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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八章

    “且慢!这些狡猾的汉人,岂能让他死得那么便宜,尊敬的伯父,请把他交给我处置。”那红衣女子突然出声说道。

    头发花白的大汉看着她,点头说道:“好吧,娜布其,人就交给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红衣女子道:“为什么?”

    “若是族人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人心就乱了,为了哈拉慎的未来,娜布其你一定要答应我。”

    大帐从里头掀开,红衣女子稍一矮身便钻了出来,等在账外的几个大汉见状急忙迎上前去。

    行礼之后,还是那个大胡子开口问道:“别乞,出了什么事了?”

    “特木尔,你问这个做什么?”红衣女子盯着他,有些警惕的问道。

    “特木尔是见别乞的脸色很是难看,才……”大胡子有些慌乱。

    “没什么事,就是乌伦及他们抓来了一个汉人,我在想要怎么处置他。”红衣女子轻描淡写的道。

    ——

    连续奔波几日,金壮的屁股都快被颠散架了。

    此时四周都是鞑靼人,外边更有抓着弯刀的士兵守着,半路上都没找到半点机会脱身,更别提已经到了鞑靼人的地盘了,对于离开,金壮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如今他只求能在这里活下来,反正家那边他也回不去了。

    正在这时,只见四周正在歇息的鞑靼人,纷纷站起身来,一脸恭敬的朝外头行礼,他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这几日若不是乌伦及早有吩咐,这金壮早被吃了大亏的鞑靼人给一刀砍了,即使如此,这几日他也没少吃苦头,这时的他已是鼻青脸肿的了。

    很快,就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快步往他这里走了过来,而她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侍女。

    “喂你这汉人,叫什么名字?”

    这红衣女子竟然说得一口流利之极的汉话,金壮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若不是那些鞑靼人对她毕恭毕敬的,他都要想这是被鞑靼人给掳来的汉家女子。

    可是任凭金壮如何求饶,那红衣女子都没有说出半句话,她怔怔的望了眼远方绵延不绝的山脉,便一扬马鞭猛地抽打在马背上。

    骏马嘶鸣着狂奔而出,直奔着远方的山头。

    那被拴在马后的金壮,顿时被一股大力撕扯着往前栽去,好在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些准备,拼尽全身力气,只是踉跄了几大步并未真的倒下。

    然而随着骏马奔跑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跌跌撞撞的金壮已然是跟不上了,才几个呼吸间,他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被马拖着跑了起来。

    “啊!饶命,主人饶命!”为了活命,金壮忍痛放声大叫起来,他知道落到这些鞑靼人手中定然只能沦为任打任骂的奴才,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回来就要被活活拖死。

    红衣女子却充耳不闻,仍旧策马扬鞭不停。

    帐篷边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牧民,他们纷纷鼓掌喝叫,一脸的兴奋。

    大胡子翻身上马想要跟上,却被侍女给拦了下来,“特木尔,一个汉人而已,我去保护别乞就够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侍女也策马跟在红衣女子的身后去了。

    在欢天喜地的叫喊声中,金壮被快马拖着在雪地里前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沟壑。

    放声喊了一道,又挣扎着想要起身,如此三番两次,金壮身上已是没了力气,身下每每刮到石子之类的硬东西,也只是哑着嗓子哼上几声。

    骑在马背上的红衣女子似有察觉,速度不由放慢了些,在侍女追上后,便一道策马上了前头的一座小山坡。

    马终于停下,金壮头晕目眩的刚扑哧扑哧的喘了几口粗气,便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身子颤动着,腰背上生起一股子刺痛的火辣。

    红衣女子又是几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金壮的身上,直将他抽得身子一顿乱颤,才停了下来,神情复杂的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小的......真的就叫金壮,绝不敢......欺瞒主人。”金壮挺着火辣辣疼痛的身子,虚弱的回道。

    又是一鞭子落下,红衣女子一脸的怒意,“卑贱的东西,你家住在哪里?”

    趴在冰冷雪地里的金壮身子又是一颤,虽然不知她问来要做什么,可红衣女子的话,他又不敢不回,只得哼唧道:“在金......金家沟。”

    如此又问了一番,红衣女子手中的马鞭不时落下,用力的甩打在金壮的背上臀上以及腿上,直将他抽得皮开肉绽,等问完了话,他的身上已经没什么好地方了。

    风雪仍旧,被抽开的衣服里,飞出的旧棉絮,被寒风刮着四散而去,就好像那轻飘飘没个着落的雪花一般。

    “别乞,再打他就死了!”侍女喊道。

    眼见再打就真的要把人给活活打死,一脸怒意的红衣女子手中的马鞭这才停了下来,待紊乱的气息平复了些,这才盯着趴在地上哼唧的金壮冷冷说道:“回去后,不论谁问,都不要跟别人说起这些事,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这时的金壮痛的已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寒风呼啸着从远处袭来,将山坡上站着的两个女子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眯缝着眼睛把目光从地上移开,红衣女子看着一旁的侍女道:“明珠,你也一样,不论是谁都不许说。”

    侍女凑近红衣女子,替她挡去一些风,点头应道:“明珠知道了,别乞,外头风雪这么大,您别冻生病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把他解开吧。”红衣女子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金壮,突然有些懊恼不该打得那么重。

    侍女也不迟疑,当即就摸出一把匕首将金壮手上的绳索给割开了。

    “明珠,让他骑你的马。”红衣女子吩咐道。

    “别乞,他一个低贱的奴隶怎么能骑......”侍女明珠突然住了嘴,然后又支支吾吾的,“别乞,他骑了我的马,那我呢?”

    “你......你回去叫人来,把他带回去治伤,别叫他死了,这可是阿布克勿送给我的礼物!”

    看着侍女答应一声,上马离去,红衣女子又回身望着远处,风雪之下的天地一片灰白,叫人看不清远方的景物。

    “阿布克勿,你是草原上最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食言的,我的阿布克勿,等着我,娜布其一定把你找回来......”

第九百零九章

    不管天空飘起了雪花,街道上仍旧开始热闹起来。

    看着面前这些笑着叫卖的小贩,出了妓院的胖班头顿时冷了脸,一如这寒冷彻骨的天气一般。

    尤其是走起路来,脖颈处还在隐隐作痛,以想起昨夜那档子窝囊事,从没吃过如此大亏的胖班头,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逮着挑担的贩夫走卒,或是街道两边的摊贩,不是白吃白拿,就是故意找茬,勒索一些钱财。

    胖班头想起那个惊鸿一瞥美不溜丢的少女,心里又是痒痒起来,肚里那股子没发泄出去的邪火又烧了起来。一路上边吃拿卡要,边问起消息来,可问得肚子都圆滚滚的涨起来了,还是没有半点那少女的消息,他不由更是气恼,正好肚子也饱了,便把那小贩刚出锅的肉包子一夺,嫌烫手的往那瘪着的嘴一把塞去。

    “不开眼的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那被烫得一张脸憋红的小贩却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喊出声来,惶恐的陪着笑道:“小的这月的例子钱已经交了。”

    胖班头自然知道,但见他还敢还嘴,还要再骂,却突然瞧见两个江湖郎中提着张幡,正迎面走来,本来也没事,可他们却好像做贼心虚一般,眼神躲躲闪闪的,就要往一旁的街道离去,胖班头正愁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当即带人上前拦住。

    “站住!你们跑什么?”胖班头越想越憋屈,若不是青楼里跑了人,那老鸨子肯定是要去报案的,不然他都不愿意声张此事。

    被胖班头拦住的正是一早出来寻摸盘缠的吴又可师徒。

    吴又可随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摊,强笑道:“差爷,我们没有要跑,只是要去那边吃点东西。”

    “哼!看着面生的很,第一次来?”胖班头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打转,然后才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却不知那小摊上已经起身的一客人又突然坐了回去。

    吴又可一门心思想要摆脱这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衙役,连忙回道:“是,带小徒出来见识历练一番。”

    “既然是江湖郎中,那么也请你替我看上一看,如何?”

    “这……”吴又可支支吾吾起来,不是他看不出,而是他看出来了也不敢说,这胖子脸色发红,心火极盛,走路虽风风火火然步子实则有些发虚,说话有痰音,分明是夜夜挞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虽然瞧着不过是虚则亢,已是外强中干。

    胖班头见他一脸为难,不由呵斥道:“怎么?连把脉都不会,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两个骗子,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胖班头话音刚落,身后几个衙役已是围了上来。

    “把脉我会,我会!”方才这些人的举动他已是看见了,吴又可哪能不知道这是在变着法索要银钱,虽然心痛,但也没得法子,只好狠狠心,匆忙从怀中摸出这些天辛苦赚来的一锭碎银,借着把脉,悄摸的递到胖班头的手里。

    见他还算上道,胖班头倒是没了收拾他的借口,也就顺手把手抬起,让他把起脉来,“如何?”

    “差爷身子骨很好,能吃能睡,就是肝有些……火气,别的没什么问题。”吴又可自然不敢当着当庭观众点破他的情况,但怕他起疑真把自己锁了,也不敢一味胡说,只好拿些不痛不痒的说出来。

    见他言行举止,有模有样的,胖班头很是满意,便也就收回手将银子纳入腰间,“走吧,去吃你们的东西吧,以后莫再鬼鬼祟祟的,免得叫咱们弟兄当成骗子给锁进衙门里去!”

    花了钱还得挨上一通训斥,可吴又可仍然得陪着笑回道,“是,谨遵差爷教诲。”

    虽然在街上闹了这么一通,可也有多少人敢围观的,胖班头想要出口气也没了对象,只得继续往衙门里走去。

    几人已是吃饱喝足,又索要了不少的钱财,便也就一门心思赶路,可才走了一段,就见卖饼的小摊前,站了个浑身媚态的年轻女子,撑着把纸伞,挎着只篮子,就那么娉娉婷婷的立在那儿,排在她身后的男人们都偷偷的拿眼瞧她,那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煞是勾人。

    胖班头顿时腹下一热,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来回扫荡着,好似在剥起她身上的衣服一般,“火气,那江湖郎中说的没错,爷就是有一肚子的火气,天可怜见,正好送上门来个降火气的小娘们。”

    身后几人一听这话,也是立马住了脚,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仿佛下一刻就是那女子玉体横陈慌不择路的场面。

    再后头,吴又可注意到这副场景,一时间大摇其头,叹气连连,虽然他心里也着实替那女子担忧,可自己什么身份?到底是有心无力,吴又可自知斗那些人不过,正要回身离开,继续去赚回家去的盘缠,好快些带着女儿徒弟离开这是非之地之时,却见一旁的徒儿东牙仍在直愣愣的盯着远处看,眼睛是眨也不眨,浑然也似被那女子所迷一般。

    见此情形,吴又可不由催促道:“东牙,快走了!”

    东牙也不知是被吴又可一喊,给惊到了,还是如何,只见他突然拉住吴又可的衣服,急急的快声说道:“师父,你快看!那些人跟在那女人后头去了!”

