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坚决不能赔!
达成了协议,叶六郎一家便回去了。
回到家里,叶六郎才开口教训起了落银。
“日后决不可这么冲动,有事先来找爹,爹会给你做主,你一个孩子又不是她王田氏的对手,伤着碰着可怎么办!”
落银将他话里的意思听得明白。
他不是怪自己动手打了王田氏母女俩,而是忧心她会被欺负。
想到这,她就乖巧地认了错儿。
“幸好伤得不重……”月娘叹口气,也道:“日后万万不可这般不管不顾了,茶园毁了,咱们可以再重新整治……”
一提到茶园,落银的脸色便黯淡了许多。
“今个儿天晚了,明日爹就过去。”
落银点点头。
挑些好的嫩枝来插植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她原先预想的特级茶只怕要落空了。
除非那些被损坏的枝桠能立马重新长出来。
想到这,她眼睛忽而一亮。
她的血,不是可以催长的吗!?
既然如此,那把嫩芽植入土里,用少量稀释过的血,应是可以恢复成成年茶树的吧?
******
雨水渐渐停了下来,积水沿着茅檐滴滴答答的拍落着。
因着阴天的缘故,天色也比平常黑的早了些。
王大赖踏着厚重的暮色回来,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看清屋里的情形,他不由一愣。
王田氏,王玉田还有王玉燕三人围桌坐着,一言不发。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刚想开口问,却见王田氏站起了身来,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来。
直把王大赖打得眼冒金星。
“你还知道回来啊!”王田氏吼道。
王大赖心底一阵发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我,我……”
“你什么你!”王田氏眼里冒着火,“你看看我娘俩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你跑哪儿去了,啊!?”
王大赖一愣,随即松一口气。
他还以为……
定了心神,他这才看清家里三口人没一个脸上没伤的。
特别是王玉田和王玉燕,脸肿的没个人样儿了简直……
却不知王玉田那伤是拜王田氏所赐。
“怎么回事儿?”
王田氏一把鼻涕一把泪,间或着几句脏话把情况大致的跟王大赖说了一遍,委屈的不得了。
说到最后,她抹着眼泪,发着狠道:“明日下山,非得让他们好看!”
不料王大赖忽然朝她吼道:“你有没有脑子啊!”
王田氏被他这一声吼给震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怎就没脑子了?!
“你知道茶树有多矜贵吗!”王大赖脸色越来越激动,“上回史三猫下山打听过,说顶好儿的茶叶都能买到几百两银子一两!一两啊!”
史三猫有了那次教训,便刻意去打听过关于徐家茶庄的事情。
了解之后大骇不已,从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么贵的茶叶……
王田氏几人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就是……晒干的干草一样的东西吗?怎么可能比救命的药还贵……
几百两银子就买那一丁点儿茶叶?
脑子有毛病吧!
王田氏一点儿也不肯信,“就算是,那也得是顶好的茶叶,叶六郎他们能种出什么好茶树来,况且是在这么贫瘠的山上!”
“你糊涂啊!只要是茶叶,再差那也是一个茶园子,一棵茶树能制成多少茶叶都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茶叶再差那也是茶!而且我还听说了,说这茶叶在清明前最矜贵!”
其实王大赖对茶叶的了解甚少,分不清好茶次茶,但自打听史三猫说过之后,就对茶叶这两字存了敬畏的心思。
那可是一个茶园!
他们定是赔不了的,拿什么赔,坚决不能赔!
王田氏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心惊了。
她本就觉着叶六郎父女二人今日的态度异常的运筹帷幄,就像是,料定他们铁定赔不起一般。
茶是他们种的,值多少钱他们肯定比她有数儿啊,他们又不是傻子,如果这茶树真的不值钱,怎会一口应下来赔她们医药费……
她现在怎才想通这一点!
“那,那现在怎么办?”
她有些失措的看向王大赖。
“现在知道怕了!”王大赖皱着眉,硬声道:“明日说什么也不能下山去,若是他们来找,你就说不去了!他们总也不能硬拉!”
王大赖发挥了一贯的赖皮。
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吗?
王田氏皱着眉。
“可……我跟玉燕儿的伤怎么办?”
“爹,我的胳膊好疼啊,抬不起了!”王玉燕听她爹娘这意思是要‘放过’叶落银一家,立马扯着哭腔道。
“疼疼疼!你怪谁!”王大赖冲她吼道:“好端端的你去掀人茶园作甚!”
“是叶傻子先惹我的!”王玉燕立马哭开,“是她把我玉钗给丢塘里去了!”
“别哭了!净会惹麻烦!”王大赖被她哭喊的心烦,“明日我带你们一起去叶六郎家,让月娘给看看你们的伤,咱们这是求人,到时态度都给我好点儿!”
王田氏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但为了省钱,又有什么法子……
心里有气,她只有又将王玉燕给臭骂了一顿。
像是已经忘了当时称赞王玉燕“干得好”的就是她自个儿。
王玉田显是对这个家已经麻木了,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
********
次日落银一家早早起了身用了饭,朝着茶园去了。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瞧见茶园如此惨景之后,叶六郎还是忍不住将王大赖一家给骂了一通。
一些茶树根尚好的便被保留了下来,连根拔起的则是取了长势好的枝桠插植入土。
又将一些已经没用的残枝清理出了茶园。
“今年怕是采不成茶了吧?”月娘叹息道。
“……”叶六郎下意识地看向落银。
先前这种子刚种下去便长成了茶树,他已经对这茶种有老神仙庇佑深信不疑了。
说不准呢……
落银见他看向自己,眼里含着笑,似玩笑般道:“那得看老神仙能不能再显一次灵了……”
月娘闻言笑了出声,“老神仙哪儿有这样多的时间来眷顾咱们——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无非是多等些时日。”
叶六郎也笑着点头。
待又将篱笆重新围好了之后,落银便提议让叶六郎和月娘先回家。
“还有什么没做完的吗?”月娘听她是要再待会儿,便问道。
落银摇着头,扯开话题道:“无事,我就是想再待会儿,昨个儿不是说好要跟王玉燕还有老寨主他们一同下山去验伤的么,爹还是早些回去吧。”
落银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六郎夫妇。
这会儿一忙,倒是把这茬给抛到脑后去了。
琢磨着要是他们再不回去,只怕王田氏找不到人又要借题发挥了,叶六郎当即就点了头。
交待落银早些回去,又随手挑了些茶枝打算用作证据便转了身。
却听落银又道:“爹,若是有人暗下问起这茶是种在何处的,就说是……南方茶,茶枝是泡在水里带过来的。”
是为了避免招惹没必要的是非。
027: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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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茶的,一眼就看得出这不是北方所能种出来的茶。
叶六郎只当她是顾及白头山上是土匪窝,传出去招人怀疑,这一点纵然落银不说他也知道的,说是南方茶,撇的远一些当是再好不过了。
“爹省得,你莫要在此呆太久。”
落银就点头。
待叶六郎夫妇二人走远,她才将出门前准备好的水袋拿了出来。
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影响,她只放了一小滴血进去,且还经过一水袋的水稀释过的。
她将水均匀地洒在每株茶树和新插的茶枝下方。
为了保证适当的密度,故还是每行十五株,两行一起总共是三十株。
落银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却不见它们有任何变化。
大概是因为稀释过的缘故吧。
落银心里想着,便坐到了柳树下的石头上歇着,打算慢慢等着。
雨后初霁的山中空气格外的清新好闻。
金烁的阳光透过柳枝打在她的身上,散发着柔柔的温暖。
她躺靠在石头上,眼睛微微眯着。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琢磨着是该差不多了,落银这才睁开了眼睛望去。
表情微微一变。
这怎么回事……
茶树仍旧维持着一开始的模样,一丝一毫变化也没有。
她忙走进了茶园中。
蹲下身来细细看了一番,确定了是没有变化。
难道是稀释的太过了吗?
但那一日一滴血就能影响半个山头,这根本说不通啊……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种茶当日她伤了手,次日心中生疑,过来查看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只有那一天有奇效?
这么快就失灵了?
落银再次咬破了手指,几滴血滴下去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现在真的想骂娘!
老天爷真的是在逗着她玩吧!
想给就给,说拿走就拿走,要不要这么坑……
落银仰着头,望着无边际的蓝天,大声喊道:“贼老天,耍我耍的很爽是不是!”
“咕咕,咕咕……”
忽然,一只布谷鸟飞了过来,在她头上空盘旋着叫了几声,很快的又飞走。
连只破鸟也欺负她……
落银欲哭无泪,无力的蹲下了身来。
直到蹲的双腿发麻,她才揉着膝盖站了起来。
纵然没有异能,可茶还是要种下去的,只是少了一条捷径罢了。
只要有毅力有耐心够细心,付出总会得到回报!
她吐了口气,心绪平复了七七八八。
她又重新将土仔细的培了一遍,检查了一遍有无缺苗的情况,确认一切妥当之后,这才离开了茶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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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银回到家的时候有些意外。
院子里从所未有的热闹。
她本还以为叶六郎和月娘该是跟王田氏他们下山去了,却不料还在家。
门没关,她走了进去才发现王大赖一家除了王玉田之外都在,老寨主也在,坐在院中的树墩上。
见落银回来,他朝落银摆着手。
落银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着叶六郎他们。
却听王大赖问道:“落银头上的伤要紧不?”
落银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撞上了一双关切之极的眸子,王大赖笑眯眯地看着她。
落银干笑了声,“不打紧。”
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泛着恶寒。
真心的也就罢了,可王大赖这眼神,显然是装的过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赖点着头,又满脸堆笑地跟落银道着歉,“玉燕我也都骂了,你看你俩从小一起玩也知道她,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没看住那头猪……”
对此,老寨主和落银一家只想说三个字:呵呵呵……
碰着王玉燕这家人,这头猪也委实够倒霉的,平白背了这么个黑锅。
落银听到这也明白了,他们今日过来是赔礼道歉来了。
“昨个是我不在家不知情况,孩子她娘做的不对,我回去也教训过了,这件事儿还望叶大兄弟多多包涵。”王大赖最擅长的就是耍滑头装孙子。
说着,他还有有模有样的朝着叶六郎弯身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谈银子太伤感情,咱们也出生入死这些年,所以,下山验伤的事儿就算了吧!”他又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昨日那事儿王大赖也的确没掺和,今日登门就是一阵赔礼道歉,叶六郎便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反正,他跟落银的想法一样,是也没真的指望王大赖家能拿钱出来赔偿。
“叶大兄弟你看——”王大赖恬着一张脸看着叶六郎,等着他回话。
老寨主朝着叶六郎无奈地一点头。
罢了,都是一个寨子里的,能和解还是和解的好。
没必要到最后非弄得下不来台。
落银也不在乎叶六郎怎么处理,对她来说,揍完出了气就没她什么事儿了,随他们去。
他们要闹,她则奉陪到底,他们知趣一些,她也不愿浪费时间。
“那便算了吧。”叶六郎不温不冷的道,后又补充了一句:“下不为例。”
“那是,那是!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了。”王大赖哈着腰保证道。
老寨主也训诫了王大赖几句,他都好声好气儿地应下来。
老寨主见状,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也都到晌午了。”
说罢,拍了拍落银的手交待她小心着头上的伤。
落银笑着点头,和叶六郎一起将老寨主送了出去。
折身回来,却见王大赖一家三口脸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王大赖仍是假笑的模样,王田氏欲言又止似想说话又拉不下脸,王玉燕则是撇着一张嘴。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叶六郎看向王大赖,问道。
“叶大兄弟……”王大赖绉媚地笑着,上前几步,指着王田氏母女,道:“呵呵,你看能不能让弟妹给她俩这伤瞧一瞧?”
叶六郎看了一眼王玉燕的胳膊,心有几分不忍。
“进屋里去吧。”
王大赖顿时欢天喜地地点着头,对王田氏二人摆着手,道:“快,还不快谢谢叶大兄弟!”
王田氏脸色颇为不甘地道着谢。
王玉燕毕竟还是个孩子,这胳膊疼的她昨晚一夜没睡着,的确是疼的怕了。
现下一听叶六郎愿意让月娘给她治伤,就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叶伯伯,谢谢叶伯伯!”
落银顿时了然,这才是他们今日上门道歉的重点吧……
028:又开始作了!
