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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薯刺客     家兄唐太宗txt下载     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8章千万别脏了你的手

    “你们各自散去,用心做事。”三位大佬中最年轻的唐俭,也是滕王府除了滕王,官位最高的大佬,朝等在一旁的属官们摆了摆手,登车离开。

    扬州另一位司马刘洎无奈摇头,叹息道:“都回府衙该干嘛干嘛去,起风了,天要下雨了,别忘记添衣裳。”

    魏王被派去留王大都护府,太子殿下去玉米大陆拓荒,此时的嫡皇子只剩下晋王,可是陛下未必就会立晋王为太子。吴王恪一直被传最肖陛下年轻之时,只是他的母妃身份有些过于敏感……长孙无忌应该会拼死力谏,那就看岑文本能争取到几个盟友来对抗长孙无忌,还要多谢滕王,若不是他全力打压高士廉,岑文本未必敢和长孙无忌硬刚……真的起风了。

    其余人等抬头望天:万里无云的天空,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

    目光转向刘洎,看着他孤独寂寥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没有人发表意见,默默登车或者骑马,从来处来回来处去,各回各家,各找各……有司衙门,还没到下值的时间。

    “苏州美人和扬州美人差不多,说话和蚊子差不多,哼哼唧唧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烦人。”李元祥看了眼码头散去的人群,才回答李元婴的话,眼神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地都快要一套化成愤怒之火喷涌而出。“我和你说,还是咱们关陇的美人对劲,西域美人也不错,说话利落舞也跳的好。二兄送过来的那两个什么温柔如水新罗婢,也是哼哼唧唧地不会说话,让我直接转送给十兄了,他喜欢那种调调,说什么我不懂脉脉含情的风韵!”

    端起茶盏又“吨”下一杯茶水,继续抱怨道:“屁的脉脉含情,不就是和钓鱼似的,扯来扯去地磨叽半天,吊足胃口之后还不是一样要脱光衣衫,DuangDuangDuang地撞床榻,呸!”

    李元婴木然地眨了下眼睛,很想说句你适合看动物世界,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此时没有动物世界……再说,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有灵性,特别大道至简……春天的脚步近了……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阿兄所言甚是,十兄总是故作风雅,以此来彰显他的与众不同,顺便突显出我们的不学无术。”

    “……”李元祥愣怔了片刻,抬起手削了李元婴一个瓜皮,怒道。“你还好意思说十兄他故作风雅?你不也是动不动就写诗做文章!写就写呗,反正不管写成什么样子,都会有人捧场,说你是皇室大贤,才华比那个什么江郎还高。结果你不光写的多,你还骂人!骂人还骂的那么狠!”

    又削了某位竖子一个瓜皮后,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些文人恨不得一口咬死你?!那些属官为什么不想来接你?他们又没有吃熊心豹子胆,不过是怕被士大夫之族写上一笔,千年之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有气节!”

    就算他不懂那些暗戳戳损人的文章,不代表府里的属官不懂,他们不但懂,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跑到他面前痛斥滕王不讲规矩,竟然在留王大都护府写文章骂人,骂人还骂的那么无理取闹不讲武德!先写什么先天下后天下感动得他们说当浮三大白,又写什么学无先后气的他们跳脚骂娘!

    他只想说:嫩们都是深井冰!吾家幼弟什么时候讲过武德?他只会吆喝要去献陵告状,还是光吆喝不行动的泼皮无赖。阿耶若泉下有知,一定会拎着荆条入梦,揍他个桃花朵朵开,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德充沛!“嘿嘿。”李元婴乖巧地又倒了杯茶水给李元祥,小声说道。“阿兄,我不怕他们,他们的文章能不能流传千年,属于未知的事情,我写的却一定会口口相传,青史留名。除非二兄插手,将我写的诗词文章全部抹除。”

    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太白诗仙和草堂诗圣的影响力是在之后的几十上百年的过程中渐渐显现出来,最后形成不可阻挡的大势,刻印在种花家的dna里。李二凤更不可能学祖龙,房玄龄和杨师道他们……哪怕是李二凤最忠诚的小伙伴长孙面团,也不可能同意再次出现焚书坑儒般的大事件。

    “知道你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有趣。”车驾已经到达扬州滕王府邸,李元祥在李元婴下车前,拦住他轻声叮嘱道。“若是谁和你动手,你派人通知我,我来修理他们,千万别脏了你的手。”

    “阿兄,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李元婴反手拽着李元祥一起下车,笑道。“至于修理人的事情,当然要我们兄弟一起上才有趣。”

    大唐四大魔王的名号很有排面,只是李恽那小子有点忒没底线,比周扒皮还能扒,别人最多刮地三尺,他是属愚公滴,直接移山搬海,最最关键的是,除了那一票大的,后来便查无此人,对不起魔王的称号。

    “难怪二兄说让盯着你。”李元祥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休息几日,我先帮你盯着那群属官,乱不起来。”

    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笑道:“你说的那两位庖厨我得带走,再吃那些清蒸鱼和水煮菜,我就好该偷溜回长安咯。”

    “好。”李元婴嘴角上扬,关于二十兄的记载,其实是割裂的,永徽三年,迁金州刺史。恤刑布德,宽猛同归。六年,迁邓州刺史。龙朔三年,授鄜州刺史。广布威恩,大开庠序……孟子曰: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班固东都赋云:是以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阿兄,扬州府学由右司马马宾王负责,劳你帮我盯着他。”

    “知道了,十五兄有提醒过我。”李元祥挥了挥手朝他的车驾走去,默默吐着槽:十五兄如今在青州别说抢民女了,睡觉的时间都不到三个时辰,呼,我的悠闲日子也结束咯。

    小老弟很有想法,做兄长的除了支持,还能说甚呢?造吧。

    ……

第471章当浮以大白

    “多谢公孙先生。”长孙嘉庆拱手一礼,清风朗月般笑道。“听闻先生于药膳之道颇有研究,还望不吝指教。”

    从兄辅机不止一次写信催促早要子嗣,乐浪郡王颇有微词,不利于安东大都护府的稳定……简直是一派胡言,原倭国、百济和高句丽贵族都不敢有悄悄勾连,反抗大唐的想法,一直与大唐交好的原新罗王,怎么可能会对郡主是否重身,颇有微词?

    “明日会派人送到府上。”公孙白看了眼李元婴,见他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地说道。“其实再好的药膳也不如新鲜应时的食材,是药三分毒,毕竟草药的毒副作用,迄今为止,无人敢保证已经尽数探知。仁平郡主脉象平和无伤,更宜慎用草药。内经素问有云: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谷肉果菜过之尚且伤其正,何况草药?”

    普通百姓家的重身小娘子,别说什么安胎保胎药,便是肉食也是偶尔才能吃些,采桑养蚕,纺织洒扫,一日两餐,何曾有过安心歇息的时候?只要母亲的身体无恙,孩子自然健壮有力。大家贵女若是身体柔弱不能自理,药喝的再多也没用。

    韦三郎跟踪观测过野猪、猕猴和青羊等走兽的繁衍习性与后代的生存状况,总结出八个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如此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跟踪那些走兽再总结吗?看看那些世家大族的起起落落,还有诸子百家的兴衰变化,同样能总结出来那八个字。

    不要问为什么不拦着他,往事不堪回首

    ……人间不值得……

    “先生,红参可否食用?”仁平郡主略微有些紧张地问道。身为圣骨血脉,她的子嗣有权继承乐浪郡王位,若是她也没有子嗣……从姐没有子嗣,以后也不会有,那就只能由真骨血统继承,新罗王族再无圣骨……不能被唐人知道,他们也许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

    “红参的制作之法确实很大程度上去除了人参的燥性。”公孙白脸色温和了些,轻声说道。“郡主气色平和,不宜食用过多,炖汤的话,只放两三片即可,每次饮用一小碗为佳,过多饮用,有害而无益。某建议可每日食用一小块豆腐替代……饮食禁忌,某会派人一起送入府中。”

    不论是陛下还是滕王,对新罗王室和贵族的态度都很温和,不像百济王室和贵族那样被晾着晒着,也不像倭国王室和贵族那样被钝刀子割肉,更不像高句丽王室和贵族那样被秋风扫落叶,只剩小猫三两只。

    女子重身之时,本就容易多思多想,他不介意态度温和地多说两句,也不介意多写几行字。

    “稚娘,你陪郡主休息会。”李元婴放下茶盏,好多年不喝了,煎茶的味道有些不适应,而他的这位雅夫人,生怕别人说她不懂大唐风雅,凡事都喜欢向繁琐的方向走,有些邯郸学步的意思。

    “唯唯。”雅夫人行了个标标准准叉手礼,能够进宫给新入宫美人当礼仪尚宫的那种级别。

    李元婴:“……”身为媵妾比王妃还端庄守礼,不是有毛病就是脑子不好使……算了,还是交给王妃沟通吧,免得说轻说重的不好掌握,又闹出别的幺蛾子来。

    歌伎不再唱曲,随意地拨着琴弦,弹奏不知名的小调,曲律婉转清雅,若春至百花开,黄莺啼柳上。

    “好琴好曲。”长孙嘉庆举杯敬李元婴,恬淡地笑道。“美人如玉,王爷好雅兴。”

    李元婴慢悠悠地饮尽杯中酒,扯了下嘴角,惫懒地笑道:“彼此彼此,某与嘉庆均是富贵闲人的命格,虽怀瑾握瑜,紫绂相趋,却喜情栖风月,志泛江湖,免得文人骚客孤寂无朋。”

    美人如玉……美人如玉剑如虹,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山山水水几万重……当年这首歌太过洗脑,大街小巷都在唱,只可惜大上海的白牡丹没有去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的世外桃源,也没有做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牵连剧集被下架,想看灵动纯真痴情的九霄美狐小唯,只能看小视频。

    身边美人虽多,还真没有周小唯那款。

    “……”长孙嘉庆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元婴会如此评价他的纵容不仕。长安人都知道,滕王与高士廉、长孙辅机话不投机半句多,滕王更是以怼晕他们两位为乐……嘴角微微上扬,叉手一礼说道。“王爷真乃吾之知己也,当浮以大白!”

    倒满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喟然长叹道:“虽然外面的人经常说某有竹林七贤之遗风,但某知道家中诸兄皆以某为耻,认为某辜负了家族姓氏,不当人子。”

    他们忘记了有多少外戚家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后,被流放,弃市或者夷三族。他们不满足于外戚的风光,还想着能当权臣,呵呵,权臣哪个能有好下场?在被他们牵连之前,他享受点外戚家族的特权,再做点爱做的事情,碍着谁了?从父长孙孝政之妻高密公主改嫁段纶,又将他们的闺女嫁回长孙家配长兄,成为邳国世子夫人,邳国夫人,呵呵,呵呵,到底谁更不顾家族门楣,不当人子?!

