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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荣华归txt下载     荣华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金氏的请求

    第一个盒子拿出来的是一尊足有一尺来长,整个用象牙雕刻成的,十二个飞天仙女造型的摆饰。只见那上面那十二仙女栩栩如生,线条极为优美,衣着蹁跹若飞,加上这象牙质地光滑色泽柔润,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目光。金氏顿时就是一叹:“果真是难得的珍品!”

    “金姨喜欢就好。”蒋星凡笑了笑,面上倒没什么骄傲之色,只是淡淡的。

    再打开第二个盒子,拿出来的则是一套西洋象棋,特别的是那棋盘和棋子,皆用琉璃烧制而成,白如玉,黑似墨,精致小巧,对比分明,且每一颗棋子顶头,竟都镶了一颗足有手指头大小的宝石,只见流光微转,极耀人眼。金氏倒是知道这东西是西洋那边传过来的玩意,自五年前航路重新开通后,这些东西就不算罕见了,不过这镶了宝石的琉璃象棋倒是未曾见过。

    原本刚是一眼就看中那象牙雕塑,只是瞧着这西洋象棋后,金氏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任荀曾跟她叨过一句。说那薛大人最近似乎迷上了什么西洋象棋,只要一有闲时,就找人对弈,可惜他对这西洋玩意不喜,也不会,只是为了讨好薛大人,正打算什么时候学一学。

    金氏迟疑了一下,按理说,投其所好的话,送这个没准能合了薛大人的心意,只是……也说不准他家里有了更好的,再者大家都知道薛大人迷上这东西,保不准别的人会送这个。若送那象牙雕塑的话,倒是很保守,至少价值是摆在那的,又着实是件珍品……金氏一时拿不定主意。两个都有些不舍,但若都买下,怕是太贵,还是一会让老爷过来看看再定?

    蒋星凡看了金氏一眼,笑道:“这两件玩意其实是我娘让我送来的,还望金姨千万赏脸收下,不然我回去可就没法交代了。”

    金氏一愣,完后便摇了摇头笑道:“这如何使得,你如今是商人,该知道一码归一码。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有平白拿的理。前段时间我既然是特意让人去柳州那边寻,自然是备足了银子。”

    “比起金姨当年对我们的恩情,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万一,金姨再推辞,就是见外了。”蒋星凡收了笑,一脸认真地道:“自小我就将金姨当成自个的亲姨看待,且这二十年来,娘她一心都惦记着您。这次过来,也是声声嘱咐过我,再怎么,也不能拿您的银子,否则回去指定打我大板子。我这都多大了,再被打板子,岂不让人笑话了,金姨可忍心?”

    金氏瞧着他那棱角分明、微显黝黑的脸上,明明是一本正经的神色,眼中却含着几分亲切的笑意。他说话的语气很认真,但又不失温和,不是故作姿态,确实让人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再拒绝,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不知为何,金氏忽的就笑了起来,心中的坚持不由就轻了几分,然后再次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这是个能把握住自己的情绪,同时亦能带动别人的情绪的男人,他有双睿智的眼睛,知道怎样收起自己的骄傲和不羁,能独当一面,既成熟稳重,又不失幽默,言谈举止皆无一丝商人的粗俗和铜臭,且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又有那般的身家背景……重要的是,极为孝顺,亦心存善念。

    只是可惜,璐儿年纪太小,与他相差甚大。莫名的,金氏心里忽的就生出一个念头来,她遂怔了怔。蒋星凡见她迟迟不开口,便笑道:“金姨莫再犹豫了,就当是看在我这一路辛苦送来的份上,也不该推辞的。再说了,这些年来,金姨也添了好几位公子和姑娘,我们却不曾送过一次贺礼。娘为此一直就心怀愧疚,如今这两件小玩意,真是算轻了,莫不是金姨心里真的嫌弃?那我改天再找好的来。”

    “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让你给说尽了。”金氏笑了笑,又看一眼摆在几上的那两件东西,心中主意已定,于是便道:“东西好说,不过金姨如今有件事想拜托你,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蒋星凡笑了:“金姨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别忙着答应,这事得想好了才行,不可有一丝勉强。”金氏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又让屋里的丫鬟都退出去,就留一个老嬷嬷在一旁候着,然后才将刚刚那个念头慢慢道了出来,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只是若真觉得为难,你也可现在就说,金姨不会怪你,毕竟这事,金姨要求得是有些过分了。”

    蒋星凡听完后,面上倒没有为难之色,只是有几分讶异,想了想便笑道:“为难倒说不上,只是有些惊讶,金姨怎么会……”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这回倒是轮到金氏诧异了,而且见他答应得这么快,心里反又生出几分不安来,只是再看他,又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虽然这决定下得快了些,但有些事情,若说得晚了,很可能就失去了先机。再者,她话里头也留了余地,且目前时间也多,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故,也无需太过担心。

    “既然金姨这般郑重,对我又不是什么为难事,没道理不答应的。”蒋星凡说着就往后一靠,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但却未问出来。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只是金氏明显是不欲给他解惑,出于尊敬,他便没再开口。

    见他真是答应了,金氏松了口气,又怕他再问下去,便忙召丫鬟进来添茶水,完后才又问道:“这次来京,打算待多长时间?住的地方可都安排好了?”

    “说不准,可能得待到年底,时间也不算长,住客栈就行。”蒋星凡声音刚落,刚刚退出去的丫鬟就已鱼贯而入,红绸也跟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盘新鲜的果品。

    金氏瞧着她,便问:“刚刚我听到外头有声音,可是谁来了?”

    红绸一怔,没想金氏耳朵这么尖,笑了笑便道:“是千瑶,也没大事,我同她说了几句,这会刚走。”

    “千瑶,那你叫她进来一下,正巧我有事交待她。”金氏吩咐一句,旁边的蒋星凡正喝着茶,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就是一扬。

    千瑶原都走出院子了,不想红绸又跑出来叫住了她。心里带着几分疑惑走了进去,只见里头花枝招展,金翠围绕间,那个男人显得那么引人注目,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行。她一路行到金氏跟前,都能感觉到他注视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以及只有她能感觉得到的放肆和贪婪,似从头到脚都将她品了一遍。千瑶只觉得羞怒交加,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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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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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公子入住

    “你去将我案头那的锦匣子拿过来。”千瑶一进来,金氏就吩咐了红绸一声。红绸领命进去后,金氏又将目光落到千瑶身上,打量了她一会,完后才随意问了一句:“今儿早上姑娘都吃什么了?”

    “回太太,姑娘早上吃了半碗鸽子粥,一个豆腐皮包子,两块牛乳糕。”千瑶垂下眼,做恭顺状。

    “牛乳糕?厨房今儿做这个了?”金氏刚端起茶盏的手微顿了顿,她记得华儿向来就不喜欢这道点心,嫌有腥味,没想今儿倒吃起这个来。

    “是,姑娘昨儿就吩咐了,说今儿想吃这个。”千瑶抬起眼看了金氏一眼,心里一叹,又垂下眼。

    她们说话的时候,蒋星凡一直就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只是那双眼睛却不时投向千瑶。他发现这丫头此时虽尽数收起那张牙舞爪的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那恭顺的外表下,似有什么搁在心里,隐而不发。特别是她刚刚抬起眼,看了任夫人的那一眼,那眼神里藏了太多道不明的东西。蒋星凡打量了一会,目光慢慢从她脸上往下移,在她身上流连了两眼,嘴角往上一扬,便端起旁边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蒋星凡刚搁下茶盏,红绸就从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半月形的锦匣子。

    “这是前两日铺子那送来的珠花,一共六支,你拿过去,三位姑娘,每人两支。”金氏接过那匣子,拉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合上递给千瑶。

    千瑶忙上前接了,应了声是,瞧着金氏再没别的吩咐了,才行礼退了出去。只是转身时,她不觉就往蒋星凡那看了一眼,不想对方也正看向她,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蒋星凡忽然就朝她眨了眨眼,如似眉目传情一般,千瑶顿时冷下脸,心里骂了句无耻,就快步走了出去。

    回了静月轩后,任婉华本想数落千瑶几句的,只是一听她是去了金氏那,只得撇了撇嘴,那些珠花连看都懒得看,就只道了一句:“你随意给我拿两支搁在那匣子里。”

    自从那嫁衣之事后,两人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千瑶是尽职尽责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但对于任婉华,却照旧带着几分不屑。任婉华对千瑶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笑脸,只是也没给急着她小鞋穿,不知是在等着合适的机会,还是心里忌惮着什么。总之,两人之间,就似隔着一层窗户纸,就等着什么时候捅破。

    千瑶才走,金氏就问了蒋星凡一句:“你去了西洋这么些年,可是会下这西洋象棋?”

    “会倒是会,不过下得却是一般。”蒋星凡从门口处收回目光,谦虚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金氏遂笑了,接着就道,“说来我家老爷最近一直就想学这个,只是一时半会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加上他公务繁忙,白天多是没闲时,唯晚上有些空,因而更是找不到这既能配合他时间,又会下这西洋象棋的人了。”

    蒋星凡一听这话,便明白金氏的意思,遂呵呵一笑:“金姨别跟我客气,只要您开口,我必是很乐意的。只是怕任大人看不上我这两手,而且我晚上出入府里,也恐多有不便。”

    金氏早准备好说辞:“只要你乐意,我这就跟老爷说去,至于住的地方,你若是不嫌弃,一两间像样的房间,金姨还是能收拾得出来的。就在前院,靠着老爷的外书房,而且那还住着老爷的两位客卿,所以你无须顾忌什么。再说就凭我你跟你娘那般交情,你就跟我侄儿一样,这么多年不见,如今好容易来京州一趟,哪能让你去住客栈的理。”

    金氏说完,见蒋星凡不反对,就叫来个丫鬟让去任荀那看看,看他是不是还在书房那。没一会,那丫鬟就回来道:“老爷还在书房,不过这会正准备出去呢。”

    金氏一听,忙站起来对蒋星凡道:“凡儿先坐一会,我去跟老爷说一声,先将这事定了再说。”

    蒋星凡却站起身,客气道:“金姨何必如此着急,既然任大人今日有事,我改日来拜访时,再说这事也不迟。”

    “择日不如撞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回。”金氏说完就嘱咐屋里的丫鬟好生伺候着,然后便出去了。蒋星凡只得重新坐下,似无奈般地笑了笑,心里却想,此番前来,倒是到没料会有这般收获,看来能省去他不少功夫。

    自金氏出去后,这屋里四五个丫鬟虽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候着,只是每个人的目光却总不由往蒋星凡这边瞄过来。刚刚金氏那番话她们可是都听到了,这府里还从没有这般年纪的公子入住过,还生得这等相貌,虽他不是那等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但瞧着一点都不比那宋公子逊色。而且再看那搁在几上,未及收起的象牙雕塑和西洋象棋,就能猜得出,这位公子必是生在极为富贵的人家。

    妙龄丫鬟们的白日梦还没做多久,金氏就堆着满脸笑地走了进来,蒋星凡一看就知这事准是成了。果真,金氏一边让他坐下,一边说道:“老爷很高兴,刚还想过来看看你,只是恰好今日府里来了几位老爷的同僚,这会正要一块出去,因不好让人家等着,便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不必拘礼,只管在这住下。而且府里的侧门平日里都是开着的,你要出去,自便就是,无需顾忌什么,就当这是自个家一样。老爷还说了,等他晚上回来,再来找你叙话。”

    “金姨如此抬爱,我再推就是不敬了!”蒋星凡说着就起身行了一礼,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受之坦然。

    “这样就好,我刚已经让人收拾房间去了,傍晚前就能入住,或者你这会先去看看,瞧瞧有什么缺的,我赶紧让人准备去。”金氏说着就站起来,蒋星凡却道:“金姨太客气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哪那么多要求,能有张床就行了,别的不必费心。其实这些年,我没少在外头跑,真没那么精贵,金姨若是太过费心,我倒是不好住下了。”

    金氏笑了,叹了一句:“以前你娘也是这般性子,从不在意这吃穿住的,行了,既然你这般说,那我给你弄整洁一些,以后若是真缺什么了就再说。”

    蒋星凡点头,又道了句谢,他此番前来京,确实是有事要办。因此瞧着这边事情都定了,便开口告辞,只是末了又说一句:“金姨放心,您刚刚说的事,我会记着的。”

    “好好好。”金氏一边送他往门外走去,一边连道了三声好,她今日确实很高兴,故而面上一直就带着满满的笑。只是才将蒋星凡送出门外,没想就碰上从外头走进来的千瑶还有任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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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风 起

    任婉璐没想这才一进院子,就碰上个男人,于是话还没说,就先涨红了脸,眼睛也不知该往哪放了。心里一慌,反射性地就躲在千瑶身后。千瑶回头看了她一眼,虽依旧是见不得她这胆小软弱的样,但目光却还是放柔了下去,到底是同胞生,她的心终是向着这个小妹妹的。

    金氏正送着客呢,忽然被人拦住了,红绸和素缎原是要上前挡住的,只是因有任婉璐在,她们又不好说话,只得笑着问了句:“三姑娘怎么这会过来了?”

