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遇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章老也不好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便好言好语地说道几句就罢。
送走了章老，迎面而来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
其周身肃杀之气让人自觉退却，不敢近身。
李锦诧异，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对方的目标明显就是自己。
“夫人，我家主子有请。”男子声音冷漠，见李锦的表情明显认出了自己，眼神却依旧丝毫没有波动。
“你家公子是谁？如此大的口气？”春婵见对方口气冷硬，见不得自己主子受丁点的委屈。
“不得无礼！”李锦说完，又对着男子温声道，“不知你家主子有何重要之事？毕竟男女有别，恐怕不妥。”
男子不为所动，“主子自有主张，属下只负责把夫人带到！”
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必须要去。李锦敛下心神，少帝找她有何事？难道是因为刚才之举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有劳前面带路。”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锦一向把握的很好。
走进一间雅阁，里面茶香扑鼻，若是她料想不错的话，刚才孝敬章老的茶已经被对方借花献佛了。
只是这雅阁之中，坐着少帝上官刈，还有女学中棋逢对手的南司，并无章老的影子。
其实这茶是上官刈趁章老不防，自取而来，这章老如今还在大街上骂骂咧咧，口中哪个混小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
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随便一人足以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
李锦自认为自己定力不错之人，一进了来也不免被他们的容貌晃了神。
男子花容月貌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确实这上官刈有一副好皮囊，比女子美上几分，尤其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一眼望去就被深陷其中，心神意动。
而南司面如冠玉，气质高雅，恍若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两位公子有礼。”李锦福了福身，目光疑惑，“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南司回了礼。
上官刈仔细打量了李锦一番，见对方头上戴的是花树流苏步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夫人可是认出我来了？”
李锦回笑道：“公子气质出众，即便是一面也让人印象深刻。”
上官刈一脸兴味，“夫人倒是好记性，在下佩服。刚才夫人露的一手实在让人惊叹。尤其是听南司说夫人棋技了得，那日未得见，乃是一件憾事。”
李锦语气谦虚，“公子谬赞，当日是南公子相让而已，妾身哪敢占个虚名？”
南司笑着道：“夫人何出此言？这输就输赢就赢，夫人自是技高一筹，在下佩服。而且当日夫人当场默写的《棋经》确实是惊才绝艳，可惜的是无缘细细评读一番。”
李锦一脸疑惑，她不是写了下来了吗？而且也交给了邱先时，就连剩下的下册也悉数奉上。难道是丢了不成？
上官刈看出对方的心思，心中一动，解释道：“这邱山长什么都好，就是啊性子跟三岁孩童一般，见到心爱之物就喜欢藏起来，不予他人分享。想来这山长是把此物占为己有，不予南司相看，怕的就是对方看了之后又来对付自己，可不就永远赢不了了？”
还有这古怪的性子？李锦轻笑一声，神色无奈，“这山长的性子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南公子若是喜欢，改日妾身再默写一本就是。”怪不得祖父说这姓邱的小气的很，如今看来是闻名不如见面呢。
南司自然欣喜，连忙拱手示意，“那就多谢夫人。”
说来这间雅阁设计倒也奇巧。后窗临山靠水，凉风习习，溪水潺潺，前面正好一棵百年老树作为华盖庇荫，四周花鸟鱼虫为屏，又独树一间雅阁，环境清幽雅致。就算外头酷暑难当，里头宛若秋高气爽，让人惊叹。
上官刈兴致颇高，频频细问林家后宅之事，时不时称颂李锦乃天下第一贤惠之人。李锦哪敢受用？只是这少帝是不是太聒噪了点？毕竟一个男儿，尤其是作为一个帝王，这样热衷臣子的内宅之事真的好吗？
此时江大人听到风声，说少帝也在茶楼之中，忙上来请安。
顺便隐晦提及皇后和章家大小姐因争执不下，不肯相让一步，自此拥堵了街道之事。
李锦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这钟曼婷是个身份颇高的妃子，竟然没想到对方是个皇后。可是堂堂国母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大臣之女当众奚落顶撞，而且言行举止粗鲁浮躁不堪，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据她所知，这魏朝皇后来自南山王母妃也就是老太妃的本族，只不过娘家身份不显，小官嫡女而已。其他的倒没细细打探一二。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江大人以为李锦跟他们是一起的，所以也没在意地道明了上官刈的身份。
上官刈不着痕迹地扫了李锦，见她只是面色微诧，很快恢复常态，嘴角微扬。
“夫人，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李锦一愣，见上官刈居然询问自己，忙躬身行礼道：“臣妇参见陛下，刚才臣妇失礼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江大人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陛下的身份给暴露了。好在陛下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者不怪。那夫人可有什么法子？”上官刈一脸期待。
李锦细想了一会，道：“这夏日暑气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只怕娘娘和其他娇客们受不住。好好的一场百花宴倒让人诟病了。”
上官刈赞同点点头，“你说的是。想必你有了主意。”
李锦向江大人询问章灵薇的来头，虽然诧异，不过听外头人说这章灵薇是要进南山王府当侧妃的，很得老太妃喜欢，而且祖父是为魏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威武大将军，也就是刚才所遇的章老。如今小章将军正受朝廷器重，位列一等公侯。
不可得罪啊！
这皇后虽出自老太妃本族，可到底性子不讨喜，不招老太妃喜欢，尤其是毫无身为皇后的威严。再则少帝也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她这个皇后能有什么威信可言？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不可得罪的南山王府为靠山，一个徒有虚名的一国之后，除了和稀泥，隔岸观火，还能如何？
李锦欠身，声音柔和，“陛下不嫌臣妇大胆，不若让娘娘徒步而行。娘娘贵为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若让一臣女倒也惹人口舌。可这章小姐毕竟得老太妃喜欢，如再次争执起来，也不好看。陛下何不请她上来坐坐？”
此话一出，众人眼睛皆亮。好一出调虎离山！
“妙啊！夫人这法子还真是绝了！臣这就是去办。”江大人激动地转身离开。
李锦看着他高兴地忘乎所以的样子，下意识地朝上官刈看去，见对方含笑地看着自己。呵，这江大人是不是忘了还有一尊大佛在这啊？
果然，江大人半路又折了回来，面色尴尬地看了看上官刈。得到对方的点头之后，才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第32章 南山王府
李锦因担心大姐儿焦急，所以向上官刈和南司辞别。
雅阁内只剩下上官刈和南司二人。
此时的上官刈看上去温和无害，但南司却知对方真正的本性。不过是善于隐忍，韬光养晦而已。
这南山王上官御狼子野心，把持朝政多年，对皇位虎视眈眈，若上官刈不是那种软弱无能之辈，恐怕也不能活到现在。
“南司，你觉得这李氏如何？”
上官刈的话让南司原本平静的心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猛的抬头，难道陛下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可对方已经是他人之妇，这样的行为太过卑劣。
只是脑海中忽然浮现李锦那双熠熠生辉的明眸，语气一转，“陛下，这恐怕不妥。林侍郎是陛下的宠臣。”
上官刈直勾勾地盯着南司，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中划过一道暗芒，语气玩味：“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这林侍郎可是上官御那边的人，若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向着她夫君，那可就难了。南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南司目光微沉，虽然跟李锦交往不深，但两次见面对方的表现都让人惊艳，可见这李锦并非寻常女子，其远见谋略未必逊于男子。真如陛下所说的，这李锦若是帮着林炎，那他们筹谋已久的大事必然会受影响。
“南司明白。”
上官刈嘴角一勾，眼神深邃阴冷，掠过一丝杀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李氏若是不能为他所用的话，那只有一条路可走！
明明是六月天，李锦忽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身子一颤，往后看去，这门窗虽敞开，可一丝风都没有。想必上官刈的那间雅阁已经占了所有的地利。
走到门前，大姐儿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母亲，您终于回来了。”
李锦笑了笑，摸了摸大姐儿的鬓角，抬眼见苏若雨冷着一张脸，也没去自讨没趣。毕竟她才是主母，何必自贬身价地去讨好一个上不台面，不知好歹的妾室。
这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何况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蠢物？
这时外头传来道路已通的消息，李锦便让人上了马车，一路尾随着前面的马车来到了南山王府。
“大姐儿，可紧张？”李锦替大姐儿理了理鬓发，柔声问道。
大姐儿定了定神，乖巧道：“回母亲的话，姐儿有点紧张，不过母亲在姐儿身边就不紧张了。”
李锦对上对方全心信任的眼神，心中瞬间柔软，笑着道：“那好，进去就牵着母亲的手如何？”
大姐儿一听，立马把对方的手紧紧握住，原本汗津津的手在碰到柔软温凉的手时，瞬间带走了一大半的热意，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
李锦细心地给对方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这孩子还真是不受热呢。
递上了名帖，李锦一行人被府中丫鬟往水榭庭领去。
这一路上花团锦簇，树木成阴，水榭楼台，遥相呼应。其五步一景，十步一重天，雕梁画栋，别有洞天。
不是李锦胡想，想必这皇宫之中未必有这样的奇景。如此招摇，若说这南山王没有野心，谁信？
只是这丫鬟在一处小径处喊了另一个小丫鬟，让这小丫鬟带着苏若雨她们先去水榭庭，而她则领着李锦和大姐儿往另外一条道上去了。
李锦听那小丫鬟喊她“月娥姐姐”，其态度恭顺，端看样貌举止却自有一番气度，想必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原本她不同意，不过月娥说是老太妃的意思，她自然不敢不同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她也想见见这一代佞臣的生母到底是何种厉害人物？
这南山王妃若是一个聪明的，就不会请她们，不然岂不是给自己难堪？想必这其中少不了老太妃的手笔。
这姜啊还是老的辣啊，这章灵薇都敢明目张胆地自称皇后娘娘的婶子了，想必这方氏在怎么得宠也拗不过老太妃。
听说当年老太妃是魏宣帝的宠妃，曾经艳冠后宫，魏宣帝当时还动了废太子改立八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山王为太子的念头，若不是老臣阻挠，如今是谁的天下还未知。
这天下美丽的女子多了去了，能让恩宠长久不衰的美丽女子哪里会是简单的人物？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被冠上红颜祸水的女子，居然生出了一个痴情儿子，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李锦想着，这月娥已经带她们到了老太妃的兰苑。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这兰苑十分清雅，而且鼻尖萦绕着一股檀香，伴随着一阵连续叩击木鱼声和念经声。
门口处侍立着两个丫鬟，软帘挂起，里头一望，一个身穿华服，看身形有些年纪的女子跪在蒲团上，正磕头叩拜供桌上供奉的观音菩萨。
月娥让她们在门外站着，自己进去跟女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锦料想着此人是老太妃，不过按照年纪也该五十多岁，还是一头乌发，真是令人惊奇。
老太妃听了月娥的话，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语气威严，“请她们到外间坐坐。”
“是。”
李锦听的这会功夫，月娥走了出去，恭顺地带着她们到了外间厢房。
这月娥待客周到，看座之后又让人上了茶点果品，丝毫没有失礼之处。
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妃方才在众丫鬟的簇拥下从里间走了出来。其妆容衣饰与之前不同，想必是进去换了妆。其容貌白皙，气度雍容华贵，虽然保养得宜，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华，但依旧是改变不了美人迟暮的事实。