求收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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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一过去,天气也越来越暖。
落银坐在院子里晒着暖烘烘的太阳,跟坐在一边的南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望着头顶的云卷云舒,她思绪渐渐飘远。
以前这个时候,可是她最忙碌的时段。
罗氏不光是经营茶叶,在各处更是有着自己的茶园。
此时正是茶农一年最忙的时候。
虽然清明前南方绿茶已可采摘,但明前茶柔嫩,采摘起来需要很小心,而且产量低,,明前纯芽,一亩茶园的平均日产干茶甚至不足半斤……因此,从盈利的角度出发,不适应大批生产,那些嫩芽若是留着稍微成熟后制成雨前茶,效益更高一些。
故清明过后,谷雨之前,她便来回于各地的茶园之间,不可开交。
个别重要的茶园,比如前年耗费巨资刚在台湾买下的一座茶园,主要用以生产青茶冻顶乌龙,因为刚接手,许多地方都得费心思,于是前年整个采茶的春季她都窝在台湾。
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在阳光下晒太阳,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落银,你觉得呢……”
落银回神,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南风。
南风一看她这表情便知她方才走神没听到自己的话。
“我昨日从玉田哥那里学了一句话,觉得很适合咱俩。”他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笑容在阳光下更显和煦。
据闻王玉田幼时常常跑下山去镇子里的私塾里爬墙窥听,故识得一些字,后来被王大赖狠揍了一顿后,便没再下去过。
但这也没能阻止得了他强烈的向学之心,回回寨子里有顺带抢回来的诗书和画册,必得落入他的手中。
落银便歪过头去,问道:“什么话?”
“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南风学着当时王玉田的口气,还晃了两晃脑袋。
落银不禁笑了出来。
心里却在调侃道,两小无猜的前提也得是会猜吧……
毕竟原主之前是个七魂不全的。
“你别光顾着笑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南风固执地道。
落银这才止住笑,对他说道:“对,是青梅竹马,两小……不猜。”
“是两小无猜,不是两小不猜!”南风字正腔圆地纠正。
“好好好,两小无猜,两小无猜。”
南风这才满意。
没过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那花苗长高了没?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开花?”
落银闻言敷衍地笑了笑,“长高了许多……”
不料南风兴奋不已,道:“那咱们把它也搬出来晒晒太阳吧,这样还能长得快些!”
落银一吓。
开什么玩笑,把那‘花苗’搬出来?
“改日吧,改日再晒,今个儿太阳太烈了……”她胡扯着道。
南风疑惑的看着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乱。
二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是门外来了几个寨子里的男人。
“落银,你爹在不在家!”前头的高壮男人急急地出声问道。
落银摇了摇头,道:“不在,我爹和我二娘跟着寨主下山去了……”
好像说是要采办什么东西。
白头山这群土匪,除了抢一抢路人的财物之外,其余的倒是跟平凡勤劳的小百姓这一角色相当吻合。
“这,这可怎么办?”另外一个男人急道:“李年那驴脾气,除了叶兄弟谁也劝不住啊!”
“管不得那么多了……走!”
没寻到叶六郎,几人又都匆匆地离去。
“我爹怎么了?!”
南风反应过来他们说是正是他爹,忙出声问道,但那几人哪里还听得到。
明显是出事情了,看几人这表情,还不是小事。
“落银,我先回家看看!”南风一脸急色地道,起身便朝门外跑去。
“我跟你一起!”落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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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还没赶回南风家,半路上就见着迎面走来一大群人。
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吵闹声劝阻声痛骂声混合在一起。
“谁敢拦我我今个儿就砍了谁!”
是李年的声音。
“你先冷静冷静,快,快拉住他啊!”
因右手不好使的缘故,李年用左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使劲儿地乱挥舞着,让试图阻拦他的人全都退避三尺。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南风见状飞扑了过去。
“爹!你要干什么!”
“让开!”李年一把挥开南风,气势汹汹的迈着步子。
人群轰然跟上去,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落银这才看见,人群后头还有两个妇人在地上滚爬撕扯着。
南风跟了李年而去,是没有瞧见这一幕,因为这地上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风娘李方氏和王田氏。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王田氏怎又开始作了!
落银忙上前去拉。
她本是个不理他人闲事的人,但李年一家对他们一家来说不是外人,他们多处都蒙李年家帮衬,她自不能当做没看见。
“你个贱皮子!又不是没有男人,非得发贱来勾搭大来!我今天非得扒了你的皮!”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王田氏边拽着李方氏的头发,边骂骂咧咧的。
“你血口喷人!我没做过亏心事!”
“别嘴硬了!你敢说那肚兜不是你的吗!你昨个儿一个人去后山干什么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分不清是谁的。
落银闻言震惊无比。
男人,后山,勾搭?还有……肚兜!
这这这,不光是个斗殴,还是个桃.色纠纷事件?
缠斗中,李方氏的衣衫‘咵嚓’一声被撕裂了开来,露出了米黄色的里衣。
“婶子……先停手,有话好好说!”落银忙去拉住二人互抓互挠的手,混乱中也没看清,竟是抓握住了王田氏的手。
这一抓了可不得了。
“你给我滚开!”王田氏扭脸冲落银大吼道,“小贱人!果然是物以类聚!”
落银被她大力挥开跌坐在地,拿袖子擦了一擦王田氏喷到她脸上的口水星子,把事情的大致情况猜到了七七八八。
听王田氏那番话,应是怀疑,不,应是认定了李方氏勾.引了王大赖,找上门去大吵大骂,被激怒的李年觉得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便抡起了菜刀想要找王大赖拼命?
平心而论,虽然大家都是土匪,但李方氏应是真的瞧不上王大赖那人模狗样的东西。
“蠢货,再耽误一会儿,说不定你家男人命都没了!”落银没再上前去拉,说道:“你没瞧见李叔拿刀去你家了吗!”
蠢货?
她这个小贱货竟敢骂自己蠢货!
王田氏一阵恼怒,但转而就发现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对!
李年拿刀往她家冲过去了!
她怎把这点给忽略了!
虽说她对王大赖这次的“**”感到气愤,甚至气到上门来找李方氏“理论”,但可不代表她真的盼着自己的丈夫死!
王大赖真有了三长两短,这个家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害怕,忙松开了李方氏,不顾自己的衣服还被李方氏攥在手里,噌地就爬坐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嗤拉”一声她一只袖子被李方氏撕拽了下来。
029:
二更到,青云周期间每天两更,一更时间中午12点左右,二更时间下午18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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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朝李方氏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恶狠狠地说了句“回头再来找你个贱人算账!”,便散乱着髻发拖着狼狈的身子急慌慌的跑走了。
落银上前将李方氏扶起来。
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才见李方氏不止衣服破了好几处,脖子上和脸上也都布满了抓痕。
这王田氏下手也真够狠!
李方氏却不及去理会身上的伤,半借着落银的力气站起身来,忙气喘不匀地道:“走,咱们快过去看看!”
李年那脾气,若是王大赖不说清楚,三句误会了两句,他真有可能把王大赖给砍死!
落银点头,扶着脚步凌乱的李方氏朝着王大赖家疾步而去。
刚行至大门前,就听里头哄闹成一团,辨不清什么情况。
见李方氏过来,围着拉架的亦或是看热闹的,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但他们看向李方氏的眼光却都是异样的。
其实王大赖早上出了趟门,也是刚回来,不然王田氏第一个发飙的对象肯定是他,而非是去找李方氏了。
王大赖刚回来,便见自家门前围了一堆人,听里边儿吵吵闹闹的,想来应该是谁跟谁打架打到他家里来了,不明所以的他进了院儿还准备看热闹来的,不料被李年一脚踹倒在地。
此刻的王大赖横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挥着菜刀被众人死死拉住的李年。
“李大哥,有话好好说!究竟,究竟是怎么了!”王大赖吓得屁滚尿流,他耍个滑头在行,但打架真的不行,一见到真的厉害的,就立马熊了。
“你,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我今个儿非得砍死你这个龟孙!”那些话,李年是真的说不出口。
王玉田和王玉燕忙将王大赖拉起来。
“都让开!你们拦我作甚!这事儿要搁你们头上你们忍得了不?!放开我!”李年发了狂一般,三个关系好才敢犯险上来拦的汉子竟也拦不大住。
一个不留神,李年挣开了他们的手,举着菜刀就朝着王大赖砍去。
“啊!”菜刀还未触及王大赖,就听他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
王田氏扑了过来,整个人几乎都挂在李年拿刀的那只手臂上,既怕又怒的盯着李年,道:“你打杀我家男人算什么本事!是你没管好自己的女人!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总不能把过错全推到大来头上来!”
“你胡说,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南风涨红着一张脸,吼道。
“事实摆在眼前!”王田氏死死地拉住李年,边道:“是李方氏个不要脸的货色先勾,引我家大来的!李年你要是个男人就先管好自己的媳妇儿!”
“滚开!”李年羞恼不已,哪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再强调他被戴绿帽子的丑事!
“我就要先砍了他!”他厉声一吼,力气又大了很多,将所有来拉他的手都甩出了好远去。
王玉田拖着吓瘫了的王大赖躲着。
王玉燕则是吓得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惶,身子打着颤。
王大赖听到这总算明白了过来。
可他,可他何时跟李方氏有过什么关系啊!
见李年大有不砍死他誓不罢休的意思,他边窜躲着边解释道:“兄弟啊,你定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弟妹能有什么事儿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废话少说,今日我非得废了你不可!”他的解释在李年听起来就是狡辩。
王大赖一个飞躲不及,那菜刀直冲了他面门,他吓得腿一软,跪坐在地却险险躲过了这一刀,见李年的刀又要过来,他飞快的爬窜着。
“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吗!我对天发誓,若我跟弟妹有一丝不清白的地方,我王大来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他哭腔都隐现了出来,是真的怕了。
这么多人也死活拦不住发了狂的李年。
王玉田早被他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胸口动弹不得。
“我觉得事情也没这么简单,李大哥你不妨先冷静冷静,听他把话说完再做决断啊!”
“没错没错!若这事查清楚了真是他王大赖,不用你动手,我们兄弟就把他废了!”
众人变着法儿的劝着。
“爹,爹!”南风红着眼睛上去拉扯着李年的手臂,“娘她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娘绝对不会的!”
南风这一顿带着哭音的吼,终叫李年冷静了些。
这么多年下来,他自是不可能不信李方氏。
但当时王田氏说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人拿那种眼光看着他,冲动早就盖过了理智。
这时李方氏和落银也跑了进来。
李方氏满脸的泪水,奔扑过来,“你要是不信我,认定我是个不贞的荡.妇,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来!”
她跑到李年面前,指着自己的脖子,嘶声吼道:“往这儿砍!你砍呀!”
她瞪着一双红肿的泪眼看着李年,既是气愤又是痛心。
李年握着刀的手一阵发颤。
“别口口声声的好像别人冤枉你一样!”王田氏又蹦了出来,指着李方氏的鼻子道:“你要还有一点羞耻心,就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李方氏即刻出声驳道:“我没有!就王大赖这样的货色也就你看得上了!”
“你……你放屁!”王田氏气的干瞪眼。
什么叫,也就她看得上了!
落银在一旁有些想笑,虽然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形她出现这种情绪委实很不应该。
但李方氏这句被逼急了的话再配以王田氏这反应……
有句话说得好,人艰不拆好吗……
李年稍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问题还是在王大赖身上,毕竟,那什么肚兜是在他家里被王田氏翻出来的!
想到这,他一把挥开碍事的王田氏,走到瘫在地上瑟瑟发抖,那叫一个怂到极点的王大赖面前,冷声问道:“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我说,我说!”王大赖点头似捣蒜。
咽了口唾沫,他举手做发誓状,“我跟弟妹绝对没有一丝干联,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叶兄弟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这个时候,就该认怂!
“那昨天你去了哪儿!今早我在你牀上发现的肚兜哪儿来的!”
王田氏指着他问道。
落银见状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这王田氏似乎永远只顾着自己情绪,从来都分不清事情的重点,一方面害怕王大赖被打,一方面又使劲儿地挑起争端。
很明显,这“**”定然不会是李方氏了,但肚兜总是有主人的,这么一桩丑事,她非得捡在人多的时候问。
稍微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这样做。
王大赖如果有天真的出事儿了,十有八九得是她作的……
王大赖一听肚兜二字,脸立刻唰得一下全白了。
完了……
“快说!”李年嚯地一声又把刀拿了出来,直是搁在了王大赖的脖子上。
一使劲儿就能把他的脑袋给削掉。
“***到底是谁!”王田氏仍旧陷在自己暴走的世界里不愿自拔。
此刻,她俨然已跟李年站在了同一阵线——逼问王大赖。
王大赖欲哭无泪,只想捶地骂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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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牀即广木chuang
030:是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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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一章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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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李年见他迟迟不肯说,情绪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
旁边几个人也开始着急,既然说不是李方氏,那说出来不就没事儿了!