    任婉璐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千瑶,似在向她求助一般。

    “璐儿怎么了?”金氏不解地看了她们一眼,真是奇怪了,平日里头,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外,任婉璐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的主,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而且身边不带自己的丫鬟,反让千瑶跟着过来,再瞧她面上还是一副惊慌无主的模样,就是千瑶,此时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

    千瑶先看了旁边的蒋星凡一眼,斟酌了一下,才看向金氏小心回道:“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入画在园中被蛇咬伤了,似乎中了毒,眼下瞧着不怎么好。我刚刚去给三姑娘送珠花的时候正巧碰上,三姑娘这会过来,是想求太太找个大夫给入画瞧瞧。”

    “怎么还有那东西在园子里!”金氏一惊,遂皱了皱眉,一旁的蒋星凡便插了一句:“可抓到那条蛇了?若是方便的话,金姨可以让我过去看看,要是一般的毒蛇咬的,我那正好有能治的药。”

    蒋星凡的话刚落,任婉璐脸色顿时一变,忙在后面悄悄拉了拉千瑶的袖子。千瑶会意,撇开任婉璐不说,她也极不喜欢这个男人在一旁,因为对方总给她造成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于是也不待金氏开口,就抢着说道:“那是姑娘住的地方,怎么能让你过去!”

    金氏瞥了千瑶一眼,又看了看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的任婉华,想了想就道:“莫不是那东西还在园中!”

    “被打,打死了!”任婉璐忙道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和惧怕。

    此时任婉璐是半藏在千瑶后面的,故而千瑶垂下来的手正好跟任婉璐的手碰在一块,听着任婉璐出声后,千瑶便很自然地就反转一下手掌,在任婉璐微有些颤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任婉璐一愣,这个动作,她不由抬起脸看了千瑶一眼,只有大姐会对她做这个动作,千瑶姐姐怎么也会……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是落到了金氏眼中,同时也没有逃过旁边那个男人的眼睛。

    金氏一时间陷入沉默,蒋星凡刚刚被千瑶抢白了一句,却也不在意,等了一会便道:“金姨先派人出去请大夫,然后让人将那打死的蛇拿来我看看吧,我长年在外行走,对这个东西倒还认得一二。”

    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就带有一种主导别人的气势,明明是客,可这时一开口,却有点反客为主的意味。千瑶顿时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她家里的事,不喜欢旁人插进来一手,而且这个事,如今事关任婉璐的闺誉,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金氏回过神,又看了任婉璐一眼,只见她是松了口气的表情。金氏不由就蹙了蹙眉头,心里生出几分疑问,只是也不多问,照蒋星凡的意思朝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对任婉璐道:“快去叫人拿过来。”

    任婉璐忙点头,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被千瑶拉了一把道:“三姑娘站着吧,我去叫人拿进来。”她也怕蛇,但只怕活的,可是任婉璐连死的都怕,连远远看到了都会发抖。

    没一会,就见一个家丁打扮的小子拎着一条软趴趴的东西走了进来,院里的丫鬟具都吓得退远了,任婉璐也赶忙转开脸,不过却没有走开,依旧是躲在千瑶身后。

    蒋星凡蹲下去仔细看了两眼,还伸出手捏起那蛇头瞧了瞧,然后才站起身,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金氏忙问。

    “金姨,这不是普通的毒蛇,这叫忘川蛇,又叫幽冥绿,是南方那边极少见的一种毒蛇,毒性很大,被咬了,只怕不容乐观。只是这东西很少在北方出现的,它们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不易成活。”

    “那,那入画她,她不会就……”任婉璐惨白着脸,从千瑶身后探出头,一脸惊惧地看着蒋星凡。

    对上那双似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睛,蒋星凡稍稍放缓了脸色道:“我那有一味药,可能有些用,只是在客栈那放着,闰年,你马上回去取了送过来。”

    金氏却叹了口气道:“金姨让人跟你回去取吧,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你自己也有事要办,总不能因为这耽搁了你的事。”

    蒋星凡看了金氏一眼,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道:“那小侄就先告辞了。”到底是人家家里的事,且刚刚任婉璐和千瑶的神色他亦看在眼里,估计其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蒋星凡心里明白,此时自己留在这,是多有不便了。

    “千瑶,半个多月前,你和姑娘看见的,是不是这条蛇?”蒋星凡一走,金氏遂沉下脸,问向千瑶。刚刚蒋星凡说出这东西的来处时,她心里就生出极不好的感觉,半个多月前,华儿就是因这东西出事的,难不成这府里……

    千瑶自是跟金氏想到一块了,她忍着恶心,走进了蹲下去细细瞧了几眼,然后才起身道:“很像,我记得当时看到的那条蛇,差不多就是这般大小,通身碧绿。”

    “入画是在哪被咬的?当时她身边可有别的人?这条蛇又是谁打死的?”金氏沉着脸,一句接着一句问向任婉璐,。任婉璐似被吓着一般,不自觉地就移过去,抓紧千瑶的衣袖,然后有些慌乱地看着金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千瑶又拍了拍任婉璐的手,然后看了看两旁退远的丫鬟,才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还是先去三姑娘那看看,我路上慢慢跟您说。刚刚我已经让人守在三姑娘的院门口,房子周围也都重新洒了驱蛇粉,一时半会还没人往那打探去。只是我的话不怎么管用,再不过去,那两丫鬟估计就拦不住别的闲人了。”

    这话里分明是带了别的意思,金氏面色凝重,又看了任婉璐一眼。只见她依旧是紧紧抓着千瑶的袖子,千瑶的话落下后,她就朝自己点了点头。金氏心里隐隐有些发冷,到底是谁生了这等丧心病狂的念头!

第四十四章 云 涌

    看到任婉璐院里竟还藏着一个男人,金氏差点没气背过去!任婉璐苍白着脸,紧紧抓着千瑶的手,且身子尽量往千瑶身上靠。她虽自小就有言语障碍,性格过于内向,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内心极其敏感,对于千瑶,她出于本能地就给予了信任。

    今日这事发生时,她一时间六神无主,院里的丫鬟眼见就要乱成一团,不想就在那个时候,大姐身边的丫鬟千瑶忽然走了进来。当时任婉璐以为天要塌了,却不想千瑶看到此番情况,并未多问,而是先喝止住那几个没头没脑的丫鬟,然后几句话就压住了这一场混乱。接着让人将那名同是被蛇咬伤的男子移动后罩房最东面角落处,一间专门放杂物的小房间里。接着又令两个靠得住的丫鬟守着院门,谁也不放进去,更不许放谁出去,然后才领着她往金氏那走去。

    千瑶就是在领着任婉璐往金氏那走去的一路上,从任婉璐结结巴巴的话里,大致知道的整件事的经过。

    原来任婉华的丫鬟入画,三年前就跟府里一个叫小陈的下人有了私情,而这事,任婉璐是上个月无意中在园子里撞到他们抱在一起才知道的。当时双方可是都吓坏了,任婉璐虽年纪尚小,也知道这事不妥,心里慌乱,下意识的就要告到金氏那去。是入画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架不住心软,可怜这一对鸳鸯,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且打算年底的时候,帮入画去求金氏,成全他们两的好事。却不想今日那两人竟又在那园子里私会,可能一时情难自禁,做了点什么,结果没发现那草木中藏着危险,于是就出了事。幸好当时小陈拣了块石头,胡乱间砸死了那条蛇,不然还不知接下来会生出什么事,只是糟糕的是,他却也被那条蛇给咬了一口!

    那小陈虽是府里的下人,但却不是家生子,因是房门那一个管事的侄儿,所以才进府在房门那当个小差,负责守夜。金氏知道事情得经过后,当即就要令人将小陈移出府外,连同入画一起,一并抬出去!

    任婉璐吓得握紧了千瑶的手,力道大得千瑶都觉得疼了,不由就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任婉璐此时睁着那双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睛,张开口,唇抖了几抖才求道:“娘,大,大夫还,还没来呢!”

    “胡闹!”金氏终于忍不住喝了任婉璐一句,“这等行为不检点的丫鬟,你还留在身边!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是打算气死我吗!”

    “可,可是,他们,都,都要不,不行了啊……”任婉璐白了脸,红了眼,却还是坚持着这一点,“入画,跟在我,我身边五年了,娘,您就救救她吧!”

    “你放心,我将他们抬出去后,一样会让大夫过去瞧的。”金氏沉着脸,说着就要叫人进来。眼下这屋里只任婉璐、千瑶,金氏和一个信得过的老嬷嬷在,丫鬟仆妇们都在外头候着。

    任婉璐几欲要哭出来了,忙握紧了千瑶的手,有些急切地摇了摇。她不傻,她从自己母亲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若真将那两人抬出去的话,金氏绝对不会再管他们,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两人的命准是保不住。

    千瑶其实很赞成金氏的决定,虽多少有些不忍,但是这种不顾姑娘名声,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的丫鬟,确实留不得。若不是事关重大,她刚刚都想直接将那两人丢出去!只是眼下看着任婉璐这般无助哀求的眼神,一时有些心软,想了想便道:“太太还是先缓一缓,让人去通知他们家里人过来领人吧,如今出了这事,估计是瞒不过去了。而且瞧着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命,他们虽然可恨,但如果太太在这当口将人赶出府,到时若是死在外头了,怕是会有人将这事记在太太头上,而且对三姑娘的名声也不好,少不得会背上个见死不救之名。总归刚刚也着人去请大夫了,又让人去取了药,太太何不好人做到底,就让大夫给他们瞧瞧,有了大夫的话,到时他们能不能挺得过去,就不关府里的事,也与三姑娘无关了。”

    金氏似有些意外千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定定地看了千瑶一会,又看了看任婉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拉住千瑶的那只手。而千瑶神色亦很自然,没有一丝拘谨,就似两人之前一直就这么亲密一般。然而她却知道,她的这个小女儿,就是对自己,也从不曾这么亲密,从小到大,任婉璐只对一个人表现出这般依赖过……

    作为一个母亲,任婉璐和任正昊,一直是她心里的痛,但是天生如此,她也没办法。亲朋好友间,不是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有丈夫心里,也不是没有不满,她都知道,却都只能装聋作哑,把苦往自个心里咽。她不仅是个母亲,同时还是任府的当家主母,任荀每年的俸禄,连这府里三个月的开支都抵不上。这个家,起码有一半,是由她撑起来的,其中不易,只有她心里清楚。幸好,除了任婉璐和任正昊外,她还有一个安慰,而且眼下就要出嫁了,宋家那边也都在紧着准备,一切都那么好。

    金氏陷入沉默,任婉璐紧张地看着千瑶,千瑶只得拍了拍她的手,轻轻安慰两句。很奇怪,对于这个妹妹,她虽总是看不惯这般胆小怕事的样,但每次任婉璐来向她求助,她无一不是满口答应,并且是难得的是极为耐心、尽力支援。似乎是因为自身的强大,所以在她看来,保护弱小的妹妹,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沉默延续不了多久,就被外头的杂乱声给打破了。

    “太太,大夫找过来了,还有蒋公子的药也送过来了,就在院外候着呢。”红绸的话传了进来,任婉璐一听,忙一脸急切地看向金氏,哀求地喊了一声:“娘——”

    “你领着大夫过去看看,再吩咐人通知他们的家人过来领人!”金氏叹了口气,朝旁边的婆子道了一句,然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出的事情太多了,全都不是好事。而且她还隐隐觉得,其中事情没那么简单,似乎是有人蓄意为之!若真不是她多想的话,那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

    好容易安抚好任婉璐,千瑶从院里出来后,就发现外头不少人在探头探脑,甚至还有个丫鬟上前找她打听里头出了什么事,眼下怎么样了。被她冷着脸骂了几句,瞧着她似逮着谁就朝谁开火的架势,旁边的人才没跟着粘上来。千瑶也知道这些下人就是这样,总归这事是闹得大了,瞒也瞒不住,只得瞪了她们几眼,然后才无奈地就往静月轩走去。

    却不想,才走到半道上,忽然有人从旁边拉了她一把,她诧异转头,瞧清对方后,不由是一愣。

第四十五章 疑 团

    “你来掺和这事做什么,前段时间好容易消停了些,你还跑来管这事!”拉住她的人竟然是范姨娘,千瑶怔了怔,随即就扒开她掐住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整了整衣服,又打量了她几眼才冷声道:“范姨娘怎么也跑这边来了,不是听说身子不适吗?还巴巴地跑来看热闹了,就不怕人多给磕着碰着了!”

    自从十三岁那一年,她无意中听到金氏跟任荀说了几句关于姨娘们不是的话,不想却反被任荀数落了几句,随后她就看到金氏一个人在房里悄悄落泪,只是过后又跟没事人一般,对每位姨娘都笑脸相迎。她才隐隐知道,原来母亲心里一直就藏着苦,懵懵懂懂中,她似乎就明白了许些事情。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对这府里的姨娘生出成见,并再没给过好脸色,就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心里也隐隐带上了几分不满。

    千瑶说完,又上下打量了范姨娘几眼,只见眼前的女人瞧着就二十出头的摸样,一身水绿绫宽小袄,翡翠织金百花裙穿在她身上,确实比自己母亲娇美可人。她不由就皱起眉头,脸色也跟着沉下几分,心里为金氏觉得不值,这么些年,金氏是怎么打理这个家的,她都看在眼里。但是父亲却左接一个姨娘进门,右纳一个小妾入屋,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母亲,也从不曾为这事,开口反对过!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就是鬼话连篇!