    “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他们有他们的脸面清誉,我们有我们的小小心迹。”李元婴帮长孙嘉庆倒了杯酒,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某就喜欢钓鱼听曲,不喜欢处理那些案牍文书,有唐傅魏公他们那等大贤,何必非要摁着某在府衙里受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长孙嘉庆举杯相敬,大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王爷此诗写得酣畅淋漓,当真痛快!”

    不过是群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的蠢人,等到于今落釜成何益之时,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公孙白:“……”

    ……

第472章殷勤得忒反常

    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杯一杯又一杯,待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长孙嘉庆已经放声高歌,唱得响亮,只可惜他不会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不会唱雪落下的声音,更不会唱时间都去哪了……李元婴默默吐槽道,更更不会唱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大唐好声音真的没法做,此时的花魁人均全能选手,又经历了这几年花魁选秀的层层选拔,真的是内卷外卷卷中卷卷出极限竞速,跳舞唱曲弹琴属于基操,下棋擅书懂画才属于加分项,若是写出几首清新雅致的诗,才能稳坐大唐花魁之首。

    卷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大唐歌舞伎从业者的业务水准,整体大踏步前进,不努力连去酒楼卖唱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能唱出宝髻匆匆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没准就能被某位世家公子看上收为外室,既不用担心公子咆哮惊人,也不用担心被正妻变着花样折磨,小白花只能化为白狐……梅花三弄,再回首……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

    ……恍然如梦,回不去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遮莫更长无睡。

    “滕王,某……某今日喝的痛快,痛快!”长孙嘉庆伸手拽住李元婴的袖子,醉眼朦胧地说道。“天下明白人,唯滕王与嘉庆耳!”

    李元婴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弯月,看样子不会打雷……你不是曹阿瞒,某也不是大耳贼,为甚你说话却那么曹贼呢?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嘉庆若无事,可常来府中闲坐,我们青梅煮酒论……美人。”

    青梅煮酒论英雄就算了,唐俭、李靖和魏徵真的会恼,不想处理案牍文书,他们不会强求,那些兄长也没几个愿意处理文书的,他不算另类。若是与长孙嘉庆大放厥词,被长孙面团抓住小辫子攻讦诋毁,他们会让他体验一把,何为满身大汉,还是白头发的那种。

    “喏。”长孙嘉庆拍了下李元婴的肩膀,低声说道。“某实在是受够了他们的催促,儿女事当顺其自然,某又不是马场里的牡马,圣骨与否,和某有半文钱关系吗?就算生下来,那也是长孙家的孩子,他们欺人太甚!”

    郡王爵位,呵呵,那个乐浪郡王,谁稀罕谁要去,反正他不在乎。最可恨的是,仁平郡主重身之前,竟然不许他纳妾!滕王被迫纳清河县主为媵,整个大唐除了滕王,没人能理解他的悲伤和无奈。

    “懂,都懂。”李元婴轻拍长孙嘉庆的肩膀,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滴,后世那些家族联姻,不论是ZZ原因,还是经济原因,能做到先婚后爱的,呵呵,只存在于某些小说和影视剧里,相敬如宾各自寻欢,是最好的结局。“明日我们继续游船,让郡主安心在家休息,清和县主可以去陪她闲聊。”

    长孙嘉庆用力抱了下李元婴,摆了摆手,在侍卫的搀扶下下船离开。仁平郡主有些不舒服,已经由雅夫人和侍女的陪伴着,先一步离开。

    待看不到长孙嘉庆的身影,李元婴才转身看向公孙白,眼里的醉意已经消失无踪,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何对仁平郡主如此与众不同,某非她长得很像你的白月光?”

    对徒弟采取放养,每日坐在藏剑堂楼顶喝酒,一年到头做不了三件事的人,没办法,谁让他的徒弟不光多,还都争气,各有神通呢。袁天罡的徒弟欠下一堆债,韦归藏的徒弟以当鸟人为己任,孙思邈和张果的徒弟人数多些,做事靠谱为人守规矩,但是缺点也在于太守规矩,他们的本事最多也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专业领域没法跨界。不但耐心解释提醒,还要送药膳单子和禁忌单子,呵呵,殷勤得忒反常,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担心。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就是盗。

    “白月光是指钟情之人吗?”公孙白掸了掸衣襟,步履悠然地下船,冷冷淡淡地笑道:“王爷想多了,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十年二十年之后,大唐必然会淘汰现有的火炮和火枪,可淘汰只代表大唐不用,不代表不会卖给番邦换取小钱钱。那么为了稳定大唐疆域四方,替换上有外戚世家或者皇室血统的郡王,才属于正常操作。政事堂那几位只要没喝高了脑子转悠不动,就会提前布局。

    “长孙嘉庆有种情之人。”李元婴听到受人之托恍然明白,除了李二凤和政事堂那几位老狐狸,没人能支付得起公孙白的要求。他们只要暗戳戳地许诺压制佛门,公孙白就能自带干粮和武器上战场,还是不得胜绝不还朝的那种,义无反顾。

    那么,长孙嘉庆的反应就很有问题。虽然三妻四妾美人无数才是常规操作,但也不排除有情种横空出世的可能。所谓的情种,不一定是只钟情一人,也有可能是只钟情某种风格,或者只钟情某个年龄段,又或者只钟情某个地域的美人。

    “王爷,某多数时间都待在藏剑堂,偶尔去趟芙蓉园,怎么可能知道?”公孙白发现手里还是应该端着个拂尘或者拿着柄折扇,不然显得与滕王的身边的人,格格不入……突然有些想念萧十一。

    你们这是在为难我胖虎……李元婴在心里吐了个槽。要不要将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交给新任金山寺寺主法海呢?给公孙白填个小堵,应该蛮有趣滴。

    一只云雀飞过来,落在李元婴的左肩上,安安静静地做只美鸟。

    “此时最美的是黄莺,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李元婴淡淡扫了眼云雀……等等,下半阙是十四五,闲抱琵琶寻。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轻声嘱咐道。“你去他身边跟随几日,看看他有什么反常之处。”

    “啾啾~”云雀扑棱着翅膀飞起,变换为黄莺飞走。

    公孙白:“……”

    默默同情韦归藏三分钟,三郎都变得可爱起来。

    ……

第473章渤海郡主

    “长孙司徒,恭喜恭喜,仁平郡主重身,陛下诏封长孙都尉为银青光禄大夫,领光禄寺少卿。”张阿难手里拿着传递消息专用的木匣子,走进政事堂便欢天喜地地笑道。

    长孙无忌忙站起身来接过木匣,看完信笺上的内容,长长松了口气,笑道:“乐浪郡王也能松口气了,某下值后就安排人过去服侍。”

    原新罗国大姓贵族为了“别婚姻”,实行了一种严苛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决定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的社会等级制度,即骨品制度。朴、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称为“圣骨”(第一骨),大小贵族依次分为“真骨”(第二骨),王位只能由圣骨血脉继承。乐浪郡王没有子嗣,仁平郡主若是也没有子嗣,郡王位就只能由真骨血脉继承。

    不同于大唐同姓不婚的规定,他们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内部联姻大行其道。仁平郡主嫁入大唐和亲,原本应该是要降品为真骨。乐浪郡王和她的族人却一致认为,长孙家的血脉会让圣骨血脉更上层楼,热切地盼望着仁平郡主重身。

    在乐浪郡王的殷殷期盼之下,在陛下默认仁平郡主子嗣承继王位的情况之下,嘉庆想要纳媵妾入府之事,只能延后……他喜欢萧瑀家的庶女,想要只有她一位媵妾,原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仁平郡主迟迟不能重身,萧九娘不可能一直等他,两年前成为李客师嫡长子李嘉的媵妾。

    只希望他能忘记萧九娘,千娇百媚的美人,并非是难以寻到的珍奇,从曲三娘的样貌可知,高昌美人很不错。

    “陛下已经派人告知乐浪郡王,并让人送金城那里的食材去扬州。”张阿难朝立政殿方向拱手一礼,笑容可掬地补充道。“太医署会选派合适的医者过去,尚食、尚服和尚寝三局也会送有经验的女史照料郡主。”

    乐浪郡王估计会欢喜地安排夜宴庆贺,谁让她是所有归顺大唐的番邦邻国王室,归顺的最丝滑无凝滞的那位呢。不但毫无凝滞,还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地兴高采烈地归顺,积极响应和配合李大都护清理百济和高句丽,为大军一路向北挺进,不止提供粮草,还提供老成稳重的向导……选择真的很重要。

    “阿难,你帮某将奏表带给陛下。”房玄龄写完最后一个字,在笔洗里洗去多余的墨,将笔放在青瓷笔搁上,温声说道。

    “改封渤海郡主?”杨师道挑起眉毛,兴致盎然地看向长孙无忌,渤海高氏北齐宗室的高士廉,不知道会做何想法?按理说房玄龄不应该如此补刀,不论仁平郡主生的是闺女还是儿子,都将是下一任乐浪郡王,没必要提前恶心高士廉和长孙无忌,这非常不符合他老谋深算的谨慎性格。

    长孙无忌:“……”

    “汉元封年间,杨仆等自齐渡过渤海讨伐朝鲜;三国时,孙权遣将周贺渡渤海使辽东与公孙渊通好;开皇十七年,伐高丽,使周罗睺分道自东莱泛海取平壤。大业七年,伐高丽,亦使来护儿自东莱入海取平壤。”岑文本整理着他面前的已经处理过的文书,中正平和不偏不倚地说道。

    长孙无忌

    “江王揍了刘洎!”房玄龄拿过信笺来看,看到后面坠着的一行小字,惊诧地看向张阿难。江王为苏州刺史,跑到扬州府去玩也就罢了,竟然还与司马起冲突,起冲突互怼属于正常现象,可揍人……在江王的脑子里,也属于正常操作范围,毕竟他上起头来,是能带人群殴熊罴,掌劈弹丸的猛男子。

    张阿难叉手一礼,恭谨地说道:“刘司马疏阔刚直,言辞激切。”十四年,某月,陛下曾经召集三品以上的臣属们,在玄武门赐宴,执笔作飞白书。各位郎君乘着酒兴,纷纷争着想要从陛下手中夺笔来书写新篇。原本是欢闹祥和的场景,心照不宣地知晓获得御笔之人,不是虞傅便是欧阳大学士,又或者还是司空的长孙无忌。谁都没想到,刚升为黄门侍郎的刘洎,却硬挤上陛下的矮榻,一把夺过笔来……当时大家都呆住了,长孙司空更是出离了愤怒,谏言道:“其罪当诛,请斩此獠。”

    陛下云淡风轻地笑道:“昔闻婕妤辞辇,今见侍郎登床,亦算是君臣佳话。”

    由此小事可见,江王揍人,还真好说谁的错处更多些。

    “若是别人挨揍,许是江王跋扈不听劝谏,至于刘思道,呵呵。”很显然长孙无忌也想到了昔闻婕妤辞辇,今见侍郎登床的佳话,胖胖的脸上冷嘲之色,都快化成汗珠流淌下来,不屑地说道。

    房玄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拿起旁边的电话机,拨通立政殿东偏殿的一号键,轻声说道:“陛下,刘洎与南渡世家情谊深厚,改造扬州之事恐有反复,某请派伯施、信本和崔义玄前往。”