    吴又可闻言下意识扭头一看,果然瞧见那几个衙役若即若离的跟在那女子身后,分明是没安好心!

    而那女子却仍浑然不知,右手臂挽着篮子,扭动着她那水蛇一般的细腰肢,不紧不慢地朝前方僻静处走去。

    “唉,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走吧.....”吴又可摇头无奈叹道。

    东牙忙道:“不是啊,师父!我认得那女人,她好像是与恩公娘子同住在一院里的,就是住在北屋那个!”

    “什么!”吴又可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看着那女子走远,就要拐进一条巷子里去,东牙一急,竟颤抖着身子,目光盯在那几个身形猥琐的衙役身上,透着万分的焦急,“师父,师妹她还在院里呢,他们若是撞上了师妹,可怎么是好?”

第九百一十章

    “好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高同甫说得口干舌燥的。

    韩元恺长出一口气,说道:“打扰了,告辞!”

    高同甫看着他的背影,犹豫许久,还是说道:“保重,望你说到做到!”

    韩元恺头也不回,一拱手继续朝巷子外头走去,虽然天已大亮,但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仅有的几个也不过是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他走得很快。

    高同甫站在巷子边上,捡起那丢在地上的钱袋子,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追了几步,“等等!”

    听见后头传来的声音,韩元恺有些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高同甫来到他的面前,“这点银子你还是带上吧,或许哪天能用得上。”

    韩元恺微微有些诧异,但却没有接过,便在这时,一墙之隔的后院中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朝门外走来。

    “瑜儿!”

    高同甫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韩元恺一眼,却也无奈,看着那被高玥儿搀扶着急急从后门走出的妇人,他只得凑近小声说了几句,神情有些央求之意。

    韩元恺有些意外的瞧了他一眼,迎着他那既气恼又无奈的目光,点了点头。

    “瑜哥哥,你瞧!娘亲,玥儿没骗你吧?”

    “瑜儿?”

    韩元恺回身看着面前这端庄妇人,此时竟然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她的脸上尽是关切和激动。

    “夫人,外头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高同甫上前几步,挡在二人中间,神情又是担忧又是着急。

    说完,他又朝一旁的高玥儿瞪了眼,“玥儿!你不知道你娘身子不好么,怎么还敢让她劳累?”

    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高同甫,高玥儿不免有些害怕,她不由往后缩了下身子。

    听到这通严厉的训责,加上又被挡住了视线,妇人有些不满的说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别吓到玥儿,要不是玥儿告诉我,瑜儿回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昇儿他是在搞什么?是不是你让他拦住玥儿的?”

    高同甫有些心虚的说道:“不是,夫人,我也不知道昇儿他在搞什么,我正要带瑜儿去见你呢。”

    说着,他还赶紧回过头朝韩元恺道:“瑜儿,你……你说是不是?”

    对上妇人端详的目光,她的眼眶红红的,眼中是激动和喜悦,韩元恺拱手道:“瑜儿见过姑姑。”

    “额……”妇人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是自己听岔了,“好,瑜儿,两年了,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两年都没有一封信来,知不知道姑母担心你?”

    说到后头,她又突然有些生气。

    韩元恺却是心头一跳,强忍住不去看妇人身旁那也正直直盯着他看的高玥儿,而是陪笑道:“姑母,瑜儿知道错了,所以趁着有时间,就赶紧回来看您来了。”

    “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妇人上前,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着,“高了,也壮了。”

    一旁的高同甫往左右看了眼,突然说道:“妇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快回去吧,冻着了可不好。”

    妇人忙不迭点头,上前抓着韩元恺的胳膊说道:“是我糊涂了,瑜儿,快随姑母进家来。”

    韩元恺瞥了眼旁边的高同甫,见他虽然生气,可还是朝自己轻轻点了头,加上高玥儿也是一脸的期望,也就跟着妇人一道进了院门。

    一行人刚走到前进院子,就见高昇风风火火的赶了来,他一瞧见妇人以及妇人身边的韩元恺,顿时吓了一跳。

    妇人见状,便又想起方才之事,赶忙问道:“昇儿,你为什么要拦你妹妹,不许她出门?”

    高昇支支吾吾的看了眼高同甫,却被一瞪,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韩元恺看见,只得出声道:“姑母,还是先回房吧,外头冷。”

    妇人这才点头了,一行人回到妇人住的院落里,吩咐那两个侍女去备些茶水点心来,又请韩元恺进一旁的厢房中落了座。

    “瑜儿,你这两年可还好?”

    韩元恺回道:“还好,只是公事繁忙,一直抽不出身来看您,心里很是挂念,姑母,您的身子……”

    妇人笑道:“不妨事,这都是生玥儿那年落下的病根了,请了不少大夫都没看好,时好时坏的,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就好多了。”

    说完,妇人又问道:“瑜儿,这两年在外头你可成家了?”

    “额……”韩元恺一愣,想起那已为他换了发髻的江翠翠,想要回话,可又想起江丰嘱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妇人见状,却是当他怕羞,便扭头朝高同甫道:“老爷,族长家的孙女前些天才行了及笄之礼,好像还没许人家吧?”

    高同甫苦笑道:“没许人家是没错,可是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那姑娘就不错,家世清白人又贤惠,样貌也生得好,配瑜儿正合适,瑜儿又回来了,赶巧着不如就把事情先定下了吧。”妇人心情喜悦,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

    “娘亲!”高玥儿突然喊道。

    才走几步,突见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高玥儿突然红了脸,身上也变得紧绷绷的,方才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又一下子不知跑哪儿去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玥儿,你怎么了?”妇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正胡思乱想左右为难的高玥儿一颗心砰砰直跳,好一会儿却仍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偷瞥了眼坐在母亲旁边的年轻男子,讪讪的道:“娘亲,瑜哥哥他……他还小,还不想成亲,是不是,瑜哥哥?”

    看着高玥儿那张天真的小脸,韩元恺在心里却是苦笑不已,却也借机顺势说道:“是啊姑母,瑜儿还不想这么快成家,再说了这次回来我也没时间多待,立马就得走。”

    妇人很是吃惊的道:“什么?怎这么急,莫非连住几日的功夫都没有么?”

    韩元恺回道:“姑母,瑜儿还有公事在身,这次回来看您也是顺路,外边还有弟兄在等着我呢。”

    “唉,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做什么锦衣卫,忙得连回家看看的时间都没有也就罢了,还十分的凶险,”妇人叹了口气,然后又看着韩元恺,“不要多,住上一日就好,这也不行么?”

    “姑母,这……”韩元恺一脸为难,虽然军营的事不急,可留下恐怕会给这一家子带来麻烦。

    高同甫看着脸色转好许多的妇人,却是不忍心看她失望,便也就开口劝道:“瑜儿,你就听你姑母的,怎么也留下住上一日。”

    妇人道:“对啊,瑜儿,再急的公事也总不能让人有家不能回吧,姑母都两年没见你了,只住一晚都不行么?”

    高玥儿也劝道:“瑜哥哥,你就留下住一日吧,好不好?”

第九百一十一章

    韩元恺知道自己的事情,实在为难,但又恐那高同甫所说有所遗漏,甚至是有蒙骗自己之处,便也就点头应了。

    妇人喜道:“老爷,一日的功夫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就去族长家问问,看看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姑母,还是算了吧,我还不想成家。”韩元恺急忙说道。

    “瑜儿,一转眼你都十七岁了,早该成家了,你爹当初把你托付给我,我这个做姑母的不能不管,再说这事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古人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听姑母的吧,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给我好好的替杨家延续香火。”妇人说罢,不待韩元恺分解,便又扭头看向同样一脸不情愿的高同甫,“老爷,你还不快去?”

    “夫人,这……”高同甫却是有苦难言,这不是把一个大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么,更何况还沾亲带故的,到头来如何与人家交代。

    “怎么了?难道我是家瑜儿还配不上是怎么?瑜儿也是朝廷中人,家世清白,配那姑娘已是绰绰有余了。”妇人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高同甫道:“不是的,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也太匆忙了些,这可是人生大事,总得挑个黄道吉日什么的,再上门去说才比较好吧。”

    妇人却道:“就一日的功夫,也没日子可挑了,再说了咱们只是先把亲定下,等瑜儿忙完了公事,再回来成亲圆房就是,又不是急在这一日就得把所有的事办完。”

    见高同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高玥儿听得却是着急,可是又不敢再乱开口,只把一双眼睛瞥向对面的韩元恺。

    韩元恺瞧见她那焦急的眼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小丫头才十一岁,怎么也不应该啊!

    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拒绝又会给了这小姑娘希望,岂不是白白害了她,答应的话人多眼杂的,又容易暴露踪迹,实在是为难。

    可是若是说自己已经订了婚约,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会如何,毕竟之前实在是有愧于她,韩元恺着实不愿再伤害她,一时间他左右为难。

    鼓起勇气的高玥儿却是久久得不到他回应,顿时把脚一跺,就拔腿跑了出去。

    “玥儿?”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明了了,几双眼睛更是不约而同的投向一脸尴尬的韩元恺。

    “瑜儿,你……你和玥儿她?”妇人有些吃惊的看着韩元恺,不敢相信的问道。

    “姑母,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一个小丫头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便是在结婚结婚较早的古代,韩元恺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旁的高昇正觉待得难受,慌忙站出来说道:“爹,娘,我去看看玥儿!”

    妇人急急说道:“快去!照看好你妹妹。”

    高昇应了声,古怪的扫了眼韩元恺,便匆匆追着高玥儿出了门。

    “玥儿,等等哥哥!”

    高玥儿却是又气又羞,既为自己的大胆,也为自己一腔情意得不到回应,她的眼眶红红的,知道有人在追自己,更是跑得快了些。

    但高昇毕竟长她几岁,又是常年习武的身子,追了一段便在外头的长廊下将她给撵上了,“玥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跑什么,是怕爹为杨大哥的事责骂你么?”

    高玥儿被他挡住去路,一时间离去不得,只得背过身去靠着柱子边蹲下。

    高昇站在她的身后,继续装作不知的说道:“玥儿,不要怕,爹事后若是追究起来,你就把事情都推到哥哥头上好了。”

    见高玥儿还是蹲在那儿不说话,想起那可伶的小丫鬟,高昇叹了口气,“玥儿,其实你是对的,你看娘见了杨大哥,气色都好了许多,终日的牵挂反而让她的身子越发不好,哥哥错了,不该让人拦你的,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高玥儿蹲靠在柱子边上,双手抱着膝盖,幽幽道:“人家才没有生你的气,哥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玥儿,你真的没事么?”听着她的声音不太对,高昇也不敢过于靠近,以免她觉得难看,正为难间,却见远处走来一人,正是那才刚刚看过伤的小玲儿,她的额头上包着块灰黄色的粗布,看来倒是惹人生怜。

    小玲儿看见一脸忧愁的高昇,先是小脸一红,又见了蹲在柱子边上的高玥儿,急忙跑了过来,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高玥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扑到她的怀里,不管不顾的抽泣起来。

    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妇人看着韩元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瑜儿,你和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同甫突然开口说道:“瑜儿,你该不也是看上玥儿了吧?她可是才不到十一岁,你到底与她都说了什么?”