    范姨娘见千瑶这般脸色,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由就叹一声道:“我知道你还怨我,可是我也没想到你竟也会跟着掉下去,你不知道,当时是我的丫鬟早一步发现,去喊了人,才将你和大姑娘给救起来的。后来你被罚到洗衣房那,我本想去看看你的,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且你不也没几天就回来了么。这几日我才放了心,谁想你又跑来多管闲事!”

    千瑶越听这话,越觉得糊涂,同时又隐隐有几分心惊,难不成这里头还藏着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还有,她怎么从不知道范姨娘之前跟她身边的丫鬟有来往,瞧她说的这话,这语气,她们以前间的关系,指定不一般!

    见千瑶只盯着她看,却迟迟不开口,范姨娘又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你好,咱们……”只是话刚说到这,忽然听见旁边有说话声传来,她忙就住了口,低声道一句:“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刚说我们什么?”千瑶开口叫住她。范姨娘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然后就摇了摇头叹一句:“我知道你为难,算了,原就不关你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范姨娘丢下这惊起千瑶无数疑问的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随后那边就有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往这走了过来。碰着千瑶后,其中一个就道:“千瑶姐姐,刚刚我在那边碰上千月姐姐了,说是在找你呢。”

    “嗯。”千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怀着满腹疑问,往静月轩走了回去。

    难不成之前那落水事件,是有人早预谋好了!?千瑶想到那天见到的那条蛇,再想今日发生的这事,还有那个姓蒋的说的话,以及范姨娘刚刚的话,她心里不由生出阵阵寒意。得想办法,把这事跟太太说去。

    刚一回静月轩,千月就小步跑过来问道:“听说三姑娘那边的入画出了事,眼下怎么样了?”

    “已经被抬出去了。”千瑶闷闷地道了一句。刚刚在那边,大夫请来没多会,入画和小陈的家人也跟着被领了进来。而那大夫给他们俩看了后,就直接摇了头,后瞧了蒋星凡送来的药,一时也不敢打包票,只让家人先准备后事,说着毒性太猛,已入心肺,听天由命吧。

    金氏一听,再不犹豫,直接命人马上抬出去,任婉璐原本还要求情的,却被千瑶给制止了。可任婉璐到底是不忍,入画怎么也是陪了她五年,她虽胆小怕事,但在有的事情上,却又异常固执。千瑶想了想,便跟她耳语几句,任婉璐听后,迟疑了一会,终于怯怯地点了点头。然后回了自个房间,照着千瑶的话,悄悄打发一个丫鬟将自己二十两银子给了入画她娘。

    千月听了完后,眼圈一时有些红了,道了一句:“她怎么就这么傻,死活等不了那一会!”

    “难道你早就知道入画跟小陈的事?”千瑶一听,赶紧就问了一句。

    千月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她心里有人了,却不晓得是谁,更没想她会这般大胆,唉……”

    千瑶想了想,又问:“以前,范姨娘可有来过这吗?”

    “范姨娘?”千月一怔,奇怪的看了千瑶一眼,“范姨娘来这做什么,再说大姑娘向来就不喜欢那几位姨娘,除了董姨娘偶尔会过来跟我们交待事情外,另外两位姨娘基本不会过来的。”

    “是吗……”千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千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随口问问,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正在绣你今儿早上描的花呢,姑娘瞧着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千月道了一句,瞧了千瑶一眼,迟疑了一下又道:“虽然是太太让你教姑娘女红,可是我看你平日里对姑娘的态度有些生硬了。不是我多嘴,就算你仗着太太的话,但到底姑娘是姑娘,你再这般下去,要是哪天真惹得姑娘火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千瑶忽然就笑了,面上的神色难得缓和下去,她似打量了千月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千月也跟着笑了起来:“跟我说什么谢,你心里明白就好,说实在的,前段时间我一瞧你跟姑娘待在一块,心里莫名地就有些慌。”

    千瑶淡淡一笑,没说什么,问了几件院里的杂事,就将这话给转开了。

    因今日出了入画那事,金氏心里已起了疑,只是一时却找不着头绪,心里烦得慌,只是偏今儿还有蒋星凡要住进来,她不免又要打起精神,处理这接下来的事。

    ——*——推书——*——

    书名:花好悦圆

    简介:连逢抄家与退亲,命运坎坷又如何?走过荆棘路,处处花好月也圆。

第四十六章 责 备

    当晚,金氏就为蒋星凡准备了一桌酒席,任荀因那两件礼物极合心意,心里高兴,席中跟蒋星凡相谈甚欢。一顿饭下来,就已跟蒋星凡成了忘年之交。酒饱饭足后,回到金氏那,任荀还止不住赞道:“想不到这蒋家后辈如此优秀,只可惜早年的时候耽误了,没走仕途,反从了商,可惜可惜!那蒋老爷子当年可是中过进士,还任过员外郎。”

    金氏一边给任荀递茶,一边笑着说道:“他是在齐家长大,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齐家如今也不简单,他外祖母是安远王的姑奶奶,所以在柳州那一片,齐家的名声可是不小。说来那孩子虽是齐家的外戚,但那齐家上上下下都喊他一声九爷。听说就是那柳州的知府,见着齐家九爷,也得是礼让三分。”

    “从商到底不是正路。”任荀摇了摇头,咳了一声,在他心里,商人的身份终究是低贱。金氏笑了笑,知道自己丈夫从来就是那种守旧之人,也就不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

    “今儿出了件大事,还没跟老爷说呢。”瞧着任荀心情不错,金氏斟酌了一下,便缓缓开口。白天那事,她想了许久,心里隐隐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却不知任荀的态度如何。

    “嗯,什么?”任荀手里一边把玩着那琉璃烧制成的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璐儿身边一个丫鬟今儿白天在园中被蛇咬伤,当时瞧着就不中用了,估计熬不了两天。”

    “有这事!”任荀这才抬起脸,有些惊讶地看了金氏一眼,完后才道:“可是找大夫看了?可别让人在外头传出主子无情的话,如今那朝中一直就有人盯着这边呢!”

    金氏一愣,没想任荀竟会提到那上面,只是随后就点了点头道:“老爷放心,我当时就找了大夫看了,只是……”她想了想,终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

    任荀听完却摇了摇头道:“你必是多虑了,华儿眼见就要出嫁的姑娘家,有谁还会对她不利。园子里的花木太多了,会有那东西也不算稀奇。上个月,陈大人府里还发现一只起码有三百年的老龟,可不更让人奇的,还有那许大人,也曾在自家园子里抓到过黄鼠狼。咱这宅府,是从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算起来也近百年了,有些蛇鼠,也是正常,明儿你找人整个清理一下,长得太乱的草木,该除的就都给它除了。”

    “可是那蛇,蒋公子说了,是南方那才有的,就是今儿那大夫来了,也说那东西在北方极少见。”金氏说到这,顿了一顿,仔细看了任荀一眼,终于开口道:“老爷,我想了想,两月前,南方那边不是有人到咱府里来探亲吗。”

    任荀皱了皱眉,看了金氏一眼,面上微有些不豫,只是金氏已经开口,就不打算停下。今儿她是打定主意要探清任荀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若还是跟以前一样护着那女人,那她以后就一句都不提了。

    “老爷,不是我小心眼,只是这事,事关几个孩子,我不得不多想一些。咱府里就范姨娘是南方人,又刚好两月前,她家里人来看了她一次……”

    “多少年来,你怎么就一直盯着她不放!她那么一个人,连踩死只蚂蚁都不忍,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任荀说着就将手里的棋子搁到桌上,站起身,接着道:“再说了,就算她家里人来看她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给她带条蛇过来给她,就不怕咬到她自己了!你实在是……”任荀说到这,转眼瞧见金氏此时正冷着一张脸,坐在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他怔了一下,不由就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只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对待另外两位姨娘那样对她。这么些年了,她一直就怕你,就是平日里在你这受了什么委屈,也从没在我跟前说过你的一句不是,反还句句说你的好话。”

    “对待两位姨娘那对她?”金氏忽然就笑了起来,“老爷说说,我到底还有哪做得不够好?平日里有什么缺了她,少了她的,一并说出来,我马上让人送过去!还有,她又在我跟前受了什么委屈,也都说出来,我马上给她赔不是去!”

    “你——”任荀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些!”

    “那老爷指的是什么,说明白了,我才好改正,不然以后又做错了,惹了老爷的不快,自己却还不知道。”金氏端端正正坐在那,冷笑一声,目光似要穿透了任荀一般。范姨娘不仅是南方人,还是从南方苗疆出来的,早在范姨娘未被接进府前,她就已经知道。而且她还知道,在自己怀上昊哥儿前,范姨娘在外头就有了身孕,只是才一出生就夭折了!她都知道的事情,任荀自是早就清楚,却还是连怀疑一下都舍不得!

    她不是无臆猜测,范姨娘这些年对她的敌意,她是知道的,只是没出什么事,也就随范姨娘自个闹别扭去。但是,眼下却出了这等大事,她是无论如何都容不下的!

    任荀被她这般看得极为不自在,一时有些恼羞成怒,就喝了一句:“平日里你不是最知书达理,宽容大度的吗,今儿怎么这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屋里的丫鬟早在金氏冷下脸的那一刻,就在红绸的示意下,无声地退了出去。且出去没多会,红绸瞧着今日气氛不太对,就又让那些小丫鬟都不用在这侯着了,等着她们都退下后,自己也走远些,在那廊柱上倚着。

    “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金氏怔怔地念着这八个字,似不敢相信会从自己丈夫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任荀只觉得刚刚的好心情一下都不见了,再看金氏那看着自己的眼神,更觉得心里烦躁得慌。

    在他眼里,金氏是只是给他撑门面的妻子,为他生孩子管好家就够了,偶尔不满自己去妾室那也能理解,但是要都这么明枪暗箭地指责,甚至出言污蔑,他是容不下的!难怪每次待在她这,他都觉得累,越想任荀越觉得烦,随即就起身道:“算了,我今晚去别处待一宿,你自个想想,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

    任荀甩开帘子出去时,那门边还站在一个人,他只当是金氏屋里的丫鬟,也没多看一眼,就往范姨娘那走了去。千瑶定定地站在那,看着任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松开手心,转过头,看着那暗红色的团花帘子,一时有些迟疑,这会要进去吗?

第四十七章 夜 路

    “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过来?太太眼下心情正不好呢,要不你明儿再来,或者什么事先跟我说说。”任荀走后,红绸遂走到千瑶跟前道了一句。

    只是还不待千瑶开口,金氏的话就从里头传了出来:“是谁在外头?”

    千瑶便推了红绸一下道:“你进去给我报一声,就说我有重要事要跟太太说,是关于三姑娘今日的事。”

    红绸瞅了她一眼,倒也没多问,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金氏面色原有些不善,这会不打算见任何人,只是听了红绸的话后,她刚要出口了话就收了回去,沉吟了一会便道:“让她进来吧,这茶有些凉了,你撤下,再去厨房给我现做一碗莲子羹拿过来。”

    红绸应了声,出去后就拍了一下千瑶的肩膀笑道:“进去吧,什么重要事,太太还把我给支开了!”

    千瑶轻轻道了句谢,没多说,就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很轻,走到里屋时金氏还不知她已经进来了,犹自坐在那榻上出神,千瑶在那帘幔下站住,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年近四十的女人,容貌端庄,身姿雍容,衣着华贵,屋内暖暖的烛光照在她发间的衔珠凤钗上,反射出来的却是一层冰冷的微光。

    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对她父亲生出不满了,然而她再任性,也知道不孝之名大于天,也知道子不言父过。可是母亲偶尔露出的那抹黯然伤神,却成了她心里拔不出的一根刺。她每次都会问自己,为什么男人朝三暮四就是天经地义,为什么女人委曲求全才是贤良淑德!

    若是母亲跟那范姨娘一样,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那丈夫这样对待,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个家,是母亲撑起来的啊。府里的进项,她虽不清楚,却多少也有些了解,若没有母亲,父亲那些俸禄,那够她们每日每月这般的开销的。

    “太太。”看了好一会,千瑶才轻轻开口。

    金氏回过神,转头看了她一眼,似怔了一下才道:“进来吧。”

    千瑶行至金氏跟前垂首站住,金氏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缠枝杜鹃花儿亮缎压边的嫣红色袄裙,腰上束着翠绿绡纱汗巾儿,发上带着卷凤尾小金钗,耳上垂着胭脂石小耳坠,明艳亮丽的色彩,衬得那如花般的年纪,倒让人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般漂亮了。金氏心里一叹,随后就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柜边,拿出一个小锦盒,完后才走回来,重新坐下,打开那盒子,看了看,才递给千瑶笑着道:“今儿三姑娘那边的事,你做得不错,这是赏给你的,拿着。”

    千瑶怔了怔,抬起眼看了金氏一眼,只见她面上已去了刚刚那等黯然伤神之色,又恢复了平日里当家主母的气派。千瑶言了谢,走上前接过一看,原来是支金花蝴蝶钗,造型极为精巧,成色亦是上等。

    “这是我年轻时候戴过的,这金钗,搭配你这身倒是挺合适的。”金氏一笑,接着道:“我年轻时多穿那等淡雅的衣衫,所以这金钗也就戴过两次,完后便搁了起来,再没动过。如今给你,倒也算是给它找着了合适的主!”

