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小别致真东西1
自从小狗来了宫里，洛初初整天围着它转。
时怀山那边已经走上正轨，紧锣密鼓地出卷子，洛初初把他拟定的名单交给闫温茂，让他安排，其余便没有更多需要费神的事了。
只是闫温茂那边不知为何态度有点古怪，问也问不清楚，不过洛初初见他并无闷闷不乐的表现，于是没有细问。谁还没有一两天情绪不对的时候呢？
每日洛初初都很有规律地去跟闫温茂共处一个时辰，这是尝试过后觉得安全的时限，再短她自己也不放心。
或许是长期相处已经有一部分气运涨上来了，洛初初没再发生过什么倒霉的事情。
小狗狗最终取名叫多多，一是因为洛初初觉得它长得像拉布拉多，二是因为里面包含了美好的祝愿，希望能让她气运多多，多多狗粮多多。
多多是只很幸运的狗子，医者给它检查后发现，虽然身上伤口多，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几天下来基本已经结痂了，可以把纱布取下来，只要每天晚上涂抹一次伤药即可。
既然如此，洛初初也不拘着它，多多不爱咬人，胆子很小，跟着洛初初才敢到处跑。再说宫里是她的家她的地盘，于是没有套项圈，让它能在空地上自由自在地跑。
多多第一次出门很兴奋，时而围着洛初初转圈，时而跑到前面或者侧面看新鲜，尾巴摇得无比欢快。
一天下来，运动量足足的，洛初初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如此健康过。
第二天洛初初吸取教训，为此特地换了身轻便不碍事的衣服，跟着多多跑来跑去。
她并不只是为了多多，也是为了自己能够熟悉宫中地形，未雨绸缪。
地形复杂，跑一遍记不住，多跑几遍不就好了。顺便还能锻炼身体，把每天吃的那么多东西消化消化。
这一天多多跑着跑着，带洛初初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宫中竟然还有竹园？那岂不是可以拔竹笋炒来吃？”洛初初仰头看了看碧绿碧绿的竹林，自言自语。
“嗷！嗷！嗷~”
别误会，这可不是多多的叫声，而是不远处传来的粗犷的男声。
洛初初一激灵，道：“唱得真难听！谁啊在宫里制造噪音？”
应该不是太监，太监哪有那么粗的嗓子。那就是侍卫？可侍卫也不会这样做吧？
她浑然忘记了，闫温茂当时给自己选进宫的二十一个面首还待在宫里等她宠幸呢。
被拦在修竹苑里出不去，二十一个面首被憋得没办法了，每天想尽办法自娱自乐，很多人已经开始抢着干活打发时间了，也有的人自恃身份，或者说生性懒惰，不愿意干活。
崔亦田就是其中一人。
他每日其他事都不干，光着膀子站在庭院里健身，健身累了就靠在墙上嚎两嗓子。被他依靠的墙面已经被蹭出人形印子来了，刺耳的歌声更是让人不忍听闻。
连韩守约这种向来自矜的人都忍不住劝他别唱了，然而长久无法出头，崔亦田已经不相信韩守约能带着他博得女帝青睐，哼了一声，理都不理。
韩守约忍不住气得脸都皱了，重重关上窗户，点上灯，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
其他面首大多数是身形瘦弱容貌清丽的角色，哪里敢管满身腱子肉的崔亦田。深宫寂寞，有些面首甚至还看上了他健硕的肌肉，满面桃花地凑过去，结果被崔亦田一掌推开。
这天中午吃过饭，韩守约靠在窗子边看书，阳光洒在他秀丽的侧脸上，可以看出皮肤上起了一些小疙瘩，状况不如从前好。
虽然用的还是从前的护肤用品，但是心里急躁，心火上涌，让他皮肤状态也变差了。
“嗷嗷嗷~”
崔亦田又开始唱歌了！
韩守约烦躁地拧起眉毛，重重关上窗户，取了两团棉花把耳朵塞上，饶是如此，仍旧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
越是介意越是注意，韩守约连书也看不进去，倒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耳朵才稍微好些。
……
洛初初站在竹林后边，倒是跟韩守约心情截然相反，她越听越觉得好笑，咯咯咯笑个不停，笑得肚子都痛了。
“走，多多，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唱歌。”
多多汪汪叫了两声，跟在洛初初身边。
走过竹林，洛初初看见一座园子，外面有侍卫守着，里面建了几座小楼，都不太高。
“奇怪，这里面是谁住着啊？先帝妃嫔应该都送出宫去了，这里面住的难道是什么罪人，还需要人把守……该不会是疯子吧？”
洛初初带着多多朝园子靠近，走得近了，发现牌匾上写着三个字“修竹苑”。
“嘶，好像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侍卫也发现了正在接近的少女，原本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但走近以后发现，她并未梳着宫女的那几种发髻，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符合宫女的身份。
“她是谁啊？”侍卫小声问旁边的人。
“她……”另一个侍卫仔细打量，发现洛初初腰间坠着一块玉，上面刻着凤凰。
能有资格佩戴凤凰玉佩的地位不可能低，妃嫔已经被送走了，所以她应该是……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洛初初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她还想看看里面在唱歌的是什么人呢，万一被声音提醒，他不唱了怎么办？
其他侍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洛初初手势，默默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你小声告诉我，里面住的是什么人？”洛初初凑近第一个跪下的侍卫，问道。
“回陛下，里面住的是……您的二十一个面首。”侍卫说着脸红了。
陛下看着年纪小，竟然主动过来寻欢，这未免也太……不对，她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洛初初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差点被害，歪头道：“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帮人存在。”
“陛下……”
“你别叫我陛下，我进去逗逗他们。嗯，就说我是附近宫里当差的宫女好了。”洛初初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玩心大起。
具体是皇帝伪装身份，面首意外高升的戏份，还是扮猪吃虎、装x打脸的戏份，就看里面的人怎么发挥了。
第九十二章 小别致真东西2
“里面的人听好了！有个宫女姐姐想进来逛逛，你们可别言行失当，起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否则当心自己的脑袋！”侍卫先于洛初初之前进了修竹苑，扯着嗓子大喊道。
正在唱歌的崔亦田被他一吓，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
洛初初见歌声停了，心里一急，从侍卫身后走出来，对他道：“你也别在这里碍事了，出去吧。”
侍卫闻言失望，他还指望自己能通过保护女帝，得到女帝青眼，从此步步高升，没想到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女帝竟然赶他走。
崔亦田停止咳嗽后，见面前站着个带着一条白狗的小姑娘，她好奇地看着自己，问道：“刚才那歌是你唱的？”
“你是何人？”崔亦田进宫以来头一次见女人，女帝那次不算。
因为他个子大，排位置的时候被排在最后排，女帝身量又不太高，根本没见着她长什么样子就被赶出去了。
这个小姑娘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样，是宫里的宫女？啧啧，若是当今陛下是男帝，恐怕已经收她入后宫了。
“我是宫女啊，很得陛下宠爱，你可别瞧不起我！”洛初初见崔亦田长得人高马大，肯定有一米九多，肌肉还把衣服撑起来了，心里有点害怕。把原本准备的普通宫女的身份改得厉害一些，就怕崔亦田觉得她可欺负，一拳砸过来。
她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打击。
一听说洛初初是女帝身边的人，崔亦田立刻热情起来，道：“刚才的歌确实是我唱的，你可是觉得十分美妙？我苦练许久，就是为了自己的歌喉能被陛下听到，可惜天天待在这院子里哪也去不了。不如这位宫女姐姐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
“……”洛初初无语。
美妙的歌声？你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而且她原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肌肉壮汉，她以为会是一个欢乐喜剧人搞笑男呢……
话说古代为什么也会有这种热爱健身且健身过度的人啊，这种人竟然不去参军，而是想走小白脸的路，来宫里当面首，小伙汁，你路走歪了你知不知道？
“宫女姐姐，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实在不行，给你当跑腿费吧。”崔亦田急道。
洛初初后退一步，打量一番崔亦田憨厚的脸颊，决定陪他演完这段。
“不行，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宫女，你看我都不用干活，可以到处游玩，你几两银子就想收买我？”
崔亦田为难道：“但我只有这么多银子……”
“你要是实在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洛初初装作思考的样子。
“这位姐姐，只要你肯帮我见到陛下，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崔亦田迫不及待地说。
闻言，洛初初鄙视地看着他，这家伙看着身躯这么庞大，竟然连一点节操都没有，看来是当不了兵了。要是让他上战场打仗，保准他第一个不战而逃。
罢了，还是让他继续当欢乐喜剧人吧。
“我出来就是为了散散心，那几两银子入不了我的眼，就换个法子吧。你除了唱歌可还会什么才艺？”
韩守约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那侍卫的喊声他也听不太真切，以为是警告崔亦田不许再发出噪音。
从侍卫喊声后，崔亦田的穿耳魔音就停了，韩守约暗暗松了口气，把枕头拿下来放在一边。
他不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帝，此时正在院中，只要他打开窗子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韩守约真真切切近距离看到过洛初初，每天他都在想，如果见到女帝，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能赢得青睐，几乎陷入执念，有时想着想着还会笑出声。
其他面首本来就不愿意跟唱歌的崔亦田待在一个地方，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听到侍卫的警告之后，不禁想起进宫时，有太监曾经阴森森地说过：如果发现他们跟宫女有染，便将他们的第三条腿剁下来，让他们成为跟自己一样的人。
听说宫女来了，他们是万万不敢凑热闹的，在外面的人也回到房间关上门窗。
所以，整个修竹苑只剩崔亦田走了狗屎运，得到了单独跟洛初初相处的机会。
“我除了唱歌，还会一些舞蹈。”崔亦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舞蹈？
洛初初打量着他的身高，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狗熊跳舞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道：“好啊，那你就表演给我看看。”