    “老爷,你说什么,瑜儿他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他才回来,连与玥儿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妇人突然叹息一声,“更何况玥儿她对瑜儿的关心你我都看在眼里的,当初想的还是她对瑜儿只是兄妹之情,却是没想到玥儿她心里头藏的是这般的心思。”

    妇人又叹道:“再说儿女之情,也不是随便就能控制的,要怪也怪我这为娘的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心思。”

    见她不禁没有生气,反而隐隐有成全之意,韩元恺说道:“姑母,玥儿她或许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高同甫道:“对啊,夫人,玥儿她还那么小,我这就去族长家说亲,总成了吧?”

    妇人道:“瑜儿,你的意思呢?你要是对玥儿也有情意,姑母也乐意成全,只是玥儿她年纪还小……”

    “夫人,你怎么……怎么也跟着玥儿胡闹?”高同甫一脸的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韩元恺也赶忙说道:“姑母,玥儿她年纪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再说了,这次我回来实在是赶时间,族长家的孙女就算了,可不敢耽误人家,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这……这怎么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一次都不知道得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不给你讨个婆姨,你都没心思回来看我这姑母了。”

    韩元恺无奈,只得说道:“姑母,其实我……我心中已有喜欢的姑娘了。”

    “啊?那你何不早说,是哪一家的姑娘?身世样貌如何?人可贤惠?咦?不对,方才你明明说的还未成家,你莫不是在哄姑母?”妇人既惊又喜,虽然乍听欢喜异常,只是说到后边却不免又有些怀疑起来,只当他是在为推脱亲事找的说辞。

第九百一十二章

    走了一段,跟到了一处僻静些的巷子里,看着前头那无处不媚的女子,胖班头正要加快脚步上去将人拦住,打算以昨夜青楼遭了贼逃了人一事,将人带回衙门里去好好盘查,却不曾想竟被人从后头给扯着了衣衫。〖爱阅读〗

    “你小子做什么!”胖班头十分不悦的低声斥道。

    虽然见他很是生气,但这衙役还是不得不说道:“班头,那女子怎么瞧着好像是陈家米铺掌柜的外室?”

    听见这话,胖班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又听身后另一人说道:“额……好像真是啊,班头,这女子我说怪不得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就是那陈掌柜背着养在外头的小妾。”

    见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了,胖班头也是认出了人来,一时间压着腹下那股子邪火,眼睁睁的目送那浑然不觉危险的女子扭着腰肢离去,“去他娘的,真扫兴!”

    谁叫那陈家米铺掌柜陈老狗近来生意越做越大,与抚司衙门几位大人都交好,如今他惹不起。

    “这么好的身段,白瞎了!”

    胖班头发了几句牢骚,便转身往回走。

    见前头那几人突然停住,那一直在吴又可后头跟着的人已是有些防备,在胖班头几人突然掉头回来之时,他已悄然转身。

    后头的方浣儿瞧不见巷子里的事,所以一时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正好被那人瞧了个正着,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稍微一怔,就不慌不忙的继续以之前同样的速度朝前头走去。

    心中万般焦急的吴又可却是没那么侥幸,这一下正被胖班头几人给瞧了个正着。

    胖班头认出对面这二人就是方才那师徒,还慌里慌张的,顿时起了疑心,加上有种亏心事被撞破的心理,便急忙追了几步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这是想做什么?”

    好在吴又可虽然慌乱,却没有慌到乱了阵脚,毕竟在外行走多年,他很快便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赔笑道:“差爷,别误会,是我方才忘了说了,您这肝火太旺,需要饮食清淡,酒水也尽量不要碰。”

    “哼!你倒是尽心,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胖班头虽然还有些疑虑,可又实在想不通他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事,看在他如此奉承识相的份上,便也就作罢。

    目送着胖班头几人离去,吴又可总算是松了口气。

    胖班头正出了巷子口,就见一个眉目间有股子英气的俊后生迎面走来,见这人长得好看,穿着打扮也像是有钱人的模样,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心痒痒的刚想开口叫住,却见这人开了口。

    “先生!”

    吴又可一愣,就见一个俊后生从胖班头身边快步走了过来,他不由指着自己问道:“公子是在叫在下?”

    知道不止那几个衙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方浣儿便说道:“正是,方才我看先生医术精湛不说,还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大夫,所以这才一路追赶,好在终于没把先生跟丢了!”

    “额……不知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看公子步履轻盈,容光焕发,身子可是好的很。”吴又可说出了心中疑惑。

    方浣儿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细细看了对面这同样认真打量着自己的中年汉子几眼,说道:“先生不愧是先生,我的老师他病了,正在客栈里歇息,不知可否请先生随我一道前去医治?”

    停下脚步的胖班头见状,也顾忌这人会不会是哪家的公子哥,便打消了敲他一笔的念头,更何况也着实寻不出这人毛病来,胖班头便打着人继续往抚司衙门里去了。

    吴又可见这几个衙役真的离开了,终于是把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先生?先生若随我去,定有酬谢!”

    看着面前这俊后生,吴又可说道:“公子,不知你的老师他得的是什么病?”

    “我也说不好,就是身子虚弱,脸色不太好。”方浣儿想起灰袍老者就有些担忧。

    正好攒了许久的银子没了,若是再挣不到银子,过几日怕就得饿肚子了,吴又可也没挑,自然点头答应。

    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流连,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早些将灰袍老者的身子治好,方浣儿索性真带着人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看着一北一东,各自离去的两队人,站在一处小摊前挑着些小玩意的青衣人沉吟着,把手上东西一放,便继续朝着胖班头几人身后追去。

    “哎!你这人,莫不是来捣乱的,不买看这么久做什么!”

    带着小贩不满的嘟囔,青衣人却是不予理会,很快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方浣儿却是回头看了眼,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锭碎银子,“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件着急事没办,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着方浣儿指了下一旁不远的一间面馆,不待这师徒二人说话,便转身匆匆去了。

    此时的抚司衙门门前,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加上这条街道上人不太多,与外边街道的热闹相比,一拐进来,顿时给人一种有些子冷清之感。

    看着胖班头带着人进了衙门,衙门前又有人把守,轻易是进不得门去,尾随在后的青衣人便悄悄摸到一旁的僻静小巷,左右看了一通,确认无人,这才拿出怀中的衙门地图展开。

    地图画得极为详细,细到每间院落有几间房,房间有几扇窗户,都一清二楚,这青衣人看上地图几眼,又往左右确认一番,而后又贴着墙根屏住呼吸细细听了一阵,确定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头乃是一处偏僻无人的所在,他便往后退回几步,而后突然疾走几步提身一跃!

    呼吸间,这青衣人便已是攀上了这丈二高的砖墙,只在斑驳的墙砖上留下半只前端浅浅的足印!

    青衣人一翻上院墙,很快又用手撑着纵身往下一跃,他便已轻巧的落入院中。

    面前所在之处果然偏僻,青衣人转到一处墙角,飞快地把身上的青衣褪去,这时便露出里头那一身早已穿好的衙役公服来,然后又从怀中摸出一顶折得有些褶皱的帽子戴上,又将脱下的青衣叠起放在角落里藏好,便转身出去,堂而皇之的快步离开。

    这僻静的院落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直到稍久之后,墙外又是一道人影翻入,悄然落地,才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第九百一十三章

    清晨,还未透亮,方浣儿已经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走到一间客房门前,轻轻的叩响。

    “师父,该喝药了。”

    “门没闩,进来吧。”

    推门进去,方浣儿见灰袍老者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这时双眼仍然闭着,她便将药端到桌上放了。

    灰袍老者一阵喘息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浣儿,你眼睛怎么这般的红,一夜没睡?”

    只见方浣儿的双眼带有血丝,一脸的憔悴模样。

    “睡不着,索性便把您的药给熬了。”方浣儿也不隐瞒,而且脸上的倦容也隐瞒不了。

    灰袍老者没再问下去,而是说道:“天还早,你回去歇歇,为师身子不好,你可别再病倒了。”

    “知道了师父,那我先出去了。”方浣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出了门,然后又从外头将门掩上,这才迈开轻盈的步子回房去了。

    坐在冰冷的床榻上,方浣儿使劲摇了摇脑袋,可那一双渴求的眼睛却是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僻静的所在,有一间破败的屋子,屋顶漏了几个洞,不时有洁白的雪花从上边落到里头来。

    屋子虽然破败,可是此时却有人在这,天还未大亮,屋子里视线更是模糊,依稀只见有两个人影从屋里走出到门边来,边走手上的动作还不停。

    “冻死人了,方才还不觉得,这时候竟然……班头,那婊子的目光看着真他娘渗人!”

    正在整理衣衫的胖班头听到身边衙役的话,便扭头望去,只见那倒在角落里的少女,果真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几人瞧,双眼虽然红肿,可却不声不响,不哭不闹,恍如一个活死人一般,在这破败的屋子里看来倒真是有些渗人,他不由暗骂了句。

    高颧骨的衙役也一边套着外衫一边走了过来,小声的说道:“班头,看这臭丫头这般神情,看来药效已是过了的,而且观其举止,她可不像是那些寻常的女子那般容易唬住……”

    “你想说什么?”胖班头扭头细细的看着面前这说起话来,两块颧骨一抖一抖的家伙。

    高颧骨的衙役贴近了说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以免她日后把事情给抖落了出去!”

    胖班头犹豫了下,盯着那角落里的少女,此时的少女衣不蔽体,只有一件被扯烂了几个洞的外衫盖在身上,遮住了一些躯干,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片青一片紫,瞧着我见犹怜很是诱人,胖班头不由又伸出满是白苔的舌头舔了下唇。

    角落里的少女看得身子一颤,手软脚软的缩紧了身子抱成一团。

    这丫头虽算不上什么绝色的美人,可也清秀,尤其是那白嫩的肌肤,更是叫他醉心,一时间他的心里竟觉得有些可惜。若不是天亮了,加上腹下已是不争气,他还真想继续再好好耍上一番。

    见胖班头神色,这高颧骨的衙役忙道:“班头,咱们这次可是给她瞧见了面容,不像是以往那般了,还请您三思。”

    沉吟了一阵,眼见天快大亮了,胖班头终是咬牙点了头。

    说话间几人已是把衣物穿好,胖班头推开正要上前的高颧骨衙役,自己走上前去,四下望了眼,笨拙的弯腰捡起散落地上的腰带,往鼻端用力嗅了一把,然后在瑟瑟发抖的女子视线下,一脸狞笑的往角落里走去。

    ——

    下了一夜的雪,路面上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方浣儿走在街道上,飞快的穿梭着,此时天色还早,加上天又冷外边还下着雪,故而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方浣儿走了好一阵,她才来到昨日那老汉的家门外。正要叩门,却听从这小小的旧茅草屋里,传出一阵有些急的脚步声来。

    “老头子,你又干什么去?”是一道惊讶的声音。

    接着是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嘘,小声些!莫吵醒了招儿,我出去一趟,你在家把招儿看好了,别让他乱跑。”

    “倔老头子你又去,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嘘,轻声些!老婆子,不瞒你说,我这一宿心跳得好快,总觉得不安,尤其是方才,更是跳得厉害,我得去看看,这些话你可不许与招儿透露半句。”

    话音未落,老旧的木门便已颤颤悠悠的打了开来,从里头走出一个头花花白的老汉,他往相邻不远的一间破茅草屋看了几眼,确定无虞,才一脸凝重的迈步朝外头走去。

    不想,刚走出不远,拐过一道巷子口,便见了前头正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老汉睁大了眼睛,惊呼道:“公子,是您!”