    金氏说话的时候,千瑶却还看着那金钗,直到金氏说完后,她才抬起脸迟疑地问道:“这金钗不是别人送给太太的么,这赏了我……”

    金氏一听这话,忽然一怔,只是马上又是一笑:“既然给了你,你好好收着就是。哦,如今中秋也近了,按例,府里都会给丫鬟们添新衣。你今儿立了功,又这些日子办事得力,所以这次添新衣,你可以先去选几件自己喜欢的样式花色,然后再让人裁衣。”

    千瑶怔住,有些愣愣地看着金氏,不知为何,总觉得金氏对她的态度变化很大。似乎,似乎带着几分怜惜之意,是因为今天那事,还是,还是……

    “还傻愣着做什么,不是有重要事要对我说吗?天也不早了,你说完,早点回去歇着。”见她怔住,金氏便又道了一句。

    千瑶回过神,再仔细看了金氏一眼,心里一时没法确定,又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太渴望了,所以不免就生出错觉来。如今她的处境好容易才转过来,身边又没有可信任可依靠的人,再不敢像之前那般鲁莽。所谓的任性,其实是建立在别人对自己宠爱的基础上,没了宠爱,首先面临的就是自强自立,哪还有任性的余地!

    将心中那点妄想压下去后,千瑶随即就换上一副既认真又凝重的神色道:“今儿我从三姑娘那一出来,不想竟会在那附近碰上范姨娘,且当时她瞧着就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见着我后,还上前打探了几句。”

    金氏顿时就正了神色问道:“哦,她都说什么了?”

    “她说话躲躲闪闪的。”千瑶有些为难,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想了想才接着道:“就是打探一下三姑娘那里头是怎么一个情况,接着旁边有别的丫鬟走来,她似有些慌张,话也没说完,就忙着走了。”

    金氏听完,随即就哼了一声,完后似想起刚刚任荀的态度,接着又是一叹。

    “太太,容我说句不敬的话,范姨娘必是心怀不轨,太太以后千万要小心她才是。”千瑶咬了咬唇,又接着道:“只是太太也别忘了保重自己,老爷的话,别太往心里去。”

    “你刚刚在外头?”金氏一怔。

    “是。”千瑶点了点头,就垂下脸,只是却藏不住面上的担忧和难过。

    这话,怎么也不该从下人嘴里道出来,而且还透露了她无意中听到主人不太光彩的一面,这是当下人的大忌。刚刚话一出口,千瑶顿时就醒悟过来了,就目前的身份来说,她说这话绝对是逾越了,甚至可以说是给自己找麻烦。然而等了一会,却不见金氏斥责她,千瑶有些不解地抬起眼,正好金氏这会开口道:“我心里晓得,你是个难得的丫头,只是这些事,你以后都别掺和,管好静月轩的事就行。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乏了,你出去后就叫红绸进来。”

    从金氏那出来后,千瑶心里还琢磨着金氏今晚的态度,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可是一时又想不透。

    任府只有在节日的晚上,才会在园子各处点上灯笼,平日里头,就只在各处院门口挂上两个羊角灯。故而千瑶这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情,一边闷头走着,加上周围又过于昏暗,前面有人过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忽然撞上一堵肉墙后,她才猛然回神,正要骂出声,不想就被人捂住嘴巴,她大惊,就要挣扎,不料对方倒是先开口了:“嘘,丫头,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低沉浑厚的嗓音,语气里略带着几分嘲弄,蒋星凡,一听到这声音,她立马就认出他来!

    ——*——推文——*——

    书名:锦屏记

    书香世家的女子,却要凭借两只手来谋生活。百计周全,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阴错阳差,人说得遇良配,然而谜团却接踵而来。

    临窗绣锦屏,闲看世相百态。

    素手拈华彩,点染如戏人生。

    关键词:家长里短、轻宅斗、种田向、言情

第四十九章 事 发

    这个男人,言语之放肆,是她前所未见的。

    “我真想不出更恶毒的话来骂你!放手!”千瑶瞪了他许久,见他还抓着她的手没松开,便开始用力地往回挣。蒋星凡一动未动,依旧稳稳抓着她,面上照样带着笑,就似乐见她这般气炸的模样。

    “丫头,无论什么时候,男人的风流事,最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他说完这句,才缓缓放了手。

    千瑶恨恨地一甩手,就转身要回去,只是才刚走两步,她忽然又顿住了,回头看着蒋星凡问了一句:“这是后院的园子,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他是金氏今日请进来的贵客,被安排住在府里,她是知道的事,但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也不该到这园子里来。虽说这园子是直通任荀的书房那边,但眼下天已入黑,他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园子里闲逛。且这再往东走去,可就通往姨娘和姑娘们住的地方了。

    “晚饭被你们任老爷多灌了几杯,就出来散散酒气,没想倒是碰上了意外惊喜!”蒋星凡一笑,语气里中总是带着几分放荡不羁。黑夜中即便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千瑶却还能感觉到这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她不由想起白天刚见到他时,那赤\裸\裸的,毫无顾忌的,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千瑶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种人,这种完全藐视礼法的人,是她以前从未遇见过的。他身上似乎带着一种激性的东西,一种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隐含着某种张力的东西。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这种东西却能让她在心里对他厌恶万分的同时,还不免生出一丝好奇来。

    她不知道他那所谓的意外惊喜,是不是指碰上了一出别人家里的丑事。不过眼下,千瑶已经是这么认为了,于是心里极为不快,可却又无法为这事说什么。她到底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脸皮还没厚到要跟一个男人,将刚刚那事扯明白了。

    千瑶恨恨地咬了咬牙,最后问一句:“你确定,看到的人是,是老爷?”

    蒋星凡似被她这认真的态度给逗笑了,只见他一手握拳放在唇边,低笑了一会,然后才道:“你不是任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吗,怎么反倒对任老爷的事这么关心?热心也有个度才行,否则以后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听着他这冷嘲热讽的话,千瑶气得握紧手心,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蒋星凡又接着道:“丫头,告诉你吧,刚刚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看到那事了,还有另一个人藏在一边呢,所以我才没让你过去搅这浑水。”

    “什么!”千瑶大惊,忙问:“是谁?”

    “这我哪知道。”蒋星凡笑,又逗她:“要不你让这府里的丫鬟啊姑娘们等,一个一个都在我跟前列好队,我仔细看后,没准能给你指出来!”

    “你——”千瑶气结,知道这人死不正经,而且她越是生气,越是骂他,他倒是越高兴。她只得收了口,重重哼了一声,然后一甩手,就转身走了。

    这会蒋星凡倒没拦她,只是站在那看着她急步走开的背影,嘴角边一直带着几分惬意的笑。倒是个有趣的丫头,模样儿也不错,他心想,嗯,不过那身段,其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千瑶离开后,蒋星凡也觉得没劲了,正打算回去歇息,正好这会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清清亮亮的月华洒下,地上有什么东西微闪了一闪。蒋星凡走过去,弯腰捡起一看,原来是支金钗,应该是那丫头刚刚掉的。

    他笑了一笑,只是当他第二眼再看那金钗,忽然就愣了一下,随即将那金钗拿近了,对着月光仔细看了好久,越看,心里越是惊讶起来,这个……

    千瑶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蒋星凡说的那事,刚刚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那边!到底是谁?然才走到静月轩门口,不想忽然就听到西侧那边传来一阵打骂和尖叫求饶的声音!

    是董姨娘那传过来的,千瑶在院门口站住那看过去。刚开始,吵嚷哭闹的声音还没多大,然而没多会,那声音就越闹越响了起来,只是哭喊声起起伏伏,一时也听不清到底是什么事,倒是好些肮脏的字眼从那清清楚楚地传过来,千瑶越听越是皱眉,而这时连千月珍珠等人都跑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时候倒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千月不解地问了一句,珍珠便说她过去那瞧瞧,究竟是什么事,这都快睡下了,可别影响了姑娘休息。

    没一会,珍珠就回来了,且还带回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原来董姨娘身边的丫鬟蕊珠刚刚从那园子里回来后,董姨娘瞧着她衣衫有些不整,头发也有些散乱,便问怎么了。那蕊珠自是没说实话,言语躲躲闪闪,只道是在园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就要回去换衣服,当时董姨娘也不拦着,点了头,就放她走了。却没想,那蕊珠在自个房间里才刚脱下衣服,董姨娘就带了人忽然撞开门进去!

    “你们猜猜,董姨娘这一进去,瞅着什么了?”珍珠说到一半,忽然就卖起关子来。千月和琉璃她们自是催着她赶紧说,只有千瑶,一言不发地站在那,皱起眉头,她心里已经隐约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珍珠往下一说,遂证实了她的猜测。

    “董姨娘带了两婆子撞门进去后,蕊珠自是来不及穿上衣服,于是那全是上下就被看了个光。听说董姨娘当时二话不说,上去就拽了蕊珠的头发,狠狠甩了好几个大耳光。”

    “怎么就甩起耳光来了?”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丫鬟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珍珠笑了一笑,低声道:“今儿三姑娘那不是才发生入画那事吗,董姨娘刚一见蕊珠从园子里回来,瞧到那衣裳不整的样,其实心里已经就怀疑了。白天时太太处理完入画那事后,就严令以后府里不得再出那等事!”

    入画的事,这些丫鬟自是都听说了,如今一听珍珠提起这个,就是再不知人事的小丫鬟,也都明白了那边怎么回事了,心里皆是一惊!个个都有些惴惴的,同时又有些兴奋,着急地想再往细了打听去。

    “董姨娘甩够了耳光后,也不让蕊珠穿好衣服,只让她披了件中衣,然后就开始逼问,非让她说出那奸夫是谁不可!”珍珠也是说到了兴头上,不用她们追问就接着道。

    “那她可是说了?”好几个人同时问。

    “原本刚开始没说的,我过去打听的时候,蕊珠还嘴硬着呢。哪知就在我要回来的时候,竟听到她说出一个人来,我正好听见,着实吓了一跳,董姨娘当时也火了,又是几个耳光,我就是在外头,都听得啪啪响的!”

    “到底是谁,你倒是说啊!”受不了她这卖关子的样,千月和琉璃就拍了她一下。

    “行了,这事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都没事情做了吗,还有时间在这乱嚼舌头!”眼见珍珠要说出来了,千瑶赶紧就打断她,千月却转头笑道:“怕什么,反正姑娘向来就不喜欢那些姨娘,她们那边闹起来,咱们说两句,姑娘也不会怪罪的。”

    千瑶一时语塞,而且这会董姨娘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听着似乎有人要往外冲。竟闹得这么大,这丑事,还能瞒得下去吗?刚刚蒋星凡说的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难不成会是董姨娘?千瑶只觉得千头万绪,一时扯不清。

    都说到这份上了,珍珠那还能憋得住,而且这事她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会,就会传开去。于是她便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样,轻轻道:“蕊珠说,是老爷!”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董姨娘那边就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喊:“我说了,真是老爷,姨娘不信,可以去问一问老爷!”

    “你这吃里扒外,不要脸不要皮的小贱人,不但做出这等下作事,还要污蔑到老爷身上!老爷若想讨了你,用得着这么费事!我这就拉你跟太太说去,我再留你不得,马上让人领出去,如今打你我都嫌脏了手!”

    董姨娘声音一落,千瑶她们就听见董姨娘接着吩咐婆子们将蕊珠捆了,带到太太哪去。

    没一会,蕊珠似乎就被人堵了嘴,随后就听见那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出院外,往那一看,果真瞧着董姨娘领着好几个人,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往金氏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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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态 度

    金氏才吃了一口莲子羹,就放下,摆了摆手,红绸便叫一个小丫鬟来将这拿出去。随后素缎递上茶水,金氏才接过,就听到外头响起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然金氏却只是顿了顿,随后依旧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的漱了口,拭了唇,完后才吩咐道:“出去看看,怎么了。”

    红绸应声出去后,好一会才进来道:“太太,是董姨娘,还有蕊珠。”

    “嗯?”金氏抬起眼。

    红绸走近了,低声道了几句,金氏听完面上遂露出许些不快,然也不见发火,只是皱了皱眉,就似叹了口气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红绸应了声,等了一会,不见金氏还有别的吩咐,便迟疑地问了一句:“要让那外头的丫鬟婆子都避开吗?”

