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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专治失眠

    圆成要认罪,魏征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来皇上面前能交差,二来他还觉得邹府“欠”自己一个人情,所以洋洋得意之下,觉得这个人情,无论如何都要收回来。

    就在圆成认罪之后,当天下午,魏征就去了八音国,他知道圆成在那里管事。

    八音国最近也并不太平,因为这个假辻娘的事,弄得几位长老心中惶惶。

    虽说以不变应万变,但那落霞苑的辻娘一直在落霞苑中,也并未做出什么事来,安静的很。

    至于其他与几位长老见过的辻娘,也没什么动静,似乎只是在沉默中等待真相。

    当然为了安抚人心,辻娘是假的事,还并未告诉任何人,所以邹全也并不知晓,只是好奇这几日为何几位长老日日都来,还每次都将议事房的大门紧闭,像是在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圆成正想着要不要找人上去听听看那几人在讨论什么,就听到大门处一声“邹管事别来无恙”的话,他循声望去,却是京兆尹魏征,心中咯噔一声,魏征此时来,时间实在凑巧,莫非是为了白兰寺的事?!

    心中有鬼,面上也就友好了许多,他忙走出柜台,笑着拱手道:“魏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只是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魏大人吹到我八音国来了。”

    他拱手作请,“魏大人快快里面请,来人呐,上茶。”

    “客气客气。”魏征拱手回礼,跟着邹全进屋。

    “副管事----副管事?”小伙计推了推秦助,问道:“副管事,客人要结账了。”

    秦助忙哦了一声,回神歉意的拱手:“抱歉抱歉,昨夜没睡好,今日精神头有些昏了。”

    给客人结了账,秦助状若无意的问道:“刚才那是京兆尹的魏征魏大人吧。”

    小伙计点头:“可不是,魏大人寻常不怎么来八音国,也不知今日来是做什么。”

    秦助看见有人端了茶水正要进去,忙让小伙计看着柜台,然后走过去道:“你等等。”

    送茶水的人停下来,“副管事----”

    “这茶水我送进去,张员外昨日不是定了一架古琴吗,现在人员紧分配不过来,你速速送过去,记得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送茶水的忙道是,将茶壶托盘递给秦助,然后转身去货仓。

    秦助理了理衣衫,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推门而入。

    “邹管事最近别来无恙啊,本官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忧心睡不着啊?”

    邹全思忖他话中的意思,呵呵道:“最近是有些烦心事,冬日订货的人少,眼看快过年了,还有许多货没卖出去,我甚为忧心。这每晚睡觉若是没有安神香,是必定睡不着的。”

    魏征哈哈大笑:“邹管事年纪轻轻就患了失眠症,实在不该,事实上,本官那里就有一良药方子,保管邹管事日后能安稳入眠。”

    邹全微微一笑:“如此倒是好奇,不知大人那里的方子,是什么?”

    “什么药方?管事莫非病了?”秦助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茶托盘,笑吟吟的给魏征行礼。

    魏征不知他是谁,可见后者笑容和善,便也友好的回了一笑。

    秦助给二人倒了茶,又担心道:“管事是不是患了风寒?最近天儿越来越冷了,管事还是要注意些身体的好。”

    邹全笑了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是八音国的副管事,这种下人做的活儿,你便不用亲自动手了,我与魏大人还要叙话,你先下去吧。”

    秦助恭敬福礼,“那我便下去了,若是有事随时叫一声儿。”

    等他走后,邹全才冷哼一声:“马屁精,混账东西。”

    魏征疑惑道:“莫非此人与管事不对头?”

    邹全忙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个会拍马屁的家伙,来了不到半年,就升为了副管事,我看着很是讨厌。

    无需管他,大人方才不是说有药方吗,不知这药方是什么?若是真能治好我这失眠的毛病,当是要感谢大人的相助之恩。”

    邹全笑容莫名,“这药方,本官随时带在身边。”他从袖口中摸出一封信纸,“邹管事打开看看,看这药方,是否和你意。”

    邹全狐疑的看着那封信,伸手接过,等打开一看,他面上的疑惑之色,显示怔愣,后是欣喜,最后才是莫名的看了魏征一眼,笑呵呵的将信重新折叠好递给魏征。

    “大人这药方,果然管用,我只看了一眼,现在竟然觉得神清气爽,想必今夜,一定能睡个好觉了,大人对我的帮助,我邹家铭记于心。只是不知大人不吝分享出这药方,可有什么要我做的来回报一二?”

    魏征笑呵呵的拍着邹全的肩膀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你我都知道,我们实则,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不是,这往后啊,还是多多往来。”

    邹全拱了拱手,笑道:“大人说的是,这往后啊,必定是要多往来的。”

    魏征将信纸收好,“明日朝堂上将会有一件趣事,到时候希望令尊大人可别忘了看热闹。”

    邹全略一想,点头道:“这是自然,家父最喜欢看趣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魏征环视了屋内一圈后,指着墙上的一把胡琴道:“这琴不错,本官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来买这琴。”

    邹全嘴角抽了抽,走过去取下胡琴,“大人先回去,这琴,我待会儿就让人送去大人府上。”

    魏征笑呵呵的拱手:“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恭送。”邹全福礼道。

    等魏征走后,邹全才肉痛的捧着手中的胡琴,吩咐伙计道:“将这把琴送去京兆尹公署。”

    伙计小心翼翼的捧着琴道:“管事,这琴可值五十金,小人----”

    “不收钱。”邹全咬了咬牙。

    伙计怔了怔,旋即立马点头道:“是,小的这就送过去。”

    “等等---”邹全喊住小伙计,道:“将这样东西送去给凌府的夫人。”

    小伙计接过一看,是个封闭的拇指大小的竹筒,他将竹筒收好,“那小人就去了。”

    *

    邹氏正在合计邹全何时会对圆成动手,却听外面人喊,说是娘家人给她送东西来了。

    她忙让彩菊将人带进来,认出是跟在邹全身边的伙计。

    “小人见过夫人。”小伙计拿出竹筒递给彩菊,又道:“管事吩咐小人给夫人带个话,说是稍安勿躁。一切都在掌控中。”

    彩菊取出竹筒中的纸条递给邹氏。

    邹氏仔细看罢,脸上的愁云终于一扫而光,让彩菊打赏了小伙计。

    翌日早朝之上,等所有大臣都说完自己的汇报,魏征才站出来道:“皇上,臣奉皇上之命彻查白兰寺一案,如今已经有了结果。”

    小太监将他的奏折呈上。

    庆隆帝粗略的翻看了一遍,问道:“那和尚招供了?一切都是他所为?”

