼前方之后,方调转了马车。

    转身的时候,恍然听到徐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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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六郎一家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落脚处,是距离祈阳城百里开外的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仅有一座客栈,好在此处显有人落脚,空着的客房还有四五间。

    其实本来叶六郎他们是计划好在下一个较大的城镇上落脚歇息的,可因为半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路上湿滑,马车不敢赶得太快,加上又要等一等去跟恩师拜别的叶流风,故耽误了行程。

    “还好有剩余的客房。”一进了客栈,叶六郎就笑着说道,这样的雨天,在外面露宿的话可不得了。

    叶流风由于是骑马的,纵然披了蓑衣,身上还是湿了不少,他接过小二递来的干巾,边擦着边道:“反正我们不急,明日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月娘点点头。

    拾香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一想到日后可以跟在落银身边,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觉得看哪儿哪儿顺眼,纵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也丝毫对她的心情没有影响。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也都饿了,一看好了客房,就都到堂下围成一桌儿用晚食去了。

    “明日咱们就能看到明珠公主了!”邻桌,正吃酒的憨厚男子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激动。

    明珠公主?落银听罢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明珠公主她入宫也曾偶然见过几次,只知道是昭顺帝的胞妹,模样生的也好,其余的便没什么印象了。

    只是,明珠公主金枝玉叶的,怎会来这个小镇呢?

    “你的倒美,那几百个大内侍卫护着,一层层的人,明珠公主又是坐在轿子里,咱们哪里看的到!再者说了,人家就只是路过罢了!”另个男子在一旁嘁声道。

    “明珠公主……?”月娘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是不知道明珠公主怎会来此。

    这时,却听拾香开口笑道:“婶子有所不知吧,几个月前宫里不是宣了道圣旨吗,说是将明珠公主许配到夏国,年底成婚。如今已是十月里,青国到夏国路途遥远,算算日子是该启程送亲了。”

    “哦……”月娘了然地点点头,后郝然一笑,“原来是这样,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落银先前是也听说过一点,但没大去注意,一时间没想到这上头去,更何况月娘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说到夏国……我五年前倒也去过一回。”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流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落银记得,叶六郎曾经说过她的生母就是夏国人,向来叶六郎定也去过的,便好奇地问道:“夏国在南,想来气候应该比祈阳湿润些吧?”

    叶六郎点了点头,“我之前是在夏国的国都乐宁,那里冬日里鲜少下雪,湿润多雨,隆冬里也没祈阳这么冷。”

    向来是跟江浙的气候类似的,落银暗自想道。于此,心思不由地一动。

    这时,叶流风忽然又道:“其实去乐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要走,倒不如走的远些。”

    叶六郎乍然一听要去乐宁,不由地愣了愣,随即失笑道:“二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从此处去乐宁,少说也要两个月之久。”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叶流风扒了口饭说道。

    落银却觉得这也真的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照叶六郎方才所言,乐宁那里的气候,倒是极其适合种茶的,徐家茶庄好像也在乐宁有几处茶园。

    而且叶流风说的没错儿,既然要走,倒不如索性就走的远些。

    叶六郎没大在意,就笑了笑,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夏国安定下来,早年他去乐宁不过是为了游历,遇到落银的生母,也是一桩意外。

    月娘却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后道:“银儿的身子还在调养,能少受些寒自然是最好的,乐宁气候温暖,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说罢,又抬头看向叶六郎,柔声询问道:“六郎你觉得呢?”

    叶六郎一听到对落银的身体有好处,自然是恨不得双手赞成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方道:“天大地大的,去哪里都一样……银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落银听他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稍怔了片刻之后,方笑道:“既然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咱们就去乐宁吧,越往南走越暖和,路程远些倒也不怕挨冻。”

    听落银也同意去乐宁,叶六郎沉思了片刻。

    “都这么多年了,你不用想那么多。”叶流风像是看穿了叶六郎的心思一样,头也不抬的说道,口气是一贯的不冷不暖。

    月娘和落银互视了一眼,都是没听明白叶流风这凭空冒出来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没听懂,叶六郎却是听明白了。

    似乎不想月娘和落银多问似得,他伸手给月娘身前的虫虫夹了块瘦肉,边又道:“去乐宁倒也不是不行,咱们路上歇歇玩玩儿的,就当游山玩水了。”

    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是同意了。

    落银心中一喜,忙地点头。

    晚间,拾香同落银歇在同一间房里,由于白日里落银在马车里睡了近两个时辰,故此刻尚无睡意。沐浴后,她推开了一扇窗,才发觉外头的雨水仍不见停。

    今年的雨似乎特别的多,入秋以来,大晴的天儿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师傅,您还不睡吗?”拾香看了一眼披着头发站在窗前的落银,出声问道。

    落银回头朝她笑了笑,道:“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拾香一路上由于太兴奋,在马车上根本没合眼,此刻又在落银身边,觉得分外的安心,一时间困意重重,也不强撑着,就先行睡去了。

    渐渐地,房间里响起了拾香均匀的呼吸声。

    落银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和逐渐熄灭的各家灯火,嘴角微微浮现了一丝笑意。

    想必现在徐折清已经收到了她留下的东西,这也算是她对徐折清这么久来对她的照顾的一点回报吧,反正她也想过了,她既然想推动这个时代的茶文化,那么单凭她一人之力定是做不到的。

    她将金沁玉的制茶方法,和炒茶的方技以二十万两的高价卖给了凤慜,一是因为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想做茶行,需要开销,二来则是想藉此推动茶业发展。

    但如此一来,凤家和徐家相互制衡的关系便会失调,而且她这么一走,徐家的金沁玉和一直由她经手的御茶便会断掉,后果相当严重。

    她跟徐朗之之间的恩怨,她从来没想过要将徐家茶庄牵扯进去,所以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扔下这么一堆烂摊子留给徐折清。

    所以,她留下了金沁玉和炒茶的秘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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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日只一更,明日三更补上,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谢谢!