“宫女姐姐稍等，待我去换身衣服再跳，效果更好。你要是看得满意，可别忘了跟陛下说说啊。”崔亦田殷切道。
“好。”洛初初忍着笑道。
崔亦田一脸兴奋地冲到楼上换衣服，选来选去，他还是觉得自己那件鸭屎绿的外袍最好看。当然了，在他眼里这可不叫鸭屎绿，这是碧玺色，高级着呢。
把外袍穿在身上下楼，崔亦田清了清嗓子，道：“光跳舞没有乐声可没什么意思，这舞的美下降了许多。不如我学学乐声当做伴奏。”
“好啊。”他还没开始表演，洛初初已经快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悄悄拧了大腿一把。
“斑斑斑斑斑~嘟嘟嘟~”
崔亦田身着鸭屎绿的衣服，伸手伸脚地动作起来，嘴里还卖力地模仿着乐器。
这场景让洛初初直接笑出了声，怎么都忍不住。
唱着唱着崔亦田不记得乐曲的旋律了，额头冒出一滴冷汗，见洛初初还在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好像很看好他，很期待接下来的表演的模样，硬着头皮开始编。
希望宫女姐姐听不出来……
他属实是多虑了，洛初初不但没听出来，而且还觉得他唱的难听得很有节奏，比之前杂乱无章的噪音能接受那么一点点。
崔亦田卖力地转着圈，不料越转越晕，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趴在了旁边他用来健身的木料堆之中。
堆得如一座小山般的木料瞬间砸在他身上，崔亦田痛叫一声。
洛初初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第九十三章 你们的归宿是司乐坊1
崔亦田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可能了，没想到洛初初笑得那么开心，还夸奖他。
“嘿嘿，这，宫女姐姐喜欢就好。”他摸了摸后脑，憨笑道。
洛初初笑得肚子都痛了，道：“你待在这里真是屈才了，怎么不去司乐坊试试？”
崔亦田当了真，道：“不知姐姐说的这个司乐坊在何处？可能见到陛下？”
洛初初又是想笑又是想叹气，道：“说不准，不过总比你待在这里好玩。司乐坊设置在宫外，你还可出去玩玩，不要整天健身，你看你都壮成什么样了。”
听闻洛初初如此说，崔亦田品出点味儿了，她这是要帮他啊！
“多谢宫女姐姐指点，姐姐大恩大德，我此生难忘！”
洛初初噗嗤一笑，问道：“你们这些人，平时哪也不能去，只能待在房间里和院子里？”
“是啊，我都快憋出病来了。”崔亦田道。
“那其他人呢？”
“刚才的侍卫大哥说让他们不要冲撞了你，应该是躲在房间不敢出来吧。”崔亦田道。
洛初初沉吟，因为宫里多是宫女的关系，这些面首只能待在一个地方，以免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可是洛初初没有真的要把他们当做面首的想法，他们只能什么事都不干，一直待在这里，长久下去心理肯定会出问题。
不如趁崔亦田进入司乐坊的这件事，把他们也都安排进去吧，这是洛初初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自古皇帝的男人女人就没有随便放出宫的，必须符合宫规，洛初初既然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也不会就此耽误他们一生。
“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出来，我跟他们说件事情。”
崔亦田看着憨厚，实际上心眼可没有表面那么好。他见洛初初心善，隐约猜到什么，不太情愿地道：“他们都想着攀龙附凤，宫女姐姐你管他们作甚？”
“快去。”洛初初笑容不改，重复一遍。
“哦，好。”崔亦田转身向楼里走去。
不多时，十九人已经站在院子里，近距离见过洛初初的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又怕冒犯到她，哆哆嗦嗦行礼。
有几个头发蓬乱，明显刚起床不久，见此情景万念俱灰，偷偷躲在人身后整理仪容。
“嗯？崔亦田怎么还不下来？韩守约也没来？明显是藐视陛下！”有人开始趁机上眼药。
洛初初疑惑地看着建筑物，叫一个人用得了那么久？
韩守约房间里。
韩守约不耐烦地道：“不要来打扰我！你爱唱你自己唱去，我在房间里待着碍你什么事？”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崔亦田被他这样一说，脾气也急躁起来。
“好事落到你头上你都抓不住，我告诉你，你这可是沾了我的光才有这次机会。要不是我卖力表演，你就是在房间里待到老死，女帝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崔亦田怒道。
“呵，你能有什么好事？还真以为自己傻人有傻福啊？”韩守约冷嘲热讽道。
“行，有本事你今天别下去，要是你下去了，你就叫我爹！”崔亦田愤愤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人。
院子里空地上此时已经闹翻了天，洛初初已经尽量站远了，可还是有面首对她大抛媚眼。
听说要去司乐坊，他们借此机会开始唱歌跳舞，想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现出来。
崔亦田见此景象，板着脸道：“你们闹什么闹？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被司乐坊邀请了？还不是沾了我的光？你们这样子，吓着宫女姐姐，当心她一个也不带！”
“什么宫女姐姐，崔亦田你失心疯了？”一个面首抓住机会讥讽道，“这是当今女帝，你都认不出来？满口什么宫女姐姐，我看你是想以下犯上。”
“什么？”崔亦田震惊。
洛初初见到想象中扮猪吃虎的剧情，不知为什么并没有那么爽快，反而有种莫名的尴尬。
……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
这边崔亦田已经进行到了纳头便拜的环节，跪在洛初初跟前，忏悔道：“陛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陛下责罚！”
洛初初深吸一口气，确信自己干不了起点男主的活。
“起来，是朕主动跟你说自己是宫女的，别跪着了。对了，你不是去叫人吗？人呢？”
“回禀陛下，韩守约他不肯出来，还说自己宁愿在房间里老死也不出来！”崔亦田添油加醋道。
“你放屁！”
身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只见韩守约衣服都没穿整齐，光着脚就跑下来了，脸上满是怒色。
他在崔亦田离开之后，心里有些摸不着底，打开窗户往底下看去。
这一看，简直要把魂魄都惊得飞出来。
那个站在院子里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女帝吗？
韩守约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连滚带爬地跑下楼。
而当他下楼的时候，正好听到崔亦田在说他的坏话。
“你才放屁！”崔亦田回击道，“你不是说你不下来吗，怎么现在又下来了？”
“我没说过老死都不下楼，是你说的！”韩守约气急。
“那我还说过你要是下楼就要叫我爹呢，你怎么不叫？”崔亦田反唇相讥。
洛初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这不比面首们跳的半吊子舞蹈好看多了？
韩守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头上冒烟，只不过看到女帝娇艳的小脸，他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来，道：“我不跟你计较，你这种人跟你说不通。”
前行几步，要跟洛初初见礼，但崔亦田趁机一伸脚，把他绊倒在地。
韩守约摔了个狗吃屎，脸颊蹭破了，一摸，竟然出了点血。
“你这个狗熊，我跟你拼了！”
“哎哎哎，慢着慢着！”洛初初连忙制止，酝酿一番，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话。
“你们别打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韩守约听到她这么说，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着崔亦田人高马大的躯体，把气忍了下来。真要打起来，他可不是这头狗熊的对手。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了你。”
“我才该这么说吧！”崔亦田不甘示弱地道。
第九十四章 你们的归宿是司乐坊2
吵完架之后，面首们心思各异地站成排，崔亦田当仁不让占据第一排。
“好啦，其实叫你们出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下，明日开始所有人都去司乐坊，不用再待在修竹苑无所事事了。”洛初初道。
“陛下，要我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有人趁机表忠心。
“……”洛初初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最终决定无视，道，“今天收拾好行李，明天会有车子来接你们。”
多多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在修竹苑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陛下，我不愿意去司乐坊。”韩守约看了一眼多多，忽然下定决心剑走偏锋。
他一心想要攀附女帝，自然不愿意住在宫外，但是留在修竹苑肯定不行。
“嗯？”洛初初疑惑，没手机没电脑，韩守约怎么宅得下去的？
“我想替陛下养狗，希望陛下准许。”韩守约对着洛初初拜下。
“养狗？”洛初初看看多多，又看看他，问道，“为什么？”
“我虽然身为陛下的夫侍，可是不愿意每日坐着白领陛下的银子，请陛下准许。”
“没有啊，你去司乐坊不能说是白领银子。奏奏乐，跳跳舞，演演剧目什么的，也是劳动。”
韩守约跪着的身形一颤：“可那样便见不到陛下了。”
“怎么会？”洛初初皱眉道，“朕既然设置司乐坊，司乐坊自然有用处，你只管放心好了。等你练好，逢年过节可以来宫里表演给朕看。”
“……”
“何况，你懂养狗吗？”洛初初摸了摸多多的头。
“陛下，我心思很细，一定可以把它照顾好。”韩守约还想再争取一下。
“但是朕已经有帮忙养狗的宫女了，她们是照顾过小猫小狗的。”洛初初道，“既然都是要学，不如学一技之长。”
韩守约脸色灰暗下去，再次叩首道：“谢陛下指点。”
洛初初带着多多离开修竹苑，面首们聚在院子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算了，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哼。”崔亦田经过韩守约身边，不屑地哼了一声。
自小在南风馆长大，韩守约见惯了拜高踩低的人，可崔亦田这种人竟然也这样，觉得他有可能得到女帝宠幸就百般讨好，发现他没办法就立刻翻脸不认人。最可气的是他竟然真的走了狗屎运，真的得到女帝另眼相待，还单独相处了许久。
韩守约可以接受失败，可以接受女帝不喜欢自己，可是输在这么一个人手上，还被他侮辱，这让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是夜。
修竹苑久违地热闹起来，整栋三层小楼除了第三层以外灯火通明。
洛初初不知这边的情况，她正带着多多，坐在亭子里跟祝芳华说话。
天气越来越暖和，祝芳华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显得更加优雅且仙气，活脱脱一个清贵家族的嫡女大小姐。
洛初初羡慕地道：“芳华姐姐你也太有气质了吧？这件衣服好衬你，要是我穿上肯定不伦不类的。”
祝芳华轻笑道：“陛下谬赞，妾身不敢当。这也是妾身虚长陛下几岁的缘故，等陛下再长大一些，容貌一定远甚妾身。”
“那可不一定。”洛初初拿起祝芳华专门做的逗狗棒在多多面前挥挥，多多不像猫咪一样会用爪子玩逗猫棒，它只会用嘴咬，用头顶，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看了心情极好。