    “那姑娘……昨日没有回来?”方浣儿虽然方才已是听得一清二楚,可她还是问了,而且声音有些发紧。

    老汉气恼的道:“例子钱老汉交了,可他们还是不肯放人,那些天杀的畜生!”

    “老丈,你去衙门打探一番,”

    看着渐渐远去的老汉,以及吱呀着重新关上的木门,躲在墙后的方浣儿现出身来,扭头往一旁的孤单小屋看了眼,便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她赶到衙门的时候,老汉还不见人影,望着远处大门紧闭的抚司衙门,方浣儿从袖中抽出一张黑巾覆面,然后循着上次的路线,潜进了衙门。

    此时的衙门里并没有什么人走动,即使如此,方浣儿也依旧小心谨慎,这些酒囊饭袋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那背后的青衣人,她却是不得不顾忌。

    轻车熟路的来到那日偷听谈话的客厅外,但此时并没有人在,她又循着客厅,一路摸到了一进院子里。

    门外既无把守,也无侍女,翻墙而入的方浣儿悄然走近,却是听到了些不寻常的声音。

    街道上,风雪仍旧,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雪,雪面上是一串串凌乱的脚印,看着冒着风雪的行人,方浣儿把斗笠带上,也迈步汇入人流。

    因为风雪,虽然路上的行人已是比之前少了些,可两边的摊贩生意倒是更好了。

    “公子,你要不要买些胭脂送娘子?”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方浣儿停住脚步,只见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到了她的面前,身上穿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

第九百一十四章

    无止休的雪一点点的堆积着,树绡再没承受住,将压着它的雪花甩开,飒飒而下的雪花砸落在地,有人声由远及近而来。

    韩元恺回头看去,原来是陆大虎,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头花半白的老汉。

    老汉还没走到跟前,便拱起手来,“多谢军爷救了我金家沟一村,我老汉实在无以为报,本来村子里的人都想来看看军爷的,但老汉知道军爷身子还未痊愈,所以就没让他们来,望军爷莫要见怪才是。”

    听着金老汉如此客套,韩元恺也回以一笑,“怎么会,诸位乡亲的心意我心领了,守土保家这是军人的职责,您大可不必如此。”

    “不一样,军爷是为了救我金家沟受的伤,我们却一点忙帮不上,所以无论如何军爷这次可要好好在这里歇上几天,等身子完全好了再走。”金老汉千恩万谢。

    “老丈客气,可是军中事务繁忙,我们可待不住。”

    “这么急么?军爷不必担忧,我们金家沟虽然日子过的不富裕,但一日三餐还是有的!”

    “老丈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个。”

    “昨夜那些鞑靼人身上还搜到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也全拜军爷们所赐,还请军爷留下多住几日,那位将军不也说了,让您将养好了身子再回去。”

    金老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来,韩元恺接过看了几眼,“老丈,您这是?”

    “这是昨夜清理那些鞑靼人尸首的时候寻着的,老汉看着好看,也挺锋利的就留下了,这东西对我也没用,便送与军爷!”金老汉说着又把手往怀里探去,摸出一块布包来,“对了,这是军爷上次回来放我家的铜钱吧?”

    看着一双皱巴巴的老手伸来,里头是一块刻了字的树皮和一串铜钱,韩元恺忙推了一把,“老丈,有劳您照顾我家妹子,这已经是小小心意了,这样吧,我收下这把匕首,你也把这点钱收下如何?”

    屋子里,听到动静的江翠翠一脸吃惊,可她对面的老妇人也是一面茫然的摇了摇头,在老妇人的目光下,她心里甜得如吃了蜜一般,眼看着老妇人起身朝门外而去,她也赶忙跟上。

    一出了门来,正好与扭过头来的韩元恺对上了目光,她不由又红了脸,那张树皮她虽没看清楚上边刻了什么字,可是她也能大概猜出来。

    老妇人却道:“后生,你赶着要走?”

    “嗯,金婆婆,我们军务在身,不敢多耽搁,更何况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韩元恺回道。

    “那翠翠娃怎么办?你也不愿意留下多陪陪她?”

    从老妇人身上挪开目光,韩元恺看着江翠翠柔声说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江翠翠心里又慌又喜,只觉得整个人都像喝了酒一般晕乎乎,整个世界那么的不真实,她咬着唇勇敢的抬起眼,“我……我愿意,可是韩大哥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好,这天又下着雪,不能再多待一天么?”

    她的眼里是欢喜,也是担忧和不舍,韩元恺看着同样有些难受的老妇人,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明日再走。”

    “唉,你这傻丫头,我老婆子还真舍不得你呢。”老妇人突然叹道。

    看着老妇人难过的样子,江翠翠忙上前一步搂住她的手臂,“金婆婆,金爷爷,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一旁的金老汉看着羞红了脸的江翠翠也欣慰一笑,韩元恺回头道:“老丈,说实话,这里地处边关,又是荒僻,金家沟的先人当初为何选在此处扎根呢?”

    “我们本就是数十年前逃荒出来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又能到哪里去呢。”金老汉苦笑着。

    “小娘们?差爷,小的这一路上倒是见过几个小娘们,身段是挺不错,至于漂不漂亮的就不得而知了,”瘦削汉子突然一把捂住肚子,佝下腰一撅屁股,绷得紧紧的双腿扭动着,“哎呦!我这肚子,差爷扶我一把,我快憋不住了……”

    “滚!”那胖班头嫌弃的扭住鼻子退开几步,喷溅出的唾沫差点见了他一脸。

    “哎呦!”伸出的手落了空,瘦削汉子只得两只手捂紧了肚子,就这么撅着屁股朝前边的街道上迈起了急急的小碎步,走了一段路后,回头一瞧,那胖班头已经带着几个衙役往后头追去了。

    “哎呦……”

    声音轻了几分,街道上经过的人无不皱了鼻子,对他投以嫌弃鄙夷的目光,瘦削汉子却不以为然的自顾自站直了身子,就见前头不远的拐角处正站着那绿豆眼,他便快步撵了过去。

    没等他赶上,绿豆眼便先一步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了几个街口,在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后,仍轻车熟路的继续朝前走着。

    四下无人,僻静无声,甬长的巷子回响着他们急且轻的脚步声。

    看着前头走得飞快的绿豆眼,瘦削汉子急赶几步追上去,神情慌乱的说道:“跟了两天都没见到他,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没好气的扭头白了他一眼,绿豆眼脸色同样十分难看,语气更是有些埋怨,“早说了把尸坑挖出来,一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他的本事那么大,谁知道会成如今这般情形,况且那时就咱们俩在,那么多尸体,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话音落下,眼见绿豆眼板着脸没言语,脚下却是丝毫没停走得飞快,瘦削汉子忙追了上去,也来了些脾气,“战场那么乱,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你就别犯脾气了,想想如今怎么办才是正经?”

    “怎么办?怎么办?”绿豆眼愤愤扭过头去,甩了他一脸,“你说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只能跟管事如实相告了,不然就咱们两双手,什么时候能把那些尸体挖出来?至于动用下边的人,你想也别想,不出一刻钟就得被管事知道!”

    “唉……”

    沉闷的叹了口气,瘦削汉子耷拉着脸没再开口,连喷在脸上的唾沫也没心思擦去,只在这幽邃的小巷里留下一一串串凌乱无序的脚步声。

    巷子口出去一拐,斜对面便是熟悉的布店,二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然后又迈开沉重的步伐。

第九百一十五章

    风渐缓,雪如夏夜莹虫,在夜空中飞舞,直到落下。

    冒着炊烟、亮起一豆昏黄的小屋之中,一只黑乎乎的泥淘药壶在燃着温火的小灶上炖着,稍稍冒出些热气。

    旁边是一个在捣药的少女,拿着杵的手一下一下的敲着,再旁边是一个老妇,她一边往灶膛里添上几根柴火,一边道:“没想到你还会看病咧,真是个好女子,以后咱金家沟的乡亲不舒服的,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永昌卫去了,翠翠娃,将来也不知谁能有这福气娶到你。”

    “金婆婆,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也只会看些许小病,不敢这么说的。”

    锅里冒了热气,江翠翠放下杵,直起腰来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便起身紧走几步来到灶台边上,打了一瓢热水到盆子里走到炕边。

    炕底下的灶膛火光正盛,将炕烘得暖洋洋的,江翠翠把脸盆放在炕边的高凳上,离得近了她一颗心跳得飞快,想起那一夜之事,她忍不住瞥了眼炕上的男子,又站了会,才小心的在炕边坐了,把一方白净的手帕浸入热水中,又轻轻的拧干些,这才一点一点的往炕上那男子满是血污的脸探去。

    昏睡中的他仍然微微皱着眉,江翠翠动作轻缓,仿佛是偷偷摸摸的生怕把他给惊醒了一般,

    老妇人起身抱了捆干柴送到门外,那里有一只火盆,把柴火压了几根上去,门边的大汉向她道了谢,她便转身回到房中,看着江翠翠温柔的神情,她不由上前打趣道:“天呐,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翠翠正在擦去韩元恺手上的血污,双眼却是一直盯着他的脸怔怔的看着,有些入了神,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她不由又惊又羞的挪开目光,说道:“金婆婆,你……你莫乱说。”

    老妇人道:“老婆子我哪里乱说了,这后生与咱金家沟的人非亲非故的,他这么急着赶回来要说还是为了你?你这瓜女子,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后生。”

    “韩大哥他……他一直把我当做妹妹的……”江翠翠神情有些失落。

    “他怎样老婆子不知,可是你我倒是瞧得清楚,方才是谁那么担心?还来找我家老头子?

    江翠翠脸上一红,心里却是又苦又酸,方才那妇人所言也正是她心中一直挂怀之事,战场的凶险她已是亲眼目睹过了,更何况韩大哥还是被朝廷通缉的嫌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

    “脖子那里怎么不擦擦?”