    “还避开做什么,一路从那过来,还有谁不知道!”金氏说着就冷哼一声,只是面上看着却又不似真生气的样子,红绸再不敢多话,忙就转身出去了。

    董姨娘让那两婆子驾着蕊珠进去后,也不等金氏开口,随即就噼里啪啦的一阵,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其中不免有些难听的字眼。只见蕊珠被那两婆子压着跪在金氏跟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自董姨娘开口说话后,她就使劲挣扎,发现未果后,就抬头看着金氏,一个劲地摇头。

    金氏听完董姨娘的话,再看蕊珠这副摸样,此时她身上穿着薄薄的中衣中裤,上身虽披了件小袄,但衣襟却没系上,领口敞得开开的,就是里头的中衣也穿得不齐整,看得见脖子下面的锁骨那,有几处淡淡的青痕。

    且眼下她两颊又红又肿,即便被堵着嘴,也还能瞧得见她嘴角边带着一丝血迹,面目看着有些狰狞,平日里头那等娇艳妩媚的模样荡然无存。

    “将她松开,让她自个说。”金氏说着就朝那两婆子吩咐了一句,那两婆子自是不敢逆了金氏的话,也没看董姨娘,就松了手,并将蕊珠嘴里的布团给拿了出去来。

    董姨娘咬了咬牙,没吱声,就站在一旁,盯着蕊珠。

    “太太……”蕊珠得了自由,忙就跪着上前两步,朝金氏磕了个头哭道:“我知道自己说什么,太太都不愿相信,总之这事,太太只管让人去问老爷一声就知道了。”

    金氏没说话,只是静静打量了她好一会,侯在屋里的丫鬟都不由在心里捏了把冷汗。一旁的红绸更是紧张地呼吸都放小心了,服侍了金氏这么多年,她多少也是摸到金氏一些脾气。眼下这般怪异的平静且沉默,不是代表金氏心里在寻思着什么,就是她心中正处于盛怒之中,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红绸想着,心里就叹了口气,也难怪太太会这般生气,白天才出了入画那事,晚上蕊珠又来这一糟,偏还是老爷!这不是公开打太太的脸么!

    “你今年多大了?”金氏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讶异。

    蕊珠一怔,抬起头看了金氏一眼,愣愣地说道:“回太太,上月刚满十八。”

    “十八,不小了。”金氏点了点头,又认真看了她一会,接着问:“可是老爷逼迫你的?”

    蕊珠张了张口,好一会才嗫嚅道:“老爷今晚喝了点酒……”

    “太太何须跟她多费这般口舌,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该轰出去才对!不然这风气还止不住了!”董姨娘在一旁忍不住插了一嘴,金氏却抬手止住她的话,然后朝蕊珠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若真是老爷看上你,想要收你进房的话,我明日就给你安排。”金氏说完,就往旁边问了一句,“老爷现在在哪歇着呢?”

    “在范姨娘那。”旁边的婆子马上道了一声。

    金氏便招来一个穿着比较体面婆子吩咐了几句,那婆子遂应了声,就出去往范姨娘那去了。侯在一旁红绸听见金氏这般吩咐,心里不免就生出几分诧异来,这,即便太太能咽下这口气,也无须这么着急,这个时候过去问老爷。为何不等到明儿早上,这会老爷在范姨娘那,太太却派人过去说纳妾收人的事……

    任荀原本出了园子后,就想着今晚还是去书房歇一晚得了,这会子过去范姨娘那,心里总有几分别扭。只是才走到半道,不想范姨娘身边的丫鬟竟就找了过来,说是范姨娘觉得头疼,想睡也睡不着,若是老爷没事,能不能过去陪着说会话。

    “老爷听她瞎说什么,我哪里不舒服了。”任荀过去后,范姨娘面上带着笑,手里端上热茶道,“老爷喝了这盏茶就回太太那去吧,都连着好些天在我这歇,今晚再留在这,太太该怪我了。”

    任荀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我想在哪歇,还需要她点头!”

    “老爷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范姨娘忙唤丫鬟拿来毛巾,帮任荀擦着溅到手上的茶水。任荀看着范姨娘这微一低头,露出一脸的柔顺,更觉金氏那冷冰冰的模样,着实让他感到心烦,不由就对范姨娘多添了几分喜爱。只是再一想自己刚刚在园中的荒唐,不免又添了几分心虚,于是便拉着范姨娘坐在自个旁边道:“好了,我也不是在责备你,这么小心做什么,坐下陪我说说话。”

    范姨娘抬头一笑,轻轻应了声“是。”将毛巾递给丫鬟后才在任荀身边坐了下去,任荀将她搂过来,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叹道:“也就你能懂我的心。”

    范姨娘一笑:“若说猜心,这府里有谁能比得上太太,我不过是顺着老爷的意,讨老爷的喜罢了。”

    “还说她做什么!”任荀说着就在范姨娘脸上捏了一把,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厌烦。

    范姨娘羞涩一笑,心知有些话适可而止就行,于是将话头转到一些风月之事上,只是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外头就有丫鬟说太太派了人过来,想找老爷问句话。任荀一听就皱了皱眉,以为金氏是让人叫他回去的,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给她这个脸。范姨娘一瞧,便劝道:“这么晚了还派人过来,必是要事。”

    任荀沉吟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金氏派人过来,说的竟是那等事!虽然那婆子进来后,一句不该提的都没提到,但这明摆着刚刚在园子那事,眼下大家是全都知道了。那婆子的话还没说完,任荀面上已是红一阵青一阵,他到底是读过圣贤书,心里也知自己刚刚那事荒唐了,只是最让他生气的是,金氏竟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说这个!什么事,明儿私下里说不好,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老爷?太太等着回话呢,眼下人都在太太那。”见任荀迟迟不表态,那婆子又道了一句。

第五十一章 蕊珠的倒戈

    金氏手里捧着靛蓝青花茶盏,刚泡好的碧螺春,轻轻一掀开茶盖,就见水气氤氲,带出清幽淡雅的茶香。自那婆子出去后,金氏就让人将蕊珠扶了起来,静等任荀那边的消息。此时蕊珠已将身上的袄子系好,惴惴不安地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却发现眼下只要金氏不开口,屋里就连声咳嗽都没有,这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使得她刚一开始生出的那点喜悦,不由慢慢微弱了下去。

    董姨娘也完全收起刚刚那等怒气冲天的模样,一脸镇定地站在金氏左手边,只偶尔往蕊珠这瞟过来一眼,奇怪的是,眼下她那目光中只带着微微恼意。蕊珠小心抬起眼,往金氏那看了一眼,只见金氏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坐着那,神态端庄优雅,捧着茶盏的手保养得非常好,皮肤细白,骨肉均匀,左手的中指戴了一枚孔雀石戒指,两边手腕上也戴了数个金手镯,再往上看,发上金凤衔珠,颈下锦缎裹身……只见金氏微垂下脸,抿了口茶,那衔在凤喙上,足有龙眼大小的珠子就微微晃动起来,在烛火的照耀下,宝光流转,华贵非常!金氏喝了茶后,抬起脸,手还没动,旁边的素缎就已经伸出手,轻轻接过那茶盏,搁在一个填漆小茶盘上,然后捧在手中,一动不动地侯在一旁。

    瞧着金氏要看过来了,蕊珠忙就垂下眼,只是刚刚心里将要灭下去的希望陡然又加强了起来。她心想,既然老爷在范姨娘那边,那么她就有希望了,只要老爷点了头,那她这开脸,也是迟早的事。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金氏派去的婆子终于回来了。

    刚一听到脚步声,蕊珠赶紧就转过脸,满意急切地盯着那从外走进来的婆子,仔细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只是却瞧不出什么倪端来,她心里着急,恨不能自己走上去问她老爷怎么说。

    “老爷怎么说?”金氏瞥了蕊珠一眼,然后才看向那婆子,轻轻问道,声音依旧是不愠不火。

    “回太太,老爷说府里的姨娘够多了,不打算再添,太太随便打发了就成。”

    “什么!”蕊珠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几乎站立不住,趔趄了一下,就上前抓住那婆子尖声问道:“老爷他当真这么说!”

    那婆子被她忽然抓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就火了,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怒道:“下贱的东西,难不成我还会乱传话不成!在太太跟前你还这么放肆!”

    “不会,不会,老爷明明说过,改天挑个好日子,就正式收了我的,明明……”蕊珠被那婆子推了一下,身子站不稳,连退了几步,面上却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够了!”金氏忽然往几上拍了一下,止住蕊珠的话,接着就往旁吩咐:“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如今自然是留她不得,我虽不忍,但这家规却不能无视了。老太太生前就曾定下规矩,这府里但凡是勾引主子乱淫者,重打五十大板,明儿一早,再打发到庄子那去。”

    “不,不要啊,太太!”蕊珠吓得腿都软了,她要真吃了五十大板,指定命都保不住。就算侥幸能保住命,也得被送到乡下庄子那去,那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

    金氏却再不看她一眼,董姨娘站在一旁,趁人不注意,跟金氏交流了一下眼光,然后就往旁喝道:“还不上来将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给拖出去,就拉去角门那打!给我往实了打!”

    蕊珠心里大慌,刚一被人抓住,她似就想起了什么,在嘴巴被堵住前,她忙朝那婆子大声问道:“范姨娘呢?范姨娘可说什么了?”

    “范姨娘?”见她忽然问向自己,那婆子愣了一下,然后就鄙夷地看了蕊珠一眼才道:“你自己做的这下作事,难不成以为范姨娘还会在老爷跟前给你求情不成!”

    “为什么不成,是她叫我去勾引老爷,而且还保证要让老爷收了我,从此待我如姐妹!”蕊珠厉声尖叫起来,一脸癫狂地道:“是她把我推出去的,是她给我出的主意,这会就不管我死活了吗!她休想,休想!”

    “你说什么!”金氏一听这话,顿时就喝了一声,发上凤翅微晃,宝珠摇摆,眉眼威严。众丫鬟都吓得一哆嗦,董姨娘忙给那两抓住蕊珠的仆妇使了个眼色,那两仆妇随即就放开手。蕊珠一得自由,忙就扑到金氏跟前,跪下哭求道:“太太,太太我都跟你说了,求你饶了我!”

    旁边有丫鬟要上前拉开蕊珠,却被董姨娘使眼色给制止了,此时屋里,丫鬟仆妇婆子围了一圈,却没人敢出声,只闻蕊珠抽咽抹泪的哭泣声。红绸满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如何也想不到,这事竟还将范姨娘给扯了进来。

    “只要这事错不在你,我自然就不会胡乱惩罚,也会给你个公道。只是凡事都要讲求个证据,若是胡乱冤枉人,我定不会轻饶!”金氏正了脸色,看着跪在她跟前,眼泪鼻涕一块往外流的蕊珠缓声说道。这样笃定的语气,端庄的神态,跟范姨娘那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蕊珠终于醒悟,她一开始她就投错了门路,本以为她抓到那范姨娘的小辫子后,范姨娘就真的会助自己一臂之力。却不想那范姨娘把自己往下推后,一见事情不对,竟就见死不救!

    “我知道,我一定照实了说!”蕊珠抬手擦了擦脸,勉强收了眼泪才断断续续地道了出来:“是范姨娘跟我说,老爷曾在她跟前提起过我,似,似对我有些意思,她也觉得我模样不错,当丫鬟可惜了。只是老爷人比较守旧,如果我能主动一些,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定能让老爷收了我,以后也能跟她做个伴。”

    “好好的,她怎么跟你说这个?就是要讨老爷的欢心,也还不至于轮到她来给老爷挑人!”

    “因为,因为范姨娘说,她想拉我当帮手。如果老爷能收了我的话,那董,董姨娘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来太太这哭诉,到时太太心里也会不快,完后老爷也……”蕊珠战战兢兢地说到这,不敢再往下说。

    金氏却明白了,范姨娘这一招用的是迂回战线,她心里冷笑一声,然后看着蕊珠,明显不信地说道:“就为给我添堵,所以那范姨娘就找上你?”

    “太太明鉴,其实这事,主要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蕊珠咽了咽口水,接着道:“那会范姨娘娘家的人过来看她时,我正好去找范姨娘身边的丫鬟借东西,当时在屋外无意中听到范姨娘说了一句‘这东西在这能活多长时间,毒性会不会有影响’接着又听到有人说‘最多三个月,给了你这个,我就再不欠你什么了,最后劝你一次,凡事三思而行,别把自己赔进去了。’我当时听到这话,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只是心里觉得不太对头,也不敢多听,就悄悄走开了。后来,过了一个月左右,我夜里起来上茅厕时,竟看到范姨娘大晚上的竟从她房里走出来。那会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也没多在意,后来,约莫是半个月前,晚上起夜时,又看到范姨娘出来,我好奇,就悄悄跟了一段,才发现范姨娘是往静月亭那去的。”

    “净月亭!她去那里做什么?”金氏顿时沉下脸。

    蕊珠也不敢抬头,接着道:“我原先是不知道的,后来,后来出了大姑娘那事后,我才猜出一二来。且大姑娘出事的第二天,我就悄悄找了范姨娘旁敲侧击了一下。而她当时既没承认,但也不否认,然后就给我出了那,那个主意,并保证说一定会扶我一把,还说以后我风光了,千万别忘了她等等。”

    蕊珠说完,就跪趴在那,连着起了好几个毒誓,表明自己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然后又哭着说,她眼下知道自己错了,一时鬼迷了心窍,起了贪心,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太太能念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别把她扔到那乡下去云云。

    金氏坐在那,面沉如水,董姨娘看了金氏一眼,悄悄舒了口气,然后心里一边庆幸,一边对金氏感到叹服。这屋内的丫鬟仆妇婆子们听完蕊珠这一番话,无一不是变了脸色。

第五十二章 金氏的手段(一)

    “就凭你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证明范姨娘跟这些事有关。”等蕊珠发完毒誓后,金氏才又缓缓道出一句来,其中之意,昭然若揭。

    蕊珠怔了一下,抬起脸,小心翼翼地看了金氏一眼,只见金氏面色微沉,见她看过来后,又道:“老爷眼下在范姨娘那,且时候也不早了,若没特别重要的事,我也不好就将范姨娘叫过来。

    天已入秋,又是晚上,蕊珠眼下衣着单薄,且还跪在地上,深寒的地气一直往身上窜,然她额上却冒出细细的汗珠,手心和后背也都湿了。金氏目光淡淡,却似能看到她心里去:“内院的事,一向是我说了算,你若真想免于受罚,就老老实实,蒋该说的都说了,到时我自会记你的功,你想好了,这样的机会我不会给第二次。”

    蕊珠看着一身贵气的金氏,咬了咬牙,几乎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要求道:“我说了,太太能不能以后就将我留在身边,我必将尽心尽力服侍太太!”