“其实妾身此次来找陛下，乃是有事要说。”祝芳华道。
“什么事？”
“陛下外出几日，回宫也有好几日了，学业是否应该重新开始？”祝芳华柔柔问道。
洛初初身形一僵，道：“这，这，好吧，什么时候？”终归是逃不过要上学的命运。
“明日。”祝芳华莞尔一笑。
“好，我知道了。”洛初初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回到栖凤宫，洛初初把送面首到司乐坊的事情告知宫女，自然有人帮她分忧。
闫温茂正好处理完政事，听说洛初初要把面首全都送到司乐坊去，不知道洛初初为何突然如此决定，往栖凤宫而来。
“呀，闫大人，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洛初初边泡脚边喝银耳桃花羹，见闫温茂进来，顺手把东西放下。
“陛下先喝完。”闫温茂道，“借口无用，待放凉了还会再给陛下盛一碗新的。”
洛初初瘪嘴。
这个银耳桃花羹一点也不合口味，她本来想找个借口不喝完的。
仰头把剩下的都倒进嘴里，囫囵咽下，把碗一放，气呼呼道：“你看，我已经喝完了。”
闫温茂亲自将碗拿起交给宫女，坐在洛初初旁边椅子上，问道：“陛下，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面首惹着你了？还劳陛下亲自将他们送出宫去。若是有，只管告知奴才，奴才必不让他们好过。”
话语轻描淡写，说到最后却透露出几分阴狠。
“没有，你别想多了。”洛初初赶紧解释，生怕自己说得慢了，那二十几个人就要魂归地府。
“是我见他们终日在修竹苑里待着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送出去学一门乐器或者其他特长，也算是有些用处。”
闫温茂垂下睫毛，道：“若是陛下对这批人不满意，奴才再给您换一批。”
“别别别！可别！”洛初初急忙阻止，要是再塞人进来，宫里岂不是又多了新的麻烦？
“那陛下可是独爱时怀山？”闫温茂抬眼看着洛初初，手指不自觉在袖中握紧，心中痛楚绵绵。
区区时怀山，竟然能让陛下为他做到如此？
“不……”洛初初否认了一个字，想起自己给时怀山的人设是“受宠的面首”，因此他才得以进入国子监，有机会为自己建立势力。
若是此时否认，很可能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虽然马车上跟闫温茂透露一些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万事大吉，什么都可以不用操心，全部交给闫温茂。他们此时只是达成了微妙共识而已，这种共识很容易被外来力量打破。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总归要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握在手里，至少能保自己性命无虞，洛初初才能够安心。
第九十五章 杂官考试完毕
“是，我有怀山就够了。”洛初初违心地道，“其他人我也看不上眼，不如让他们去学一技之长，以免空耗时光。”
闫温茂听得她亲口承认，心头百般滋味翻涌。
司空瑾、闻人胤、时怀山……以后还会是谁？反正不可能是他。那些暧昧的言语，不过是洛初初有口无心的玩笑而已，或者，她对别人也说过。
“好，奴才知道了。”
“对了，你这么晚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洛初初好奇道。
不过是把一批用不上的男人送出宫而已，用得着闫温茂专程跑一趟吗？
闫温茂内心的介意自然无法言之于口，只道：“不过是顺路而已。”
“这样啊，那你快些回去吧，晚上风大，当心着凉。”洛初初关心一句。
“既然陛下送客，那奴才便先行离开了。”闫温茂起身道。
洛初初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似乎话里有话，然而他已经起身离开。她想了一分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放弃了。
悠悠睡去，一夜无梦。
到了要重新上课的日子，洛初初终于不能睡懒觉了，清早起来，苦着脸跟老师傅锻炼。
之前也有这样的课程，但是洛初初找借口逃掉了，今日怎么躲都躲不过，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做。
几日时间，已经足够时怀山将卷子出好。距离杂官考试没几天了，考官评卷官已经安排妥当，这张卷子一出完，基本上算是完成一大半。
“时怀山？时兄？你在屋内否？”冯登云在时怀山屋子外边敲门。
时怀山听到，放下饭碗出来把门打开，问道：“冯兄为何此时前来？用过午饭没有？”
冯登云摆摆手，道：“无需跟我客套，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冯兄请讲。”时怀山让他进来。
冯登云直接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道：“上次你不是问我陈云宗的事吗？说你家有个亲戚要考杂官。”
时怀山一愣，那是他找的借口，自己都快忘记了。
“是，不知冯兄有何指教？”
冯登云道：“你运气还真好，这次杂官考试出卷人里还真有一个陈云宗！他出的是家禽类的题目，你那亲戚算是问对人了。”
时怀山闻言背后发凉，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卷子昨日晚上刚刚出好，今天其他人就连出卷人是谁，出的哪一科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明明是绝密之事，弄得像街巷里那些无由来的八卦一般，谁都能说出个一二？
冯登云见时怀山脸上并无喜色，感到有些奇怪，道：“时兄，这么好的事情被你撞上了，你不开心？”
“多谢冯兄。”时怀山勉强笑了笑。
冯登云见他并无多少喜色，疑惑道：“莫非，你家那亲戚没有搭上陈云宗的线？”也有这个可能，陈云宗性格可不是随便就能收买的，说不准是吃了个闭门羹。
“嗯。”时怀山含糊应了一声。
“唉，那我就帮不了你了。”冯登云拍拍自己的膝盖，面带无奈。
“这次杂官考试换了个年轻的官员来管，但不知道是谁，瞒得很紧。我家也没问到消息，你只能让你家的亲戚自求多福了。”冯登云道。
时怀山这才感觉好受些，道：“劳烦冯兄替在下打听消息了。”
冯登云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是顺便过来告诉你。我家也有亲戚要考杂官，这些都是现成的消息，告诉你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时怀山想再确认一下最关键的题目有没有被透出去，问道：“除了出卷人的消息，还有没有其他更加紧要的消息？”
冯登云摇了摇头，道：“没有更重要的了。”
时怀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道：“好，多谢冯兄。”
冯登云离开之后，时怀山回到屋中，将剩下的饭吃完，老杂役过来收拾了碗筷，他取了一卷书，信步在庭院中行走。
不知为何，他有些看不进去书，脑海里一直想着杂官考试的事情。
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是时怀山不在家中长大，对于一些事情知之甚少，不太看得惯某些行为。
特别是这还是洛初初交给他的第一件事情，如果办砸了，他都不知道有何颜面再去见洛初初。
那卷子的内容如果再透出去，时怀山属实走投无路了。
时间在时怀山的担忧中，洛初初的努力上课中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考试的日子。
时怀山不放心，特地换了身便服，隐藏在不远处观察，生怕又出现什么作弊行为。
等所有考生都进了考场，时怀山跟相熟的监考人打了招呼，亲自进去巡视，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在他亲力亲为之下，逮着了三个试图作弊的人，把他们扔出考场之后，剩下的人安静多了。
傍晚时分，所有考试结束，时怀山才去吃了饭。
洛初初把安排考试的事情交给他，他就有全程监督的权力，是以匆匆填饱肚子后，一刻不停地去盯着阅卷的官员批阅卷子。
“这位时大人，您不必如此辛苦，且坐下来休息一时半刻罢。”主考官喝了口茶道。
时怀山点点头，但依然故我。
最终，三天之后，在时怀山白天黑夜一刻不停、直接睡在放卷子的屋子旁边的监督下，所有官员列出了最终考中杂官的名单。
“这位时大人是何来路？”有人忍不住抱怨道，“简直比正式科举考试还要严格，恨不得直接睡在卷子上。”
“这人姓时啊，呵呵……”有人若有所思。
宫中消息虽然难打听，但不是绝不可能。
等杂官考试尘埃落定，他们打听完消息，不约而同呸了声：傀儡女帝的一只走狗而已，时家的余孽，借女帝荫庇存活下来，竟然还敢如此高调，迟早要掉脑袋。
……
洛初初坐在殿上，俯视着下面的群臣，照例一言不发。
然而有人看不惯她让自己面首插手政事，硬生生抢走了最大的蛋糕，不但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
“微臣有事启奏。”
洛初初随意颔首道：“准。”
第九十六章 弹劾时怀山
“……因此，时怀山并无资格主管此次杂官考试！”台下大臣激情四溢，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最后抛出结论。
洛初初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咂咂嘴道：“朕知道了。”
大臣僵在原地。
“你还有事？”洛初初问道。
“……”怎么女帝不按常理出牌？
大臣站在那里进退维谷，再逼问下去，可能会被扣上以下犯上的罪名，但是就这样算了，刚才的一大堆话都白说了，万一女帝下次还让时怀山办事，岂不是又要分走他们的利益？
想来想去，只有假装没听到洛初初的问话，倔强站在原地，摆出一副耿直大臣的模样。
洛初初悄悄捏捏桌子下面的腿，天天跟老师傅锻炼身体，她感觉两条腿又酸又疼。抬眼一看，那人还在那里站着，她撇撇嘴，她坐着大臣站着，硬熬肯定是她赢。
她还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吗？觉得时怀山碍事，妨碍他们赚银子了。但是不高兴关她什么事，真以为拿到手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本来是洛家的，只是被你们薅走了而已。
闫温茂站在旁边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初初问道：“还有谁想上前启奏？”
众大臣听了她的话，私下眼神交流。
闻人胤稳稳地站在前列中间，双眼平和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意见。
他这一派的人见此模样没有轻举妄动，都把嘴闭严实了。
最终，有人忍不住走出来，又开始说时怀山的坏话，这次连时家旧事都带上了，说时怀山卖官鬻爵是跟他家里学来的，说得有些难听。
洛初初打断他的话，道：“既然爱卿这样说了，那么便将证据呈上来吧。”
那人一时语塞。
时怀山的事情他当然去查过，但是没有查到什么把柄，唯一能做文章的只有他的出身和女帝面首的身份而已。要让他拿出证据，一时半刻上哪去捏造？
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他也没有动作。
也没有证据。
洛初初把两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呵呵笑道：“两位爱卿，做事是要讲证据的，你们没有时怀山徇私舞弊的证据，朕这里却有你们的人的证据，要不要当堂看一看？”
闫温茂的东西放了一部分在栖凤宫，没有锁门，洛初初可以随意翻看。
被撤掉的主考官和出卷人的讯息都记录在案，写得明明白白，甚至连他们是哪个派系都写清楚了。
听洛初初如此说，两人额头上冒出冷汗，知道女帝敢说拿证据一定是有证据，否则不敢当着许多人的面如此笃定。
洛初初歪头问闫温茂：“闫大人，你那些卷宗放哪了？之前看完以后不知道随手扔到哪里，你是不是给收起来了？”