落银下意识地往院门口看去。
眼神微微一动。
方才站在那里帮腔劝架的程氏不见了人影。
王大赖个没出息的已经被李年的气势和搁在脖子上的菜刀给吓尿了。
觉察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他一阵哀嚎,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哭吼道:“别砍我!我说我说!是程氏,是程氏!!”
落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果然……
王大赖这一嗓子嚎出来,一时间,院内众人都作呆若木鸡状。
竟然,竟然是程氏?!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王田氏反应过来,第一直觉就是王大赖贪生怕死在说瞎话。
程氏,那可是她在寨子里的好姐们儿!
二人一个尖酸,一个强势,这么多年来合作的天衣无缝。
包括昨日李方氏去了后山也是程氏告诉她的!
“是程氏!是她!我跟弟妹真的没有一点儿关系啊大兄弟!”王大赖哭喊着辩解。
“程氏呢?把人叫过来对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即刻有人惊呼道:“程氏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
“……”
本来还疑心王大赖话的人,见程氏没了踪影,心里都有了数。
若心里没鬼,她跑什么?
须臾,李年将菜刀收了回来。
王大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张脸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
“王大赖!你这个王八蛋!”王田氏晃过神来,上前对着地上的王大赖一阵拳打脚踢。
王大赖大许也是知道自己的错,竟也不躲。
再没人去拦。
连王玉田都冷眼旁观。
李方氏抽噎着,拉起了南风就走,路过落银身畔,将落银一道儿拉出了院儿去。
李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叫什么事儿啊!
合着这事儿从头到尾跟他家也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想想真是奇怪怎就受了王田氏那几句话的刺激……
“李大哥,还不赶紧去看看嫂子啊!”
听有人提醒,李年这才忙提步跟上去。
李年一走,众人也都不屑于去理会王大赖这档子破事,招呼也没一声儿,都三三五五的离开了。
这么一场闹剧终于是以程氏偷逃下山而落下帷幕。
整整十日都没人再见过程氏。
大致是那日从王大赖院子里回去之后便收拾东西下山去了。
这么件不光彩的事情闹开,纵然她恬着脸在寨子里待下去,但只要有王田氏在,她的日子定好过不了。
转眼又是一个十五夜,落银照常睡不安稳。
思绪飘飘荡荡的,嗅着房间里的茉莉香气,她不由就想起了那夜的情形。
疯长的茉莉花树……
她躺在牀上,眉头紧紧皱着。
这件事情她思前想后仍旧觉得说不过去,好好地,怎说没用就没用了。
黑暗中,她将手掌伸到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叹了口气。
次日早食过罢,叶六郎一家去了后山茶园除草。
天气渐暖,野草开始蔓延生长起来。
山地本就贫瘠,养分不足,自然更要做好除草的工作。
“二娘,你先歇着吧,我跟爹来做就可以了。”
月娘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舒服,今早出门饭也没吃几口,本说让她在家歇着,她还坚持要过来。
弯腰弯的久了,一抬头,月娘忽觉有些头晕目眩,也不强撑着,便到柳树下坐着去了。
望着落银忙活的背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把新生的杂草清理了个干净,落银观察了一遍茶树的长势,有些不尽如人意。
她无声叹了口气。
***********
晚时,月娘吐了个天昏地暗。
“没事儿吧?要不要熬副药喝?”叶六郎见她吐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问道。
“不打紧,大许是昨晚着了凉……”月娘摇着头,忽然又是一阵恶心袭上来,但也只是干呕着,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落银眼睛微闪。
她曾经见过这种迹象……
“二娘,不然你给自己把个脉瞧一瞧?”
“无妨,受凉而已。”月娘就着叶六郎扶过来的手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无力。
“还是把一把脉吧!”叶六郎皱着眉道。
月娘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一点,从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对待叶六郎和落银父女二人却是极其尽心。
月娘知他是关心自己,无奈地一笑,随意地将三根指头搭在了另只手腕脉搏处。
她好歹也是个杏林中人,怎会连自己是不是着凉都不知道呢……
手指接触到跳动的脉搏,她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咚咚急跳了几声,脸上的神色顿时凝固了起来。
“怎么了?”叶六郎见她脸色有异,忙问道。
落银也紧紧盯着月娘,眼里含着期待。
“六郎……”月娘声音有些颤抖,一把握住叶六郎的手,“我,我……”
“到底怎么了!”叶六郎见她如此,不由紧张了起来。
月娘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想要开口,却因激动过度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是不是什么难治的病症?”
落银忽然哈哈一笑。
叶六郎立马转头望向她。
“爹,二娘才不是病了!”落银笑着纠正他的想法。
叶六郎见这娘俩一个说不出口,一个卖着关子,不由着起急来。
“究竟怎么了!”
落银不再吊着他,看向月娘道:“二娘应该是有了喜脉。”
什么!
叶六郎虎躯重重一震。
有了……?!
“这是,真的吗?”他看向月娘,眼里饱含着震惊。
月娘脸一红,点了点头。
亏她还是个医者,竟是这么粗心……
叶六郎眼中的震惊即刻转换成了滔天的惊喜。
太好了!
落银脸上的笑意也更甚,“二娘日后可不能这么操劳了,重活交给我爹,轻活交给我!”
“银儿说的没错儿!”叶六郎赞同地附和着。
月娘看着父女二人欢愉的笑脸,眼中忽现了闪烁的泪光,后便重重地点了头。
**********
落银单手枕在脑后,躺在牀上。
此刻,她已从月娘有孕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转而,心里则多了分忧虑。
家里即将要添个人,这自然是好事,但也就意味着,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而且这期间,总不能还让月娘天天吃着这些没任何营养的东西,大人受的了,肚子的小东西也受不了。
可不能再生下来一个跟她一样体弱多病的。
依照现如今这个家的情形来看,分明是不具有让月娘好好安胎养胎的条件……
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饱含着忧虑和自责。
原来叶六郎也还没睡着。
又听着传来的细微响动和门被拉开的声音,落银犹豫了片刻,遂也起了身。
披上了衣,穿好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堂屋,果见门大开着。
踏过低矮的门槛行至门外,落银将门轻轻的合上。
“银儿?”
站在院中的叶六郎听闻动静回得头来,见落银也跑了出来,惊讶了一瞬。
“夜都深了,你不睡觉出来作何啊?”
落银走到他身边,抬头问道:“爹不是也没睡吗?”
叶六郎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就着脚下的树墩坐了下去。
这个女儿,自从病好了之后,似乎格外的贴心,什么事情都思虑的很周全,虽然他不说,但心底总是有数的。
如此好也是好,但落银毕竟还是个孩子……
年纪小小便为这个家操心,他是欣慰但同时也是不乐见的。
他只想让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但这一点,他却根本做不到……
“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二娘……”
叶六郎仰天看着如墨的夜色中那轮圆月,有些伤神地道。
“更加对不起你娘亲……”
听她说起原主的生母,落银忽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叶六郎怔愣了一瞬,忽而轻笑了几声,看向落银道:“你娘也是个不喜欢看圆月亮的人。”
“?”落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六郎解释着说道:“你娘也患有寒疾,你这寒疾便是随了她,不过你身子弱,发作的厉害些。她虽是无需喝药调养,但每到十五月圆夜的时候,也不好过。故她很不待见圆月。”
落银会意地点点头。
原来这寒症是遗传的。
叶六郎似乎被勾起了很多回忆,又笑着说道:“你娘很会养花养草。也不知怎地,别人养不活的奇花异草,只要一经过她的手都能长得极好,开的很盛。”
落银闻言心里一咯噔。
忽然想起了房里的那盆白茉莉。
这是巧合吗?
她这身子的寒症是随了生母,那会不会也有其它的地方也随了生母?
比如,促长花草生长的血液异能……
假设这是真的,那寒症,和血液异能两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
后头叶六郎再说的话,她都没有再听进去。
她蓦然抬起头,看向夜空的圆月。
算一算上次异能出现的时间,正是十五子时过后寒症发作的当夜,她睡不着无意中把血打在了茉莉花苗上,在后山测试的时间也是发作后的当天……
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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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炒茶
落银忽然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来。
现在还没过正子时!
“怎么了?”叶六郎见她动作突兀,忙地问道。
“我先回房了,爹你也早点歇息!”落银迫不及待地说道,转身就朝着屋内奔去。
叶六郎看着她急慌慌的背影,无奈一摇头。
再抬头去看天上的圆月之时,脸色多了一份复杂。
落银回到房里,将窗子打开,外头的月光照射进来,给房里添了几分可见度。
余光瞥见桌上的粗瓷碗,落银走了过去。
碗里尚且余留着大半碗凉透的清茶,一滴暗红的鲜血落下,打破了平静的水面,那抹红慢慢的晕开变淡,最后完全融合在水中。
落银将手指放到口中吸吮了片刻,等血止住,才端起了那碗水来,朝着窗边走去。
窗下放着一盆花株已经成形的百日草,但因缺少养分的缘故长势并不太好,花叶有些萎靡。
这是前不久她跟南风在山前移植过来的。
落银将手放到碗中,取了寥寥的几滴水洒入用以当做花盆的破碗中。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为防止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故纵然是稀释过后的水,她也不敢放太多。
落银将碗放了回去。
再转身来看的时候,眼光一亮。
有变化了!
虽然很细微,很缓慢……
但叶子的颜色明显较方才亮了许多!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里,花株增高了一指有余,枝叶也逐渐蔓延生长,虽肉眼看不太清它的变化,但再一较起初的状态,便觉变化颇大。
落银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就知道……异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掉。
而是,这种异能只怕跟她的寒症是随影而行的,只有在寒症发作的当天异能才会恢复。
也就是十五过后的第一个子时,到十六夜晚的子时。
只有这整整一天的时间,异能才存在。
明天或许可以把这半碗水拿去茶园浇灌,虽然已经过了最好的采茶时节,但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一阵失神的功夫,经过浇灌的百日草已经蓄起了小小的花苞,清一色的橙红色。
大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不起眼的花苞在落银眼中十分的可爱。
“怎还不睡?”
她正抬手打算去抚摸那饱满欲绽的花苞,忽听叶六郎的声音响起。
落银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叶六郎正站在竹帘外看着她。
“快去睡,别着了凉。”叶六郎又说了句。
“好……”落银笑着点头,听话的爬上了chuang去。
********
次日,落银借着近来天气干旱,要给茶树浇水为由,劝催着叶六郎去茶园。
近来天气确实不怎么好,昨天去除草的时候,便觉地表有些发干。
于是,父女俩拎着木桶扛着扁担便朝着后山茶园去了。
月娘也有意跟去,却被父女二人两道眼光定在原地,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服从命令,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叶六郎去了山涧取了两桶水回来,挑着进了茶园里。
将扁担搁下,他一抬头便见落银笑嘻嘻的站在那里。
“笑什么呢?”叶六郎便提起一桶水朝着茶沟走去,边问道。
“没有……我来浇这一行吧!”落银上前接过叶六郎葫芦制成的水瓢,道。
落银一瓢瓢的浇着水,眼底带着笑意。
方才趁着叶六郎去取水的间隙,她已经把用水袋装来的被稀释过的水均匀地洒在了每棵茶树根部。
最后一株茶树被灌溉完,叶六郎接过落银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
过了四月,白头山上的气候,一到正午就热的像是夏天。
他直起身来看向这些茶树,“我怎觉得……叶子绿了不少呢?”
