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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 形势逆转

    邹氏去别院有两月之久,所以她若真的有身孕了,至少也有两个多月。

    邹霸天和彭氏在前厅与凌善道和兰氏理论,争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织扇有些着急:“大小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万一闹大了怎么办?”

    说完又开始絮絮叨叨:“我就说那娘俩凑一块儿,准没好事,这下姨太太肯定要长脸,她若是生个女儿还好,这万一生了个儿子,那-----”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织羽也皱眉道:“去别院的时候还没发现,现在可怎么好,姨太太有了身孕,她一定会吵着闹着要回来。”

    凌依听完两人的担忧,却是一笑:“换个方向想,这对我们来说,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父亲不用再担心到底是扶正,还是另娶了。”

    “大小姐,都这时候您还能开玩笑,婢子这心里,可是愁死了。”织扇脸快皱成一团。

    “好了好了,你也别愁了,看把这张脸愁的,皱纹都比得上奶娘了。”凌依笑道。

    胡氏忙摸了摸脸,苦笑道:“大小姐,奴婢这一脸的皱纹,还是给您急的。”

    织扇果然不皱脸了,颇为担忧的看了胡氏一眼,越发惹的胡氏哭笑不得。

    见大家心情都转换过来,凌依才正色道:“邹氏这件事,于我们,可好可坏,于她,亦可好可坏,先别把事情想的太糟糕。”

    织羽惊喜道:“大小姐心中有主意了?”

    凌依微微一笑:“去备些礼,姨娘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我们怎么也得祝贺祝贺。”

    几人一时没明白过来,面面相觑。

    胡氏最不喜邹氏一干人,惊道:“大小姐要备礼去祝贺?莫非姨太太被扶正,真的铁定了?”

    “不能说铁定,但应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凌依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三人目瞪口呆。

    织扇不甘心,“大小姐,婢子以为,姨太太若是被扶正,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付我们。

    还有二小姐,婢子现在看着她,心怕得很,二小姐一副要豁出去的模样,婢子真怕她们再做出什么事来。”

    凌依不以为意,起身道:“走吧,去前厅看看。”

    胡氏忍不住心中好奇,也随着织扇织羽,一同与凌依来到前厅。

    厅内的争执已经没有了,看来邹霸天和彭氏已经离开了。

    凌依走进厅内,兰氏正被凌善道扶着,应该是准备回兰苑。

    凌依上前给两人行礼,又问:“刚才听说这里有争执,特意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吧。”

    凌善道本能的觉得凌依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当然不会懂,遂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兰氏却不这么想,她推开凌善道的手道:“让浮生扶我回去,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凌善道还要坚持,兰氏摆了摆手,他只能作罢,对凌依吩咐道:“浮生,好好扶着祖母回兰苑。”

    凌依道是,上前扶着兰氏,两人慢慢的往兰苑走。

    “你都听说了吧。”兰氏语带浅笑。

    凌依也不准备瞒着,点头道:“听说了,姨娘怀孕了,邹家来人,恐怕是想让父亲将姨娘扶正吧。”

    兰氏叹了口气:“她还真是好运,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偏偏现在赶上了。”

    凌依知道兰氏喜爱孙儿,既然邹氏扶正是不可避免的,那只能摆正心态对待了。

    “扶正姨娘虽然不是我们所愿,但有皇上施压,父亲总归是要选择一方,姨娘到底在凌家十多年了,是知根知底的,若是让父亲娶了个新人进来,那才是麻烦。

    而且府里即将多一个小孙子,祖母应该高兴才是。”

    兰氏笑呵呵的道:“也只有你会这么想,反正我这心里,是不大舒坦,我倒宁愿仲伯另娶一位女子,这京中,好些适龄没嫁的女子,品行端正温厚善良,对仲伯来说最合适不过。”

    “可是父亲志不在此,您就是劝,也劝不动,况且姨娘在凌府待了这么多年,若是到头来父亲另娶了别的女人做正妻,不仅府内不好控制,外面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我们凌府薄情寡义。”

    两人来到里屋,兰氏让人上茶和点心,点头道:“你说的对,该来的,总会来的。”

    凌依笑道:“邹家恐怕已经进宫请旨,皇上应该会下口谕,邹氏这次扶正,势在必得,祖母想开些,有我在,谅她翻不出大浪来。”

    兰氏听完大笑,宠溺的点着凌依的鼻头:“小小姑娘家,跟个大人似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出阁的姑娘。”

    凌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兰氏索性多问了句,挤着眉眼笑问道:“长彦那孩子,该回来了吧。”

    凌依没想到兰氏话题转的这么快,怔了一瞬,才嗯道:“之前听说去石楠赈灾了,恐怕也该回了。”

    “你们----关系如何?”兰氏笑呵呵的继续追问。

    凌依略一想,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无奈道:“祖母多想了,我与宫家大少爷只是普通朋友。”

    “祖母知道,知道----你们现在只是朋友。”兰氏笑意越甚,一看就知道绝对想多了。

    凌依无奈,懒得解释,起身道:“既然圣旨就要下来了,那孙儿就去别院将姨娘接回来。”

    兰氏点头同意:“也行,回来还让她住沁心园,让人打扫打扫。”

    “知道。”凌依福了福,告退。

    织扇得知凌依要亲自去接邹氏回府,委屈道:“我们才过几天消停日子,现在又得提心吊胆了,大小姐还要亲自去接,直接让二小姐去得了,省的我们跑了。”

    织羽敲了敲她脑袋:“这你就不懂了,大小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接姨太太回来?”

    “难道不是吗?”织扇困惑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大小姐现在管理着府内的一切庶务,本来这件事该老爷派人去,可大小姐揽下来,这就是在无声的对姨太太宣示主权。”

    织扇恍然,“如此一来,姨太太就算重新回到府内,也不敢太过嚣张,既然老太夫人和老爷都默许到了大小姐,她就该知道,就算大着肚子回来,这凌府,也没那么好住了。”

    织羽笑着点头,催促道:“赶紧去准备马车,别让小姐等久了,你和小姐去就是了,我还得监督着沁心园,免得出了什么问题,让姨太太找大小姐话说。”

    织扇赶紧去准备两辆马车,一给凌依和自己坐,一给邹氏乘。

    当插有凌府标志的旗帜的马车停在别院门口时,守卫不禁困惑,前两天才来了人,怎么这么快又来人了,莫非是里面的人要翻身了?

    彼时邹氏怀孕的消息并未传开,府内之人并不知晓,但做下人的最善观察形势,守卫心中不禁猜测,邹氏的好运似乎要到了。

    凌依来到正屋前,房门紧闭,丫鬟上前叩门,通报说大小姐到了。

    片刻后,采菊走出来,歉意道:“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姨太太刚刚歇下,她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好容易现在睡着了,婢子不忍心吵醒她,还请大小姐莫怪。”

    织扇厉声呵斥道:“放肆,大小姐亲自前来,尔敢阻拦,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凌依知道这是邹氏故意要示威,只可惜邹氏估计错了一件事。

    “既然姨娘在休息,那我也不便打扰,回头你转告姨娘,就说父亲体恤她,特意送了人参鹿茸,还有各种补品,希望姨娘在别院好好静养,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采菊脸色微变,正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听到里面邹氏虚弱的声音。

    “浮生来了?快请进来。”

    采菊连忙笑着将门打开,“大小姐里面请,姨太太似乎醒了。”

    凌依也不动:“上次来的时候,姨娘屋子里可闷死我了,我说的话也说完了,带的东西都在外面车马,我让人送进来,就不进去了。”

    采菊急了,连忙走到凌依跟前,几乎要拉着后者进去,恭敬道:“姨太太好久不见大小姐了,想念的紧,既然来了,不妨大小姐进去看看,否则姨太太今晚又得睡不着了。”

    凌依笑容甜美,走进屋内,看到邹氏依旧偎依在床上,因为窗子打开的缘故,光线也亮了很多。

    织扇拉了张凳子放在床头,凌依坐下,笑着道:“两月不见,姨娘丰腴了许多,面色看着也极好,想必别院住着还习惯吧。”

    邹氏心头恨不得咬凌依一口,面上却笑的和蔼可亲:“一切都还好,只是想念老爷和老太夫人的紧。”

    “父亲和祖母都挺好的,姨娘勿念,今日来,本是想接姨娘回府里住些日子,慧儿想你想的紧。”

    邹氏压下心头的狂喜,镇定道:“老太夫人和老爷能不计前嫌接我回去,实在感激,我以前是糊涂,脑子被猪油蒙了,以后我只想好好侍奉老爷和老太夫人,别的都不想了。”

    “姨娘能这样想是最好的,祖母和父亲也不需要你伺候,你只要安心养身体,府里上下有我在,回去就别再操心了。”

    邹氏握紧拳头,微微一笑。

第151章 东墙事故

    进入初秋,雨水逐渐多起来,十日里至少有六七日都在下雨,有时整夜整夜的下,一连几天都不见晴,人们不便外出,只能躲在家里打发时间。

    “这雨都下了好几天了,还不见停,再这么下去,人都要发霉了。”织扇望着屋檐外如断线珠子似的雨,喃喃自语道。

    织羽坐于她旁边,手里拿着针线,笑吟吟的道:“下雨也好,省的你老往外跑,你也大了,该学学女红,你看看,我给大小姐纳的鞋底,怎样?”

    织扇凑近了一看,一边点头一边赞道:“针脚细密整齐,鞋底软硬适中,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织羽顿了顿,忽然停下来,望着阴沉的天道:“这天阴沉了许久,看着人心里难受。”

    “是啊,这天压抑的我啊,都快要疯了。”织扇托着腮,看到院子里跑进来一个穿蓑衣的丫鬟,忙起身拦住道:“停停停,一身的水渍,别湿了屋。”

    丫鬟在房檐下停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急道:“东墙角被水淹了,跨了一面墙,我来问问大小姐如何办?”

    织羽放下筲箕进屋道:“大小姐,东墙角淹水跨了,婢子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不如等雨停了再找人修缮?”

    凌依正埋头看书,嗯声道:“找人搭个架子或者木板什么的,暂时先挡一挡,另外院里的护卫,增加四人去东边巡视。”

    织羽得令,吩咐了丫鬟,又将女红拿进屋给凌依看:“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花样,鞋面儿用桃红色的好不好?”

    “水绿色吧,桃红太嫩了。”

    织扇也跟着进屋,笑道:“大小姐明明比婢子们还要小一岁,心思却这般老成,像个小老太似的。”

    “又胡说。”织羽瞪了他她一眼。

    凌依不在意的笑道:“这雨只怕一时停不下来,沁心园那边让人多添几床棉被,另外吃穿用度一律只能多不能少。”

    织扇闷闷的坐下:“这皇上的口谕也下来了,四面八方那么多人登门道贺,送的礼也够她们吃了。

    也只有大小姐心宽,不计较她们曾经的所作所为,婢子就是爱记恨,这心里啊,实在憋屈的紧。”

    凌依忍不住笑道:“说的好似多委屈似的。”

    “婢子是替大小姐委屈。”织扇瘪着嘴。

    织羽怕她又说什么没规矩的话,劝道:“你见大小姐何时吃过亏,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大小姐,婢子知道自己目光短浅,下月就是迎娶之时,姨太----”

    “夫人----”凌依打断她:“虽然还未正式过门,但口谕已下,你们都得改口称夫人。在这屋里说什么,我不计较,但出了这道门,说话做事都要万般小心,不能落人口实。”

    织扇连连点头:“婢子明白,今日夫人去给老太夫人请安,说起了府内的庶务,老太夫人暂时压了下来,但府内庶务的事,夫人迟早都会要过去。”

    她看了看凌依的脸色,平静无波,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些。

    织羽也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既然沁心园的那位成了主母,掌管府内庶务也是无可厚非。”

    凌依作为未出阁女,管理府内庶务本就不合理,从前没有主母也就算了,可现在既然有了主母,她若还霸占着权利,邹氏大可以借题发挥。

    凌依当然知道两人在担心什么,她嘴角轻扬,语带寒冰:“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织扇织羽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安心,如此胸有成竹,也只有她们熟悉的大小姐了。

    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只是天色还阴沉黑暗,并没有雨后彩虹。

    织扇高兴的直叫,嚷嚷着一定要出去走走。

    织羽忍不住打击她:“这雨才刚停,路上泥泞不堪,你能去哪儿。”

    “也对---”织扇脸立马耸拉下来,显得很无精打采。

    “织羽姐姐,不好了不好了。”院外传来丫鬟的急呼声。

    织羽心中一惊,忙走出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丫鬟跑的太快,腿上鞋上全是泥浆,“姨-----夫人出事了,刚看到刘大夫去了沁心园,我一问才知,是摔倒了。”

    “摔倒了?何处摔倒的?”织羽惊的合不拢嘴,心里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丫鬟咬了咬唇,沉默片刻,才小声道:“在东墙那边,雨停之后,夫人在院中散步,经过东墙的时候,不巧从外面跳进来一只野猫,正好撞在木架子上,木架子倒下来惊了夫人,脚下一滑,人就摔倒了。”

    织羽面色大惊,忙回屋禀报凌依:“大小姐,沁心园那边----出事了。”

    听完织羽的话,织扇急的跳脚:“我就知道她们一定没消停,这好端端的偏要去那个角落散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织扇-----”凌依责备的看着她:“无凭无据就不能随便乱说,走,去沁心园看看再说。”

    织扇气的要紧牙关。

    织羽取来伞:“就这会子又下毛毛雨。”

    主仆三来到沁心园,凌善道和兰氏都已经到了。

    刘大夫正在客厅里回话。

    “-----幸好摔的不重,胎儿尚且安全,只是夫人体虚,营养不良,恐会影响日后胎儿的成长,切记不可动怒,一切都要顺其心意,方能母子平安,老夫开了两张方子,都是养神安胎之用。”

    兰氏绷紧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让下人带刘大夫去抓药。

    “祖母,父亲---”凌依上前行礼。

    采菊刚刚从里屋出来,眼眶通红,看到凌依,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行礼。

    织扇见不得她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正要张嘴呵斥,瞥见织羽制止的眼神,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气,将脸转向一边。

    采菊哭着跪在兰氏前面:“老天保佑夫人和孩子都没事,夫人刚刚醒过来,伤心极了,生怕自己罪过,连累的孩子。”

    兰氏心放下后,又愤怒道:“好好儿的怎么会去那些偏僻的地方,知道夫人怀有身孕,还让她去那种地方?”

    采菊吓得磕头求饶:“老太夫人,婢子真的不是有意的。

    夫人这几日一直胸闷难受,好容易雨停了,就想四处走走。

    谁曾想府内竟然还有坍塌的地方,只用高高的架子遮挡,婢子没注意到,经过的时候,野猫跳进来,撞倒了架子,这才惊扰了夫人。

    老太夫人,婢子千错万错,不该让夫人去那种地方,只是这府内还有坍塌之处,实在让夫人心难安呐。

    东墙无人修缮,随随便便就能进来一人,若是谁对凌府有歹意者,岂不是来去自如了。”

    凌依跟着笑起来,轻声道:“好一个伶牙利嘴,明明是自己犯的错,竟然将责任归咎于府内。

    你既知道母亲有身孕,还不过三月,最是危险的时候,竟然还敢如此掉以轻心,你心里有没有替母亲着想过。”

    又转头对兰氏和凌善道道:“祖母,父亲,这婢子害的母亲摔倒,差点出大事,我以为应该将其撵出凌府,她实在没有资格再继续照顾母亲了。”

    采菊急的面色发白:“老太夫人,夫人一直是婢子照顾着,若是换了人,夫人肯定不习惯,婢子知错了,婢子以后一定更加小心,再也不会了。”

    “这一次是母亲好运,若是下一次,你再犯这样的错,母亲可不一定能这么好运了。”凌依气势咄咄逼人,似乎咬定主意要将采菊撵走。

    “祖母,母亲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半点马虎不得,若是留一个毛毛躁躁的人在身边,那怎么行,万一出了事,就是把她杀了,损失的也回不来了。”

    采菊吓得跌在地上,愣了半响,似乎没明白为何最后责任都转到自己身上了。

    夫人不是说,可以借此指责大小姐管理不周,顺便将庶务职权要回来吗,可是为何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过错了?