234:乐宁

    感谢一白君的平安符打赏~

    宝冬的两张粉红票,还有曾韵的粉红票票,么么哒,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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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昨日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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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徐家和凤家之间的平衡,就不会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趁着去乐宁的路上,她也该好好的想一想日后的规划了,从而做出一番详细的计划来。在徐家茶庄这么久,她对这个时代的茶庄经营理念,已经有了充分的意识。

    也许徐朗之的事情也是个契机,能让她有个更好的发展也未可知。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她能做的,就是走好眼下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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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祈阳到乐宁,本是不到两个来月的路程,却生生被叶六郎一家人走了近三个月。

    从秋末到隆冬,本该是越来越冷的,然而由于越来越往南去的原因,一路上温度过渡的十分缓慢,以至于落银他们都没怎么觉着天气变冷,就已经来到了腊月里。

    一路上游玩了两个多月之后,叶六郎一行人,终于在腊月十八这一天抵达了乐宁城。

    实际上在半月前,他们已经进入了夏国的境内,但是眼下乍然进了乐宁城内,还觉得跟青国的风土人貌相差甚远。

    若说青国民风开放的话,那夏国也不遑多让,女子上街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同的是,祈阳繁华至极,而乐宁虽然也十分昌盛,但在这种昌盛下却平白多了三分雅韵之气,这是一种南方特有的气息。

    而且,夏国的国风显然是要比青国和谐的太多。

    就拿着一路上的见闻来说,在落银他们还没出青国之前,但凡是路经较为偏僻之地,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些威胁力虽然不大,却十分碍事的地痞土匪,有叶六郎和叶流风在,想当然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但一进夏国境内,竟一次类似的情形都没有出现过,地无大小偏僻之分,百姓均是安居乐业,可见夏国治国有道。

    “先找个客栈歇息歇息,明日咱们再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叶六郎一进了城,眼中的浅笑就没断过,兴许是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他们既然日后要在乐宁落脚,但买宅子自然是当务之急。

    落银没有异议,这三个多月的休整和调养,让她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她十日前月圆之夜的寒症发作,情况竟然改善了许多,并没有从前那般难熬。

    望着街上勿论老少贫富,均是衣着整洁,人来人往的情形,处处充斥着一种和乐安宁的氛围,落银忽然想起了现在相隔千里之外的齐夫人,临别前在七月轩里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或许,这里才是与她相宜的地方吧。

    不需多去感受,往此处一站,就觉得处处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看来选择来乐宁,果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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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叶六郎和叶流风就出去打听宅子的事情去了。

    月娘和落银虫虫,还有拾香四人便随意地出去走了走,想对这个日后要长待的地方多了解了解。

    落银率先去了钱庄,带来的散银子一路上的开销差不多已经花完了,剩余的银票都还是青国的银票,好在她当初有先见之明,选择了可以跨国取银的千氏钱庄。

    给虫虫买了些吃食之后,落银提议去各大茶行逛逛看,了解一番乐宁的茶叶走势。

    看了几家过后,落银得出了一些大概的结论,此地茶种也是多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南方茶的价格较青国要低一些,古代运输方式不发达,加上蒸的茶不好保存怕潮,故此处生产的南方茶运到北方,价格高些的必然的。

    “师傅,这个茶铺好大……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拾香也是有着职业病的,连续几家茶铺看下来,不由地对夏国的茶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多看看多长长见识总是没有坏处的,落银笑着点了头,便随着月娘带着虫虫一起走了进去。

    落银几人一走进茶铺里,立即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询问道:“几位客人想买些什么茶?”

    现如今近了年关,备年货来买茶叶的人很多,落银看他也挺忙,便道:“我们先随便看看,你先去忙吧。”

    伙计听了笑着点头,“那有事儿您喊我!”

    “有劳了。”落银微微一笑。

    店中两面大大的格柜,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干茶叶,都一一的写着茶叶的名称,由于怕受潮的缘故,放得都不多,是只给客人用以挑选的样品。

    落银逐一的看过,最后目光在触及其中一道茶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捏了两片干茶,她看了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旁边一位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路过,见落银看得入神,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刚从青国运回来没几日的,我看姑娘你也是懂茶的人,该能看出这茶的独到之处吧?”

    青国运回来的……怪不得。

    落银心下了然,听这妇人声音温软,让人心生好感,便点了点头,后笑问道:“不知是青国的凤家茶庄还是徐家茶庄产的茶?”

    妇人柔美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是凤家茶庄的……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落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茶显然是炒制出来的,炒茶秘方她卖给了凤慜一份,留给了徐折清一份,这秘方一时半刻定没人能研究出来,想来不是徐家就是凤家产的茶了。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那妇人对落银来了兴趣一般,问了一句。

    落银笑了笑,诚然道:“刚从青国过来没多久。”

    “那就是了……”妇人觉得这就大概能说得通了,懂茶,又是从青国来的,对青国最有名气的两大茶庄了解一些,也不足为奇了。

    落银又看了几类茶,此刻方听有伙计过来喊那妇人,口里喊得的掌柜的——

    原来这个大茶铺的主人,竟然是个女子。落银心里微有诧异,毕竟这个年代里,一个女人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实在是少见。

    “姑娘先看着,待会儿我再过来。”这女掌柜像是真的对落银来了兴趣一般。

    落银笑笑点头。

    女掌柜前脚刚离开,拾香就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这里,方俯身在落银耳边小声地说道:“师傅,我方才看到好几种茶……跟你的制茶手法很相似呢!”

    她跟落银身边这么久,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制作方法,但对落银经手的成茶的效果,还是十分熟悉的,而刚才那几种茶的情况十分吻合。

    拾香并不知道落银已经将炒茶秘技交给了他人,故一脸的惊异。

    “回头再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拾香见她表情冷静,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待落银和月娘她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了,叶六郎和叶流风却还没有回来。

    “估计待会儿就该回来了,我先去点菜让厨房先做着。”月娘说道,因为今早叶六郎兄弟二人出去的时候说过了,午时会回客栈用饭。

    落银点头,牵着虫虫和拾香在堂中找了位置坐下来。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就见叶流风和叶六郎回来了。

    “爹爹,伯伯!”虫虫眼睛尖,看到二人一踏进堂中,就挥着小手喊道。

    叶六郎对着儿子慈爱的一笑,应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菜还没上来,落银见叶六郎和叶流风坐下,就替他们各自倒了杯茶水,二人走了大半日也都渴了,待他们吃去了大半盏后,月娘才问道:“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吗?”

    叶六郎点点头,“看了几处都还不错,最后看的那个却最合适,位置也极好,临近正华街。”

    叶流风在一旁补充道:“恩,那处确实不错,是座三进院。”

    “那你们见到卖主了吗?”月娘听他们都说合适,便问道。

    “本来打算谈下来的,可那人说这是他代朋友卖的,没办法做主价格,而他那位朋友要明日才能回乐宁来。”叶六郎说道。

    “既然这么合适,那等半日也没什么,等明日卖主回来了,我随爹一道儿去看看。”落银含笑说道。

    “恩,我跟你二伯也是这么打算的。”叶六郎点头道。

    一家人又大约地商量了一番,没多大会儿,小二就端着饭菜送了过来,于此,才掐住了话头儿。

    然而落银这个时候如何也没料想到,叶六郎口中这位明日才能回到乐宁的卖主,竟然是她认识的人。而且是非常敬重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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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那代卖宅子的中间人事先跟叶六郎说过了,真正的卖主要等明天午时后才会回来,故翌日,落银他们用罢了午食才过去。

    “各位先进去喝杯茶,人估计等会儿就过来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含笑招呼着,穿着朴素举止得体,只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极有涵养的感觉。

235:无巧不书

    “麻烦了。”叶六郎朝着他一揖手,适才随这身着灰色布衫的男人走了进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宅子,就是要卖的那一座了,落银一路上观察了一番,是觉得这院子里的设落和布置,竟然都出奇的很合她的心意。