    “哦?哦!”江翠翠帮他松开衣领,小心擦去溅到脖子上的血迹,然后又回过身去,把手帕放进盆中洗了洗,盆里的水已经变得通红。

    “方才老婆子还不知这后生怎么对你,如今却是清楚了,你看那是什么?还不能说明他对你的心意么?”老妇人看着江翠翠压低了声音,把嘴往炕上一努。

    江翠翠回过身去,果然见他胸前的衣襟处漏出一角白色的布料来,那料子看着很像是丝绸,上边还绣着些花样,似是一方手帕。

    江翠翠心里一沉,她却是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好的手帕,更何况自己也根本没送过他手帕。

    “金婆婆,您帮我看看药好了没,别让火熄了。”

    老妇人只当她害羞,也就不再打趣于她,回头一看果然那小灶上的火快要熄了,她忙快步离去了。

    江翠翠心虚的往门外瞥了眼,便探出手小心的往韩元恺胸前摸去,捏着那一角料子轻轻往外一抽,果然是一方手帕,手帕上还绣着一支红色的牡丹,女工精巧,那花绣得栩栩如生,仔细一瞧,那牡丹花蕊上,还绣着两只细弱蚊蝇的小字。

    “玉……代……”江翠翠脸色一白,看着面前的男子,

    “噼啪……”

    韩元恺眼皮微动,只觉得身上好似被火烤了一般,热得难受,正迷糊间,一幕幕血腥凶险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韩元恺胸膛急促起伏,立马一个激灵睁开了锐利的双眼。

    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充斥鼻息之间,韩元恺四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炕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把他给捂出了一身的汗,如夏日一般腻腻的有些难受。

    口干舌燥的韩元恺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不料嘴唇却并不干燥反而竟有些湿润,他把手臂一曲,支起了仍有些虚弱的身子。

    屋中的陈设,瞧来有些熟悉,一见了摆在桌上的黑棉服,韩元恺便下意识的一摸怀中,察觉东西还在他这才松了口气。

    房门大开着,天色灰蒙蒙的透着些亮了,然风雪并未停歇,门边一只火盆也犹未熄灭,边上似乎还有一人在那里守着。

    “噼啪……”

    韩元恺收回目光一回头,只见炖着一只药壶的小灶后头,正有一个双手抱膝坐在矮凳上的少女,这么冷的天,她也没披件衣服,韩元恺心里一酸,便把被子掀开悄悄起了身,把鞋袜穿上,来到少女身旁蹲下。

    她的脸歪搁在膝盖上,如只猫儿般浅浅的呼吸着,微微挂有些白霜的长睫毛边上,那眼眶有些发红。

    抱在膝前的十指虽仍纤细白嫩,可上边却留下了好些细细的伤口。

    “我会保护好你的……”韩元恺轻轻一叹,往快要熄灭的小灶添了几根枯枝。

    哪知正在这时,那少女似有所察觉,眼睫毛突然微微颤动起来,韩元恺一回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两只好看的眼睛蓦然睁大了,江翠翠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直起身来既开心又有些羞赧的唤道:“韩大哥,你醒了!”

    韩元恺被抓了个正着,有点心虚,赶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么?也不怕着了凉。”

    江翠翠又想起那一方手帕,突然有些失落,轻轻的回道:“没……就眯了一会儿,熬这药火不能熄,不然药效就得打个折扣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说道:“呀!韩大哥,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起来了,快回炕上躺下,再着了凉!”

    韩元恺见她一脸担心,忙拍了拍胸膛,笑道:“不妨事的,我……”

    江翠翠却不听他辩解,咬着唇盯了他两眼,突然撇过头去,幽幽说道:“你这刚发了汗不能受风,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人家姑娘想吧?”

第九百一十六章

    “老爷,这……瑜儿还没成家,现在交给他是不是太早了些?当初杨大哥可是说过得等瑜儿成家才能把东西交给他的。”妇人说着看了眼屋内,有些犹豫。

    见她不肯松口,高同甫却是说道:“夫人,瑜儿他不是已经与一位姓江的姑娘定下亲事了吗?他们的定情物你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是啊,那方手帕一看就是出自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那两只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可见其用心,应该不会是假的,就是可怜了玥儿……”

    在心里叹息一声,妇人道:“老爷,可是他们到底还没有成亲圆房,按杨大哥所说,还是不能这时候就把东西交给瑜儿。”

    “夫人,瑜儿他……公事繁忙,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你这时候不给他,想要给他的时候,怕是找不到人了。”高同甫苦笑着继续劝道。

    “老爷,你这话说的,”妇人有些古怪的看着高同甫,“难道他成亲的时候,还敢偷偷瞒着我这姑母把事办了不成?老爷,你别再说,杨大哥的话就是如此,等到瑜儿成亲之日,我在婚礼上再把东西拿出来就是。”

    稍一停顿,妇人更是细细打量起高同甫,“对了老爷,你今日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全不像你往日……”

    “哪有奇怪?为夫平常就是如此,夫人多心了。”

    “是么,可是我总觉得……”

    怕妇人再继续深究下去,高同甫急忙打断她道:“夫人,你也知道,瑜儿他这差事虽然风光,可也十分的凶险,有杨大哥留下的东西,或许他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你也不愿看到瑜儿出事不是?”

    “这……”妇人突然有些犹豫了,她怔怔的看着房中,心乱如麻,“老爷,你再容我想想,再说玥儿还病着呢,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高同甫见她已经有所意动,怕再继续劝下去,会适得其反,便也就住口打住不提。

    看着看着,妇人突然道:“对了,瑜儿他来得匆忙,想必还没吃过早饭,他以前是最爱吃我做的饼子了,一天吃不着,第二日准得来跟我闹,没想到,一眨眼,他就长成了。”

    见妇人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高同甫不由有些心疼,“夫人……”

    “还有玥儿,她也最爱吃我做的东西了,可是我得有好些年没再亲自下厨了,玥儿这丫头平日里虽然有些胡闹,可却一次也没有再缠过我。”望着床榻上高玥儿,妇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浓重。

    “夫人,玥儿她……她到底是懂事了。”高同甫轻轻一叹,虽然玥儿还未彻底痊愈,可也已经慢慢在好转,妇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见到杨瑜果然让她去了一大块心病,若不是她认得杨瑜的字迹,早就伪造书信与她了。

    妇人道:“玥儿她出了这么大一身汗,一会儿醒来,得吃些东西才行,老爷,你在这里陪着,我去给他们弄些吃的。”

    “夫人,你身子……还是让厨娘做吧,到时再说是你做的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妇人语气一缓,“更何况玥儿这丫头嘴刁的很,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说罢,妇人转身就出了院门,带着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一道离去。

    眼见她如此执拗,高同甫也没法子,只得任由她去,此时的小院里出了卧床不起的高玥儿,便只有守在床边的那人了。

    看着那人抓着自己女儿的手,是那般的小心轻柔,高同甫走进屋中,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无奈,带着一丝央求说道:“方才的话我知道你都听了去,我不管你之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真也罢,假也罢,东西我会帮你要出来。但此后,杨柳两家再无干系,你该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若你真是心疼玥儿,心疼你的姑母,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更不要再让玥儿伤心。”

    话音落下,高同甫便不再开口,而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韩元恺戏谑摇头,随后竟只是苦笑不止,无言以对,这一场牵连众多的纷争,究竟何时才能终结。

    “瑜哥哥……”

    床榻上的高玥儿双眼紧闭,仍在轻轻的梦呓着,汗珠已是布满额前,将额前以及鬓角的头发打湿,团起好几缕。

    暂时不去想那许多的烦心事,韩元恺拾起床上的一条干净丝巾,不时地替她拭去那大粒的汗珠。

    不多久,妇人便手抱一柄长刀回到了屋中,一进门正好瞧见这一幕,她不由更是惋惜起来。

    妇人的身后是两个捧着托盘的丫鬟,让丫鬟把东西放下,她便朝韩元恺说道:“瑜儿,先来吃些东西吧,玥儿我来照看就好。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饺子,说起来玥儿那一碗每次都吃不完,最后都是你吃的。”

    “有劳姑母了……”虽然方才已经吃过了,但妇人一片心意实在不好推却,韩元恺答应一声,松了手刚想起身,却发觉袖口又被高玥儿给抓着了。

    妇人也看得无奈,让丫鬟去取了一张矮桌矮凳来,让他就坐在床边吃。

    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妇人怀中所抱的长刀,韩元恺正吃着饺子,却见她突然让两个丫鬟出了房间,而后走近几步,来到床边坐下,把那刀往跟前递来。

    “姑母……”

    疑惑间,韩元恺接过刀来还未细看,又见妇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包得四方整齐的布包来,缓缓解开,里头是一本古朴得发了黄的书。

    “姑母,这是……”

    “瑜儿,这是你爹当年托我保管的,你姑丈说的也有道理,姑母不该如此不知变通,虽然他当年留有话,得等到你成家之时才能交给你,但如今你既与人家姑娘定下亲事,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盼你好好保存。”

    妇人说着竟红了眼眶,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吧。

    “你爹他当年一直想要谋求一份朝廷上的差事,好出人头地,可临了才醒悟过来,不许你再像他一般,谁知道天意弄人,你那嫡出的叔叔突然出了事,又没有儿子,只能让你去替了,但你这一去就是两年不归,我当初真不该心软让你去的。”

    旧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韩元恺在妇人忧伤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然后翻开来一看,开头是带着插画的拳术,动作虽简单不甚繁杂,可一招一式皆是实用,很像是江丰教授他的拳法太祖长拳。往后是棍枪剑弓箭,寻常兵刃皆有涉及,最后部分是刀法,末页写有署名,以及著书人生平。

第九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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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见陈兴德没做声,那汉子又试探的喊了声。中文网首发m./guibuyu/.org

    “先等等,三更还没到。”陈兴德放下帘帐,回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二人。

    那汉子点头道:“老大,你是想等柳大淼的人走了再动手?也是,那些家伙哪能熬得住,这大冷天的,怕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乖乖跑回营房去了,反正柳大淼那厮也吃醉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庆道:“老大,如今这情况,根本没法子救人,便是搭上咱们弟兄,只怕他们也逃不了多远,就得被柳大淼的人给逮回来了,值得么?”

    陈兴德一怔,定定看了李庆几眼,没有说话。

    李庆心里有些慌乱,也不做声了。

    一旁的汉子急忙道“老大,李庆他说的胡话,依我看,等三更,若是柳大淼的人回去了,咱们就救人,若是人还杵在那,那到时再另想法子。”

    陈兴德正要开口,却见又有一队人朝远处的旗杆下走去,

    “老大,那些家伙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就走……”

    陈兴德默不作声,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只是定定望着远处,那被夜幕笼罩下的人影。

    见状,李庆小心地说道:“老大,我看……我看还是算了吧,犯不着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搭上咱们一众弟兄,更何况那齐不厉都不敢救,咱们又是何必……”

    “齐不厉……齐不厉……莫非是刘泰?”陈兴德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营帐里另一个汉子被李庆拿肩头一撞,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生怕陈兴德还要冒险动手,急忙劝道:“就是啊老大,那韩三水是他齐不厉的人,他自己都不敢救,你可不知道,我要不是得了您吩咐,方才早收拾那姓齐的了,嘿,那家伙!”