    扬州都督府的改造,算是一次大型试验,一次改变士农工商各个阶层行事习惯的大型试验,注定会遇到阻力,可是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会是刘洎。

    “你们来东偏殿,也叫上他们三个,我们商议商议。”李世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喏。”房玄龄等李世民挂断电话之后,才放下话筒,目光平静地看向岑文本,温声说道。“派人去接伯施和信本,打电话通知崔义玄,东偏殿议事。”

    虞世南和欧阳询在滕王府棠梨苑授课,旬日来一次弘文馆,半月来一次政事堂,日子过得既充实又闲适,真真羡煞旁人。

    ……

    “虞傅和欧阳公就没必要过来了。”李元婴看着信笺上的内容,抬起手来揉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道。“那些人某能搞定,崔义玄过来帮你们分担下处理文书的事情,某没意见。”

    今日坐着画舫转悠,偶遇了三拨人,一拨送美人滴,美人呢,被随行的牡丹和曲三娘秒杀;一拨送古籍滴,古籍呢,被公孙白批驳得露出底子来,伪古籍;还有一拨送焦尾琴滴,古琴呢,倒是真的古琴,就是和蔡邕没有任何关系,依然是公孙白出手教他们做人。

    “扬州此时很美,他们过来转转,也不错。”魏徵眼前闪过精神越发矍铄的那两位八十几岁的老匹夫,没有多少诚意地敷衍道。

    李元婴:“……”

    ……

第474章有事弟子服其劳

    “玄成,着相了,着相了啊。”李靖也没有多少诚意地劝说道。枯木逢春的情况,不是没见过,只是像那虞不胜衣和欧阳猕猴变化那么大滴,真的没见过。

    公孙白从袖子里取出翠竹横笛,轻敲掌心,从容地说道:“王爷无需担心,伯施和信本的身子骨还算康健,只要不是去荒漠雪原那种环境极端恶劣之地,不会有问题。扬州气候温润,物产丰饶,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殷芸那部志怪小说记载着: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资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可见扬州之繁华盛景,何等动人心……等等,那本书还记载着:武帝时,长安巧工丁绶者,为恒满灯……又作七轮扇,轮大皆径尺,相连续,一人运之,则满堂皆寒战焉。

    收起横笛,拱手一礼说道:“王爷,某欲做七轮扇供纳凉之用,这就去通知十一回来陪你。”

    “我们在玉米大陆试做过,噪音太大,石炭或者火油的味道也不怎么友好,用在工坊勉勉强强能够接受。府邸里则不如侍女轮换着运之,至少还赏心悦目。”李元婴懒懒地靠回软枕,此时工业还只在某些局部地区,人口也没后世那么多,更没有那么密集,冰块降温法还可以忍受……关键是没有发电站,就算设计处电风扇或者冰箱,也只是概念版畅想款。

    石炭发电机的试验一直有在做,效率低的有些感人肺腑,仍然处于持续改进中……水力发电和风力发电,更是急不得,人手忒少,只能先做基础部分。。。

    ……道门真的没法再极限压榨了。至于佛门中人,首先,他们不是龙泉寺中的那群高知僧人,其次,政事堂已经派人试探过,他们对云鹤府所做的事情,没达到嗤之以鼻的程度,却也不愿意同流合污,做那些让人越发沉沦于欲望苦海的物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西去取经大佬归国之后,能够带一波人才出来做事。同时,还要防备他们人间有大爱,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将技术外流共享到西域诸国,又或者天竺、波斯、大食、大秦等更遥远的国度。

    ……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祖国。鹰酱当年阻挠那几位大佬归国种苹果树,傻熊当年扯走全部专家,风车国的光刻机不卖给种花家……此时的大唐远远领先于还处于部落时代的他们,当然要保持比格: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公孙白耷下肩膀,微微低着头,又从袖子里取出横笛,摩挲着翠竹的竹节……

    ……人间不值得!

    “先生,其实你可以帮下淳风兄,又或者改进下火油车。”李元婴感觉太阳穴正在蹦蹦蹭蹭地乱跳着广场舞,还是以咖喱肉骨茶印尼九层塔为主旋律想要喝手磨咖啡的那种风格,又要去鹰酱又要三室一厅又要娶新媳妇的节奏。一向云淡风轻不理俗事的公孙白,怎么突然想起来做事了呢?这很不科学呀。

    公孙白横了一眼李元婴,三分无奈七分嫌弃地说道:“某不想再去和那群白痴打交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明天还会有人无意间偶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而不群,群而不党的滕王。”

    “咦?”李元婴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再揉按太阳穴,目光灼灼地看向公孙白,声音凝重地说道。“公孙先生,你最好自查一番,某这就发消息请韦公和孙公过来,你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妥。”

    唐僧突然变得和孙悟空一样跳脱,吴用不摇羽扇改去学李逵扛板斧,老程的笑容不再憨厚淳朴变得……这个不算,他本来就不淳朴。转变如此之大,搁谁都会不放心。魏徵:“……”

    公孙白最近是有些过于……青春。

    李靖眨了下眼睛,屈指算了下公孙白的年龄……袁天罡说他身上的桎梏日渐消散,会不会与那有关呢?

    “也许他原来那个淡漠的样子,只是因为谁跟他相处的时间都不多,没有发现他内心其实很狂野。”唐俭晃了晃手里的信笺,将话题往回拽着说道。“崔义玄过来,正好可以重新梳理下都督府、府衙和码头的账册清单,公孙先生若是不想坐画舫游河,可以和杜四郞调换。”

    相比起来杜澈,他们更愿意和公孙白打交道,没人喜欢每日都在被智力碾压的状态下做事,尤其那个人不过智力超群,还会算卦,不光会算卦,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卦象。更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确认那卦象到底是正向预测,还是反向预警,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日子,太难熬了。

    “某已经很少说话,更没有为你们算过卦。”杜澈感觉很受伤,用着他的时候是四郞长四郎短,亲切如兄弟;用不着的时候就让他有多远走多远,比司马长卿还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爱慕美人的时候,一曲凤求凰,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因子虚赋得到武帝赏识之后,赏尽长安美女风华,便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临邛县城认不得。七八九十百千万,吾心对尔早已矣。

    还是修道好,龟壳一摇,爱谁谁。

    “咳咳……”李靖轻咳了两声,不算解释地解释道。“四郎,如果我们的远程火炮架设在边关,和邻邦说只是放在那当摆设,吓唬吓唬熊罴野狼和猛虎,你认为他们会做如何想法?”

    魏徵、唐俭和李元婴一起默默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杜澈:“……”

    公孙白

    ……

    “阿耶,我也想去扬州,阎监说那里河道纵横,按新规划改造,将会增添良田无数,成为鱼米之乡,为大唐的增添新粮仓。”晋阳公主拽着李世民的袖子撒娇卖萌道,她已经从东偏殿说到了西偏殿,眼瞅着就要到休憩的时辰……眼珠微转,想到李元婴说的做事要有章法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话锋一转,认真地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和虞傅他们都在扬州辛苦奔波,我却留在长安悠哉度日,定会为人所讥讽嘲笑,连累阿耶的清誉!”

    李世民

    ……

第475章百年独如此,伤心岂复论

    站在码头迎接远道而来的虞世南和欧阳询的李元婴,看到船头那个娇小活泼的身影,脸皮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下:李二凤坑某!

    不是不想念小包子,而是正在做的事情,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难免有时候会用些非常规手段。那些手段,真的不适合让小包子知道,有损他大唐好阿叔的伟光正形象

    ……把她扔给公孙白和虞世南,前者是正式拜师的师父后者是皇帝亲封的公主傅,两人的年纪又都有些高,有事弟子服其劳,理由不仅正当而且充分,不接受任何辩驳。

    “阿叔~”晋阳公主挥舞着小手,欢快地蹦跶着,头上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飘扬着,上面坠着的小金铃,清脆悦耳。

    虞世南目光慈祥地看着晋阳公主,心里却默默吐着槽:陛下宠惯晋阳公主,宠惯到有些过于溺爱和娇纵,此时的扬州暗流涌动,真的不适合小女郎过来游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们可以曲水流觞谋一醉。”欧阳询笑容和煦地说道,只是笑容没有达到眼底,眼底漫起无尽的沧桑和悲凉……日暮延平客,风花拂舞衣……无人访语默,何处叙寒温?百年独如此,伤心岂复论。

    总算平安到达了……民部侍郎崔义玄长长松了口气,按理说,虞公和欧阳公的年纪,实在是不该出行,尤其这种跋涉三千里的远行,更应该杜绝才是。虽然蒸汽船很平稳也很快,但是……不代表没有风险啊!他们两位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翁。但凡有一点不安逸,他都是要跟着吃挂落滴。

    风险太高,陛下在想甚呢?

    不知道真珠如今怎么样?原本以为滕王大婚她能回长安,没想到直接来了扬州。王妃,三位孺人还有八位媵妾,除了那位沅孺人,家世背景最弱的便是夫人徐氏,可她嫡亲阿姊却是陛下的宠妃……不要说真珠,便是王妃苏氏,想要压制住那几位,也非易事。不论是京兆韦杜两家,还是关陇宇文氏和侯莫陈氏,亦或者范阳卢氏,都不会真正忌惮苏定方。

    “虞傅,欧阳公一路风尘,辛苦了。”李元婴的声音打断了崔义玄的思绪,“崔侍郎别来无恙,扬州的那些账册就有劳你费心了。”

    “船行的越发平稳,欣赏着两岸的景色,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扬州,不辛苦。”虞世南拄着手杖,笑呵呵地说道。“此番过来,某和信本打算长住此处,在府学那里传道受业解惑。”

    扬州有琼花有运河还有长江,气候也比长安温润,非常适合颐养天年。

    崔义玄叉手一礼,轻声唱了个喏,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陛下派他来扬州的目的,可不只是重新梳理账册……滕王的想法,日后可以慢慢沟通,不必在码头急吼吼地争辩。

    “我呢!我呢!”晋阳公主举起胳膊,拽着李元婴的袖子,边晃悠着边嘟着嘴说道。

    李元婴伸手点了下小包子的额头,宠溺地嗔怪道:“不是说到时和你阿耶同来吗?还让他瞒着我,说要给我惊喜,你就不怕是惊吓?”

    十二岁,后世刚上初中的小女生,在此时的大唐,却已经是可以嫁人管理至少后院的账目收支和人事任免,公主需要操心的事情更多……晋阳小包子有着管理三少工坊的经验,但更多处理的是技术层面的事情,不是和阎立本、窦德素、李道宗打交道,就是和韦归藏、公孙白等人闲谈着解决问题。其余琐事,李二凤不可能撒手不管,定然不着痕迹地安排好得力人手,更何况还有腹黑雉那个工具人可以支使。

    “本公主绝对是惊喜!”晋阳公主皱着小鼻子,小声嘟囔道。“再说了,就算阿耶和岑侍郎他们真的不说,十七师姐也不可能不悄悄地发消息告诉你。我过来又不是为了玩,我是要和小阿婶一起做大事滴!”