    简单随意却丝毫不显俗气,一座拱桥架在一方将宅子前后院隔开的人工河塘之上,塘中碧波荡漾,水流清澈可见河底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塘边植满了垂柳,间或着不规则的假山,一眼望过去,甚至有种身处郊外之感。

    这布置在这个时空里却不多见,十分的别具匠心。

    怪不得叶六郎和叶流风一眼就看上了。

    落银表示还想再四处看看,那男人便笑着道:“总归这院子不算太大,姑娘可随意四处走走,我先带令尊去厅堂歇息。”

    落银笑着颔首,便带了拾香还有虫虫去了别处观赏。叶流风,叶六郎还有月娘则是随那男人去了厅中等待即将过来的卖主。

    落银和拾香带着虫虫随意地走了走,是越看越喜欢,后来走到了后花园里,却发现偌大的花园子里,一棵花草也没有,但看那刻意腾出来的湿土地,显然是为了种花而准备的。

    “师傅不是最喜欢养花吗?”拾香欣喜地道:“那等这宅子买下来之后,我就陪师傅一起种花。”

    “好。”落银笑着点头,对这座宅子几乎是势在必得了,同时又在想,这宅子原先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这院子,应当是极其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姐姐……我们以后是要住在这里了吗?”一路上听月娘他们一直在说,虫虫约莫是觉察到了什么。

    一开始刚从祈阳过来的时候,他日日都会问什么时候回去,然而现在时间长了,爹娘还有姐姐都在身边,便很少再问了。

    “应该是的。”落银笑了笑,问他,“喜欢这里吗?”

    虫虫眯起了眼睛笑,点着头说道:“喜欢,等到了夏天,我可以去塘子里摸鱼吗?”

    落银和拾香闻言笑了出来,虫虫见落银只是笑却不回答他,忙又问道:“姐姐,可以吗?”

    “到时候看你乖不乖,乖的话,姐姐陪你去摸。”落银摸了摸他的头,那塘子她刚才看了,水不过膝。而且她对虫虫虽然宠爱,却不是溺爱,并不反对他接触大自然的一些东西,这样毕竟有利于孩子的想象力,但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虫虫听她这么说,立刻乐开了花儿,拍手道:“我一定乖乖听话!”

    拾香见他这可爱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地弯下身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虫虫怕痒痒,一阵咯咯的笑。

    “好了,咱们先回去吧,估计这卖主也该回来了。”落银望了眼前方不远处,就是后墙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了,一边想着房子的主人该来了,边对拾香和虫虫说道。

    正如落银猜测的那般,卖主已经来了,待她走到客厅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谈价钱的事宜了。

    “当初买下这院子也是一时兴起思虑不周,左右也鲜少会过来住,后来想着倒不如买了让给别人住。”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了落银的耳中。

    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刚踏进了正厅门槛的落银下意识地一皱眉,然而也只疑惑了这片刻,下一刻她就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了——这不是……曾通玄曾先生的声音吗!

    这个可能让落银眼中一喜,快了两步走进了厅内,探目朝着主座上的人看去,忙喜道:“曾先生!”

    那坐在黑色大圈椅上的人,身材依旧是发福过度的样子,穿着深蓝色绣着葫芦暗纹对襟袄子,圆润的脸上或因在外头吹了冷风的缘故,两颊发红。

    听得这声清脆无比的‘曾先生’,他不甚大的眼睛就是一亮,一抬头对上了落银惊喜的目光,曾通玄神色一整,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不是……叶丫头吗?”

    他可没忘,这里可是夏国的国都,落银明明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过曾先生。”激动之余,落银也没忘记行礼,一礼揖罢,她才又道:“这房子,莫不是曾先生您的?”

    曾通玄这才算晃过神来,点头笑道:“可不是吗……”

    叶六郎则是不解至极,他虽然去过一次晋茶会,但并没正面见过曾通玄,故也明白闺女是怎么认识一个夏国人的,便拿询问的目光看向落银。

    落银笑着上前介绍道:“爹,这就是我曾经跟您提过的曾先生,晋茶会上的品茶师。”

    她是曾经跟叶六郎还有月娘提过的,只是叶六郎不大记得了,但面上也不好说不记得,忙起身拱手作揖道:“曾先生……久仰久仰。”

    虽然不太记得,但也隐约明白,这是个身份地位很受人尊崇的人。

    落银又忙朝着曾通玄介绍道:“曾先生,这是家父、家母,这位是我二伯。”

    叶流风待人向来不甚热情,边欠身微一拱手,嘴角微微扬了一点点,算是打招呼了。

    曾通玄都一一回礼,后感叹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道,会在乐宁再遇见这个丫头,当然落银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宅子看着可还中意?”曾通玄笑眯眯地问着落银。

    “晚辈方才还在猜想这宅子的主人是何许人也,竟然布置的如此独具匠心,不曾想竟然是曾先生。这座宅子若曾先生真的肯忍痛割爱,晚辈自然求之不得。”落银笑答道。

    “哪里哪里,忍痛割爱还算不上。”曾通玄听落银说喜欢,一挥手豪气地道:“既然如此,这价钱咱们也不用谈了,这宅子丫头你拿去住就是了。”

    他本来也就不缺银子,个人做事又向来随心随意,对落银更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句说让落银拿去住的话,却不是为了客套,而是打从心眼里觉着无关紧要。

    叶六郎一怔,随即失笑道:“这怎么好……就按方才咱们商定的价格来吧。”

    落银也笑道:“对,该多少是多少。”

    曾通玄抿了口茶,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毫不在意地道:“跟我这个老头子还客气什么,这宅子本来空着也是空着,放着也没用。”

    “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落银半是开着玩笑说道:“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亲兄弟还明算账儿呢。若是曾先生执意不肯收钱,那这宅子,我们也只好不买了。”

    “哈哈……”曾通玄被她的口气逗笑,“有好处都不要,你这丫头……”

    “那也得看是什么好处了。”落银顺着他的话儿,顺便卖了个乖,“日后在乐宁安定下来,需要曾先生帮忙的地方还多,还望到时候曾先生不要嫌麻烦才好。”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现在就是太闲了,巴不得人家给我找麻烦才好!”曾通玄摇着头佯装一脸正经地说道,“日后有什么麻烦,你尽管给我找来就是。”

    他这副模样,让叶六郎几人顿时失笑连连,气氛也是越来越随意。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男子的笑音传来,“呵呵……祖父若当真觉得闲的厉害,倒不如考虑考虑昨晚平康的提议——”

    这道声音如同撞玉之声,清朗温润,其中却又有三分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二者得以完美的契合,让人闻之心生宁静之意。

    恍然间,落银心神一震,就因为他这声音里的三分朝气,像极了她深藏在心底的一个人。

    不自觉地就抬起了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入目就是一袭月白锦袍,少年身材欣长,纵然内里穿了夹袄,却丝毫不显得臃肿,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就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温润中不失英气。

    拾香呆了好大会儿,都未能成功地唤回心神来,她一直觉得徐折清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但浑身上下却有股谪仙的气息,让人觉得不敢高攀,可眼前这位,却因眉目间的朝气蓬勃,更让人觉得容易接近。

    除了这点之外,他身上的大部分气息,同徐折清何其相似……

    “呵呵……我这一大把的年纪你还不想放过我?生意上的事情,日后你全权做主就是了。”曾通玄笑着摇头,道:“你怎地找到这里来了?”