什么？女帝跟闫温茂的关系竟然如此亲近？
两人大骇，闫温茂的手段有目共睹，那叫一个无孔不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被他翻出来，手段还特别残忍。
若是谁得罪了他，自身没有足够能量和派系帮助，只能回家去准备棺椁了。像如今得宠的时怀山，他家里的情况不就是如此？
闫温茂抿紧嘴唇，最后还是不忍心晾着洛初初，道：“陛下有需要的话，奴才这就去拿。”
他不愿意为时怀山背书，但是洛初初的要求他难以拒绝。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就成全时怀山。
洛初初听得他要亲自去，想到路似乎有点远，不太忍心让他跑来跑去，对着下面的大臣道：“你们要不要看？啊对了，还有没有人也有意见要提，只管一起说出来，免得还要再跑一趟。路挺远的，何必折腾呢？”
两人承受不住如此压力，只感觉脖子上的人头随时会滚落，连忙跪下来，声称是自己欠考虑，时怀山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不该听别人散播谣言。
洛初初等他们跪了一会儿才让他们回去队伍里，脸上颇有些遗憾，嘟囔道：“还以为今天有大热闹可看呢。”
殿中安安静静，这句话被下面的人听到了，脸色时青时白。
女帝竟然是如此性格？竟与闫温茂差不多，以看杀人为乐？
只是他们有件事情挠破头都想不明白，闫温茂护着女帝情有可原，但是连女帝的面首也一起护，这作何解释？
散朝之后，洛初初迫不及待把冠冕摘了，感觉头轻了许多。
身上的朝服也太重了，正待换上轻便衣服，但带子好像结在一起扯不开，她不高兴地嘟起嘴道：“闫大人你过来一下，今天你怎么给我穿的衣服嘛？以前一解就开了，今天怎么弄都弄不开？”
洛初初换衣服不喜欢太多人看着，所以宫女都在外面。
听到洛初初口出荒唐之语，纷纷低下头装作没听到。
闫温茂走进来，帮她解开后面的带子，道：“陛下需注意言辞。”
“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都是实话。”洛初初连忙金蝉脱壳，从朝服中解放出来，里面还穿着衣服，不用担心春光乍泄。
闫温茂把朝服放好，见洛初初又开始跟常服搏斗，问道：“陛下需不需要……”
“需要！你快过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带子都跟我过不去。”洛初初的手想从袖口伸进去，然而一根带子把她的手腕缠住了。
闫温茂细心地把带子解开，抽出领口，洛初初顺利将手穿进袖子里。
“好啦，谢谢闫大人！”洛初初笑眼弯弯，抱了一下闫温茂的腰。
“今天下午没课，我终于可以休息了，可以跟多多一起玩~”
她蹦蹦跳跳离开了，留闫温茂一人站在原地。
手掌上仿佛还有她的余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东西都整理好。
为何心中有了恋慕，就会越来越想要更多？
时怀山是他选进宫的，为的是转移洛初初的注意力，让她别再去招惹司空瑾和闻人胤。但是如今，时怀山如他所料得到了洛初初的青睐，洛初初也没有再去找两人，他却对时怀山心生恨意？
时怀山啊时怀山，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
闫温茂凝视着手掌，虚虚握紧，好似在掐住某人的脖颈。
他嘴角扬起，眼中黑暗翻涌。
第九十七章 荡秋千的事故
洛初初先前说想要个能站着荡的秋千，因洛国没有此等风俗，闫温茂的人研究了一段时间才研究出来，今日在御花园刚刚搭建完成。
“书真的好难背，还有这么多没背完。”洛初初苦着脸跟祝芳华抱怨。
旁边的温如悦轻哼一声，道：“陛下既然要治国，那些书籍都是必须烂熟于心的，日日偷懒，学了也是白学。”
她说话照例很不中听，但是有几分道理，洛初初便装聋作哑，只作没听到，继续跟祝芳华说话。
祝芳华静静听完洛初初的话语，道：“这茶是新进来的，陛下可以尝一尝。”
喝茶这种事情洛初初不排斥，但也说不上多么喜欢，随意尝了一口，惊喜地发现，这茶居然是甜甜的！这是与白糖或者水果的味道截然不同的清爽甜味，喝了以后满口生香。
“这个好好喝。”洛初初夸赞道。
祝芳华悠悠地道：“今日在学堂上的表现虽然不能说尽善尽美，但陛下比之以前是有进步的。先生布置要背诵的书，一时半会也难得全塞进脑子里，陛下想歇息一会儿便歇息吧。”
洛初初如蒙大赫，从书案前站起身，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最悲惨的那批穿越者，来了其他的世界，还是要天天念书。
有个宫女走进来，对洛初初道：“陛下，千岁大人让奴婢告知，御花园的秋千已经建好了。”
洛初初早已把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忘到九霄云外，问道：“御花园不是有秋千吗？为何要再建？”
宫女柔婉一笑，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们走。”在温如悦和祝芳华监督之下待得够久了，洛初初感到有些窒息。
如果说祝芳华是那种温柔的老师，温如悦就是严厉古板最不讨人喜欢的那种老师，每一个点都能挑出毛病来。这两人加起来，洛初初一时有点承受不住。
然而温如悦作为女史，洛初初除了日常生活之外的事情都需要被记载，躲都躲不开，换了她还会有别人，这就是身为帝王的身不由己。
宫女带着洛初初来到御花园，她还没进园子，一眼就看到在绿荫的掩映之下，有个高高的东西耸立在中央，那个地方应该是一片草地。
宫女将洛初初领到秋千旁边，身后已经有了四五个等待的宫女。看着高高的秋千有些害怕，只不过想起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在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以后，要是不上去试试，岂不是辜负了闫温茂的好意，也浪费了大家的辛苦。
洛初初胆战心惊地站在秋千上，宫女们用绸带把她的腰固定好，确保不会突然从秋千上掉下来。
“陛下，可准备好了？”宫女把手放在洛初初背后的秋千绳子上，轻轻拉动。
“等一下等一下！”洛初初感觉到脚下的秋千在移动，有点装不下去，慌张地阻止。
“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要那么着急。”
“好，陛下准备好了跟奴婢说一声。”宫女道。
春日的阳光暖暖晒在她身上，风将她的头顶的碎发吹得像一颗刚生出来的蒲公英，发丝柔软蓬松，不停摇动。
“呼——”洛初初长长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可以了，开始吧。不要推得太高就好了。”
“陛下放心，一定让您玩得开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宫女笑道。
秋千建好后自然要先找人试用，这批宫女试用时玩得很开心，有些意犹未尽。
感受到连着秋千的绳子被宫女们用力拉起，秋千越升越高，洛初初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一开始的强作镇定，表情整个皱了起来，无意识地张着嘴，眼带恐惧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差不多了，陛下第一次玩，就这么高吧。”宫女道。
“陛下，要松手了！”
洛初初还没来得及回答，秋千便从高处落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一颗心飞在了半空中，仿佛魂魄从头顶晃荡出来，根本跟不上秋千的速度。
“啊啊啊！”
她眼角沁出了泪花，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建议。这种高高的秋千只是小时候玩过而已，当时觉得意犹未尽，于是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没想到现在年纪大了，心里对这种刺激的活动承受不来，竟然只剩下危机感和恐惧感，没有半分快乐。
宫女们见洛初初叫得很大声，以为她很喜欢玩，于是加了把力气，将秋千荡得更高。
“啊啊啊啊啊！”
洛初初除了惨叫什么都说不出口，风呼呼往嘴里灌，明明是暖和的春风，她却很想迎风流出两行宽面条泪。
此时心中反复思考着一句话，那就是……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秋千因为惯性的缘故越荡越高，洛初初被绸带固定住，脚下被秋千卡着，没有掉下去的风险，然而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恨不得立刻就停下来，扑在地面上再也不起来。
洛初初要玩这么高的秋千，闫温茂自然知晓，准备等她玩一会儿再过去说话。
等他走到御花园外的时候，听到洛初初高入云霄的叫声。
“……”
闫温茂皱眉问道：“侍风，你不是说这秋千很适合女子玩耍吗？为何陛下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侍风看了眼秋千的方向，道：“奴婢上去试过了，不会掉下来的，也很好玩。”
半信半疑地凝视着御花园，闫温茂加快了脚步。
洛初初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承受不了这种持续的飞高又坠落的刺激，腿已经有点发软，想要让宫女停下来，说出的话音量却连自己都听不到。
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在心中呼唤：谁都好，快救她下来啊！
……
闫温茂在离秋千不远的地方停下，望着秋千上洛初初的身影。
她穿着粉白相间的纱裙，被风吹起的样子像一朵新开的桃花。轻盈的身姿在空中来去，叫声也微弱很多了，想必很喜欢这秋千吧？
洛初初无意中低头一看，发现了闫温茂的身影，调动全身力气吼道：“别看了！快救我下来！”
第九十八章 嫉妒
秋千荡得很高，直接让它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让宫女们将绳子固定住，趁秋千接近的时候，闫温茂纵身一跃，跳上踏板，从洛初初身后抓住了两边的绳子。
荡了半刻钟的秋千，背后始终空荡荡的，每一次落下都没有安全感，仿佛随时会跌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温暖而坚实的怀抱给洛初初颤抖的身体以久违的安全感，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你怎么才来啊？”
秋千上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没有额外的力量，摇摆的弧度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
此时才体会到了这个秋千的乐趣，不疾不徐的速度，刚好能够让风像绸布般抚过身体，而不是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
背后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她不再惧怕睁眼看清掠过的景象，抬眼望去，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御花园中的草木欣欣向荣，柔嫩的绿色在园子里随风摇摆，在最高点俯视下方，洛初初觉得它们像一小片绿色的海洋。
“春天真好啊。”
“陛下不怕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洛初初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道：“荡太高了是很吓人嘛。”
秋千逐渐停止，闫温茂跳下地，以手将还有些摇晃的秋千稳定住，替洛初初解开绸布，洛初初迫不及待下了秋千，腿一软差点摔倒在草地上。
“小心。”
闫温茂扶住她的手臂，洛初初弯着腰缓了会儿，道：“好了，我没事了。”
“等等。”闫温茂将她的脸托起，用手帕擦干犹未干涸的泪痕。
洛初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不是我胆小。”