    魏征肯定道:“回皇上的话,和尚已经招供,如今已在殿外候着,请皇上给此人定罪。”

    邹霸天这时候站出来道:“皇上,京兆尹破案有功,臣以为当论功行赏,以资鼓励。”

    庆隆帝眼里也有满意之色,问道:“爱卿说犯人在殿外?传上来。”

    “传犯人圆成觐见----”司仪大声喊道。

    圆成被铁链困住手脚,颓然的走上大殿。

    “小人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隆帝本不想对这种小事过问,只是而今吴县的事弄得他心烦气躁,觉得自己法制不强,这才让那些人敢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这样一想,就算是为了杀鸡儆猴,庆隆帝也想借此机会好好震一震朝纲。

    他将魏征递上的圆成的供书摊开,问底下的圆成道:“你承认白兰寺一案,是你所为?你与凌家有何冤仇,为何要诬陷朝廷命官?”

    圆成颤抖着匍匐在地上,久久不回答。---------------------------------

    福泉则厉声呵斥道:“放肆,皇上问话,胆敢不回,还不快快回话。”

    圆成颤抖着抬起头,满脸泪水的看着庆隆帝道:“皇上,您要替草民做主哇,草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在皇上面前撒谎。

    白兰寺之事,草民虽参与其中,但那是因为草民受人胁迫,请皇上明察,还草民一个公道。否则----草民死不瞑目。”

    魏征明显一愣,旋即怒喝道:“放肆,大殿之上岂能胡说,你说自己冤枉,你看看这供述,这可是你亲手写下,亲自画押的,本官可有过半点施行于你?你看你身上,可有半点损伤?分明是想在皇上面前狡辩。”

    圆成怒目而视:“你虽未对小人行酷刑,但却关押了小人的妻儿,并且以妻儿威胁小人,小人怎能不从?小人只能乖乖画押。”

第227章 事情突变

    魏征有圆成的口供在手,甚至是后者签了字画了押的,他以为自己在庆隆帝面前一定能领一个功,并且为了显露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犯人招供的能耐,竟然答应将圆成带到大殿之上。

    若是曾氏和虎子还在,他绝对不会同意让圆成上殿,但曾氏和虎子却被圆成以为是被人抓住了,他就算是再冤枉,为了妻儿,也不敢再大殿之上胡说。

    然而让魏征没想到的是,圆成开口就大喊冤枉,还述说了种种妻儿受到胁迫,自己不得不签字画押的事。

    认罪的突然变成喊冤的,这样始料未及的变故,不仅是魏征,就是朝中大臣和庆隆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庆隆帝听完圆成的冤后,脸色已经黑的如锅底一般。

    魏征知道大事不好,忙惶恐上前道:“皇上明察,此人完全一派胡言,臣并没有威胁于他,分明是他知道自己要被处以极刑,想要借此逃脱罪责罢了。

    京兆尹公署办案一向光明磊落,臣绝对做不出那种威胁之事,请皇上一定要明察啊。”

    圆成厉声指控道:“你胡说,若不是你拿我妻儿的性命相要,我断不会签下这莫须有的口供。”

    邹霸天知道再不帮魏征说话,恐怕后者会逃不过庆隆帝的指责,遂站出来道:“皇上,犯人皆是穷凶极恶之人,说的话又怎能信呢。

    魏大人为官多年,这么久对皇上也忠心耿耿,臣以为魏大人一定是被这和尚反咬一口,和尚想要通过这样来让自己逃脱国法的制裁,但皇上英明神武,又怎会轻易相信这些小人所言呢。”

    凌善道这时候站出来道:“皇上,这件事事关小女的声誉,如今京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小女是妖。

    这不仅是妖言惑众,更让老百姓人心惶惶,甚至传到他国去,还会成为别国笑话我国的笑柄,臣以为,无论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京兆尹办案却有不妥。”

    魏征又气又急,心道自己还真是冤枉,凌府与邹府要对立,偏偏自己却要被陷入这样两难之地,本以为让圆成顶罪,帮了邹府,也没得罪凌府,但实际上,他如此做,仅仅只是抱着要与邹府结交的好,又哪儿想过凌府呢。

    估计圆成是要豁出去了,竟然也不管他妻儿的死活,魏征想了想,便最后挣扎道:“皇上明察,臣奉命查办此案,一心一意要找出凶手,不敢敷衍皇上。

    这和尚满嘴谎话,他是个和尚,却说自己有家室,分明是找借口,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将白兰寺的住持叫来一问,看看他是否知道圆成已有家室。”

    魏征是料定无人知道圆成有家事,毕竟后者现在可是“和尚”,谁能想到他还有妻儿呢。

    庆隆帝果然面上有些狐疑,盯着圆成质问道:“你究竟有无妻儿?”

    圆成磕着头哽咽道:“皇上,小人有妻有子,只是师兄并不知情,小人几年前就离开白兰寺,离开之后便还了俗,后来成了亲有了孩子,这件事,与小人同住一个村的人都知道。“

    魏征气的眼红,怒吼道:“你瞎说,随口编造一个借口,就是为了让皇上宽限几天,这样你才有机会逃出去是吧,本官告诉你,既然已经抓了你,那就绝对不会再让你逃出去。”

    但是他的挣扎和辩解,在庆隆帝眼里就是万般的恼怒。

    庆隆帝怒的拍桌子,厉声呵斥道:“魏征你给朕闭嘴,一个小小的案子你都办的如此荒唐,你这个京兆尹,朕看也是徒有虚名。

    朕决定,削去京兆尹的官职,贬为七品知县,即刻离开京城前往木县,若有违抗,斩首处置。”

    魏征失了魂似的呆滞,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片刻后,才慢慢消化过来自己刚刚被贬了职。