李锦目不斜视地拉着大姐儿给老太妃请了安。
老太妃对李锦早有耳闻，如今一见，这气质倒也不差，至少比她那个毫无礼数，不成体统的儿媳好多了。若方氏有对方的一半懂事明理，也让她省了不知多少的心呢。
老太妃笑着亲自去搀扶李锦。
李锦自然不敢让对方搀扶，忙起身惶恐道谢道：“多谢太妃，妾身受不起。”
老太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眉眼更显平和，“什么受不起的？本宫见着你就喜欢，说起来本宫跟李祖父还有点渊源。只可惜多年未见，你家祖父可好？”
李锦吃了一惊，她没听祖父提过他与老太妃相识，而且看对方怀念的表情，怎么看也不简单？她听已经亡故的祖母说过，祖父年轻的时候貌比潘安，才比子健，是天下闺阁女子的如意郎君。
难道……
李锦垂首温声细语地回道：“祖父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
老太妃一脸感叹，目光慈爱，笑着道：“本宫见你就欢喜，想必这就是缘分。若是早些年见到，也许我们还有更深的缘分呢。”
李锦听出对方的话意有所指，心中咯噔一声，更深的缘分难道是指嫁入南山王府？不过即便对方有这个意思，以她对祖父的了解，必然不会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一个图谋不轨之人。
“妾身惶恐，妾身何德何能能受娘娘如此看重？妾身听闻娘娘曾经荣宠后宫，风华绝代，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他们肤浅了。”李锦不动神色地转移了话题。
肤浅？老太妃目光一凛，神色锐利，莫名地多了一丝威严，笑容敛去，隐隐有一丝怒意，沉声问道：“那你说他们如何肤浅？”
此话一出，众人皆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而李锦从容镇定，目光真切，眼眸清澈，“娘娘仁心仁德，菩萨心肠，乃是天下女子表率。那些人只看到娘娘的外表，却未看到娘娘的内心，那自然是肤浅了。”
这话逗得老太妃眉开眼笑，身上的凌厉之气顿时缓和了不少，忍不住捂嘴抿笑，笑得眼角的细纹更深了，“哦？想不到你这孩子嘴儿倒是挺甜的。怪道招人疼的。”
李锦适时地露出一丝羞赧，“是娘娘看得起妾身。”
第33章 南山王妃
“……以花为容，以玉为骨，说得就是娘娘这样的绝代佳人。”李锦不带重复地夸着老太妃，说得老太妃是心花怒放，原本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如今倒是真心与对方交好了。
老太妃叹息一声，抬眼看着四周的年轻女子，虽然她曾经是艳冠群芳，可是如今容貌老去，哪有她们这么有朝气鲜活？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贪图方氏的美貌，也就随他胡闹。谁知都过了两年，这方氏肚子还未动静，还不许儿子纳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一想到这，老太妃就闹心。
“娘娘有心事？”李锦见对方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是有点心事。对了这就是林家的嫡女吧？”老太妃忽然把目光移到大姐儿身上。
李锦见大姐儿面色慌张，笑着提醒道：“大姐儿，还不向娘娘请安？”随后向老太妃行礼含歉道，“还请娘娘恕罪，这孩子胆子小，难得又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样的贵人，难免有些敬畏。”
老太妃倒没计较，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见大姐儿举止虽然生涩，倒也上得了台面。
“倒是个招人稀罕的。”老太妃说完，又考问了大姐儿，见对方对答得体，聪慧伶俐，单是性子羞涩拘谨了些，不过一个五岁的稚童，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锦见今日大姐儿的表现，心中满意，暗自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太妃把俩母女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笑着道：“不愧是帝师的孙女，连调教人都有一手。这大姐儿虽不是你亲生的，但教养的不错，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真是难得。而且听旁人说，你还替自己夫君纳妾，就冲着这份贤良大度，做一个区区侍郎之妻，还真是委屈了你？本宫听说当时左风将军也曾求娶，倒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李锦低眉顺眼道：“回娘娘的话，倒是有这缘故。只不过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哪敢置喙？只不过祖父素喜读书之人，祖上书香世家，姊妹兄弟都是如此，想必也不例外。”
老太妃心中的疑虑除去，越看李锦越顺眼。只可惜，李锦的容貌普通，就是连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如。当初她也曾动了娶李大儒孙女的念头，谁知被方氏这样一搅和就没了下文。
老太妃见李锦乖顺贤良，心中暗自可惜。
“母妃！”
一个妩媚温愠的声音响起。
李锦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身穿绣着精致牡丹花纹的齐胸襦裙，双肩披着一条浅粉色纱带的女子在众丫鬟的簇拥下众星捧月般匆匆走了过来。其露出精致的锁骨，外罩一件轻薄纱衣，肌肤若隐若现，引起遐想。
容貌妩媚动人，一双潋滟生辉的美眸，妆容精致，尤其是眉间绚丽鲜艳梅花花钿，粉面朱唇，更显得艳丽无双，雍容华贵。
李锦在打量方颜时，方颜也在打量李锦。对于自己前夫娶的夫人她也暗暗关注。虽然对方出身不差，但是自己也不差啊，只不过古代最讲究什么尊师重道，书香门第什么的，所以外面的那些人认为林炎是走了狗屎运，娶的夫人一个比一个好。
只不过这李锦长相普通，就算她在贤良淑德也没用，这林炎还不是照样娶了别的女子？
当初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而且原主是被恶婆婆逼死的，原因就是原主没给她生孙子。还给自己的儿子纳妾，活活地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拆散了。当然，作为一个现代的女性，她怎么会允许跟别的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
所以她打算离开林府过自己想要的快活的日子。在她女扮男装暗戳戳发展自己的古代事业之时，谁知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上官御，一个霸道深情的男子。然后他们就像偶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终于幸福的在一起。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两年，至今还未生下一男半女，婆婆又给添堵，心中越发不自在了。
今日之宴，她不曾想过请李锦和大姐儿，毕竟这两人的出现无疑让她难堪，可是婆婆执意如此，她也无法。至于请苏若雨，自有她的道理。
“妾身参见王妃。”李锦欠了欠身。
大姐儿自从出生后一直不受林家人待见，连生母亦是如此。旁人从不避讳在她面前提及她生母，而李锦自然不会故意隐瞒。
所以大姐儿一见李锦叫方颜为王妃，凭着脑海里模糊的记忆，隐约知道此人就是自己的生母方氏，如今南山王妃。
大姐儿也跟着行礼。
“免礼。”方颜举止优雅地笑着道。
李锦见大姐儿无一丝异样，心里头倒也放心了。只是这方氏对大姐儿的态度是否太冷淡了些？毕竟这大姐儿可是她的亲女，母女连心啊。
不过自从方氏出了林府，就从未看望过大姐儿，可见也是个没心的。
老太妃原本就看不惯方氏，见此嘴角冷笑道：“方氏，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亲生女儿，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亲骨肉的？你的心是铁做的不成？”
方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当，只是这大姐儿跟原主有关系，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由得面色一僵，勉强笑着解释道：“母妃，到底有些年不见了，关系生疏在所难免。”
“在所难免？”老太妃嗤笑一声，眼神锐利，“这些年不见自己的孩子也有理了？难道就享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成？”
方颜面色有些屈辱难堪，心中有些埋怨对方不给自己面子。毕竟是在别人面前，让她堂堂王妃如何下得了台？
“母妃，是王爷不让啊。”方颜委委屈屈道。
老太妃面色阴沉，怒目而视，“就你这个蠢妇才会诬赖御儿！”随后又指着侍立一旁的李锦道，“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是怎么做人家主母的？宽容大度，温顺贤淑……你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人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善妒？目无尊卑……要不是御儿护着你，这其中的一条本宫就可以把你赶出王府！”
这话说得方颜面红耳赤，气恼不已，不管不顾地向前理论。这又是一番大动静。
而身边的婢仆神色不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李锦暗暗观察了方颜一番，这容貌倒是不错，只是这脑子不大好使。跟堂堂太妃争辩，又是自己婆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仅傻，还很蠢。就冲对方这样的性子能在深宅大院活蹦乱跳到现在，想来这上官御还真是对方氏用情至深。
第34章 求佛得佛
遇到这样的事情，李锦作为宾客，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看戏，可是这样自行离开也不合规矩。
正踟躇不觉之时，一个身穿黑色蟒袍，头戴金冠，身材壮硕，五官深邃俊朗的男子虎虎生威地走了过来。
声音犹如洪钟，目光睥睨，气势威严，“你们在干什么？”
“王爷。”众人忙行礼。
李锦正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没想到正是倾权天下的摄政王上官御。
“御！”方颜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如同花蝴蝶般朝对方扑了过去，声音娇媚动人。
李锦下意识把大姐儿的头撇向一边，这真是有伤风化！明明是正正经经的王妃主子，怎么行为跟个不上了台面的妾氏一般毫无礼数？
李锦所想的也正是老太妃所气的，面上的怒气更甚，尤其是看着方颜居然当着她的面向自己的儿子告状，气得面色都青了。
李锦听外头人传言这方氏是上官御捧在心尖上的人，除了她之外，任何美丽的女子都无法入他的眼，如今看来这方氏确实得宠。不过这方氏毕竟是主母，又不是养女儿，如此这般倒也不成体统。这上官御好歹也曾是魏朝战功赫赫的铁血王爷，怎么就在女子身上一头栽了进去？
不仅是李锦想不明白，恐怕连天下之人也无法明白。虽然这方氏出生名门，而且长相妩媚动人，可是这天下比方氏漂亮的，家世不错的女子不是没有，尤其是对方还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
上官御听了方颜的委屈，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惜，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凌厉，眼神却在李锦身上打量了片刻。
不愧是权势滔天的南山王，就是远远的，李锦也能感受到对方施加在自己迫人的压力，差点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对方不会认为这婆媳之间的矛盾是自己挑拨的吧？呵，她何德何能啊？
“你就是林炎新娶的夫人，李大儒的孙女？”上官御口气盛气凌人，居高临下。
李锦恭顺地回道：“回禀王爷，就是妾身。”
上官御飞快地扫了李锦一眼，见对方容貌普通，丝毫提不起一丝兴致，倒是对身边的大姐儿颇有些烦躁。毕竟这五岁的女童的出现，提醒着自己的女人曾经是别人的妻子，而且还生过孩子。对于他这种出生高贵显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子龙孙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的存在。
李锦见对方看大姐儿的面色不善，尤其是大姐儿如今已经吓的腿脚都在发抖了，忍不住向前护着对方道：“姐儿年纪还小，不懂事，难免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上官御冷笑一声，“既然是她冲撞了我，哪里轮到你恕罪？”
那阴狠的眼神吓得大姐儿面色一白，差点跌倒在地。
李锦最看不惯倚强凌弱，仗势欺人之辈，如今这上官御还真是占齐了。大姐儿不过是一个小孩，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跟一个孩子计较，说出来也不怕惹人笑话？若是这样的人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知道要做出多少糊涂的事情来。
“王爷恕罪，是妾身说错话了。”李锦面带惊慌，忙向对方欠身行礼，随后一脸无助地看着一旁的老太妃。
老太妃被李锦无辜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软，这知子莫若母，她还不知道上官御心里那点心思？只不过越是如此越发看方氏不顺眼了。心中恨得咬牙，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放着一个祸害进来。
“行啦，这是本宫请来的客人，若是碍着你们，你们不见就是。别拿她们作法拿本宫的不是。”老太妃这话明显是在护着李锦和大姐儿。
上官御听了直皱眉头，连方颜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母妃，你何必这样为难颜儿？”