    崔义玄看了眼晋阳公主,忙收回目光,若是晋阳公主和滕王妃还有那些夫人联手,还真有可能快速破局,尤其是韦氏、杜氏和卢氏三家……明日和滕王、魏公还有唐傅商量商量,招数不在新旧与否,高明与否,快速有用便好。

    “就你聪明!”李元婴回手牵着晋阳小包子的小手,笑道。“不是十七发的消息,她没那么勤快,岑侍郎也不想平白得罪你,是你九兄发的消息,说他还要听政和处理芙蓉园那里的事情,没法与你同行,让我别太娇纵你。”

    不论腹黑雉如何的外儒内法,对妹妹们确实很好:咸亨二年,城阳公主薨于房州(公主帝同出,适房州刺史薛瓘)。於显福门举哀,哭之甚恸,五日不视事。仍遣中使及宫人往房州视其丧事,给灵辇还京。

    以永徽三年五月廿三日,改封新城郡长公主,增邑五千户……东北隅,废建福寺。龙朔三年为新城公主所立。其地本隋天宝寺,寺内隋弥勒阁崇一百五十尺……更嫁韦正矩,为奉冕大夫,遇主不以礼。俄而主暴薨,高宗诏三司杂治,正矩不能辩,伏诛。以皇后礼葬昭陵旁。

    能为妹妹五日不视事,增邑五千户,立佛寺,说实话,翻遍史书,真没有旁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切,阿叔,他没说实话,阿耶正在帮他选王妃。”晋阳公主看了眼身旁的人,发现他们都离着有段距离,很小声地嘀咕道。“房相他们很头疼,因为阿叔的媵妾家世背景都很不一般,晋王妃不好选,我被他们吵的头疼,就跑来找你咯。”

    李元婴轻轻捏了下晋阳小包子的手,小丫头很会避重就轻,分明是她带人把杨师道的府邸给拆了,长广阿姊闹到立政殿……虽然事出有因,她拆府邸却拆的有点太彻底,除了祠堂全拆了不说,连稍微高些的树都没放过。

    李二凤很为难,只好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她到扬州。

    “就算不选王妃,你也会找借口跟着过来。”李元婴揉了下晋阳小包子的头顶,柔声笑道。“正好陪陪你小阿婶,我最近手里事情确实有些乱。”

    “唯唯。”晋阳公主笑靥如花,软软糯糯地应道。

    ……

第476章莫非还想临老入花丛?

    “晋阳~”滕王妃等在府邸门口,身后只有薛尚宫和侍女们,不见三位孺人和那群媵妾。

    “阿婶~”晋阳公主笑容灿烂地挥着小手,没有看到牡丹她们,回头看了眼李元婴,微挑了下眉头,加快脚步朝滕王妃有趣。

    李元婴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这也是为什么让李二凤封牡丹做孺人的原因之一。王妃不必爱慕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法应该是,正妻不必爱慕主君,只要能相敬如宾,能管理好后院,能教养女儿们,能帮助主君应付各家夫人之间的交集,便是完美正妻。公主、郡主和县主不在此列,她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女郎,能给夫家带去的利益,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远远超过寻常女郎。

    苏二娘受到的教育是标准的嫡长女模板……除了牡丹和笨蛋美人徐妍还有清和县主,其余人受到的教育模式,好像都是如何做一位合格的主妇。

    清和县主受到的是倭国教育模板……李元婴默默抬头望天:后院随时可以上演五代十国的混战局面,合纵连横,东风压西风,北风乱南风……某此时需要貂皮大衣!

    ……今日的风,格外喧嚣……

    “王爷好福气。”虞世南从车上下来,拄着手杖,看了眼风华绝代的王妃,又看了眼欧阳猕猴,笑容满面地说道。迎接晋阳公主,按理说应该有品阶的孺人和媵妾……至少三位孺人是有资格滴。由此可见,王妃在后院力压众位夫人,一家独大,苏氏手腕了得,甚肖其父。

    欧阳询微微眯着眼,没有接虞世南的话茬,慢悠悠地说道:“花红柳绿的好时节,王爷,我们何时画船载酒,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李元婴微愣了下,莫非传说中的十九代孙,是真滴?小岳岳有部电影,好像就是祖宗十九代……脚步微顿,笑道:“休息两日便可,从长安一路过来,虽然此时风波不大,却也还是慎重些为好。”

    “听说有不少人偶遇王爷,还送了些赝品和庸脂俗粉。”虞世南白了欧阳询一眼,年轻的时候都没有稳泛平波任醉眠,莫非还想临老入花丛?

    他和欧阳询走路的姿势特别悠闲,特别像冬日村头晒太阳的小老头,头发也只是用最简单的木簪随意绾了个道髻,本色的细棉布圆领袍,简简单单的玉带钩革带,没有坠着乱七八糟的金玉挂件或者香囊。

    李元婴配合着两人的步调,浑不在意地轻声笑道:“若不是公孙先生见多识广,旁人还真难分辨出那是西贝货。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珍藏了多年的宝贝竟然是伪作。”

    南北朝时期的动乱不是一般的乱,存在四五十年的政权,绝对属于长寿王朝。后世那些史学家,对于那个时期都不敢乱说话,典籍缺失太多。北边被蛮族反复践踏,世家南渡一部分,留守一部分。留守的那些世家,处于被拉拢河蟹拉拢河蟹的循环播放状态。普通人,十室九空,千里荒凉两脚羊。想要保存住典籍,困难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地狱模式开启。

    更可恨的是那位梁元帝,侯景之乱时,他爹遣人至荆州宣读密诏,授侍中、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其余职务如故。当时还是湘东王的他手握重兵,虽然没有积极勤王,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皇位之争本就白骨累累,失败了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自称韬于文士,愧于武夫的他,江陵被围城时,竟然命舍人高善宝放火焚烧图书典籍十四万卷,包括从建康为避兵灾而转移到江陵的八万卷珍贵典籍……东晋时只有三千零一十四卷,刘裕攻占长安时,从后秦收到四千卷古书,又从各地断断续续收集,共有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卷书。他爹又又努力奋斗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积攒到了八万卷。

    而他焚书的原因可笑之至,理由是读书太多才至今日之祸……史称江陵焚书。

    “蜀山藏书之丰,堪称大唐之福,后世百代之福。”虞世南轻轻顿了下手杖,幽幽感叹道。“王爷,扬州离洪州和川蜀之地更近,竹纸的生产和运输也更加便利。”

    “他们比对过,宣州青檀皮所做之纸,润墨性好,不易变色,且具有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等特点,比竹纸更适用于抄录典籍珍藏。”李元婴温声细语地解释道。韦三郎是块万能牌好砖,不光哪里需要哪里搬,还能随时背起任何一口锅。

    “校书郎冯承素笔势精妙,萧散朴拙,有王右军之遗风。阿兄的意思是由你们两位监督校验,他带着一批人,专用宣纸抄写典籍,分存几处,以免后世再出现江陵焚书的人祸。”

    李二凤能成为千古一帝,后世帝王学习和仰慕的典范,不可能是浪得虚名的花架子。教员说他稍逊风骚,说实话,某是举双手双脚赞同滴。他写诗的资质与他打仗的天赋相比,真的真的是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河伯未见北海,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但是抄录典籍之事的功德,远远超过写出几首传世诗作……种花家之所以能一次次从废墟中站起来,只因文脉从未断过,那是一条隐形的脊梁,刻在血脉之中的隐形脊梁。

    虞世南和欧阳询相视一笑,叉手行礼,异口同声而又坚定无比地说道:“唯唯。”

    ……

    “你是说虞世南来了扬州?”刘洎难以置信地抠了抠耳朵,看着眼前的女干佞小人许敬宗,“他今年八十有六还是八十有七了?陛下怎么可能同意!你莫要胡说八道!”

    虞世南的祖父虞检在南梁曾任始兴王咨议;父亲虞荔于陈朝为太子中庶子,叔父虞寄更是官至中书侍郎。他与兄长入大兴城……如今的长安,名重一时,被比作西晋时的二陆,以那些南渡世家与他们兄弟之间的牵扯,怕是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了。

    “欧阳公同行。”许敬宗端起茶盏,没有喝。

    ……

第477章时也命也,缺一不可为

    “???”刘洎听到欧阳询三个字愣住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同朝为官多年,但是直呼其名,有些忒过意味深长。不论是名望还是年纪,欧阳率更都远远超过许敬宗,更不要他如今不但为弘文馆大学士平章政事,还与晋阳公主傅虞世南共同主持棠梨苑各项文事,深为陛下所倚重……

    ……十年,百官为文徳皇后缞绖,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或指之,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都督府司马。陛下看重他的文才迁给事中,兼修国史。说实话,怎么怨怪也怨怪不到欧阳率更头上,只能怪他自己胸中无静气,关键时候犯了错。

    李义府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许敬宗,又看了眼呆愣愣的刘洎,笑呵呵地看向许圉师,说道:“恭喜许侍读,从亲王国转入亲王府,未来可期。”

    有些事情,他确实很羡慕,却也知道投胎是项不讲原则的技术活。安陆郡许氏,原来只能算是一方大族,离世家的距离还很远。架不住谯国公许绍命好的同时,眼光也是非同一般地好,既与先帝为总角之交,感情深厚,又扶李靖与危时,用救命之恩。只要许圉师不是太憨蛮无知,或者作死地站错位置,入政事堂议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李司马同喜。”许圉师宠辱不惊,闲看落花般微微一笑,他知道别人怎么看待他的升迁,还有怎么看待他们许家的一连串的好运气,可是,那又如何?先不说与李靖之间的关系,单单这几年在滕州,他可是每日只睡两到三个时辰,将滕州各处管理得顺顺当当。唐俭确实大部分时间在滕州,但他是掌舵的那个人,各项工作的具体实行和推进,则由他许圉师负责联系沟通各处,其中的琐碎和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许敬宗和李义府,西城乃至金州的变化,堪称日新月异,他们两个均是能弯腰做事的人,可以称之为鞠躬尽瘁的官员典范。

    很多人,很多时候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能够展现的机会,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李靖,李世绩,苏定方和程知节等军方猛人,若不是前朝末年风云激荡,若不是得遇贵人相助,他们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几人能出将入相得封国公?

    时也命也,缺一不可为。

    刘洎回过神来,看到李义府和许圉师互相吹捧的样子,眉头微皱,许敬宗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路数?还有,许敬宗和虞世南之间的膈应程度,远远超过他和欧阳询之间的膈应程度。虽然始作俑者是封德彝,却累得许敬宗清誉荡然无存,为清流所诟病和嫌弃,儿女亲事成为大难题,虞世南算是变相踩着他登顶……

    ……欧阳询和虞世南也有陪着滕王去西城,许敬宗好像没有做过任何过激的事情。莫非他们在合伙挖坑?若是合伙挖坑,滕王许诺了许敬宗什么样的未来,才会让他冰释前嫌,全力配合?