    陈兴德眉头一皱,“齐不厉?他怎么了?”

    那汉子一想起刚才的齐不厉那般出言无状,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大,那姓齐的他是一点没把咱们放眼里!”

    陈兴德却似浑不在意,反而一脸正色道:“此人倒是一条汉子!”

    “老大你……你说什么?”那汉子睁大了双眼,一半迷糊一半吃惊地道。

    陈兴德一瞥身边两人,缓缓说道:“不许找他的麻烦,找机会把他拉拢过来,他对我有大用处!”

    那汉子又道:“可是老大,那姓齐的是赵志用的哨长,谁不知他是赵志用的心腹,备受宠信,咱们怎么拉拢他?”

    陈兴德冷哼一声,道:“赵志用的亲信?以前是,今日……不,确切的说明日之后,他就再不是了!”

    “老大,这怎么说?”李庆一听顿时凑近了两步。

    陈兴德道:“你们不见今日齐不厉所作所为?”

    李庆皱眉道:“见了,今日姓齐的大闹了一番,可那赵志用也不曾拿他如何,老大你想要拉拢他,怕是难呐!”

    陈兴德道:“赵志用是能容他,可是齐不厉呢,看着赵志用杀了他的好兄弟,他还能容赵志用吗?”

    “这……赵志用虽然是没干人事,可是下令处斩韩三水他们的人是千总啊,那赵志用贼的很,只不过一个无能为力,姓齐的便是要恨他也没由头吧?”另一个汉子出声说道。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lt;首发、域名、请记住xīn81zhōngwénxiǎoshuōwǎng

    陈兴德嗤笑一声,道:“那无妨,明日柳大淼一定会让赵志用亲自监斩。“

第九百一十八章

    屋里里絮絮叨叨的,是妇人对高玥儿说不尽的疼惜,高同甫神情复杂的转身回了屋子。

    “夫人,玥儿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都熬一宿了,快回房去歇息吧。”看着妇人熬红的双眼,高同甫担忧的说道。

    “这怎么行?玥儿刚醒,我还得去做些吃的,她才好吃药,而且瑜儿他也要走了,等送了瑜儿再说吧。”妇人说到后头,突然叹起气来。

    高同甫也没法子,正在这时,房外的韩元恺又走了进来。

    “姑母,我又想吃你做的饺子了。”

    听他这么说,妇人挤出一丝笑来,“好,姑母现在就去给你做,等着姑母。”

    不料却被不知何时下了床的高玥儿听见,她执拗的出门送行,高昇拗她不过,只得同意,让小玲儿搀着她出了屋子。

    走了一段,来到院子外的长廊下,高玥儿却突然推开了小玲儿,执意要与韩元恺独自说话。

    小玲儿为难的看着后头的高昇,点了头。

    看着面前这人,高玥儿幽幽道:“你,究竟是不是,瑜哥哥?”

    良久,韩元恺才轻轻地说道:“我不是他……也是他……”

    闻听此言,高玥儿的脸色变得难看。

    她惊愕的盯着面前之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似乎是被他这矛盾的话给难住了。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瑜哥哥。”

    看着转身飞快离去的那道身影,高玥儿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直到那人没影了,她还在纠结。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是瑜哥哥,怎么会忘记这么多的事,可他若不是,那他怎么与瑜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当她终于想好的时候,便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小姐!”

    站在不远处的小玲儿惊得赶紧撵在后头,想要把她拦住,更远处的高昇也是惊慌不已,高玥儿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彻底康复,若再见了寒风,极可能会落下病根。

    高昇正要拔腿去追,却见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她去吧......”

    “爹?你不是在陪着娘的吗?她......”

    “唉,你娘闲不住,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呢。”

    高玥儿提着裙摆登上土墙楼,茫茫的灰白世界,寒风送来一片萧瑟,哪儿还见他的踪迹。

    ——

    “咳咳……出了什么事?”陈家米铺的掌柜陈老狗挑开车帘,从车厢里一矮身钻了出来。

    那女子即便在生气中,仍不忘带上些娇憨的神态,她咬着唇把脚往地上跺了几下,“老爷,她把水全泼我身上了,一句好话没有不说,还骂人家,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这……”这时可以堂而皇之的打量,陈老狗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起来,面前的这神情冰冷的少女衣裙也同样被水打湿了一片,那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贴着她的腿,虽然很快又被她给扯了开去,可只一瞬就让他那双浑浊的双眼亮了起来。

    年轻真好呐,当真是极好的身段!

    在心里感慨了一通,陈老狗便捏着颌下的花白胡须,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姑娘,我看你想必也不是有意的,不如赔个礼,事情就算了如何?”

    “老爷……这样不是太便宜她了。”一旁的女子不依的说着,还朝吴娴女白了一眼。

    “哼,”吴娴女正整理着被水打湿的裙摆,发现那老不羞眼光有些异样,她哪里还肯赔礼道歉。更何况那女子不依不饶的,她只冷哼一声,正好腿上被冷风一吹,有些难受,她便弯下腰把还剩大半桶水的木桶提起,就要往院子里走去。

    那女子见她没个表示拔腿就要走,哪里肯放她离开,当即便从陈老狗的身边跑开,挡在了院门口。

    “小……”

    “贱人,让开!”吴娴女不待她说完,就直接呛了回去。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那女子脸色一变,把抬起的手直接往脸上抹去,带着哭腔的说道:“老爷,您都听到了吧?她泼了我一身,不仅不肯赔礼,反而还出口伤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您可一定要为人家讨个公道!”

    院子里风声呼呼的响,将瓦砾上的积雪抄起,往地面上洒落。

    就在这时,屋里正忙活着的江翠翠也听到了外头不对劲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锅铲,把手往腰间急着的裙布一擦,朝外边走去。

    刚走到门边把掩上的房门打开,就瞧见眼前这一幕,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见了江翠翠出来,吴娴女本想继续发作的脾性一下子散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姐姐,没事。”

    吴娴女不想多纠缠,可挡在她面前的女子却是不依,“怎么回事?你这好妹妹把我撞了不说,还泼了我一身,不道歉就算了,还有出口伤人,简直是没有教养。”

    有意缓和的吴娴女一听这话,也没忍住,“泼妇骂街,倒是挺有教养。”

    “老爷,你看她!”女子把脚往雪地上跺了几下,显然气得不轻。

    陈老狗望着正往这里走来的明眸少女,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这是听见身边女子的话,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索性国祚掩饰,朝江翠翠说道:“姑娘,你这妹妹确实有些过分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大家何必闹得这般田地呢?”

    江翠翠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不过瞧见众人脚下那一滩水迹,她便明白了个大概,只是对了骂人之事,看住在北屋女子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她也不好确定吴娴女使不出真的骂过她。

    “这位老爷,事情已然发生了,那么您想怎么办呢?”那女子也不让开,江翠翠只得站在一旁。

    陈老狗看着杨丘的三个女子,模样生得是一个比一个俊,尤其是那两个少女,一个清冷,一个柔美,真是人比花娇,一时间他心猿意马起来那咚咚直跳的心头好像被猫抓了一般,痒痒的很。

    发觉众人眼神有异,陈老狗慌忙把手虚握往嘴边一搁,“咳咳……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邻里邻居的住着,为这点小事不值当伤了和气。”

    “老爷……”

    陈老狗道:“算了,外边天气冷,还是快些回屋里去把衣衫给换了,小心着了凉。”

    “算了,我才不跟乡下来的野丫头计较。”那女子听他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把门口让开了去。

    吴娴女听见这话只是瞥了那女子一眼,脸色一沉却并不再说什么,重新提起地上的木桶往院子里走去。

第九百一十九章

    不管天空飘起了雪花,街道上仍旧开始热闹起来。

    看着面前这些笑着叫卖的小贩,出了妓院的胖班头顿时冷了脸,一如这寒冷彻骨的天气一般。

    尤其是走起路来,脖颈处还在隐隐作痛,以想起昨夜那档子窝囊事,从没吃过如此大亏的胖班头,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逮着挑担的贩夫走卒,或是街道两边的摊贩,不是白吃白拿,就是故意找茬,勒索一些钱财。

    胖班头想起那个惊鸿一瞥美不溜丢的少女,心里又是痒痒起来,肚里那股子没发泄出去的邪火又烧了起来。一路上边吃拿卡要,边问起消息来,可问得肚子都圆滚滚的涨起来了,还是没有半点那少女的消息,他不由更是气恼,正好肚子也饱了,便把那小贩刚出锅的肉包子一夺,嫌烫手的往那瘪着的嘴一把塞去。

    “不开眼的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那被烫得一张脸憋红的小贩却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喊出声来,惶恐的陪着笑道:“小的这月的例子钱已经交了。”

    胖班头自然知道,但见他还敢还嘴,还要再骂,却突然瞧见两个江湖郎中提着张幡,正迎面走来,本来也没事,可他们却好像做贼心虚一般,眼神躲躲闪闪的,就要往一旁的街道离去,胖班头正愁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当即带人上前拦住。

    “站住!你们跑什么?”胖班头越想越憋屈,若不是青楼里跑了人,那老鸨子肯定是要去报案的,不然他都不愿意声张此事。

    被胖班头拦住的正是一早出来寻摸盘缠的吴又可师徒。

    吴又可随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摊,强笑道:“差爷,我们没有要跑,只是要去那边吃点东西。”

    “哼!看着面生的很,第一次来?”胖班头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打转,然后才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却不知那小摊上已经起身的一客人又突然坐了回去。

    吴又可一门心思想要摆脱这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衙役,连忙回道:“是,带小徒出来见识历练一番。”

    “既然是江湖郎中,那么也请你替我看上一看,如何?”

    “这……”吴又可支支吾吾起来,不是他看不出,而是他看出来了也不敢说,这胖子脸色发红,心火极盛,走路虽风风火火然步子实则有些发虚,说话有痰音,分明是夜夜挞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虽然瞧着不过是虚则亢,已是外强中干。

    胖班头见他一脸为难,不由呵斥道:“怎么?连把脉都不会,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两个骗子,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胖班头话音刚落,身后几个衙役已是围了上来。

    “把脉我会,我会!”方才这些人的举动他已是看见了,吴又可哪能不知道这是在变着法索要银钱,虽然心痛,但也没得法子,只好狠狠心,匆忙从怀中摸出这些天辛苦赚来的一锭碎银,借着把脉,悄摸的递到胖班头的手里。

    见他还算上道,胖班头倒是没了收拾他的借口,也就顺手把手抬起,让他把起脉来,“如何?”