    董姨娘随即就在一旁骂道:“给你炷香,你就能顺着烟爬上天了!竟敢跟太太讨价还价起来了,也不瞅瞅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德行!”

    蕊珠没往董姨娘那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且眼下都到这个地步了,即便太太不将她打发到乡下去,到时回了董姨娘那,也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所以还不如就紧巴着太太,只要太太在这么多下人面前点了头,她就有活路可走了,不然她接下来将那事说了,太太没准直接就将她拖出去打死!

    “嗯,这事我可以答应你,正好这屋里二等丫鬟的位置还有空缺。”金氏倒没生气,随即就许了诺。

    蕊珠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缓了口气,就小心说道:“范姨娘屋里……应该还藏着一只黑色的小哨子。”她说到这,咽了咽口水,稳住急跳的胸口,接着道:“大姑娘落水那天,我其实正在附近找我不小心丢了的一条手绢,所以,所以无意中看到范姨娘当时就躲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个小篓子。我因心里纳罕,也就悄悄藏了起来,打算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却没想,没多会大姑娘和千瑶竟往那亭子那去,随后我就看见范姨娘将手里的小篓子搁到地上,再一倒,就见一条青碧色的蛇从里头游出来!紧接着,她从身上拿出个黑色的小哨子吹起来,那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很怪异,像细细的风声,很轻很小,但是那……那声音似能使那条蛇听话一般,只见那蛇爬得很快,眨眼间就没过草丛石缝,往静月亭那游去!接着,接着大姑娘和千瑶就从那亭子里摔了下去!太太,我,我当时是吓傻了,而且大姑娘落水后,范姨娘还站在那没走,我,我又怕她会将那蛇引过来咬我,所以,所以就没起来喊人,太太,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金氏豁地就站起来,厉声吩咐道:“你跟我到范姨娘那去!你们也都随上!”

    ……

    其实刚刚那婆子来这问任荀的时候,范姨娘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蕊珠动作会这么快!只是事情却没办好,竟让太太给发现了,她这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加上任荀听了那婆子的话后,脸色极为不好,她便知道这好好的事,已经被搅浑了。因此当任荀不耐烦地将那婆子打发走,让金氏随意处理的时候,她便打算从这事里将自己摘干净,于是一声未吭。然而,她却未料到,蕊珠竟还知道她这里藏着哨子和蛇篓子,何曾想,隐忍了多年,结果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连自己都给赔了进去!

    经这事一搅和,任荀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那婆子走后,他对着范姨娘也觉得不得劲,有心想说些什么,偏范姨娘揣摩错了他的心思,竟一句都不提这事,只跟他说些别的不痛不痒的话。不知为何,任荀心里莫名地就生出几分意兴阑珊来,不由就想起近日那朝中之形势,他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即便是跟准了薛大人,但总不时的会有些战战兢兢,就怕行错一步,弄不好就引得灭顶之灾……今日回府后,喝了几杯,好容易有了个好心情,偏金氏又拣些他不爱听的话来说,心里更是烦。

    范姨娘说了半天,见任荀竟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就收了声,静静坐在那,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范姨娘静了好一会,任荀才醒过神。

    “老爷在想事,我怕吵着老爷。”范姨娘一脸体贴地笑道。

    “哦,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任荀说着就抬手在眉间那捏了捏,范姨娘瞧着便将炕上的小几撤下,然后坐近了,将任荀的头枕到她的大腿上,柔声说道:“我虽不能为老爷分忧,但帮老爷揉两下还是可以的,只是老爷别嫌我手笨就行。”

    两人正这般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地时候,忽然就听到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屋外的丫鬟问了一句:“太太,太太怎么过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还不及反应,就见那帘子被掀开,金氏凝着脸,从外屋走了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任荀有些尴尬地离开范姨娘的大腿,也沉了脸。可还不待金氏说话,他又看到金氏那后面竟还跟着一行人,且毫不避讳地就跟着走了进来,他顿时就火了:“这一个个都是要干什么,滚出去!”

    “老爷先别生气,今晚这事,事关整个任府安危,我不得不亲自带人过来,否则指不定老爷明儿也起不来了!”金氏神色肃穆,语气凝重。她说完,也不给任荀开口的机会,就给跟进来的那几个婆子使了眼色,道:“两位妈妈请范姨娘到另一间屋子去,还有这屋的丫鬟,记得一个都别落下。余下的人,将这屋子仔细给我搜一遍!”

    “太太放心,不会落下的!”跟在金氏身边的那两位仆妇应了声,就上前抓住范姨娘的胳膊,将她从榻上扯了下来道:“请姨娘随我们过去吧。”

    一边的丫鬟已经开始在这房间各处搜查起来,动作快而轻,且似都知道东西放在哪儿一般,一拿就是一个准。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范姨娘一边要扒开那两仆妇的手,一边对金氏道:“太太,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也该先给个名目,没得大半夜就带人过来这么翻箱倒柜的!老爷,老爷你帮我说句公道话!”那两仆妇原就是使力气的人,范姨娘哪挣得过,三两下就被暗掐了好几下,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范姨娘没则,只得含着泪珠儿,忙向任荀求去。

    “老爷放心,我不会让范姨娘受委屈的。”不等任荀开口,金氏就已经上前走到他俩中间,挡住两人之间的视线接着道:“因事关重大,弄不好会出大事,没准还关系那朝中之事,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办,老爷须多多小心才是。”金氏一脸郑重地道了一句,紧接着就往外头吩咐:“让她进来吧。”

    声音刚落,红绸就领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蕊珠走了进来。任荀刚被金氏那句朝中之事弄得心中一凛,可再一看蕊珠进来后,他又是一愣,接着是一窘,随后是一恼,整个有些糊涂了。而趁着金氏挡住任荀这一会,那两仆妇就强硬将范姨娘给拉了出去,也不管她哭天喊地的,出去后马上就堵了她的嘴。

第五十三章 金氏的手段(二)

    此时的蕊珠,身上穿的是红绸借给她的水绿撒花裙子,头发也梳整齐了,发上还戴了支碧玉簪子。脸也擦过了,刚刚嘴角边的血迹已经不见,面上的脂粉也没了,露出高高的鼻梁上,几点微微的小雀斑。再看那张圆润的鹅蛋脸上,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睛,聪明计较皆露在外。两颊虽还有些红肿,但眼下这么一瞧,倒是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娇美。

    金氏看了一眼,心里头很满意,便让她走过来,将刚刚在自己那说的事跟任荀再说一遍。

    金氏此番动作虽是雷厉风行,但是她说话时依旧是轻声细语,面上也只是凝重,并不见怒容,但就是如此,反更显得似有种要出大事的感觉。任荀本欲令人放开范姨娘的话,一时卡在喉咙中,他并非是一味愚昧之人,且这近二十年的夫妻了,自是明白金氏绝不会就为了拈酸吃醋而做出这等事来。

    只是这事,到底也是让他有些难堪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可现在连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故而任荀面色十分不好,看了金氏一眼就斥道:“到底什么事,你瞧瞧你带来的这些人,这若让人传出去,指不定以为这府里是在抄家!你是打算让我在外头抬不起脸来不成!”

    任荀话一出,旁边正检查东西的丫鬟动作不由皆是一滞,个个都有些忐忑地转过脸,看了金氏一眼。金氏吩咐红绸过去帮她们一块搜查,然后才赔笑着对任荀道:“老爷莫气,我知道过来得急了些,没事先跟老爷说好,是我的错。老爷先坐下,听蕊珠说完,便明白缘由了,我也是才刚知道。”金氏说着就朝蕊珠使了个眼色,蕊珠会意,忙上前两步,垂着脸,跪下后,就将适才在金氏那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任荀听蕊珠说这事得时候,面上的表情连着变了好几遍,眉毛一直在抖,下颌咬得紧紧地。待蕊珠终于道完后,他忽然就站起来,微颤着手指,指着蕊珠怒道:“你这可是在胡编乱造!”

    “老爷,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蕊珠忙抬起脸,只是瞧着任荀此番神色,心里顿时有些害怕起来,但却依旧咬着牙回道。

    “滚!”任荀怒极,忽然就抬起腿往她肩膀上踹了一脚,蕊珠避不及,也不敢避,闷吭一声,就往地上一倒。周围的丫鬟皆吓得停下手里的动作,金氏暗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拉住任荀的胳膊劝道:“老爷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事若只是限内院里,我必会处理妥当的,怕就怕那外头的人也牵扯了进来。老爷心里也清楚,眼下虽是看着平静,但其实也是多事之秋。”

    任荀猛的就甩开她的手,转过头喝道:“你就听她一面之词,大半夜的带着人过来,把这里搅翻了天!”

    “老爷,不管是不是一面之词,重要的是府里一而再地出这事,如今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不查个明白,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什么事。”

    任荀看了她好久,然后就背过手,这事太突然了,他怎么也不信范姨娘会有那等心思。但又不可否认,听了蕊珠刚刚那番话,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起疑了。而紧随着起疑,心里生出来的则是愤怒,一直以来他都自认待范姨娘不错,当年为了接她进府,他甚至连族长的话都没听,还闹出许多不快,且接进来后,他对她可以说是关心备至,从没哪里委屈了她,自己都这样,她怎么还有那等心思!

    任荀在屋里有些烦躁地走了几步,然后就道:“她没道理会这么做!”

    金氏看着任荀紧蹙的眉头,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却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讨好。等一会,东西找出来了,什么话都比不上摆在眼前的事实。

    任荀走着走着,就停下来,朝那几位丫鬟喝道:“磨磨蹭蹭这大半天,可找着什么没?”

    金氏也询问地看过去,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刚刚她一直就注意着她们,还示意红绸几个地方别忽略了。红绸一一问了那个丫鬟,又出去外屋问了一圈,然后才回来小心道:“回老爷太太,没找到什么。”

    任荀顿时转过头,一脸严厉地看着金氏斥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整日里草木皆兵,听风就是雨!这府里今日才住了客人进来,你这简直是闹笑话,笑话!”

    金氏蹙着眉头,却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有些瑟瑟坐在地上的蕊珠,蕊珠此时脸色已经白了,她知道,如果那些东西找不到的话,老爷这么生气的情况下,太太指定会让她替了罪。

    “太,太太,这么重要的东西,范姨娘指定是好好藏起来了,没准,没准是藏在什么旮旯地了,得好好找找才能找到的!”蕊珠有些结结巴巴的声音才落下,不想范姨娘就从外头冲了进来,并一下子就扑到任荀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太太若真看我不顺眼,一句话将我打发出去不就成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她越说,哭得越大声起来,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人,这哭起来更让人受不住。任荀只觉得头都胀了,一时不知是该发怒骂金氏好,还是安慰范姨娘好。

    蕊珠一瞧这样,忙就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打算离范姨娘远点,不想范姨娘早注意她了,见她起来后,随即就走上来啪的就朝蕊珠脸上甩了一巴掌骂道:“我到底哪里碍着你了,要这么污蔑我,老爷不过是多疼我一下,你就红了眼,恨不能将我踩下去……”

    金氏在一旁冷眼瞧着,然后就朝红绸使了个眼色,她知道范姨娘这些话是在指桑骂槐,句句都指向自己。红绸忙上前拉住范姨娘,嘴里一阵好言好语地劝解,只是范姨娘哪会依,既然金氏都摆明了姿态,那她一定得趁机将这事闹大了,让任荀以后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才行。于是在红绸让去拉住她的时候,她挣了一会,就跑到柜子边,将一把剪刀拿出来,双手握对准自己,一脸泪痕。

    金氏吃了一惊,气得握紧了手心,任荀却是唬了一跳,忙道:“干什么这是,快将剪子放下。”甭管什么原因,这府里要是传出逼死妾室的事来,绝不是件光彩的事。

    范姨娘却是咬着牙,又将剪刀逼近脖子,流着泪,委屈又决绝地看着任荀,声音如泣:“老爷,我进这府里这么多年了,因人笨话钝,所以从不敢多走一步,多说一句,只心里盼着老爷能多怜惜我一些,却不想,就是这样,也,也碍着了别人!我如今身边也无一子一女,将来没有依靠,而老爷总也会有腻了我的一天,今晚出了这事,我总算是明白,为免将来下场更凄凉,我还不如,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

    “胡闹!”眼见范姨娘就要将剪刀顶到喉咙上了,任荀心里着急,忙就大喝一声,紧接着又柔声劝道:“别说着傻话,把剪刀放下来,我知道今日的事委屈你了,你放心,一会我会让这些丫鬟给你赔礼的,快,把剪子放下!”