“应该就是缺水了……刚浇完水叶子肯定要绿了。”落银看向仅存的几株受损的茶树和插植的茶苗,笑着说道。
叶六郎笑了声,也没太在意。
*******
两日之后,正是谷雨。
次日便放晴,金灿的太阳缓缓升起,空气格外清馨。
落银帮着月娘把衣服搭晒在院中的拉起的麻绳上,仰头看向刺眼的眼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爹,待会儿咱们去茶园看看吧。”
劈柴的叶六郎未有抬头,“前几日不是刚浇了水吗?昨个儿又下过雨,暂时应不用操心。”
落银笑了笑,说道:“清明过后,茶树就长的快了,一天一个样儿,说不准今年还能采一次夏茶呢。”
说到喝茶,叶六郎是还稍稍懂一些,但是种茶这种事情,他此前却是从未接触过,是也不知一株茶树需要多久可以采摘。
而且此前茶园里的茶树一夕之间长成的事情,已经让他在脑海里形成了“这茶园里的茶树非同寻常”的概念了。
故落银如此一说,他也没什么怀疑。
应着落银的央求,饭罢,一家人就朝着茶园去了。
金亮的日光洒在茶园中,把每片叶子都照的绿的发亮。
月娘见状喜不自胜。
“怎恢复的这样好!”
这情形是在落银意料之中的,经过稀释的血,功效虽会减轻很多,但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也不算快,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除草及时加上浇灌得当,差不多了……”叶六郎笑着道。
在他眼里,确实不算快了。
他本就不懂茶树生长的规律,最重要的是,此前他身边有个“妙手回春”的娘子,故当初他听闻茶树一夕之间长成,便淡定的许多。
月娘就更加不懂了,听叶六郎这么说,也觉得“正常”了。
落银见状不由嘴角带笑,她本还以为要解释一番,不料叶六郎倒是会给她省事儿。
几人走到茶园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说是仔细观察,但真正看得懂的也就落银一个人了。
落银幽幽叹了口气。
大许是前世总是追求完美的习惯在作祟,现下看到这茶树是一芽三叶,俨然是进入了初夏茶的阶段,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在他们罗氏集团,除却别的茶种不说,单说江南绿茶就是不会采摘夏茶的。
夏茶味道偏苦涩,茶色也跟绿茶比不得,即使是原料再好,也称不上上品,且一年采摘次数过多,会影响来年的春茶。
可有她这异能在,是不必操心这个了。
叶六郎是不懂这些,但见这些茶叶长势好,便道:“我看这茶叶应该是可以摘了。”
月娘看向落银,眼里含着询问。
叶六郎半懂不懂的,还比不得落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落银微微一笑,说道:“是可以了,明日咱们过来采茶吧!”
*********
次日,南风乐颠颠儿的来了叶六郎家,还有李方氏。
月娘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开,李方氏隔三岔五的便会过来,昨日听月娘说起采茶的事宜,便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两家人关系素来的好,叶六郎便也没跟他们见外。
虽是夏茶,但为了质量起见,采摘的时候还是小心仔细些来得好。
在落银的示意和指导下,采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方氏称着奇,“银丫头竟懂这么多,叶兄弟哪儿来这么多东西教银丫头的?”
她只当是叶六郎教得好。
毕竟一个孩子,无缘无故怎会懂得这些。
叶六郎和月娘都不置可否的一笑。
李方氏便当二人默认了。
***********
回到叶六郎家之后,月娘进房里拿了个昨日擦洗干净的竹席出来。
竹席搭在两个木墩上,两头用重物压着。
几人就将采摘回来的鲜茶叶摊了上去。
这是采青过后的晾青。
人工制茶这都是不可缺少的步骤。
摊晾了两个时辰有余,眼见天色变暗,一家人这才将茶青收了起来。
落银摸了摸茶叶,已经软了很多,水分蒸发的刚刚好,可以开始炒茶了。
月娘早早把锅灶收拾了个干净,两口锅一大一小都刷洗的干净,一滴水渍也没有,现在就等着炒茶了。
按照标准的炒茶锅来说,是需要三口并列才是最好,因为过程中需要三种不同的锅温来炒烘。
但现下的情况容不得挑剔,把两口锅当做三口来用便是,无非是不那么顺手,其余的只要控制好温度,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茶叶竟也可以用来炒吗?”月娘半信半疑地看着落银。
她虽然不懂制茶,但潜意识里茶叶无非是被烘晒干的。
实际上这个时空,的确还没有出现炒茶的技艺,普通和低劣的茶叶都是晒干,甚至也有直接生煮羹饮的,总有股草青味儿,讲究些的茶庄则是采用蒸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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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拐了个疼爱自己的王爷,从此事业爱情双丰收,香飘万里……
032:这茶不赖!
大家有意见可以留言~怎么觉得这么冷清,写的很惨不忍睹吗
别让我觉得没人在看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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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多以捣叶做成饼茶,或是蒸叶捣碎制成团茶。
落银拿起毛竹扎就的炒茶扫帚,对着月娘一笑,“这样的茶叶制成后才更容易保存,不会轻易发霉。”
这当然是简单的说法,杀青不仅可以利用高温杀死青叶中的催化霉,更能借助热化反应消除叶中青臭、苦、涩味。
特别是涩味重的夏茶,更需要好好杀青。
月娘见她口气笃定,也未有多问。
见锅底微微发红,添着柴的叶六郎忙道:“是不是可以开炒了?”
落银点点头,伸手抓了几把青叶丢进了锅里。
听得是有像炒芝麻一样的轻微声响,她嘴角微微带着笑,看向叶六郎说:“爹,这锅就先保持这种火温,另口锅先添一把柴点着,火候控制的小一些。”
这些年来,叶六郎别的没学会多少,但的确是烧的一手好柴,火候控制什么的,那自然不在话下。
炒茶讲究的是单手翻,手势轻,速度好,撒的开,捞的净。
落银手起茶落,动作利落,月娘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了一眼茶色,落银当即不做犹豫,把茶叶扫入了另一口锅中。
“爹,那口锅可以停了。”
她边翻炒着手下的茶叶,边跟叶六郎交待着。
叶六郎应着。
三口茶锅的温度需得先高后低,少了一口锅,便用第一口凑数了,待落银第二回茶炒过,那口锅凉却的温度刚刚适宜。
这一次,她只简单的翻炒了几下,随后就一手执着炒茶帚将茶叶掠起,一手抓揉着,使其成理成条儿。
起了锅之后,落银的脸上已经现出了细细的汗水。
月娘本就急于帮不上什么忙,眼下见她累得发汗,便道:“要做什么你跟二娘说一说,我好歹懂些草药晾晒抓揉的法子,应也可以帮得上忙。”
落银点着头,在簸箕中将炒过的茶翻晾着散热。
“待会儿二娘帮我揉茶吧。”
她口中的揉茶便就是制茶过程中的揉捻了。
待茶叶水分均匀,散完了热之后,落银便教着月娘揉茶。
“二娘,要这样才行。”落银见月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抓着茶,不由有些想笑,她抓起一把,示范着道:“要边揉边抖。”
正如月娘先前所言,她在草药方面的经验的确派上了用场,很得心应手,落银示范了一遍她就明白了。
叶六郎笑看着母女二人围着簸箕揉茶的专注模样。
“爹,你别光顾着看啊,可以点火盆啦。”落银支唤着他说道。
叶六郎哈哈笑了两声,“都听闺女的,爹这就去点火盆子!”
月娘和落银也跟着笑起来。
古代没有烘茶的烤炉,只能借助火盆来进行烘干了,甚至因为家里烧不起炭,只能点柴。
落银知道这样做烤出来的茶叶会有木炭的味道,但现下也别无他法。
初烘的时候尽量摊的均匀,翻的勤快一些,足烘之后放在通风处晾着,应该会减轻一些木炭的味道。
至于客观的条件,就只能等以后有了条件再慢慢改良了。
一切都料理好之后,待到一家人上牀入睡的时候,已近子时。
落银躺着牀上,暂时还没有睡意。
虽说两只胳膊累的都有些酸疼,但心底却是很充实的。
※※※※※※
待茶叶风干的足够干燥之后,落银细心的挑拣去了茶梗和粗叶,而且还进行了一次覆火。
这样一来,甚至是达到了精制茶的工序过程。
没经过拨梗和覆火的茶叶只能称之为初制茶,这样的茶因为里外干燥不一的原因,茶性会逐渐的发生变化,导致品质下降。
叶六郎寻了两个干燥的大竹筒,把覆火过后的茶叶装了进去,密封了起来。
“可真是不容易。”他一手握着一个,笑着说道:“又是种茶,又是采茶炒茶烘茶的,就制成了这么点儿东西。”
四斤茶青制成一斤干茶,这两个竹筒里装着的最多也就两斤了不得了。
以前他还不觉得喝茶有什么,现在动手制茶才明白有多麻烦。
月娘闻言笑道:“要不人家怎么说十斤白面一斤茶呢……就是因为麻烦,它才值钱呢!”
“等过几日,咱们下山试一试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叶六郎眼里含着笑,看向落银。
落银欣然点头。
现在这个家里,最缺的就是银子。
这两斤茶叶虽然是夏茶,也算不上上等,但她自认为她这种制茶工序,制出来的茶应比这个时空里同等的茶要好上一些的。
应该不至于跟低等茶沦为一个价儿吧?
至少保存方面就比他们有利的太多,至于味道方面,应该比单纯烘晒的茶叶要清香一些。
应该归应该,真正想知道,自然还得亲口一试才能知道。
叶六郎也有意一试,故方才特意留下了些,此时,他便开口让月娘去烧一壶热水来。
一张老木桌,三个粗瓷大碗儿,一壶沸水。
叶六郎和月娘坐在桌旁,看着落银的动作。
落银捏了适量的茶叶放入三个碗里,抬手去拎水壶。
“我来吧!”
月娘伸手想要帮忙,却听落银笑着摇头,“这头一回茶,还是让我来泡给你们喝吧。”
月娘闻言和叶六郎对视了一眼,二人便老老实实的坐着了,等着喝自己闺女泡的茶,
滚烫的开水落入碗里,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顿时,一股氤氲的茶香铺面而来。
闻到这种香味,落银微微有些意外。
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清新许多。
卷起的茶叶慢慢的在碗中舒展开来。
片刻,落银弯腰将茶水倒入了桌下的铜盆里,虽是夏茶,但初制成的茶都有生味,未经放置几日便冲泡,这第一道还是不喝为好,味苦涩还且不说,还容易伤胃。
“为何要倒了啊?”月娘忍不住出声问道,口气颇有些心疼。
“第一遍茶不好喝,第二遍才香着呢!”不待落银开口,叶六郎就解释着道。
落银心底有数儿,种种迹象都表明,叶六郎在来白头山之前应身份不俗,纵然不是达官显贵的子弟,至少是个识字懂书的。
月娘不甚能理解,但还是点了头。
什么东西,不都该是头一遭最好么?
看来茶叶这东西,还真就是跟别的东西大大的不一样呢……
毕竟茶具不全,落银也无意去玩什么茶艺,就洗了道茶。
待到汤色渐渐青绿,茶水七分烫口的时候,她将碗端起,吃了一口。
叶六郎早她一步,眼睛微微发亮。
“这茶还真不赖!”他出声说道。
这茶虽然不能跟上好的茶相提并论,但贵在香气醇厚,细品之下,说不出的爽口,虽略带木炭之气和微涩,但终究瑕不掩瑜。
是比他先前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他本是觉得在这荒山野岭的,能养出茶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没敢再苛求这茶能有多好。
落银品着,也略有惊惑。
这茶确是比普通的夏茶要少了份苦涩,多了分甘香。
虽说跟春茶的清幽完全比不得,但跟寻常的夏茶比起来,好喝了太多。
在北方的贫山上,能种出这种茶来……
落银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定跟她血液的滋养脱不了干系。
叶六郎已经太多年没有喝过茶了。
很快,他又自行抬手倒了一碗,冲了第三回。
月娘见状,不由跟落银打趣着道:“瞅瞅你爹,就跟上了瘾似的!”
落银转脸看向叶六郎,见他正半虚着眼睛,吹着滚烫的茶水,一副享受的表情,也不禁弯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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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事儿,文中出现的牀(读作chuang跟广木那个chuang是同音同意的,因为现在网文整顿,连这个清清白白的字也被牵连进去,o(╯□╰)o故以后用这个牀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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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3142859《独chong萌妻》尘落她是娱乐界的一朵奇葩,因为相貌成迷,所以被人称之为“幻颜”,在事业最为鼎盛的时刻宣布了退出。
入得厅堂,下得厨房,偶尔还可以客串一把外科医生包扎伤口。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关门弟子,音乐舞蹈绘画样样精通。
褪去了自己的面具,想着低调的生活,却是因为一次意外,她的照片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之中……
温柔阳光的摄影师与霸道强势的旧爱苦苦纠缠,在两人之间她会怎样选择?过去的阴霾笼罩住阳光的时候,她又是否能够逃脱?