    本来好好儿的,为何会这样?为何京兆尹的官职,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魏征失神的在殿内环视一圈,最后看向圆成,后者惶恐的跪在地上,看上去无辜而可怜。

    都是他,若不是这和尚,自己能有这样的下场?魏征一时气的眼红,脑子一热,想也未想的就要冲过去给那圆成几脚。

    邹霸天却忽的侧身挡在他前面,低声道;“稍安勿躁,你若是现在在朝堂之上行凶,只会让皇上更加恼怒,说不定连知县都不给你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的耻辱你且记住,总有机会报仇的。”

    魏征怔怔的立在原地,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冲过去,被邹霸天劝住,他也冷静了些,心中知道自己不能再鲁莽行事,否则恐怕真的要立即被送去天牢。

    “臣----有负皇上的信任,甘愿受罚。”他跪下一字一句的对庆隆帝道。

    庆隆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若是魏征适才大喊冤枉的话,他恐怕会立即将后者关押入劳,如今魏征欣然受罚,倒是让庆隆帝心有几分赞许。

    圆成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虽说庆隆帝处置了魏征,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被放过,今日的举动,说不得会让自己脑袋搬家,但有何办法呢,只要妻儿都好,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这样一想,圆成决定自己认罪,俯首磕头道:“皇上,小人虽不是主谋,但确实帮着那背后之人陷害了凌大小姐,小人自知罪孽深重,也难逃一死,只恳请皇上法外开恩,饶了小人的妻儿。”

    庆隆帝怒视圆成,却问凌善道道:“凌爱卿,你觉得这人该如何处置?”

    凌善道忙拱手站出来道:“皇上,臣一切听凭皇上做主,此人虽说不是主谋,但也确实做了错事,臣不敢替求情,但若想要抓住这幕后真凶,恐怕还少不了他的配合和帮忙。”

    圆成惊恐的趴在地上,等了许久,才听到庆隆帝缓缓道:“虽不是主犯,但也难逃犯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庭杖三十,回去之后再配合调查,务必要查出这幕后真凶。朕若是知道谁故意惹是生非,定不轻饶。”

    “皇上英明。”所有大臣都齐声附和。

    圆成咚咚咚的磕着响头,“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小人一定会配合找出真凶。”

    庆隆帝面带疲色,挥了挥手道:“退朝吧。”

    司仪太监长长的吆喝一声“退朝”,众大臣齐声三呼万岁,然后陆续离开。

第228章 等人不到

    邹霸天离开宫后,直奔邹府,并且让人将邹全叫回邹府。

    邹全本以为是圆成这人被处置了,可没想到回府之后,看到的却是邹霸天阴沉的脸。

    “父亲,怎么了?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邹全疑问道。

    邹霸天气的一脚踹开身边的凳子,“你看看你们几兄妹干的好事,这么多事,没有一件是给我办成的,那魏征已经被贬为知县,皇上重新派人接管了这件案子,你们的“处理好”就是这样处理的?”

    邹全震惊道:“魏征竟然被贬了?这----为何会这样?就算皇上再恼怒,该也不会处理的如此极端啊。”

    邹霸天懒得与他多说,沉声道:“那个圆成现依旧关押在京兆尹公署,未免再出事端,你今夜务必要让人去解决了那厮。哼,一个混账和尚,竟然也妄图撼动我的地位,不自量力的东西。”

    “公署内现在无人管事,新上任的京兆尹需还得几天。父亲放心,孩儿今夜一定去解决了那贱奴。”

    “还有----”邹霸天补充道:“他那妻儿也要找到,让他们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去团聚。”

    邹全颔首:“孩儿明白。”

    *

    虽说没有揪出邹家,但好歹魏征被拉了下来,凌依也满意,决定中午与两个丫头去朗庭轩吃饭。

    “大小姐,我们可是许久没来过朗庭轩了,婢子听说这里的饭菜上了许多新品。”织扇叽叽喳喳很是激动。

    凌依微微一笑,来到寻常坐的雅间,只是进屋之后,屋内却已经坐了一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小二歉意道:“大小姐,小的虽然说了这是您惯用的,可她执意,小人也没办法。”

    凌依摆了摆手不在意:“这可是宁国公主,你如何能怠慢,去上下你们新出的菜品吧。”

    小二道是,恭敬的退下。

    凌依笑吟吟的走进去:“不知是不是我自作多情,莫非公主是在这里等我?”

    海宁公主回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良久才笑道:“自然不是,本公主在这里等一只家狗。”

    凌依眼神微微一动,“公主若是不嫌弃,可否允许我坐下?”

    海宁公主微微点头,若是以往,她一定会找机会挑衅,只是今天,看上去却像是有极重的心事似的。

    凌依在旁边坐下,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宁公主忽然问道:“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凌依愣了愣,不解道:“他?不知公主所说的他是谁?”

    海宁公主冷哼一声:“你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凌依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又不会读心术,确实不知,还请公主明示。”

    海宁公主瞪着她,似乎想从后者完美的笑容中看出破绽,只是她什么也看不到,沉默了片刻,她才缓声道:“我指的是侯爷,你可知道他在哪儿?”

    “侯爷?”凌依诧异的反问:“我如何会知道侯爷的下落,况且,我与他也并非要彼此叫唤行踪的关系,反倒是公主,与侯爷关系颇好,为何还来问我。”

    海宁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但直觉告诉她,凌依似乎并没有说谎,是啊,宫曦儒中了自己下的蛊毒,不可能再与眼前这个女人纠缠不清了。

    但即便这样,她依旧摸不清宫曦儒的心思,就像是那是一潭深泉,一眼望不到底。

    “公主心情似乎不大好。”凌依柔声道。

    海宁公主眉头微蹙,她并不想在凌依面前露出难堪的一面,毕竟后者也算得上是她的情敌,只是她最近,身心疲惫,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根本缓不过气来。

    就在今天早上,她得知自己驿馆的老巢,竟然被人全部灭了,下手之人狠毒,驿馆中无一人活口,甚至连四长老都没能逃过,更关键的,还是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另外三位长老和其他人都去了吴县,如今还未返回,海宁公主无人商量,本想找宫曦儒商量,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后者。

    凌依顿了顿,提议道:“我听说侯府这两天正在搬家,会不会在侯府?”