听着亲生儿子的兴师问罪，差点把老太妃气出病来，心中认定又是这个方氏在吹枕边风，没好气道：“你们都走！本宫不想看到你们！”此时气坏了失去理智的老太妃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场，就大嚷起来。
上官御有些没脸，只是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母妃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此事他觉得一定跟这个李锦分不开，说不定是她嫉妒颜儿，故意挑唆呢。尤其是对方带着大姐儿来到底存了什么心？若是真如外面所说的如此贤良，那就明白颜儿的处境，更加不会带大姐儿来让颜儿难堪。所以带走方氏之前，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所以这次李锦明明是什么也没做，就被迫按上了一个心怀不轨的罪名。她无辜啊。
李锦知道自己这次是被殃及池鱼了，说不定已经被上官御记恨上了呢。唉！早知道如此，她就称病不来了。这贤妻果然难为。
“娘娘，您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李锦关切道，“还是多亏了娘娘，不然的话妾身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说着莲步走到老太妃面前，贴心地替对方顺顺气，揉着胸口。
还别说，经过对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揉过之后，老太妃顿觉心气顺畅了不少，人也平和了，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你倒是个好孩子。”
李锦笑容恬淡，“是娘娘抬举了妾身。妾身一见着娘娘就感觉亲切，就像是佛堂里供奉的娘娘一般高贵优雅，让人忍不住亲近。娘娘刚才念的可是大悲咒？”见老太妃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又道，“怪不得妾身进了这院子就有一种进入九重天的感觉。其梵音袅袅，绝尘出世。妾身在外面只是瞧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老太妃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为何？”
李锦面色惊叹，声音柔和，用令人心驰神往的软调道：“妾身忽然瞧见娘娘身上似乎散发着圣洁的佛光，耳边传来沧桑古老的声音，瞬间福灵心至，心想着娘娘难道是天上下凡到人间历劫的仙人不成？”
老太妃惊喜不已，忙问道：“你真的看到了？”
“妾身只是一晃眼，兴许是看花眼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说明娘娘仁心仁德，感天动地，连菩萨都显灵了。你们大家觉得呢？”
李锦的话并未让老太妃失落，毕竟这种神灵之事落在他们王府就是一件大好事，说明有喜事迎门。
这话一出，在场能伺候老王妃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恭维太妃的机会。所以原本是三层的好事，已经让老太妃信了七八层了。
哄好了老太妃，李锦越发受她喜爱了。
老太妃见对方年纪轻轻居然听出了大悲咒，便好奇地问道：“你连这个都听出来了，难道你祖父平日里教了你这些？”
李锦笑着道：“不过是祖母在世的时候信佛，妾身小时候时常跟着，耳濡目染之下听了一些罢了。比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首楞严经，妙法莲华经，华严经，阿弥陀经，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其他的再也记不得了。”
老太妃震惊不已，“你居然会这些？”
李锦一副纯良谦逊道：“不过是一些浅薄的几句而已，哪里记得住那些。祖母让妾身多读些经书，无非是希望妾身心态平和，修身养性而已。比如戒骄戒躁，谦和大度，上慈下孝，行善积德。说起来祖母这法子还真是有些道理，原本妾身的性子跳脱，行事鲁莽恣意，倒是跟了祖母学了经书，在菩萨面前念经打坐之后，倒觉顿悟一般心境与之前大为不同。连祖父都说妾身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
老太妃受惊的心总算平定下来，她就说一个女子这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这些都记下来。不过这修身养性的法子倒是可取，说不定还能除去方氏的老毛病，而且乘机给上官御安排亲事，简直是一举两得。
李锦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估计着方氏要倒大霉了。今日大姐儿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作为生母居然不出来维护，还真是不配为人母！想到这，李锦朝大姐儿看去，见对方还是惊魂未定，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第35章 自食恶果
这边李锦给方颜下了套子，水榭庭那边的百花宴已经开始。
月娥难得见老太妃跟人相谈甚欢，尤其是一个样貌不显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锦自然注意到月娥的眼神，朝对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老太妃道：“娘娘，这位月娥姑娘妾身看着不错，长相又好，又守规矩，就是普通的官宦千金未必有这样的气度，不愧是娘娘身边伺候之人。”
“这个倒是不错。本宫原本打算放在御儿身边伺候着，谁知遇到一个善妒的，就没了下文。倒是可惜被耽误了。”老太妃一阵叹息，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月娥连忙行礼道：“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是心甘情愿的。”
虽是这么说，但是从上官御进来的那一刻，李锦就观察到月娥眼中掩饰不住的爱慕的眼神，以及对方氏的嫉恨。你说他们之间没故事谁信？
此时一个婆子进来禀告百花宴已经开始，全都到齐了。还询问老太妃是否前往。
老太妃刚才跟方氏起了争执，闹了心，正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正犹豫间月娥小声了嘀咕了几句，又改变了主意。对，万一这方氏在宴会总又出什么幺蛾子，岂不是丢王府的脸？
李锦没想到这月娥还是挺受老王妃器重的，几句话就说动了对方，想必这月娥还真是有些能耐。
于是老太妃在众星捧月中移驾到了水榭庭。
“太妃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让原本热闹的庭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众女眷连忙向老太妃行礼，而钟曼婷贵为一国皇后，自然无需向太妃行礼。
按照辈分，这钟曼婷还得叫老太妃一声姑婆，上官御一声叔叔。
“姑婆。”钟曼婷见老太妃顿时眼睛一亮，面色讨好，隐隐有畏惧之色，与之前跟章灵薇嚣张跋扈的样子大相径庭。
李锦眼皮微微抬看了一眼，这老太妃只是不耐烦地应了声，不予多谈，而且见了皇后也行君臣之礼。即便如此，这钟曼婷依旧极力地想去奉承。选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当皇后，可见这上官御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原本方颜把苏若雨的位置安排在自己的下座，以示亲近。只不过在场都是世家名门的女眷，各种宴会之中未曾见过苏若雨，见王妃如此亲近，所以暗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妾室而已。堂堂一个卑贱的妾室居然爬到她们头上，无疑是对她们的羞辱。
若不是忌惮南山王，早就甩脸走了，还在这里受窝囊气？说不定这百花宴一结束，外头也不知道嘲笑她们这些名门闺秀、命妇呢。
李锦早已看到了面露得意的苏若雨，见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还给自己一个挑衅的眼神。李锦嘴角一勾，还真是得意忘形，没看见四周颇有身份的千金夫人都已经恨得咬牙了吗？
“林夫人，你也来了。”方颜的面色有些难看，尤其是见老太妃没怎么给自己好脸色，又看到了老是拿自己做比较的李锦。
“王妃。”李锦一脸温和道了万福。
方颜之前跟苏若雨闲谈之时，听陈婆子和春兰的一番话中得出这李锦就是一个心机婊，看起来温柔无害，其实心思狠毒。她脑海中又浮现凤姐放下身段使计毒害尤儿姐之事来，仔细想想还真是细思极恐啊！
一想到原本善良高傲的苏若雨被对方蒙蔽陷害成这样，她就愤愤不平。
李锦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又半日不回自己的话，可见是故意忽视自己。不过也对，她如今的身份确实比较尴尬。
“本宫常听外人说你贤良，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常言道纸包不住火，林夫人自个儿应该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方颜目光不屑，语气警告，“若雨跟本宫是好闺蜜，因为性子善良所以才招了人的道当了妾室，不过她可不是你可以任意揉搓的！要是让本宫知道有人伤了她一丝一毫，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锦惊诧，她没想到苏若雨动作这么快给自己找了靠山，不过也无妨，她从未在意别人的看法。
“王妃，妾身不知苏姐姐跟您说了什么，以至于你这么误会妾身。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妾身并无此意。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夫君，无任何私心。”李锦不紧不慢地替自己辩解道。
方颜冷笑一声，她才不相信对方的鬼话。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一招是以退为进，故意把若雨放在你的眼皮底下，好控制而已。同时你暗暗地趁机挑唆林炎与若雨的关系，最后让若雨被厌弃，自己就能得到林炎的心。”
李锦没想到这方颜居然这么大胆，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内宅阴私毫不顾忌地暴露出来，岂不是让大家没脸？毕竟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在座的哪一位主母没用过？不然如何坐好主母之位，让那些姬妾爬到自己头上来吗？
方颜见对方惊愣的面色，以为被自己说个正着，不禁暗自得意，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席痛快的话已经犯了众怒。
李锦把众人面色各异的表情看在眼里，神色无奈道：“王妃，妾身真的没那个意思。妾身若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就不会为了成全夫君和苏姐姐甘愿和离。更不会在知道苏姐姐怀孕时，私自决定给苏姐姐贴己的三家商铺的房契。其府中平日用度何曾委屈过？甚至苏姐姐喜欢妾身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一并给了去。王妃若是不信大可问夫君，也可问问婆母。这三人成虎，妾身平日许是管理下人严苛了些，才让他们胡言乱语，让苏姐姐轻信了那些人也是有的。”
方颜震惊，还有这些事？
苏若雨对上方颜质疑的表情，面色顿时有些难堪，尤其是四周鄙夷、不屑……各种不善眼神差点把她看成一个筛子，让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哎呦，这天下还有这等不识好歹之人？不过是一个妾室还妄想着飞上枝头当主母，真是狼心狗肺！我要是你，早就把她赶出府去，哪里来祸害家门？”一个身穿宝蓝色齐胸襦裙，身材丰满的年轻妇人讽刺道。
此新妇是襄侯赵家大房二公子新娶的夫人江氏，不巧就是巡城御史江大人的千金，其性情直爽，早就对苏若雨心存不满。
“赵二夫人说得是，王妃娘娘，您可不能被这样心思叵测之人给蒙蔽了。若对方真的是个善良的，如何会在这样的场合说主母的不是，还故意让娘娘开口训斥，明摆着是看娘娘心眼好，借您的手打林夫人的脸呢。王妃娘娘有福气，后院干净，哪里知道咱们这些人家后宅的是是非非。”另一个气质稳重的夫人附和道。
“是啊，娘娘。妾身倒是认出了此人，这不是京都赫赫有名的才女苏若雨吗？这才学倒是不错，所以啊但凡世家小姐教学的，头一个就会想到才貌双全自命清高的苏夫子。妾身还听说苏夫子魅力无限，也不知道让多少男子朝思暮想呢。谁知一转眼啊，就给人家当妾室了。”那衣着华丽的夫人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苏若雨原本身子重，哪里经受的起大家的指桑骂槐，顿时气得全身发抖，身子承受不住地往后倒去。
第36章 安胎
李锦一看苏若雨的面色不对，连忙向前扶住。又见对方气息不稳，面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面色一变。这可是王府举办的百花宴，若是这个时候出了状况，恐怕倒霉的不仅是苏若雨了。
众人见了一慌，她们是来参加宴会的，可不是来见血的，这样多晦气！
看着苏若雨越发不善。不禁暗自抱怨这南山王妃是不是傻，居然请了一个妾室来压她们一头，是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些正经的夫人？
“王妃，妾身看苏姐姐不舒服，麻烦王妃行个方便，找个住处让她休息一下。”李锦面色严肃地开口道。
方颜早就被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傻了，听了对方的话连忙让丫鬟带着她们一起离开。
老太妃冷眼看着这一切，又听着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杀方颜的心都有了。真是蠢货！为了一个下贱的女子得罪了不少名门世家，他们王府怎么会有这么的主母？
李锦一行人来到别院客房，里面一应俱全，高床软枕，富丽堂皇。
把苏若雨扶到了床上休息，但腹中钝痛难忍，让她前所未有的恐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李锦的手，面色狰狞惊恐，咬着牙苦苦哀求道：“求你一定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要什么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锦叹了口气，语气怜悯，从对方手中挣脱，“何必呢？我未曾想过要伤害你一丝一毫，只不过是你一直胡思乱想而已。你若想保住孩子，你就先学会放松。跟着我的动作呼吸。”随后让对方靠在床架上，让对方学着自己呼吸的动作。渐渐的对方的心态平和了不少，不在像之前那么激动。