033:下山求医
翌日清早,落银被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房里的破窗给狂风吹的乱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窗外的天色还不算太亮,灰蒙蒙的。
听得院中的响动和叶六郎的说话声,她披衣下了牀去。
外屋的正中央搁着个木盆,接着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嘀嗒嘀嗒的很急促。
落银抬头望屋顶上瞧去,只见还有其余的几处也有漏雨的迹象,湿湿嗒嗒的,本就不甚暖和的屋里,越发的湿冷起来。
落银在心底叹了口气,走到门前,正见叶六郎冒雨抱着一大捆劈好的柴往屋里疾步走来。
这雨下的突然,之前都没有把东西收放回屋里来。
月娘也正收拾着簸箕里的草药。
落银见状忙走了出去,弯腰去收屋檐下晾晒的几双鞋子。
“银儿快进屋去,没多少东西,待会儿就收拾完了,快进去,别淋着了!”叶六郎见她出来,忙道。
落银冲他笑笑摇头,把鞋子放回屋里之后,小跑到月娘身边,替她收着晾晒的草药,边道:“我来就好了,二娘进屋里去吧。”
月娘未来得及挽起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湿湿黏黏的披在削弱的肩上,听落银要她进去,刚要摇头,又听叶六郎说道:“对,你快进去吧!”
看着叶六郎投放过来的眼神,她才算记起了自己还怀着孕这一茬,只得低头羞赧地一笑,见也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便抱着簸箕准备进屋去了。
落银捡起被风吹刮在地的背篓,把打翻在地的一些草药装拾了进去。
忽然,天空亮起了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顿时把四周映照的白亮。
随之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
饶是叶六郎也被这突兀的响雷也吓了一跳。
从院门口到正屋前铺着的十几块石板,此刻被雨水洗刷后,泛着一层晶亮的水光,月娘被这雷声吓到,刚踩到石板上的右脚忽然一滑,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
“啊!”
听到这声惊呼,叶六郎和落银齐齐地转过了头,正见月娘手中的簸箕已经横飞了出去,整个人就要歪倒在地。
正在院门口收拾着一件蓑衣的叶六郎大呼了一声“小心!”箭步一般地朝着月娘奔去。
可他离得过远,如果要扶根本来不及。
眼见着月娘就要跌倒在地,却见一道纤细弱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嘭!”地一声坠地的声响传起,落银和月娘齐齐地摔倒在地。
“没事儿吧!”
叶六郎忙上前去扶起压在落银半边身子上的月娘。
“别……先别动。”月娘痛苦的皱着娥眉,阻止了叶六郎的动作。
落银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阵痛,爬坐了起来,见月娘神情,不由紧张道:“二娘你没事吧?”
刚才她想要上去扶人,但由于这具身子力气实在太小,月娘摔倒时候的冲力又太大,所以她刚扶住月娘一条胳膊,俩人就齐齐摔倒了。
月娘吸着冷气,额头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腿好像……不能动了。”
月娘自己就算得上是个大夫,她能说出这句话来可见是真的受了不轻的伤。
落银见她一手撑着地,一手却是捂着腹部,而非受伤的腿,心里蓦然一怕。
月娘心思细,定是忧心她说肚子疼会使叶六郎和她失措。
所谓医者不自医,现下她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办法了。
“我背你下山找大夫去!”
叶六郎当机立断道。
“不用。”月娘忙摇头,但话音却隐隐带着颤抖,“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用得着下山去……”
“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叶六郎皱着眉,不顾月娘的反对把人抱了起来。
“银儿,快去把你二娘枕头下面的银钱拿过来!”
“不行……那可是咱们准备给银儿过生辰用的……”
“这个时候你还管这些干什么!”叶六郎瞪了她一眼,抱着人朝外走去。
落银一头钻进了屋里,把月娘枕头下面的用手帕抱着的银钱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数了一数只有五文钱。
这哪里够看医的?
而且月娘这伤显然不轻,定还得抓药。
落银皱眉片刻,余光瞥见牀头搁放着的两个竹筒,当即上前取了过来,抱在怀里出了门。
顺手又将院门下的蓑衣带上,便去追了叶六郎。
叶六郎纵然走的再快,但怀里好歹也抱着个人,在即将出寨口的时候,落银就追了上来。
她上前踮着脚将蓑衣胡乱的披在月娘身上。
“银儿把铜钱给我,你就莫要跟去了。”月娘费力地说道,嘴唇疼的已有些发白。
落银口气坚定,“我也一起下山去。”
让她一个人在家等着,提心吊胆的,倒还不如一起过去来的安心。
“你就先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叶六郎急的一头汗,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落银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下山的路本就难走,加上又是雨天,纵然再心急,也得小心着脚下打滑的山路。
落银期间不经意跌倒了一跤,虽然没伤到,但也把衣服刮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这是她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
天色在渐渐的变亮,但雨势却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
从白头山到望阳镇,是需得走上一个多时辰,而叶六郎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待走到望阳镇镇前的那道石桥上头的时候,落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现在时辰还早,加上又是雨天,故集市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只偶尔两辆驴车经过,两侧的商铺也没一家开门的。
叶六郎边走边打量着两边是否有医馆。
月娘已经疼昏了过去,双眼紧闭着。
“爹,那儿好像是个医馆!”
落银指着前方右侧的一家铺子,喊道。
叶六郎忙举目看去,确见那铺子前随风晃动的旗幡上绣着“方氏医馆”四个大黑字。
他心中一喜,忙地疾步奔走过去。
忽然,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落银怎么知道那是座医馆,难不成她识字吗!
他下意识的偏过头去,见落银在雨中疾步跟着他,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得稚弱。
或许是小孩子乱蒙的吧……
叶六郎不及再去多想这个问题,到了那医馆门前,一手托着怀里的月娘,一手大力的拍打着门。
“大夫,开门!”
“砰!砰!砰!”
“有人吗?大夫快开门!”
他急促地拍打着那扇门,见月娘在他怀里似乎没了意识,叶六郎眼前恍然闪过多年前的一幕,一时间,心头涌上了剧烈的恐惧来……
“有没有人,开门,快开门!!”
他手下的力气越发的重,把门都拍得直晃。
落银也跟着他拍打着。
“一大早的……吵死了!”
不多时,只听里头传来了一句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就听门闩晃动着,门被从里头打开了来。
现入视线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间满是被人搅了美梦的不悦,披着件长袍,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样子是被他们刚吵醒,草草穿了衣服来开门的。
叶六郎心里焦急,一见开了门二话不说就抱着月娘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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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六郎和落银这么捉急的情况下,我知道我不该再说其它的题外话,但我仍旧要说,必须要说,那就是“求收藏,求推荐!”
写书容易,成神不易,愿大家且看且珍惜。
034:卖不卖随你
更的晚了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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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六郎动作匆忙,身上带着的冰凉水珠飞溅到那少年人的身上,脸上。
少年抬手在脸上抹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瞪着已经进了堂中的叶六郎道:“横冲直撞的,你们这哪里是来求医问药的,倒像是土匪入户来打劫的!”
落银一噎,对他精准的眼光打从心里佩服,遂对他报以歉意的一笑,道:“我二娘受了伤,麻烦请你们馆里的大夫出来瞧一瞧!”
少年听得受了伤这仨字,紧皱的眉头才算舒展了些,他随意瞟了一眼落汤鸡一般的落银,便将目光放到了被叶六郎放在椅上的月娘。
“麻烦请大夫出来!”叶六郎急道。
“我就是大夫。”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上了前去。
什么?
落银和叶六郎都颇为惊愕,见他这态度和年纪,倒像是个初来学艺的抓药小学徒,怎能是个大夫!
“别老盯着我看,我就是这馆里的大夫,你们要是信不过,大可去别家。我也好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少年看出他们的疑惑一样,疏懒地说道。
……
这话说的,也真是够直的。
“那大夫您快给我二娘看一看吧!”落银上前去,催促道。
少年听她这话显是信了自己,回头正眼瞧了她一阵,才躬下了身去,一手扶在了月娘的脚踝处。
一看这架势,叶六郎和落银心底都有了数。
看来这少年果真是个懂医术的,而且医术还不低,他们都还没说伤到哪里,他竟就看出来了。
他在月娘的腿上几处穴道按揉了一阵,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叶六郎和落银见状都有些紧张。
叶六郎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夫,怎么样?伤的很重吗?”
“人都疼昏过去了,你说伤的重不重。”少年看也不看叶六郎,答道。
叶六郎见他句句话能噎死人,一时也顾不上生气,又问道:“那能治得好吗?”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须臾,只见他抬起了头来。
叶六郎和落银都下意识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时,只听他道:“你们带诊金过来了吗?”
叶六郎闻言一阵气结。
他这边心急如焚,等了半天他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还真就没见过放着重伤的患者不急着医治,反而张口就问有没有带诊金的大夫!
落银也微微皱眉,可拿钱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从怀中将那手帕拿了出来,在少年面前摊开,道:“我们带了诊金。”
少年将视线放到那绣着梅花的帕子上的几枚铜钱,忽然突兀的笑了一声。
“你们莫不是过来寻我开心的不成?”他脸色像笑更像生气,“这点儿钱,连来我方氏医馆问诊都还不够,你们还想让我动手医治?”
“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钱了,要是不够,就先记着,回头一定还你!”叶六郎红着一张脸,却不敢对其发怒,竭力忍着怒气说道。
“别!”少年忙摆着手,没商量地道:“我这儿可没记账这个说法!你们没钱还来看什么伤?”
说着,他站起了身来,道:“好走不送!”
这人!
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人情味……
落银一阵磨牙,见他转身要进后堂,一把扯住他衣袖道,“你先看伤,诊金待会儿就付给你!”
少年人回过头来,眉目间带着好笑的神色,他伸手轻轻拨去了落银的手,眯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落银道:“小姑娘,大话可没你这么说的,待会儿?待会儿你就能拿出银子来了?”
这张口闭口不离钱的模样,让落银第一次意识到,前世的她曾经也如此的……招人厌。
真是不站在别人的角度就理解不了别人的感受,曾经的她,不也是对同情心这三个字嗤之以鼻吗,她一直不屑的认为,什么同情心,那只是用来装好人的把戏罢了。
可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远不是她所理解的那般。
“我这就去拿银子,你先给我二娘治伤!”她仰头看着少年,说道。
见她眼神不仅坚定,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压,少年人摸了摸鼻子,点了头。
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儿。
落银见他点头,道了声谢,就立马转身出了医馆,再次钻进了那磅礴的大雨中去。
叶六郎不知她要作何,喊也没能喊住,皱了眉叹着气。
却听少年吩咐着他道:“去后院第一间房里端盆热水,拿个干净的汗巾来。”
叶六郎:“……”
这到底是什么破医馆?大夫横竖看不像个大夫,竟然还得让过来寻医的人给他打下手!
可他此际却没有闲心去计较这些,只得撩开隔帘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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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银怀揣着两个大竹筒寻到了一间刚刚开门的茶铺。
“干嘛的呀?”
店里的伙计见刚开门就来了浑身湿淋淋的孩子,皱眉问道。
“你们这里收不收茶叶?”
落银边走近边问道。
“我们开茶铺不收茶叶拿什么来做买卖?”伙计轻哼了声,打量着她道:“你难不成是来卖茶的?”
落银将竹筒放到一旁的桌上,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精制的龙井茶,你看看值多少银子?”
“龙井?”那伙计闻言一挑眉,“南方来的?”
落银略一犹豫,随后点头。
伙计见状脸色正了几分,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竹筒,伸手捏了一撮,看了看颜色,又放到鼻尖嗅了几下,看向落银道:“这是夏茶。”
“虽然是夏茶,但也是正宗的龙井茶,味道也不甚涩,不信的话,你可以冲上一杯尝一尝!”落银忙解释道。
这茶的味道确实不是一般的夏茶能比得上的,如果不是外形和颜色的话,它倒更接近春茶,只是味道稍比不得春茶的清新。
只要尝一尝,就能知道这一点。
那伙计闻言不屑的笑了一声,“你懂什么茶?俗话说的好,这南方茶早采一天是个宝,晚采一天是个草。龙井一旦过了谷雨,就跟普通的夏茶一个样儿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可这茶,真的不是一般的夏茶。
“你不妨先尝一尝,这茶肯定要比——”
落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伙计摇着头,不耐地说道:“我哪儿有那功夫!你要卖,就按照一斤一钱银子的夏茶价格来卖,不然的话,你就找别家儿去吧!”