宫女们惴惴不安地站在后面，见两人动作，才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大祸。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胆小。”洛初初解释一句，面对宫女们道，“下次速度放缓一点就好了。”
“是，陛下。”
洛初初对闫温茂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放心陛下，过来看看。”闫温茂把手帕叠好收起。
“嗯，多亏你过来了，不然我肯定会吓着。”洛初初感激地道。
很多次遇到问题，都是他及时赶过来才得以解决，有时候洛初初真的觉得，离了闫温茂她的生活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
闫温茂此时却想到另一个人，道：“时怀山本该时刻伴在陛下身侧，随时服侍照料，却去了国子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陛下身畔无人，那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怎么扯到时怀山身上了？
洛初初暗暗叫苦，如果这个时候把时怀山叫回来，岂不是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
“嗯……这个，怀山他有自己的志向，要是长久将他带在身旁，恐怕他会觉得郁郁不乐。”
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洛初初便按照自己的逻辑说道。
“服侍陛下才是时怀山该做的事，至于读书考取功名，那又与陛下何干？莫非凭一句要读书就可以肆无忌惮，若宫里的宫女侍卫太监都说自己要读书，该当如何？”闫温茂闻言更加不悦。
以前他想要读书，却没有丝毫机会，最后也只是识了几个字。直到自己掌握一些权力，才搜罗来书本，趁着闲暇时间看上一看。可惜已经过了十几岁的年纪，少年时没有养成读书的习惯，再读便难以读得进去。
这是他心中一件憾事。
闫温茂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他嫉妒时怀山，嫉妒他什么也不用做，凭借皮相就得到了洛初初青睐。嫉妒他的好运气，时家的事情因着闻人胤的缘故，最终没有牵连到他身上，他也没有借机发作时怀山的理由，只能放过他。
嫉妒自己千方百计才能沾到一点边的人也好事也好，在时怀山那里，却得来的那么轻易。
世事竟如此不公。
洛初初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时怀山那里，她本来很感动闫温茂能及时过来救她，想要说声谢谢，可闫温茂却不领情。
她向来心思敏感能察觉别人的情绪和想法，见闫温茂脸上颇有些郁郁，越发不敢说话。
闫温茂低下头，想要压制住内心的不甘。这种情形在他身上十分罕见，再折辱人的事情他都遇到过，心境已经被磨练成熟，基本上不会为他人处事不公而起波澜。
但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洛初初身上，当洛初初明明白白地体谅和偏爱时怀山，他感觉每一句话都化成一颗巨石，将心脏击打得鲜血四溢。
明知这种想法不应该，闫温茂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时怀山可以活得那么肆意？
时怀山太幸运了，当了十几年锦绣公子，逃过了抄家灭族，没过多久又进宫得到了当今女帝青眼，进了国子监，而自己偏偏动不得他。
十几岁年纪，自己在宫里伏低做小，给人端茶送水，还要担惊受怕，生怕别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过了十多年，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安心居住的地方，不用再怕别人翻出母亲留下的珠子。
时怀山却春风得意，什么都不用顾虑，在书院里享受少年辰光。连他倾慕的人，都迅速喜欢上了他。
翻涌的嫉妒几乎将闫温茂整个人淹没，洛初初眼睁睁看着他情绪变得越来越低沉，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闫大人，你怎么了？”
闫温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洛初初拉了第二下，忽然回头俯视着她。
是了。世间过得比他闫温茂好的人多了去了，时怀山不是独一个。但唯一他不愿放手退让的，只有眼前的人。
“陛下……真有那么喜欢时怀山？”
洛初初本能意识到不太对劲，把“独宠他一人”的说辞放了回去，斟酌言辞道：“我是比较喜欢这一类型的，加上怀山长相也不错。不过我觉得，闫大人也不差啊。只可惜闫大人总是不肯与我亲近，那我只好找其他人了。”
说完内心有些忐忑，这样的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闫温茂笑了，带着讥嘲，忽而弯下腰，对洛初初道：“奴才就在此处，若要亲近，此刻便可。不知陛下敢是不敢？”
第九十九章 情感秘籍
他的脸骤然凑近，近到洛初初能看见每一根睫毛的颤动，皮肤的纹理，随着呼吸的节奏末梢摇动的发丝。
清新的香味带着暖意，将洛初初的脸颊熏得像醉酒般浮上酡红。
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比站在秋千上时跳得更快，像是经历一场夺命狂奔后难以平息的悸动。
她并不排斥与闫温茂接触。
但是当他的脸近在眼前时，洛初初难免还是犹豫了。
心中又酸又甜的情绪纠结成乱麻，难以说出究竟是何种原因。
在她恍神沉默之时，闫温茂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道：“既然如此，陛下此后便无须再说那些话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洛初初有些窘迫。
闫温茂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他们、他们……她承认两人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是连洛初初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究竟是青春时期特有的激素作用，还是真的对闫温茂有其他心思。
她宁愿两人就这样相处下去，而不愿去探究起因，不愿去想此后。
说她逃避她承认了，闫温茂的身体缺陷她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东西影响着两人的关系。
如果她不是洛国女帝的身份，如果她不需要对付攻略者、不需要气运也能活得很好，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她会什么都不想地亲下去。
每天脑袋放空，跑跑跳跳地傻乐，遇见喜欢的有感觉的人都会先上去试试，这是所有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的特权，但不是她洛初初的。
闫温茂没有回头，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回头听洛初初解释。尽管他知道，无论洛初初想出的借口有多么蹩脚，他也会在心中把所有的漏洞补全，继续去相信。
但是不能，至少在时怀山的事情过去之前不能。
“闫温茂……”洛初初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声音很小。
……
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上课，洛初初却郁郁不乐地待在栖凤宫，哪里都没去。
多多起先欢快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在她趴着的那张软塌旁边左右横跳，嘴里呜呜直叫，而后发现洛初初只是垂下手来摸了摸它的头，没有起来跟它一起玩，摇晃的尾巴顿时垂了下去。
“多多，你自己玩好不好，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宫女给洛初初送来果盘，天气越来越热，有些夏日的水果已经培养出来，可以收获了。
今年的第一个新瓜取中心最甜的部分，加上一些酸甜的浆果，一起在井水中放了半个时辰，端过来的时候还冒着冰凉的冷气。
往日洛初初最喜欢吃东西，有什么新奇水果送上来，她第一时间就要尝上一口。而今日她只是看着晶莹的琉璃盘发愣，丝毫没有起来尝一块的意思。
送果盘的宫女见她情绪不高，联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她大着胆子往洛初初的方向走了两步，轻声道：“陛下，奴婢斗胆一问，您是否因为千岁大人而烦恼？”
“是啊。”洛初初维持着俯趴的姿势，把一只脚脚垂在塌边，在空中晃悠，借此舒缓心中的郁闷。
宫女得到回应，定了定心，继续道：“这男人都是一样的，对付他们的法子也差不多。陛下或许不知，如今民间流传着一些教导女子如何吸引情郎的书籍，奴婢正好有那么几本。陛下如果有兴趣的话，奴婢拿过来给您看看？”
“嗯？”洛初初稍微打起精神，往日只听说过有情感博主，没想到古代也有情感大师？
“你拿过来我看看。另外，闫大人不是我的情郎，你不要乱说。”
宫女偷笑，道：“是，奴婢这就去拿。”
明明跟千岁大人相处亲密，千岁都向陛下索吻了，这还不是情郎？说起来陛下的情郎真不少，宫女之中传的就有那么好几位……
正当洛初初趴得累了，闻到西瓜清甜的香气，准备起来吃一块的时候，宫女抱着一摞书进来了。
这些“情感秘籍”被放置在桌案上，宫女替洛初初摆放好，移开一个位置让她看书吃水果。
洛初初见都已经准备好了，勉强打起精神，穿上鞋子坐在桌案前。
等等，这些都是什么？
《贫女智嫁探花郎，女子必须知晓的十个秘笈》？《如何让混吃等死的夫婿上进》（附赠女子武功一套，打狗棒法入门）……《如何在心上人面前脱颖而出》（附赠妆容图册、发饰图册）……
这些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一本《洞房前必看》？
宫女羞红着脸从洛初初手中将这本夺过去，道：“这是、这是当时买书的时候不小心夹带进去的，陛下不用管它。”
洛初初露出和蔼的笑容，没事，她明白。
将书案上的所有书本都翻了一次，勉强翻出一本算是对口的书籍。
《让桀骜不驯的男子俯首称臣》。
嗯，一看这名字就觉得里面写的东西对闫温茂会很有用，毕竟它的赠品是《如何驯服野猪》。
打开第一页。
“世间有一种男子，对于所有人都抱着怀疑警惕的态度，难以走进他的内心。”
洛初初点头，确实是这样。
“女子很难猜到他们的想法，甚至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生气，一片好心反而起了反效果。”
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迅速翻开第三页，想看看接下来是什么。
“这样的男子有可能是身体上出了一些问题，比如不举等，导致心理扭曲，觉得女子的接近是在嘲讽嘲笑……”
洛初初瞳孔地震。
这本书是算命的书吗？竟然那么准？！
迫不及待翻到第四页，只见上面写着：“京城xx街xx铺子，黄金壮阳药包正在出售，仅限1000副，欲购从速！给自家夫君买，情郎买，保准不再闹矛盾，和好如初！”
“？”
洛初初满脑子问号，不是，以前的穿越者或者攻略者到底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怎么现在书前面还有广告了？
真别说，如果这副药方能无中生有，说不准洛初初还真的会考虑要不要给闫温茂买上那么几副吃吃……但是那种东西既然没了就是彻底没了，怎么可能再长出来。
第一百章 花瓣沐浴露
把书翻到第五页，正文终于开始了。
“……所以女子要懂得以柔克刚，掌握以上方法，拿捏住桀骜的男人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洛初初呼出一口气，终于把这本一百多页的书看完了。
根据实际情况，洛初初决定采用第五条，先让他冷静冷静。