这时进来一个样貌清瘦的年轻男子，手中提着药箱，李锦听着小丫鬟叫他为凌大夫。迅速地给苏若雨把了脉开了保胎药，嘱咐好好休息，不可太过激动。只是奇怪对方的脉象。
苏若雨以为李锦刚才教自己的法子不妥，赶紧把刚才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大夫。
凌大夫一听，一双黝黑的眼珠子一亮，盯着李锦道：“夫人，你这用的是什么妙法，居然有这样的奇效？若不是你，恐怕这位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保了。”
李锦温和地笑笑道：“不过是从一个奇人那里学的一些平心静气的法子而已，哪里能说妙法？大夫若是觉得好，妾身大可把这法子写下，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好缓和缓和。”
凌大夫一听，喜不自禁，一脸佩服地抱拳致意道：“多谢夫人。夫人如此宅心仁厚，实在是让草民佩服。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以后定然是福运连连。”
李锦笑笑，并不在意，“一个法子而已，大夫何须介怀？能救人性命自然是好。”又对着面色缓和的苏若雨柔声道，“听到了吗？大夫说你和孩子都没事。”
见孩子无碍，苏若雨紧张的心总算安静下来。只是面对李锦时颇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所为，还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今日若不是她，估计她和孩子都要出事。
“妹妹，之前所做之事都是若雨一时糊涂，还希望妹妹不要介意。”苏若雨红着脸向李锦低头认错。
“无碍，只要你没事就好。姐姐心善，耳根子软，容易受人蛊惑也是有的。”李锦心思一转，语气意味深长，“姐姐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下人了。”
那锐利的眼神看得陈婆子和春兰身子一颤，不由得缩紧了脖子。
苏若雨一愣，心下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此时月娥走了进来，朝李锦福了福神，语气恭敬：“林夫人，娘娘派奴婢来问问情况如何？”
李锦赶紧回礼，“多谢娘娘关心，倒是妾身的错，给娘娘添麻烦了。还得麻烦月姑娘跑一趟，替妾身传个话，一切皆好。只不过苏姨娘如今不易多动，以免动了胎气，想着缓些时间才回去，不知可行？”
月娥见对方对自己恭恭敬敬，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还正巧，娘娘也是这么想的。苏姨娘留在这就是，不过林夫人还需去一趟水榭庭，大家都等着呢。”
李锦面露感激，安置好苏若雨后，便随着月娥一道离开。
没有了苏若雨这个尴尬的妾室身份，水榭庭倒是热闹非凡。
李锦刚到，就看到钟曼婷和章灵薇两个又掐起架来，惹得老太妃的脸色很不好看。
月娥走到老太妃面前，如实禀告了一切，李锦立马向前请了安道了谢，说了几句好话，才哄的老太妃面色稍霁。
老太妃见李锦时时恭顺，倒也满意，忍不住提点几句，“这善良大度是好，可也不能让区区一个妾室爬到自己的头上，不然让你祖父的脸面往哪搁？”
李锦恭顺地点点头，“娘娘说的是，妾身以后记住了。”
老太妃好久没听到晚辈这么顺从的话了，心情一好，心中动了认干孙女的念头。一来这李锦确实知书达理，很合她的心意。二来这李锦嫁的是林家，也就是儿媳的前夫，时常走动走动也好替自己解气。三来是因为对方的帝师孙女的身份。
既然做不成婆媳，那干孙女也是一样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李锦见老太妃对自己越发慈爱，笑着道：“娘娘，这里闷热，不如去湖心小筑？那里河风徐徐，湖水清澈，倒也解些凉意。”
老太妃顿时眼前一亮，她倒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呢，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李锦是第一次进王府，倒是对水榭庭挺熟悉的。
李锦浅笑道：“倒不是妾身，是月姑娘跟妾身说的，怕是妾身不能够玩的尽兴。还说娘娘金尊玉贵，这暑气难忍，那地儿倒好了。想来是借花献佛了，讨月姑娘的巧了。”
月娥一愣，这原本是李锦问的，但对方却把好事推到自己身上，想必是在讨好自己。不过这人情承了也是自己的好处。
“夫人哪里的话？奴婢受不起。”月娥赶紧回道。
李锦嘴角上扬，眼底掩下所有的思绪，朱唇又启：“娘娘，您看月姑娘如此谦虚，还真是难得。”随后对大姐儿道，“以后你要向月姐姐学习才是。”
大姐儿乖巧地点点。
不知为何，月娥见大姐儿这番举动，心中有种异样的满足感。毕竟这大姐儿是方颜的亲生女儿。她女儿向自己行礼，不就代表她向自己卑躬屈膝吗？
李锦扫到月娥兴奋的眼神，嘴角一抿，垂了眼睑。
第37章 刺客
李锦原本是带着大姐儿去游湖，谁知大姐儿晕船的厉害，看着苍白的面色，李锦实在不忍，便向老太妃致歉送大姐儿到岸上休息。只是老太妃兴致正浓，有无可心说话之人，所以只让李锦送到案上，便差人来接李锦。
李锦无奈，只得让春婵好生照顾着，又不大放心，忽然见走来一个身材丰盈的年轻妇人。这妇人她认识，就是开始替她说话之人。
“夫人。”李锦见对方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忙躬身行了礼。
这江氏听闻林家的事，对李氏一直很好奇，如今一见倒有几分眼缘，合自己心意，便起了结交的念头。
江氏还了礼，道了自己的来历，李锦惊诧还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江氏居然是襄侯赵家大房二公子的夫人。
“原来是赵二夫人，失敬失敬。”李锦笑着道，“赵二夫人身上这身衣裳倒是好看的紧，不知是哪里买的？”
江氏忍不住雀跃，眼神得意，“林夫人还真是有眼光，这可是京都最有名，最新潮的爱衣阁刚出的限量款，一次只出一件，可谓是独一无二，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买到的。”
“爱衣阁？”李锦面露疑惑，面色犹豫，“这胸口是不是漏的太多了？”
江氏忍不住憋笑，“原本我也这么觉得伤风败俗，可是看着那些走秀的模特个个穿的露胳膊露大腿的，那主持人说这是展现女子的曲线美。尤其是夏日炎炎的，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都快热死了，还是这样凉快。你没见南山王妃、张尚书的儿媳姚氏、易家大儿媳妇都穿成这样？”
“哪个走秀、模特、主持人是什么意思？”李锦还从未听说过，心中好奇不已。难道自己久居兖州苦寒之地，消息闭塞，倒显得孤陋寡闻了？
江氏一喜，忙兴致勃勃地向李锦普及。这爱衣阁是最近两年兴起的成衣铺子，里面的衣服全是由一个神秘女子亲自设计的，款式新颖，而且每隔三月就会推出新品，还请年轻漂亮的女子把新设计的衣服穿在身上走来走去，更好把衣服的特质展现出来。
而主持人便是跟唱礼官差不多，负责解说，主持这场活动。
李锦被对方说得来了兴致，“这倒是别出心裁，不过这女子老是抛头露面也不好。女子喜爱穿衣打扮那是寻常，只不过凡事有度，过犹而不及。毕竟这么暴露于长辈不喜，也让小辈看着不适。万一遇到歹人，起不是自寻烦恼？”
江氏点点头，“这倒是。不过听说那些模特是烟花女子，所以才放的开，哪里像好人家的女儿知道羞臊呢。”
说完，下意识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胸口，还好，只是露出一点。不过，对方说得很对，她穿成这样倒被婆母说了好几次，只不过她被主持人敢于展现自己的话给说昏了脑子，才干出这样不合伦理之事。
嗯，回去把那几件大暴露的衣裳给改了。
这时，老太妃已经派人来催了，李锦不好继续待下去，只得好好交待了大姐儿一番，心中仍有些不放心。毕竟这里人多口杂，且都是身份不简单的女眷，万一有什么事情，一个小女孩如何应对？
李锦担忧的面色太多明显，江氏心中一动，连忙道：“你尽管去就是，大姐儿我帮忙看着也是一样的。”
李锦面露感激之色，“那就麻烦赵二夫人了。”
江氏觉得能对继女如此上心的女子定然是个好的，尤其是对方性子随和，知书达理，很对自己的性子，便道：“叫夫人见外了，不如咱们姐妹相称。你今年几岁？”
李锦笑着道：“妾身今年十八，六月出生。”
江氏一喜，“我也是，不过是二月，说起来我比你早生几月，所以你叫我**姐就是。”
“**姐，那就麻烦你了。”李锦客气了一番。
江氏眉眼一弯，“放心，有我自然不会让大姐儿委屈了。”
“可仔细听江姨的话。”李锦蹲下身来，嘱咐道。
大姐儿乖巧地喊了江氏，朝李锦点了点头。
李锦又说了几句之后便随着丫鬟再次上了小舟，由一粗妇撑船掌篙，其动作娴熟利落，船面平稳。
正值炎日，湖中荷花开的正妍，亭亭玉立。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微波，摇曳生姿，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位婆婆，你这撑船的技术不错，可练了几日？”李锦问道。
粗妇还没得到过贵人的称赞，心情一激动，忙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练了三日而已。”
“三日就如此娴熟，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大暑天的也是难得了。对了，太妃娘娘平日可喜欢什么？”
粗妇回道：“奴婢可不知，奴婢只是一个三等的粗使婆子，没那个体面。倒是月姑娘深得娘娘器重，里头外头一把手，处事稳妥，待人周到，这府中上下无人不敬的。”
“那王妃呢？今日我刚好去了娘娘那，见王妃似乎惹到娘娘很不快。”李锦不动神色地问道。
粗妇不知李锦的底细，而且一听对方去了太妃那里，又得太妃欢喜，其气度不凡，自然想讨个好，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锦。
李锦想不到这方氏嫁进了王府，还是那么鸡飞狗跳，张扬肆意。也不知道夸她命好，还是不知所谓。
闲聊间，不知不觉船已经驶进了湖心小筑。那老太妃早已在凉亭上休憩喝茶，身边丫鬟奴仆自然是鞍前马后。
靠了岸，李锦稳稳地落了地，笑吟吟地走向老太妃。
忽然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李锦一惊，下意识地看去。只见一个蒙着面纱，身材修长的女子正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其刀光剑影，冷冽寒冰。
老太妃也被惊动了，忙在众丫鬟的搀扶下一叹究竟。
那女子最终是寡不敌众，朝李锦扫了一眼，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李锦只觉得那一眼阴翳狠毒，看得人遍地生寒。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喷出巨大的水柱，紧接着水中闪出一个身影来朝老太妃扑去。
李锦意识不对时，那女子早已把惊慌失措的老太妃挟持在怀中，目光狠厉，手中的利剑在阳光下寒光凛凛。那锋利的刀锋离老太妃脆弱的脖子只有咫尺之间，稍一用尽就血溅当场。
丫鬟奴仆立马吓得魂不附体，惊叫连连。
那女子嫌太多聒噪，厉色呵斥道：“闭嘴！”
此时岸边的侍卫早已吓得惊慌失措，见女刺客挟持了老太妃做人质，忙遣人禀告上官御，又赶紧撑船到湖心小筑。
李锦心中一紧，见侍卫喊女子为刺客，又见对方眼神凶狠，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物。若是逼急了狗急跳墙，老太妃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也难逃厄运。
以上官御暴戾恣睢的性子，知道是自己提议让老太妃到这里，说不定怀疑自己跟刺客同谋。唉！这等祸事怎么就被她撞上了呢？
第38章 救人
“姑娘，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及无辜。”李锦小心翼翼地安抚道。
女刺客冷笑一声，目光鄙夷，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声音低沉，雌雄莫辨，“无辜？她会无辜？”说完，故意把剑贴近对方的肌肤，吓得老太妃眼神更加惊慌。
老太妃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平静下来，试着交谈道：“姑娘，你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们府中有的，你大可拿去便是，而且之前的事情一并不再追究。”
李锦也赶紧劝道：“姑娘，太妃娘娘都开口了，你还是就此收手的好，不然的话你就算伤了人也逃不出王府。俗话说得好，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执意同归于尽，没了性命也是枉然。”
女刺客眼神玩味，“你说得倒有些道理，不过现在放开她，岂不是摆明了让人来抓我，我还有活路不成？还是先麻烦太妃先带我出去的好。”
李锦目光一闪，不管是不是对方的打算，绝不能让老太妃在自己面前出一点事情。
“姑娘，太妃年纪大了，而且还有心悸的毛病，经不起折腾，反而是拖累，不若换了我如何？”李锦暗里递给老太妃一个眼神。
老太妃心领神会，立马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狰狞，气息不顺，痛苦不堪地往后仰去。
女刺客吃了一惊，见老太妃这幅半死不死的样子，权衡了一下利弊，仔细考虑了李锦的提议，便直接把老太妃前面一推，把走上来的李锦搂在怀中。
顿时怀中生香，冷香扑鼻，散去身上些许燥热，女刺客身体一僵，目光幽沉。
李锦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利剑对着，说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走！”
李锦只觉耳边传来异常的呼吸声，颇有不适地移开，谁知被对方紧紧的束缚，挣脱不得，只能任其所为。
老太妃无事，大家都暗自松了口气。
“不可伤了林夫人！”老太妃一声令下，原本气势汹汹的侍卫明显收敛了不少。
趁这会功夫，李锦只觉身子一空，女刺客凌空飞渡，如蜻蜓点水般提气一跃而上。
“哪里逃！”
李锦听见背后的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远，而自己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在屋檐上穿梭。其人毫不费力，可见轻功了得。她甚至怀疑，对方若没有挟持人质，一样可以来去自如。