一斤一钱银子?
落银简直要被气笑了——
一钱银子不过是一百文,她起初打听过这个时代的茶市大概的价格,一钱银子一斤茶,这分明是用来收购最劣等的茶叶的价钱!
就她这茶的质量,整个过程纯手工,香味醇厚独特,搁在现代少说也要几百块一两的,一斤少说也卖个千把块,她原先预计的价格,就算是找不到识货的,那退一百步也是至少要卖上一两银子一斤的!
“卖不卖随你,不卖就赶紧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伙计见她脸色难看,口气遂也跟着越发难听了起来。
搁在平常,落银定是掉头就走,并且她现在真的就想掉头走人。
她作何要以这么低的价钱把她一家人辛辛苦苦制成的茶卖给一个根本不识货的人?
可是,月娘的伤现在还急等着用钱……
就算她现在拿到别家去,也很少有人有时间有兴趣去尝这茶的味道,就算他们有时间,她现在也没时间了……
035:二百五十文
想到月娘,落银当下心一横,道:“那你称一称分量吧!”
伙计轻笑了声,“算你识抬举,虽然南方茶在咱们这儿不常见,但夏茶终究是夏茶,味道不行的。给你一钱银子一斤算是天价儿了,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小淋着雨过来怪可怜的,搁在平常,我最多给半钱银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
落银强忍住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见他抱着两个竹筒去了柜台后头称重,晾晒的足干,形条顺理好看的干茶被倒入了斗里,一瞬间觉得心疼的不得了。
她将视线移开,不想再看。
总共是两斤半的干茶,两钱半。
“喏,点一点吧!”伙计拿了个大荷包出来,丢给了落银。
落银接过,清点了一番,抬头看向他道:“二百四十八文,少了两文钱。”
伙计脸上一阵挂不住,遂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铜钱来,脸色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大力的掷到她眼前道,“给你!”
本以为是个不识数的呢……
落银见那两文钱落在自己脚下,滚了几圈之后堪堪停住,眼神一时有些变幻。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身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入了荷包里。
伙计见状轻嗤了一声,“跟没见过钱似的……”
落银没理会他的话,怀揣着二百五十文钱走了出去。
这数字,可真吉利——落银不由扯了扯嘴角。
也罢,跟什么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
当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之时,最好还是将过于强烈的自尊心放一放。
落银在心底跟自己说着。
晌午过后,雨水彻底的消停下来,只屋檐树梢上的积水时不时地啪嗒一声。
望阳镇的主街上,这才算渐渐热闹起来。
一红一紫的两名少女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行人现在街角。
“夏姐姐,去年你来的时候,仅只呆了一天就匆匆走了,这回可得多呆几日陪我好好玩玩!”说话的女子是这望阳镇上首富秦守业的幺女秦琤琤,年仅十二岁,还未长开的小脸上稚气十足。
“这次会多呆几日。”
相比之下,她身边这位大她两岁的女子就显得高挑许多,却生就了一张显稚的娃娃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颇有几分不屑。
这跟帝都根本没有可比之处,她随着表哥过来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出门的藉口罢了,成日呆在府中,闷也闷死了。
父亲想着能让她长长见识,便就允了。
秦守业是她母亲的远亲,七扯八拐的关系远的不得了,她只知道喊秦守业一句表舅,但具体是怎么个表舅法儿,便懒得去深究了。
“对了,你们这镇上最大的茶庄在哪儿?”
“最大的茶庄应该就是范家茶行了……”秦琤琤答了一句,扯着夏静秋的衣袖,“夏姐姐,东街上有一家首饰铺,里头的首饰很好看,咱们去看看吧!”
有钱的女孩子家,打小不外乎是喜欢这些。
“范家茶行?带我去瞧瞧。”夏静秋直接忽略了她后半句,开口说道。
哪里不好去,她表哥三年来年年偏偏都会来几次这里,问他为何,他也不答,一来二回的她未免觉得好奇,虽然具体的不知道,但她能确定一点——他来这里绝对是跟茶有关。
下意识的,她就想瞧一瞧这里的茶叶。
秦琤琤对茶庄丝毫不感兴趣,但也不敢忤逆这位远房表姐,只得带着夏静秋去了。
望阳镇统共只有两家专卖茶叶的茶铺,所谓最大的一家,也不过是较另外一家大些罢了,夏静秋见了,只觉寒酸。
店里的伙计刚送走两位客人,见打门外进来了两个衣着鲜亮的小姑娘,身后跟着的是秦家的家丁,登时笑脸相迎,“铺子里昨个儿刚进了一批新茶,里边请!”
夏静秋在铺子里打量了一遍,是觉得这里也拿不出什么好茶来,但来既来了,便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拿出来泡上一壶,新陈皆可。”
张口就要试茶,还要试最好的茶,倒是少见。
见这红衣小姑娘又是眼生的,伙计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没听我夏姐姐说吗,快去让人泡茶啊!”秦琤琤见他傻站着不动,皱眉说道。
小小年纪,已有了几分骄横的脾气。
伙计连连称是,去后院吩咐了人煮水冲茶。
不多时,就奉茶上来。
夏静秋看了眼茶色,便没了喝下去的欲.望。
这茶不算次,但跟她平日里喝的那些却是无法做比较的。
她自幼就跟表哥走得近,耳濡目染的对茶叶了解甚多,喝过的好茶更是不计其数,时日一久,就养刁了嘴。
秦琤琤不懂这些,平日也甚少喝茶,就着茶盏子喝了口,就放了下来。
“夏姐姐,咱们还是去看首饰吧!”
夏静秋吃了半口,微微皱眉,这味道还不如茶色来的好看。
她在心里微微摇了头,刚想应下秦琤琤的话来,却见肘边小案上有几片散落的干茶。
颜色青绿,条形揉捻的极好。
她信手捏了一片,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看了看条形和梗底,手指用力捻了捻,她轻轻“咦?”了一声。
刚下完雨,空气里湿度重,这茶叶放在这儿,竟能保持这种干度,再看这形状,显是出自于高人之手。
“这是今年刚运过来的南方茶吗?”她问向立在一边的伙计。
伙计一愣,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如此懂茶,愈发不敢怠慢,诚然答道:“正是正是。”
“你们动作倒不慢,这个时节,南方夏茶你们都收来了。”夏静秋这才抬头看他,吩咐着,“这茶给我泡上一壶尝尝。”
伙计不解地看向她,提醒道:“姑娘……这可是夏茶啊。”
刚才给她们喝的可是镇店的南方春茶,却见这小姑娘都不如何满意,又遑论这夏茶。
“你泡来就是。”
见她坚持,伙计只有应下。
“还要吃茶啊……”秦琤琤低低地咕哝了句,苦着脸。
真不知道,他们外地来的人怎么就这么喜欢茶。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
……
待秦琤琤带着夏静秋回到秦家的时候,秦家主院门前,围了不少人。
这是秦守业和正房夫人,也就是秦琤琤的生母的居院。
“干什么呢?快都给我让开!”秦琤琤见一干下人们围在门前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不悦地喝道。
十来个下人闻言急慌慌地施礼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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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书时间~书号3052781重生乱世缘
现代女罗敷重生为冀阳城罗二小姐,上有姐姐美貌倾城,哥哥富可敌国,唯有罗二小姐体弱多病,被称为罗家的累赘。开店铺,学轻功;爱上教主,收服狐妖。她爱的人转身离去,爱她的人倾其所有,转身还是前行?
036:真是奇了!
秦琤琤刚要进去,却见她二姐秦玉凤疾步走了出来,并且将大门半掩上。
“二姐,怎么了?”她忙上前问道。
秦玉凤先是对着夏静秋礼貌地一点头,后才压低了声音对秦琤琤说道:“还不是许安阳么,不知道又捅了什么篓子,把爹娘气的不行,正罚着呢!现在爹娘正在气头上,你可莫要进去添乱!”
秦琤琤听罢,一脸了然,点着头说知道了。
待秦玉凤离去之后,夏静秋问道:“许安阳,是谁?”
这里是秦家,这人却是外姓,她这才生出了几分好奇。
“是我表哥……”秦琤琤显然不怎么喜欢他,口气很有几分不悦,“五年前来的我家,我爹娘都待他极好,他却不知好歹,经常闯祸,这两年更是越发过分,前几日还打了李员外的儿子,赔了好些礼才算了事。”
说着,她往院内扫了眼,道:“总之,很招人烦。”
夏静秋下意识地往院内看去,借着半掩着的院门,隐隐看到一抹锦蓝。
她上前两步,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了几分。
这才看清院内的香樟树下跪着一名少年,身着锦蓝长袍,身材偏瘦,背却挺得很直。
午后的阳光,从树间漏下,打在他的身上。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他倏然转过了头来。
那本是一张清淡的脸,眉目间却有着桀骜之色,那双黑眸,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夏静秋。
夏静秋突然一慌,伸手把门掩住,隔去了他的视线。
过罢,她很不解,她自幼没怕过谁,但就刚才那一眼,却让她觉得惊惧有加。
正如秦琤琤所言,这果然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
※※※※※※※※※※※※
“这鬼天气可真有够烦的。”年轻的小厮跟在自家主子后头走了进来,不满地嘟囔着。
这雨刚停了不大会儿,又开始下了起来。
“少爷,您先去换身爽利的衣裳,我去楼下给您弄点可口的饭菜送上来!”
“嗯。”身穿银灰色长袍的少年点着头,将尚且在滴水的伞放在了门边,举步朝房内走了进去。
刚换好衣服,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去点菜的随从,而是夏静秋。
“怎么,没留在秦家用饭?”少年问了这么一句,走到窗前的书桌下,坐了下来。
“我本就不喜欢同他们呆在一起,不自在着呢!便找了借口回来了。”夏静秋走到他身边,手掌按到他要翻开的书上,道:“表哥,我说你就不能闲会儿啊,都快成书呆子了!”
少年转过头看她,“你若是觉得无趣,下次大可不必跟来。”
“你——”夏静秋撅起了嘴,“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亏我有好事还处处想着你!”
“你能有什么好事。”少年淡淡地转回头,把书从她手下抽出来。
“我今日出去,得来了一种好茶,你觉得,这算不算好事?”
“什么好茶?”少年的声音带了几分兴趣。
夏静秋也不卖关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不大的茶罐。
“什么茶?”少年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她躲开。
“先别看,我泡给你喝,你猜一猜是什么茶!”夏静秋神秘兮兮地说着,刚巧随从端着饭菜上来,她吩咐道:“徐盛,去拎一壶沸水上来!”
徐盛应下,将饭菜搁放到饭桌上,便下楼去了。
少年见夏静秋一副迫不及待,像是急于看着他出错的模样,不由失笑两声。
他虽然不敢说尝遍了天下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纵然不观茶色,单凭茶味来区分茶类,根本不算难事。
但当他在夏静秋的要求下,闭眼尝茶,一口茶水吃下去,他却是暗暗称奇。
将杯盏凑到嘴边,又细细品了一口。
奇怪……
单单闻这味道,香味明显有些欠高,应该是属于夏茶,而且未经过陈放,还有几分生苦之气,但入口却涩味减淡,再细细的品,更有种说不出的香味萦绕其中,经久不散。
这是什么缘故?
像是夏茶,却没有夏茶的苦涩,而且那股别致的清香……
说是春茶,但又委实不像。
秋茶和冬茶就更是安全没有任何可能了。
“哈哈……”夏静秋见他蹙眉,笑道:“表哥,猜不出来了吧?”
少年摇摇头,睁开了眼睛。
这茶,他确实猜不出来。
只见杯中汤色青绿,叶底中夹有铜绿色芽叶,明显是夏茶的特征。
真是奇了!
这茶是怎么烘制出来的?
茶的原料再普通不过,应该是江南的绿茶。
“还有更奇怪的呢,你看这茶,是不是比咱们那些蒸晒出来的茶要干一些。”夏静秋不再卖关子,将茶罐打开,说道。
少年捏了几片干茶。
“依照我看,这茶放置起来应该很好保存。”夏静秋又道,“真不知道是怎么晒出来的,也不像是长期暴晒的啊……”
少年点头。
长期暴晒过的茶,会使香味流失,经手一捏更会碎成粉末状,根本泡不得,是次茶中的次茶。
这茶,显然不是。
他心中的惊惑越来越重了。
这茶到底是怎么制出来的……
“这茶是哪里来的?”