    “听房叔说祖父跟人约好了商谈卖宅事宜,平康便过来了。”说罢,他朝着叶六郎还有落银等人一揖礼,唇边含着得体的笑意,“在下曾平康。”

    听他方才喊曾通玄祖父,想来定是曾通玄的孙子了。

    一通简单的介绍过后,曾通玄终究还是没能拗得过落银,只得如数收下了银两,而后将房契交到了叶六郎的手中。

    曾通玄显然是对落银为什么会突然来夏很感兴趣,坚持要请叶六郎一家过府洗尘叙话,曾平康也是极好客的人,又什么都以曾通玄的意思为先,最终在祖孙二人的合力之下,叶六郎等人落败。

236:购置茶园

    谢谢恶魔女coco的两张粉红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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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后,曾平康亲自将叶六郎一家送回了客栈。

    去曾府这一趟,落银才知道,原来曾通玄的背景这么深厚,不光是声名远播的资深品茶大师,门下学子众多,而且家中还同时经营着布庄、首饰等生意,规模都相当的大,甚至他来夏国这半年多,还用私人的名义建了三座私塾。

    曾通玄向来的爱做善事,由于性格随和,知己好友众多,纵然现在在夏国,那也是受人倚重的人物,曾家家大业大,旁支众多,然而曾通玄直系的嫡孙,却只有曾平康一个人。

    曾平康的父亲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曾通玄便愈发看重这个孙子。

    宴上,曾通玄自然是询问过了落银为何突然决定来乐宁,落银将徐朗之的部分略去,只道是想来外面开开眼界,趁着年轻四处看看,觉得乐宁很适合茶叶发展,便决心留了下来。

    曾通玄哪里听不出她这话是半真半假的,但知道这丫头既然不想说,那定是不方便说,就没有再深问下去,只一而再的交待落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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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叶六郎一家便开始张罗着把东西往新宅里搬,这几个月来居无定所的,住客栈实在是住的厌了,现在找到了宅子,自然越快搬进去越好。

    然而当叶六郎赶车马车到新宅的时候,却发现有四五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正候在大门前等着。

    由于昨日曾通玄已经将钥匙交给了叶六郎,故他们也只能在紧闭着的大门前等着了。

    叶六郎等人疑惑他们的身份,然而刚待发问,却听其中一位笑着说道:“我们都是曾府的人,少爷吩咐我们帮着叶老爷收拾收拾宅子。”

    刚搬进去,很多东西需要安置摆放,是挺麻烦的。

    落银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是听出来了他们口中的少爷,定是曾平康。

    这祖孙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这么一副热心肠,大忙的人,还惦记着找人帮他们搬家。

    叶六郎也没有多做推辞,但也没打算让他们白帮忙,只想着事后拿点好处以表心意,毕竟这样做,比直接将人赶回去要好很多。

    有了这几个家丁的帮忙,一切都赶在午时之前就收拾好了,毕竟叶六郎他们的东西也不算多,这宅子里大概的家具都一应俱全,剩下的缺少的,日后再置办就是了。

    这座宅子要比他们在祈阳住的那座要大上两倍差不多,日后打扫起来只怕也不简单,以后落银要忙茶叶的事情,交给月娘一个人收拾,又要一边看着虫虫,未免太累了。

    反正现在条件允许,落银便琢磨着请个丫鬟过来,平素也能帮月娘收拾收拾,做做饭什么的。

    然而她刚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就遭到了拾香的反对,“师傅不用请什么丫鬟,太麻烦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这一路上,叶家的人对她的照顾,让拾香更是觉得分外温馨,已经决心拿下半辈子来报答叶家了。

    可落银跟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你喊我一句师傅,我哪里又有拿你当丫鬟使唤的道理。”

    “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拾香忙道。

    “难道你不想继续跟我身边制茶了?”落银挑眉问道,“既然你宁可呆在家里,那便也算了。”她这话摆明了是在激拾香。

    拾香却仍旧上当,忙摇着头道:“不不不……拾香,拾香自然是要跟在师傅身边的,只是拾香也想给婶子分担些罢了。”

    这丫头,拿自己当什么使了?这样毫无保留,全部都是为了别人,真是傻的可爱。

    落银既想笑又无奈,“好了,你不用多说了。”

    月娘也在一侧说道:“就按照银儿的意思办吧,拾香你日后还是有大出息的人,可不能跟婶子一样,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该请还是要请的,以后你就专心跟在银儿身边就是了——”

    听她们这样说,拾香便只得点了头,可心里还是在寻思着,要跟这位未来的丫鬟抢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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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落银忙的可谓是天昏地暗,家里外边儿来回的跑。

    宅子的事情刚落定,便又开始忙着找茶园。

    茶园自然不比宅子好找,要做茶园,首先得保证光线和位置都要好,而且土壤各方面都有要求,虽然落银身上有着血液异能,但她从没想过要一直依赖这个。

    或许正因为她这种不肯轻易凑活的精神,所以整整三日下来……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来做茶园。

    申时末,落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今日我听夫人说,小姐这些日子都是在找茶园对吗?”前日买进了府的丫鬟肖肖给落银倒了杯热茶,边细声询问道。

    这丫鬟人长得平平凡凡,性子却耿直可爱,五大三粗的少了些女儿家的娇弱,说话也不会拐弯儿,但落银看中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因为这样的人,说话或许偶尔太直不讨人喜欢,但至少不会耍什么心眼儿,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儿,左右她们要找的是个丫鬟,自然是越省心越好。

    听她问起茶园,落银便随意地点了头,将杯子接了过来,握在双手心里取着暖,纵然乐宁再怎么四季如春,可冬日毕竟还是冬日,说一点儿不冷是不可能的。

    肖肖见落银点头,忙凑了上来道:“小姐,我三伯父家倒有处地儿挺好……也挺大的,本来是种果子的,但因为家里有事儿急着用钱,就想给卖了……果树都刨出来卖人了,园子也急着卖出去,可一时半刻的不好找买这么一大块地的人……”

    这么说倒真的是很急着用钱,想来正因为如此才让肖肖帮忙着打听的。

    落银听出了肖肖的意思,便问道:“你说的这块地儿在哪里?”