在一处破庙处，女刺客才停下来喘气。
李锦敛了心神，鼻尖一股血腥味萦绕，不由得皱眉，“你受伤了？”
女刺客嗤笑一声，“死不了！”
只是这声音不对，绝非常人气息。
“伤口可大可小，我见你全身发烫，似乎中了迷情药，虽然熬过去便是，但到底伤身。”李锦早就发现对方气息不对了，原本湿透的身体滚烫，声音透着一丝勾人的魅意。只是这伤口哪里来？
女刺客眼神惊讶，目光锐利，“你怎么知道？你会医术？”
李锦回道：“略懂一二，算不上会。只不过平日多看了一些医书而已。姑娘，需不需帮忙？”
“帮忙？”女刺客眼神意味深长，暗哑阴郁的声调让李锦有些不自在。“怎么办？你替我解不成？女女授受不亲！”尾音故意拖长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
李锦皱眉，这女刺客好生无礼，到像个风流浪子一般放浪形骸。只是她还需要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毕竟单枪匹马杀进王府的人绝非简单人物。
“姑娘，请你注意言词！女孩子家说话需谨言慎行，不可如此肆无忌惮，否则难以嫁人。”
女刺客见对方一脸严肃古板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很是有趣，就连平日最让人生厌一本正经的夫子也觉得瞬间顺眼了不少。
“这不劳夫人费心，子闲这辈子还从未想过有嫁人的一天。”
子闲？李锦揣测着对方的名字，这名字还真未听说过。
“子闲姑娘，闲话不要多说，你且把伤口给我看看，免得感染留疤。”李锦劝道，又从怀中取出一小玉瓶，道出两颗黑色小药丸，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中，一颗自己先吞下，一颗递给对方，又道，“这是静心丸，无毒。我吃了一颗，你且放心。”
女刺客早就闻到一股清香，这药丸的味道居然与李锦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迟疑片刻，对上对方明澈，不沾任何污秽的眼眸，极力压制的燥热再次发作，从对方手中擦过，吞下药丸。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李锦，只感觉对方玉骨生香，恨不得生吞活剥。
李锦被对方发红渗人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只不过替对方解毒而已，用得着恩将仇报吗？
李锦警惕地看着对方，就怕对方对自己不利。
子闲吃了静心丸，果然身体恢复了正常，可惜的是心倒是静不下来。
子闲神色慵懒，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垛躺下，大大方方地敞开了胸口，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的晃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夏日炎热，女子大多穿的轻薄，但眼前的女子却穿得严严实实。虽如此，但此刻一身红衣，半含半露，半遮半掩的面庞，露出一双似醉非醉的含情目，更加的蛊惑人心。
李锦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不过对方的刚才的言行举止也未必纯良到哪里去。这女刺客不会是选择魅杀吧？
医者父母心，遇到这样如此配合的病患也是难得。
李锦叹了口气，心中给自己念了清心咒，摒去杂念，开始认真地给对方看病。
对方胸口上的伤口并不深，而且应该被包扎过，只不过动了伤口，所以才重新裂开而已。眼下，她手中包扎的东西并不多，好在腰间时常带着金疮药。给对方上了一点药，又用自己特制的纱布包扎上，一切妥当也不过花了一刻钟时间。
子闲惊讶对方动作娴熟，只是对方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那双手十分漂亮，如柔荑一般，触碰到肌肤上，莫名生凉，不感一丝疼痛，让人舒服地喟叹一声。
李锦被对方勾人的声音吓了一跳，面色一僵，对上对方无辜迷离的眼神，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是青楼楚馆的恩客一般调戏对方？
李锦被对方想法一囧，心下肯定这女刺客一定学了魅术，所以身体敏感。
有了这念头，李锦觉得烫手一般迅速地收回来自己的手。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净手，不然怕烂手灼心。
“你怎么样？”李锦极力掩饰内心的尴尬，语气关切。
子闲面色不悦，见对方如同躲瘟疫一般的眼神，心中不快。立马敛去魅色，气势凌厉，“怕我不成？还死不了？不过你这包扎的技术比南山王妃好多了？”
“什么？南山王妃？她替你包扎？”李锦吃了一个大瓜，“你是刺客对吧？”
“不算。无聊走走，看看能不能从权利滔天的南山王府中顺点好东西。谁知被人发现受了点伤，那南山王妃倒是好心的留了我下来，还替我包扎。你说你们女……”子闲说到这，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此时的李锦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未意识到对方的错处。暗想着这方氏也太骨骼清奇了点吧，家里进女飞贼了，还怎么客气地“招待”人家，果然是另类出奇，难以理解。
第39章 名节
李锦听着对方细细道来，无非是说他藏了一夜，终于安耐不住借着百花宴人多的机会逃出王府，谁知遇到了侍卫，才不得已挟持人质而已。
真的那么简单？
一个女飞贼居然为了一点钱财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戒备森严的南山王府，这全天下有那么多傻子不成？
李锦不信，就当对方胡诌。
反正对方身上没有一丝杀意，想必自己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既然无碍，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李锦想着王府那些人差不多赶到了。
子闲也想到了一处，“你说得对，不过说起来你也救了我，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李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姑娘，我们都是女子，不说这个伤风败俗，如今我已经嫁人，姑娘还是快快打住这个念头！”难道这方氏是看上了对方，或者说她有这个嗜好？
李锦感觉今日一再颠覆自己的认知，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子闲嗤笑一声，居高临下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正常人！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我有那么饥不择食？”
李锦丝毫没有被羞辱的感觉，反而重重地松了口气，不是她就行，她不想被人笑死。她还得好好感谢自己现在这张普通至极的脸，不然真被缠上了，就冲眼前的妖孽身上的危险气息，她觉得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被挖出来。
“姑娘这样想就对了。生而为人，就应遵守人伦天理。只不过姑娘刚才是什么意思？”李锦好声好气地问道。
子闲诧异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好脾气之人，只可惜这么早就嫁人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是说给你当女侍卫如何？这不是以身相许吗？”
以身相许还能这样用？李锦目光一愣，这哪里来的不学无术的男扮女装的臭小子？
刚才替对方包扎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不同。毕竟男子与女子的骨架并不相同。女子体形纤细，而男子就算是少年骨架也宽。像少年修长的身形，女子却很少见，何况对方胸口平平。落水之后对方身上掩饰的胭脂味一干二净，散发着浅淡的龙涎香。这是长时间熏染上的。
“这倒不必，我一深居内宅的妇人，倒是委屈了姑娘。说到这，南山王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李锦提醒道。
子闲目光不屑，上官御的女子他哪里看得上？何况那方氏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八百年没有见过美男子一般，恶心不死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还肖想十七八岁的美少年？
“谁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锦准备好措辞道：“妾身夫家姓林，家中一子一女……”
“停停停！谁让你说这些？”子闲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好心情瞬间消失，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算了，这恩有缘再报，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起身离开。
李锦见对方消失的背影，顿时松了口气。瘟神终于送走了。只是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方氏窝藏过飞贼，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如今她安然无恙的回去也不可，只能……
李锦往红漆剥落的圆柱看去，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密密的蜘蛛网，破落塌陷的窗户，还有倒下的横梁，似乎透着一丝岁月的沧桑。
李锦叹了口气，伸出纤细的手指往身上点去，顿时整个人失控地往前倒去。而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眼睛一闭。刚好！彻底失去了意识。
领头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身穿盔甲的男子，一双虎目野心勃勃，煞气冲天。
“左将军，在那！”身旁一个下属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锦道。
左风目光一凛，虎虎生威地走过去，毫不迟疑地把人直接扛到了肩上，声音浑厚，“走！”
左风自认为扛过不少东西，人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夫人的女子身体居然这样轻盈柔软，像是羽缎一般，好不费劲。
将人带上马，忽见对方眉间紧蹙，虽容貌勉强只能算是清秀，可无意间触及到肌肤，却如同丝绸一般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左风摒去杂念，想也想还是把对方搂在怀中的好，就这样让一个弱女子打横趴着马背上岂不是让人说闲话？
当一旁的校尉见到左风难得怜香惜玉的一面，吓得差点把手中的兵器掉了。谁知被敏锐的左风锐利的眼神一扫，声音严厉：“你看什么？”
校尉手一抖，这次是真的把手中的剑掉在地上，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就被对方训斥了一番后，连想提醒对方避嫌的话都不敢说了。
左风征战沙场多年，杀人无数，身上常年带着戾气，不是一般女子受得住的。能像眼前这个女子一般软若无骨完完全全依附在自己怀中，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念头。
刚才子闲挟持老太妃之时，他就在当场，看着眼前的女子如何果断机警地牺牲自己，救下老太妃。换成其他女子未必有她这份果决。
可惜，这样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女子，居然选择了除了文采，一无是处，还心有所属的林侍郎！
不识货！左风眼中闪烁着怨气，腾出一只手来，哪管旁人怎么说，肆意地掐紧了李锦的细腰。
不盈一握的腰肢被束缚，李锦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总觉得自己出得龙潭，又入虎穴，挣脱不得，心绪难安。
好好一侍郎夫人居然在南山王府被人挟持，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别的男子同骑搂抱，简直是有伤风化。
这一消息在京都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原本是一场英勇救人之举，结果到最后变了味，转变成了一场风流韵事。
惊的正从床上起身的李锦面色一沉，大为恼怒。
“吴妈妈，可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事她虽无愧于心，但被人诬蔑诽谤却是毁了他们李家的声誉，绝不能姑息！
吴妈妈口中骂着这些搅事精，可惜也无济于事，面色不愤，“奴婢差人去查也没个结果，可夫人被将军抱着骑马也是事实，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将军？那人是谁？”李锦昏迷之后，其他的事情都不知，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除了这个岔子，早知道如此，她就故意装昏的好。何必弄假成真，惹出这段是非？
“听说是左风将军。”
左风？李锦吃了一惊，这不是曾经向自己提亲过的人吗？这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而且对方是上官御的部下，恐怕这事情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上官御也太记仇了，这么快就算计到她头上？可是她明明救了对方的生母，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李锦极力忍耐心中的怒气，好好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求老太妃。
第40章 意外之客
这李锦门槛还未迈出，就见姜氏气势汹汹地赶来了，手中拄着拐杖，一见了李锦就跟见了仇人一般，一拐棍朝对方身上打去，嘴里骂骂咧咧着：“打死你这个下三滥的贱人！”
要不是众人拦着，估计李锦又要遭罪。
李锦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这风吹到姜氏耳中这么快。看来她不管后院这段日子，他们的日子太闲了！