男子与女子不同，他们最需要个人空间消化情绪。此时女子润物细无声地给他们准备一些物品，等他们情绪平复，再无意中展现，之前他吃的某某东西，用的某某物品是她亲手做的，让男子感动。
其实洛初初有想过直接道歉，可是这件事情注定解释不了，只能用些小手段让闫温茂消气。
做什么好呢？
回想起闫温茂身上的香味，他肯定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洗澡一定要用到香皂。在温泉山庄的时候，洛初初见过侍女用温泉泥加各种花朵油脂制作香皂，制作步骤不算太难，就是晾干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不晾干的话，香皂会很软，很容易消耗。
可是晾干的时间过后，说不定闫温茂早就在心里深刻地记完仇了。
洛初初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灵机一动，要不然，给他做个沐浴露？
洛国有种跟芦荟差不多的植物，把皮削掉果肉也是透明的，可以刮出胶来，宫女常用它的胶敷脸。
如果把香皂融了，加上一定比例的水，再跟植物胶搅和在一起，那不就是沐浴露吗？或者，可以不等香皂晾干，直接把材料弄在一起试试？
找到要做的事情，洛初初很开心地将宫女叫过来，让她们去准备材料。
宫女们很快将材料装在筐子里和桶里拿过来，还拿来了小火炉。
首先洛初初按照自己想的，把香皂融了，然后加水，再加入植物胶。
但不知道是余温未散还是什么缘故，植物胶一加进去，搅和一番，也化成水了，整个铁盆里的液体看起来稀稀的。
“不急不急，等它冷却就好了。”
洛初初将它放在冰盆里，着手做下一份。
这份是直接把原材料放进去做的，结果油脂弄得植物胶都污浊了，很不好看，跟洛初初想象的那种透明啫喱状，还浮着漂亮小花瓣的沐浴露完全不同。
“不行不行，还是得用香皂成品来做，这一份丢掉吧。”
宫女把这盆不要的丢掉，洛初初走到冰盆旁边，发现里面的物体变成了稍硬的果冻状。
切了一块在盆里洗洗，可以洗出泡沫，但没有香皂耐用。
“水加少了，而且颜色不太好看，应该把肥皂水再过滤几遍。”
说干就干，洛初初试验了好多次，把身上的裙子都打湿了也顾不得，最后终于把肥皂水调到合适的比例，颜色也过滤得清亮。
等肥皂水冷却，再加入植物胶，等混合物开始变得浓稠时，再加入小花瓣。
等它彻底冷却下来，就是一盆香香的悬浮着花瓣的沐浴露了。
在掌心抹开，细小的花瓣直接化成粉色的汁液，没有留下残渣，搓洗起的泡泡虽然比不上地球的沐浴露，但是比肥皂搓出的泡泡多，而且很滋润。
宫女们试用了一下，纷纷称赞。
抛开过于夸张的溢美之词，这东西确实好看好用。
“可惜没有那种按压出水的头可以安上。”洛初初郁闷道。
宫女建议道：“可以放个小勺子在里边，用的时候用勺子取出来。”
“对哎，用透明琉璃瓶装，再加一个花型的瓷勺，加入各种颜色的花瓣，缠上绸带，那不是会卖得很畅销？”洛初初一拍手掌道。
嘿嘿，一不小心让她想出个好办法。
闫温茂不是把铺子买下来了吗？洛初初不打算再用那个店铺贩卖猫猫狗狗，如果换成卖洗浴用品，装修再雅致一些，一定能大赚一笔。
先把这个给闫温茂让他用了再说。
店铺是小事，联系侍风让她去做好了，给她也准备一瓶当做谢礼。
取了两个琉璃瓶子装好，盆里还剩下半瓶的量，洛初初把它装在小罐子里准备自己用。
两个琉璃瓶里一个放的是粉瓷勺子，给侍风，一个是墨绿色勺子，给闫温茂。给闫温茂的那瓶洛初初特地没绑绸带，怕他认出来是自己送的。
宫女把东西都拿走之后，洛初初让那个给自己送书，又陪伴制作全程的宫女留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荷香。”
“你可愿替我打理宫外店铺？”洛初初直截了当地问。
荷香很惊喜，能够出宫还能保留宫里的待遇再好不过了，当然不可能拒绝。
傍晚时分，闫温茂照例过来陪伴洛初初用晚膳，没有过多的言语。洛初初觉得跟他待的时间够久，也没有强行留他再坐一会儿，只是问道：“侍风呢？我对宫外买下来的那个铺子有些想法，想跟她商量一下。”
闫温茂唤出侍风，道：“陛下还有何要求？”
“没有了。”洛初初乖巧摇头。
等闫温茂一走，洛初初迫不及待把侍风拉进房间，拿出沐浴露给她试用。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用也很好看？”
侍风到底也是女子，对这些物品很喜欢，不好意思道：“陛下，不知奴婢能不能要一点？”
洛初初笑道：“哪用你主动来要，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说完拿出那两瓶沐浴露，把粉色的送给她。
侍风看着精致的瓶子还有里面漂亮的液体，感觉自己少女心萌发，心情都好了很多，道：“陛下的店铺，奴婢定然将它安排好。”
“多谢，我有一个宫女叫荷香，她是跟着我做过沐浴露的，你把她安排出宫去管店铺好了。不过，让你留下主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洛初初把另一瓶墨绿色勺子的沐浴露推到她面前，道：“这个你帮我放在闫大人那里吧，不要太过高调地声张。最近几天正闹别扭呢。”
侍风验了验，确认里面没有任何不该加的东西，收下瓶子道：“不是奴婢不信任陛下，而是职责所在，不容疏忽。”
“没事，我不介意。”洛初初摆摆手道，“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是我做的哦，不然我们俩又要尴尬了。”
第一百零一章 沐香阁
沐浴露侍风带回去以后放在闫温茂洗浴的物品里了，特地跟管沐浴用品的侍女说了声：“我今天拿了瓶沐浴用的凝露回来，给千岁用。”
侍女点点头，有点疑惑，这种小事侍风怎么还要特意说？
侍风背着手离去，她可是已经说了，报不报的全看那侍女，怎么也不是她的问题，算是尽到职责了。
绝对不是因为被一瓶飘着花瓣的漂亮沐浴露所收买，但是谁让那瓶沐浴露上面还有洛初初可可爱爱打的蝴蝶结呢？
晚间闫温茂准备沐浴的时候，发现放在浴桶旁边的浴篮里有一样很惹眼的东西，夹在其他物品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是？”闫温茂将那瓶东西拿起来，端详一番。
东西做得很精巧，只是不知道怎么用，看起来有点像吃食。
打开盖子，一股清新怡人的香气从瓶口飘出。
他拿起勺子取了一点在手心，捏了捏，起了泡泡。
原来是这么用的。
沐浴露实在比香皂方便，且比较新鲜，闫温茂用它洗完澡，感觉身上没有香皂洗完那种紧绷的感觉，连花油都不用涂。
“好东西。”这东西不知是哪一家弄出来的，定然能赚到很多银子，也可以趁机接触到一些人。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
洛初初送出沐浴露之后，继续研究那些情感书籍，绝不是因为读起来总能让她哈哈大笑，也不是因为想搜集到全套的如何驯服xx动物，嗯，只是简单研究一下。
话说，荷香出宫之后在忙什么？怎么还没给她买新的书送进宫？
被洛初初惦记的荷香正在想办法处理店中猫狗。洛初初说过，这是她和闫温茂特地救下来的，随便找个地方放生肯定不行。
但是上哪去找那么多愿意养狗养猫养鸟的人家呢？
猫猫狗狗洗过澡有单独的笼子，每日吃饱之后，相貌比之前好看许多。可能是因为吃过苦，性格也变得比较温顺，生怕自己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荷香看着许多笼子一筹莫展，小太监带着人过来了，开始把笼子都移到外面。
“诶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位姐姐，我们把这些移到隔壁店铺去，慢慢养着慢慢卖。”那小太监道。
“你们该不会随便把它们处理了吧？”
“不会，千岁和陛下亲自出手救下的，那就是有福气的灵物了，谁敢怠慢。”小太监道。
荷香放了些心，道：“你们可要好好照顾，要是被我看到偷懒，定然告到陛下面前。”
“姐姐就放心吧。后边帮姐姐看店的人、采买的物品都快到了，姐姐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很快，店面里摆放一新，四处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来以前是个邋遢的宠物店铺。
后院也被翻新过了，桌椅床褥什么的已经准备好，只等人住进去。
除了办事处那边派过来帮手的一个太监住在这里，只有荷香一人，还空了两间房。
荷香盘算着再去买一个帮手的妇人，请一个管账的女先生，让她们住在空房里正好。
琉璃瓶珍品自然能卖到不菲的价钱，但普通琉璃瓶已经走入寻常百姓家，不算特别稀罕。
尽管洛初初说随便她怎么卖都行，但荷香觉得，女帝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卖得太便宜。
她准备将价格提上来。
跑到集市上看了看，发现小的琉璃瓶烧制出来品质还不错，看起来没比宫里的颜色差多少。荷香于是跟烧瓶子的人说好了，那人还给她介绍了一个烧瓷器的，品质也挺好。这下不但勺子有着落，以后若是想给沐浴露换新瓶子，也有多一种选择。
店铺被洛初初简单取名为沐香阁，牌匾已经在做了。
采买原材料之事交给办事处，制作方面一人忙不过来，荷香特地问他们要的都是女工，这些女工已经跟闫温茂、皇家绑定，不用担心秘方泄露。
三日之后，牌匾已经挂好，最新一批货已经制作好，荷香信心满满站在店铺门口，等待第一位客人光临。
……
三天时间足够洛初初囫囵吞枣看完几本书，这些书看得她迷迷糊糊，总觉得那些办法好像没有什么用，因为大部分她都已经对闫温茂这样做过了，也没看闫温茂被她驯服。
只是他的态度依旧有点怪，洛初初不得已，只能继续看书。
天暖多困乏，洛初初一只手拿着书靠在椅背上，眼皮不受控制地想要粘合在一起。
书籍最终从她手里滑落在地，书背朝上书面朝下，洛初初也歪倒在椅子里，陷入睡眠。
“陛下可在里面？”闫温茂问道。
“陛下已经上课回来了。”宫女回答。
他举步走入殿中，寻找过几个房间之后，在书房发现了洛初初。
靠在椅子上睡觉的模样，让闫温茂联想起当时教她习字时，她也是这样睡着了。
往前走几步想抱她到榻上睡，没注意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本书。
闫温茂将它捡起来，不以为意地看了封面一眼，放回去的手顿住了。
《如何让心仪男子深陷情网》？
打开书翻到洛初初正在看的那一页，随便瞟了一眼就是“……不经意地拉手，时不时撒娇，增进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
“……”
闫温茂手指动了动，想起洛初初对自己做的一切。
难道，她是刻意而为？
把书放在案几上，将洛初初抱起，不想她因为记挂着没看完的书，睡得并不深，一动便醒了。
“闫大人，什么事啊？”
“你……为何要看这样的书？”闫温茂示意。
洛初初迷糊答道：“因为你生气了，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声音渐弱，眼看又要睡着。
将她放在柔软的榻上，盖上一层薄被。闫温茂走到书案前，发现上面的书都是这种难以言喻的类型。
此前他来书房，并没有看到过这些书。
难道，这些都是她特地为他而找来的？
书本纸质不算太好，印刷也不算完美，但是好几本都有近期翻阅过的痕迹。
她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人？
只是因为他态度变化，那么不喜欢学习的人，却愿意看这么多书。
闫温茂闭上眼睛，一声叹息从唇中逸出。
第一百零二章 土味情话
一觉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洛初初感觉眼皮仍旧很沉重，嘟囔一声道：“我这是怎么了？春天真的会让人这么嗜睡吗？”
起身想下榻，动作间觉得有些古怪，小腹有些坠胀，原来是来姨妈了。
自从闫温茂那碗避子药之后，来姨妈的时候肚子都会很疼，但是今天没什么太难受的感觉，应该是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来人啊。”
她重新坐回木榻上，把宫女叫进来，更换衣物。
这个月份天气已经很热，身上不太舒服，顺便擦洗一番，只是不能清洗发丝。洛初初体质还好，只是有一点，姨妈期清洗发丝后姨妈会停，不管吹没吹干，所以需要格外注意。
她不确定洛初是不是也是这个体质，但是还是谨慎些为好。
红枣红糖水被迅速送过来，洛初初喝了一小碗，便不想再喝了。