    “丫鬟能知道什么,她们不过跟我一样可怜罢了……”范姨娘似看破了一切,无力地摇了摇头,眼一眨,又一串泪珠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金氏抿着唇,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里了,范姨娘这话,是在暗示任荀让自己给她赔罪啊!真是好大的心!偏任荀眼下的神色,似乎真有这个打算,金氏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咬着牙,咽下胸口的闷气,随即就朝旁边两位婆子使眼色,让她们上前拉住范姨娘,将她手里的剪子抢下来。只是那几位婆子却有些不太敢,范姨娘那神色太认真了,要真有个万一,岂不是她们胆了这个罪名,而且老爷还在跟前看着,故而她们心里的怯意又添了几分,所以金氏使了两次眼色,愣是没人敢上前!

    金氏面色渐沉,再拖下去,若任荀真犯了糊涂,开口让她给范姨娘赔罪,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这府里立足!眼下只能她自己上前拿下范姨娘的剪子,她知道范姨娘只是装装样子,但她今日办的这事,绝不能让范姨娘扭转了局面。

    只是不想金氏还未动身,蕊珠竟突然就扑上前去,一把抓住范姨娘手里的剪刀,跟她争抢了起来!

    有人打破了这个僵局,于是再不用金氏开口,一旁的丫鬟婆子具都冲上去帮忙。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哭的哭,喊得喊,叫的叫,劝的劝,简直是炸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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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为后妈,绝不做妾!

第五十四章 金氏的手段(三)

    范姨娘原本就没抱着求死心,只是打算借自己来逼着任荀对付金氏,却不想眼见就要成功了,又有人上来搅局。她心一狠,就打算干脆在自己身上出点血,反正到时这事,也一样会怪在金氏身上。

    于是扭打争抢中,范姨娘瞧准了自己的肩膀,拼着力气用力往那一刺,顿时,一声惨叫传了出来!剪刀也在那一瞬,终于被一个婆子抢了过去!

    任荀慌忙推开那些个丫鬟婆子,急问伤到哪了?金氏的脸色也是一变,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忽然就见蕊珠捂着自己冒出鲜血的右手手掌,脚步趔趄地往后退去,一下子撞到身后的高脚架上。因退得急,力道过猛,只见就撞得那高脚架一个劲地猛晃。范姨娘顾不上任荀的询问,忙转过脸,却正好看见搁在架上的那盆君子兰,顺着那摇晃的架子一斜,就从那上头掉了下去!啪地一声响,那玉白色的花盆一下子就碎成几片,露出里面的泥土,弄脏了一地。

    似因这声突如其来的声响,使得屋里的混乱一下子静了下去。任荀看清不是范姨娘受的伤后,松了口气,金氏马上朝其中一个婆子打了个眼色,那婆子对上金氏的目光,心里会意,借着混乱,趁着任荀等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大家都有些愣神的时候,金氏随即就开口,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范姨娘太激动了,两位妈妈扶她到椅子上歇一歇,红绸将那花收拾干净,动作利索点,素缎带蕊珠出去,找人给她包一下伤口。”

    “不,不用你忙,我自己收拾就好!”红绸还没蹲下,范姨娘脸色已经变了,忙就拨开任荀的手,急步走过去,拉住红绸。

    “还不将范姨娘扶到椅子那坐下,愣着干什么!”金氏马上喝了一声,那两婆子忙应了,就上前去拉住范姨娘。而范姨娘此时瞧着似有些慌张,就像已忘了自己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任荀不明就里,同时还担心她又会想不开,便也附和着道:“你今日也累了,去歇着吧,屋子自会有人给你收拾。”

    金氏打量了范姨娘一眼,紧接着吩咐道:“红绸,你将那盆君子兰拿起来,这花还是好的,一会让人拿个新花盆过来,添了土,重新栽上。”

    “别碰我的花——”范姨娘急了,只是那两婆子哪还敢放手,死死抓住她,就往一旁拉去。金氏瞥了范姨娘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一盆花也值得你这么着急的,要真死了,我改日就让人送两盆过来。”

    “行了,都别说了。你让人将这屋收拾好就回去吧,这都是什么事!”任荀一脸头疼地说道,面对金氏,他总有些深深的无奈之感。他心里清楚,金氏若不是仗着娘家家底深厚,又跟薛大人有点亲戚关系,今晚如何有胆子做出这等事!

    “老爷别急,我看着她们收拾完就回去。”金氏马上恭顺地一笑,然后又瞥了范姨娘一眼,只见范姨娘白了脸,被两个婆子抓着,强按在那椅子上,她想要挣扎,似又不敢,面上明显带着焦急之色,额上已冒出汗。

    红绸蹲下去,刚要抱起那株君子兰,却不想手才沾到泥土,她忽然就咦了一声。金氏随即就走过去问怎么了,红绸赶紧在那团泥土上拨了拨,不想竟扒拉出一个足有两拳头大的油纸包来。红绸抖干净那上头的泥土,然后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金氏道:“太太,这花盆里藏着这个!”

    金氏眸光一闪,就看了范姨娘一眼,任荀也是一愣,随即心一沉。

    范姨娘苍白着脸,拼命要站起来扑过去,但被那两婆子死死压着,她根本就动弹不得,最后只好破口大骂:“金元惜,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之前对你一让再让,可你害了我的孩子还不够,现在还不放过我!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活该生了个儿子是废物,生个女儿是哑巴,现在连你最得意的一个也成了傻子,这是报应是报应!你看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丈夫都嫌弃你,你还死皮赖脸地要粘上来……”

    她似豁出去了,声音喊得很大,外头的丫鬟婆子们皆是吓了一跳,一时间面面相觑,心里悄悄咋舌。千瑶刚走到门口,正好就听见范姨娘这一番口不择言地叫骂,她脸色顿时一变。正好一个婆子瞧见她,忙上前拦住道:“这时候过来做什么,快回去,不该打听的一句都别打听,免得一会太太责骂我们!”

    千瑶暗咬了咬牙,面上勉强挤出个笑来:“是大姑娘那听到这有吵杂声,就让我过来瞧瞧怎么了,说是大晚上的,别是出了什么事。”

    “你让大姑娘什么都别管,该休息就休息去,总归不关姑娘家的事,走吧走吧。”那婆子说着就将她往外轰,千瑶没则,只得转身佯装回去。只是才走一小段路,趁着那婆子不注意,她又悄悄走了回来,藏在一墙角处,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范姨娘骂出那通话的时候,那两按住她的婆子吓得脸都变,想要堵住她的嘴,又怕松了手,制不住她。一时有些忙乱,一旁的金氏却冷声道:“你们不用忙,让她说,我倒要听听,一会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任荀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范姨娘,甚至忘了及时喝止住她。平日里从来都是温柔似水,动不动就掉泪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那几个孩子,不仅是金氏的,也是他的,范姨娘再怎么受他的宠,也不可能跟子嗣相比。即便他心里确实是不太满意,但范姨娘眼下说的这话,同时也是让他脸上难堪。而且那话里头,还有一些是万万不该说的,夫妻是一体,这若传出去,他脸上也不会好看。外人是不会管那话的真假,而且只会越传越离谱。

    见金氏一声不吭,范姨娘顿觉骂得不过瘾,还要接着往下顺。

    “放肆!”任荀终于大喝一声,“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范姨娘一愣,转眼看向任荀,忽然就笑了起来:“老爷忘了我们的孩子,我却没有哪一天、哪一时、哪一刻忘记过,是她,是她金元惜害死我的孩子,是她,我说过我不会放过她的!”

    啪的一声脆响,范姨娘面上就挨了个结实的耳光。任荀收回手,面容肃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累了,我就送你去一处清静的地方养养。”

    范姨娘似被这一巴掌打傻了,睁着眼,刚刚一直流的泪,此刻一滴也看不见了,她只那么怔怔地看着任荀,似不认识他一般。任荀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脸,蹙着眉,问了金氏一句:“那油纸包里是什么。”

    金氏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任荀,又瞥了范姨娘一眼,然后就朝红绸点了点头。红绸将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小心打开外头的油纸,只见里头包着的,是一只三寸来长的黑哨子,一个用墨竹编成的小篓子,那篓子里,还装了一枚白色的蛋,瞧着比鸽子蛋还要小一点。

    真相就这么,摆在眼前,金氏轻轻舒了口气,问道:“老爷打算怎么办?”

    任荀站在那,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别弄得大家都知道就是了。”他说完,再不看范姨娘一眼,也不管范姨娘的连声叫喊,只带着满心的心灰意冷,往外走了出去。

    ……

    金氏回到自己房间时,已近子时,她洗了手,擦了脸,换了衣服,往那贵妃椅上坐下,喝了口茶,然后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才轻轻问了一句:“老爷呢?”

    “老爷从范姨娘那出来后,就往书房那去了,想是今晚就歇在书房了。”董姨娘站在金氏后面,微微弯着腰,一边给金氏捏着肩膀,一边回道。

    “嗯。”金氏听着就叹了一声,她的丈夫她最清楚不过了,且让他别扭几日吧,时间久了,自然会忘了。之前一步步都算好了,原本是打算,如果最后任荀还护着范姨娘的话,她就只好请族长出来主持公道,幸好他没真糊涂到那份上。金氏想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范姨娘骂她的那些话,她都不在意,唯有说到自己那几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心终是不可避免地一痛。

    “蕊珠,你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金氏睁开眼,又问了一句。

    “太太放心,范姨娘那的丫鬟和婆子,我刚刚就已经打发出去了,也都打点好,她不会知道什么的。”董姨娘小心回道,心里却是微微有些发冷,幸好她一直以来都很坚定地站在金氏这边,不然哪天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垂下眼,看了金氏一眼,眼前的女人永远都是这般端庄贤淑,温和高贵,可有谁知道,她可是连老爷都能算计进去的主!范姨娘这事,从大姑娘落水开始,太太就已经在谋划了,这一场戏,若不是自己早先就知道,指定会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对了,蒋公子那边,没出来打听什么吧。”金氏说着就坐起来,瞧着时候不早了,打算上床歇息去。

    “我之前让人过去看了一眼,听那小厮说,蒋公子因晚饭跟老爷多喝了两杯,回去没多会就睡下了。”

    “呵呵,那孩子,倒真是个聪明的。”金氏一笑,面上总算露出几分愉悦的表情,随即又接着道:“行了,这太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让丫鬟服侍就行。”

    “是。”董姨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转身往外去,只是才走两步,金氏又叫住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二姑娘的嫁妆你不必操心,我不会委屈了她,到时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董姨娘笑着道:“太太这么疼她,是她的福气。”

    金氏一笑,就朝她摆了摆手。

    千瑶回到自己房间后,坐在床上,呆想了许久,然后就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一天发生的事,简直有一年那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桌上的油灯爆了一下,她才发觉夜深了。回过神,便站起身,打算脱了外衣躺下歇息。只是当她刚摸上领口的盘扣时,手忽然就顿住了,随即慌忙将手伸入袖中一寻,没有!

    千瑶大惊,金氏给她的那支金花蝴蝶钗,不见了!

    ——*——*——*——*——重要通知——*——*——*——*——

    接到编辑的通知,本书明天上架。不是第一次上架,但这一次,心里却是最忐忑的。

    在键盘上敲完这句,我看着电脑屏幕呆愣好久,有满腹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以来,心里就有很多想要感谢的人,从旧书到新书,曾多次都想单开一章节一一细说,只是每次要这么做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矫情了!呵,总之,无论是书评区,还是在粉丝榜上留下的每一个名字,以及在粉丝榜下面,我看不到的你们,都是让我将这本书好好写下去的动力,并且在我沮丧和彷徨的时候,给予我温暖和鼓励。

    谢谢大家,希望明天,你们能继承支持!谢谢!

第五十五章 活 力

    第二天一早,蒋星凡起来后,刚下床,只是穿衣服时,他看到昨晚自己搁在床头那支金花蝴蝶钗,便又坐下,然后将那金钗拿起来细瞧。

    除了做工精细一些,这金钗不算多特别。只是,他却认得这钗,上头的花是杜鹃,最常见的五瓣杜鹃,一共五朵,花蕊和花萼都被细细雕琢出来,五朵杜鹃绕着钗柄,错落有致地交叠在一块,如似在枝头盛放一般。而落在最上头的蝴蝶,除了前头的两根须会动晃外,那两片张开的翅膀亦是活的。蒋星凡将那钗拿在手中轻轻转了转,就见那蝴蝶微微颤抖起来,眼见似要展翅飞起。

    每个人看到这支金钗,莫不是被这巧夺天工,展翅欲飞的蝴蝶吸引住目光,绝不会注意到,被那五朵金花包裹的钗柄那,还刻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符号。透过花朵间的缝隙便可看得到,那是上官家的标志,是他母亲一直引以为傲的血统之源。

    这金钗,怎么会在她身上?一个丫鬟而已,难不成是金姨给她的?蒋星凡一时有些不解,再又想起昨日金氏委托他的那事,心里的疑惑又加了几分。

    正坐在床边琢磨不透时,闰年敲门进来道:“九爷,昨日您交待的事都准备好了,我刚出去看了一眼,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是马上要出去吗?”

    “嗯。”蒋星凡淡淡应了一声,也不抬眼。

    闰年瞧着他手中的金钗,便笑道:“九爷何时买了这个?可是今日还有别的准备?需要小的出去给您提前招呼一声吗?”