李锦定了定神，一脸凄苦道：“娘，您听儿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日子的相处，娘难道不知道儿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外头那些谣言岂可相信？”
姜氏冷笑一声，“你别再狡辩！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能做得了假？而且你还差点害的我孙儿没命！我们林府怎么娶了你这样的毒妇！”
李锦目光一怔，眼神渐深：“娘，是苏若雨跟你这样说的？”
姜氏还从未被人这样质疑过，面色不满，“不是她还有谁？难道她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不成？而且跟去的丫鬟奴仆都看到了，还能作假！”
李锦面色一沉，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人的无耻度。这时候落井下石，还真是好本事！想借此机会坐上主母的位置吗？哼！想的倒简单！
“娘，儿媳真没做对不起林家的事。不过儿媳想当面问问苏若雨是不是当真是这样？”李锦面色冷静，哪有刚才的张皇失措。
尤其是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连姜氏也愣了神，以为对方今日吃错药了，或者是受了刺激。
一旁的陈婆子赶紧回道：“苏姨娘身体不适，正休息呢。夫人还是不要打扰苏姨娘休息的好。”随后转身朝姜氏道，“老夫人，幸好这次二公子福大命大，不然的话保不住一尸两命了。”说完，还假模假样地拉起袖子拭泪。
这话倒是提醒了姜氏，气得指着李锦的鼻子骂道：“天下这么会有你这样恶毒之人！你难道还想害我孙儿第二次？来人！给我把这毒妇贱人给拿下！”
此时姚姨娘闻声赶来，见此混乱局面，连忙劝了几句，可惜反被姜氏骂的狗血喷头，是个不会下蛋的，让姚姨娘一阵青一阵白。
李锦冷眼看着，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装的，有些人该打发的就打发，该遣送的就遣送，该消失的就消失……心慈手软什么的，根本是无稽之谈。所谓贤良大度通通见鬼去！
“本宫看谁敢拿本宫的干孙女！”原本吵闹不休的院子里被威严的声音给镇住了。
李锦一看，正是雍容华贵的老太妃，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度让姜氏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
“参加太妃娘娘！”李锦恭顺地向老太妃行了礼。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忽然驾临的贵妇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吓得连忙跪下来磕头。
“太妃？”姜氏喃喃自语，发怔着。
李锦扫了吓傻的姜氏一眼，双眼含泪，勉强朝老太妃笑笑，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娘娘。”刚才说干孙女，难道对方是想认自己为干孙女不成？
老太妃没想到来林府看李锦一趟，居然会看到这样让人不齿的一幕。
堂堂林家主母，居然受这样的窝囊气，还是堂堂帝师的孙女，说出去谁信？
老太妃心疼地亲自搀扶李锦起身，“好孩子，你救了本宫，本宫这份恩情还没还呢。想不到你在林家居然过的如此艰难。稍不如人意，就得在下人面前受这样屈辱。要是本宫孙女有个闪失，本宫非得削平了林府！”
那狠意吓得姜氏当场出丑，居然吓失禁了，让老太妃嫌弃地撇开眼。
自从嫁进林府以来，李锦一直过得小心翼翼，还是头一次有人替她出气，不管对方处于何种目的，如今她却是十分感激。
“多谢娘娘替妾身做主。”李锦双眼泛红，紧张不安地看着老太妃。
那委屈可怜的眼神看得老太妃更加心疼，语气温和道：“好孩子，不是说你是本宫孙女吗？还叫什么娘娘，叫祖母便是。”
“祖母？”李锦迟疑了片刻。那这样说得话岂不是上官御和方氏是自己的长辈？这关系好像有点乱。
“乖。”老太妃面色一喜，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解开放在李锦的手心，“出来仓促，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玉佩是灵帝在时赐给本宫的。本宫带了好些年来，如今交到你手中，可要好好带着。”
李锦没想到这么贵重，那可是少帝祖父赏赐的东西啊！忙拒绝道：“原本长者赐，不可辞，可是这东西实在太珍贵了，锦儿实在受不起。这东西应该传给娘娘最亲近之人才是。”
老太妃冷笑一声，“本宫倒是想啊，谁知这么多年还未给本宫生下孙儿孙女，就是想给也没地方给。好孩子，你拿着就是。叫娘娘也太见外了。”
李锦听出对方不满，不过她只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祖母，可不想再多出一个祖母来。便道：“娘娘，锦心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国法家规不可废，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也不想因此让娘娘惹是非。有娘娘这句话，锦心心里头已经把娘娘当祖母看待。娘娘不用如此厚待锦儿，原是义不容辞之事，就算换成他人，想必也会像锦心一样出手相助。”
老太妃听完这席话，高看了李锦一眼。她倒是没想到这李大儒教出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这样明理懂事，不卑不亢。
“虽是如此，可别人未必有你这样真心。”老太妃说得可是实话，作为身份尊贵的太妃，什么奉承的人没有。
李锦微微一笑，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语气柔和，“娘娘如此仁心仁德，值得任何人用真心。”
“你这孩子的嘴啊！”老太妃被逗得眉开眼笑。
这时闻讯而来的林炎见到老太妃和李锦气氛融洽，而自己的亲娘却在一旁跪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碍于外人在场，只能憋着，不敢放肆。
“微臣拜见太妃娘娘。”
李锦早就瞪眼的林炎看在眼里，说起来这林府真是出鬼了，这么一个个都养不熟了？不对，大姐儿还是不错的。
“你就是林侍郎？”老太妃居高临下地扫了林炎一眼。
林炎恭顺地点点头，下意识地给了李锦一个警告的眼神。
谁知对方当作没看见一般撇开了眼，顿时肺都要气炸了。
李锦安排人拿来了太师椅，垫上了凉垫，服侍老太妃坐下，上了茶点，又吩咐下人去煮了败火的绿豆汤。自己在一旁接过丫鬟手中的团扇亲自给老太妃打扇，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无视林炎的存在。
林炎俊脸一黑，难道外头说的都是真的？不由得拽紧了拳手。
第41章 水涨船高
这大热天的暑气，一个老人如何受得起？
到底是自己的娘，林炎知道娘当众给李氏没脸，但作为晚辈儿媳就不能谦让点？还让老太妃故意折辱娘，这还是以前温顺贤良的李氏吗？
李锦见林炎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要吃了自己一般，心下冷笑，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明明恨她却奈何不了她的样子。只是啊，样子还要做做。
不是朝堂上堂堂户部侍郎吗？在权势面前还不得卑躬屈膝！
“娘娘，锦儿看着娘已经知道错了，要不就让她起来？毕竟这事情也不是她的错，说起来还是锦儿管教不严，让下人挑唆是非，坏了婆媳关系。”李锦小心翼翼地劝道。
“还有这事？”老太妃面色严肃，“到底是谁爱惹是生非？这样的刁奴打死便是，留着也是祸害！”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请娘娘做个证才好把事情原委一一解开，还锦儿一个清白。”李锦说着便作势要向老太妃行礼。
老太妃一脸疑惑，忙问其原因，李锦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老太妃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没想到事情居然传成这样，简直是太可恶了！你放心，本宫回去自然叫人好好去查，看谁有这样的胆子诬蔑你的名声！”老太妃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而后让姜氏起身，打发人请来了当日替苏若雨诊脉的时大夫当面对质。
姜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甩的团团转，顿时怒不可遏。要不是顾忌到苏若雨肚子里怀的是林家的子孙，她早就把人赶出去。
送走了老太妃，李锦顿时松了口气。而后问跟着老太妃一起进院子的春婵道：“你怎么会跟老太妃在一起？”
春婵回道：“奴婢原本是想请老爷救夫人，谁知老爷闭门不见，奴婢急的无法。谁知这时候见老太妃来了，便立马请了过来。”
李锦笑着道：“你倒是挺机警的。”
春婵被这么一夸，顿时面露喜色，只不过想着夫人为老爷做了那么多，老爷却这般无情无义，不禁有些心寒。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夫人才好。
李锦见对方刚才还好端端的，如今小脸又纠结在一起，发愁，语气无奈，“年纪轻轻的，愁什么呢？“
“夫人，奴婢是为您发愁呢？”春婵嗔了一眼。
“为我？”李锦好笑。只见这时林炎一脸复杂地向自己走来。
“夫君。”现在还未撕破脸，该有的姿态还是有的。李锦还是如往常一样恭顺地喊了一声。
林炎见对方除了之前在老太妃面前时的冷漠外，如今还是以前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这也难怪，换谁受到这样的委屈也不能心平气和。
“夫人，之前是我不对，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林炎软了语气道。
“夫君，妾身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林炎下意识地问道。
“若是没有老太妃出面解释，你会选择相信妾身吗？”
林炎对上对方期待清澈的眼神，心中一乱，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闪烁其词，心虚地撇开眼。
李锦自嘲一声，面露受伤之色，“夫君不说，妾身应该知道答案了。妾身自认为做得够好，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连夫妻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妾身是不是很失败？”
林炎听了心烦，他不喜有人指责他的不是，何况作为他的夫人，不该如此吗？
“就算如此，你对娘和若雨也太过分了。”林炎固执地认定自己没错，还想让对方向自己承认错误。这才能显示自己身为丈夫的尊严。
“过分？”李锦简直有点听不懂对方的话，“娘误会妾身？苏姨娘恩将仇报？妾身只是想有人替自己做主，夫君，难道妾身错了吗？”
林炎皱着眉头，“就算如此，娘毕竟是娘，你也不能当众让她没脸，而且若雨说了只是被下人蒙蔽，我已经把人打了一顿关起来。说起来只是一件家事而已，何必劳烦太妃娘娘？何况李氏，你一直是懂事的，难道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让外头如何看咱们林家？何况左将军抱你是事实！”说到这，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李锦差点被对方的无耻自私自利给气笑了，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讥讽：“夫君，春婵找过你，可是你避而不见。何必找这样借口？妾身娘家虽远，但好歹是名门世家，哪里就能任人揉搓？太妃娘娘已经解释过，妾身是为救太妃才被贼人挟持打晕，左将军是个武将，哪里懂这些道理？夫君这样做，是想逼死妾身？”
林炎被对方心灰意冷，决然的表情看得心中一紧，神色不安。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炎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站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眸，只得道，“你好好休息。”说完，十分狼狈地逃开了。
李锦冷笑一声，这林炎不过如此。心思一转，这林家人好像都是吃软怕硬的，要不换个态度？
没有任何人生事，李锦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倒也安静。
太妃娘娘那边办事效率果然不错，有关她的不利的谣言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是有关幕后黑手却无任何一点消息。
没有消息，那便是有消息。李锦可以肯定这操控是非之人必然是南山王府中人，而且这身份不简单。这南山王府中身份尊贵的也就那几个，现在收手了，她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这太妃娘娘每隔几日就差人问候，还送些贵重东西过来，如今李锦的身份可谓是水涨船高，连林炎也奈何不了自己。其实任何人都奈何不了自己，只是自己不想太招摇而已。
正所谓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当初祖父就差点被名所累，幸好放弃功名利禄，告老还乡，装聋作哑，不然的话现在何处还真不好说。
“夫人，赵二夫人求见。”小丫鬟前来报信。
“快请。”李锦回道。
这几日因为老太妃的缘故，原本对林家不屑一顾的名门官宦开始打发女眷与林家走动。
就这几日，已经好几拨。上至王侯门主母、尚书夫人，下至五品命妇，递上名帖，语气亲切，哪有李锦刚去王府那会坐的冷板凳。
甚至让李锦怀疑自己前段日子见的是两个人。
不过在这些贵妇人之中，这赵二夫人倒是符合她的秉性。这赵二夫人也就是当初王府中唯一向她示好，襄侯赵家大房的二夫人。
“**姐你来啦。”李锦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只见今日的江氏穿衣着华丽，端庄得体。
江氏笑着打趣道：“我再不来，只怕你这府中就没有我的地了。”
“怎么会？**姐在锦儿心中是特殊的，自然与他人不同。”李锦笑着，又拉着对方入座，又是亲自奉茶，只把江氏的心给伺候的通体舒畅。
江氏喝了一盅，搁下茶盏，神秘地凑到李锦耳边问道：“那苏氏收拾的如何了？”
李锦笑着道：“不过是小玩意儿，何必那么费劲？”
第42章 回府