    海宁公主没好气的哼了哼,她早就去过侯府,可根本无人,负责搬家的是宫曦儒身边的随从,只是那个随从却一问三不知,只说好几天都没见着侯爷了。

    凌依无奈地笑道:“既然公主都不知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小二适时的出现,上了几盘子热菜。

    凌依不客气的拿起筷子道:“公主请。”

    海宁公主理也不理,径直起身离开。

    等她走后,织扇才呸了一声,“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罢了,还在这里得意什么。”

    凌依笑道:“她若不走,你难道还希望她留下来吃饭?”

    织扇忙不迭的摆手:“那当然不是,婢子是觉得她近日怪怪的。”

    “来这里,肯定是要等侯爷,没等到人,自然就走了,有什么怪的。”凌依一面吃菜一面喝茶,还不忘满意的点头。

    织羽给凌依夹菜,嘴上却疑惑道:“婢子倒是觉得有一点怪的,侯爷到底去哪儿了?已经些许日子没见过了。”

    “没见着人,并不代表他没在。”凌依微微一笑,“兴许,他现在正在某个角落躲着偷看也说不定。”

    织扇惊讶的四处看,这种地方,难道还能躲人不成?

    彼时在朗庭轩的对面,与凌依雅间相对的一包间内,宫升正在给宫曦儒斟酒,看到海宁公主走后,他语气中明显有了轻松,“总算走了,小的还担心她要留下来与大小姐吃饭呐。

    侯爷,我们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去侯府?”

    “等无影回来后。”宫曦儒淡淡道。

    宫升嘿嘿一笑:“等那家伙回来,恐怕这海宁公主就要忙的脚不沾地儿,也顾不得来找我们了----哦对了,桂邰街面馆儿的掌柜说,凌小姐去吃过饭。”

    宫曦儒嘴角动了动,面上不动声色:“吃过饭又如何,有何大惊小怪的。”

    宫升扬了扬眉:“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侯爷这嘴角,怎的扬起这么高,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宫曦儒扬起的嘴角倏地放下来,狠狠瞪了宫升一眼,才默默的吃菜。

第229章 活见鬼了

    进入腊月,天气越来越寒冷,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调皮的孩童喜欢三五成群的去滑冰,冻的手脚通红也乐此不疲,大人们则时时提防,生怕孩子一个不小心掉进水里去。

    但千防万防,防不过毛孩子的调皮捣蛋,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溜出去,再溜到冰面上,嘻嘻哈哈的玩一通。

    哪怕有不小心踩破了冰层的,也只是掉进去弄的一身湿,他们有的是办法爬上来,也不以为意,大不了回家被爹娘骂几声,下一次依旧高高兴兴的出门。

    似乎在孩子的眼里,没有教训,他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样的事儿。

    无影盯着湖面一处破裂的冰面怔怔出神,突然身后传来一老者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全志那三个饭桶,不足为惧,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我只担心那些金卫,他们破案向来神速,这一次虽说我们准备万全,但也怕还出什么纰漏。

    那十个金卫至今还没下落,他们的藏匿之处一定要找出来,只有掌握了敌人的所有动向,我们才无所畏惧。

    侯爷既然派你过来,那便是看中你的能力,他是想让你出力,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跟着玩儿的。”

    说话的老者正是海宁公主身边的四老者之一鹰老,本来他就是最看不惯宫曦儒的,这一次,若非海宁公主要求,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无影来,对他来说,宫曦儒以及他的人,都是无形的敌人。

    只是海宁公主深信不疑,他就是怀疑也没办法,只能暗自用心盯着。

    无影面无表情的回头,“你们三人都找不到人,为何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莫非我一人敌得过你们三人?”

    与鹰老一同来的另外两位老者,邪老以及鬼老,都是海宁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且这三人,都看不起无影,这一路过来,也没少给他摆脸色看。

    但无影有一点他们无法比,那就是有无关系的人,他都能视若无睹,譬如现在,对于鹰老略带挑衅的话,他置若罔闻,甚至不打算理会的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鹰老气急败坏道,“我是看在公主的份上才对你客气,你若是如此不知好歹,可别怪我三人欺负你一个小儿。”

    无影依旧面色淡然的看着他,“无需客气。”

    “你----”鹰老愤愤跺脚,面对这样一个冷木头,威逼利诱都奈何不了,让他心中甚为恼怒。

    但对无影的不信任,鹰老不得不跟上去,这一路,他几乎不会让后者离开自己的视线,包括让无影去查金卫的下落,也是为了试探后者。

    若是能找到,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到,那至少保证他不会做什么手脚,不知为何,鹰老总觉得这个无影与他家主子一样,都是不可信任的。

    鹰老与其他两位老者,是在朱华的安排下住的客栈,三人行踪除了朱华,无人知晓,至于其他人,则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全志几人。

    而既然知道被人监视,就免不了要做戏一番,白日的时候,全志与孔曹二人就在县里东奔西走“查探线索”,晚上的时候,则在朱华安排的酒楼中喝酒吃肉看美人歌舞,看上去不像是来查案,而是来享乐的。

    这夜晚,吃了一顿酒后,全志起身准备回客栈,孔追和曹梓自然也要跟上,三人被朱华的人送回客栈后,竟然不尽兴,又点了一桌酒菜在房里吃起来。

    外面的风吹的呼啦啦作响,孔追将门窗关上,门上倒映出的三人把酒言欢的倒影,让监督的人也放松下来,大冷天儿的缩成一团,蹲在树上打盹。

    房中,孔追一面给全志倒酒,一面小声道:“大人,金卫可当真说今夜在这里见面?我观这四周,定有人监视,我们就在别人眼皮底下见面,不会被发现吧?”

    曹梓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有些愤怒:“真是一辈子也没办过这么憋屈的案子,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我们还如何调兵?”

    全志蹙眉道:“无论如何,只要今晚接到消息,明日必须出发调兵。否则你我三人,就只有准备烂在这里了。你们觉得他们难道会放我们离去?”