    “就在城西!”肖肖边说边还拿手往西边儿指去,生怕落银不当回事儿一样,忙又眉飞色舞地说道:“小姐,那块地真的很好的!里面种出来的果子又大又甜!”

    落银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两声,点头道:“那好,那明个儿一早,你带我去看看罢——”

    肖肖听罢连忙又道:“小姐,作何非等明天呢?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吧?”

    这急急火火的性子……落银咽了口唾沫。

    肖肖看了眼落银的脸色,也有些发觉自己口气太急,便讪讪笑了两声,又道:“小姐,这块地儿真的很好,如果您去晚了,我怕让别人给抢去了,那样的话可就不好了……”

    落银笑了笑,将杯中温度差不多已经适宜的茶水送入口中,吃了两三口后,方点头道:“那好,那你去准备准备,我们出去一趟吧。”

    肖肖忙不住的摇头,满脸都是笑,“不用准备了,小姐,咱们这就走吧!”

    “……”落银呆了片刻之后,起了身来。

    于是,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去看虫虫和月娘一眼的落银,就这样被肖肖半催半拽地带到了城西去。

    肖肖三伯父的这处果园,的确就如肖肖方才所说的那般,不小。差不多足足占去了半个山头的位置,这座山丘位置极好,说是得天独厚也不为过。

    在山脚下看守这座空果园的人是个老翁,见到肖肖和落银过来,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定睛看了看,忙就拄着拐棍走了过来。

    “祖父!”肖肖响亮无边地喊了一声。

    原来是肖肖的祖父,在这里给三儿子看果园的。

    “小姐,您先去看看这园子怎么样,我去找三伯父过来跟您谈!”肖肖一说罢,就火急火燎地跑开了,想是去找她三伯父去了。

    落银觉得一时半刻还是无法适应她这过于急躁的性子。

    老翁大约是知道了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来看果园的,便主动要带落银去参观参观,“姑娘……咳咳,老朽先带您进去看看吧……咳咳……”

    落银见他咳嗽个不停,痀偻着身子老态龙钟的模样,觉着委实也可怜,便忙道:“不必了,我自行进去看看就是了,您在这儿歇着吧。”

    老翁笑了笑,道了句:“也好也好……”后又握拳咳嗽了一阵儿。

    落银看了他一眼,便朝着果园的入口走去了。

    进去之后,她细致地观察了一番此处的地势还有土壤的情况,心里大约有了数儿之后,落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各方面都合适的茶园,这个肖肖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而后透过矮矮的围栏望去,落银恍然才发现另半边儿山头,竟然是荒废着的,枯草横飞。

    这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整座山买下来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待会儿等肖肖的三伯父过来,她不妨问一问,这另半边地儿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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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三更完成啦么么哒~

    月底了,明天是新的开始~

    今天俺看到好多童鞋在书评里追问小易城的事情,看大家这么想念易城的份儿上,窝决定无耻的剧透一下!!——易城会在五章内露面的么么哒~

237:招聘茶师

    然而等到了这果园的主人,肖肖的三伯父过来之后,落银才惊愕的得知,原来那半边山并不属于他们。

    “这半边山也是早年我从别人那里买来的……那半边山就一直荒着,我也没见过有人来过,但听原来的主人说,那半边山是有主儿的。”肖肖的三伯父杜满生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黑黑瘦瘦,听落银问起另外半边山的情况,便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落银微微皱了皱眉,如此一来,想买下另半边山的打算便落空了。

    “这位姑娘如果您真的有意想买这块地的话,价格我们好商量!”杜满显然是真的急需用钱,忙又道:“当初我买下这块地,花了三百两银子,如果姑娘要买的话,二百两就可以!”

    落银呆了一呆。

    这块地她原本的估价,差不多是要五百两的,而现在杜满却张口就自行压低到了二百两,现如今老实到这种程度的人,当真罕见。

    “姑娘可是觉得二百两太贵了……”杜满见落银像是在走神,忙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黝黑中带着高原红的脸上,写满了忐忑和着急。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媳妇和儿子都突然生了重病,他这果园刚开始做没几年,本都还没收回来,故家里根本没有任何积蓄,为了解燃眉之急,只有先将果园给卖掉了。

    “不。”落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您既然是三百两买来的,我也应当出三百两。”

    其实在商场交易上,哪里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价格高低,你情我愿罢了。只是落银觉得自己既然不差这一百两银子,就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而且这块地三百两买来是相当划算的,杜满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样一块合心意的茶园。

    这下反倒换杜满愣住了。

    怎么还有人买东西,主动要抬高价格的……

    “姑娘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杜满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始觉得自己将希望押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这几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她能做得了主吗?

    “自然不是开玩笑。”落银含笑说道:“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找人来拟定契约。”

    “这……”事情定下来的太快,杜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肖看出他的心思一样,扯了扯杜满的衣袖,道:“三伯,这茶园是小姐做主买的,只要小姐同意就没问题了。”

    意思是告诉他,这件事情落银可以全权做主。

    杜满听罢连连点了几下头,回神过来之后才忙对落银说道:“那就有劳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落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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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了年关的乐宁,街头巷尾的年味儿越来越浓,街上越来越多摆摊儿买年画和灯笼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准备购置年货了。

    今日腊月二十一。

    一大清早的,勤快的肖肖就挥舞着大扫帚在院子里奋力清扫着。

    “师傅,现在就找茶师会不会太早了,现在都快过年了,谁还会出来找活儿做呢?”远远地,肖肖隐隐听到了拾香的声音。

    “反正我们贴在茶庄外便是了,能尽早招到合适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五日前,落银已经将作为茶庄的铺子给搞定了,虽然要等明年打春儿制好了茶之后再开张,但她想先把茶师给招到再说。

    她已经都打算好了,她要在夏国做出自己的茶叶商号,这个小茶庄,便是一个开始,她会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小姐现在就要去茶庄吗?可吃早饭了?”肖肖见落银走近,忙地问道。

    落银朝着她笑了笑,道:“已经吃罢了,你忙完也快些去吃吧。”

    肖肖应了一声儿,目送着落银带着拾香出了大门儿去,她虽然来叶家还没多久,但短短十来日,她对落银的钦佩就一日多过一日。

    这么自强,茶园茶庄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是她来经手,可真是不容易……肖肖望着落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在心里感慨道。

    落银买下的这个铺子,位置虽然不算最好,但好在也不算偏僻。一来到茶铺里,拾香就去后院儿搅了浆糊,将落银事先写好的古代版招聘启事张贴在了外头。

    做完了之后,便去了后院茶房帮落银收拾去了。

    “咿?师傅……这就是您昨日里让人来砌的锅灶吗?”拾香一走进茶房里,就发现了那三口相连,坡度却不同的茶锅。

    落银“嗯”了一声。

    “可是师傅,这三口锅……哪里用得着三口锅呢?”拾香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师傅做事儿从来不会做没用的。

    “日后你就知道了,等春茶下来之后,我便教你怎么用这三口锅制茶。”落银笑着说道,拾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有些东西是该教给她了。

    然而有的东西,却是没办法不去隐瞒的,比如她血液里的异能,那座茶园里的茶明年打春后采摘,肖肖或许不会发觉什么不对,但是拾香不一样,她深谙茶叶生长的原理。

    故落银同她讲说,她买了一座现成的茶园,是原本的主人转让出来的,里头的茶树刚好到了可以采摘的时期。

    拾香自然不会去疑心落银的话,眼下听说落银要教她用三口锅来制茶,隐约就意识到了些什么,觉得师傅大抵要将她的独门手艺教给自己了。

    “我一定认真的学……学会了之后帮师傅好好料理茶庄!”现在的拾香变得越来越有判断力了,什么时候该推辞,什么时候该听从,她都明白。

    “你先来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让工匠制成的新型熏笼。”落银示意拾香过来看。

    拾香过来一瞧,眼睛都亮了,“师傅,这个把手儿是用来干嘛的,翻茶的吗?”