    “刘司马,当年你连下五十余城的时候,可有想过江陵不保?”许圉师特别虚心地求教道。武德元年,萧铣徙都江陵,复园庙。引岑文本为中书侍郎,掌机密。遣杨道生攻峡州,被时任刺史的他家阿耶打败,士死过半。四年,随着前来护驾救援的交州总管丘和、长史高士廉、司马杜之松前往李靖处投降。萧铣算了半天发现救兵不会再来,对其属下说:“天不祚梁乎?待穷而下,必害百姓。今城未拔,先出降,可免乱。诸人何患无君?”

    都说萧铣败在为人外宽内忌,诛戮大臣,因此故臣旧将怀疑惧怕,为求自保只能叛离,呵呵,一派胡言。所谓的四十万大军,所谓的西从三峡,南至交趾,北距汉水,东达豫章,相继依附,真正在他手里掌控的嫡系军队只有当时在罗川县募得的数千人,那些故臣旧将想要的只是个不理政事的傀儡帝王,如刘阿斗或者晋惠帝那般。

    造反,也是要名正言顺才能成事,狐狸叫那些小把戏只能忽悠住庶民黔首,世家大族根本不会买账,而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呵呵,萧铣他们那群人手里,可没有大唐的火炮、蒸汽船和蒸汽车。李孝恭带着小老弟李靖顺着长江嘎嘎乱杀,本就心思各异被捏着钱粮,无奈听从调遣的那些人,归顺大唐一个比一个畅享丝滑。

    刘洎想要联合南渡世家谈条件,阻挡滕王改造扬州或者继续保持他们的超然地位,真不知道是谁给他错觉?随着火炮打下倭国极其附属国,世家已经没有了和朝廷谈判的筹码,再快的马和船,也跑不过远程火炮,堪称一炮定江山。

    刘洎脸色陡变,涨红了脸瞪着许圉师,若不是他父亲打败杨道生,若不是他当时远在岭南,若不是丘和高士廉杜之松他们忒过无耻……又怎会兵败如山倒?颤抖着手指指着许圉师,怒道:“竖子无礼!”

    ……

    “原来他们之间渊源如此深厚。”李元婴听完李靖讲述的那些年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之后,恍然道。隋末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可以高度概括为两句话:非我群雄不给力,奈何李唐有高达。

    想要压过原来跟着李二凤的那群猛人,实现他们的正攵治主张,就只能押宝在第三代帝王身上。所以岑文本他们选择推青雀那个胖憨瓜……能说出杀子传弟的鬼话,不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策略,还是幕僚们出的损招,都只会有一种结局。

    岑文本支持小老三李恪,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实际证据,帮他改正爱好游猎的毛病的是权万纪,可是将小老五李祐逼疯的也是权万纪。

    李恪能老实听话改正所谓的缺点,极有可能和贞观政要的某处记载有关:十一年,太宗谓吴王恪曰:“父之爱子,人之常情,非待教训而知也。子能忠孝则善矣。若不遵诲诱,忘弃礼法,必自致刑戮,父虽爱之,将如之何?或汉武帝既崩,昭帝嗣立,燕王旦素骄纵,诪张不服,霍光遣一折简诛之,则身死国除。夫为臣子不得不慎。”

    只可惜一语成谶,李恪死于长孙面团之手,原因与他,小老二早夭,他成了名义上的庶长子。

    李靖放下茶盏,幽幽叹息道:“简而言之,王爷不能总想着乱拳打死老师傅。”

    ……

第478章尾大不掉

    “其实,招数不在新旧,能成事就行。”唐俭的看法与李靖的有些不一样,用小锤子砸着坚硬的胡桃,笑道。“但凡是个男人,便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可结果呢?只要美人乳此多娇,又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机,就会百试百灵,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从妺喜妲己褒姒到西施貂蝉,无数人同伍子胥一般谏言: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王不可受。王不但受了,还如珍似宝地百般宠爱着,为博美人一笑,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乱拳没有章法,老师傅又不是同一人,他们看不出路数来,便会在脑子里演绎出无数的算计,正好给我们可趁之机。”

    “唐狐狸说的有那么一丢丢道理。”虞世南斜倚在软枕上,有些疲惫地说道。蒸汽船再舒适也不如府邸或者别院安稳,不服老是不行滴。“王爷其实也可以组织一场狩猎,让他们看看火枪火炮的真正威力,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论是与吐蕃之间的松州之战,还是与高句丽之间蔓延到倭国的渡海之战,对于大多数大唐人来说,遥不可及,只存在于朝廷的发布的告示里。对于山东士族或者南渡世家来说,尽管知道的消息能更多更详尽,但是他们依然会固执地选择不相信。几炮就能隔着护城河轰塌城墙,呵呵,你们怎么不说袁天罡那老匹夫已经飞升成仙呢?

    “虞傅,不用狩猎那么麻烦。”李元婴用笔在扬州城的舆图上画了个圈,扬州城的高点蜀冈既然可以修建平山堂,当然也可以修建炮台,文武兼修,共建美好扬州城……炮台只需要和李靖讨论便好,欧阳修的平山堂归欧阳询,也不错……嘴角微挑,散漫地笑道。“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翰墨都督,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平山书院?”欧阳询捋着稀疏的胡须,又随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定制版老花镜,很认真地边考虑着边说道。“是不是草堂会更好些?能体现出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气节。”

    “平山堂。”魏徵很果断地拍案说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蜀岗为扬州高绝之处,既守庙堂又望江湖,也符合翰墨都督挥毫万字之意。”

    李靖:“……”

    不是在讨论乱拳的招数问题吗?怎么就转到要修建什么平山堂去了呢?

    唐俭眉头紧锁,滕王的每次看似胡闹般落下的无用棋子,后来都收获巨大……目光盯着舆图上的那个圈,扬州高绝之处,高绝之处……抬起手拍了下额头,恍然道:“修建平山堂自然需要开山,而开山最迅捷的办法便是用火炮炸山,甚至还可以在更高处修建炮台,达到一炮镇城,两炮巡河的绝佳效果,妙哉!妙哉!”

    李靖眼神幽暗地看向唐俭那张显得特别诚恳的狐狸脸,架设炮台他不是没想过,可是……陛下未必会同意,扬州架设了炮台,那么益州、洛阳、太远还有长安是否架设?若是都架设了,使用炮台的权力如何控制?炮口既能朝向城外入侵的敌人,也有可能会朝向城内任何地方。哪怕是被百般手段拿捏住的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不会被别人收买又或者策反。

    从龙之功,开国功勋又或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于有野心而又自持甚高的人来说,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否则也会有三国混战和八王之乱,更不会有那一百多年的席卷南北的大动荡大混乱。

    目光转向李元婴,叉手一礼,声音凝重如冰地轻声说道:“王爷,架设炮台很容易,不过是花费银钱的问题,后续的发展方向,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控制的。”

    就像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李元婴懂李靖的顾虑,但热兵器取代冷兵器是大势所趋,蚁合团所谓的刀枪不入,被事实证明,那不是仙侠小说里的金刚不败之身,而且就算真有金刚不败之身,又有几个人能练成,练成之后又能抵挡住几次炮轰?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凡人,不是那只硌手的松鼠,越作死越强悍……半是无奈半是提醒地感叹道:“药师公,边关已经布局。”

    安史之乱,表面的原因是杨国舅与安干儿子之间争权夺利,实际上是中yang和地方jun阀势力之间实力的变化,周转春秋,汉转三国,晋转南北,还有隋末的群雄乱起,本质相同。也许是那位经历两次政变上位的李三郎,对他自己的掌控力忒过自信。节度使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呵呵,与春秋时期的各位诸侯,有何分别?

    李靖眼神微震,边关已经布局……王曰:“国有大城,何如?”对曰:“郑京、栎实杀曼伯,宋萧、毫实杀子游,齐渠丘实杀无知,卫蒲、戚实出献公。若由是观之,则害于国。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陛下……”

    李元婴坐直身子,朝长安的方向拱手一礼,万分崇拜地说道:“吾家阿兄为雄主明君。”

    欧阳询的面皮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下,老花镜从鼻梁上滑落了几分,本就稀疏的胡须,又少了那么几根……

    虞世南刚端起来的茶盏晃了下,八分热的茶水撒在手上,茶盏跌落到少府织成的锦绣云纹的地衣之上……

    “……”魏徵无语望天,无比思念在留王大都护府的那些岁月。

    唐俭很庆幸他刚砸完一颗胡桃,第二颗还没准备砸……广野泽的水是那么的润,广野泽的螃蟹是那么的鲜,广野泽的鲤鱼脍是那么的晶莹剔透……

    “滕王,四夷宾服的天可汗当然是千古难遇的雄主明君,没有人会否认或者反对。”李靖揉着青筋暴起的额头,声音极其复杂地说道。“某想问的是,在蜀岗设炮台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

第479章可比千年狐狸狡猾得多

    有甚区别吗……欧阳询将老花镜推回原来的位置,疑惑地看向李靖。

    唐俭放下小锤子,非常自信地说道:“当然是陛下的意思,无论在什么地方,咱们滕王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钓鱼,却又每次都无功而返。”

    原来唐俭也怀疑过李元婴扮猪吃老虎,但是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算短,发现他在云鹤府的研究的某些器物上,算是颇有些奇思巧合,再就是写的诗词文章堪称绝妙,不论是写景还是咏志,又或者招人嫉恨,独树一帜的与众不同。至于正攵治权谋方面,特别符合外界对他的评价,大唐纨绔与膏梁界的泼皮无赖,泼皮无赖界的风流公子,皇室魔王第一人。

    虞世南用细棉布帕子擦干净手,手背稍微有点红,没什么妨碍。接过话题来轻声叹息道:“你们最好不要太依赖于炮台的作用,南渡世家之所以南渡,既有保全一部分族人的意思,也有积蓄力量渡江北上的想法。想当年汉楚元王交的二十二世孙宋武帝,金戈铁马杀稳长江以南之后,向北征讨势如破竹一路抵达长安,雄心壮志地准备一鼓作气经略关中,只可惜奉命留守建康的刘穆之病逝,他只能统军南归。更可惜的是留守长安的文武发生此起彼伏的内讧,沈田子杀王镇恶,王修杀沈田子,刘义真复杀王修……乱哄哄的嘎嘎乱杀的结果是,长安得而复失。”

    请嫩讲额能听得懂的话……李元婴抬手揉脸默默吐槽道。就像后世那群喜欢蹭各种新概念的商家、广告人还有各路披着不同外衣的大V们,从纳米到元宇宙,从脱氧核糖核酸到量子力学引力波,主打一个玄之又玄,力求让普通人在云山雾罩之中,掏出小钱钱或者脑子。