    屋内一阵响动,却是邹氏苍白着面走出来。

    兰氏不悦道:“身体不好还出来做什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孙子考虑,我管你是摔了还是怎么了,总之孩子不能有事。”

    邹氏依旧咬着牙走到兰氏的正前方,作势要下跪。

    兰氏一急:“没听见我的话?身子要紧,这些礼就免了。”

    采菊试探着站起来,将邹氏扶住,邹氏这才虚弱道:“多谢母亲,我已无大碍,还请不要责怪采菊了,她也是想顺着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

    凌依关切道:“东墙荒芜,也没什么可赏的,母亲还是少走为妙,可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全家,可都盼着这小东西快快长大呢。”

    邹氏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是啊,我也知道,这孩子来的突然,我也没什么心理准备,心情就有些烦闷。

    这不关采菊的事,我习惯她伺候,若是换了人,反而不习惯,还请母亲和老爷开恩,原谅她这一次,总归也没出什么大事。”

    “若是等着出事,那可就晚了。”凌依笑盈盈的看着邹氏。

第152章 终于回了

    凌依笑吟吟的看着邹氏:“若是等着出事,那可就晚了---我知道母亲心善不忍,母亲放心,我会为她找一份----适合她的差事的。”

    采菊急的要哭,恳求道:“大小姐,婢子真的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求您给婢子一次机会,夫人不能离了婢子啊。”

    “你莫不是说,母亲离了你就活不了了?”凌依嘲讽道:“好一个自大的奴婢,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当真以为你能对母亲指手画脚了?这里可是凌府,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妄自托大。”

    被扭曲了意思,采菊膛目结舌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哭着喊“不是”。

    “父亲,您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凌依给了凌善道一个安心的笑。

    凌善道本来对扶正邹氏的事耿耿于怀,再加上邹氏对凌依所做的事,以及和邹全邹建的矛盾,他早对邹氏失望透顶,若非后者怀有身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见一面的。

    都说有情人才是最无情,此话用在凌善道身上最合适不过,他若心里有你,那便是一辈子至死不渝,可若是心里没你,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也得不到正眼一看。

    何况邹氏哪儿掏自己的心,她是掏别人的心。

    “母亲,儿子先走了。”凌善道起身对兰氏行礼,又对凌依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邹氏浑身一颤,强自忍着,勉强笑道:“老爷慢走。”

    凌善道此举,无疑是对邹氏一个狠狠的打击,一来确定凌依在府内的地位和权利,二来表明自己对邹氏的漠不关心,这是要让邹氏认识到,即便她现在是府内主母了,可这个家,还是凌氏说了算。

    邹氏心里也知道,自己上一次输的太惨,不仅输掉了曾经的权利地位,甚至连凌善道对自己那点愧疚也输掉了。

    但这又怎样呢,终究她十多年的愿望实现了,凌府的女主人现在只她一人,她无需与小妾争宠,只除了一个棘手的人物罢了。

    凌善道走后,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邹氏咬了咬牙,采菊是她的左膀右臂,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采菊,遂柔声道:“母亲,采菊跟了我十多年,没了她,我实在不习惯,刘大夫也说了,孩子还不稳定,需要人照顾,换成别人笨手笨脚,恐反而不好,还请母亲开恩,留下她吧。”

    兰氏皱眉沉思,恶奴坏事,但邹氏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到底心疼后者肚子里的孙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办好。

    凌依适时的道:“祖母,不如这样,母亲实在舍不得采菊,便留下,母亲身体虚弱,前三月又需要好生照看,就让采菊在沁心园照顾着母亲。

    最好在床上躺着休养,千万出不得门,最近下雨多,地上滑,一个闪失就不得了。等以后胎儿稳定了,再让母亲下床走动。

    采菊有前例,还得请程妈妈再选一个靠得住的人来照顾母亲。”

    兰氏觉得这个方法好,借此机会还能让邹氏乖乖呆在沁心园,她只要不出门,外面就能少些幺蛾子。

    “既然浮生都这么说了,那采菊就留下。

    你身体虚,此后就不要出门走动了,先养好身体,等孩子生下来,一切的苦就到头了。

    你也是母亲,当知道这些罪,是做女人该受的。”

    邹氏别无选择,她不能失去采菊,只能妥协,恨意被藏在心底,面上感激道:“多谢母亲开恩。”

    离开沁心园后,凌依扶着兰氏在院里散步。

    “祖母当心脚下,您这身子骨比母亲还弱,可别摔着了。”看到地上的泥泞水洼,凌依乖巧的提醒。

    兰氏忍不住笑她:“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分明是想说沁心园是故意的。”

    “祖母知道,我再说岂不是多此一举。”凌依不承认。

    “哎-----不安分,我以为她受了教训,当安分守己一些,没想到才回来几天,又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家门不幸,实在令人寒心,令祖上蒙羞啊。”兰氏忍不住感叹。

    凌依笑着安慰:“祖母就放宽心,就算她要闹,我也会让她闹腾不起来。”

    “我知道,你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兰氏笑呵呵的道。

    回到兰阁后,凌依让织羽去找人修东墙。

    下午织扇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快傍晚的时候,才一脸兴高采烈的回来,一进屋就嚷嚷道:“大小姐,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凌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谁回来了?”

    织扇眼睛笑眯成缝儿,“当然是宫家大少爷回来了,下午刚到。”

    织羽脸上一喜:“都回来了?”

    织扇怔了怔,旋即笑道:“当----然----应该都回了----”

    凌依看破笑道:“看来你只关注了宫家,连路护卫都忘了问了。”

    织扇急的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婢子只是----只是担心大小姐----只是-----”她垂着头,脸上泛红。

    凌依本只是开她一个玩笑,见后者这般小女儿模样,略一想,有些惊讶道:“你莫不是心仪了宫管事?”

    织扇脸唰的一红,又急又恼,辩解道:“大小姐别开婢子玩笑,婢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只是---只是认识罢了,就多关注了些,婢子还没这方面的心思。”

    这就是越描越黑吧,凌依啧啧摇头:“果然女大不中留,你们还真是两姐妹,恐怕也只有这一点上,有些相像了。”

    织羽笑眯了眼:“你果真喜欢上宫管事了?”

    织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笑哈哈的道:“大小姐,婢子突然想起,胡妈妈让我帮她忙来着,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婢子就先告退了。”

    “这孩子,还害羞了,难得见她脸皮儿能薄一些。”织羽欣慰的笑道。

    “织羽妹妹脸皮儿也薄,连手都不给我拉。”屋内突然传来一轻笑声。

    织羽先是一喜,旋即又立马压抑脸上的表情,只是淡笑道:“既然回来了,还不赶紧给大小姐请安。”

    路笑天垮着脸,默默来到凌依跟前,装模作样的拱手行礼:“见过大小姐。”

    说完又悄悄在凌依耳边嘀咕一句:“我注定要被她吃的死死的,大小姐,你这丫头,也太厉害了些。”

    凌依朝他后面扬了扬下巴,同样低声道:“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记得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说。”

    路笑天哇哈哈的大笑两声,转头笑看着织羽,从怀里摸出一根精致的簪子:“织羽妹妹,这是送你的礼物,我这一路可都念着你的。”

    织羽嗔怪一眼,“没正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路笑天摸着下巴想了想,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对对,还没给大小姐汇报情况----

    这一路倒是顺利----比较顺利,除了遇到几次偷袭几次暗杀几次投毒,别的都没什么了。

    不过那三个小子也是厉害,一路竟然没给我拖后腿。大小姐看人,一向很准。”

    凌依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个大概就行,你这一趟辛苦了,去休息吧。”

    路笑天就等她这句话,笑开了花:“多谢大小姐,织羽妹妹我们走。”

    织羽皱眉:“大小姐让你休息,我自然要伺候着大小姐。”

    “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去吧,你们许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织羽为难犹豫,在她眼里,大小姐才是第一位。

    凌依笑着打发她:“去吧去吧,我也想一个人看会儿书,别打扰我。”

    织羽面露感激,终是福礼和路笑天一同退下。

    凌依才刚刚坐下不多时,外面就有丫鬟通报道:“大小姐,有人送礼过来了。”

    彼时阖度堂内一片欢愉,宫曦儒平安回来,为表庆贺,院里院外挂满了红灯笼,仆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就差没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大少爷,屋内屋外都打扫的差不多了。”

    宫曦儒起身走出客厅,问道:“东西送去凌府了?”

    宫升认真的点头:“大少爷亲自从石楠带回来的特产,小的将坏的扔了,留下了几个好的,全给大小姐送去了。”

    宫曦儒怔了怔,才问道:“坏了?”

    “嗯,坏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不多了,不过少爷当时特意选了那个大木箱子,小的没舍得扔,一并送过去了。”

    宫曦儒脚下一个踉跄,指着宫升道:“你为什么不说?”

    宫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大少爷只说让小的全送过去,好在小的将坏的选了出来,大少爷怎么还怪起小的来了。

    您当时准备礼物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那果子,放不了那么长时间吗?”

    宫曦儒一噎,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喃喃道:“没想那么多。”

    “小的明白,大少爷在凌小姐面前,就跟个儿童似的笨。”宫升忍不住抿嘴。

    宫曦儒脸色越沉,带着隐隐怒气:“这种事,难道不是你该考虑的吗?要送什么东西,该不该送,不然我带着你做什么?”

    宫升越发委屈:“可那----那是大少爷您不让小的管的啊,小的当时就想说,果子容易坏,可您没给小的说话的机会啊。”

    “你----”宫曦儒似怨恨似幽怨又似隐忍,瞪了宫升一眼。

    正在这时,小厮上前道:“大少爷,老爷传话,让您去前厅。”

    “知道了。”宫曦儒没好气的冷着脸,甩袖去前厅。

    宫升乐呵呵的跟上去,嘴里还不住的道:“大少爷您也改一改您这脾气了,这冷淡的俊脸,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以后见了大小姐,您可得多笑一笑,大少爷您笑起来,特别俊。”

    宫曦儒越走越快,最后近乎飞奔一般,将宫升远远的甩在身后。

第153章 赏赐震撼

    宫曦儒来到前厅,刚好与准备进厅的宫云瑞碰了个正着。

    宫云瑞先是惊讶,后是狂喜,亲切的上前给了宫曦儒一个拥抱,高兴道:“大哥能平安回来太好了,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宫曦儒微微一笑:“意外倒是不少,不过我命大,老天爷都不敢收,倒是这一路让你和父亲操了不少心吧。”

    “哪里哪里,亲人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操心吗。”宫云瑞笑呵呵的做了个请。

    宫曦儒抬步往厅内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已经让人送去会宇轩了,待会儿可要记得看。”

    宫云瑞笑容越甚:“那就多谢大哥了,你每次出门总会记得给我带礼物,我待会儿一定去看。”

    宫曦儒拍了拍他肩膀,两人一同走进客厅。

    宫承焰面上带着浅笑,对正走进来的宫曦儒道:“你这次赈灾有功,皇上要亲自赏赐,明日你随我进宫。”

    宫曦儒似有些不乐意:“我并没做什么,也不想要什么赏赐,还请父亲替我在皇上面前说一说。”

    “你小子,懂得谦虚是好事,可这是皇上开的金口,你若是不要赏赐,那就是驳了皇上的面子,反而让人说你不知好歹。”

    宫曦儒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道:“那明日孩儿随父亲一同入宫。”

    宫承焰很是满意,笑道:“嗯,这才是好孩子,我已经让人将你明日要穿的衣服和饰品都准备好了,明日见到皇上可千万不要失了礼仪。

    无论皇上赏赐什么,一定不能推辞,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怒喜就在一念之间,可别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多谢父亲提醒。”宫曦儒笑着行礼。

    回到阖度堂后,宫升见宫曦儒脸色阴沉,知道后者心情不好,便道:“大少爷也无需太过担心,无论皇上明日赏赐什么,也不会是你与海宁公主的婚事。”

    宫曦儒看他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想个办法,避免皇上提出赐婚的事。”

    宫升不解的问道:“这桩婚事,老爷应该是最不满意的人,他能放任皇上提出这样的赏赐?何况有了张家进言,皇上此时应该对这件事有所犹豫吧。”

    宫曦儒陷入沉思,他总有种预感,皇上这次赏赐,一定不是一般的金银珠宝那么简单。

    宫云瑞回到会宇轩,立马有人禀报道:“二少爷,大少爷派人送了东西来。是不是要抬上来?”

    宫云瑞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全无,他冷声道:“抬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礼。”

    下人们将一口大箱子抬上来,因为周围都钉了钉子,好容易撬开钉子,打开的那瞬间,所有人都脸色一白,竟然是呼吸都吓得忘了。

    更有甚者吓得直接倒在地上,手指颤抖的指着箱子:“头----人头----好多人头。”

    宫云瑞脸色一沉,走上去几步,只见箱子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至少十多颗人头,一个个目光瞠圆,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好,好,好得很呐,宫曦儒,你好手段。”他咬牙切齿的望着阖度堂的方向,喃喃自语:“总有一天,我也会亲手砍下你的人头,等着瞧吧。”

    *

    织羽终究放不下凌依,与路笑天只说了会子话,就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则回到凌依的房间。

    正好看到有人运东西进来,好奇道:“这些都是什么?谁送的?”

    “是宫家派人送来的,说是带给大小姐的礼,我已经禀了大小姐,大小姐让送进屋去。”

    织羽面上一喜,自己也帮着抬,可奇怪的是,看上去偌大的箱子,却并没想象中那么重。

    “大小姐-----这箱子放哪儿?”织羽巡视了屋内一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

    “打开看看吧。”说实话,凌依也有些好奇。

    织羽见箱子也没锁上,很轻轻易就打开了,可当她看到箱内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却怪异起来。

    凌依一面走过去一面问道:“怎-----”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箱内的惨景。

    偌大的木箱,铺了大半箱子杂草。

    “大小姐----这送的是什么?婢子为什么看到的是----一堆草?”织羽凑近了看,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果然凑近一看,就笑道:“是婢子看错了,宫少爷送的是水果,现在都还有果子,真是难得,不过都藏在杂草里了。”

    她拿出一个已经熟透的果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果子?”

    凌依摇摇头,她也未见过,又往箱子里看了看:“就这一个,没了?”

    织羽恍然,忙又去杂草里翻,可翻过来翻过去,最终也只找到了四个,最后不信邪的将箱子里的草都倒出来,弄的满屋子都是,才肯定道:“只有五个----可是,怎么只有五个?这么大一口箱子,就放了五个?”

    凌依闻着果子的芬香,忍不住笑道:“大概是回来的途中坏了一些吧。”

    织羽越发困惑了,“就算坏了,既然只有五个,何必还拿这么大一口箱子装,换个小点儿的不是-----才正常么?”

    此时若是宫曦儒听到这番话,一定想要狠狠的将宫升吊起来打一顿。

    凌依笑眯了眼,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又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箱子的外壁,最后总结道:“这箱子,应该是他做的。”

    “大小姐如何知道的?”织羽也蹲下来,只看到箱子表面一副漂亮的木雕图,别的再也看不出来。

    “雕刻的痕迹还很新,应该是一个月之前做的,‘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这幅图反应的是人生在世虚浮不定,你可知道,这又称之为什么?”

    织羽摇了摇头。

    凌依微微一笑:“浮生----人生就是浮生。”

    织羽怔了怔,旋即惊讶的喜道:“这是----这是专门给大小姐您雕的?!”

    凌依忍不住笑出来,站起身道:“也不知他是想送果子,还是想送箱子,总之,果子留下,箱子,也留下吧,另外再回个礼,就送-----文玉先生的那副猛虎图吧。”

    织羽抿嘴笑:“婢子这就去安排。”

    *

    翌日寅时,宫曦儒与宫承焰,随同其他一众朝廷要员,候与正门前,直到司仪太监传旨进宫,大臣们才陆陆续续依次进入殿内。

    庆隆帝一如往常一样,正襟危坐,庄严肃穆,给人一众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

    众臣行礼之后,分别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宫曦儒因为不是朝廷官员,只能先在偏殿等候召唤。

    商量完朝中大事后,庆隆帝才道:“宫爱卿,朕听说令公子昨夜已经回了是否?”