    “没错。”落银手把手地教着她怎么用,这个熏笼是这些日子她根据现代的烘茶器构思出来的,以后烘茶的时候会省事很多,同时也能大大的减少木炭的气味。

    师徒二人在茶房里差不多呆了近两个时辰,差不多快到午时的时候,落银方道:“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大概的该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招到制茶师,明年茶青一下来,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拾香点了点头,待落银出去之后,她将茶房的门上了锁。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衔接后院跟前堂的甬道上,这时候,拾香朝隔壁的院墙看了眼,忽然说道:“师傅,您知道么,咱们这隔壁就是个茶坊。”

    这个时空里所谓的茶坊,指的就是一些制茶的作坊,只成批制茶跟别的茶铺长期合作,不做零售,也不开茶铺来售卖。

    落银听罢漫不经心地朝隔壁看了一眼,“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刻意在意。”

    拾香听罢就道了句“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铺子不算太大,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儿,二人就已然走出了后院儿,落银走在前头,将隔开前后堂的竹帘子给打了上去,刚一脚踏进堂中,就听得一阵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由于这茶铺还没正式开张,而且前堂没人看着,故刚才进来后,就将铺子门从里头闩上了。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莫不是叶六郎让肖肖来喊她们回去吃饭不成?

    落银估摸着大概如此,便应了一句:“来了。”

    她这声应答响起之后,敲门声便戛然而止了。

    然而当落银将门打开之后,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却是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不知阁下是——”

    对方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他似乎没料到来开门的是这么一位小姑娘,稍微顿了顿之后,方有礼的一揖手,后才道:“在下是看到了贵铺张贴在外的告示.。”

    听他这么一开口,落银恍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没太大印象,便下意识地问道:“敢问可是来应招制茶师的?”

    “正是。”男人一颔首,遂道:“姑娘可否代为引荐这茶铺的管事?”

    落银越发觉得他眼熟,却横竖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现下听他说要见茶铺的管事,便笑了笑,道:“我便是了,请随我进来叙话吧。”

    男人眼中显然闪过一抹浓重的诧异——这小姑娘是这茶铺的管事……?

    拾香见他止步于门外,一副在愣神的模样,不由地失笑着提醒道:“请公子进来吧。”

    男人的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了犹豫,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下定决心提步走了进去,落银已经在堂中待客的茶桌旁坐了下来,见男人走了进来,示意请坐。

    男人略有些不适地在落银对面坐了下去,倒不是说他看轻女子,而是真的……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做主得了招聘茶师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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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家里突然停电了,本来六点左右就码好了的,真担心不来电了……还好就断了一个小时,无比庆幸。第二章正在写~

238:游园

    “阁下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落银像是看出这男人的尴尬一样,并未急着切入正题。

    男人听罢却是一滞,遂意外地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大过年的还出来找活计不在家准备年事的,实在有些不寻常,而且落银觉得他眉宇间略微有些不得志的意味,最后则是因为……觉得他眼熟。

    如果当真见过,那定然是在青国的时候了,故她才有这一问。

    眼下见他反应,落银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就笑道:“说实话我觉得公子看上去有些面善,想必之前应当见过——可否冒昧一问公子姓名?”

    听落银说自己面善,男人眼中的意外更浓了,“在下杜泽,不知姑娘芳名?”

    “叶落银。”落银坦然一笑,随即在脑海里快速的搜寻着有关杜泽这个名字的讯息,然而一时间却仍旧记不起来具体。

    相反的,那名唤杜泽的男子,在听落银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脸色即刻大变,甚至谈得上的震惊无比,“姑娘……可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落银叶师傅?!”

    刚去泡茶回来的拾香闻听,有些与有荣焉地道:“那金沁玉,是我师傅研制出来的没错儿。”

    男人听罢,脸上的震惊更浓了,甚至看向落银的目光开始有了些激动,“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杜某竟然有幸在此得见叶师傅!”

    此时此刻,他对落银再无半分因为年龄太小而产生的轻视。

    落银眼光却是一闪,“杜公子过誉了——杜公子可是也曾参加过今年的晋茶会?”

    杜泽听她这么一问,脸色微微不自在了一瞬间,随即破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道:“确实参加过,但杜某不才,没能过得了第二关。”

    落银闻听,已经肯定他是哪个了。

    这不就是那个因为和合作的茶师‘作弊造假’,而被百里先生当众呵斥,禁止其再参加晋茶会的那个大个子吗?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竟然瘦了这么多,而且浑身上下都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气息。

    想必那件事情对他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毕竟在晋茶会上当众被批评的茶师,一般在青国茶界是很难再立足的。

    想来正因为如此,杜泽才辗转来到了夏国吧。

    落银心底大概有了数儿,刚欲开口的时候,却听杜泽有些羞惭地道:“今日得见叶师傅一面已是大幸,杜某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辞。”

    看落银方才的神色,显然也是知道他曾在晋茶会上‘作弊’的事情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了。

    然而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落银问道:“杜公子不是来应招茶师的吗,怎么就要走?”

    “叶师傅,这……”杜泽脸色分外尴尬。

    落银一笑,开玩笑般说道:“月钱都还没有谈,杜公子这就要走了,是不是觉得我这茶铺太小,待下去也无甚前途可言?”

    “不敢不敢……杜某绝无此意啊。”杜泽忙地摇头,后又道:“叶师傅在青国茶业声名远播,若能跟叶师傅一起共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这里是夏国。”落银意味深长地道:“青国人的看法,在这里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杜泽哑然地看着她,待望见她眼中的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她这是……不介意自己在青国的声名狼藉……还是说,她相信自己不是那种的下作之人?

    “一月二两银子,管吃住。等日后茶庄的生意好起来,定然也不会亏待于叶公子。”落银直截了当的开出了条件,后含笑问道:“杜公子当真不考虑考虑吗?”