    不过虞世南说的那段历史,李元婴并不陌生,宋武帝刘裕和他儿子的那段北伐岁月,被辛稼轩写成千古名词……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小名叫寄奴,只因为他出生没多久,他娘就患病无药医治驾鹤西去。他家的日子实在是太过贫穷,他爹请不起乳母,想要……放在后世便是遗弃罪。好在他的婶娘心软,给亲生儿子断奶养大了他……古人的想法总是那么独特,明里暗里地提倡些违反人性的事情。

    长大后,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不拘小节……能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开国皇帝,基本都是风骨奇伟,不拘小节。早年家境过于贫寒,落魄到靠砍柴、种地、打渔和卖草鞋为生……位面之子秀儿和三顾茅庐的皇叔默默点了个赞,出身皇族能弯腰种地和卖草鞋的人,都是有大气运之人。曾因为赌博樗蒲而倾家荡产,遭乡里轻鄙……某位喜欢唱大风哥的高祖激动点了三个赞,不愧是他们老刘家的种,面皮什么的对天选之人来,那是无用的累赘,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计谋也有高低之分,药师当年与河间王灭萧铣,时值江水暴涨,流经三峡的滔滔江水咆哮狂奔而下。萧铣以为水势汹涌,三峡路险难行,药师他们定然不能东下,结果呢?”欧阳询不再捋胡子,将老花镜也摘了下来,更没有去端茶盏,回忆着当年的奏表缓慢地说道。

    “攻克江陵外城,接着又占领水城,缴获大批舟舰,却毫不犹豫地全部散弃江中,顺流漂下。援兵见水中到处遗弃散落的舟舰残骸,误以为江陵已破,均疑惧不前,纷纷拜谒归顺。拥兵四十万的又如何?前前后后没超过两个月,便已江南大定。先帝大悦,诏封药师为上柱国、永康县公,赐物二千五百段。”

    李靖看了眼欧阳询的那张老脸,也没有端起茶盏,用手指轻敲着案几,有些无奈地说道:“彼一时,此一时也。那时萧铣已经称帝,拥兵四十万又占据半壁江山,属于非打不可的情况。此时的大唐歌舞升平,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不能用火炮来解决问题。威慑恐吓的方法,用不好就是逼迫他们撕破脸。”

    还有一点,不论是南渡世家还是山东士族,说白了都属于内部矛盾,若是乱起来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会给周边某些蠢蠢欲动还不服气大唐的王室或者贵族余孽,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能不慎重对待。

    目光转向李元婴,轻声提醒道:“王爷,你曾说过,无论何时,谁先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谁就拥有大义和民心。”

    扬州不是倭国,陛下也不可能同意用对付和人贵族的方式,来对付南渡世家,他们虽然南来近二百年,但宗族就是宗族,平时可能朝向得感情冷淡甚至还有些互相嫌弃,真有将要族倾之祸临门发生时,同族同宗的山东士族本家不会,更不可能坐视不管。就像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他们互别苗头若干年,暗戳戳地在朝堂和地方争夺话语权,只为路牌上排名的先后,光口诛笔伐的文战就能反反复复七八回,可若是其中一家有灭族之难,另一家一定会用合纵连横之策,代为斡旋争夺出一线生机。

    “药师公,我想炸淮河和长江河堤,引水入扬州城,他们不配合搬迁转移,若是被漫溢而出的洪水冲垮府邸,是否同样会怨声载于道,谏表如雪飞呢?”李元婴特别虚心地请教道。

    教员说过:从本质上看,从长期上看,从战略上看,必须如实地把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看成纸老虎。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战略思想。转换成大唐版则是:从本质上看,从长期上看,从战略上看,必须如实地把士大夫之族功勋权贵之家和一切番邦邻国,都看成纸老虎。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战略思想。

    李靖为土著古人,又出身世家,身为既得利益者,目光必然会有很大的局限性:千年世家,可比千年狐狸狡猾得多。

    李靖:“……”

    不是说只是拓宽疏浚现有河道吗?

    ……

第480章清风明月不须一钱买

    李靖目光转向唐俭和魏徵,却发现他们两个没有任何惊诧之色,眉头微挑,手无意识的伸向茶盏,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团纹,看来问题出现在临行前的那晚,陛下与滕王长谈,他说服了陛下又或者本来就是他们兄弟联手做的戏?

    “药师可还记得且就广野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虞世南端起茶壶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没有端起来,他认为以后还是喝七分热的便好。“黄河之鲤,鲜美丰腴。”

    当年没能见到炸黄河堤的场面,很遗憾。现在有机会见到炸淮河和长江,幸甚至哉,可以登高放歌,老夫聊发少年狂。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呢?

    李靖:“……”

    “王爷,夜宴已经就绪,请移步。”春桃看到门外盈盈而立的冬果,微微弯下腰,在李元婴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李元婴整理了下袖口,抚了抚衣襟,站起身来笑道:“如今正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各位大(dai)佬请移步,去柳浪闻莺品尝下扬州的河鲜之美。”

    柳浪闻莺不算抢占,此时的西湖还没被白乐天和苏大胡子改造过,只有一首语焉不详的苏小小歌:妾乘油璧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苏小小能够成为历史上第一名妓,在文学界和曲艺界长盛不衰,白乐天当具首功,不光在余杭形胜的四中写下教妓楼新道姓苏,还亲自作注:苏小小本钱塘妓人也。

    南朝陈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又经历了数次大的动乱,没有陈世美、潘金莲、武大郎和秋香的运气,无法翻案。其实翻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凤凰男陈世美,不守妇道潘金莲,卖火烧的三寸丁谷树皮,还有大郎喝药了,以及唐伯虎点秋香,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会动笔杆子的人,他们最懂得何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何为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就是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造谣一支笔,跑断几条腿都没用。

    河豚的吃法,历来不只有鱼脍一种,只不过鱼脍的方式最有名而已。可可爱爱的气鼓鼓们……不要被它们呆萌的外表所欺骗,想要享受美味,切记要找专业人士烹制,所含毒素的毒性,约为氰化物的一千二百倍。另外,河豚毒素并非独见于河豚体内,蓝圈章鱼、芋螺以及某些种类的蝾螈,都含有相同的毒素,处理它们也需要格外注意。既可以炖汤,煲粥,做鱼丸,也可以碳烤、油炸、红烧,下火锅……不论是哪种料理姿势,都十分考验庖厨的处理方式和方法。

    此时的河豚,可是纯野生版,李元婴很确定他不想如苏大胡子那般,据其味,真是消得一死。白话版翻译:拼死食河豚。

    虞世南惊讶地看向李元婴,赞叹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真真清水出芙蓉,只见此诗便可知为何要腰缠十万贯,才可骑鹤上扬州。”

    捋着胡须,微微摇头轻声叹息道:“只怕陛下看到此诗,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们是否缓上几天再发回长安?”欧阳询很确定他不想旬日之内,又见到李世民的那张脸,虽然……但是……谁还没有个想摸鱼的时候?沉吟着说道。“晋阳公主和我们刚到扬州,陛下随后便来,会让某些人误会我们做事不用心,累得陛下跟着奔波劳碌。”

    对于某些处于犹豫不决中的南渡世家来说,也有些逼迫过甚,也许他们一咬牙一跺脚,就跑到对立的阵营去了。还有一点,其实南渡世家对前朝多少有些怀念,不是他们没有气节,而是那位炀帝许诺的太多。

    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

    “先去用膳,也许小酒一喝,某又能写出首新词来呢。”李元婴朝依然一脸纠结的李靖眨了下左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柳浪闻莺走去。得益于某位炀帝的大手笔操作,扬州城的柳树比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府还多,不然也不会有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的诗句传世,运河两岸真的是遍植杨柳。

    唐俭抬手拽着李靖一起走,在留王大都护府与倭人纠缠得时间有点久,他的脑子运转方式变得有点直线型。难怪跟随张果南行的和人,能做出偷袭原住民村落的事情,他们应该刚脱离部落没有多久,若不是有些人为躲避战乱渡海东去,估计会更直线型。

    高低起伏,曲折宛转的九曲回廊,左墙右水,移步换景,行走于其上,不仅有凌波微步的感觉,更有清朗幽深之感。花窗上还刻有九个大篆,即秦统一之前的籀文:清风明月不须一钱买。

    池上清风,山间明月,耳得为声,目遇成色……李元婴没有理会后面几位大(dai)佬的议论,退思园的九曲回廊,真的是回廊界的巅峰。身为亲王,府邸的规制仅次于宫殿,当然要将那些园林盛景移入,推动大唐艺术界建筑界还有园林界的迅猛发展

    ……他不会承认他想家了,只会告诉自己:此心安处是吾乡。

    “阿叔~”晋阳公主挥着可爱的小手手,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夕阳里,如果不是春花手里的钓竿上挂着一条肥鱼,李元婴会认为笑声的悦耳程度升三级。

    虞世南顺着晋阳公主的声音望过去,也看到了那条正在奋力折腾甩下水珠的肥鱼……公主是懂得如何扎心滴~

    “看着好像是……鳜鱼。”欧阳询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轻声说道。

    李元婴:“……”

    臭鳜鱼必须安排上,还有毛豆腐!

    半路加入的公孙白云淡风轻地说道:“确实是鳜鱼,肉质细嫩鲜美,有补五脏、益脾胃、疗虚损等功效,炖汤或者入粥,都很不错,老幼咸宜。”

    欧阳询和虞世南:“……”

    ……

第481章除了喝酒也只能喝酒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李元婴脑海里回闪长安时辰里那位骑着白驴的醉眼朦胧的靖安府主事贺监,他认为此时也需要二月春风这把剪刀,好好修理修理……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眼角的余光看到几位小老头花白的头发,李元婴又犹豫了,自从成为滕王府属官,或者半属官……欧阳询和虞世南与编外的编内人员,工作在滕王府,俸禄不走滕王府的账。西城、滕州、平安津、长安、扬州城,又不是后世高铁飞机随便选的时代,对于小老头们说实话,很不友好。

    唉,他们想看点热闹,那就看吧,他就当彩衣娱亲咯。

    臭鳜鱼,必须安排!美食,就是要分享滴嘛~

    “可以炸成松鼠鳜鱼,做下酒菜。”李元婴揉了揉晋阳小包子的头顶,笑如春风地说道。“也可以炖一大锅酸辣鳜鱼汤,解酒。不过,你不许喝酒。”

    明知道他钓不到鱼,还故意在他面前嘚瑟,不知道为尊者讳,白疼她了……果子酒也不能喝。

    “啊?!”晋阳公主瞬间垮下小脸来,耷下眉梢,微微嘟着嘴,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她从来只有宠溺,没有拒绝的小阿叔。

    李元婴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晋阳小包子还是个孩子,他不该和个孩子置气,平平安安地长大很不容易……眼里闪过一分无奈二分妥协还有七分宠溺,轻拍了下她饱满光洁的额头,说道:“只许一小杯果子酒,待你双……及笄之后,才许饮酒。”