江氏眼神放光，这不屑一顾的表情她喜欢，不过还是忍不住劝道：“虽然是小玩意儿，可万一扎了自己的手可不好。这男子三妻四妾平常，若想让男子守着自己一人也不可能，但规矩还是得立的，到时候爬到自己头上，也让人笑话去。如今有太妃娘娘给你撑腰，你得趁现在好好给她们立规矩。至于你那乡下婆母，粗鄙不堪，容易被人利用，不如想个折子打发到乡下去就罢了。省的碍手碍脚的，失了体统。”
李锦惊诧，想不到江氏还挺有远见的。
“只是苏氏怀了孩子，夫君又护着，万一出了事情反而不好。婆母虽然是乡下人，可也养大了夫君，若是我这样做的话，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岂不伤了和气？”
江氏皱着眉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算了，我还是不给你出馊主意了。”
李锦见对方今日与往常不同，看起来心事重重，便关心地问道：“**姐是不是心里有事？”
江氏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婆母。如今我和夫君刚成婚，新婚燕尔的，非得来插一脚。还非得逼着我替夫君收下两个侍妾，我自然是不允的。这几日一直给我脸色看，还说三道四说我不贤。”
李锦倒是听江氏说过这赵家大房的主母跟她一样是继室，那赵二公子又不是她亲生的，亲生的儿子排行老五。这老五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所不能。这婆母为了自己儿子也是煞费苦心啊！所以婆母处处针对江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总归占了一个长辈的巧。
“**姐，我有一主意，倒不知可不可行？”
李锦目光流转，看得江氏心中一跳，连忙追问道：“什么主意？快说说。”
“长辈赐不可辞，可若是她家的宝贝儿子硬抢呢？”
李锦意味深长的话顿时让江氏瞬间茅塞顿开，对啊，她五弟就是个好色之徒，连她都敢调戏。那两个侍妾原本就是婆母房中人，颇有姿色，这五弟打她们的主意也不是一两天了，要是让他要去，岂不两全其美？
江氏越想越可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妹妹，你还真是我的大恩人啦！”
“帮的到**姐倒是好，不过只是解燃眉之急而已，若是以后你婆母继续赐女子给你夫君，总不能次次让你五弟接手吧？”
李锦的话让江氏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妹妹是不是还有好法子？”
李锦笑着道：“你婆母也是女子，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年轻漂亮的女子谁不爱？倒是不知你公公喜欢什么样的。”
江氏原本严肃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中闪烁着泪光和快意，“哈哈……你这法子真是绝了！我回去自然找一个合公公心意的女子，让婆母尝尝憋屈的滋味。”
“那你夫君那边呢？”李锦试探道。
江氏不由得得意，“我与夫君两小无猜，婆母又不是他生母，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他自然站在我这边。”
“那就好。”李锦放心地点点头。
江氏忽然意识到在对方面前提自己的夫君不合适，这无疑在她伤口上撒盐，便不好意思道：“妹妹，你可别生气。你家夫君一表人才，才高八斗，也是不少名门千金的如意郎君，只是心肠软，容易被人迷惑而已。以后你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可不能让他肆意妄为。这男子啊就像女子一样，也需要调教调教。想当初，我夫君也是看我不顺眼，后来我气不过打了几顿就服服帖帖了。所以说女子不狠，地位不稳，你可知道？”
江氏以过来人的话来安慰李锦，可惜的是这林炎可不是像对方想的那样心肠软，而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而已。
李锦面上客气的敷衍过去，心中冷笑。
江氏走后，春婵听着江氏的一席话，觉得对方是真心真意为夫人考虑，不禁感动道：“夫人，这赵二夫人倒是个好的。”
李锦笑而不语。好不好，无缘无故的，利益说了算。
有些人的动作就比旁人快一步。
回到赵家，赵青早已在屋里等候多时。
江氏见夫君手中执着书卷，面容清俊，散发着一股书卷气。眼中染上爱意，笑着走了进去，柔柔的唤了一声“夫君”。
赵青闻声放下书卷，细长的凤眸上扬，嘴角一勾，声音温润：“你来了。”
这几日林炎一次也没来过淑阁，大抵是因为愧疚。其实不然，最近南吴那边又发水患，少帝特意把此等重要之事交于他处理。林炎是个功利心极强之人，便想趁机机会大展拳脚，步步高升。
李锦也没工夫理会对方。这时庄子里传来消息，说彩云生了病，怕把病过气到林涵身上，想求夫人一个恩典。
李锦语气玩味，这彩云生病生的真是时候。
“夫人，您觉得如何？”姚氏恭敬地问道。
“既然如此，按理应该接回家中才是。不过此事原是夫君做的主，还需经过夫君的同意才行。”李锦说道，“那说事的人可还在？”
“好在，妾身还未打发呢。”
“那好，就带着她一起去夫君那。”李锦说着，又差人去询问林炎现在在何处。
那婢子回来答话，说林炎这会在姜氏那院子里请安，苏姨娘也在。
李锦想了会，这时那人已经带到，是个婆子，忙不迭地请了安。
“先别忙着，这事情还得你老爷做主才行。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李锦暗示松口让婆子心中一喜，忙叩头谢恩。又立马带着人去了姜氏那里。
还未进门，就听见说笑声。
李锦一进门，就看到苏若雨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向姜氏说着讨喜的话，而林炎一脸笑意地看着苏若雨，姜氏难得的和颜悦色。只是看到她时笑声戛然而止，面色皆不好看。
那姜氏看着李锦就不自在，尤其是被老太妃一番警告后，也不该拿乔了。苏若雨面色一僵，目光闪躲。
倒是林炎目光坦荡地起身，态度还算温和道：“你怎么来了？”似乎吃定李锦会服软，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李锦笑着行了礼，“是为了彩云的事情。”
“彩云？彩云怎么了？”林炎一脸疑惑。
李锦让婆子出来说话。那婆子连忙把彩云的话绘声绘色地润色了一番，说得那彩云母子如何叫一个凄凉，林涵如何思念自己的爹爹和祖父，林涵如何生了几次大病小病……
李锦低着头，她倒是不知彩云母子过得这么凄惨了。这庄子里头可是有时婆子的儿子在里面当管事，她如何不知道这些。
第43章 开解
林炎听了倒没什么表态，只是姜氏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儿受苦，哪里肯舍得？立马表示要马上把彩云母子接回来。
“夫君，万一他们回来对我们肚子里的孩儿不利呢?大夫可说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定然光耀门楣，可不能有一点闪失！”苏若雨咬着牙道。
林炎目光一暗，上次说的不利相冲的话不过是他糊弄娘的，哪有那些道理?何况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知呢。
李锦瞧了一眼便垂首，去王府时她替苏若雨把过脉，把的是女脉，估计着上次大夫把脉说的话还是林炎吩咐的呢。
“炎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姜氏心疼自己的大孙儿，也心疼将来有出息的小孙儿啊。
林炎沉吟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涵儿还是先接回来的好，至于彩云待在庄子里便好。”
苏若雨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炎，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的孩子?万一……”
林炎烦躁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别说了！我自有主张。”那相冲的话不过是无稽之谈，等下再和她解释就是。
那婆子顿时面露喜色，连忙向林炎叩头谢恩。
“既然无事，那妾身先行离开。”李锦可不想继续站在这里碍眼。
“慢着。”林炎一闪而过的尴尬，“以后后宅之事，你自己做主便是，无需过问我。”原本想跟她解释，他护着若雨不过是不想对方动了胎气，等生完孩子自然让她处置。只是场合不对，他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李锦温顺地点点头，“知道了夫君。”
还是一样的恭顺，只是林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中莫名的有种失落感。
林涵那孩子李锦已经派人接了回来，说是生了几场病，但她瞧着个头长高了，身体也壮实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可把姜氏给心疼坏了。
所以富贵人家白白胖胖才是福气。
如今和奶母跟着姜氏一起住着。以后之事，她且不管。
过了端阳节之后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未曾停歇，虽降了暑气，但屋子里回潮的厉害，容易让人心浮气躁。
这几日老太妃的胃口不好，胸口发闷，请了好几次平安脉都说无事，只需好好静养，进些开胃饮食，过了这梅季也就好了。
到底是吃不下东西让人揪心。
李锦走进屋内，见老太妃面色疲倦地躺在软榻上，脸也瘦了一圈，身边的丫鬟稍有怠慢就是一顿痛骂，又惹的自己气得胸口越发难受。
“啪！”老太妃顺手摔了茶碗，地上满是碎渣子，吓得屋内伺候之人大气都不敢出。
那碎渣子刚好落在李锦脚下，她轻轻地收回脚，脸上带着笑意边走边道：“娘娘，锦儿来看您了。”
老太妃见是李锦，面色缓和了不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向李锦招了招手，示意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想着来看本宫了?”
李锦笑容温和，“是月姑娘说的，她说娘娘最近身体不适，又不思饮食的，心中担忧不已。想着锦儿多去陪陪娘娘。”
老太妃立刻板起脸来，不悦地瞪了一旁侍立的月娥一眼，“谁让你多事?”
月娥先是一愣，随后张皇地向老太妃请罪，随后一脸狐疑地觑了李锦一眼，却见对方给自己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娘娘，您别怪月姑娘，她也是为了娘娘好。说到底倒是锦儿不孝了，原本娘娘待锦儿如孙女一般，锦儿却连这点都不知道，还多亏了月姑娘告知一二呢。娘娘若是说她不是，倒是先指责我的不是好。”李锦的话说得老太妃心中柔软，也就没再怪罪月娥。
“好孩子，难得你惦记着本宫这个老太婆。”老太妃想到那不孝的儿媳，还有心中只有儿媳的儿子就来气。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给忤逆自己不纳侧妃姬妾的儿子儿媳给气出来了三层。
还是在百花宴上当众打她脸呢。
“怎么会?娘娘是个有福气之人，自然人人都希望娘娘福寿安康。”李锦宽慰道，“这时节闷热潮湿，心情憋闷也是有的。凡事娘娘还是想开点的好，开开心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拿自己身体不当值。”
老太妃叹了口气，“这道理本宫如何不知?只是知道是一回事，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锦儿明白。久待屋子里憋闷，娘娘何不出去散散心?”
老太妃苦笑道：“本宫倒是想去，只是身子不适，没有力气出去而已。难得你过来跟本宫说说话。不像那些丫头一个个嘴没把门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倒是吵闹的很。”
“娘娘无需走动，让人抬步撵就是。难得今日见日头，外头虽然炎热，但绿荫之下，凉风习习，合着歌舞，别有一番趣味。”李锦说得娓娓动听，倒引的老太妃真动了心思。
“既然如此，那也无妨。”
李锦见老太妃终于有了兴致，便给月娥一个眼色。那月娥是个极为聪慧的，自然下去办好此事。
这会芳院原本叫雅院，是方氏嫁进王府之后改的。
李锦第一眼见到会芳院这块匾额时，就惊叹这名字取的极妙。竟想不到这名字居然是方氏取的。要知道这方氏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空有美貌之人。只是落水之后性情大变，连文采也让人拍案叫绝。这变化缘故倒也让人匪夷所思。
且不管如何，李锦已经和老太妃进了会芳院子。那月娥果真是老太妃得力丫鬟，只是一会的功夫里头的一切都应该安排妥当，这能力当一个丫鬟还真是屈才了。
李锦真心夸了月娥一番，接着老太妃也忍不住夸了几句，这让月娥暗自欣喜，面上却未显露丝毫。
琴音袅袅，舞姿妙曼，席上摆满了水果茶点，老太妃边看边吃了点东西，倒让人宽慰了不少。
趁着这兴头，李锦在月娥耳边嘀咕了几句，月娥惊诧，看了一眼老太妃，默默地退下。
只是这些寻常娱乐之事对于老太妃来说看久了乏而无味，神色怠倦，又提不起兴致。
李锦知会如此，早就安排好，合掌一拍，走出一群下人手中抬着锅炉厨具，一篮子新鲜菜品走来。
老太妃一脸莫名，“这是干什么?”
李锦笑着道：“娘娘观赏了歌舞雅事，不如再来观一场民间俗事?”
“俗事?你这丫头可打着什么鬼主意?不会是做菜吧?”老太妃看着膳房之物都摆出来，好笑道。
“娘娘不愧是娘娘，这都能猜出来。”李锦又道，“民以食为天。如今魏朝正值盛世，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所以这口腹之欲却也千奇百出，让人惊叹。锦儿所找的这些厨子都是当地名厨，各有所长，还请娘娘赏脸点评，哪家厨子最好。”
老太妃一脸兴味，“看来你这丫头还真是有备而来。也罢，就尝尝他们菜品如何。”
李锦欠了身，然后吩咐厨子们开始做菜，自己回到席上细细地向老太妃解说这些厨子的来历。
第44章 卖身葬父
顿时院子里充满了人间烟火之气，芳香四溢，烈火烹油，让人惊叹。
李锦见老太妃兴致很浓，脸上带着笑意。
一炷香时辰，厨子一一把菜呈上。其菜品各异，香气扑鼻，令人口齿生香。
老太妃一一尝了一口，倒也满意，搁下筷子道：“本宫也算是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何烹饪。口味确实也好，只不过吃着倒没看着有趣。难得你一片孝心，哄着本宫吃着东西。”
李锦恭顺道：“娘娘喜欢倒好。闷在屋子里难免心情燥闷，锦儿又安排了一出戏儿解解闷可好？”
老太妃摇摇头，“不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也乏了。”
李锦见对方面有倦色，便吩咐着安排老太妃回到院中。
一进屋子，老太妃就感觉整个人爽利不少，鼻尖清香氤氲，安神静心，还有各角落处堆放着不知穿了何物的麻袋子。
“这是什么?”老太妃指着麻袋子问道，“可是你做的?”