    宫承焰站出来拱手道:“回皇上的话,正是。”

    庆隆帝点了点头:“昨夜收到来自石楠的官署文件,说石楠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当地百姓还联名上书赞扬了令公子,既是有功,自然要赏赐,来人呐,传提督四夷馆之子觐见。”

    司仪太监长长的吆喝一声,宫曦儒闻声后,被太监带至殿外,整理了衣衫,不急不缓的走进殿内,下跪,行礼。

    庆隆帝给福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开始宣读。

    “-----提督四夷馆之子宫曦儒,因少年有为、赈灾有功,朕闻之甚慰,着宫曦儒为炎翎候,其勉之-----钦此”

    宫曦儒愣了一瞬,恭敬道:“臣---接旨,谢主隆恩。”

    许是因为震惊,朝廷上竟然无一人发出声音。

    福泉最后高高的吆喝一声“退朝”,大家才反应过来,忙收敛起内心的震撼,齐声道万岁。

    宫承焰目光有些怔愣,直到张天浩拍了拍他肩膀,他才回神。

    “宫大人都高兴的失魂了,令郎年少有为,人中龙凤,宫大人好福气啊,恭喜恭喜,今夜府内应该会设宴庆祝吧,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张天浩笑呵呵道。

    宫承焰笑道:“这是自然,张大人无论如何可都要到啊。”

    张天浩笑哈哈的,与其他一众人先行离去。

    宫承焰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震撼压下去,看到宫曦儒在前面等着自己,忙上前笑道:“长彦,做得好,给祖上争光,小小年纪就被皇上封了侯爷,连我这个父亲,都比不上了。”

    “父亲说笑了,您永远是我父亲,我又怎会爬到您的头上呢。”宫曦儒亦笑道。

    两父子携同离宫,无论怎么看上去,都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子。

    福泉一直对庆隆帝封侯宫曦儒的决定很不解,回到御书房后,一面给庆隆帝研磨翻奏章,一面疑惑:“老奴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庆隆帝脸上挂着淡笑,缓缓道:“你以为那两父子,真的如表面那般和睦?”

    “无论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老奴都觉得宫家两父子相处和睦,并没什么矛盾啊。”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那两人,恐怕早已是水火不容了吧。”庆隆帝笑容渐甚。

    “宫承焰有野心,朕若是不打击他,他又怎知害怕,但朕也不能少了他的帮助。一面要利用,一面要钳制,你以为,朕会如何做?”庆隆帝看着福泉。

    福泉歉意道:“老奴愚笨,实在不知。”

    庆隆帝哈哈大笑,指了指他:“你啊你,装模作样,明明什么都清楚,偏偏要装糊涂,也罢,朕还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才会装糊涂,反而那些自作聪明的,才是糊涂。”

    福泉微微一笑,不再做声。

第154章 宴会畅谈

    宫曦儒被封侯爵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内外。

    织扇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的双眼瞪圆。

    “大小姐,宫大少爷,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位侯爷了吧。往后婢子见到他,可得称一声侯爷了。”

    她托着腮帮,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嘴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织羽也很震惊:“想不到皇上会做这样的决定,婢子当时还担心,会不会再将海宁公主许配给宫少爷呢。”

    凌依笑道:“这种担心暂时多余了,皇上迟迟没有提海宁公主的婚事,可见他现在已经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织扇好奇追问。

    凌依嘴角微扬,带着温和的笑意,如春风一般柔美:“当然是宫家并非此次和亲的最佳人选。

    我觉得,皇上心中一定已经选好了人,只是正如他说的,可能因为某些情况,婚事得挪到年后。”

    织扇猜测道:“既适龄,家室又好,人品又好,相貌还俊,除了宫家就是白家张家,莫非皇上准备在这两家中选择?”

    “张家与宫家有联系,白家与凌家有联系,皇上既然放弃了宫家,自然也不会考虑张家,既然对凌府敌视,肯定也不会考虑白家。”凌依断定道。

    这下连织羽都困惑了:“那这人会是谁?公主身份尊贵,又有雄厚的嫁妆,非王公贵族不可。

    若是适合的公子们都不在范围内,那就只有在皇子当中选择了。可合适的皇子也没有啊,否则当时皇上也不会举办那个围猎了。”

    凌依盯着窗外发呆,沉思起来。

    其实她心中也没主意,皇子当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大臣之子中,人选也都被排除,那么皇上还能选谁呢?除非-----

    屋内陷入沉默,织扇知道两人都陷入了冥思苦想中,她不喜费脑子,也觉得麻烦,遂拍着手大声道:“宫少爷封了侯爷,宫家今晚肯定要准备晚宴,大小姐,我们去不去?”

    凌依莫名的笑看着她。

    织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咳道:“婢子是觉得,这种场合还是去的好,否则就显得我们无礼了。”

    “若是送了帖子过来,就去吧。”凌依收回视线,又拿起书开始看起来。

    织扇忍不住扬起嘴角,宫家的帖子,一定会送过来的。

    宫曦儒的拜帖,是下午送来的,宴会时间是酉时末开始。

    凌依在换了第三套衣服后,看到织羽仍旧不满意的表情,无奈笑道:“我只是去参加一个庆祝宴,搞的那么隆重做什么。”

    织羽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小姐您不知道,宫少爷现在被封了炎翎候,京中未出阁的女子都将目光锁在宫少爷的身上。

    今日宴会上,一定去了很多人,很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虽然大小姐天生丽质没人能比,可在那么多人当中,若是打扮不当,还是可能会被淹没在角落。”

    凌依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你该知道,我说过终身不嫁,我与宫家大少爷,也并非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以后,别为这件事操心了。”

    她换下朱红色裙子,挑了一件浅碧色的衣裙,又将头上金金银银的头饰取下来,只别两三两颗珍珠头饰,恰到好处又让人眼前一新。

    织羽低声道:“婢子知道大小姐无意于此,可终身大事为什么是终身大事,就是因为是人一辈子的事,怎能马虎,又怎能没有呢。

    大小姐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婢子虽然逾越了,可还是希望大小姐能考虑考虑侯爷,婢子看得出,他心里是有您的。”

    凌依怔怔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织羽歉意道:“婢子多嘴了,请大小姐恕罪,轿辇已经准备好了。”

    凌依缓步走出去,织羽则跟在其后。

    织扇等的在原地打转儿,终于看到凌依走出来,上前扶着后者上轿:“老爷刚才已经提前过去了。”

    凌依点点头,正要上轿的时候,看到凌慧走出来。

    织扇解释道:“二小姐应该没有收到帖子,不请自去,真是厚脸皮,她那样儿,竟然还敢出门,换做是我,这辈子都要呆在屋里不出来。”

    凌慧因为中毒的缘故,再加上路笑天“学艺不精”,脸上终究是落下了疤。平日出门她则戴上面纱,今日并没有戴,只是脸上厚重的脂粉,怎么看着怎么怪异。

    凌依未理会,径直上了轿辇。

    凌慧看着凌依精致的脸庞,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厚重的脂粉感,让她恨不得撞墙死了算了,可怀着对凌依的恨,她不得不忍耐,甚至在这样的场合,即便她不愿意出门,还是要顶着脂粉去。

    邹氏说:她现在也是嫡女的身份了,她也有了争夺的权利。

    从前别人看她,都会是小妾的女儿,现在别人看她,那就是正妻之女,身份地位已然天差地别。

    怀着这仅剩的一丁点儿欣慰,凌慧坐上轿子,跟在凌依的后面。

    一行人来到宫府门前,织羽递上名帖,又将备的礼递给守卫。

    守卫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是凌家大小姐来了,忙殷勤的让人带路。

    凌依跟着小丫鬟来到内院,与宫府的主母曾氏问过礼后,就远离了那些莺莺燕燕的人群,独自坐在角落喝茶。

    陌生的小丫鬟走上前:“见过凌小姐,侯爷请小姐去花园一叙。”

    “花园?”凌依有些犹豫,花园是公开的场所,男女皆可进,比内院要开放的多。

    小丫鬟又道:“侯爷说了,是有事找大小姐。”

    凌依略一想,宫曦儒是那种真有事才会找你的性格,遂让丫鬟带路,带着织扇织羽去了花园。

    花园内比想象中的要幽静很多,公子小姐并不多,凌依一眼就看到了宫曦儒,后者站在人群中,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于周围人的交谈,还是给予了简单的回应。

    还有三两个女子,面色绯红,不知道问到了什么,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答案,羞涩的提着裙角跑开。

    凌依看着看着,不禁笑起来。

    “凌丫头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连我叫你都不知道?”祝陌坐到凌依身边。

    凌依侧头看他一眼,许久不见,后者看上去似乎黑了些,她笑道:“你这个白玉公子的称呼,恐怕要改成黑玉公子了。”

    祝陌捧着自己的脸不服气:“我这是在外面晒的,过一个冬又能白回来。”

    凌依笑出声儿:“可你还是黑玉公子。”

    “我-----”祝陌抿着唇,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远处原来白妙簪的叫声:“浮生---浮生----”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白妙簪也越来越近,她一身桃红衣衫,看上去粉嫩可爱。

    “我就知道你会来,有他们的地方,一定有你,我随父亲来的早,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刚才还特意问了侯爷,让他请你过来呐。”

    凌依让白妙簪坐在自己旁边,问道:“你大哥呢?”

    白妙簪指了指某一处人群:“在那里说话呢,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一概不喜欢听,自己玩儿也无聊,好在你来了。”

    祝陌递给凌依一块糕点:“吃点儿东西,晚饭还得一会儿才能吃。”

    凌依摆了摆手:“暂时不饿,你吃罢。”

    又看向人群,正好看到宫曦儒朝她走过来,修长身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只除了脸色冷峻,实在让人觉得是画中走出来似的。

    祝陌看了看凌依,又看了看宫曦儒,笑道:“还是我比较好看,你看看我,是不是我比较好看些。”

    白妙簪白他一眼:“你好看,比女儿都好看,还不赶紧走。”说着就推着祝陌离开,也不管后者愿不愿意。

    宫曦儒手上端着一盘点心,来到凌依身边,“饿了就吃点儿,还得一会儿才能吃饭。”

    凌依笑了笑,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捻了一块,轻咬一口,温声道:“恭喜了。”

    “什么?封侯?你真觉得该恭喜?”宫曦儒目光紧紧的锁住她。

    凌依又咬了一口,盯着地面,良久不语。

    “你也猜到了罢。”宫曦儒带着一丝嘲讽,“皇上虽然封了我侯爵,可是这背后的目的,却让我万分的讨厌。”

    “每个人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何况他是皇上。”凌依劝道:“你也想开些,海宁公主人不错,若是将来你们真的结缘,也并非都是坏事。”

    宫曦儒凑近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当真这么认为?”

    凌依呼吸紧了紧,有些不自在,别过脸道:“缘分是天注定的,强求不来。”

    宫曦儒盯着盘中的糕点,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相信什么缘分,我只相信我自己。”

    凌依转头看着他:“你自己?你要知道,很多事,不是仅凭自己的意志就能改变的,这世上,有太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

    “但我要做的,却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宫曦儒忽然笑了,嘴角扬起温柔的弧线,眼眸比星辰还要闪亮。

    凌依轻笑着点头:“好,就冲着史上最年轻的侯爷这个头衔来说,你有那个决心,还有什么能阻挡的呢。”

    宫曦儒嘴角的笑意越大,将盘子递给凌依,起身道:“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凌依微微点头,笑看着他离开。

第155章 封侯深意

    看着宫曦儒离开了,躲在远处的织羽和织扇对视一眼,来到凌依身边。

    “吃点儿吧,晚饭还早。”凌依将盘子递给织扇。

    织扇哪儿敢去拿,推着手道:“这可是侯爷给小姐您吃的,婢子怎敢吃,不过侯爷怎么没多跟小姐说说话,这才一会子就走了。”

    “侯爷还有客人要招呼,大小姐这是顾大局。”织羽捏了一把织扇胳膊。

    织扇恍然,又凑近问道:“大小姐,您和侯爷都谈了什么?”

    “谈什么,也不是谈你们想的那些事。”凌依无奈的笑:“只是这次皇上封侯的真正目的所在。”

    织扇笑脸倏地拉下来,惊讶道:“莫非皇上还有其他意思?婢子只以为是论功行赏来着。”

    “这论功行赏向来学问很大,你若能参透,这世上也没你不可去的地方了。”凌依调侃道。

    人群中的宫曦儒,虽然面色依旧淡淡,可因为身份使然,他不得不努力做出自己不喜的应酬。

    凌依看着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也不过比自己大四岁而已,可肩上,何尝不是背负了诸多呢。

    庆隆帝的封赐,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是要利用宫曦儒来牵制宫承焰的力量,恐怕前者早就看出了这对父子不和吧。

    对庆隆帝来说,迎娶海宁公主的人,宫家不合适,因为宫承焰有野心有权,不能再增加他的势力。

    但若是单就宫曦儒来说的话,他无权无势,就算多一个海宁公主也对庆隆帝造不成威胁。而有了海宁公主的支持,宫曦儒就能更自如的与宫承焰斗。

    庆隆帝此举,分明是想激化两父子的关系,甚至将来还会让两人的矛盾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

    增加宫曦儒的后备力量,让宫曦儒能够抵抗压制宫承焰,而庆隆帝,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了,这对父子,说不定还会闹的自相残杀的地步。

    但这只是一方面,庆隆帝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制造了一个将海宁公主指配给宫曦儒的契机,至于年后他是否真的要这么做,也并不一定。

    若是庆隆帝心中没有更好的人选,那么宫曦儒娶定了海宁公主,若是还有更好人选,封侯的宫曦儒,即便没有海宁公主,有侯爷这个头衔,再加上庆隆帝的暗中辅助,他也一定有能力与宫承焰斗。

    可知道又怎样呢,这是皇恩,根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大小姐?大小姐----”连呼两声不见凌依回应,织羽不得不推了推后者。

    凌依回神问道:“怎么了?”

    织羽指着一个方向,“二小姐身边,似乎是海宁公主。”这个海宁公主也并非善类,凌慧与她在一起,说不得又有什么把戏。

    凌依望过去,正好与看过来的海宁公主四目相撞,两人互相笑看一眼,海宁公主与凌慧说了句什么,二人就朝着凌依的方向而来。

    凌依起身,待海宁公主走近了,方行礼道:“见过公主。”

    海宁公主赞赏道:“老早就听闻凌家大小姐天资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标志的模样,叫我也自惭形秽了。”

    “公主谬赞,皮囊之相,皆父母给之,美丑无妨,当心存感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也是人中凤凰,实在不用谦虚。”

    海宁公主笑容更甚,主动拉起凌依的手:“不知为何,我与你一见如故,似乎有种早就相识的感觉,往后我们多往来,一定能成为好姐妹。”

    祝陌并未走远,他也不喜这些应酬,趁着空隙抽身出来,正好看到海宁公主拉着凌依,吓得面色大变,大喊道:“放开她。”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至二人跟前,一把将凌依拉入自己的怀里,怒视着海宁公主道:“公主金枝玉叶身份高贵,我等高攀不起,不敢握手言欢,还请公主另寻他人吧。”

    凌依愣了一瞬,知道后者担心什么,海宁公主也擅用毒,与之肢体接触最是危险,不过她还是相信,海宁公主不会蠢的在这个场合给自己下毒。

    “祝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祝公子似乎对我抱有误会,我与凌大小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祝公子为何中途打断,此就是贵国之礼?”

    祝陌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乃闲云野鹤之辈,东奔西走不识礼数,公主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这般小人物一般见识,我们这就离去,不打扰公主了。”

    说着就拉着凌依离开,织扇织羽面面相觑,赶紧跟上去。

    海宁公主笑吟吟的目送几人走远,眼神中的阴戾令人看之寒颤。

    凌慧咬着牙,目光如幽灵似的锁住凌依的背影。

    “二小姐若是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内心。”海宁公主幽幽笑道。

    凌慧闻言,忙收敛眼里的寒霜,转而笑道:“多谢公主提醒,实不相瞒,我这脸上的伤,便是拜她所赐,若说心中无恨,实在假得很。

    公主刚才不是问我她与小侯爷的关系吗,这两人之间,关系可是亲密的很,别看她一脸清高,实际上却擅抓人心。

    小侯爷是个冷淡的人,却也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公主什么时候见小侯爷笑过?

    公主与她相比,美貌明显更甚一筹,可为何这些男人,都围着她转?

    我只听人说有一种巫蛊之术,能够迷惑人心,却从未见过,如今倒叫我不得不怀疑了。”

    海宁公主笑的凛然,“巫蛊之术我不懂,不过也确实有这种神药,能够让人移情别恋。”

    她看着凌慧:“你嫉妒她的一切,并想夺之而后快,不巧本公主看她也不顺眼,不若我们联手,惩治惩治她,也让她知道不该小看与你。”

    凌慧明知海宁公主想要利用自己,可她何尝不是想利用海宁公主呢,一开始,她就从海宁公主的眼中看到了憎恶,如同自己眼里的憎恶一般。

    她和她,都是属于同一类人,互相利用,有什么不好呢。

    “不知公主有何良策?”她问道。

    海宁公主笑看着不远处的宫云瑞,意味不明。

    祝陌将凌依拉着走出了老远,由一开始的疾步而行,到最后的悠悠漫步。

    手心里一丝柔软的触感,带着点温柔的温度,像是粘着他似的,让他不想放手。

    凌依挣了挣,没挣开,不禁笑道:“这都甩出老远了,没事了。”

    祝陌一面想她的意思,是不是让自己松手呢?应该是松手吧,是啊,该放手!