    他此时也不过才十六岁,没有立场要求晋阳小包子十八之后才可饮酒。

    “唯唯~”晋阳公主乖巧呆萌地笑着应道。阿兄果然比她更了解阿叔,来扬州之前,他说想要不被阿叔送回长安,只要耷下眉梢,眼泪汪汪地看着阿叔,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还是扬州的风温柔,长安那里还有些冷冽,需要穿着大氅。”虞世南目光温柔地看了眼晋阳公主,帮她转移话题。乖巧软萌的小女郎,还聪慧顾大局,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所谓大局,而是真的看得透彻,甚肖其母,有长孙皇后的风范。

    欧阳询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虞不胜衣关心则乱,那可是滕王,不是别的亲王,晋阳公主可是他的软肋。说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和晋阳公主同时掉进河里,滕王绝对会先游过去捞公主,哪怕他知道公主不会有危险,选择同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是滴呢,是滴呢~”晋阳公主脚步欢快地走到虞世南身边,虚扶着他朝敞轩走去,眉眼弯弯地说道。“虞傅,还好十七师姐有提醒我们带春装。”

    “公主所言甚是。”虞世南配合着晋阳公主,没有看向李元婴,也没有理会欧阳询有点抽筋的眼皮。“此时正是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的时节,等到烟雨朦胧之际,老夫便可以做溪边晚钓之翁。”

    “海棠春睡早,杨柳昼眠迟,虞傅不宜画船听雨眠哦~”晋阳公主转头看向岸边,随风摆动的柳树,如同晨起正对着琉璃鉴梳妆的美人……突然有点想念萧师兄,琉璃鉴在他手中不再是把玩之物,而是他气质的延伸,浑然天成,不可分割……话锋一转清脆软糯地笑道。“我们适宜去缕缕轻烟芳草渡,丝丝微雨杏花村寻找村酿,还有那些别致的美食。”

    阿叔讲过:天下风俗各异,三里之隔,习俗不同;五邑之间,语音不同。故曰: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风俗不同,酒酿美食自然也不同,值得去探寻和品尝。

    “扬州多河流,想必他们做河鲜的方法,很有特色。”虞世南坐在矮榻上,看向不远处澄澈的河水,随波逐流的水草与柳树的倒影相映成趣,悠然神往地说道。

    欧阳询赞同地点头附和道:“杨柳和烟彭泽县,桃花流水武陵溪,我们不光可以在扬州城探寻美食美酒,还可以到别处去探寻古迹,享受下走走停停的乐趣。”

    他和虞不胜衣过来,不用参加那些游宴夜宴,也不用掺和那些文会诗会,更不用去和他们坐在一起谈条件。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过来,就代表他们同意扬州城的改造计划。谁要是想逆着来做事,就要考虑下他们两个手中的笔,在随手写的文章里加上那么几句,千年世家的老面皮,可就不只是长些皱纹咯。

    若是滕王再写上几首诗,街边小儿传唱出去,呵呵,伤筋动骨都是轻的。只不过此招要慎之又慎,就像公孙白手里的那柄剑,传言说能于千里之外取人头,只要谁都没见过,那么传言也就只是传言,但是,谁也不敢说,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敢保证他那柄剑不能够杀敌于千里之外。

    “某会和你们同行。”李靖倒了杯酒,慢悠悠地笑道。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可能放心他们独自出行?有侍卫也不行,程处弼去了南边,程知节留在长安。崔兴宗做事周到,裴承先个人战力不错,可他们两个却没有领军经验。

    都督府和折冲都尉府的人,绝对坚定站在滕王一边,更不要说还有民安署的那些老兵。所谓的士族世家的爪牙,其实都已经被民安署的布局给废掉了大半。耆老们在稳定局势和管理户籍方面的作用,已经完全被取代,他们更像是原来各坊门口坊柱上的石狮子。

    唐俭和魏徵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神里闪过的复杂思绪,端起酒来一口闷下去,除了喝酒也只能喝酒,他们没有办法说别的……扬州毕竟不同于留王大都护府。

    “高昌城破,麴文泰自戕,常乐公主携子女归顺,已到长安。”公孙白双手端着个挂着绯色标签的扁平木匣走来,语气淡然地说道。“陛下诏其女五娘为昭容,并赐封号为华。”

    晋阳公主大眼睛微微转了下,半歪着头好奇地问道:“师父,那五……华昭容真的比曲三娘还美吗?”

    李元婴无语望天……华妃的下场,很不美丽。

    ……

第482章好像也挺有想法滴

    公孙白将木匣放在李元婴面前,落座到一旁的矮榻,与虞世南的位置相对。

    “咦?!”李元婴看到信笺后面另起一行的内容,强忍下抬手捂脸的冲动……后世的人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那篇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的传世名檄?青州河边的咏鹅少年,竟然在此番征西之战中先登高昌城,杀敌百余人,以战功授左金吾卫中郎将……

    ……这世界,我越发地看不懂了。

    莫非,他属于西红柿中欧龙凤雏庄强和大聪明的同类?原来没有***,一遇风云便化龙,只因为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观光心性坚毅,很适合军旅之中立身。”公孙白看到李元婴的目光停留之处,语气淡淡地轻声解释道。“若是处理案牍文书,容易愤懑不平,越忙越乱,乱中出错,错上加错,进而不可收拾。”

    如李靖一般上马能领军,千里奔袭,灭国如杀鸡;下能马理政,政通人和,物阜民丰的允文允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程知节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该掺和的事情,一概装迷糊坚决不伸手。与他们两个相比,侯君集就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三四点,而是亿点点。

    若说理政,将长孙面团杨迷糊宇文鹦鹉那几位捆起来,也不比不上一个房玄龄……公孙白默默吐槽道。

    “王爷,水部萧郎中拜谒。”滕王府舍人崔兴宗疾步走来,手里捧着一份拜帖,恭谨地说道。

    “闲的蛋疼吗?净整些没用的花活!”李元婴白了崔兴宗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长身玉立的萧锴……不得不承认,萧家的基因真的很优秀。“萧郎中如此守礼,姑父晓得吗?”

    “礼不可废嘛。”萧锴拱手一礼,笑道。“你如今已是亲王都督,不再是那个拆宫殿玩弹弓的闲散皇子,有些约束还是要注意滴。”

    改造扬州城的工程,少府、工部、将作监都要派人过来,而对于扬州城……运河连贯之前,其实治所不在此处,那些南渡世家阻挠改造,真的只是为了阻挠而阻挠。

    走到李元婴身边,低声补充道:“姑姑亦有同来,已在别苑安置。”

    萧皇后?……李元婴眉头微挑,被后世人戏称“六味地黄丸”的萧美娘也来了扬州城?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锴兄放心,我会请公孙先生去帮萧夫人请脉,饮食方面也会列出注意事宜和药膳单子来。若是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尽管说,我不会推迟拖延。”

    萧氏出生于二月,由于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实为不吉,因此由孝明帝的六弟东平王萧岌收养。萧岌夫妇收养萧氏不满一年,便双双去世……天意弄人,应了不吉的说法,更不可能被接回宫廷,于是转由舅父张轲收养。张轲虽然为安平王萧岩僚属,但家境贫寒,因此贵为公主的萧氏,如同石头记里的史湘云,需要学着操劳家务。

    昭明太子萧统的嫡系后人,对于想要迫切证明身份的前朝杨氏,忒有诱惑力,右手握住弘农杨氏的金字招牌,左手与兰陵萧氏联姻,向山东士族和南渡士族示好,共谱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河蟹盛世之华章……只可惜怀里抱着的关陇集团不同意,这是背叛,红果果的背叛!

    关陇世家很委屈:老子九死一生地陪着你们打下来的江山,你却向那些阴险狡诈虚伪的山东士族狂抛媚眼,又用我们去填高句丽那个巨坑!必须掀桌子……那时还没有桌子的概念?那就掀棋盘,重新选出代言人,我们不和你们老杨家玩咯!

    咦!李家滴仁很不错嘛,李渊长得也很关陇,他家那个小老二,好像也挺有想法滴……等等,鸡卵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我们要借鉴士族的长处,多家下注,让他们去拼刀拼多多,谁家赢了额们都不亏!

    然后,然后不过四年的时间,十八路反王就被老李家收拾了一大半,光速出位,火钳刘明,大兴又改回了长安。

    “最有发言权的萧家都没意见,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在江都兴风作浪?”水部郎中萧锴用肩膀碰了下李元婴,低声笑道。“吾家阿耶来信说了,不听话的都送到兴安府去,那里春耕不是一般的忙,急需人手。”

    陛下和政事堂诸公摆明了不待见佛门僧人,南渡世家还在阳奉阴违,虚与委蛇,暗度陈仓……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近乎微不可闻地说道:“你原来用雪埋人的气势怎么不见了?在城外放上两枚火炮,看谁还敢和你玩偶遇那套百戏!”

    李元婴朝萧锴随意地拱手一礼,讨饶道:“锴兄,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不是年少无知不懂事嘛,更重要的一点是,如今这草长莺飞的季节,我上哪去找雪呀?”

    目光在厅堂里淡淡地扫了一圈,李元婴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高士廉是怎么被那些虾兵蟹将给算计到滴呢?

    萧锴拱手团团一礼,在座的都是和他父亲同辈的猛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同时,他们也不屑于为难他这个后辈,“见过公主和诸位郎君。”

    “锴叔,我要陪虞傅他们探寻古迹,无法和你一起处理扬州城津济、船舻、渠梁、堤堰、沟洫、渔捕、运漕、碾硙之事~”晋阳公主在长安与萧锴合作过多次,对这位外叔(表叔)的印象非常好,他不肖其父,和谁都一团和气,做事周瑾说话好听……是个好人。

    落座末位的萧锴,叉手一礼,温声笑道:“公主有事,当然以公主之事为主,某会派人送相关的规划图给公主,有劳你帮忙掌眼一二。”

    韦少卿出的方案,侧重于构建框架和关键位置的尺规图,毕竟他手里要处理的事情忒多。晋阳公主在长安旧城改造和新城规划中的表现,堪称惊才绝艳,不然陛下也不同意她成立工坊。

    “师父会帮你。”晋阳公主笑容灿烂地说道。

    公孙白:“……”

    ……

第483章这个小表弟,虾仁猪心啊!