“是在镇子上的一家普通茶铺里。”夏静秋摇着头,“我问过了,这茶不是他们自己晒制的,也不是从南方茶商那里买来的,说是意外得来的,我看那伙计也不怎么识货,只一两银子就卖给我这一整罐子,还以为是遇到冤大头捡了便宜了呢,看来的确是不知情。”
少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茶的味道虽然只是小有不同,跟真正的好茶根本无法媲美,一两银子买二两干茶也不便宜了,但其代表的意义却不小……
若是,真有人已经研制出了新的茶种,亦或是新的制茶方法,那就不容小觑了,势必会引起一番轰动!
可怎么一点儿风声也不曾听到?
他们徐家,掌握的茶业消息不可谓不广,茶界但凡有一点波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明日随我去那茶铺里看一看。”
夏静秋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心,点着头答应下来。
※※※※※※※※※※※※
范家茶铺里的伙计觉得最近真是走了大运了。
一钱银子一斤买进的茶叶,他以一两银子二两卖了出去……
这是翻了多少倍啊!
最近掌柜的去了南方看新茶,留他一个人守着铺子,到时候他虚报一番,这,这简直是要发啊!
越想,他嘴巴咧开的弧度就越发的大。
昨日那外地来的红衣小姑娘买走了二两之后,今日又带了一个翩翩少年公子哥过来,把剩下的茶全部买走了。
谁说外地来的人大多见多识广,依照他看,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糊弄!
买完茶不说,还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这茶是打哪儿来的。
这茶的确是他意外买来的,那小姑娘,他又不认识,自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少年没问出什么,临走前却仍旧交待他说,如果卖茶的人再来,所有的茶叶都让他送到凌家花草铺子里去找凌掌柜,并且都以一两银子二两茶的价格收购。
最重要的是,最好将卖茶人的来历打听清楚。
纵然心中有些好奇,但这伙计最在乎的还是这事儿能赚大把银子!
他是恨不得伸长了脖子,望瞎了眼睛,只想把昨个儿一早冒雨来卖茶叶的小姑娘给赶紧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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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二天忘记喊的补上,囧rz
037:有福气的名字
这一更早些,大家早点看,假日快乐,记得喝好吃好玩好,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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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天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这份急切的渴望,于是,春去秋来,冬走春至,他也没再能看到那一日晨早过来卖茶的小姑娘。
偶尔想起,他甚至觉得那是神仙下凡,有意考验试探他,不料他态度太差,压低价格不说,最后还有意少给人家两文钱,所以神仙认定了他不是一个值得继续施恩的人。
曾经有一次发财的机会搁在他面前,他就这么给放走了。
思及此,他悔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捶胸顿足。
落银打了个喷嚏,琢磨着谁总在背后念叨她。
“落银……”
南风叹了口气,唤她一声。
落银坐在院中的枣树下,正在一件小衣上绣着个“福”字,听南风又叹气,终将针线搁下,无奈地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
自打今个儿他过来,这已经是他第八十次叹气,并且每次喊她一声就没了下文。
一晃眼一年过去,二人的身量都长高了很多,特别是南风,拔高了半个头还不止。
听落银这么说,他又是一阵叹气。
好半天,才哀呼一声,随后说道:“我爹和寨主……让我明天跟他们一道儿下山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
“怎么?你不想去?”落银问他。
他的年纪,是该下山去‘历练’了。
当然,这是寨子里的人的看法。
“我……”南风站在原地吭哧半天,终于还是点了头。
“是因为害怕吗?”
“才不是!”南风即刻高声否认:“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落银一笑,又问:“那你为何不愿意随他们下山?”
“我,我……”南风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样不好。”
说着,他低头看向落银,支支吾吾地问道:“落银,你是不是也觉得,抢,抢人家的东西,不太好……”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落银不答反问。
南风是个直肠子,从小生在长在这种环境里,按照常理来说,当是已经把打劫形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意识,若没人纠正,他绝不会这么想。
“玉田哥跟我说……真正的男子汉,该自食其力才对,强抢别人的财物,是令人很不齿的行为……”
原来是王玉田。
说到这,王玉田今日似乎是随着寨主他们下山去了,大抵是抵不过王田氏和王大赖施给的压力了……
王田氏成日里念叨嘟囔,不是说他没出息便是说他吃白饭,搁谁谁也承受不住,更何况王玉田还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不管他如何不认同土匪这个行业,可现实也容不得他不低头啊。
南风大致也是想到王玉田这里,不由又叹了口气,显是纠结不下,眼见着日头偏中,便开口讲说该回家了。
落银点点头,目送着他怏怏不乐的背影走出了门,眼中闪过思虑的表情。
忽然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银忙地起身,小跑着回了屋里。
新制的半人高的木摇篮里铺着软和的小棉被,襁褓里的婴孩半睁着眼睛正嘤嘤嘤地哭着。
落银动作小心地将小人儿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抱在怀里有模有样的哄着,轻拍着,在房里踱着步子。
“虫虫乖,虫虫不哭……”
她声音放的很轻很软,刚醒来的小孩子就那会子哭劲,不多会儿就安静了下来,吧唧着嘴巴淌着口水,睁着小眼睛看着落银。
落银见他不再哭,很是松了一口气。
做生意什么的她在行,可哄孩子,她当真没有任何经验,原先只要月娘和叶六郎一有事出门,她就觉得很头疼,生怕自己不懂带孩子而伺候不好这小家伙。
可一来二去的,她竟然发现带孩子这事儿也能无师自通,关键就是一个‘心’字,回回看到小家伙的模样,落银就觉得心里软绵绵的。
虫虫出生在大雪纷飞的腊月里,足月顺产,跟她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健健康康的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这一点,让叶家三口很欣慰。
外头日头尚好,相较之下屋里阴冷了一些,见虫虫很有活力的模样,落银便抱着他走了出去,想让他见一见太阳。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院里的老枣树也发了芽,昨日下了一场雨,空气里便有一种淡淡的青草气息,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落银抱着虫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边观量着院里栽种的从后山移植过来的各种花苗,边一一指给虫虫认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这是凤仙花,开出来的花是红色的,可以染指甲,等过些时日开了花,姐姐给你染指甲玩儿,好不好啊?”
虫虫是也不懂染指甲是何意,听落银说话,他就跟着“啊啊呀呀”的附和着,好似他听明白了一般。
虫虫这个名字说来真是拜落银所赐,当时叶六郎想了许多威武有加的名字,比如金龙,大虎什么的,最差的也是猛子,大山之类的,可月娘却说不妥,觉得还是贱名好养一些。
见叶六郎不以为然,她便一把扯过落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意思是说,落银身子差,大致就是因为名字太过有福气的缘故。
叶六郎当即哑口无言了,思来想去觉得真有些道理,为了孩子能好好成长,他心一横,决定舍去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心里想着,反正也就是一小名儿,等孩子大些再起个好听的大名就是。
“二狗……是不是太……太过分了一些?”听着月娘的提议,叶六郎不禁皱起了眉。
“那,狗剩儿怎么样?”月娘坐在牀上,怀里抱着彼时还没有名字的虫虫,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六郎和落银。
叶六郎:“……”
叶六郎沉默了半晌,只得求救般地看向落银,示意她赶快想想办法阻止月娘。
“二娘,我觉着吧,二狗和狗剩儿这名字……贱,是够贱……但却没有什么福气的样子。”看着叶六郎一副‘你弟弟是否能有一个喊的出口的名字全看你了!’的表情,落银只得一边硬着头皮胡扯八诌着,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组织着语言。
月娘闻言想了想,觉得也的确如此,狗这种动物,终日起早贪黑的,劳累一生,的确不怎么有福气。
于是,她看向落银,“那你觉得什么名字既好养活,又听起来有福气呢?”
落银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道:“你们觉着……虫虫这个名字,如何?”
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想出了这么个‘神来之笔’。
月娘当即拍腿叫好,“这个好!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有福气的了!”
只吃不做,累了睡,醒了吃,好,真好!
叶六郎沉寂了许久,大许是在狗剩和这名字的权衡之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神色复杂地点了头。
于是,虫虫这个名字便由此尘埃落定。
038: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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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和落银还有虫虫用罢了午食,便去了李方氏那里寻鞋样子。
是琢磨着给叶六郎做一双新鞋。
落银和南风在院里围着虫虫逗了半下午的时间,直到小家伙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月娘这才跟李方氏告了辞,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回了家。
把虫虫哄睡着,落银跟着月娘进了厨房,在锅门前的小凳上坐好,生起了火来。
去年她卖茶得来的那二百五十个铜板,倒也支撑了一段时间,加上叶六郎的‘收入分成’,日子过得虽仍旧不好,但也不算艰难了。
经过她悉心的调理养护,茶园的茶树成长的很顺当,前日里看了一回,她便在准备着采茶的事宜了。
若这场春茶能顺利的采制完成,应该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落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晚饭做好之后,并没急着起锅,因为叶六郎还没有回来,以免凉了饭菜,回头还得再热一遍。
可直到外头的天色漆黑如墨,不甚明亮的弯月高挂在了枝头,母女二人也未能见着叶六郎归来的身影。
“怎么还没回来……”月娘皱眉低语了一声,心里略有些担忧。
若是情势好,一般他们下午就会回来了,情势再不好没有遇到好下手的,一般也不会摸黑守着,这个时辰,怎么算都该回来了才对啊。
落银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生,便起身说,“二娘你在家看着虫虫,我去寨子口看一看吧,兴许我爹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月娘点了头,叮嘱她小心看着些路,目送着落银走了出去。
可还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落银一阵惊呼声传来,月娘心头一震,急忙提裙起身,奔出屋去。
一踏进院子里,她就被场景吓了一跳。
叶六郎举着个火把走在最前头,已经进了院儿,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见她出来,忙急慌慌地道:“快,快救人!”
落银瞧见被同样浑身是血的老寨主和史三猫横抬着进来,一脸死灰的王玉田,心中猛跳了几下。
紧跟着进来的是步履不稳的王大赖,他手中还拎着一把染血的大刀,惊慌失措地往院子里冲,“救救玉田,快救救我儿子!”
几人合力将王玉田抬进了屋里,平放在正屋里的连椅上。
顿时,屋子里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
月娘上前看了王玉田的伤口,脸色顿时就白了。
身上多处刀伤,最要命的一刀还生生的伤在了心口处。
她伸手在王玉田鼻下探了探,又将脸偏向他的胸口处静听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同样伤的不轻的叶六郎、老寨主、史三猫和王大赖四个人。
“快给他止血啊!快!”王大赖见月娘只看着他们,出声吼道。
“玉田他……”月娘默然了片刻,不忍地说道:“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王大赖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眼见就要跌坐在地,被一旁的叶六郎堪堪扶住。
门外传来了一阵尖利地喝声:“什么来不及!怎么可能来不及!”
下一刻,就见王田氏推开门口的老寨主,带着王玉燕,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待她看到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的王玉田,即刻目色一变,扑向月娘,“你快给他治伤啊,快啊!”
月娘被她推得险些跌倒,扶住椅身稳住身形,看向王田氏,摇着头道:“嫂子……玉田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
在场的人听月娘如此断言,都觉心里重重地一沉。
“我不信!”王田氏发了疯一样,恶狠狠地瞪着月娘,“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一家子!你分明就是想拿玉田的性命来报复我们!我告诉你,如果今个儿玉田真的没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玉田没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可你也不能这么凭空污蔑叶家娘子,这么多年,她里里外外帮了你们多少回,你怎能如此不识好歹!”老寨主闻言又无奈又气,沉声呵斥道。
然而王田氏哪里肯听,“我不管,总之她一定得把我儿子救活!”
王玉燕大概也看出了王玉田没得救了,趴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了起来,“哥,哥哥!”
“啪!”的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王玉燕的脸上,直是把她打的歪倒在地,王田氏指着她,红着双目厉声骂道:“哭什么哭!玉田还好好的,你哭什么丧,给我滚出去!”
王玉燕被吓到,哭得更凶了。
月娘忙上前,将她扶起。
“跟孩子撒什么疯!”老寨主上前,给史三猫使了个眼色,史三猫即刻上前把王田氏拉拽过来,拖着往屋外走去。
“你放开我,你拉我干什么!”