    孔追没好气的哼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若是在京中,我看他们能嚣张到哪儿去,当真是山高皇帝远,我看那朱华,丝毫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他怕是就要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曹梓嗤笑道:“你竟还指望他们能对我们毕恭毕敬,太天真了些。没直接将我们毒死在这客栈,已然是不错了。”

    “嘘---”全志突然制止二人的闲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忽高忽低的哨声正是三人苦苦等待的哨声。

    全志正要让随从去开窗,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几位客官可要添酒?”小二端着一壶酒进来道。

    曹梓正要拒绝说不要,全志却摆手示意他闭嘴。

    桌上的两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小二便是金卫,面上都是一喜,这样一来,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

    金卫进门不关门,反而将门大打开,垂首端着酒托来到桌前,恭敬的放下酒壶道:“这是三位要的温热了的酒,三位慢饮,若有需要,叫小的一声。”

    话说完,不等三人开口问话,又恭敬的垂头退出门外,顺便将门关上。

    “这---就这样走了?”曹梓不敢置信的问道。

    孔追将酒壶打开闻了闻,确实是酒没错,他不解的看着全志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要与我们交接吗?为何留下一壶酒就走了?这什么话都没说,我们下一步如何做?”

    全志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道:“后窗一定有人守着,他走前门是对的,扮作小二的模样给我们送酒也理所当然,既然让我们慢慢饮,那便饮吧。”

    他说着,果真给孔追和曹梓二人倒满了酒,只是刚好三杯就倒完,最后一点倒出来后,跟着滚出来一颗小珠子。

    三人面色微微一动,全志忙捻起珠子,见上面刻着小字,瞪着眼睛看了半响,才终于明白上面的意思,喜道:“快让你们各自的人做准备,准备调兵。”

    孔追拿过珠子看了看,高兴道:“可算是等着了,我就说若是再无动静,我这性子都要耐不住了。”

    孔曹二人纷纷起身回自己的屋,开始计划去外面调兵的事。

    虽说有人监视,但三人也不是笨蛋,让随从乔装打扮一番混出城也不是问题,而接下来两日,三人便安心的等着援兵的到来。

    可在金卫递出消息的第二日晚上,事儿就发生了。

    而这事情,还得从朱华的衙门说起。

    却说朱华正与小妾调|情喝酒,忽见窗外树枝影绰,狂风吹的窗户啪啪作响,房顶上也窸窸窣窣不知道什么东西爬过似的。

    房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还不等朱华命人关窗,就噗嗤一声熄灭殆尽,屋内一片漆黑,小妾吓得躲在朱华的怀里。

    朱华不悦的喊门外侍从点火,可喊了好几声,也不听有人应答,他心中气恼,不得不自己起身去寻火折子。

    “嗤啦----”天空突然一声刺耳的雷鸣声,紧接着如刀子般的银白闪电从天际劈下来,亮白的银光照亮了黑夜,虽然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但朱华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闪电之下,一群面色森白披头散发的“人”一动不动的立着,几十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朱华。

    “啊----”朱华被吓的大叫,丢了手中的火折子就往回跑,可走了几步,他却看到自己的前面,同样站着一群白衣鬼魂似的东西,那腥红的双眼,嘴角泛着血丝,面色惨白如纸,幽幽的瞪着朱华。

    “来人呐,快来人。”朱华吓得步步后退,却被脚边的凳子绊住脚,扑通一声摔下去,可摔趴在地上的他,却看到桌子底下也有,只有半截身子的鬼,吐着长长的舌头,泛着绿光的眼睛瞪大着望着朱华。

    离的比较近,这一人朱华看清了长相,可看清之后,他的面色更惨白,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松阳村的李婆子,也是他认识之人,更是应该在阴曹地府的人。

    朱华尖叫着喊自己小妾的名字,可小妾却已经吓晕了过去,他忙跌跌撞撞的企图爬起来,哪知李婆子那双干枯的手却抓住他的脚踝。

    冰冷的触感令朱华浑身汗毛直立,就像是死亡濒临一般,将他直拖着下地狱。

    李婆子留着血泪,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自己的死不瞑目。

    朱华浑身颤抖,死死抓住桌子的一脚,可待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桌子上,房梁上,地上,窗户上,四处都爬满了人,模样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

    这样强烈的刺激下,他终于支持不住,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

    随着他应声而倒,屋内一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翌日,朱华是在刺骨的寒冷中醒来的。

    睁开眼的瞬间,他浑身冷的哆嗦了一下,大脑瞬间清醒。

    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直觉得后背一阵阴凉,吓得他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可刚刚站好,脚下一滑,又跌了回去。

    只听一阵咔嚓声,他低头一看,屁股下已经有一条明显的列横。

    冰面上,为何自己会在冰面上?

    朱华错愕的望着白茫茫的一片,若是往年,冰面不会如此完整,因为调皮的孩子们已经将表面踩的四分五裂。

    可如今,冰面上只有一处是破裂的,那一处破裂,朱华清楚,因为还是他叫人凿的冰洞,吴县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从冰洞中扔进去,也就是说,此处的冰面之下,已经是满满一湖的死人。

    他盯着冰面呆滞的毫无反应,眼里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不,两双,十双,很多双眼睛,正直愣愣的盯着他。

    朱华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的朝岸边跑过去。

    “有鬼啊----有鬼啊----”他一路尖叫一路往县城中跑。

    此湖在松阳村中,连贯了村头到村尾,又从村尾连到了更远处的大江,朱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松阳村,但他忘不了昨夜看到的那些,那些人,都是曾经村中的人,只是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朱华神志不清的跑回县衙,一进屋,就将自己藏在被子中,对下人的询问和其他话一概听不进去。

    鹰老和其他两位老者来县衙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情形:朱华目光呆滞的蜷缩在角落,嘴里只喃喃着“有鬼”,其他无论怎么问话都不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了,莫非一晚上就中邪了?”鹰老有些气愤。

    侍从不解的摇头:“小人也不知道,早上起来没看到老爷,正要派人去找,老爷却浑身光溜溜的从外面跑进来。

    那脸上是小人从未见过的恐惧,就像是活见鬼似的。

    小人如何问,老爷都不答话,一早上都这样,饭也不吃什么都不做,小人估摸着怕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正寻摸着找大夫来看看,开些凝神药什么的。”