来洛国也有段时间了，但这段特殊时期她还是觉得不太适应，感觉不方便不舒服，尽管比起其他女子，她的待遇已经算得上最好了。
“把那书案挪到床边吧，我想在床上看。”洛初初道。
“是。”宫女把书案移出书房，换到卧房里。
书房里的木榻终究比不上她的大床舒服，洛初初慢悠悠地走到卧室，泡了泡脚，洗漱过后拨亮灯火，拿着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得知洛初初身体状况，闫温茂晚间又过来看了一次。
下午睡了两个时辰，虽然还是有些倦意，但书写得有意思，洛初初看了不时笑一笑，觉得有趣便不会睡着。
门外传来平稳温和的男声：“陛下，您可歇下了？”
“没呢，你只管进来吧。”洛初初随口答道。
正值晚间，闫温茂换下官服，穿了身碧青色的衣袍，看上去像一株青竹。
洛初初刚好看到“男子会心动的情话”，微微一笑，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闫温茂垂下眼眸，没说话。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洛初初再接再厉。
闫温茂把带来的东西在桌子上打开，将一盏烛火凑近，左手持着小碗，右手持调羹，正在加热。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洛初初换了一种风格。
“陛下今日喜欢吃甜些的，还是淡些的？”闫温茂平静问道。
“喂！我在跟你念情话，你在干嘛呀，怎么不回我，难道不感动吗？”洛初初不满道。
闫温茂：“……”继续拿着小碗加热，身体侧了侧对着洛初初，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
怎么可能不在意。
心仪之人一双美目看着他，认真说出那些缱绻的诗句，怎能不心动。
只是他还想再听一会儿，怕自己说不喜欢，洛初初便不再说。
“哼，你要是觉得这些诗句俗气，那你告诉我喜欢什么类型的诗啊。要是你不说，那我就全念一遍，看你肉不肉麻。”洛初初以开玩笑的口吻“威胁”道。
之前她随口说出一些并不怎么暧昧的话，闫温茂就像被烫着了一样。现在她在念洛国流行的“土味情话”，闫温茂应该已经起一身鸡皮疙瘩了吧。想必听到她的话，就会乖乖服软，让她不要再念了。
洛初初不知自己觉得的“暧昧”程度与闫温茂感觉到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闫温茂并不会讨厌她念诗。
闫温茂没说话。
“？”洛初初疑惑地歪头，他难道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还是说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会把书上写的全都念出来哦？”
闫温茂依旧在加热那碗药膳，已经温热了，但再热一些会更好。
“……”一生要强的千岁大人。
洛初初清清嗓子，道：“为伊消得人憔悴……不辞冰雪为卿热……执子之手……”
之前穿越过来的前辈可真能抄啊，把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诗全都抄了一遍。但是她念一句抬头看闫温茂一眼，为什么他没有什么反应？难道他已经进化了，已经能够达到充耳不闻的境界？
念着念着念得有点口干舌燥，洛初初挫败地把书往旁边一放，道：“不念了，念得我有点渴。”
闫温茂端着温度刚刚好的药膳走过来，道：“陛下把药膳喝了吧。”
洛初初把头扭到一边，道：“你都不理我，还想要我喝你带来的东西？”
闫温茂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道：“陛下若是不喝完，奴才便不走了。”
听到这句话，洛初初心里一动，抬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往日闫温茂从来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这种带着亲密意味，甚至用自己来“威胁”的话语，这不是她的专利么？
闫温茂把小碗放在她手里，洛初初端着碗，边想边小口喝。
这是不是代表着，闫温茂在不知不觉间，跟她的关系已经亲近了呢？但这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碗药膳量并不多，想来是考虑到了再多洛初初可能不愿意吃的缘故。
喝完了以后，洛初初把碗还给他，仰起头道：“闫大人给我擦嘴。”
她语气太过自然，闫温茂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耐心替洛初初把唇边沾着的一点擦掉。
感受着脸上痒痒的触感，洛初初忍不住笑了。
她的脸被闫温茂托在手心，笑起来也没地方可躲，软嫩脸颊在他带着薄茧的手指上蹭了蹭。
“闫大人，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好看。”
闫温茂没有如想象中般抽回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嗯……可以确定了，他今天真的不对劲！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洛初初狐疑地打量着他，该不会他被什么奇怪的攻略者附身，要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吧？
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将闫温茂拉得俯身，另一只手迅速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道：“之前你给我做秋千是因为什么原因？”
闫温茂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体谅她身子不舒服，想了想道：“因为陛下想要一个？”
洛初初睁大眼睛跟他对视，实在没看出什么，松开手，直接问道：
“你之前不是还在跟我闹别扭，为什么突然态度这么好了？”
第一百零三章 铜镜后的信
闫温茂笑了笑，反问道：“莫非陛下不想再与奴才说话了？”
“当然不是！”洛初初迅速否认，不再提这个话题。见被子上还放着那本书，拿起来递给他。
闫温茂转身把书放回去，看着他的背影，洛初初灵机一动，难道说……
土味情话真的有用？
她又震惊又忍不住笑，捂着脸刷新了对闫温茂的认知。
本以为他是那种心思难猜的钢铁直男，没想到还是逃不过甜言蜜语。回想从前，她表示亲近时常说一些话，闫温茂每次都很不自在，洛初初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死傲娇！
闫温茂再过来的时候，发现洛初初眼睛亮晶晶地捂着嘴笑，问她她也不回答，莫名有点不自在，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奴才便回去了。”
“等等！”洛初初把他叫住，想了想道，“路上小心不要滑倒，你只能撞在我的心尖尖上，不能撞在别的地方，知道吗？”
够土味了吧？
这话比之前的情诗直白多了，闫温茂还是没习惯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又开始不自在，道：“多谢陛下关怀。”
洛初初美滋滋躺倒在床上，抱着枕头一脸笑容。
知道闫温茂喜欢什么以后，她心里安定多了。下次再有什么事，嘴甜一点就好了。看来那些书不能扔，多看看还是有好处的。
……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有些出来得早的蝉会在树上叫一两声，然后便哑了火。
京城的雨水不算多，但也不是全年都没有。
温暖的天气下小雨是一种享受，看碧绿的叶子被雨水击打得不停摇摆，整齐的石板上堆积了一层清水，不时泛起涟漪。
洛初初穿着浅天青色的纱裙坐在亭子里赏雨，闫温茂正好有空，在旁陪伴。
“你就坐下来嘛。”洛初初将左边的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如玉嫩如藕的胳膊，放在桌面上支着左颊，带着几分娇嗔的慵懒。
“不必，奴才守着陛下即可。”闫温茂拒绝。
“哦。”洛初初捏了只小团子，问道，“这个多多能吃吗？”
“可以吃一点点。”宫女回答，她把多多抱了过来，多多在她怀里兴奋地摇尾巴。
洛初初把团子喂给它，道：“没有了哦，多多。”
它来宫里一段时间了，但是身量长得不多。洛初初担心它身体可能会出什么问题，叫来医者看看，医者说它很健康，这才作罢。
“汪汪！”多多吃了团子，在宫女怀里挣扎，想跳下去找洛初初玩。
“不可以，地上湿，你的爪子打湿了会再洗一次澡的。”洛初初警告道。
多多呜呜地不再挣扎。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洛初初微笑着对闫温茂道。
不用做什么事，就这样坐在亭子里看雨，有一只小狗，有人在身旁陪伴，她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坐很久。
“嗯。”闫温茂轻轻地应了一声。
“有件事情想问你。”洛初初侧过头看着他，声音很柔和，道，“你为什么还不搬来栖凤宫啊？你的房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按理说闫温茂作为大内总管，应该陪伴在皇帝身旁，但是之前洛初登基以后对他十分排斥，闫温茂便继续居住在盘龙宫。而后洛初闹得厉害，闫温茂才把一些要用的东西搬过去，看着她以免出事。
洛初初是二月份穿越到洛国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左右，跟闫温茂的关系也算得上好了许多。这种情况下闫温茂依旧居住在盘龙宫，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闫温茂动了动，面对洛初初，问道：“陛下希望奴才搬过去？”
“希望啊。”洛初初眨眨眼睛，语气笃定，没有给出理由，因为她就是这样觉得的。
“好。”
闫温茂想了半刻钟，道。
“你那间房子布置得太压抑了，我给你重新寻了一些一些家具摆设，保管你看了心情愉快。”洛初初说起这个高兴起来。
她挑选的都是觉得闫温茂会喜欢的，雅致风格的家具，窗帘和帐子、坐垫等物尽量挑选明快的风格，一扫抑郁之气，半点不像之前闫温茂居住的“阎王殿”。
“多谢陛下。”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的很多东西也是你准备的啊。”洛初初笑得眼眸弯弯。
小雨在二人的闲谈中渐渐停止，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来，清新的空气和微风让人神清气爽。
闫温茂今日下午事情不多，决定先将东西搬过来，再继续处理。
洛初初顺着小路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修竹苑。
自从面首们搬出去以后，这座建筑彻底空了，守门的侍卫自然也不用守在这里，只有洒扫的人会不时过来。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洛初初道。
她跟时怀山约定好，如果有讯息通过他人送进宫，不怎么紧急的讯息让人放进修竹苑他的房间，比较紧急的讯息直接让人来找她，或者时怀山自己进宫见她。
送消息的人是时怀山找到的，闫温茂对皇宫中心的宫女侍卫太监掌控很严格，但是外围的就不那么严格了，毕竟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整个宫里所有的人。
她走到附近想起，出去有段时间，不知时怀山现在如何，这才过来看看。
洛初初走到三楼，从香囊里取出钥匙，打开门。
走到桌子前，随手翻了翻，没看到什么书信。而后又在架子上找了找，也没有。
“奇怪了。”
洛初初在房间走来走去，有点着急。
铜镜照出她的脸，洛初初一下子停住了。
这个洗脸架子乃是铜制，做工细致，盆架上面带着一面镜子，是福林挑选给时怀山作为赏赐的物品。
洛初初见到镜子，下意识照了照，而后想到什么，把铜架子转过去，看到了鸳鸯戏水的图案。
在后面的盖子上扣了扣，盖子被扣下来，里面夹着的一张纸从空中飘落。
“嗨呀，在这没点提示谁看得到啊？”洛初初一拍大腿，庆幸自己聪明。