    可是为何手还是不自觉的想要握紧呢。

    他不想放开,却不得不放。

    松开凌依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可是为你着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臭屁公主,浑身上下都是毒,没有一处让人安心的,以后见着她,一定走的远远的。”

    “好好好---”难得祝陌这么认真,凌氏笑着道是,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与海宁公主接触。

    祝陌这才放心,正好听到丫鬟说开饭了,咧嘴一笑:“让我好等,走,吃饭去。”

    “祝公子该往左边走,我们小姐该往右边走。”织羽笑着提醒。

    祝陌恍惚一瞬,呵呵笑道:“是是,刚才急糊涂了。”说着与凌依拱手分别,往左边去。

    凌依也带着织扇织羽往右边走。

    饭桌上,凌依专门挑了个安静的桌子,同桌而食的其他几人,许是不熟的缘故,并没有多话,一桌子吃的很和谐。

    然而并不是她想要安静,别人就能给她安静。

    “凌大小姐,你我相识是缘,坐这么远做什么,来,坐过来,我们也能好好说说话。”海宁公主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桌。

    她那一桌,都是朝中一二品官员之女,身份皆尊贵。

    凌依笑着摇头婉拒。

    海宁公主却不死心,干脆端着酒杯走到凌依那一桌,对坐在凌依旁边的女子道:“我们能否换个位置?”

    女子哪儿敢说不,忙将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走去海宁公主的那一桌。

    织扇警惕的看着海宁公主,心想若是后者要大小姐吃喝什么,她就自己抢过来。

    不过让她放心的是,海宁公主并未给凌依敬酒什么的,而是道:“大家都会亲自去给小侯爷祝酒,待会儿你也与我一块儿去。”

    凌依想也未想:“公主相邀,我之荣幸。”

    果然等到饭至中旬的时候,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后院。

    海宁公主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你们两姐妹都是一家人,一并与我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凌依知她指的是凌慧,笑道:“一并去正好。”

    海宁公主叫来凌慧,自己拿着酒壶,率先向前院而去。

    织扇织羽当然要跟上了,只是她们不明白海宁公主到底要做什么,若是在酒里下毒,应该会让凌依喝下去,为何现在反而去给小侯爷敬酒了呢。

    由海宁公主带头,找到宫曦儒,后者身边正围了好些人,皆是祝酒道贺的。

    海宁公主目光看到站在宫曦儒后面的宫云瑞,高兴的挥了挥手:“文玉,文玉你过来。”

    织扇和织羽有些震惊,海宁公主竟然直呼宫云瑞字,这说明二者的关系非同一般,莫非这个海宁公主与宫云瑞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第156章 防不胜防

    宫云瑞与海宁公主,早已相处成好友了,至少在宫中那些人看来是这样的。

    凌依并未看向宫云瑞,即便她知道那双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脸上。

    海宁公主敏锐的察觉到宫云瑞视线之中的灼热,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微微一笑道:“祝贺小侯爷,年纪轻轻就如此作为,将来定能震古烁今,我敬小侯爷一杯。”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示意要给宫曦儒杯中倒酒。

    宫升忙笑呵呵的将宫曦儒的杯子斟满,像是没看到海宁公主阴沉的脸似的。

    宫曦儒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海宁公主忍了忍,笑着将自己杯中酒喝尽。

    宫升又殷勤的将凌依的杯子斟满,复又给宫曦儒倒酒。

    “恭喜-”简单两字,再无多言,宫曦儒难得的嘴角扬了扬,饮尽。

    剩下的凌慧和宫云瑞,海宁公主将二人的酒杯倒满,笑看着二人。

    凌慧举杯,笑的温柔,与宫曦儒的酒杯碰一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然后径自抿了一口。

    宫云瑞也随之饮尽,大家都敬过酒,海宁公主似乎很满意,与凌慧携手,问凌依道:“要不一起回去?”

    凌依做了个请,“公主请。”

    人群渐渐散开,重新回到座上,海宁公主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凌依依旧与她分开而坐。

    织羽趁着桌上其他人离开祝酒,担忧道:“大小姐,海宁公主会不会使诈,婢子担心-----”

    凌依沉思了片刻,问道:“路护卫去哪儿了?”

    “应该在某个地方,他知道我们来宫府,一定会跟上来的。”织羽道。

    凌依嗯了一声,“让他去看着宫曦儒,海宁公主若是真的用了毒,也能搭把手。”

    “是。”织羽留下织扇伺候凌依。自己则去找路笑天。

    路笑天是凌依的暗卫,自然随时都跟着,此时公共场合不好说话,他猜织羽是奉了凌依的命。要去僻静的地方与自己说话,当即就跟了上去。

    晚宴进行到戌时末,就接近了尾声,宾客们纷纷携带家人再次道贺,然后带着回礼离开宫府。

    凌依找到凌善道。后者正与宫承焰说着话,看上去很开心似的。

    她不想上前去,而是等在一旁。

    宫曦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凌依想了想,猜他问的是海宁公主,摇了摇头道:“没事,这种场合,她不敢乱来。”

    宫曦儒放心的点头。

    “还有事?”凌依不见他走,又问道。

    宫曦儒沉吟半瞬,有些不自在的道:“昨夜我让人送的东西。你可收到了?”

    凌依忍不住微笑,眼珠子一转,忽然有心想要开他玩笑,“东西?什么东西?”

    宫曦儒转头看着她,“你没收到?”

    凌依疑惑的摇了摇头,又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最后突然恍然道:“哦对了,昨夜却是有人送了一个箱子,不过我看箱子里只有一堆干草,就扔了。”

    “扔了?”宫曦儒呆愣了一瞬。又狐疑道:“当真----只有一堆干草?”

    “是啊,只有一堆草。”凌依一本正经,“莫非是你让人送的?”

    宫曦儒望着别处,干咳道:“不是。我还没送,你喜欢看书,我送你的是几本书,不是一箱子干草。”

    “哦----”凌依了然点头:“我就说,你怎么会送一堆草过来。”

    宫曦儒干咳两声,看着凌善道走过来。上前行礼,最后亲自送了凌府一行人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宫曦儒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阖度堂,面无表情的将宫升叫到屋里。

    “你昨夜送过去的,是不是只有一堆干草?”他冷着脸问。

    宫升挠着脑袋想了想,“不止啊,还有五个果子,小的还特意藏在草堆里,怎么,凌小姐刚才问了?”

    宫曦儒嘴角一阵抽搐,嚯的起身,怒目而视。

    宫升缩着脖子道:“不能啊,大小姐那么聪慧的人,怎么也能发现那箱子是少爷您亲手做的,她那两个丫鬟,肯定能找到那几个果子,所谓礼轻情意重,凌小姐是不会在乎那些的。”

    宫曦儒气的拍着桌子,半响也不知要骂什么的好。

    也不知是不是气过头了,他竟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踉跄了几步,差点儿倒下去。

    宫升吓得脸色一变,扶住要倒下去的宫曦儒,急道:“少爷,少爷您哪儿不舒服?”

    宫曦儒气喘吁吁,只觉得眼前的人令他憎恶之极,他一把推开宫升,指着后者的鼻子骂道:“我忍你很久了,不就是送一件礼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办不妥,我留你何用?”

    说着竟然顺手抽出背后架子上的宝剑,直向宫升刺过去。

    宫升心头一凉,迅速闪躲,一面急道:“大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开您玩笑,可您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

    宫曦儒看他闪躲,更加气愤,怒吼道:“你还敢闪,给我站住。”

    宫升脚下猛地一顿,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宫曦儒的剑砍过来,不闪不躲。

    而就在剑到他鼻翼前时,宫曦儒忽然停下来。

    路笑天拍了拍手,吐一口气道:“幸好赶上了,不然你现在就被他劈成两半儿了。”

    宫升神情呆滞,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大少爷-----大少爷真的想要杀我。”

    路笑天将宫曦儒扶到床上躺着,一面道:“嗯,他是准备要杀你,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又如何感谢?”

    宫升愣在原地,心中不是滋味。

    路笑天不理会他,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整齐的摆放了大大小小二十多支银针。

    “看在你可能会成为我一家人的份上,与你解释一句,你家少爷,中毒了。”

    宫升一个激灵,醒过神:“中毒?”他快步走到床边,宫曦儒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确定是中毒了?可是海宁公主敬酒的时候,我还特意避免少爷喝她的酒,怎么就中毒了?”

    路笑天翻了翻宫曦儒的眼皮,又给他把脉,最后道:“这种毒很罕见,不需要饮进体内,哪怕只是闻一闻,也会中毒。估计酒杯上有毒。

    中毒者会性情大变,喜欢的人会成为讨厌之人,讨厌的人反而会成为喜欢的人。这可是宁国皇室专用的毒。我也只是听过,还从未见过。”

    他显得很兴奋,让宫升将宫曦儒的上衣脱下,然后银针在宫曦儒的身上随意扎。

    不一会儿,二十多根银针全扎在宫曦儒的身上,看的宫升又心疼又害怕,不确定的问道:“你这样真能解毒?”

    “不能。”路笑天很干脆的答道。

    宫升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再次得到路笑天肯定的回答后,他错愕道:“既然不能解毒,那你给少爷扎这么多针做什么?”

    路笑天无辜的嘟着嘴:“我从前又没见过这样的毒,他现在也并未完全发作,我当然要观察观察再说。”

    “可你观察归观察,何必要给我们少爷扎这么多针。”宫升不满的呵道。

    路笑天耸了耸肩,很诚实的道:“谁让他长的这么碍眼,上次去石楠,整够了祝陌那小子,他我可是一路好礼相待。

    小侯爷随时随地板着脸跟谁欠他似的,等他醒来,记得告诉他,他身上这些窟窿,可都是我扎的,我随时恭候他来找我麻烦。”

    宫升不知是笑还是哭还是气还是急,总之先让宫曦儒醒过来再说,一字一句道:“路护卫这些话我都记住了,少爷醒过来,一定一字不落的转告他。”

    路笑天没有跟着回凌府,凌依就知道宫曦儒一定出事了。

    不过有路笑天在,她倒也并未有多担心。

    第二日,海宁公主请示了庆隆帝,说是自己想要出宫玩玩儿。

    她不是皇宫的皇子公主,自由并未受到限制,庆隆帝便允了

    出宫之后,海宁公主急于知道宫曦儒的消息,就直奔宫府。

    事实上,她给宫曦儒用的毒,不仅仅能使其性情喜恶大变,最重要的,还是能让其对施毒者言听计从,这种毒是宁国皇室所有,根本无人可解。

    宫云瑞听下人说海宁公主到了府上,忙出去迎接。

    “你大哥呢?”海宁公主直奔主题。

    宫云瑞知道她一定对宫曦儒做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却不知道,便问道:“你找大哥做什么?”

    海宁公主不耐的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先让他出来,我要见见他。”

    宫云瑞越发狐疑,但海宁公主是他目标,他不想惹后者生气,遂将海宁公主带去客厅,再让人通知宫曦儒。

    宫升听到消息后,匆匆来到前厅,歉意道:“公主,大少爷昨天喝的酒太多,现在还没醒过来,小的实在是-----”

    宫云瑞不禁怒道:“公主亲自来,大哥就算没醒,你做奴才的,为何不将大哥叫醒,难道要让公主等吗?”

    宫升为难:“小的唤了,可少爷就是不醒,小的刚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恐少爷不是醉酒,而是病了。”

    “生病了?”宫云瑞又担忧道:“我去看看大哥怎样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会生病。”

    海宁公主却心中大喜,看来宫曦儒已经中了毒,中毒之后人会昏迷不醒,三日后再醒过来,跟没事儿似的,只除了性格大变。

    她起身道:“既然小侯爷不方便见客,那我就改日再来吧。”

第157章 言听计从

    路笑天在宫府呆了三日三夜,期间至少与宫曦儒扎了百针,终是第三日的时候,满头大汗又面带疲色的走出屋。

    宫升急的脸色发白,三日他未曾进过屋,也不知里面情形如何,好容易等路笑天出来了,忙握着后者的手问道:“我们大少爷怎样了?毒都解了?”

    路笑天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没好气的道:“自己进去看,让我先休息休息,救命之恩以后再报。”

    宫升憋着一口气终于松下来,高兴的让人备热水、饭菜和客房,让丫鬟带着路笑天洗漱一番,又吃了点粥垫肚子,然后铺了软软的床让他休息。

    宫曦儒刚刚转醒,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疲乏无力,还有遍身疼痛。

    宫升将事情因果告诉他,“路大夫三日未合眼,此时正在客房休息。”

    宫曦儒刚穿好衣服起身,就听门外小厮传“海宁公主到了”。

    宫升脸色一沉:“她竟还敢来,少爷,小的这就去打发了她。”

    宫曦儒摆手制止道:“不用,我出去见她。”

    “少爷,您才刚醒过来,这种女人,防不胜防,还见她做什么。”宫升不同意。

    宫曦儒并不解释,只是眼里泛着冷冽的寒光。

    宫升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去前厅。

    三日后再见宫曦儒,显然后者的气色让海宁公主心里很满意。

    “不日前听闻小侯爷身体抱恙,实在挂心,小侯爷没事吧?”海宁公主一身鹅黄色衣衫,精致的面容带着担忧之色。

    宫曦儒破天荒的冲她笑了笑:“多谢公主挂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体有些疲乏,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

    海宁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到宫曦儒对她如此轻言细语的说话,一时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她就缓过来,并且成就感油然而生,心道即便宫曦儒这等冷峻的人,也抵不过自己的手段。

    她有心想要试探一二,施施然坐下,语笑嫣嫣道:“我听说凌家大小姐也来看过,想必小侯爷与凌大小姐关系也匪浅吧,你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倒叫我羡慕。”

    宫曦儒表情淡淡,问宫升道:“凌府来过人?”

    宫升点头:“凌府派人来过,不过少爷您一直昏迷着,小的只能先打发他们离开。”

    宫曦儒嗯了一声,想了想道:“以后若是没什么事,不用让他们来了。我们两家,并非世交。”

    宫升恭敬的点头道是。

    海宁公主越发满意,起身走到宫曦儒身边,手有意无意的抚过后者的衣袖。

    宫曦儒眼神微微变化,似笑非笑,明显不似寻常。

    “今日不是时候,小侯爷身体不适,不如改日,你带我去街上逛逛如何?”

    宫曦儒拱手笑道:“荣幸之极。”

    此时此刻,海宁公主已经完全确定,宫曦儒现在是她的人了。往后,只要她要求,后者就一定会答应自己。

    她约好两日后再来找宫曦儒,然后便离开。

    一等海宁公主走后,宫曦儒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宫升疑惑道:“少爷,小的不明白,就算您假意迎合,可这有什么好处呢?”

    宫曦儒面色清冷,淡淡道:“她并不只是来和亲而已,京城中已经出现大批的外来商户,若是能找到他们的聚集地,一击打垮,谅她再也做不出什么害人的事---另外,你刚才叫我什么?”

    宫升先是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小的说的是侯爷,您听错了。”

    宫曦儒哼了哼,“吴县那边有点事要查,无影这几天跟着我。”

    宫升眨了眨眼,小心翼翼试探道:“侯爷您不是----想让小的去吧。”

    “除了你还有旁人?”宫曦儒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宫升眼神呆滞,又带着点儿幽怨,“少----侯爷,您是不是-----故意的,您是送礼被凌小姐嫌弃了,所以将错怪在小的身上,想要拿小的出气是吧。”

    宫曦儒斜睨的看着他,良久,才硬邦邦的突出一个字:“是”。

    宫升立马哭丧着脸:“侯爷,此去吴县可得一个多月,您忍心让小的就这么离您远去?

    您不是不知道如何送礼讨女子欢心吗,小的知道啊,不是小的吹,有小的给您出主意,别说一个凌大小姐,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宫曦儒再斜睨一眼,看上去颇为怀疑,“明日出发,另外,我房中那几本杨越孤本,今夜送去凌府---”

    顿了顿,又道:“亲自送过去,不要被发现。”

    宫升知道他说的是不要被海宁公主察觉,不禁瘪着嘴道:“侯爷既然要将小的送走,为什么不让无影去送,若是他,定不会被人察觉。”

    “你去。”宫曦儒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去书房。

    宫升一副快哭的表情,默默的跟在后面,“小的不知那几本孤本放哪儿的,侯爷您好歹给小的拿出来。”

    *

    凌依晚上收到宫升送来的书,看后者表情恹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莫非侯爷的病很棘手?”