    现在茶庄还没开始起步,一个茶师一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高的了。

    纵然之前杜泽所在的茶庄,一月也不过三两银子。毕竟他制茶功夫虽然老成,但却两手空空,没什么独门秘技,注定是茶庄想不要便能不要的……

    望着眼前这双黑亮的眸子,杜泽忽然觉得有了无限的希望,未来似乎又有了盼头儿,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问道:“不知茶铺几时开张?”

    落银郝然一笑,道:“明年开春儿便开始正式运营,到时还劳杜师傅多费心了。”

    杜师傅……

    杜泽有些复杂且动容地一笑,他得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喊他杜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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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了腊月二十六,落银才算彻底的清闲了下来,手头上的事情一一都理完了。

    纵然是无事可做,落银也没有赖床的习惯。

    “姐姐,姐姐……”落银刚洗漱完,就听到了虫虫的喊声。

    落银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脸上带着笑走了出去,果然刚出了里间儿,就见虫虫跑了进来。

    “小懒虫,今天怎地起这么早啊?”落银笑眯眯地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虫虫仰着头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感,朝着落银咧嘴一笑,虫虫就将一封信函举到了落银眼前,道:“姐姐,这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

    “哦?”落银将信函接了过来,将内里的信纸抽了出来抖开,才发现是曾通玄的信——邀她今日午时过后,一同去梅园吃茶赏花。

    现如今正值是腊梅开放的时节,关于这梅园,落银前几日就听曾通玄提起过,乃是乐宁城十里外的一座郊园,里头除了腊梅便无其他。

    当时她信口提了句,得空想去看上一看,不料曾通玄这就邀她一同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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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日天色不算甚好,清早时分,朝阳还隐隐冒了头儿,然而到了半晌午的时候,就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去了光芒。

    过了午时,天色更是已经有了转阴的迹象。

    一阵冷风呼啸着而过,卷起了城门外大道上一辆形单影只的马车的侧帘。

    车内的人打了个哆嗦,忙将翻动的帘子用手压住,边对着对面的少女说道:“师傅,看这天儿要不了多时,定然是要落雨了。”

    “无妨,在乐宁鲜少能见到红梅傲雪的美景,来个雨中赏梅吃茶,倒也不失是一桩雅事。”

    ……

    说来也是巧的很,落银刚在梅园的石牌楼前下了马车,就见前方门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唇边现出一抹笑意,出声唤道:“曾先生——”

    她的声音刚落,前方正说笑的身影就停顿了下来,曾通玄脸上还挂着没散去的笑,一回头见是落银,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几分,“叶丫头来了——”

    落银和拾香走近之后,才发现曾通玄身边各有一个人,一位是花甲之年的好友,另个则是曾平康。

    “叶姑娘。”曾平康笑着同落银打了个招呼。

    落银颔首,“曾公子。”

    而后又主动地朝曾通玄身旁的那位长者一揖礼,虽然不知其身份姓名,但既然是跟曾通玄同来的,又是长辈,她理应当见礼。

    那长者眼中闪过一抹欣赏,而后就听曾通玄介绍道:“这位就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丫头了。之前我同你提过的。”

    长者听罢,会意地朝着落银一点头。

    曾通玄遂又朝着落银介绍道:“丫头,这位是国学院的祭酒,长孙先生。”

    国学院的祭酒?

    落银不由地肃然起敬,再行了一礼,道:“晚辈叶落银,见过长孙先生。”

    “呵呵,不必多礼了。”长孙平愚微一抬手,示意道。

    落银适才收礼。

    “好了,下人们该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过去再谈吧。”曾通玄笑呵呵地说道。

    长孙平愚“嗯”了一声,便负手转过了身去。

    曾平康看了一眼落银,亦是提了步子。

    一行人便朝着梅园中行了进去。

    曾通玄和长孙平愚二人在前,曾平康不知何时渐渐落到了后头,同落银还有拾香走到了一起。

    “乐宁的腊梅,每年这个时候开的最盛。这个时候来梅园赏梅,当是再合适不过了。”曾平康望着路两侧的梅树,笑着说道。

    落银听他这么说,便随口问道:“曾公子来乐宁很久了吗?”

    “也不过三年而已。”曾平康微微侧目,看向左侧的落银,问道:“叶姑娘茶庄里的事情,可是忙完了?”

    “差不多了。”落银听他问起,便就答道:“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只等着过完年开春儿,春茶下来之后,只怕又有得一阵忙活了。”

    曾平康闻听清朗地笑了两声,道:“再忙,叶姑娘也是乐在其中。”

    做喜欢的事,忙起来也是开心的。

    落银心里微有些诧异,是不知曾平康何以对自己有了此种见解,而且……说的很对。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制茶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做工,倒不如说是享受,故她从来不会觉得心里累。

    “黄梅,白梅,还有红梅都各有千秋,不知叶姑娘更喜欢哪一个。”曾平康问落银。

    然而落银还不及回答,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听这越来越近的声音,显然是正朝着此处奔来。

    这里是梅园,赏景之地,哪个没眼色的竟然在此纵马?

239:有意撮合

    “呀!”拾香惊叫了一声,连忙闪身到一侧。

    落银也皱眉退到了一边让开了,待她刚抬起头想看一看是谁人在梅园里纵马狂奔的时候,曾平康高大的身影却挡去了她的视线。

    “啊!”适时却听得一声女儿家的尖叫,边惊

    慌失措地道:“让开,快让开!”

    下一刻,落银一转头,眼前就忽然闪过一抹紫色。

    看清了之后,她不由捏了把汗,前方那匹高头大马之上,骑坐着一名紫衣少女,只见她身影被颠的东倒西歪,髻横钗乱,显然是身下的马受了惊!

    前方的人纷纷惊慌失措地闪躲着,好在她这动静极大,此处的人也不算很多,故暂时还没有人因此受伤。

    “月姮,低下身抱住马脖子!”身后传来一声紧张的提醒,显然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须臾之间,一阵急乱的马蹄声响起,就有四五个男子策马从落银等人眼前快速的掠过。

    待落银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这行人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烟尘。

    他们很明显是同行的,那女子看样子的初学骑马,这样子实在太危险了。

    “叶姑娘,你没事儿吧?”待那群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曾平康朝落银问道。

    落银想到他方才在那种情形下,下意识地挡在自己身侧,便道:“我没事,方才多谢曾公子了。”

    “有什么好谢的。”曾平康失笑了一声,岔开了这个话题,道:“我祖父和长孙先生该是已经到明雪亭了,咱们也先过去吧。”

    落银点头,和拾香一切随着曾平康朝着明雪亭行去。

    而方才那匹失控的马儿,此刻终于被控制住了。

    肖月姮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精巧的小脸上挂着刚才惊怕之下留下的泪痕。

    “月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肖月姮的兄长肖月轩紧张地问着,他今日同几个好友约好在郊外骑马,本是不想带着这个妹妹过来的,可肖月姮坚持要过来,最终是没有拗得过她。