    “差爷身子骨很好,能吃能睡,就是肝有些……火气,别的没什么问题。”吴又可自然不敢当着当庭观众点破他的情况,但怕他起疑真把自己锁了,也不敢一味胡说,只好拿些不痛不痒的说出来。

    见他言行举止,有模有样的,胖班头很是满意,便也就收回手将银子纳入腰间,“走吧,去吃你们的东西吧,以后莫再鬼鬼祟祟的,免得叫咱们弟兄当成骗子给锁进衙门里去!”

    花了钱还得挨上一通训斥,可吴又可仍然得陪着笑回道,“是,谨遵差爷教诲。”

    虽然在街上闹了这么一通,可也有多少人敢围观的,胖班头想要出口气也没了对象,只得继续往衙门里走去。

    几人已是吃饱喝足,又索要了不少的钱财,便也就一门心思赶路,可才走了一段,就见卖饼的小摊前,站了个浑身媚态的年轻女子,撑着把纸伞,挎着只篮子,就那么娉娉婷婷的立在那儿,排在她身后的男人们都偷偷的拿眼瞧她,那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煞是勾人。

    胖班头顿时腹下一热,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来回扫荡着,好似在剥起她身上的衣服一般,“火气,那江湖郎中说的没错,爷就是有一肚子的火气,天可怜见,正好送上门来个降火气的小娘们。”

    身后几人一听这话,也是立马住了脚,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仿佛下一刻就是那女子玉体横陈慌不择路的场面。

    再后头,吴又可注意到这副场景,一时间大摇其头,叹气连连,虽然他心里也着实替那女子担忧,可自己什么身份?到底是有心无力,吴又可自知斗那些人不过,正要回身离开,继续去赚回家去的盘缠,好快些带着女儿徒弟离开这是非之地之时,却见一旁的徒儿东牙仍在直愣愣的盯着远处看,眼睛是眨也不眨,浑然也似被那女子所迷一般。

    见此情形,吴又可不由催促道:“东牙,快走了!”

    东牙也不知是被吴又可一喊,给惊到了,还是如何,只见他突然拉住吴又可的衣服,急急的快声说道:“师父,你快看!那些人跟在那女人后头去了!”

    吴又可闻言下意识扭头一看,果然瞧见那几个衙役若即若离的跟在那女子身后,分明是没安好心!

    而那女子却仍浑然不知,右手臂挽着篮子,扭动着她那水蛇一般的细腰肢,不紧不慢地朝前方僻静处走去。

    “唉,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走吧.....”吴又可摇头无奈叹道。

    东牙急道:“不是啊,师父!我认得那女人,她好像是与恩公娘子同住在一院里的,就是住在北屋那个!”

    “什么!”吴又可一听这话,脸色唰的一下顿时就白了!

    看着那女子走远,就要拐进一条巷子里去,东牙一急,竟颤抖着身子,目光盯在那几个身形猥琐的衙役身上,透着万分的焦急,“师父,师妹她还在院里呢,他们若是撞上了师妹,可怎么是好?”

    大惊失色的吴又可哪里还有空回话,赶忙与身旁的徒儿拔腿追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在那几个衙役身后,两人都是紧张的不敢大口喘气。

    殊不知,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人悄然跟着,脚步轻盈,仿佛就是一个在街上闲逛的人,若是不细看,还真瞧不出他的古怪。

    已经从小摊前起身走到街口的方浣儿眉头轻皱,怔怔的瞧了那人好几眼,又在四周扫视一圈,便把打包好的饼子就放在手里提着,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第九百二十章

    大堂里,瘦削汉子滔滔不绝的叙说终于停了下来,他瞥着首位上的清冷女子,“大小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女子盯着桌上的粗短断指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这安静下来的大堂里才响起她清冷的声音,“听说你善于制些奇奇怪怪的药物,看看这截断指。”

    女子话音落下,一旁的管事便把手指小心捧起,走到瘦削汉子面前。

    瘦削汉子心惊胆战的看了几眼,只以为这女子要剁了他的手指,待瞧见指甲缝里的细微混杂着油污的淡黄色粉末,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松了口气却没说话,反而皱着眉头想了想,“大小姐,这……小的斗胆,敢问这手指从何而来?”

    见女子微微颔首,一旁的管事便开口道:“这本是那人身上之物,来买衣帽时无意掉落在店中,中间之事表去不提,后来安然无恙回到他手中,却又被他扔到水沟里,我便叫人捡了回来。”

    “奇怪……”瘦削汉子又认真地看了这粗短的断指几眼,沉吟一阵似有所发现,“回大小姐,这指甲缝里的药末,很像是小的亲手调配的……额……媚药。”

    听到这令人尴尬的两字,崔俨雅脸上神情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那般的清冷,“如你方才所言,那一日除去陈家米铺的老板,便只有一名唤金壮的泼皮买了你这媚药,他年纪不大身形粗壮,而且买起这药来轻车熟路十分老练,是也不是?”

    “额……是的,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那狗……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差点在女子面前骂了脏话,瘦削汉子不禁有些慌。

    不作理会也没有回答,神情依旧清冷的女子又开口说道:“听闻最近一段时间,这永昌城中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上了吊?”

    “正是,大小姐的意思是.......”瘦削汉子突然睁大了眼睛,“莫非您是说,这采花大盗就是那泼皮金壮?”

    “你说呢?”

    瞥见女子似笑非笑的神情,瘦削汉子突地老脸一红,竟很是有些尴尬。

    “除了上了年纪的富商大户,抑或是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哥之流,普通人哪有用这药的?虽说他是个市井之徒,但他手头并不宽绰,所以这药他会用到哪里去,不言而喻。”

    这些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很是古怪,堂内众人都听得有些懵,除了她身后的护卫,仍旧是那般波澜不惊的神情。

    “难道大小姐先要替那些女子讨个公道不成?还是说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瘦削汉子抬眼瞥了首位上的女子一道,神色间有些犹豫,“大小姐您是说……”

    女子把目光从瘦削汉子身上挪开,落在他旁边的管事身上,“去牵条狗来。”

    管事依言退下,堂中只余女子与立在她身后的护卫,以及仍跪在地上面面相觑的瘦削汉子二人,周遭一时间寂静无声。

    瘦削汉子起初还有些惊疑,慢慢的眉头虽越皱越深,面上却少了惊慌之色,而一旁看着他的绿豆眼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两人只是偶尔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

    没多久,管事就牵了一只狗回来,那狗看着虽凶,可见了这许多生人却没有张牙咧嘴,反而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并不敢逞凶。

    “大小姐……”

    牵着狗的管事瞥了眼一旁的瘦削汉子两人,又看了眼手中的断指,正要开口相问,却见那女子开口说道:“把那断指赏它吃了吧。”

    管事自然照办,断指丢下,那狗低下头嗅了几下,便狗嘴一张叼起断指嚼得“吧唧吧唧”作响,吃下了那截断指。

    没一会,就见那狗突然变得狂躁起来,肚子下还探出一截粉肠,跪在一旁的瘦削汉子看得真真切切,不知怎么竟看得老脸一红!

    那狗狂躁的转来转去,在堂内嗅了一道,双眼直勾勾的往坐在首位上的女子看着,张着嘴舌头耷拉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淌,似蠢蠢欲动之状。

    管事大惊失色,正要有所动作之际,这狗却又突然呜咽两声,夹着尾巴往后倒退了几步,他不免有些惊愕,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这狗又躁动起来,蓦然就朝一旁的瘦削汉子身上扑去。

    没得吩咐,跪在地上的那瘦削汉子也不敢乱动,眼看着那狗就要在他背上做出一些不太雅观的动作之时,坐在首位上的女子突然开了口。

    “拉下去吧!”

    如蒙大赦的瘦削汉子紧绷的身子为之一松,可那一张老脸却红得像是柱子上的朱漆。

    然而那坐在首位上的女子却一脸平静,清冷得出奇,瘦削汉子偷眼瞥见不由更为忌惮,同时心中也对她大为折服。

    瞧见瘦削汉子投来的目光,女子突然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来,“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大小姐,小的这就去找到那两个泼皮,问清楚金壮家住在何处。”

    “那位姑娘想来是一人独居,其父或已亡故,无论那人在与不在,都不可惊扰,暗中盯着即可。”

    “是!”瘦削汉子一愣,脸上虽有些困惑,不过却没敢多说什么。

    “下去吧。”

    见女子淡淡一摆手,瘦削汉子二人这才千恩万谢的爬起了身子,倒退着出了门。

    不料才转身,就见一个俏丽的丫鬟迈着小碎步从院中走来,她的手里捧着一方托盘,目不斜视的只顾往堂内走去,托盘上边是一只热腾腾的砂锅和一副碗筷,二人也没敢多看,就赶忙朝外头走去了。

    丫鬟进了堂内,便款步走上前将托盘放下,一边将锅盖揭开,一边舀了几勺子热汤到青瓷碗中,柔声道:“小姐,您这半天没用过膳了,这是刚熬好的兰花汤,您喝一点吧。”

    兰花汤温热适中,清香扑鼻,汤水中还沉浸着几瓣或淡黄色或紫色的兰花,叫人看了不免胃口大开。

    崔俨雅刚捧起碗来,小口微动,浅尝了半羹匙,就见外头突然又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管事。

    “大小姐,玉掌柜那边有消息来了!”

    听见来人这话,崔俨雅又放下了手中的汤碗,一旁的丫鬟已经上前接过管事双手递上的细竹筒。

第九百二十一章

    “哦,说来也巧......”吴又可正说着,却见一旁的江翠翠急急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本就猜出了几分,“方才路上口渴,正好遇见这位江姑娘,便向她讨口水喝,所幸遇见了江姑娘,这才在此撞见恩公。”

    一旁的吴娴女听了,瞥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目光中有些疑惑。

    “原来如此,这倒是真巧。”

    韩元恺没有再问,想着天色不早了,陆大虎还在等着自己,怕他等得着急,便也就打算起身离去。

    又陪着客套了几句,他便起身向吴又可三人告了罪,然后唤过江翠翠,与她来到外头院子。

    “翠翠,你方才是送信去了么?”

    有些紧张的江翠翠一听是这事,顿时心安了些,“嗯,我找了过路的商队,央他们给金爷爷托个口信回去,好叫他们安心。”

    韩元恺一听便有些着急,紧张的看着她的双眼问道:“那你的口信中有没有告诉他们,你住在何处?”

    知道事情严重,江翠翠忙不迭摇了头,“没有的,韩大哥,我口信中只说了在永昌城,安顿好了让他们放心。”

    “那就好,就怕你额......”韩元恺松了口气,“我是说少一个人知道,你也就越安全,我总担心你。”

    听他一时顺嘴说出的话,想起方才之事,江翠翠有些难过,“韩大哥......”

    “怎么了?”她的声音情真意切,却又欲言又止,又要再一次别离,韩元恺看着她,有些心疼,自己何时才能给她一个平静安宁的生活……

    眨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江翠翠将心里的那点委屈藏下,“韩大哥,你这是要走了么?”