    路笑天这时候还未回来,她心中还是有些许担心。

    宫升叹了口气,将宫曦儒准备的书恭恭敬敬的奉上,“路大夫还在宫府休息,他这几日也确实累着了,至于小的----侯爷让小的去吴县查事情,明日就走。”

    织扇本还扭捏着躲在门后,闻言立马跳出来道:“吴县,你要去吴县?”

    宫升越发垂头丧气,喃喃道:“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主子,主子想要讨好姑娘,小的费心费力,到头来还嫌小的做的不对,明明是主子自己的错---”

    织羽错愕的拍了拍他脑袋:“你竟敢当着我们小姐面儿说自己主子的坏话,你是不是胆儿大得很呐。”

    宫升呵呵一笑:“侯爷一直说小的胆大,小的其实胆儿小得很,大小姐,您在侯爷面前,替小的说说好话呗,别让小的去吴县。”

    凌依实在忍不住,连眼角都是笑意,她似乎能明白,宫曦儒为何时常冷着那张脸了。

    “既是叫你去,肯定吴县的事不是等闲之事,他也就信任你而已。”

    宫升叹了口气,“大小姐说的是,小的也知道,只是----”他看着织扇,眼里有着不舍。

    织扇轻咳两声,扭过头去。

    凌依看的真实,看来织扇与宫升二人,私下也没少接触,遂故意调侃道:“你若是不想一人去,何不叫上别人。”

    宫升眼睛倏地一亮,“当真?谁都可以?”

    “什么谁都可以,你想多了。”路笑天不知何时已经走进屋,带着某种恨意似的道。

    凌依抿嘴笑,故作不知,喝着茶一句不言。

    宫升立马不悦了:“怎么不可以了,大小姐都说了能带,为何不可?我又不听你办事。”

    “总之就是不行。”路笑天心里掰着指头算,他出去那么多次,也没见凌依让他带上织羽什么的。

    凌依很乐见这些吵嘴,她觉得生活就该这样,为了小小的鸡毛蒜皮的事你争我吵,竟也有趣的紧。

    路笑天又对凌依道:“大小姐,您可不能这么偏心,不能因为他是侯爷的人,就特别对待。”

    宫升立马不依了,跳起来道:“怎么就不行了,你这是嫉妒,明显的嫉妒。”

    路笑天眉头扬了扬,极是挑衅。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凌依看够了热闹,出声制止道。

    宫升再叹口气,“侯爷让小的给大小姐带句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还请小姐放宽心。”

    凌依略一想,点了点头。

    “小的不宜多留,告辞了。”

    凌依好心的让织扇去送他。

    *

    两日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海宁公主如约出现在宫府。

    宫曦儒依旧一身黑色劲装,看上去冷酷而不宜近人。

    “我多叫了一人,侯爷不介意吧。”海宁公主笑问道。

    宫曦儒略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她在朗庭轩等着我们。”海宁公主弃轿而行,与宫曦儒并排而走。

    两人来到朗庭轩,小二热情的将二人带上二楼雅间,屋内已经坐了一人。

    “凌小姐来的早,路上耽误了些,久等了吧。”

    凌依起身福礼,笑摇了摇头:“并未等多久。”

    海宁公主拉着宫曦儒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趁着小二上菜的空档,海宁公主笑道:“今日本说与你逛街,不巧遇到侯爷,便一并来了,凌小姐不介意吧。”

    凌依笑的温和,“公主喜欢就好,我怎会介意。”

    两人开始说起街上哪哪儿的铺子衣服好看,哪哪儿的首饰漂亮,宫曦儒在一旁默不作声,像个局外人。

    “侯爷,我想吃四喜鸭。”海宁公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宫曦儒。

    宫曦儒立即给她夹菜,连凌依看都未看一眼。

    海宁公主笑吟吟的看着凌依:“侯爷是个体贴的人。”

    凌依笑的诚恳,只是再深究,竟是如同看孩子恶作剧似的,“公主这样的可人儿,再冷的男儿也会成为绕指柔。”

    海宁公主笑容僵了僵,似乎很不满意凌依的表现,若是按照她的猜测,看到宫曦儒对自己献殷勤,后者心中定不舒服,可这样的凌依,看着似乎太坦然了些。

    可她哪儿知道,这个不过十四的女子,胸襟又是怎样的开阔呢。这种幼稚的把戏,根本无伤大雅。

第158章 合谋算计

    一顿饭,三个人三个心思,不,或许说,三个人,只有海宁公主怀着心思,反观宫曦儒和凌依,倒是自然得很。

    离开朗庭轩,海宁公主让凌依自己先回去,说是她要与宫曦儒四处再逛逛。

    她企图看到凌依平静表面的瓦解,不想后者依旧笑吟吟的,好似根本不关她的事似的。

    海宁公主不得不怀疑凌依与宫曦儒的关系,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亲密无间了。

    三人分开后,宫曦儒果真带着海宁公主,在街上随意的逛,只是海宁公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有心事?”宫曦儒问道。

    海宁公主猛地回神,想了想,忽然问道:“侯爷与凌大小姐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认识。”

    “仅仅认识那么简单?”海宁公主不信。

    “嗯。”

    宫曦儒的表情太过自然和无所谓,再加上海宁公主坚信中毒的宫曦儒是惟自己命是从,或许两人真的只是认识而已,否则中毒的他,越喜欢就会越讨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淡。

    这样一想,她心中也安慰了许多。

    凌依不在,她本来也只是想做给前者看,现在事情结束,也没什么好逛的了,便与宫曦儒告了辞回宫。

    与海宁公主分开后,宫曦儒并不急着先回去,而是转而回到刚才经过的一家首饰铺子。

    店掌柜认出宫曦儒,殷勤的迎他进去,也不管后者是不是真的要买,将店内所有新到的首饰全都介绍一遍,最后又笑问道:“侯爷准备送给什么样儿的女子?”

    宫曦儒脑海里只有凌依的身影,他想了想,“清淡如水,却又聪慧可人。”

    店掌柜愣了一瞬,目光依次扫过柜台上的东西,最后指着一枚月牙形玉佩道:“侯爷觉得这玉佩如何?”

    月牙如刀,看似温和平静,实则又带着清冷高傲。

    宫曦儒想象着凌依腰间挂着这枚月牙玉佩,竟是觉得很合适,当即就掏钱拿货。

    店掌柜将玉佩好生包装好,点头哈腰的送宫曦儒离开,还道了句“再来”的话。

    离开首饰铺后,宫曦儒对隐在暗处的无影道:“送给她。”

    无影身影倏地闪现,迅速拿走宫曦儒手中的玉佩,再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人群中。

    *

    凌依心情似乎有些好,回到凌府后,也不看书也不练字,而是让织羽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小吃,坐在院中秋千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荡秋千。

    织羽织扇这一路都跟着她,对海宁公主的所作所为,织扇心中是忍不过的,特别是宫曦儒的表现,更让她觉得愤慨,即便知道后者可能有难言之隐。

    织扇摸不清凌依的心情,明明很好的样子,可她实在有些问不出口。

    凌依被两个丫头盯着看,忽然笑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甚?”

    织扇试探着道:“大小姐,路护卫说了,侯爷的毒已经解了,但也许会有后遗症也说不定,一时脑子糊涂也说不定----”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凌依笑道:“瞧你紧张的,我又没说什么,你莫非以为我心里不舒坦。”

    “不是----这种事,换做谁,心里也不舒坦,婢子看着海宁公主的模样,就觉得浑身讨厌的难受。”织扇握了握拳道。

    织羽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暗道一句不会说话,又对凌依道:“大小姐,婢子以为,侯爷一定在虚与委蛇,您别太放在心上。”

    凌依认真的想了想,“我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好奇这件事会如何收尾罢了。”

    织羽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凌依是好奇,宫曦儒此举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送给你。”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

    凌依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旁边的织羽织扇同样怔愣。

    三双目光看过去,可院里哪儿还有人,若非地上放着一个锦盒,三人还要以为自己都幻听了。

    织羽拾起锦盒,疑惑道:“大小姐,似乎是送给您的礼。”

    凌依继续晃着脚道:“打开看看吧。”

    织羽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块玉佩。”她将玉佩取出来拿给凌依。

    凌依笑起来:“他倒是有心,收起来吧。”

    织扇还没反应过来:“谁送的?”

    “谁做了亏心事谁送的。”织羽点了点她额头,又问凌依道:“婢子看这玉佩质地极好,不如留在外面佩戴?”

    凌依再一想,月牙形的玉佩,倒是好看,便点头道:“那就放外面吧。”

    织羽忙道是,进屋将玉佩放在凌依平日放首饰的盒子里。

    是夜,路笑天依旧回到凌府,与凌依道:“那个叫卫宝的人我已经带去笑仁堂了,现在还是个跑堂的,不过我看人机灵着,过不了多久,提升成小掌事应该不成问题。”

    凌依提醒道:“不要与他过多接触,免得惹人怀疑。邹建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

    路笑天摇摇头:“八音国那件事让他乖了不少,我迟早会想办法进那个密室去。”

    “也不用着急,是狐狸尾巴,迟早也会露出来。”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邹氏与凌依相安无事,邹氏像是真的安心养胎似的,并未惹出什么麻烦,而这样,过门之日也就悄然而至。

    长达十多年之久的小妾身份,终于在今天得以扶正,对邹氏来说,无论现在是不是受宠是不是有掌管庶务的权利,这都让她开心的忘乎所以。

    不过虽说她现在是凌府真正意义上的主母了,可过门当日,包括宾客的邀请,席位的安排,府内上下的布置,皆是凌依一手完成。

    自然有人会好奇,为何这种时候当家主母反而不出面,凌依则称邹氏身怀有孕,不宜操劳过多。

    做闲人的邹氏虽然气的要命,却也没办法,只能“安安分分”的做新娘子,等着花轿抬她过门。

    傍晚时分,宾客们还在外面吃酒,凌善道作为新郎官,自然少不了喝酒应酬。

    邹氏忍着腹中饥饿,等在新房之中。

    采菊递给她一块点心道:“夫人,先吃点东西吧,您一天都没吃东西,就算自己不饿,可也得顾着腹中的小少爷。”

    邹氏忍不住笑道:“还未出生,你就知道是少爷了。”

    “婢子当然知道,夫人是有福气的人,送子娘娘一定会送您一位少爷。”采菊笑道。

    邹氏怔了一瞬,才缓缓道:“是啊,是少爷,怎能不是少爷呢,等过了三月,我们就去白兰寺祈福。”

    采菊道是。

    门外传来叩门声,采菊疑惑道:“老爷还没来,谁会这时候敲门?”

    她走至门口道:“谁?”

    “是我,开门。”

    即便是刻意压制的低沉声音,采菊仍旧听出来人是谁,开门道:“二爷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邹建绕过她来到邹氏跟前:“妹妹,是二哥我。”

    邹氏掀开盖头,有些不高兴的道:“二哥这时候来做什么?今日可是我的新婚之夜,天大的事,也得等过了今晚再说。”

    “过了今晚可就来不及了。”邹建急道:“你可知道,忘恩负义的凌家现在在商量什么?”

    邹氏不解:“二哥听到什么了?”

    邹建唾了一口,骂道:“姓凌的都是一窝狗东西,刚才我的人听到那老太婆说,竟然要找人代替我管事之位,就算你现在是主母了,凌家也没想要顾及半点情面。”

    “什么?”邹氏惊的站起来:“当真?你没听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乱说,现在是笑仁堂,马上就会是八音国。”

    邹氏愣了许久,又重新坐下:“这些年来,八音国和笑仁堂几乎已经成了邹家之物,除了那几位长老,其余人十有八九是我们的人,老太婆也知道这一点,不可能轻易撵你和大哥走。”

    “万一那老妖婆糊涂透顶,还就不管不顾,真要撵走我们,怎么办?”邹建懊恼的来回踱步。

    邹家家底并不厚,这些年,邹家没少从凌氏这两大产业中捞油水,甚至他们现在大半的家底,都是从八音国和笑仁堂上挣得,若是没了这两项收入,那将是很大的一笔亏。

    邹氏眉头紧紧的拧住:“我现在在府上并无实权,再加上之前的事,想要让凌府对我改观,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我现在只能盼着孩子生下来,否则别无他法。”

    邹建盯着她还未隆起的腹部,气道:“等你孩子生下来,我们早就滚蛋了。”

    被他这么一说,邹氏也怒了,“那怎么办?这些年,若不是我,你们能管那些事?挣了钱我没拿一分,可都是进了你们和爹娘的腰包,我何曾有过半点怨?我在凌府受苦受难,你们除了心疼钱没了,可有真心管过我?”

    邹建一时语塞,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拍着邹氏的肩膀心平气和的道:“妹妹,二哥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可你也是邹家的人,娘家才是你的后台,若是娘家跨了,你在凌府,还能抬起头?还能斗得过那臭丫头?”

    邹氏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问道:“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邹建眼中寒光乍现,嘴角勾起一个狠戾的笑:“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一旦事成,八音国和笑仁堂,可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第159章 合理利用

    凌善道喝的醉眼醺醺,凌常问他是否要去沁心园睡,后者却踉踉跄跄的依旧回自己的果檐居。

    凌常只能亲自去沁心园回邹氏。

    “老爷实在醉的不省人事,夫人腹中怀子,老爷体恤夫人,免得您照顾他累了自己,就在果檐居睡下了,还请夫人早些歇息。”

    邹氏本来还高兴的等着凌善道来,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咬碎银牙却也只能自己默默吞下,大方道:“老爷今日喝得多,明日肯定头疼的起不来,你让人准备些醒酒汤,让他喝了再睡吧。”

    “小的知道,小的告退了。”凌常恭敬的退下。

    待他走后,邹氏脸倏地沉下来,掀开红盖头,目光狰狞的盯着红烛。

    采菊小心翼翼的将头上的饰物给她取下来,又打了热水给她洗漱,换下一身的红装。

    “夫人,您再多吃点东西吧。”采菊将一盘子糕点递在邹氏面前。

    邹氏气的双眼通红,突然起身走到桌上,将一桌子饭碗酒壶以及红烛全推翻在地。

    采菊吓得面色惶惶,跪下劝道:“夫人息怒啊,小心气坏了身子,您越生气,兰阁就会越高兴,只有夫人不动如山,她才摸不清我们。”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邹氏面色呆滞,跌跌撞撞的坐回床沿上。

    采菊也黯然起来,从前风光,如昨日浮云,以前哪怕邹氏只是个妾,可府内上下,谁不尊她敬她,凌府内的一切,全是邹氏说了算。

    可现在,纵然后者有了光鲜亮丽的身份,可除开这个,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婢子觉得,您被夺去一切,都是大小姐的错,若非是她,我们现在何必这么困难,二爷的话----”

    邹氏目不转睛的盯着跳动的红烛,沉默了许久,才森然道:“派人去转告二哥,他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我们也是时候该拼一把了,这凌府,终究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采菊心下凛然,低声道:“婢子遵命。”

    夜深时候,采菊偷偷摸摸跑凌府,来到邹建与她约好的地方。

    “二爷---二爷----”

    邹建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之中。

    “有没有人发现?”

    采菊摇摇头:“婢子一路小心着,没人看见。”

    邹建这才松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她:“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心着点儿。

    记住,这件事若是成了,我们也就再无顾虑,可若是失败了,便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采菊心跳加速,拿着东西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入怀里,与邹建告了退,又才混入黑暗之中。

    *

    翌日一早,采菊伺候着邹氏起床,然后去果檐居见凌善道。

    凌善道此时已经起了,许是昨夜确实喝了太多,他看上去很憔悴,见到邹氏,表情也很冷淡。

    邹氏心中忍不住酸楚,这个男人即便已经成了她丈夫,即便她可以亲昵的叫她伯仲,可一切都不一样了,从前他还会对自己笑,可现在,却是连冷眼都舍不得。

    这样一想,更加坚定了邹氏心中的决心。

    等凌善道洗漱完毕,二人去兰苑给兰氏请安奉茶。

    兰氏虽不喜邹氏甚至是邹家,不过看在邹氏腹中之子的份上,也笑脸相迎。

    “母亲请喝茶。”邹氏接过采菊递上的茶杯,作势要跪下。

    “免了免了,你情况特殊,也甭跪了。”兰氏阻止道。

    邹氏遂站着给兰氏奉茶。

    兰氏笑呵呵的抿了一口,又递给邹氏一个封红。

    “谢谢母亲。”邹氏将红包放入采菊递上来的托盘之中。

    凌依知道邹氏今日要与兰氏奉茶请安,遂比平日时辰要晚到些。到的时候,邹氏已经回沁心园了。

    “祖母今日气色看着极好,是不是又吃什么滋补的药了?”