    鹰老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强行将角落中的朱华拉出来。

    “不----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找我,不是我杀的,是他们,不要找我----啊-----”朱华一边尖叫一边拳打脚踢,死活不出来。

    邪老听到他的话,眉头微蹙,上前就是一掌打在朱华的脖颈处,后者眼睛翻了翻,一个趔趄倒下去不省人事。

    鬼老上前疑惑道:“到底怎么了?莫非真的中邪了?这厮连我们都不认识不说,还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邪老最残忍,冷哼道:“还怎么办,既然这厮说了不该说的话,还留着他做什么,直接杀了得了,反正那湖里多他一具尸体也不是装不下。”

    “不可。”鹰老更有理智些:“他是吴县的县令,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在,那这吴县就是我们说了算,他若是死了,狗皇帝一定重新派人来,到时候又得花费一番功夫。”

    鬼老疑惑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查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疯了?”

    “查,自然要查。”鹰老阴沉着脸环顾一圈,沉声道:“那小东西又去哪儿了?”

    邪老知他说的是无影,摇头道:“一大早没见到人影,放心,他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是要使坏也成不了。”

    鬼老不耐的道:“现在甭管那小子在哪儿,还是先查查他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说不定是金卫搞的鬼。”

第230章 兵不厌诈

    朱华每日晚上都会安排美人歌舞给全志三人,但今夜却没有动静,甚至一整天,他们都没见着朱华,全志派人去打听,却说朱华病了,不能见人。

    前一天还生龙活虎,一天就病的不能见人,怎么可能,除非是活见鬼了。

    但他们也知道,朱华确实是活见鬼了。

    全志从金杨军处借过来的一百精兵已经暗中在城外埋伏,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出来。至于孔追和曹梓借的人,也都在路上,最迟再半日就可到位。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全志三人紧张的等在客栈,等着金卫给他们递消息,告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彼时十个金卫,也颇为紧张的等待着消息,而那个消息,则是那位一直给他们透露消息的神秘人士给的。

    “人来了。”吴县某条肮脏僻静的小巷子中,十个身着普通农民服饰的人挤在一间破草屋中。

    随着声落,屋内一阵风动,再看时,已经多了一灰衣蒙面人。

    “侠士,可是已经准备好了?”领头金卫低声问道。

    灰衣蒙面人微微颔首,扔给领头的一个瓷瓶。

    领头人伸手接住,不解道:“这是何物?”

    “能助你们破那三人的功,他们带来的人,除了那三位老者,其他不足为惧。你们有此物,十个金卫对付那三个老东西,绰绰有余,剩余的人,对付其他人便可。”

    领头金卫将东西收下,拱手道:“不知大侠尊姓大名,你既知道我等身份,那就该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你在这件事上立了功,必会重赏。”

    灰衣人淡淡道:“重赏倒是不必,皇上若是知晓金卫办事还需他人帮忙,恐怕对你们的信任也会大跌,你们可以隐瞒这件事,但有一件事,我需要你们帮忙。”

    金卫眉头微微一蹙,其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也只是试探罢了,正如这灰衣人所说,若是让皇上知道自己等人办事还需他人帮忙,那对金卫来说,就是致命打击。

    他甚至暗自打算,若是这人真的不识好歹,那就只能下狠手了。

    但虽说此人拒绝了皇上的重赏,却提出了一个更荒唐的条件,听后者的意思,似乎要以此为条件,让金卫答应他一件事。

    这世上,能让金卫办事的,除了庆隆帝别无他人。

    领头金卫有些不悦的道:“你该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只奉皇上之命办事,不听他人差遣。”

    “但你们别无选择,接下来,你们还需要我的帮忙,吴县一干人等,只有我知道在哪儿,你们若是要治朱华和那幕后之人的罪,没有我会难上百倍,但皇上规定的时日不等人,孰轻孰重,你该知道怎么选择。”

    领头金卫陷入沉默,这么久以来,金卫还极少遇到与人交易的情况,只是此人似乎并没什么惧怕,更没将金卫放在眼里。

    他心中虽然恼怒,但眼下似乎真的只有答应,毕竟迄今为止,他们得到的一切消息,都是此人送来的。

    “考虑好了?”灰衣人追问。

    领头金卫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好,你说,要我答应的是何事?”

    灰衣人嘴角微微一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让想让你们在皇上面前少说一句话罢了。想必你们该记得,两月前皇上让你们查的那件事吧。”

    领头金卫顿了顿,反问道:“你便是与凌府联盟的江湖人?可我观你气息,与那人并不相同,莫非是同伙?”

    灰衣人轻笑一声:“你别管我是谁,我也只是奉命办事,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凌府并未与江湖勾结便是了,如此简单的事,金卫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领头金卫陷入沉思,两月前落霞苑一事,当时魏征向庆隆帝递了密报,说是凌府与江湖勾结。

    庆隆帝本来对凌府就颇为怀疑,得知后者与江湖中还有往来后,更加不放心,立即派出金卫打探。

    只是也不知是那人太厉害还是怎么的,两个月来金卫一直没有打听到什么。

    但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才发现了一些端倪,本来这件事是打算与吴县的事一同禀报庆隆帝,但现在这灰衣人却要他闭嘴。

    这事,可大可小。

    “你想让我隐瞒皇上?凌府若是自身没有做,为何还要你来,你是凌府的人?”

    “不是。”灰衣人果断回答:“只是个不愿看着事态严重的多管闲事的人,你说你不会隐瞒与皇上,但目前这件事,你不就是隐瞒了。所以话别说的冠冕堂皇,免得到头来打自己的脸。”

    金卫脸色微微一僵,冷冽的盯着面前的灰衣人,良久,才沉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

    “放心,各有所需,我也不会多嘴。”灰衣人笑了笑,“吴县的人,我告诉你在何处,方法已经告诉你们,至于该如何用,那可就看你们自己了。”

    *

    朱华的疯癫,让鹰老等人摸不着头脑,大夫诊治之后,也说的是受到了惊吓,只是那惊吓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

    问了昨夜陪着朱华的小妾,后者也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鹰老却觉得,这件事一定与金卫脱不了干系。

    无影慢悠悠的走进县衙,鹰老敏锐的察觉到,脸色一沉,走出去呵斥道:“你去了何处?”