    牡丹……沅夫人带着侍女们上菜,放到唐俭面前的首道菜为汤羹……取有酒食先生馔之意,温婉中略带清冷的声音,如同冰块初融的河水,泠泠悦耳,“此为文思豆腐,取文若春华,思若涌泉的意向。”

    唐俭看向瓷碗,只见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在清亮的汤水中润开,云雾般的形态,宛如烟雨中的运河两岸,美,极致精细之美!用汤匙盛起缓慢地放入口中,鲜香脆嫩、糯细绵柔……个中滋味,真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滕王,你……你这真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君子之风!”出身兰陵萧家,又一直跟在萧皇后身边,从未离开长安的萧锴惊诧地喟叹道。

    那位前姑父似乎有一点点冤,他再怎么折腾着享受,也没享用过如此精细的汤羹,更没有享用过留王鲔鱼和体型巨大到让人心惊胆颤的岩蟹……天命如此,徒叹奈何,徒叹奈何。

    “此羹之美全在刀工精妙,旁人想要模仿,难亦哉。”唐俭回过神来,看了眼坐在李元婴右侧后位置的牡丹……需要再提点下七娘,不要想着和别人一起孤立牡丹,当然更不需要去讨好,最好的距离就是原来的距离。滕王不会让牡丹陷在后院那块分寸之地,去做争宠或者宅斗那些无聊的事情。

    文思豆腐羹,便是牡丹成为沅夫人之后,拿出来的最好的明证。也是滕王将给她的定位,昭告所有人:你们都给某收敛一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坏算计。虽然牡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非同一般的师门为靠山,但是,滕王府……滕王便是她最强有力的支撑,她那出神入化的刀工,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此菜含有豆腐,冬笋,木须,小青菜和红萝卜,又有高汤做底,有补虚养身之功效,为老少咸宜之佳品。”公孙白充当着美食评论家和营养师的角色,轻声解释道。他开始想念那个帅的惨绝人寰的徒弟,若是萧十一在此处,解说的事情便用不着他老人家出面,只需跟在滕王身边,默默喝酒吃菜看美人,随手打发掉没有眼力劲的小虫子。

    李元婴看到了公孙白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无奈,喝了口豆腐羹,散漫地笑道:“公孙先生,不必费心给他们做美食功效的普及,他们压根就记不住你说的内容,他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

    萧十一从来不搭理这些俗事,爱吃不吃,关他甚事?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他揽镜自照,孤芳自赏,赏心悦目,目不暇接,接天荷叶无穷碧……简而言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

    “此羹会让豆腐身价百倍不止。”李靖发现他的胃口似乎变得好些,看着案几上的菜肴,不再是兴致缺缺,絮烦不耐的样子,春困的影响渐渐消退无踪……此菜很适合春日食用。

    魏徵微微颔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应该让那些以钟鸣鼎食世家自居的人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小小一块豆腐,既能为贫者充饥果腹,弥补肉食稀少的缺憾;又能登上皇室夜宴,让各番邦使节拍案赞叹;谁能想到还可以做出如此美轮美奂的鲜美汤羹?大唐已经有火炮去敲开番邦的城门,如今更需要美食美物美文和诗词来熏陶他们野蛮粗鲁的脑子,让他们深深爱上大唐的璀璨文化,潜移默化之中,以大唐为正朔,各守封疆,长乐无极。

    “……”李元婴默默享受美食,初唐时代的猛人是真的猛,后世能和他们较量个高低的开国猛人天团,只有教员和他的小伙伴们。往前推的话,汉初刘大风和他的神奇辅助们,略胜一筹。原因很简单,不论是从春秋到楚汉之争,还是从两次牙鸟之战到打跑脚盆鸡,驱逐花生米到宝岛,真的是打的不剩什么了,他们都是在废墟之上,重建起种花盛世。

    前朝文帝休养生息二十余年,炀帝虽然浪费奢靡了些,但也让江南的发展更进一步,十八路反王闹的虽凶,架不住李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速统一,没有真正的元气大伤。统一之后,李二凤又派猛人们果断出击,挥舞着小拳拳,千里奔袭捶服东南西北风,劫掠……收获物资抵扣完jun费还绰绰有余……如今更是将他们直接纳入疆域,国力蒸蒸日上,比后世的鹰酱还日不落,不用发行债券支付利息滴。

    “此四道菜分别为松鼠鳜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葵花狮子头。”牡丹温婉中略带清冷的声音解说道。“葵花狮子头为葵花斩肉改良,可清蒸可红烧,春日风暖,故选用清蒸之法。”

    萧锴看着眼前的菜式悲喜难言……滕王这个小表弟,虾仁猪心啊!

    虞世南和欧阳询相视一笑:滕王有心。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班白不负戴。雨泽如此,百谷用成。却走马,以粪其土田……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大唐确实可以实现归马山阳,蒸汽车火油车不止速度比马快,稳定性也更好,还不用三十里刷鼻,只需要配备几位修理车辆的技师,就能管理好整个车队。

    路无拾遗之私。囹圄空虚,冬节不断。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德广及草木昆虫……曹丞相若是能见到此时的大唐,定然对酒当歌,与滕王成忘年之交……欧阳询默默吐槽道。

    “原来只听旁人说此四道佳肴,以扬州四景万松山、金钱墩、象牙林、葵花岗为题,却从未见过,没想到竟如此美味。”唐俭品尝葵花狮子头之后,轻声赞叹道。自从辣椒推广开来,长安的菜肴多少都带些辣味,又因晋阳公主无辣不欢,宫宴之上的菜品也以麻辣鲜香,浓油酱赤为主调,难有今日的清淡雅致。

    晋阳公主忽闪着大眼睛……本宫有权保持沉默。

    ……

第484章选了个最伤人滴解释

    万历年间扬州府志记载:扬州饮食华侈,制度精巧,市肆百品,夸示江表……李元婴脑海里却闪过1566里为了改稻为桑沈一石分茶的情节,dang争之祸不得不防的同时,既想要长生久视,又想要大权在握的人间帝王,同样需要警之戒之。

    古代帝王疯狂烧钱撒币的爱好:大兴土木,广选美人……两者通常相辅相成的爱好,玉树***花的陈后主和败家娘们儿代言人武大头,对此很有发言权。修仙问道……炼制各种仙丹,它不是烧不烧钱的问题,它是烧钱也没有结果的问题。大兴土木好歹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推进,建筑界和园林界以及工艺品界的发展。不要说炼丹能推动的化学界和医学界发展,给皇帝炼丹的人,不是已经是骗子,就是在变成骗子的路上。

    穷兵黩武不能算在爱好里,它到底是烧钱撒币的癫狂行为,还是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的伟业,取决于皇帝的用人水准和将帅的领兵作战实力。堡宗对此很有想法,可以写出至少三万字的论文,比如论花钱的艺术,比如我与草原美人共同探讨的一百零八种姿势,比如论叫门的三十六种声调和七十二种站法,又比如如何丝滑地解决权臣的十大注意事项与三十六计中计,简而言之:外斗外行,内斗内行。

    “唐傅,魏公,某准备于旬日之后,在柳浪闻莺宴请各家主事之人,你们怎么看?”李元婴没有问李靖和欧阳询、虞世南,他们歇息三五日便会离开府邸,游览江南各处,开启逛吃之旅,顺手带走晋阳小包子。

    明万历年间,扬州知府郭光复舍直改弯,把古运河一百多米长的河道变成一千七百余米,成功抬高水位、驯服急流,留下三湾抵一坝的水工奇思的同时,也让扬州城又添了三分旖旎风光,更加坐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谁都别想拦着改造工程,身为魔王,用再多的手段,别人的评价也只会是:不愧是大唐魔王之首,不当人子!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不当人子,政事堂诸位最有发言权,他们不弹劾,李二凤不追究,他就依然是逍遥自在的食俸万石滴大唐亲王。海内外咸称圣人的名头,留给李二凤去当就好,高处不胜寒,容易被派发伤风感冒外加发烧套餐。

    唐俭沉吟片刻,温声说道:“既然王爷准备于旬日之后才宴请,蜀冈那里是否更合适些?登高望远,既能得见扬州城繁花似锦,也更容易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此计甚妙。”魏徵眼神微转,对付士族世家的最好办法,从来都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剩下的那些家族,态度处于模棱两可之间便好,让他们自行揣测,他们会做出最适合家族发展的决定。不是陛下当年捶其余几路反王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只能是二选一,可他们手下那群幕僚和重臣,绝大多数选择的都是归顺大唐,其中便包括他自己。“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李元婴默默在心里接了后面那一句,当然,听魏徵他们说话绝对不能只理解表面意思,后面一章说的内容是: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所以,罢黜百家之后,举孝廉成为世家做大做强绵延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基石。隋唐时期的科举……说实话,若不是姓黄的私盐贩子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世家依然会在唐末宋初的动乱中,以执棋人的身份搅动风云。

    “府城西北四里,冈阜连亘几数百里,淮之不能合于江也,又隔江与金陵相对,上更有蜀井,相传地脉通蜀也。”虞世南微微晃着头掉书袋,轻声感叹道。“仁寿元年,文帝下诏,于全国建塔三十座,以供养佛骨,扬州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被誉为中国之尤峻特者。”

    滕王作诗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确实没错,只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不论是金陵还是扬州,寺庙的势力都不容小觑,那些六根清净之人,比士族世家更难沟通。

    只因为,他们通常不说人话,不光不说人话,他们还手里有地心不慌;不光手里有地心不慌,还信众特别多;不光信众特别多,还涵盖了从士族到庶民,从耄耋之年到垂髫稚子,不光比炼丹画符的道门受欢迎,还比儒家更亲民。

    萧皇后的高祖,居功至伟,先后四次舍身佛寺,以至于到受梁禅称帝的南陈,舍身佛寺为皇帝的必修之道……魏周两位武帝确实灭过佛,前者诏诸州坑沙门,毁诸佛像,后者说不过和尚又恨道士不争,干脆下诏,佛道两家一起灭。只是他们的手伸不到江南,就是北方也没有全部纳入舆图。

    泽州青莲寺慧远和尚独挺出与帝辩驳,厉声谓:“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简贵贱,陛下何得不怖?”帝怒言道:“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

    帝卒灭佛法。远乃潜隐汲郡西山,谙诵法华、维摩等经,以期遗法之不坠。至隋兴,远始出,于洛邑大开法门,远近望风来归,复为文帝所重,敕任洛州沙门都。

    不知道滕王是否亦有,不辞地狱诸苦的魄力?

    “哦哦,栖灵塔?”李元婴对另一个名字更熟悉,大明寺……陛下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容嬷嬷吗?咳咳咳,串台了,大明寺最有名的僧人名字叫鉴真,就是那个执著东渡六次的大和尚。“既然有佛骨在里面,不好改为道观,曾闻有僧人名慧昭,喜欢预言别人的祸福,而且每言必中,非常神异,当寻访他来坐镇栖灵寺。”

    停顿片刻,补充道:“易乾曰: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当建言吾家二兄,改名为大明寺。”

    虞世南和欧阳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大明的解释辣么多,滕王选了个最伤人滴解释!

    魏徵和唐俭相对无言还有些凝噎……原来真的是错觉,滕王还是原来那个以雪埋人的滕王,只是他用的方式,比雪埋还狠还无情……我们聊了个寂寞呀!

    李靖抬头望天,总比托塔天王好,暗戳戳地讽刺不叫讽刺,那叫留面。

    萧锴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虾仁猪心哪家强?扬州府里找滕王!

    晋阳公主左顾右盼:大家的表情有一点点……诡异?

    沅孺人牡丹悄悄朝乐伎们打了个手势,欢快悠扬的曲调响起,歌伎歌喉婉转地唱到: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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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唐太宗介绍:
贞观之治有多青史留名,滕王李元婴的名字就有多……臭!原本可以和别的纨绔一样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只可惜有个造反的家伙,写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此,历史就不曾遗忘过他……家兄唐太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唐太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