    兰氏哈哈大笑:“就你嘴甜,我哪儿有吃什么滋补的,全是你给拿的。”

    凌依乖巧的偎依在兰氏的脚边:“那些可都是路大夫配的药方,药效温和没什么副作用。”

    说起路大夫,兰氏疑惑道:“之前听说他回老家娶亲了?怎么没见着把家人带过来?”

    凌依呵呵一笑:“本来是回去娶亲,不过后来又出了点事,妻子没了,现在还一个人。

    祖母您也别操心他了,我们虽说要给他找合适的姑娘家,但同不同意还得本人说了算,若是到头来不喜,他也不好拒绝,反而弄的我们多事了。”

    “说的也对。”兰氏拉着她的手与她说话,面上却露出疲乏之色。

    程氏劝道:“老太夫人,不如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您今日起的早,昨夜睡的又晚。”

    凌依也看出了兰氏的疲倦,不禁笑道:“祖母脸上看着甚好,却也累得很,快去歇息吧,孙儿不打扰了。”

    说着就起身扶着兰氏往里屋走。

    兰氏一边摇头一边笑,“你还说我气色好,这才一会儿就累了,还得回去再睡会儿。”

    凌依心中一动,扶着兰氏躺下后,将被子给她掖好,“不如从明儿起,孙儿每日下午也来给祖母泡安神的药汤如何?”

    以前凌依每日早晨都会给兰氏泡养胃的茶,兰氏喝着极好,便点头同意道:“那可得麻烦你了。”

    “孙儿应该的,祖母先歇息,我下午再来看您。”说着就福了福退下。

    走出房后,织羽看出凌依眼有惑色,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凌依略一想,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这是多疑的毛病。”

    织羽忍不住笑:“也亏的大小姐如此多疑,才避免了那么多事儿。”

    两人回到兰阁,不见织扇,胡氏则将凌依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铺在床上,看着直摇头。

    “胡妈妈这是做什么?织扇呢?”

    胡氏忙给凌依行礼,解释道:“再一个多月就是大小姐十四的生辰了,奴婢今日无事,就想着给大小姐做几套衣服。

    这些都过时了,穿着还小,不如送人。奴婢已经约了裁缝下午过来。

    织扇去库房了,很多旧东西不能用的,都清理出来,剩下的能用之物,便拿出来。”

    织羽喜道:“对啊,大小姐马上也该十四了,又长了一岁。”

    “是又少一年。”凌依面色淡淡,让胡氏先将衣服收起来。

    胡氏以为她担心年纪,笑道:“大小姐还年轻着,这是说的哪儿的话,那奴婢岂不是要哭死。三四十的人了,您看奴婢不也活的好好儿的。”

    凌依笑,闲着无事,索性也去库房,看看自己都有些什么东西。

    下午的时候,裁缝到了,给凌依量了尺寸,又问了她喜欢的样式和颜色等等,最后保证说一个月之内出成品。

    凌依对这些事倒是不在意,胡氏乐此不疲,再三交代了一定要最新款式,花样也不能过时,总之将裁缝送到后门口才停下。

    刚准备返回,就听到门外有吵闹声。

    胡氏好奇的回头,看到门外三个庄稼汉子。

    “小哥你就放我们进去吧,我们只是来谢恩的,你看,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种的,才从地里摘下来。”

    门卫倒也没有过分为难,只是说凌府不是随人都可以进的,让三人赶紧离开。

    “小哥,我们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受了凌大小姐的恩惠,若是不回报,我们心中难安呐,钱我们没有,也只有这些吃的,只是一片心意,还请小哥帮忙通报一声。”

    胡氏听出来他们是要见凌依,不禁上前问道:“你们有什么恩要报?”

    三人忙跪下道:“我们现在用的土地,都是大小姐给的,不收分毫租金,还找了好的庄稼把式来传授经验,我们感激不尽,好容易种的瓜果结了果,就想最先给大小姐尝尝。”

    胡氏知道凌依也给石楠的灾民送了土地,想了想,就道:“你们随我进来吧。”

    有她做引见,守卫自然不会再拦着。

    三人跟着胡氏来到后院外门,让三人先等着,自己则进去通报。

    凌依听说有人专门来给她送礼,也不想拒绝他们的好意,便换上衣服去后门客厅见。

    三人见到凌依,激动的立即跪下:“小的们给大小姐叩头。”

    手里拿着的鸡鸭还在扑腾,惹得凌依笑起来。

    胡氏忙让人将东西先拿下去。

    “都起来吧,我也没做什么,你们辛勤耕耘,收获都是自己的。”凌依笑着道。

    三人这才站起来回话,其中一人感慨道:“大小姐不知,这次来的难民多,大家都是忍饥挨饿走过来的,身上哪儿有钱再回去,若非大小姐慷慨相助,我们这些人,哪能活到现在。

    不说别的,就是现在,还有很多人找不到活做,大家的生活都才刚刚起步,我们就是有心帮,也力不足。”

    凌依问道:“京中还有多少人没有生计?”

    “具体小的不知,只是约莫估计该有百来人。”

    凌依微微点头,陷入沉思。

    胡氏适时道:“大小姐也感受到了你们的心意,回去好好生活,也不枉大小姐帮你们的一片心意。”

    三人再次磕头,恭敬的退下。

    “大小姐,您是不是想着什么法子了?”胡氏了解凌依,遂问道。

    凌依悠然一笑:“这么多劳动力,丢着不用多可惜。”

第160章 大兴土木

    第二天早上,凌依给兰氏请安的时候,说了自己想上白兰寺祈福。

    兰氏很早就不限制她的外出,欣然同意,只是让她万事小心,出门也要多带两名护卫。

    凌依笑着道是。

    织羽早就收拾好东西,织扇也叫来马车等在门外,从兰氏屋里出来,凌依直接出府。

    关于这次出行,她并未说什么理由。

    不过两个丫鬟都知道,所谓无利不起早,大小姐若是没什么打算,定不会行动的。

    织扇素来忍不住,心里若有疑问,不问个一清二楚就难受,去山上的路上,她开口问道:“大小姐,您此去白兰寺,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凌依笑的神秘,“上去就知道了。”

    织扇叹了口气,只能催促车夫快点。

    等车到白兰寺后,凌依下车,第一件事还是去天王殿作个揖。

    织扇看她一本正经,在织羽耳边偷笑:“大小姐每次出门都是借口来白兰寺,不过像这么正儿八经的作揖还是少见。”

    织羽嗔怪一眼,“菩萨面前说什么胡话,大小姐虔诚,拜不拜菩萨都知道。”

    “你们说什么,我可全都听见了。”凌依幽幽转头看着二人。

    织扇笑的不好意思,转而问道:“大小姐,我们这次去哪儿?”

    以前每次凌依说要去白兰寺,实则都是去别的地方。

    “去见住持,抽个签算个卦什么的。”

    织扇错愕,莫非大小姐真是来拜佛的?!

    凌家每年捐给白兰寺的香火钱不下千两,圆寂自然认得。

    “圆寂方丈----”凌依双手合十行礼。

    圆寂笑呵呵的道:“大小姐既亲见老衲,想必是有什么困惑吧。”

    凌依笑着道:“方丈不妨带我四处转转,我也好一一道来。”

    圆寂拱手做请,让凌依走在前面。

    “其实今日来见方丈,主要是因为府内刚刚兴过喜事,祖母高兴,准备让方丈给府内人都算算运势。

    另外凌府前段时间也发生了不少事,宅不宁定有鬼神作怪,所以想烦请方丈做一场法事驱驱邪。”

    “既是老太夫人要求,老衲一定亲自前去,待老衲算一算日子,再送去凌府。”

    凌依道了谢,看到一处破败的檐角,不禁问道:“白兰寺每隔三年都会翻修,今年似乎还未动工?”

    圆寂有些尴尬的道:“今年是多灾之年,不宜铺张浪费,遂便没有考虑翻修。”

    凌依面露遗憾:“白兰寺也是有名望的寺庙,承载了许多人的祈祷和祝福,如今寺庙残破,实在让人心酸。”

    圆寂叹息道:“佛祖慈善,必不会责怪我们,实在是时事不允许,也只能这样了。”

    “方丈所言,恕我不敢苟同,既然白兰寺是京中大部分人的寄托所在,若是寺庙残破不堪,难免让人心中信念动摇。”

    圆寂无奈的蹙眉,他何尝不知道,但确实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

    “小女子也是信口一说,方丈若是觉得有理,可听一听,若是觉得无理,当我胡说八道。

    如今石楠来的灾民,至少还有上百人没有找到活计,这些人若是回去,路途艰险又身无分文,定是不可,可若是留下,就只能沦为街头乞丐,实在可怜。

    我佛慈悲,方丈若是能帮一帮他们,必能广积功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救上百人的命,功德无量啊。”

    圆寂顿了顿,为难道:“我寺中已然收留了许多人,银钱也全捐了出去,若是人数再多,恐庙中周转不过,反而连累了寺中之人。若老衲有那个能力,银钱散尽也在所不辞。”

    凌依缓声道:“我并非让方丈收留那些人,只是让你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挣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不是救人,而是害人啊。”

    圆寂越发糊涂了,拱手言:“还请大小姐明示。”

    凌依笑了笑:“还是我刚才的话,白兰寺翻修,一定会需要很多劳动力,招募石楠的灾民做事,给予他们合理的工钱,这难道不是做好事?

    再者,白兰寺现在翻修,可以驱一驱前段时间的邪气,这件事,我想皇上也应该很乐见其成。

    第三,今年经济萧条,货物价格明显有下滑趋势,方丈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广兴土木,所需费用也会比往年少几成吧。”

    圆寂惊讶的看着凌依:“大小姐思虑如此周到,是否一早就是冲着这件事而来?”

    “是也不是。”凌依笑吟吟的道:“府内确实需要做法事,我只是看着那些石楠人,觉得可怜,所以才提一提,至于做与不做,还看方丈您的意思,翻修白兰寺,利他利己,何乐而不为呢。”

    圆寂沉思起来,虽然嘴上没有说,可心里,他却是已经同意了凌依的说法。

    本来他也有意想要翻修白兰寺,只是考虑到时机不对。

    但被凌依这么一说,似乎翻修迫在眉睫,遂道:“多谢凌小姐提点,老衲虽活半百,可也没考虑到如此周祥。”

    凌依又道:“翻修费用虽然不比往年之多,可也不是笔小数目,方丈可请旨入宫禀明皇上,皇上是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讲的明白,皇上就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一旦皇上同意了,宣下旨意,这费用还用你担心吗?”

    圆寂如醍醐灌顶一般,若说刚才他还有一分的犹豫,那么现在,一切担心都没了。

    若是皇上都同意了,不仅会拨银两,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捐钱以表心意。

    凌依看出圆寂已经下了决心,便与他告辞,再在寺内转了一圈,就下山回府。

    “大小姐原来打的是这心思,婢子还以为真的只是来拜佛而已。”心中的疑团解开,织扇心道果不其然,只要是大小姐出马,那就没有白做的事。

    织羽则忧虑道:“大小姐真的打算在府内做法事?这才刚刚办了喜事,又做法事,婢子觉得-----”

    凌依笑的诡谲:“法事这件事先不急着说,过几日我再与祖母商量---另外,查一查除了宫家,京中最大的木材商有谁?”

    织羽想了想,“若是做翻修之用,京中的木材明显不够,大小姐是准备----”

    “宫家与我们争夺生意,这一次,我也来分一杯他们的羹。”凌依笑容艳艳。

    傍晚的时候,织羽将打听到的消息回禀凌依:“京中木材大家是宫家,除了宫家其余的都是小商户,婢子还特意问了,他们的木材无论是数量还是品种都有限。”

    “白兰寺只是翻修而已,不需要多名贵的木材,普通即可。你明日和织扇,去找京中所有的大小木材商,不过一定保密,不可走漏了消息。”

    织羽织扇应是。

    圆寂当日下午就请旨进宫,将翻修白兰寺的厉害关系道与庆隆帝听。

    庆隆帝本不乐意,可听完后者的话,也觉得很合理。

    正好他能借此机会安抚百姓,可既然圆寂都请旨了,他若是无动于衷倒显得不是仁君之范。

    遂从国库中拨了一百金,并且宣下旨意。

    皇上都出了钱,还特别下了圣旨,如此京中要员谁敢认为事不关己,哪怕不是心甘情愿,也必须掏钱。

    不过三四日的功夫,闻讯而来的香客就捐了不下千金,要翻修已经绰绰有余。

    白兰寺便四处张贴消息,说要招募劳动人员,年轻有利肯吃苦耐劳即可。

    这下那些无所事事的石楠灾民们,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似的,争先恐后的奔去白兰寺。

    圆寂本就是为了帮助他们,所以但凡来的人,只要不是身残体弱,他皆一律用之。

    白兰寺虽然开始动工,圆寂也没忘凌依的嘱托,算好了法事的时日,派小沙弥将日子送去凌府。

    收信的是织羽,知道信上的内容,她也就没有送去给兰氏,而是直接将信交给凌依。

    许是最近没什么黄道吉日,总之日子是定在半个月之后。

    凌依这才趁着给兰氏问晚安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

    “祖母,那日去白兰寺上香,可三炷香无论怎么点也点不燃,我便向圆寂方丈问了缘由,却说凌府这一年内,一直有鬼怪作祟,所以府内事故频频,不仅如此,若是不驱,只怕还会有灾。”

    兰氏惊的直接站起来:“方丈果真这么说?”

    凌依拿出圆寂送的信道:“那日方丈说要与我们算个时日,再做一场法事,今日时辰送过来,我才敢与祖母说。”

    “半月之后。”兰氏惶惶然坐下,“我就奇怪为何这一年中发生了那么多事,行,这场法事,非做不可。”

    凌依有些为难,“孙儿也是这个意思,可母亲才刚刚过门,这么快就做法事,总会让人对母亲说什么闲话,就是因为这样,孙儿才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大不了我再说个理由,她只需要安心养胎就好,外面的事也无需挂心。”比起邹氏和凌府的安宁,兰氏当然更看重后者。

    凌依点头:“那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圆寂方丈,让他半月之后来府上做法事。”

    兰氏很满意,赞道:“这件事你做的好。”

    凌依微微一笑,将泡好的茶汤递给兰氏。

第161章 推荐人才

    白兰寺要大肆翻修,这件事得到庆隆帝首肯后,一切都办的顺山顺水起来。

    虽说修筑寺庙花费颇多,不过以庆隆帝带头,但凡京城内的人,无不捐上一点,就是普通老百姓,为表虔诚,也会多少出一些力,如此一来,修筑的费用很快就凑齐了。

    修建房屋尚且不能随意动工,何况是寺庙。

    圆寂方丈在白兰寺设坛卜算,两日才得出结果,选定了动工的日子,在那之前,则是四处联系购买材料。

    这日趁着天晴,凌依又上了白兰寺,因为马上要开工了,寺内香客明显比往日多了许多。

    凌依由小沙弥带着找到圆寂,后者正皱着眉在纸上写写画画。

    “圆寂方丈打扰了。”

    圆寂抬头,见是凌依,赶紧起身行合十礼:“大小姐是否是来问贵府中法事一事?”

    凌依点头,“祖母让我来问问,到时候可要准备些什么。”

    “只要府中人员齐全就可,其余也无需准备,需要的,老衲自会准备。”圆寂请凌依坐下,又让小和尚倒上茶水。

    凌依押一口茶,看着桌上一片凌乱:“方丈是在核算此次翻修费用罢。”

    圆寂又为难的拿起笔,“是啊,要准备的东西多,还有工人的工钱,这些算计,实在不是老衲所喜啊。”

    凌依忍不住笑道:“方丈是学佛理之人,要想像商贾那般算计,确实有些为难。

    若是不嫌弃,我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此人算账最是精密,虽说油腔滑调,不过确实有旁人之不及之才。”

    圆寂一听,立即喜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他是落霞苑的管事良疋,实不相瞒,凌府与落霞苑有些过节,所以我希望方丈若是见此人可用,就不要对外说是我推荐的。”

    “良疋?落霞苑----”圆寂摸着胡子想了片刻,忽然问道:“是否就是同样捐出四百亩地,还被皇上封为六品安人的辻施主?”