    “不是你让我去查金卫的下落吗,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查他们的行踪了。”无影晃进屋内。

    鹰老脸色一黑,伸出鹰爪就对着无影的后背爪过去。

    无影错身闪开,依旧面色冷淡的道:“我是侯爷的人,就算是要处治,也轮不到你。”

    “哼,臭小子,最好你没做什么动作,我可告诉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我第一个不饶你。”

    无影冷冷一笑:“我何须你的饶恕,真是可笑。”

    他留给鹰老一个背影,进屋对邪老和鬼老道:“上林胡同出现了金卫的踪迹,只是我追寻不到,你们若是要追踪,现在去或许还有线索。”

    邪老鬼老面面相觑,邪老不信的问道:“当真?我们这么多天都没追到他们的踪迹,为何现在却突然出现?”

    “我只是把看到的告诉你们,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无影不在意的道。

    鬼老对那金卫痛恨不已,这几天他一直在试图追踪,可一点踪迹也无,似乎那群人根本不在吴县似的。

    “我去,这些个藏头藏尾的家伙,我若是不找出他们,心中不舒坦。”鬼老道。

    邪老却不赞同道:“你一人去,若是遇上了,恐周旋不过来,我陪你一同去。”

    鹰老这时候走进来,反对道:“还不知是不是真的,你们二人贸然前去,万一中了某人的圈套,怎好。”

    “我说了,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你看着我也无用。”无影悠悠道。

    “你---”鹰老气的咬牙,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惯无影,可偏偏后者哪套都不吃,永远都是那副不咸不淡冷冷冰冰的模样,与他那主子一般无二。

    他冷哼一声,嘲讽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都一个德行。”

    无影像是没听到似的,话也不反驳,好奇的盯着缩在角落中的朱华。

    邪老和鬼老商量着,对鹰老道:“我们还得去一趟,这里有你我们也放心,金卫必须除掉,若是让他们发现什么,到时候直接传到皇上的耳中,那公主一定会受到牵连。”

    鹰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看了无影一眼,嘱咐二人都小心些。

    邪老和鬼老各带了五人来到上林胡同,在无影说的草屋中,果然找到了金卫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刚走不久。

    “长老,我们是不是先回去?他们已经走了,估计再追也无济于事。”一随从提议道。

    邪老是打算先回去,鬼老却有些不愿意,他仔细检查地面,除了十双脚印外,看不到任何出去的痕迹,金卫绝对不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他抬头看房梁上,片刻后,忽然笑道:“找到了。”

    邪老闻言问道:“找到什么了?”

    “他们的去向。”鬼老指了指房梁上的几个擦痕,房梁上久无人去,布满灰尘,只是现在,却有明显几个脚印和手印,显然是金卫从房梁上走的。

    他跳上房梁,顺着脚印从天窗爬出去,也许是金卫没有注意到,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等人会跟踪,总之,房顶上的痕迹明显。

    “老邪,跟上来,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鬼老吆喝道。

    邪老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跟着跳上去,身后十人也跟着跳上房顶。

    众人一路跟着脚印走,约莫半刻钟后,终于再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停下来。

    邪老环视周围,惊讶道:“此处不正是县衙的后街。”

    鬼老也冷笑道:“果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这么久,他们竟然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只是这次,可叫我逮住了。走---”

    他一挥手,率先落入院中,邪老也跟着跃入院内,而其他十人,也跟着纷纷跳入院中。

    “老大,他们来了。”院中的正厅,一金卫语带兴奋的道。

    领头金卫冷哼一声:“这些个缩头乌龟,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一举歼灭了这两个老东西,剩下那朱华,就好办多了。”

    两队人马,聚集在一个小小的院中,都盯着自己的猎物,而这注定将会是一场恶战。

    *

    县衙内,鹰老目光阴沉的盯着无影,似乎想从后者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似的。

    无影淡漠的喝着茶,根本没将鹰老放在眼中。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邪老与鬼老都还未归,鹰老等的不耐,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

    “鹰老腿脚不便,何不坐下喝杯茶,两位老前辈又不是稚儿,你这么担心做什么,莫非还对他们不信任。”无影缓声道。

    鹰老冷哼一声,语气中没好气,可还是坐下来。

    茶已经凉了,无影让人重新换一杯热茶,劝道:“鹰老耐心等待,两位老前辈说不定一会儿便回来了,喝茶----”他举着茶杯冲鹰老扬了扬。

    鹰老狐疑的看着他,从后者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任何不妥来,他也觉得口中干燥,便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小厮又给他倒了一杯,看到后者再饮而尽,才笑意莫名的退后。

    鹰老正奇怪小厮诡异的笑容,却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个呼吸的功夫,眼前就已经看不真切。

    他心中一震,怒指小厮道:“你在茶中放了什么?”

    无影悠悠起身,端起鹰老喝过的茶,闻了闻,轻声道:“无色无味,剧毒无比,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你----你到底居心何在?”鹰老头痛欲裂,连站起来都觉得困难,他竟然没有防备,竟然就这么着了道儿了。

    无影冲倒茶水的小厮努了努嘴道:“你没认出他是谁?你给吴县几百口人下毒,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他们下毒呢。”

    倒茶水的小厮站直了腰身,眼里迸出强烈的恨意。

    鹰老怔了怔,惊惧道:“你是---不可能,你们都已经死了,尸首都已经被扔进了湖里,你们不可能还活着。”

    其实送茶水的小厮,便是吴县被害人之一。只是本该死的人,却好端端的出现,鹰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无影啧啧摇头,“这有何难,你为了图方便,在井水中下毒,我不过是给他们吃了解药,你能扔进湖里,我难道不能再捞出来?”

    鹰老睁着愤怒的眼睛,怒指无影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和你那主子,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就知道----”

    “可惜你已经知道的晚了。”无影微微一笑,拍了拍手,突然从四周涌出几十人来,他退出人群外,笑道:“你且和他们好好玩儿,我也该去看看那两个老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鹰老忽然反应过来,厉声吼道:“你竟然----你早已和金卫勾结,你将他们如何了?”