李锦福了福身，“锦儿自作主张，还望娘娘恕罪。这梅雨之季，屋子里闷潮难免，所以锦心劳烦月姑娘把屋子里用火熏了一番，又开窗门透气，点了安神香。想着娘娘久坐劳乏，回来刚好休息。这四处的麻袋里装着是可以除潮的石灰，平日开窗通风，大抵是解了潮的。娘娘现在觉得如何?”
老太妃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赏，“很不错！想不到你如此贴心，本宫有你这个干孙女，想必还能多活两年。”她还真是越看越喜欢呢。
“锦儿有娘娘这句话做什么也愿意。娘娘身体安健，活到百岁也是自然，无需锦儿也可。”
柔声细语，体贴入微，老太妃瞬间通体舒畅。
伺候老太妃休息后，李锦从屋里头出来，春婵手中已经拿着不少老太妃赏赐之物。
月娥走了过来，目光复杂。
“月姑娘可是有话想对我说，但说无妨。”
月娥对上对方清透的眼神，嘴角上扬，“夫人为何要替月娥说好话?”
李锦似笑非笑地看着月娥，“月姑娘难道没看出来，我在讨好姑娘?”见对方惊愕的眼神，噗嗤一笑，笑容明媚，“说笑呢，月姑娘不必认真。边走边说如何?”
月娥点点头。
“说起来与姑娘倒有些眼缘，性子契合。尤其是姑娘对娘娘的一片忠心让我十分动容。像姑娘如此聪慧貌美，原本合该找个相配之人嫁了，就是官宦主母也该得。何必为了不能之人负了韶华?”李锦相劝道，见对方面色阴郁，又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娘娘现在康健还好，若是一朝西去，姑娘该何去何从?难道青灯古佛相伴到老，姑娘可甘心?”
这话说到月娥的痛处，蹙眉抿嘴，平复心神，使自己从容镇定道：“那依夫人看，该如何做才好?”
“姑娘还是放开些的好。世上好男儿皆是，何必拘于此地?何况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无人能近，那身份尊贵的章大小姐也未必能成事。”
李锦好心好意，但显然月娥并不领情，冷着脸道：“夫人说得倒是轻巧，未必人人都和夫人一样贤惠！替夫君纳妾，并且还让对方爬到自己头上也不计较。”何况普通男儿她岂会看得上?王爷英勇不凡，权势滔天，就是为妾也比普通男子正室好。
李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执迷不悟之人，多说无益。
“虽是如此，不过我还是得劝一句，姑娘还是赶紧趁好年华嫁人才是。就如苏若雨一般，她虽有才，性情高傲，但年岁一大，好男儿都已经娶妻生子，想为正妻也难了。自古男子哪里不喜欢年轻貌美女子?可谁知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姑娘再蹉跎下去，也无济于事。”此话一落，李锦顿步，目光恳切地看着月娥，“姑娘莫恼，我也是真心替姑娘着想而已。”
月娥被对方说动，怒气消散，颇有些不好意思，“还请夫人见谅，是月娥冲动了。”对方说得对，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李锦笑着道：“无碍。姑娘能听进去就好。”
从王府出来已经是申时，虽在会芳院吃了些东西，但口味偏重，不符合她的胃口，所以没多吃。
上了马车，春婵倒像个猴儿似的没个坐相，咋咋呼呼地瞧着老太妃赏赐的东西，无疑都是贵重首饰玉佩明珠之类，看得人惊叹不已。
李锦却安静地坐在一旁，脑海中梳理着一桩桩事儿。
“夫人，这些都是好东西呢，估计值不少钱吧?”
李锦歪着头笑着，“瞧着你倒像个财迷了。”不错，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她也是爱财之人。这金玉罗翠虽好看，但比不上银子好使。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
如今算来，从她几乎两手空空嫁进林府，如今自己的小金库里头换成银子的话，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祖父说过，世间之事以小博大，只要用法得当，不移本心，未尝不可，并非非黑即白。
忽然耳边惊起一声鬼哭狼嚎，吓的春婵差点把手中的夜明珠给摔到地上。
随后传来外面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哎呦……我要卖身葬父啊！”
李锦面色一怔，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这孩子也太会嚎了。
“年福，你把车子停在一旁，你先回去，我们走着回去就是。”
李锦吩咐着，又交代了几句，从车子里下来。马车立马扬长而去。
春婵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渐行渐远的马车一眼，颇为担忧道：“夫人，年福会不会昧下东西?”
“怎么会?年福是个老实忠厚之人，他必然会如数交给吴妈妈，你想多了。”李锦说完，款款走到那哭嚎震天女子之处。
只见女子一身缟素，披麻戴孝，跪在地上，眼睛红肿。身后摆着草席裹着一具尸体，大暑天的散发着一股尸臭味，让路上行人纷纷捂鼻掩面绕道儿行。
其他地儿热闹拥堵，唯独她那里空空荡荡，无人敢向前。最多心善的怜悯地给几个小钱也就罢了。
李锦一脚踩在地上那张歪歪扭扭写着“卖身葬父”的纸上，目光含笑，语气柔和：“姑娘，你这几个字写的倒不怎样，可是平日少了练习吧?”
织微抬眼对上李锦的眼眸，不知为何明明是六月天，脊背忽然爬出一丝寒意。甩开莫名其妙的念头，惊喜地起身，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拉着对方的衣袖道：“小姐，你就买下我吧?就一两银子！”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头。
第45章 留下
李锦向身边的春婵道：“给她五两银子就是。”
春婵狠狠地瞪了织微一眼，利索地掏出银子，借此机会把对方推开，谁知对方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个头小小，纹丝不动。就是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用。正好对上对方嘲笑的眼神，可把她气得不清。
“夫人，这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赶快离开才好。”
织微没好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不像好人了?你推我还有理了不成?我天生力气大，吃的多，你有意见?”随后迅速从对方手中取走银子，眼神得意，“这是小姐给我的！哼！”跟她抢小姐，没门！不窗户都不给！
“你这人怎么这样……”
李锦皱着眉头，这大街上的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好了！别吵了。”李锦厉色呵斥道，两人才不至于吵的动起手来，但依旧互相看不顺眼。
李锦无奈，估计以后有的吵了。
让织微先安置好所谓的“父亲”，然后去天香楼找她们。
这织微一听，眼神顿时闪闪发光，忍不住咽咽口水：“小姐，这天香楼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吧?我每次经过时总忍不住进去瞧瞧，可惜身上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可是脚生在你身上，以你的能耐哪里去不得?”李锦看着一脸心虚的织微，果然这丫头手脚又开始不老实了。
“呵呵，那个……小姐我也先去办事，等会见。”织微走了一段路，又立马折了回来，“对了小姐，我要吃红烧排骨、红烧狮子头、松鼠桂鱼、东坡肉、四喜丸子……”
春婵见对方这么不客气，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没见你这样厚脸皮的！我们夫人可没答应收了你！你别做梦了！”
织微撇撇嘴，朝对方做了一个鬼脸，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呵！谁理你！她只不过几个月离了小姐，居然有人独占小姐宠，这怎么可以?她一定要把小姐抢回来才行。
“夫人，您看！”春婵气得跺脚。
李锦没理会，径直向天香楼去。织微怎么来了?难道是祖父的意思，还是说她偷跑出来的?
一高楼处，几乎把整个集市受尽眼底，一览无余。长廊上坐着一个头戴卷云纹抹额的俊美少年，周身散发着矜贵之气，而对面坐着一个神态慵懒邪魅的少年。
那邪魅少年一身红衣，比女子更加妖媚动人。此人便是上次挟持李锦男扮女装的女刺客。姓杨，是当今太后母族嫡亲大哥的儿子杨子闲，如今刚随父亲内调入京为官。
“表哥，你看什么呢?”杨子闲神色懒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含着不耐。
上官刈见李锦走进天香楼，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含笑道：“看见一个熟人而已。对了，上次夜闯南山王府的事情，你也够大胆的。万一被上官御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完好地站在我面前还很难说。”
说起上次的事情杨子闲就来气，“谁知道他警觉性那么强。还差点得手呢。要不是我牺牲点色相，哪里能平安回来?”
上官刈笑容敛去，“不是林夫人救了你吗?”
杨子闲面色一僵，别扭地移开眼，“是她救了我不错，不过我说的是南山王妃。还以为她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见色起意之人。那眼珠子就差粘到我身上了，可把我恶心的。”
上官刈重新露出笑容，“这样说来是南山王妃救了你，而你挟持了林夫人。”
“是这样不错。不过我也发现这南山王府不简单。上官御不仅干涉朝政，恐怕手中掌控的店铺买卖富可敌国。万一对方起事造反，那可是轻而易举之事。表哥还是及早做打算的好。”杨子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面色严肃。
上官刈面色不变，不紧不慢道：“这可不是他的功劳，这可是他的好王妃方氏为他出谋划策。如京都中最近几年兴起的爱衣阁、天香楼、一品锅……各种前所未见的新鲜花样，都是她想出的。不仅如此，此女子还跟江湖上的人物有所牵扯。除了上官御，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众男子之中，稍逊色上官御的也是有的。男子喜爱年轻貌美女子，同样女子也爱少年郎。可方氏以前不过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草包美人而已，怎么一落水之后就性情大变，还变得如此聪慧，这其中必有因。正好你借此接近她也是可弄清来历。”
杨子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叫我去勾引她吧?”
上官刈笑而不语，“别说的那么难听，只是潜伏在她身边，收集证据而已。”
“表哥，现在你我是君臣关系吗?”杨子闲皱了皱眉头。
“是。”上官刈沉声道。
说完，上官刈起身，背对着对方，声音温和无奈：“自从我五岁登基，如今十三载。我和你姑母在宫里头的日子如履薄冰，受人摆布，常常夜不能寐，就怕半夜醒来刀刃架在脖子上，一命呜呼。凡事不能做主，只能任人宰割。如今朝堂之上皆以上官御马首是瞻，嚣张跋扈，排斥异己，闹得人心惶惶。若长久下去，不仅你我，就是天下人心涣散，魏朝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杨子闲自幼受父亲教导要忠君爱国，时伴君侧，自然了解对方处境。
“微臣领命！”
听到身后的声音，上官刈嘴角一扬，同样的桃花眼中泛着幽幽的冷光，如同黑夜中蛰伏的猛兽，阴翳狡诈。
下午这个时候天气炎热，所以来往食客不多，李锦入了座之后，很快菜色已经上齐。不愧是天下第一酒楼之称的天香楼，其色香味俱全。
那织微是赶着时候来的，一见一桌子好菜，也没跟李锦打招呼，拿起筷子大马金刀地一坐，就大快朵颐起来。
李锦目不斜视地品着茶，因赶在织微之前吃了些东西，如今七分饱便不吃了。
李锦提醒过春婵赶紧多吃些，春婵感动不已，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吃着，谁知这织微一来，好家伙！力大不仅如牛，连肚子跟粮仓似的，她还未吃三分饱，桌上已经被对方吃的连一根菜叶都不剩。
不剩?五个大汉的饭量吧?
李锦见春婵一副见鬼的表情，而织微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舒服地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喟叹一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不！这是猪，而且是老母猪过的日子！你怎么吃那么多?而且一点规矩都没有。我们林府可养不起！你赶紧吃完走人！”
织微呵呵几声，目光挑衅，“呵呵，我就不走，你耐我何?小姐是我的，你哪里冒出来的瘪三?就我一根手指头就让你倒在地上，你有什么本事待在小姐身边?”随后一脸讨好地眨眼睛，“小姐，你说是吧?”
李锦漫不经心地回道：“春婵说得对，你吃的太多了，而且没规没距的，确实不合适留在府中。你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千万别，离了小姐我可吃不饱。”织微眼神哀求，“小姐，你就留下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口气挺坚定的。李锦目光含笑，“既然如此，你暂且留下，看看行事如何，再做决定。”
织微一喜，春婵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