    凌依微微颔首:“我与辻娘不和,不过对她那管事倒也佩服,是个不错的人。”

    “大小姐不计前嫌,推荐老衲这样的人才,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相信他也不会过分推辞,方丈不妨找人去问一问,若是同意,你也不用对着这些账头疼了。”

    圆寂叹口气:“之前本来有人专门负责核算,不过那小和尚去年就还了俗。”

    凌依笑道:“怕是算账算多了,就难免被世俗诱惑。”

    “正是此理,佛门本是清静之地,与钱财扯上关系,实在有违佛理。”

    凌依附和的点头,一杯茶已经喝完,她话也说完了,便作势起身离开,刚刚站起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方丈可联系了木材商?”

    圆寂点头:“白兰寺所需的木头都是从宫家买的,还没派人去拜访,老衲这几日也有些忙糊涂了。”

    “方丈可别忙的像凡俗之人,这种事何须你亲自操心,我说的那个良疋,最擅长做这些生意,让他去,定不会让白兰寺花冤枉钱。”

    圆寂面有动容之色,感激道:“大小姐对白兰寺如此用心,不仅解了翻修之困,还帮老衲解决了这些琐事,老衲感激不尽。”

    凌依笑着摆手客气:“我也是信奉这些,能出一份力就是好的,方丈无需客气,法事当天,还请方丈亲至凌府。”

    “这是一定。”

    圆寂将凌依送出白兰寺后,立即书信一封让人送去落霞苑。

    而早就收到凌依信息的良疋,对圆寂的请求当然欣然同意,下午就亲自去白兰寺见圆寂。

    圆寂本还担心良疋不答应,不过下午就见到本人,很是惊喜。

    他本对良疋还有半分不信任,不过见到后者一身灰色长袍,面容看着很是平和近人,而眼里的精明又让人不容小觑,不禁为自己那半点怀疑而惭愧不已。

    “良小施主能亲自前来,老衲感激不尽。”

    良疋回礼道:“方丈客气了,说实话,收到方丈的信后,我才是受宠若惊,方丈不嫌我等铜臭之味,还让我来寺内帮忙,此乃我的荣幸。

    只是不知方丈又如何知道我这个小人物的名字?”

    圆寂哈哈大笑:“小施主也不用谦虚,老衲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既然小施主的名号已经传了出去,定是本事不小,能得你相助,才是白兰寺之福。”

    两人又客套寒暄一阵,圆寂才步入正题。

    “请小施主过来,实在是老衲愚钝,不精算计,白兰寺翻修,皇上也一直重视着,实在不敢马虎。”

    良疋听完他的大致述说,最后道:“账本这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如何用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既然方丈看得起我,那我也就斗胆说了。

    “愿闻其详。”圆寂再行合十礼。

    “除了普通砖瓦泥土工人这些,此次翻修,最要紧的还是木材,我知道白兰寺一贯是与宫家的木坊买卖,所以此次,我便亲自去谈。”

    圆寂疑惑道:“木坊每年的价格都固定不变,就算去谈,恐怕他们也是分文不少。”

    “这个方丈就不用担心了,既然事情交到我手上,那我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无论如何,开工之日,我定将木材奉上,当然,价格也绝对公道。”

    圆寂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怎能不放心,再加上是凌依推荐的人,遂便道:“那就麻烦小施主了。”

    “客气。”

    良疋离开白兰寺,就直奔木坊。

    木坊是宫家的产业之一,京城内的大多数的木材生意都是被木坊包揽。

    也正因此,对一般人来说,要想在木坊订货,不仅要承担高昂的费用,还要忍受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恼怒。

    譬如良疋现在,一身灰布衣服,看着实在太普通了些,这样的人,似乎都不应该出现在木坊的门前。

    而他,也果真没有进去,而是被两个伙计拦在门外。

    “当这里什么地方,谁都能进来?”伙计面露恶相,明显的狗眼看人低。

    良疋从前没少受这样的轻视,早已练就了无动于衷的本事,遂笑道:“我是替白兰寺而来,皇上亲自宣旨要翻修白兰寺,你们难道连皇命都敢违抗?”

    两伙计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你真是白兰寺来的?白兰寺不都是和尚吗,怎么,你还俗了?”语气中不尽的嘲笑。

    良疋不以为意:“还不还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兰寺常年在木坊购买木才,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对待。

    你们该不会是新来的吧。怎么,想要拿着东家的招聘耀武扬威,最后砸了招牌再逃之夭夭?”

    两人看他这样不像是说谎,较机灵的一人忙堆起笑脸拱手道:“小的有眼不识台上,大人里面请。”

    狗东西!良疋心里暗骂一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店内很大,也摆了不少的木材,良疋一一看过去,另一边已经有人去通报管事。

    但成早几天就得到消息,知道白兰寺这几日一定会派人上门来,不过见到后者,他想要双手合十道的手,怔愣的放下来。

    良疋倒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但掌事好。”

    但成没见过他,可看后者也不像和尚,不禁疑惑道:“你是----”

    “白兰寺此次请来做工的人,实际上,我是落霞苑的管事,我们主子心系白兰寺这次翻修,特意让我去白兰寺帮忙,往后还请但掌事多多关照了。”

    但成恍然笑道:“我就说---也难怪这两个小子没认出来,想不到安人如此心系百姓,我听说,这次翻修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那些没有地方可去的石楠人一个饭碗。”

    良疋笑着拱手:“白兰寺借此机会招募大量帮工,确实帮了不少忙,我们主子也是考虑到圆寂方丈不通算计,这才让我去白兰寺帮忙。”

    “良管事能者多劳,我等比不上。”

    “客气客气,但掌事何尝不是能者多劳呢,且不说这木坊是木材商第一大家,我这种小人物又如何比得上。”

    但成忍不住笑,眼里有着得意之色,带着良疋四处观看。

    “往年白兰寺都是用的杉木,佛像雕刻则用的事樟木,其实我们东家也对这件事很看重,圣旨刚刚下来,就让我去外地运货,再有半月就能回来了,一定不耽误事儿。”

    良疋一边点头一边道:“宫少爷考虑的周到,不过这一次,白兰寺不用杉木和樟木,佛像要用楠木,另外房梁柱子则用樟木。”

    但成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楠木和樟木?良管事没听错吧,白兰寺一向都是用的杉木和樟木,怎么会突然变主意?”

    “但掌事这就不知道了,此次翻修,情况又与往年不同。今年本不宜大兴土木,可皇上却亲自颁发圣旨表示要翻修,那这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翻修,而是一次大的重修了。

    方丈说了,这一次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所有用材,都不能马虎,且一定要比往年好。毕竟这件事连皇上都关注着,说不得白兰寺成为国寺也不无可能。”

    但成呆若木鸡,不信邪的再问:“确定是樟木和楠木?”

    良疋有些不耐的道:“佛门中低,忌讳华而不实,除了这两种,难道但掌事还有更好的提议?”

第162章 一探究竟

    良疋有些不耐的道:“佛门重地,忌讳华而不实,除了这两种木材,难道但掌事还有更好的提议?”

    但成连连摆手,急道:“不是不是,只是----”

    “未免但掌事忘了,我再重复一遍,这次翻修,连皇上都很重视,所以工期一定耽误不得。

    开工之日在十日之后,是圆寂方丈算了两日才算出来的大好吉日。

    我希望到时候你们的货能够如期到,要知道这事儿若是耽误了,那可就是你们木坊的责任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这责任,可也只能木坊担待着了。”

    但成搓着手思考,木材走的是水运,行的是大江,大江风平浪静几乎不会出什么翻船的事,可十日时间要想运如此多的木材回来,时间明显赶不及。

    那就只能走小江,时日能缩短一半,但小江难行,风浪多,时常有船在小江遭难。

    到底是小江,还是大江呢?!

    良疋拍了拍手上的灰,“但掌事慢慢儿想,不过时间不等人,还请别想太久了----”

    他拿出一叠银票和一张契约书:“这里有四百两订金,余下的,等白兰寺收到货再付,烦请但掌事在这契约上签个字。”

    但成脸纠结的起皱,到底签不签,若是不签,这笔生意不做,不好与少东家交代,可若是签了,他又无法保证一定能准时回来。

    良疋似看出他的犹豫,想了想道:“那不如这样,开工虽然是十日后,可工人们要先打地砖,木头用的时间要往后些,我与方丈商量商量,再给你们宽限两日,你看如何?”

    但成一喜,忍不住抓住良疋的手臂道:“当真可以?若是能宽限两日,那一定没什么问题了。”

    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走小江。

    “但掌事既然亲口承诺了,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是相信但掌事的,只是圆寂方丈那边,还得需要书面承诺,还请掌事签个字。”良疋将契约书递给但成。

    但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赞叹道:“我算是明白为何圆寂方丈要找良管事来帮忙了,就这契约书,写的滴水不漏,令人佩服。”说着在最后一页签字画上手印。

    一式两份,良疋自己拿一份,另一份给但成。

    “按照契约书上来办,若是十二日后我们没有收到货,那么木坊不仅要归还订金,还将赔偿一千两给白兰寺。”

    但成心中又有些纠结了,可字都签了,他只能告诉自己不会出问题,只要找最好的驶船师傅,一路上小心些,十二日一定能赶回来。

    “那我就先走了。”良疋辞别了但成,就带着契约书回落霞苑。

    他告诉圆寂不要过问过程如何,只要十日之后能看到货即可,所以圆寂也没有问他是如何办的。

    良疋前脚刚走,但成后脚就立马去宫府见宫云瑞,将这件事禀报给后者。

    “二少爷,小的实在没想到他们今年竟然会换木材,我们提前定的木材已经在来的路上,无法再送回去,只能先运过来。”

    宫云瑞蹙眉问道:“你说白兰寺请的人是落霞苑的管事?”

    但成点头道:“正是,那个寡妇对这些事很积极,之前就是因为大肆捐出四百亩的地才受封,现在又将自己的人送去白兰寺帮忙,而这良疋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十日之内,木材能运回来?”宫云瑞沉声问道。

    但成面露为难,“十日就算是走小江也困难,不过良疋说宽限我们两日,毕竟这件事皇上都在意,小的不敢耽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就是小的给宫家抹黑了。”

    宫云瑞忍不住怒道:“那批杉木和樟木又如何处置?那么多数量,难道要放着腐朽?”

    但成惶惶道:“小的会想办法将那批货卖出去,目前还是先将那批樟木和楠木按时送到。”

    宫云瑞心中气恼,可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他说的要提前运货过来,本来按照白兰寺多年的习惯,他现在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为什么就没有派人去问问呢?

    懊恼归懊恼,宫云瑞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他打发但成先退下,自己则换上衣服出门。

    此去目的地,正是落霞苑。

    却说良疋回到落霞苑,见凌依正在,便将事情大致经过说了,最后将契约书交给后者。

    “大小姐这时候过来,是否有什么事?”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良疋以为凌依还有什么重要事要亲自告诉他。

    凌依将契约书收好,吩咐他道:“让人备好茶水,若是不出意外,今夜应该会有客人。”

    有客人?又有什么客人?良疋心中好奇极了,上次凌依说有客人要到,结果来的就是宫中的人,莫非这一次,又是什么大人物?

    “快去准备就是了。”凌依笑着催促他道。

    良疋忙吩咐人去准备茶水。

    这边他刚刚准备好,门外就传来通报声,说是宫家二少爷到了。

    良疋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宫云瑞,一时不知要不要开门,也不知要不要让凌依见。

    “去开门啊,愣着做甚?”凌依故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没有少女的清脆,而是少妇的成熟。

    良疋这才知道她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便安心的去开门,“小的见过宫二少爷。”

    宫云瑞站在门口并未进去,而是问道:“你家主子可在?”

    良疋恭敬道:“主子在,不过主子素来避嫌,这时辰都晚了,不知二少爷来找我家主子有何事?”

    宫云瑞心中暗道,果然但成说的没错,这个良疋,根本不是个小人物,就凭后者见到自己不卑不亢还敢不让他进这一点来说,就还称得上有胆识。

    满江燕说过,落霞苑有连她都不是对手的高手在。

    宫云瑞今日过来,一来想探一探这个辻娘的底,二来也是为了确认落霞苑与白兰寺的关系。

    圆寂并非愚笨之人,若不是他认识之人,他怎会轻易同意良疋来帮自己办那么重要的事,明显是相识之人,信任之人。

    “久仰安人大名,今日来拜访,来的匆忙失了礼数,还请安人莫怪。”宫云瑞大声道。

    良疋往院内看了看,又俯首道:“二少爷请稍等片刻,小的进去通报就来。”

    其实他做这些,只是故意罢了,毕竟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若是宫云瑞一上来就被迎进门,恐怕以后者的心思,一准猜出凌依早就等着他了。

    宫云瑞被请进客厅,凌依端正大方的坐在他对面。

    其实她并不担心被宫云瑞看出来,脸上蒙了面纱不说,路笑天还特意给她变了装,衣服穿的也比平日厚两倍,鞋底垫了厚厚的麻布,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声音还是容貌上,都与凌依判若两人。

    宫云瑞认不出她,可她却能清楚的知道后者在想什么,甚至可以断定,从但成那里得到消息的宫云瑞,一定会来拜访她。

    “这还是头一次与安人同席而坐,来的唐突。”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女性面前,宫云瑞很擅长伪装,咋看之下,彬彬有礼的谈话,温和的笑意,让人很难产生抵触。

    凌依轻笑道:“二少爷若是不嫌弃,叫我辻娘即可,这个安人我倒是没放在心上。”

    宫云瑞笑道:“既是皇上封的,别人想要都要不来,辻娘果真如外人所说的那般不慕名利。”

    “我只是个寡妇罢了,名利这些,于我何用何干?”

    “说的倒也是。”宫云瑞歉意的笑了笑:“这么晚来,实际是听闻辻娘的管事是负责此次白兰寺采买一事,有些事还尚不明确,又怕耽误了正事,特来一问。”

    凌依讶然:“这种事,二少爷直接派人过来一问即可,何必亲自过来。”

    “怕下人问不清楚,我心里不放心。”

    凌依了然点头:“想不到二少爷还是如此负责之人,不似一般的公子哥,什么也不会。”

    宫云瑞谦虚的摆摆手道“不算什么”,又问道:“听下人说,白兰寺此次准备弃用杉木,而主用樟木和楠木?”

    “确有其事。”凌依点头道。

    宫云瑞叹息一声:“都怪我太过心急,想必辻娘已经知道,我已经按照白兰寺从前所需,而运进一批木材,现在突然说要换木材,实在无措。

    辻娘既是与圆寂方丈相识,不知可否帮我问一问,能够还是按照往年的计划来?”

    凌依为难道:“我与方丈并不熟悉,只是考虑到这次翻修有益于百姓,这才让良疋去帮帮忙。正好他也还有几分才智,解了方丈之忧,才得以重用。

    白兰寺方面,我也未管这些,我只是一个妇人,哪儿懂啊。”

    宫曦儒笑呵呵的道:“辻娘谦虚了,你可是八音国的长老,又是皇上亲封的安人,能做到这些,定是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智慧。”

    “谬赞。”凌依眼角都是谦虚的笑,看不出有丝毫的敷衍和假意,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似乎良疋只是被圆寂看中而已。

    宫云瑞见再问不出什么话,只能起身告辞。

    “良疋,送二少爷。”凌依轻声吩咐道。

    良疋道是,恭敬的领着宫云瑞出去。

    走到门口,宫云瑞忽然回头问道:“辻娘与凌府大小姐还真是有些相似,若是你们见了面,应该能成为知交。”

    凌依忽的大笑:“知交未知,不过我却是得罪了凌大小姐,正想着什么时候得登门谢罪。”

    宫云瑞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跟着良疋离开。

    走出落霞苑后,他问道:“可察觉到有什么人?”