    蒋星凡这会才抬起脸,笑道:“一支钗子罢了,你想到哪头去了?”

    “嘿嘿……这种样式的金钗,不可能是给老夫人准备的,九爷自己也用不上,可不是给哪个姑娘准备的。”闰年见蒋星凡心情不错,便跟着一笑,一边给蒋星凡准备衣服,一边乐呵着说道。

    “少给我贫嘴,这是昨儿在园中捡到的。”蒋星凡说着就将那金钗搁到床上,接着又道:“你是越发偷懒了,进来这么会,怎么连盆热水都不给我端进来。”

    “九爷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原就是要给您备热水去的,只是正巧外头的马车到了,才折过去瞧了一眼,又问了几句,瞧着都妥当后,就先过来跟您说一声。”闰年一边帮他整理着腰带和衣摆,一边又接着道:“不过九爷在园子捡到这个,可不好办呢,听说京州这样的人家可是最在意姑娘的闺名,连条手绢被人拣到了都不得了。我瞧着能戴着得起这种金钗的,必是这府里的哪位姑娘,九爷可别贸然拿出去问,万一被人赖上可就不得了了,要不给我拿去交给这府里的管事,让他悄悄找个借口还回去?”

    蒋星凡失笑,自己整了整衣襟,然后一边拍着衣袖一边道:“你想得可真多。”

    “可不是我想得多,九爷是出去了好几年,又常在外头行走,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平日里也少接触这样的官宦人家,不清楚这后院里头的荒唐之处。我听说,有家公子,就是因无意中拣着哪家姑娘的手绢,原是好心送回去的,哪知却被人赖上,说是污了那姑娘的清白,非让那位公子娶了那位姑娘不可!九爷说这事荒唐不荒唐!”

    蒋星凡听着就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下子传出屋外,惹得外头小意行走的仆役不由驻足相观。

    “这准是捡了手绢的那位公子生得英俊风流,惹得那位待嫁的姑娘生了淑女之心,这是一条手绢促成一对好姻缘,是件美事才对!”

    “九爷,应该是那姑娘生得美,所以最后那位公子才乐成美事,可是这样的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您说,要万一对方长得跟个母夜叉似的,那不过是拣了条手绢罢了,到头来却是毁了自个一生,岂不冤死了!”

    “平日里挺滑头的,怎么这会倒不知变通了。你不会先让人过去打听一下,自己再悄悄看一眼,合心意了再将手绢送上,若是倒胃口的,就将手绢扔了,给别人享福去,或是直接烧了一了百了。”蒋星凡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这馊主意,完后瞧了那金钗一眼,又道:“行了,你给我备热水去,时候不早了,今日事情不少,待这边事成后,有的是时间给你找美人。”

    闰年忙应了声,就转身出去了,只是出去前,他还是在心里悄悄道了一句,果然是九爷够狠!

    ……

    任婉华这一早起来后,刚梳洗毕,金氏那就派了丫鬟叫她过去。她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千瑶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太太找我什么事?”

    千瑶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旁边的千月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然后看了任婉华一眼:“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姑娘过去了可不就清楚了。”

    “听说昨儿范姨娘那出事了?”任婉华又问了一句,她昨晚本想出去看看的,可身边围着的丫鬟太多,才动一步,不是这个劝,就是那个拉的。烦得她只得作罢了,心想反正也不关她的事,那妻妾相争相斗的热闹,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只是刚一听金氏叫她,她心里莫名的就生出几分不安,故而下意识地就往千瑶看过去。

    “这种事,姑娘还是少打听为好。”千瑶将手里的抹布交给旁边的小丫鬟,接着道:“姑娘若是穿戴好了,就过去吧,莫让太太等久了了。”她说完,便转过身,走出去盯着外头的小丫鬟打扫院子,心里还一直琢磨着金氏给她的那支金钗到底丢在哪了。她昨晚一宿没睡好,故而今日根本没心思搭理任婉华。且眼下她手中的事情不少,又加上中秋眼见就到了,一些吃穿用等都得准备,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以前从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事情竟这么多。

    任婉华去了金氏那边后,千瑶好容易抽出点空闲,忙就顺着昨日自己走过的地方找去。最后寻到园子那里时,找了半天,还是未看到金钗的影子!千瑶站在那,咬着唇,眼中难掩焦虑,昨晚才丢的,这才一大早呢,难不成,真被谁给捡去了?

    蒋星凡从房间出来时,闰年已先一步将要带的东西拿到马车上放妥等着他。只是当蒋星凡走到过道口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移步走到廊后面,往那园中看过去,不想果真看到那个一身红裙的身影。

    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那丫头面上的神色,唯见霞光万丈,将那红色的身影映照得如火一般,脑子里不由就浮现出她那双充满活力,漂亮如宝石一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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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架第一天,希望大家能多支持,晚上还有一更!OO哈!

第五十六章 觊觎和窥视

    千瑶在这园子附近找了两圈,就差没把地皮给掀起来了,却还是不见那金钗的影。她越来越焦虑,烦躁地扯了一下旁边伸出来的树枝,晃落了几片半黄的树叶,枝头的露水也沾湿了她满手。

    怎么办?若是别的首饰丢了倒没什么,独那支金花蝴蝶钗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因数年前,她在金氏那瞧见那支金钗的时候,就曾讨要过。然金氏并没给她,她记得自己当时可是磨了好久,金氏却还是没有松口。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支金钗是别人送给金氏的礼物,还听说送这金钗的人,身份极为尊贵,故而那支金钗,金氏是绝不会随便给人的。

    却不曾想,昨晚,金氏竟把它赏了自己!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千瑶想了一整晚都想不透,最后心里便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一定代表了她们母女之间心有灵犀,是个好的开始,只要循序渐进,用不了多久,金氏就一定会认出她来。好容易得来的这一步,她却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把这么重要的金钗给弄丢了!金氏若是知道,千瑶不敢想象,她才刚在金氏心中竖立起来的好形象,将会变成什么样。

    蒋星凡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火红色的身影焦虑难安地在园中走来走去,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也能想象得出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准是面颊微红,眉头轻皱,贝齿咬红唇。只是不知那双充满活力的乌黑双眸,这般焦虑着急之下,会不会露出几分脆弱来?蒋星凡兀自一笑,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正迟疑着是不是过去看看。却就在这会,忽然看见走廊的另一边,有个身影小跑着往千瑶那走去。

    出来有段时间了,估摸着任婉华也该从金氏那出来了,千瑶不想被她抓着自己偷懒的小辫子。强压住烦躁地心,打算先回静月轩去,完后再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只是她才动身,不想就瞧见小丁从一边鬼鬼祟祟地朝她跑过来,她马上皱起眉头,遂加快了脚步。

    可小丁却比她还快,竟一下子串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千瑶差点没撞到他身上,气得立起眉毛喝道:“你干什么!”

    小丁先是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才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总透着几分猥亵。

    “这一大早的,你来这边做什么?”小丁也不在意千瑶没给自己好脸色,嘿嘿一乐,就涎着脸问了一句。不知为什么,自那眼见都要定下的好事黄了后,他心里反更是惦记着她了,有时夜里想着想着,下身立马就难受得紧。几日下来,那邪火是越拱越多,偏是着实没地儿泻,自己解决又不带劲,整个人似萎靡了一般。后来跟着府里几个同是吃酒耍滑地去了后街小巷那,找了个姐儿,恩爱了几日,总算是把那一半的火给泻了出去。且这一去,他还从那姐儿那里得了些好东西,多次试验下,发现效果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心里兴奋得连着那几日花的银子也不觉得肉疼了,只心肝肉儿地疼了那姐儿几场,完后就揣上那催淫之物,回了任府,寻摸着好时机。

    正巧今日一早,刚从管事那接了个跑腿的活,才一进来,就瞧着千瑶在这,他心里痒痒,也没多想,忙不迭地就跑上前来。

    “关你什么事!”千瑶瞪了他一眼,就错开步子,打算越过他。只是小丁似打定主意就要黏上她,千瑶的脚步往哪移,他也跟着往哪动,就是不让她离开,嘴里还是乐呵呵地说道:“你别怕我呀,咱们难得见上一面,不好好聊几句,急着跑开做什么。”他正说着,忽然看见千瑶肩膀上落了片树叶,于是便伸出手,打算给她拿下来。

    千瑶见他这死皮赖脸地拦住自己,心里早火了,本想喊一声的,只是又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到这边,且这儿离太太那也不远,加上金钗还没找着。她不想一会人来了,自己还得多做解释,于是才生生忍住了。却不料小丁竟敢朝自己伸出手,那一瞬,她只觉得胸口那股气轰的一下,就往脑门上窜,刚刚的焦躁,现在的愤怒,还有面对危险时的压力,使得她的身体本能地就做出了最原始、又最有用的反应!

    小丁手还没碰到千瑶,就感觉胯下猛的一阵剧痛,他顿时捂住自个的命根子,弯下腰,闷吭一声。然后才咬着牙,瞪着千瑶,想要说什么,却似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嘴里发出滋滋的抽气声。千瑶也是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踢出那一脚,莫说是小丁,就是她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么不雅,这么粗鲁的动作!

    “叫你别挡我的路!”只是既然踢都踢了,那就不能没了这股气势,千瑶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扔下这一句,趁着小丁一时还不能直起腰,就提着裙子快步跑开了。

    蒋星凡站在那,一直到千瑶跑开后,他才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有些同情地看了小丁一眼,心想这丫头够狠的,真能下得了手!啧啧,那金钗拿给她的时候,也不知会怎么对付自己呢,他想着,又笑了起来。闰年在外头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蒋星凡出来,便又跑进来喊了一声,蒋星凡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于是才收了笑,慢慢走了出去。

    而此时金氏这边,正跟任婉华说着范姨娘的事。从范姨娘当时是怎么进府的,一直以来又怎么讨得任荀欢心的,以及前段时间,是怎么害了任婉华和千瑶落水,她都细细说了一遍。叙完这个,金氏又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怎样将人一个一个,巧妙地安排在范姨娘身边,还有怎么让董姨娘甘愿帮她,以及怎么利用蕊珠等等一系列事情的前后都道了出来。

    任婉华听完后,呆了许久,才愣愣地问出一句:“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金氏面上挂着笑,神色极为温和,她拉起任婉华微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让你从现在开始,就学着点,要知道以后你嫁到宋家,没准会碰上这样的事,同时也防止别人会这般对付你。当年我跟宋夫人给你们俩定娃娃亲的时候,宋家还没那么多事。也就这十几年来,他们家做官的人多了,并且官位越来越大,那事情才多了起来。再宋大人过世后,又乱了一阵,所以娘才总为你担心,希望你能多学着些,将来好保护好自己。”

    任婉华张了张嘴,可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金氏叹了口气,接着道:“华儿,你要记住,那宋家是个大家族,人多事杂,难免就会有人生了这样或那样的心思。娘护不了你太多,你要学着怎样保护自己。”

    任婉华垂下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就问了一句:“娘,那我不嫁了行吗?”

    “胡说什么!”金氏顿时就严肃起声音,只是瞧着任婉华这低垂的脸,她又笑了笑,遂放柔了声音道:“华儿是被吓着了?傻孩子,因你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娘心里着急,生怕你心里没个算计,过去了会吃亏,所以才每次都要提醒你,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到底子俊会在你身边护着你不是。是娘不对,吓着你了,好了好了,也别想太多,只需心里记着,有个警惕就行。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将你女红的手艺拣起来,这是女子最起码的门面,须得用心学知道么!”

    任婉华从金氏那出来后,面上虽还带着笑,但她两手的手心却都出了汗,冰冷而****。

    今天,金氏叫她过来,明明只是跟她说了范姨娘还有宋家的事,别的一句都没有提到,但她心里却隐隐觉得,金氏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包括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无论什么时候,那个看着永远都那么端庄优雅,温和贤淑的女人,其实一直就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府里的一切。她很少发火,也很少惩罚下人,可却没有一个下人敢在她面前不规矩的。这府里,也没有一件事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从她说起范姨娘的事就能看得出。这么多年来,她就那么不动神色地看着范姨娘在她面前蹦跶,估计每个人都以为她处于下风,就连任荀,都因范姨娘而对她生出芥蒂来。可她一动手,只一个晚上,这府里就再看不到范姨娘的身影,而任荀,一句话都没说。

    这么可怕的女人,真的就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吗?真的会以为,一句失忆,就能解释一切?任婉华这般想着,手心越发冰凉。

    任婉华出去后,金氏轻轻叹了口气,躺在贵妃椅上休息了一会,然后唤了红绸进来吩咐道:“你去将千瑶叫过来。”

    “是。”红绸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解,最近这几日,太太似乎常让她叫千瑶过来,却总不说什么事,以前很少这般。还有千瑶,总也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什么。

    “还有,一会让库房的管事将那批新近的料子拿到我这边。”红绸将要出去时,金氏又吩咐了一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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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千金之躯,却意外穿越到丫鬟身上。
再回头,原先的自己赫然立于眼前!
一夕之间,父母、身份、地位,姻缘,皆被别人侵占!
骄傲如她,怎样才能劈开困境,回归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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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文《名门喜事》《玄幻笔记》荣华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荣华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荣华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