把镜子后盖安回原位，纸张捡起来放进袖子里，洛初初这才安下心。
这张纸昨日才送过来，时怀山并不知道因为那张“提示”里夹杂的一些小心思，它根本没被送到该在的地方，全靠洛初初自己找到讯息。
第一百零四章 五月小雨
小雨渐停，一名容颜秀美的女子撑着油纸伞走入书肆，在门口将伞收起。明如秋水的眸子里含着少女的羞涩与紧张，甚至在水中的倒影里确认过装束，才鼓足勇气走入门中。
想起即将见到那位俊秀如玉的公子，她的心就忍不住小鹿乱撞。
这位公子是她通过宫里当差的姐姐认识的，姐姐是负责采买的嬷嬷手下的人之一，不像其他人，七日才能出宫一次，她想出宫，天天都可以出去。
那天姐姐回家，神神秘秘把她叫出去，向她交代了一件事情。
姐妹俩的亲人已经死去，只剩一个神志不怎么清楚的奶奶相依为命。家底更是没有，全靠姐姐的月银和妹妹制作绣品赚的银子支撑着。
眼看妹妹到了出嫁的年纪，宫里当差的姐姐自然记挂，当时怀山试探时，她想想不过是送信而已，一口就答应了。
宫女之间的事情不比主子之间的事情要简单，姐姐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采买宫女中有很多人都在做这种事，她亲眼看见过一些宫女就是靠递信攒下的银子。
她交代妹妹，只要公子派人找她，她就把信接下来。如果傍晚时她回家那自然不用说，直接把东西交给她，如果她没回家，那就到宫里的小门处，让侍卫传个信，说给姐姐带东西了，姐姐会第一时间过去。
为了认人，姐姐带她去见了时怀山。
姐姐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前途无量，长相还格外出色，旁敲侧击过，好像没有妻子。
妹妹长得水灵秀丽，姐姐舍不得她吃苦，暗示她可以看看时怀山是不是她的良配，如果有意，可以借机接触他。待两人情投意合，妹妹便不用担心下半辈子。
妹妹听姐姐的话初时有些不以为意，觉得并不是什么读书人她都能看上，但谁知见了时怀山第一眼，她便情不自禁脸红了。
时间竟然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
一时间又有些自卑，自己家世平凡，怎配得上如此出色的人。
然年少慕艾哪里能控制得住，不过见了一次时怀山，妹妹便将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只盼着再次见到他。
时怀山在忙完杂官考试后，继续在国子监认真念书，最近刚过了第一次启宁一年生考试，名列第三，忍不住想写信向心爱之人炫耀一番。
于是他将最近发生的大事、拉拢到接触过的人等等公事都写在前面，信的末尾才“不经意”地提了一笔自己考试得第三的事情。
至于将书信放在哪里……时怀山回忆自己在修竹苑的房间，一共两把钥匙，走的时候给洛初初留了一把，剩下一把在送信宫女手里。按常理而言，应该没人会想不开，去翻一个已经离开宫里的面首的屋子，但是也不能绝对肯定。
思来想去，时怀山想起洛初初赏赐给他的那个脸盆架，铜镜背面正是鸳鸯戏水。
皇帝临幸后妃后，会赐鸳鸯、鸾鸟等图案的物品给她们，洛初初是女帝，时怀山是夫侍，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面铜镜后面的盖子不太紧实，用指甲就可以取下来，应该是工匠疏忽的缘故。如果在铜镜后面藏书信，其他人很难发现。
那地方很隐蔽，需要给洛初初留下提示。
时怀山红着脸，一笔一划认真写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想象着洛初初柔柔的目光定在这张纸条上的情景，时怀山胸膛中充满隐秘而饱胀的情感。
他是她的人，整个宫里只有过自己这一个“得宠”的常侍。
虽然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时怀山想用尽全力去守护洛初初。
让小书童忆1跟传讯的那名女子约定好来取书信的地方，时怀山按时来到书肆。
能够再次见到时怀山，还是独自去见，妹妹又羞涩又期待。
时怀山跟她聊了两句，正准备把夹着书信的书递给她，不巧旁边有男子看中了妹妹，挑衅时怀山，说就要他手里的书。
时怀山告诉他这是自己的书，并非是书肆的，男子依旧不依不饶。最后没办法，时怀山只能搬出自己身份，然后把安排杂官考试时认识的几个官员抬出来，最终吓退了男子。
经过此事，妹妹芳心自然又陷得更深了。
时怀山把书交给妹妹后，想着袖子里思念之下写出的纸条，面色有些红。
拿出一张写着传讯宫女将东西放在何处的纸，还有那张写给洛初初的小纸条，时怀山有些羞赧地指了指那张大些的纸，道：“这张纸给姑娘的姐姐，按照里面写的就可以找到地方。”
至于那张纸条，时怀山没有解释。洛初初的身份不能告诉他人，传讯宫女也只知道自己是在传讯而已，并不知道对面是谁。
而正是这“没有解释”，加上时怀山脸上的红晕，让妹妹产生了误会。
她的脸也红了起来，小声道：“必不负公子所托。”
带着书信回家后，妹妹把纸条拿了出来。
在她看来，书信已经在书里了，一张大的纸是给姐姐的，那另一张小纸条自然是给自己的了。
“不知公子在里面写了什么？”
目光触及小纸条，她烫着了似的将纸条丢开，而后又心疼地捡起来，反复地看着，将纸条捂在胸口。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那位公子只见了她第一面，竟然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她、她……
妹妹满心欢喜，按照姐姐交代的，将书信和纸交给她，小纸条则被她自己留下了。
姐姐也不知道还有一张提示纸条，以为放东西的地方是两人提前约定好的，没有多问，把书信放进了铜镜后面。
妹妹完成任务，但那时已经是晚上了，怎么也不好再去找时怀山，只能等到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打听过国子监学生上课时间，妹妹觉得时怀山不会那个时候去书肆，耐心等到中午，可是那时候又下小雨了。
小雨渐弱，她已经等不到雨停，撑着伞朝书肆走来，到达书肆时，雨正好停止。
第一百零五章 洒扫小宫女
连上天都在成全二人的感情。
妹妹将手中油纸伞轻轻抖了抖，伞上的水滴落在门外水洼中，泛起一圈涟漪。
时怀山已在书肆中等待了一段时间，妹妹方一进门他便发现了，接着找书的动作来到她身边。
“那本书你回去看过了么？”这是问她有没有完成任务。
“看过了。”妹妹小声道，不敢抬头看他。
“可有什么疑难？”可有什么困难？
“没有，都很通顺。”事情很顺利。
时怀山松了口气，不知洛初初何时会想起去修竹苑看一眼。尽管他此刻就想要得到洛初初的回信，但是想也知道，这只是奢望而已。
为了不让人生疑，妹妹传完讯后不好立刻离开，两人照例在书肆中到处走走看看。
因此前之事，时怀山深感光在一处书肆很可能会被人注意到，决定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多的地方可以作为传讯之处。
……
洛初初拿到镜子后面的纸以后，走下楼到处看了看，带着宫女回栖凤宫。
闫温茂此时还在使人搬东西过来，没有注意洛初初的去向。
洛初初淡定地要了个果盘，又让宫女把书拿过来，光明正大地把纸夹在书本里头看。
“……陛下交代的事情一切顺利，最后甄选出……等人才，在下觉得可以拉拢，已经与其接触。”
不错。
“……某某大人家中最近闹得厉害，皆因其流连青楼。夫人考上官职，正在闹和离……”
这种八卦的事情按理说不用特地告诉洛初初，但是某大人官至二品，其夫人考上的官职也在皇宫之内。
皇宫内女官跟翰林院的男性官员差不多，都有提升品级和调离的渠道，不过仍然要考试。很多女子都是先考京城女官，然后再去地方上做了官。
这意思是，如果拉拢了这位夫人，那名二品大员可能会被拿捏住？
洛初初想到自己要想法子接近和拉拢人，不禁有些头疼。
猜测别人的想法，顺从别人的心意，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一个闫温茂已经占据大部分精力，要是再来一个恐怕力有未逮。
这次洛初初决定顺其自然，看看那位夫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有就顺手帮一把。也不说什么一定要把她拉拢到自己这一方，留下些善缘即可。
毕竟有的时候人需要的可能不是他人的帮助，而是他人不要落井下石。
信上其他的内容没有洛初初可操作的地方，在宫里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情况下，贪多只会嚼不烂，能够把这位夫人争取到手，便算得上可以了。
眼神落到最后一行，洛初初莞尔。时怀山考了第三名，这样的成绩很厉害了，相当于全省模拟考第三名，必须要鼓励。
她用不怎么好看但尽量整齐的字迹给时怀山回了一封信，里面写了一些需要他做的事，简单提了提自己的打算。
最后狠狠夸赞时怀山一番，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成语全用上了，什么学富五车汗牛充栋之类，只盼时怀山看到这封信能燃起努力学习和为她办事的激情。
洛初初写完把纸装进信封里，后知后觉想到，她好像还没有能够送信的人？总不可能每次都亲自跑去修竹苑吧，这样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第一次用宫斗手段，不太熟练，情有可原。
她把信团一团藏在身上，在首饰盒里拿了一根不怎么佩戴但宝石够大的簪子……上面怎么还有宫廷工匠制造的印记？
这送人了人家也花不出去啊。
洛初初急得在屋子里转圈，最后找到了二十两银子。
“……”这不是当时送给宋知月姐姐，她没要的那两锭银子吗？
若是在宫外，洛初初装作普通富裕人家，倒也勉强拿得出手。
可这是在宫里，能见到的宫女谁不知道她是女帝？
拿这点东西就想买通一个冒着危险送信的人？人家又不是傻子。
“哎呀，这怎么办嘛。”洛初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两锭银子都被她暖得温热了。
一着急体温就会上升，洛初初觉得有点出汗，把窗户打开，想透透气。
“沙沙沙——沙沙沙——”
那是什么声音？
洛初初眯起眼睛，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扫帚一丝不苟地扫地。
她心中一动，要不要试试看这个小宫女？
虽然骗小孩子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洛初初发誓，如果小宫女不小心被闫温茂发现了，自己一定不会放弃她，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
怀着紧张的心情趴在窗边等待，小宫女扫着扫着走到了宫殿外墙边。
从楼上的角度看，下午的日头把她的脸晒得红彤彤，额头的细碎刘海被汗水打湿，小宫女时不时抬起手用帕子擦一下，然后继续打扫。
她扫得很认真，一大片地方都扫得干干净净，半片落叶都没有留下。
“喂，那个小可爱——”洛初初怕屋子外边的宫女听到，尽量把身体探出窗外，一边挥手一边拉长语调，试图引起小宫女的注意。
小宫女低头扫得认真，一边扫地，一边在心里默数，还有多少块地砖就可以完成任务。
听得头顶上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懵懵地仰起头，正好看到挥手的洛初初。
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好可爱！好像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
小宫女呆呆地拄着扫帚，道：“你……你是在叫我吗？”
洛初初用力点头，差点把头上的珠花晃下来。
小宫女脸蛋红扑扑的，不知这位姐姐叫她做什么，也不知她是何人……歪着头想了想，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女孩子……那不是当今陛下吗？
！！！
吓得她扫帚都掉了。
“陛、陛下……”小宫女结结巴巴道。
“嘘——”洛初初急得把手竖在唇前，做手势让她不要那么大声。
小宫女好像明白了什么，捡起地上的扫帚，来到墙外的大树旁边。用扫帚在地上一撑，小小的身体灵活地借力跳到最低的树杈上，然后在树枝上迅速攀爬，来到最接近洛初初所在窗户的枝丫上。
“你小心一点，不要掉下去了。”洛初初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