    从暗中闪出一条人影,摇了摇头沉声道:“属下并未发现任何值得在意的气息。”

    宫云瑞有片刻的疑惑,再看一眼落霞苑,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落霞苑笼罩其中,令他看不明白。

第163章 信任与否

    签了契约书之后,但成立即通知潍州准备,至于那批先运过来的杉木和樟木,杉木则完全没用,只能想办法处理掉。

    樟木虽说还是可以用,但起先樟木是做雕刻佛像之用,所以数量并不多,因此还得让潍州那边多运些过来。

    就因为木坊的这些事,宫云瑞一连几天都脸色阴沉,即便人前他并未表露半分,可宫曦儒还是看出了他的懊恼。

    “二少爷去了落霞苑,小的偷偷问过良疋,那小子半点不透露,也不说二少爷和凌小姐都谈了什么,不过看他模样,凌小姐应该没有被拆穿。”

    刚从吴县回来的宫升,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宫曦儒,并且心中嘀咕,看来自己在宫曦儒与凌依之间,还是个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角色啊。

    这样一想,又不免得意起来,“早知如此侯爷就不该只派小的一人去,侯爷虽说有无影,不过指望不了他说什么有用的话,侯爷与凌小姐之间,还得靠小的。”

    宫曦儒眼神锋利的望过去。

    宫升怔了怔,打着自己的嘴巴,“小的心里头嘀咕,没想到说出来了,侯爷就当没听见,没听见。”

    宫曦儒白他一眼,懒得计较理会,起身往外走。

    “侯爷要去哪儿?”宫升赶紧追上去。

    一直到宫曦儒都走出大门了,他才惊道:“侯爷莫非要去见凌小姐?万万不可啊,您忘了您现在还是海宁公主的傀儡了?宁国人在京城的巢穴还没找出来,侯爷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宫曦儒脚步一顿,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有用无用。

    宫升又劝道:“侯爷三思,您若是想知道什么,小的去打听,小的保证不会让那些宁国人发现。”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宫曦儒沉默了良久,才缓声道。

    “侯爷想确定什么?”宫升很少见宫曦儒对什么事执着,只除了一个人。

    他又问道:“若是侯爷想问凌小姐的事,那小的这就去打听,小的不去凌府,而去白兰寺,侯爷您觉得如何?”

    宫曦儒想了想,淡淡道:“白兰寺有何去不得。”说着调转方向往白兰寺去。

    白兰寺还未正式祭天开工,所以还是有不少香客趁着在开工之前去上香祈福。

    宫曦儒极少去白兰寺,偶尔也是与祝陌和白朗商量事情而来。但他与圆寂关系颇好。

    “侯爷许久不来白兰寺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圆寂笑呵呵的将宫曦儒接至客厅。

    宫曦儒也不客气寒暄,直接问道:“白兰寺请的落霞苑的良疋,可是凌大小姐介绍过来的?”

    圆寂微微一怔,没想到后者这样一问。他信任宫曦儒,不禁担忧道:“莫非这个良疋是不值得信任?”

    宫曦儒摆手道:“这人很机灵,办事也好,值得一用。”

    圆寂放下心,这才想起另一个问题,疑惑道:“侯爷是如何知道,良疋是凌大小姐介绍给老衲的?”

    “凌小姐亲口告诉我,我怎能不知,只是不知良疋负责的哪些事?”

    圆寂恍然,既两人都知道这件事,他也无需隐瞒,“良管事主要帮老衲记账,还有采买物资,前几天他已与木坊签了契约书,这些天正在看其他所需。”

    “白兰寺是否还是按照往年订的杉木和樟木?”

    “这老衲还未问过,不过应该还是如此,良管事让老衲放心,说是不会耽误开工时间。”圆寂答道。

    木坊!那可是宫云瑞亲手打理,宫曦儒知道宫云瑞一早就让人准备了杉木和樟木从潍州运过来,但他近日一直气闷,这个中缘由,只怕有趣的紧。

    小和尚在外面喊道:“方丈,凌府法事上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可要点一点?”

    “知道了。”圆寂笑了笑,看宫曦儒疑惑,解释道:“正好凌府在动工之日头天有场法事。”

    宫曦儒沉吟半瞬,拱手道:“既然方丈还有事要忙,那我不打扰了,告辞。”

    圆寂将他送出白兰寺。

    虽不知为什么,但宫曦儒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凌依对宫云瑞,有着莫名的敌意。

    再想想她对自己的态度,宫曦儒心头微微一甜,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侯爷----侯爷---”宫升在宫曦儒眼前晃了晃,喃喃道:“笑的这般开心,侯爷是不是想到凌小姐了?”

    宫曦儒猛地回神,表情立马拉下来,迅速下山。

    “你去木坊问问,看良疋订的是什么木材。”

    宫升不解道:“圆寂方丈不是说了是杉木和樟木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宫曦儒淡淡一笑:“若真是这样,他也不用急成那样儿了。”

    宫升脑子转了转,了然笑道:“小的回去就问。”

    回到宫府后,宫升立马去木坊,旁敲侧击的问了但成,才知良疋竟然与他订的是樟木和楠木。

    宫升赶紧将这个消息禀给宫曦儒。

    “樟木和楠木价格更高,而且往来时间更紧迫,他们一定会走小江。”宫曦儒分析道。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宫升好奇问道。他相信宫曦儒让他打听这些事,绝对不是闲着无事而已。

    果然,后者嘴角泛起一个冷笑,“让无影去潍州,一定要----帮他们按时送货。”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宫升了解自己这个主子,心里也跟着兴奋起来。

    *

    良疋一向是有什么事都会禀报凌依,何况是宫升找他这种重要的事,遂宫升离开后,他就立即书信让人送去凌府。

    织羽拿着良疋的信匆匆进屋,“大小姐,落霞苑来信了。”

    凌依拆开信,看完之后,将信交给织羽让她焚了。

    织羽一面取烛点燃,一面问道:“良疋是不是说了什么事?”

    凌依说过,这段时间很重要,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宫升去了落霞苑。”

    织羽将最后一点信纸燃完,又吹灭了蜡烛,疑惑道:“他去落霞苑做什么?”

    凌依微微一笑,宫曦儒是个聪明人,再加上他知道自己的几个秘密,现在说不得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了。

    “无妨,让他问吧。”

    织羽安了心,又忍不住唠叨:“大小姐对侯爷,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有时连婢子都觉得惊讶。”

    凌依不解的看着她:“信任?为何这么说?”

    “婢子总觉得,在侯爷面前,大小姐什么都不会顾虑,您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侯爷。”

    凌依忍不住笑:“这哪儿是信任,只是他通过那些蛛丝马迹察觉到我的意图罢了,又不是什么坏人,我没必要防着。”

    织羽连连道是,“是是是,婢子知道,大小姐只防着坏人。”

    她福了福退下。

    凌依出神的望着窗外,天气并不好,有些阴沉,看上去似乎又要下雨了。

    织羽的话,她并非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思考,许是上辈子的事,这一世,她对宫曦儒,真的有种莫名的信任,救命之恩虽说并没有救她,可宫曦儒也因此而丢了自己的命。

    这种牵绊是很奇妙的,那种恩情,同样让人难以割舍。

    也不知是太巧,还是不巧,总之凌府的法事,在白兰寺开坛祭祀开工的前一天。

    本来头一天,圆寂会准备翌日用的祭祀之物,不过赶着法事,他不得不提前将两边的东西都准备好。

    对凌府这样的大宅来说,宅内有邪魔鬼怪也不足为奇,做一场法事也无伤大雅。

    不过这场法事却安排在邹氏过门之后的半个月,实在是微妙的让人不得不猜测,是否是邹氏的什么原因,给宅内带来了灾难什么的。

    邹氏也因为这件事,气的咽不下饭,采菊好说歹说才让她想开些,无论如何,当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府内有法事,兰氏特意让所有人都不能外出。

    时间安排在午时,一大早,凌府内仆人都自觉起床,按照圆寂方丈的安排,将前院腾出来,府内上下也按照圆寂的安排,该摆设的摆设,该挪走的挪走。

    凌依一如既往的来给兰氏请安,到的时候,邹氏和凌慧也还在。

    凌依给邹氏行过礼,再让织羽将自己准备的茶倒给兰氏。

    “母亲每天都来给祖母奉茶吧。”看到兰氏面前还摆着一个空杯子,她问道。

    邹氏温柔一笑。

    兰氏则笑道:“她啊,让她不用来,非得亲自过来,每天早上都泡茶给我喝,我若是不喝,不就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

    “这是我给母亲尽孝道,半点不累,母亲不用挂心。”邹氏笑道。

    凌依好奇的拿起兰氏喝过的杯子,闻了闻,问道:“母亲这是泡的什么茶,味道怎的如此好闻,都弄的我嘴馋了,待会儿不如我去问母亲讨点儿。”

    邹氏脸色微微一变:“只是普通茶叶,许是我那屋里用了香,所以泡出来的茶也有些香味,浮生若是想要,我让采菊给你送过去。”

    凌依高兴的道了谢,又担忧道:“母亲身怀有孕,那些香还是别用了,很多香料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虽说不必过分小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防。”

    邹氏微微一笑,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4章 江面风波

    圆寂来的时候,刚好要到正午十分,他是算着时间过来,不多不少。

    兰氏带着一家老小早就在大门外迎着,见到这种阵势,圆寂也觉得受宠若惊,上前道:“老太夫人何必亲自出来迎接,阿弥陀佛。”

    兰氏笑着颔首:“未亡人见过方丈,有劳方丈下山施法,方丈里面请。”

    圆寂双手合十道:“老太夫人客气。”随即带着四个小沙弥走进府。

    法事场地安排在前院,场地很大,圆寂让小沙弥摆好器具,又拿出蒲团,放在每人膝前。

    好在今日没有太阳,天气也阴晴适中,凌依跪在蒲团上,听着圆寂的念念有词,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好容易等到圆寂说到最后,凌依精神一振,跪直了身体。

    “府内的妖魔鬼怪,老衲已经全部驱逐,明日还需行焚烧礼,到时候,老衲会让四位小童过来。”圆寂收起最后一句话。

    兰氏明显松了口气,被程氏扶着站起来,感激道:“多谢圆寂方丈,明日就是白兰寺开工祭坛之日,本应该前去福礼,只是这边又离不开,实在对不住。”

    圆寂笑道:“老太夫人不用挂心这些,我佛慈悲,老太夫人明日还是处理府内之事吧。”

    凌依好奇的上前,“焚烧礼的地方可选好了?这地方若是不对,万一把邪气带去别人家里怎么办?”

    兰氏哈哈大笑:“就你机灵,那你说说,什么地方合适?”

    凌依歪着头想了想,“我觉得小江江边就好,那里极少有人经过,不会造成什么混乱,若是去城外,则有些偏远,祖母路上行着颠簸不说,母亲身体也不宜多动,对吧圆寂方丈。”

    圆寂心里承了凌依的情,何况小江边确实也是个好地方,遂点头附和道:“小江边是个不错的地方,老衲也以为可以。”

    既然圆寂都这么说了,兰氏也没什么不同意的,亲自送了圆寂离开。

    第二日早上,凌依起了个大早,先与兰氏请安,然后才让人将焚烧礼要用的东西都带到江边去。

    其实所谓的焚烧礼,只是北秦的传统,大家都相信,所有污秽之物,通过焚烧,都能得到净化,这也是法事的最后一个过程。

    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要阴沉的多,凌依站在江边上,感受着那有些凉的风,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织扇命人将柴禾摆了几大堆。

    兰氏此时还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喊道:“浮生,可准备好了?可别耽误了时辰。”

    凌依走过去道:“圆寂方丈说了,燃的火越大,魔怪才驱的干净,所有我就多准备了些。”

    兰氏笑道:“你这样费心,只怕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可都得送走了。”

    凌依甜甜的一笑,福礼告退,又去吩咐人准备其他的东西。

    时值正午,凌依命人放火,因为提前清过场,此时小江边并无什么外人。

    看着熊熊大火燃烧的正旺,火光之中,连空气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映在火光之中的一切,都显得虚幻起来。

    江边的风,似乎又大了些,吹的凌依裙摆鼓动,她站在火堆前,笑容灿烂。

    凌依来到兰氏的马车前道:“祖母,这里风大,您还是和父亲母亲先回府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一定燃完最后一根柴。”

    这里的人都知道,若是柴禾没有燃尽,那就说明鬼怪没有清除干净。

    兰氏想了想,似乎也只有凌依能留下办这事儿,她正要开口说让凌慧也留下,凌依就阻止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母亲身边需要人照顾,让妹妹陪着母亲我才放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兰氏拍了拍凌依的手,“最近你辛苦些,等你母亲生下孩子,以后你也不用这么忙了。”

    凌依笑容更甚,“一点不忙。”然后安排人驾车,将兰氏一行人全送回去。

    织羽因为一直跟在凌依身边,所以兰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大小姐,老太夫人是什么意思?”

    凌依拾起一根木柴扔进火堆里,笑道:“这并不难理解,母亲日日给祖母奉茶,再硬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动。”

    织羽不解:“可老太夫人-----这事儿,婢子总觉得不对劲。”

    “现在别想那么多,还是先专注眼下的事,你确定他们已经在江上了?”

    织羽肯定道:“路护卫乘小船一路追过去,确实在江中遇到了,估计明后日就会进京。”

    说着又忍不住感慨道:“我们也是好运,正好他们这几天就过来,若是再迟一两日,事情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凌依微微一笑,托着腮望天,“运气这东西,还真是说不准。”

    因为柴放的多,大火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燃尽,凌依命人不放过任何一根木柴,直到所有都成了灰烬,才让人将灰烬都倒进江里。

    做完了这一切,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安心的坐车回府。

    *

    眼看着京城近在眼前,但成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当初就是为了怕出事,他才亲自到维州监督,一路护送过来,虽说时而遇到小风浪,但索性没出什么意外。

    开船的老刘是个老手,这让但成很放心。

    正坐在船舱内悠闲喝茶,忽然一阵大的晃动,但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而茶桌以及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外面已经传来吵闹声,但成好容易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就看到天色阴沉的可怕,而船在江面上,如一叶扁舟摇晃不定。

    “出了什么事?”但成扶着船沿来到老刘身边,急问道。

    老刘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大声道:“码头那边肯定起风了,引起了大浪,小江本就狭窄,稍稍一个风浪也会造成船身不稳,再这么下去,这些船可都要沉了。”

    但成吓得腿一软,差点再跌倒,吼道:“无论如何,这一天也要给我坚持过去,马上就要进京了,这批货无论如何都不能有闪失,这可是上万两啊。”

    老刘也急的面色发白,他只是个普通的船夫,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心中早已吓的没主意了,只能勉强维持不让船翻。

    “轰!”又是一阵巨响,接着就听到有人喊道“漏水了”。

    但成心颤了颤,不顾船身摇晃,东倒西歪的跑去船尾。

    可还不等他心疼已经浸水的木头,砰地一声,船尾直接撞在一处暗礁之上,顿时烂了个七七八八,而捆于船尾的木头,也跟着咚咚咚的一根根掉入江里。

    “不----”但成近乎疯狂的抱头怒吼,“快点,拦住---拦住-----”

    可船尾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阻拦的东西,其余人在船中站稳已经困难,谁还能腾出精力去拦那些木头呢。

    但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船的木头全沉入江底。

    好容易等到风浪小了些,但成刚要松口气,哪知老刘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了”,而伴随而来的,却是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摇晃。纵是老刘这样的老手,也紧张的手抖。

    为何突然会有这么大的风浪?为何会突然起风?他明明看天色,大雨还要两日才至,没道理啊。

    可疑惑归疑惑,老刘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尽量让船迎着风浪的轨迹而动。

    但成一共带了五艘船,此时此刻,五艘船显然无一幸免,在江上挣扎了大半个时辰,动荡才渐渐减缓,最后终于归于平静,可江面上,船上,已经一片狼藉。

    但成呆滞的跪在地上,浑身湿透也没那心思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气急败坏的踢着船板,瞪着血红的眼睛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船上的人都吓得不敢靠近,至于那些掉进江中的人,因为都擅水性,倒也没淹着,只是一时不敢上船罢了。

    宫云瑞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甚至不敢相信,直到通信人再三肯定说所有木材都沉水了,他才知道这并非玩笑。

    只是他的愤怒,又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良疋很快也得到消息,怒气冲冲的去木枋,此时但成还没回来,只有副管事陈威在。

    将契约书端正的摆在陈威面前,良疋怒道:“这上面怎么说的?明日就是最后期限,我还特意与方丈说要宽限两日,可是现在呢,你们的货还能到吗?”

    毕竟黑纸白字摆在那儿,陈威怎敢找借口,他就算有心想拖延也没办法,难道明日还能再从维州运一批货过来?根本不可能,更不说这次的损失----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去通知宫云瑞。

    宫云瑞气的在府里又打又骂,可根本无济于事,他丝毫不能减轻他的愤怒,反而让他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拿刀砍人。

    陈威去的时候不对,正好撞枪口上,被宫云瑞拿凳子砸了一通,却还要忍着剧痛惶恐的说良疋上门的事。

    “多少钱陪给他,我们宫府难道还差那点钱吗?”

    陈威小心翼翼的算计道:“按照契约上说,该要赔付一千两,以及归还五十金的定金。”

    宫云瑞咬着牙恶狠狠道:“给他,都给他,这笔生意我不做了,没有木材,他们到时候只会来求着我买。”

    陈威怕出错,再次问道:“确实要小的回复‘买卖不成’吧。”

    宫云瑞眼神唰的瞪过去,陈威吓得缩脖子,不敢再问,匆匆告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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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