    肖月姮此刻似乎才找回了神智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出声,扑到了肖月轩的怀中。

    余下的三名男子面面相觑。

    “好了,月姮,别哭了别哭了……”肖月轩向来宠爱这个妹妹,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过了好大会儿,肖月姮才勉强可以发声,哽咽地道:“三哥……我要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咱们这就回家。”

    其中一位男子见状上前道:“月轩,那咱们就折回去吧。来日再出来玩便是了——”本来好好的兴致都被搅和了,是也没有心情了。

    “真是对不住……”肖月轩有些尴尬地一笑,后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你们先回去吧,方才我似乎看到了长孙先生。”黑袍少年出声说道,深刻的五官藏匿着一种难言的英气。

    “那好,那月轩就先送家妹回府了。今日之事,实在抱歉。”肖月轩显然对这黑袍少年格外忌惮,说话也特意注意。

    黑袍少年就“嗯”了一声,然而就听他身边那位与其年纪相当的少年人说道,“我也随你一道儿吧,许久没去拜见长孙先生了。”

    于是,五位少年人便分为了两路儿,肖月轩和另外一位送着肖月姮回了府去,黑袍少年则是与其好友寻见长孙平愚去了。

    长孙平愚此刻正与曾通玄坐在明雪亭中。

    明雪亭坐落在梅园正中心的位置,是高度为十二阶高的一座华亭,视线颇好,亭中设有八张大石桌和椅凳,用以给游人们歇脚赏景。

    因曾通玄再来之前,已经吩咐了下人前来收拾准备,故此刻坐在亭中,桌上茶具都早已摆好,一名丫鬟正在一侧拿蒲扇扇着茶炉煮茶。

    待落银和曾平康来到的时候,炉上的水已经开始发出‘咕咚咕咚’的沸腾声响。

    “你说你们这年轻人,还不及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走的快。”曾通玄笑着打趣了一句,免去了曾平康和落银的行礼,就示意二人过来坐。

    拾香站在落银身边,望着那煮茶的丫鬟已经将烫壶起了炉,便热心地主动上前帮忙倒茶。

    “来年开春儿,国学院又得招进一大批学生,到时候长孙先生又该有得忙活了,还是得趁着这几日,好好地偷闲一番才是。”曾通玄呵呵地笑着。

    提到国学院明年招生的事情,长孙平愚好似却不怎么高兴,他摇头兴叹了一句,道:“你是不知,这几年来新招入的学生,实在是……哎。”

    国学院教学体系较为完整,学生从五岁启蒙直到参加科举前,都可以一直在国学院接受教育,而由于国学院中的学子多是达官显贵之后,故娇生惯养,好逸恶劳等恶习在所难免。

    长孙平愚虽然没有直说,但曾通玄和曾平康还有落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曾通玄仍旧是笑,道:“不是还有入学考核吗——”

    出身不平的孩子,譬如亲王和国公之后,是就不必参加考核可直接入学,但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若想要进国学院,需得通过相当严苛的考核,纵然是没有经过启蒙的稚童,也需得有过人之处。

    “哎……”长孙平愚又叹了一气,道:“近几年来倒没有发现过几株好苗子。”

    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曾通玄,开玩笑道:“你来乐宁之后,大大小小的办了几家私塾,这好苗子该是都被你给挖走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对曾通玄十分敬佩的。

    曾通玄哈哈一笑着带过,忽然就朝着落银问道:“虫虫明年也该入学了吧?”

    落银笑着点头道:“正是,明年一打春儿,就打算将他送去启蒙。近来家父已经在打听合适的私塾了——”

    “还去外头打听什么。”曾通玄摇了摇头道:“就去我那儿吧!”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笑道:“这孩子调皮淘气起来也委实让人头疼,到时候还请曾先生不要嫌弃我给您找了个麻烦。”

    曾通玄不说,她倒是也忘了曾通玄名下是有几间私塾的。将虫虫送到哪儿,知根知底的,倒也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才五六岁大的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再者说了,这孩子天资聪颖实在罕见,将来有了什么成就,也给我这私塾争光啊!”曾通玄说罢又是一阵笑,后连吃了几口茶。

    曾平康也夸赞道:“虫虫这孩子我也见过几回,的确是聪明可爱,且还懂礼数。”

    落银笑了笑,这回倒是没有过度谦虚,虫虫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抱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言,看着他如今渐渐长成,她心中的欣慰并不比叶六郎和月娘少一分一毫。

    几人围着赏了会儿花,吃了一盏茶,天南地北地笑谈了一番过后,曾通玄似无意地道:“西楼那边的白梅开的最好,叶丫头头一回来还未见过,你带她去瞧瞧吧,我同长孙先生再说说话儿。”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奇妙,在曾平康听来他这是想让自己带落银去走走,而在落银听来则是,他有事情要单独同长孙平愚详谈,不便他人在场。

    “叶姑娘有没有兴趣随我过去瞧瞧?”曾平康含笑问道。

    落银没做犹豫便点了头,一来她也想去看看曾通玄口中所说的那片白梅,二来她不想打搅曾通玄和长孙平愚谈话。

    直到落银带着拾香同曾平康渐渐走远,曾通玄握着手中的杯,却突然笑了一声。

    长孙平愚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眼,无奈笑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俩孩子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在一旁却看得真亮儿,曾通玄显然是有意撮合二人。

    曾通玄却更为的直白,直接说道:“你瞧瞧这丫头跟我孙子多般配……二人你未嫁他没娶的,这有何不妥?”

    “这姑娘确实不错。”长孙平愚口气里带着欣赏,“说话举止,中规中矩,却又没有一半女儿家的娇作之态。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之前我怎没听说过?”

    看这模样,理应是个大家闺秀,纵然没进过国学院念过书,那也不会一次都没听说过。

    “这回你可看走眼了!”曾通玄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丫头原本是青国人士,而且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长孙平愚惊异了一阵儿,后才道:“那这家教可真真难得……”

    “可不止是家教好,这丫头——”曾通玄一提起落银的优点来,就觉得停不下来,然而这边话刚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却听一道带着尊崇意味的声音传了过来——“学生见过长孙先生。”

    “郡王——”长孙平愚一愣之后就起身行礼,“下官参见睿郡王。”他虽然曾为睿郡王的老师,但国学院祭酒的官职始终和郡王悬殊过大,礼数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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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七夕快乐,今天发烧,本来贴了退热贴但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可能是昨天吹了冷风的原因……为了不断更迷迷糊糊地写完一章,吃完药犯困头晕实在挨不住了……抱歉,明日病情好转就三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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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已完结,可放心跳坑全订》
现代女茶商,魂穿古代痴傻匪二代——安全无保障,挨饿太正常。
不怕!改头换面拾旧业,惊世茶技手中掌,爹娘伴身旁,天下任我闯!
若有极品恶人来挡路,落银淡定表示:统统送他们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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