    “嗯,大虎他还在等我呢,而且军中还有事……”

    韩元恺见她难过,便故作轻松的道:“你忘了,这次回去我可是要受到重用了的,以后想出来看你应该会容易许多,你要……”

    “韩大哥!”听着他的宽慰,江翠翠一时没能忍住。

    “怎么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江翠翠低了头,“没……就是有点想金婆婆他们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他们。”

    韩元恺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好,等下一次回来,我和你一道回去看他们。”

    “嗯……”

    “翠翠,有件事……”

    “嗯?”

    韩元恺叮嘱道:“我的衣裳做好了,隔几日拿出来挂一挂,记住了么?”

    “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的,不要太操劳,屋里的米面够吃一段时日的了,外边乱,能不要出去尽量少出去。”

    “我知道了,韩大哥。”

    韩元恺也就没再言语,又走进屋中,朝吴又可问道:“吴先生,你们下一步打算往那里去?”

    放下喝了小半碗的水,吴又可回道:“还没想好,打算先在永昌城中赚些盘缠,再行打算,恩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看了眼一旁的吴娴女,韩元恺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吴先生,我是想说,可不可以让吴姑娘她留下住几日?”

    一听这话,吴又可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什么?这……”

    还有些不自然的吴娴女也是一惊,脸扑的一下就红了,隐隐还有些愤怒。

    江翠翠虽然吃惊,却是感动,她知道韩元恺的心思,忙朝吴娴女走过去,“不是的,吴姑娘你不要误会,韩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几人吃惊的表情,韩元恺忙道:“我是说陪翠翠住上几日,我不在这里住的。”

    吴又可道:“哦,这样啊,可惊着我了,不过这个得问过小女才行,闺女大了,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韩元恺有些尴尬,转身朝吴娴女问道:“吴姑娘,可以么?”

    吴娴女看向一旁的江翠翠,点了头,“嗯,难得遇见个投机的,正好我也想和江姑娘多说说话,”

    “多谢吴姑娘!”

    吴又可道:“恩公,你不住这里,又下榻何处?是客栈么,我和东牙正好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也顺道一起。”

    韩元恺道:“吴先生,我没住在客栈,而且我这就要走了。”

    “恩公这是要去哪?”

    韩元恺答道:“回军中复命。”

    “原来恩公是行伍中人,这几日一路上听说有鞑靼人闯进关来的消息,还听说被官军给赶跑了,不知真假?”

    韩元恺道:“是真的,不过那些鞑靼人应该跑不掉几个,即便如此,吴先生你们行走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多走大路与商队结伴而走,这世道不太平,小心无大碍。”

    “恩公所言甚是,莫非恩公当时就在场?”

    “嗯,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吴又可也不再多问,跟在他的后头,一直送出了院外,

    “先生留步,”韩元恺又看着一旁的江翠翠,“别忘了,把衣服拿出来挂,”

    “韩大哥,我记住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走了!”韩元恺朝吴又可一拱手,便转身朝巷子外快步走去。

    江翠翠就这么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人走远了,江翠翠不舍的收回目光,“吴先生,多谢!”

    吴又可道:“江姑娘,你怎么不把事情告诉恩公?”

    江翠翠道:“吴先生,此事一言难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让韩大哥他为我担心,他在军中已是够危险的了。”

    “唉……江姑娘,你和恩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娴女突然打岔道:“爹,**姐,外边冷,咱们进屋吧。”

    走了两步,江翠翠突然又站住了,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对了,吴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我买些肉回来?”

    “这个自然使得,“吴又可点头,伸出手接下了铜钱,“不过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恩公不在,我们怎好……”

    “这怎么行!今日若不是你们,我……”江翠翠吸了下鼻子,挤出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吴姑娘在么?”

    想起韩元恺,吴又可叹道:“好吧,江姑娘,天色还早,我和东牙再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再赚些盘缠,娴女你就不要跟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边实在不安全。”

    吴娴女应道:“知道了,爹,你和师兄也小心些,早些回来!”

    “嗯,快进屋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怕是又想下雪了。”吴又可摆了下手,便转过身朝巷子外走去。

    少年东牙看了眼门口两个少女一眼,朝江翠翠拱手道别,便追着师傅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两个少女这才转身回了屋。

    掩上房门,见炉灶上的水壶已在咕噜作响冒出热气,江翠翠忙在手心里垫了块布,将水壶提起,

    一旁看着的吴娴女突然道:“**姐,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不管天空飘起了雪花,街道上仍旧开始热闹起来。

    看着面前这些笑着叫卖的小贩,出了妓院的胖班头顿时冷了脸,一如这寒冷彻骨的天气一般。

    尤其是走起路来,脖颈处还在隐隐作痛,以想起昨夜那档子窝囊事,从没吃过如此大亏的胖班头,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逮着挑担的贩夫走卒,或是街道两边的摊贩,不是白吃白拿,就是故意找茬,勒索一些钱财。

    胖班头想起那个惊鸿一瞥美不溜丢的少女,心里又是痒痒起来,肚里那股子没发泄出去的邪火又烧了起来。一路上边吃拿卡要,边问起消息来,可问得肚子都圆滚滚的涨起来了,还是没有半点那少女的消息,他不由更是气恼,正好肚子也饱了,便把那小贩刚出锅的肉包子一夺,嫌烫手的往那瘪着的嘴一把塞去。

    “不开眼的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那被烫得一张脸憋红的小贩却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喊出声来,惶恐的陪着笑道:“小的这月的例子钱已经交了。”

    胖班头自然知道,但见他还敢还嘴,还要再骂,却突然瞧见两个江湖郎中提着张幡,正迎面走来,本来也没事,可他们却好像做贼心虚一般,眼神躲躲闪闪的,就要往一旁的街道离去,胖班头正愁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当即带人上前拦住。

    “站住!你们跑什么?”胖班头越想越憋屈,若不是青楼里跑了人,那老鸨子肯定是要去报案的,不然他都不愿意声张此事。

    被胖班头拦住的正是一早出来寻摸盘缠的吴又可师徒。

    吴又可随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摊,强笑道:“差爷,我们没有要跑,只是要去那边吃点东西。”

    “哼!看着面生的很,第一次来?”胖班头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打转,然后才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却不知那小摊上已经起身的一客人又突然坐了回去。

    吴又可一门心思想要摆脱这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衙役,连忙回道:“是,带小徒出来见识历练一番。”

    “既然是江湖郎中,那么也请你替我看上一看,如何?”

    “这……”吴又可支支吾吾起来,不是他看不出,而是他看出来了也不敢说,这胖子脸色发红,心火极盛,走路虽风风火火然步子实则有些发虚,说话有痰音,分明是夜夜挞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虽然瞧着不过是虚则亢,已是外强中干。

    胖班头见他一脸为难,不由呵斥道:“怎么?连把脉都不会,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两个骗子,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胖班头话音刚落,身后几个衙役已是围了上来。

    “把脉我会,我会!”方才这些人的举动他已是看见了,吴又可哪能不知道这是在变着法索要银钱,虽然心痛,但也没得法子,只好狠狠心,匆忙从怀中摸出这些天辛苦赚来的一锭碎银,借着把脉,悄摸的递到胖班头的手里。

    见他还算上道,胖班头倒是没了收拾他的借口,也就顺手把手抬起,让他把起脉来,“如何?”

    “差爷身子骨很好,能吃能睡,就是肝有些……火气,别的没什么问题。”吴又可自然不敢当着当庭观众点破他的情况,但怕他起疑真把自己锁了,也不敢一味胡说,只好拿些不痛不痒的说出来。

    见他言行举止,有模有样的,胖班头很是满意,便也就收回手将银子纳入腰间,“走吧,去吃你们的东西吧,以后莫再鬼鬼祟祟的,免得叫咱们弟兄当成骗子给锁进衙门里去!”

    花了钱还得挨上一通训斥,可吴又可仍然得陪着笑回道,“是,谨遵差爷教诲。”

    虽然在街上闹了这么一通,可也有多少人敢围观的,胖班头想要出口气也没了对象,只得继续往衙门里走去。

    几人已是吃饱喝足,又索要了不少的钱财,便也就一门心思赶路,可才走了一段,就见卖饼的小摊前,站了个浑身媚态的年轻女子,撑着把纸伞,挎着只篮子,就那么娉娉婷婷的立在那儿,排在她身后的男人们都偷偷的拿眼瞧她,那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煞是勾人。

    胖班头顿时腹下一热,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来回扫荡着,好似在剥起她身上的衣服一般,“火气,那江湖郎中说的没错,爷就是有一肚子的火气,天可怜见,正好送上门来个降火气的小娘们。”

    身后几人一听这话,也是立马住了脚,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仿佛下一刻就是那女子玉体横陈慌不择路的场面。

    再后头,吴又可注意到这副场景,一时间大摇其头,叹气连连,虽然他心里也着实替那女子担忧,可自己什么身份?到底是有心无力,吴又可自知斗那些人不过,正要回身离开,继续去赚回家去的盘缠,好快些带着女儿徒弟离开这是非之地之时,却见一旁的徒儿东牙仍在直愣愣的盯着远处看,眼睛是眨也不眨,浑然也似被那女子所迷一般。

    见此情形,吴又可不由催促道:“东牙,快走了!”

    东牙也不知是被吴又可一喊,给惊到了,还是如何,只见他突然拉住吴又可的衣服,急急的快声说道:“师父,你快看!那些人跟在那女人后头去了!”

    吴又可闻言下意识扭头一看,果然瞧见那几个衙役若即若离的跟在那女子身后,分明是没安好心!

    而那女子却仍浑然不知,右手臂挽着篮子,扭动着她那水蛇一般的细腰肢,不紧不慢地朝前方僻静处走去。

    “唉,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走吧.....”吴又可摇头无奈叹道。

    东牙忙道:“不是啊,师父!我认得那女人,她好像是与恩公娘子同住在一院里的,就是住在北屋那个!”

    “什么!”吴又可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看着那女子走远,就要拐进一条巷子里去,东牙一急,竟颤抖着身子,目光盯在那几个身形猥琐的衙役身上,透着万分的焦急,“师父,师妹她还在院里呢,他们若是撞上了师妹,可怎么是好?”

    大惊失色的吴又可哪里还有空回话,赶忙与身旁的徒儿拔腿追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在那几个衙役身后,两人都是紧张的不敢大口喘气。

    殊不知,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人悄然跟着,脚步轻盈,仿佛就是一个在街上闲逛的人,若是不细看,还真瞧不出他的古怪。

    已经从小摊前起身走到街口的方浣儿眉头轻皱,怔怔的瞧了那人好几眼,又在四周扫视一圈,便把打包好的饼子就放在手里提着,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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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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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冻骨商女犹吟,蚍蜉撼树且看少年!釜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釜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釜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