“嫂子,你先回家冷静冷静吧……”
有她在,指不定得闹到什么时候,其他人的伤,只怕也治不得了。
王田氏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没拗得过史三猫的力气。
王大赖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承受不了丧子的打击,眼皮一翻,竟是昏厥了过去。
看着王玉田渐渐发青的一张脸,落银心里止不住的起伏着。
昨日里见着他的时候,还听他文绉绉的自暴自弃,大意是说这辈子便也只能如此了,这么多年下来,他该认命了。
这才一天的时间……
月娘逐一替几人清理着伤口,落银则跟在她旁边帮着忙,空气中除了王玉燕的哭声之外,其他人再无言语,气氛死寂。
叶六郎伤的也很重,左边肩膀处一道长长的刀伤斜斜地蔓延到右腰处,他刚脱下衣服的时候,落银乍然一见吓得冒出了冷汗。
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其他的人呢……”
史三猫伤的最轻,就几处皮外伤,他将王田氏打昏在家,小跑着回来,草草地把伤口清理了一遍,此刻听月娘问起来,而叶六郎和老寨主都低头不语,他便答道:“他们,都……在山脚下。”
落银闻言心里一凉。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老寨主低低地说道:“当时情况太紧迫……只能明日下山,把他们,带回来安葬。”
“李大哥也……?”月娘惊疑不定地看向叶六郎。
落银亦紧张的不得了,直直地盯着叶六郎,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039:危险的人
叶六郎手上还都是血,他却浑然无觉地将手按到额头上,低头紧紧闭着双目,半晌,才重重地一点头,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
“这路人之前听也没听过……身手都厉害非常,下手又狠毒……”史三猫后怕不已,还好他眼明手快,闪躲的及时,不然只怕也没了命。
可纵然他如何贪生怕死,这些人却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际,他脸上也全是不做假的悲痛。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说得没错。
这也是落银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
自从今天南风跟她表明了不愿下山打劫的心思之后,她就在琢磨着,如果今年这季春茶能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地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便打算去说服寨主,让大家转行制茶,扩大茶园,趁早结束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可事情却不如她打算的那么美好。
“这下咱们寨子……全完了。”史三猫将双手插到披散着的头发里,哭丧着声音说道。
他们以往作恶,不外乎是以多欺少,在阵势上吓吓人,要真的杀人,他们是不会也不敢去做的,现在寨子里仅剩了他们几人,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老寨主和叶六郎则是不发一语,但心情如何并不难猜,想是跟史三猫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气氛一时越发的凝重起来,王玉燕似也觉察到这一点,也不放声地哭了,转而低低的啜泣着。
……
※※※※※※※※
夕阳西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立在木刻的墓碑前。
“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娘,您安息吧!”
南风带着哭音说道,口气却是坚毅无比。
大哭了一场之后,这一夕之间,他似乎长大了太多。
李方氏哭晕在家里,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南风很清楚,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肩负着保护好这个家的责任。
落银转脸看向他,眼底现出一丝欣慰和钦佩。
她之前还很担心南风会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下看来,这个孩子,要比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要坚韧许多。
“你还有李婶,还有我爹和二娘,我和虫虫也会陪着你。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混合着寒风掠过山谷的声响,落在南风耳中,却分外的温暖。
他转过头去,眼里有些泪光,对着落银展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然后稳稳地点头。
※※※※※※※※
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寨子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寂,所有的欢声笑语,生机希望,都被那个可怕的染血之夜,瞬间抽离。
虫虫这几日来也是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月娘和叶六郎一致认为是跟寨子里的事情有关,估计是有冤魂逗留在此,虫虫撞到了什么邪气。
小孩子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一点古往今来都是众说纷纭。
于是,今日落银陪着南风下山给李方氏抓药的时候,月娘叮嘱她去望阳镇的寺庙中求个平安符回来辟邪。
“银子银子,先给银子!”
一听要抓药,少年人叩了叩柜台,看向落银和南风。
“哪一回少了你银钱了!”落银最看不得他这副嘴脸,回回来抓药都是这样。
这人便是去年给月娘治伤的少年大夫,姓方,单名一个瞒字。
南风从怀里掏出一串钱,丢到他面前,亦是没什么好口气,“快抓药!”
方瞒是个典型的见钱眼开,一看到钱,也不计较南风的口气好坏,乐滋滋地将钱收起来,吩咐着小厮按着药方去抓药。
临了,他检查了一遍,又吩咐道:“再送他们一钱白芷。”
这药方子里,大概是漏写了白芷。
南风和落银是没瞧见这一幕,见方瞒提着药走过来,对他俩展开了一个很职业的笑,然后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南风一把夺过药包,和落银二人很默契的送了方瞒一个凌冽的白眼。
下次再来?这不是咒着别人没个好吗!
真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的大夫。
“下回,咱们换个药铺抓药!”一出门,南风就皱着眉说道。
落银不置可否一笑。
方瞒这人虽是守财的很,但听月娘说,他这里的药最够分量,而且不掺假,不像其它几个药铺里,你买二钱半夏,他恨不得里头掺进去一钱半的干草叶充数才好。
“观音庙在城西,咱们从这边儿走吧。”南风指了指右边一条街,说道。
落银点头,二人便朝着城西而去。
这座观音庙不算大,看样子应是建了很久,许多年也未有修缮过,很有几分破败之感,香火也不好,来往没两个人。
想来也好理解,青国赋税重,国君轻信佞臣,只顾自己行乐,丝毫不理百姓疾苦,尤其是这样的穷苦乡镇,百姓们自顾还来不及,哪儿有闲钱去修缮寺庙,哪儿有时间成日朝拜佛神。
落银和南风进了寺庙,规规矩矩地屈膝拜礼。
叩头的间隙,落银忽然瞧见香台上铺就的垂地布帘下,隐隐露出一方白色的衣角,上面染着鲜红的颜色,很像……鲜血。
她心里徒然一跳,就在这时,忽然听背后传来一阵急快却平稳的脚步声。
南风叩完头刚起身,一转头就见十来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衣着平常,年纪不一,但身上却散发着同样凛冽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
寺庙里包括落银和南风在内的五个香客和两个诵经的沙弥,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伙人给吓到。
“你们,是何人?”
年长些的和尚出声问道。
他们显然不是来烧香拜佛的。
为首的男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看向问话的和尚,问道:“有没有看到两个受伤的人往这里过来!”
口气冰冷的程度让众人打了个寒战。
“不曾。”和尚唯恐惹祸上身,诚然答道:“若是施主要找人,还请到别处。”
另个小和尚就不如他这般圆滑了,开口便道:“佛门圣地,岂容你们胡来,这里不曾来过什么受伤的人,你们速速离去。”
男人眸子一寒。
“那你们呢,有没有见过!”他似也不想平添是非,无意跟那小和尚计较,转而看向其它几个香客。
众人忙摇头。
“没有见过!”
“我也是刚来……没见过……”
“不曾见过。”
南风也摇着头。
“小东西,你可有见过——”
那人又朝着落银的方向看去,声音满带着危险的气息。
040:是谁!
落银还维持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刚巧将那一方染血的衣角遮挡了过去,听男人开口诘问,她心里一凝。
这香台下面,想是,藏了人……
可她该不该说出来?
她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快说!”
那群人里开始有人不耐烦了起来,低喝一声。
落银背影一颤,“没,没见过!”
这副口气配合着这种反应像极了被吓坏的孩子。
为首的男人闻言将目光放在落银背上打量着,这种目光让落银心底发寒,不知何时,手心里开始冒起了冷汗。
“走!”
好大会儿,那男人才沉沉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随后,一群人便疾步离开了寺庙。
落银松了好大一口气。
“哪里来的人啊……”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吓死人了。”
“快快,咱们也快回去吧,省的他们再回来。”
这么一场sao乱过去,烧香的几人都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大和尚也对小和尚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育:“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你又不知他们的来历,岂可如此?万一惹恼了他们,祸及庙中香客,此种罪过岂是你我担当得起的!”
小和尚沉默不语,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行冲动。
南风见落银还跪在那里,催促道:“落银,咱们去求个平安符,也早些回去吧!”
“好。”落银点点头,刚要起身,动作却又是一顿,片刻之后,伸手将那一方衣角轻轻地塞了进去。
忽然,觉得一阵杀意袭来。
她一吓,忙将手收了回来。
“好心没好报……”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声,方才起了身。
躲在香台下的人眼见着那只稚弱的小手拿了出去,将她这句埋怨的话也听得清楚。
……
今日的晚食吃的早,用罢了饭,落银坐在摇篮边逗了会儿虫虫,小家伙似乎白日里哭得累了,没多大会儿就直打哈欠。
今日求来的平安符系在摇篮边,落银看了眼,觉得还真有些用处。
她轻轻地晃着摇篮,没几下,就见虫虫闭上了眼睛。
替他盖好了小被子,落银适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外屋里,叶六郎和月娘正剥着几个干巴巴的玉米棒子,低声地说着话。
“是该好好做一做打算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明日我找寨主好好谈一谈……”叶六郎倚靠在椅背上,因胸前的伤口问题,不能动作过大。
寨子里能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落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虫虫睡了?”
月娘见落银走出来,抬头笑问道。
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一见落银出来就换了脸色,显是不想让孩子担心。
落银点了点头,见外头天色还不算暗,便道:“爹,二娘,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叶六郎以为她是要去南风家看望李方氏,便点头允了,并道:“小心点儿,天快黑了,快些回来。”
“我知道了。”落银应下,抬脚行了出去。
她却不是要去南风家。
而是要去后山茶园。
她打算去看一看茶叶的长势,如果可以,尽早安排采茶的事宜。
到了茶园,落银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摘下了几片嫩芽细细观看了一番,她终究叹了口气。
她的血液纵然可以促进植物生长,但是茶叶是个很挑剔的植物,纵然质量再好,营养再跟得上,季节不对一样制不出好茶来。
就像是,如果大冬天的她利用血的异能来催长茶树到可以采摘的阶段,但风雪一打,茶叶也全毁了。
春茶,只能在春天采摘,原叶的质量,合适的气候气候,细心的采摘和炒制,还有后期的保存,这些制成好茶的因素缺一不可。
所以不管她现在如何急着制茶然后去卖钱,也只能等。
落银从茶园出来,望着夕阳的余晖,微微眯起了眼睛,反正也就这十来天了,是她因为近来的事情太心急了一些。
这半边山头的草木,大许是因为去年她那滴血的缘故,格外的有生机,萌芽也比另半边山早些日子,虽然已经没有去年那么明显,但还是要比别处茂盛许多。
落银眼见天色转暗,便不打算多做逗留,转身刚要离开之际,却听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像是风声吹动草木的声音。
落银回过头去,环顾了四周一番,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她刚转身要走,却又听得一阵动静。
这回的动静要比上回大了太多,“砰!”地一声响动,让落银立马儿反射性地转过身来,一脸的戒备。
看清眼前的情形,她瞪大了眼睛。
柳树下,突然冒出了两个人来!
看这模样,应该是从柳树上摔下来的。
“是谁!”
她一时不敢走近,但远远看着,这二人明显不是寨子里的人。
只见身穿黑衣的那一个,挣扎着抬起头,撑起了半边身子,看向她。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五官坚毅而深刻,然而脸色却有些发青,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看来应是受了重伤的。
估计是方才见她过来,情急之下躲在树上,后来体力不支而摔落下来。
而那身穿白衣的,则是完全没有动静,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中年男人艰难地开口说道:“小姑娘……求你救一救我家少主……来生,我做牛做马,必当,必当报答姑娘大恩!”
什么?
落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心道大家第一次见面,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张口便要我救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然而下一刻,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这人之所以开口就这样说,大概是料到了自己只能够说出这一句话了。
话音一落,就见他魁梧高大的身形颓然地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落银,里面全是恳求的神色。
“大,大叔?”
落银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喊了一句。
却不见有任何反应。
不会吧!
这样就死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她不过是饭后来茶园散一散步,竟也能碰到这种事情!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能不能装作没看到……
落银在心里大呼倒霉。
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歹这也是人家临死前的请求。
但是这荒山野岭的,要她面对这么一个死人,不对,很有可能还是两个死人,她当真有些怵得慌。
她犹豫了半晌,把掉头回家的想法抨击的粉碎,良心终究战胜了恐惧。
落银迈了步子,朝着他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