    “怕是命不久矣了。”无影老老实实的道,“我且去看看再说,你若能坚持到我回来,我便告诉你他们如何了。”

    鹰老气的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力气已经去了大半。

第231章 全部击杀

    吴县县衙内,不比往日的热闹,一片冷清,银杏叶在寒风中簌簌落下,而地面更是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无人打扫,看上去萧条的如同一座死宅。

    然而放眼望去,不止是县衙内,整个县城,都死气沉沉,街道上各种废弃之物在风中飞扬,显得越发凄凉。

    当然,你若是真的以为这是一座死城,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某一处大宅子中,却传来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声。

    一人说话不算什么,可人若是多了,你说一句他说一句,就会闹腾起来,譬如现在,黄伟听不到旁边人的话,大声吼道:“你们都安静些。”

    宅内的所有人都倏地安静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黄伟。

    黄伟这才重新坐下,问旁边人道:“无大人还说什么了?”

    “说让我们所有人都呆着不动,过了晌午自然有人来接咱们出去。无大人还说,现在外面不太平,让我们可千万别出去。”

    说话的是个孩子,说完后,他又站起来准备离开。

    黄伟一把拉住他道:“你去哪儿?无大人不是让我们等着吗。”

    小孩挣了一把,“我得去看看那些坏家伙可都死了,他们要害死我们一个县的人,若是看不到他们死,我就去杀了他们。”他从后面裤腰带上拔出一把杀猪刀。

    黄伟一急,忙将刀夺过来,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劝道:“无大人好容易才将我们所有人救下来,你一个孩子去添什么乱,万一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到时候你自责都不能够。”

    “黄伟哥,你不是从京中回来见过他们吗,你说那无大人能不能信?我总觉得他一人要救我们所有人,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黄伟拍着胸脯,“别看这位大人比我还小,可身手却好。”

    黄伟是在无影之前回到吴县的,那日罗氏和小吴告御状,他并未出面,而是先悄悄回来,并且按照无影的话说,吴县人恐怕难逃一死,他便按照后者的要求,提前给大家都吃了解药。

    后来等鹰老一行人来的时候,果真下了毒,但因为大家提前都有准备,吃下的井水虽有剧毒,却也没人真的死去,后来被鹰老等人抛尸的时候,是无影将大家重新救下来。

    “无大人是我们吴县的恩人,你们可都得记好了。这时候千万不能给恩人添乱。”黄伟强调道。

    孩子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安分的坐下来道:“既然黄叔都这样说了,那我便留下吧。”

    黄伟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这才是好孩子,我们就安心等着,无大人若是完事了,会来找我们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大家都有些紧张的屏气凝神,因为不知道来的到底是鹰老那帮人,还是无影。

    “大家都别出声儿,我出去看看。”黄伟起身道。

    萧瑟的的院内,地面上动了动,不一会儿,木板从里面试探着掀开,紧接着黄伟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院中并无人,黄伟等了片刻,才从地下爬出来。

    他当日回来之后,就应无影的要求,找到了这处吴员外的宅子,这宅子是吴县最大的一座宅子,最主要的,还是其地下有室,本是用来冬日存储粮食等物之用,现在正好藏匿大家。

    院内无人,黄伟悄悄来到前院,就看到一群官差模样的人在四处搜罗。

    他心中一紧,现在只要是看到官差,他就不信任,把吴县弄成这般田地的,何尝不是那些所谓的官差呢。

    “你们,去那边搜---看看人都藏在哪儿?”领头的官差如是吩咐道。

    黄伟心中一颤,心道莫非是无影失败了?被发现了?

    “全大人,金卫说是在地下室,这里这么大,去哪儿找地下室?”有人问道。

    全志蹙了蹙眉,他得到的消息仅仅是吴宅地下有人,他则猜测是有地下室,但是不是真有,又在何处,他真不知道。

    “大人,不妨我们喊一喊,他们说不定听到就自己出来了。”随从提议道。

    全志略一想,摆了摆手表示同意。

    随从忙站到院子中央大喊了几声,“院中的人都听着,我们是来营救你们,尔等速速出来,莫要再躲着了。”

    黄伟躲在后院门后面,从门缝中看到全志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大臣,这人似乎是京中之人,无影说过,来接他们的,就是京中的大臣。

    这样一想,他便试探着站出来,扬了扬手应道:“几位大人,当真是来救小人的?”

    全志迅速走过去,面带喜色道:“你是吴县人?”

    “小人正是。”黄伟恭敬道。

    “那你们其他人呢?你放心,本官是兵部尚书,是奉了皇上之命来办理吴县之案,你们现在安全了,让大家都出来吧。”

    黄伟犹豫了一瞬,狐疑道:“之前也是一群自称是京中来的,奉了皇上之命的人,来我们这里乱搞一通,说什么挖矿,还让我们大伙做苦力,弄的很多人家破人亡。”

    全志嘴角忍不住笑起来,激动道:“你们全县的人都在此处?还有多少活口?对那些人挖矿的事,你们又知道多少?”

    黄伟顿了顿,才小声道:“我便是其中一人,负责挖矿洞,只是大难不死存活下来罢了。”

    “好好好。”全志连道三声好,对孔追和曹梓道:“金卫解决的那两个老东西,恐怕就是凶犯之一,那两人已死,那一活口务必要留好,再加上那个朱华,还有这里的百姓,这件案子,应该可以破了。”

    曹梓也难掩兴奋,对黄伟道:“你速速带我们去矿洞。”

    黄伟面露为难道:“矿洞他们早就埋了,看不出任何痕迹,除非重新挖,只是挖洞可不比埋洞那么简单。”

    “废话什么,尽管带我们去就是了。”孔追催促道。他们分别从三处调了兵马过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黄伟惶惶应是,先将地下的人都叫出来,然后才带着全志三人去松阳村。

    不得不说鹰老等人办事很厉害,偌大的矿洞,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全部埋下,外表还看不出翻过的土痕,若非有黄伟带路,全志几人是一定找不到这里的,要知道,这矿洞才是真正最重要的地方。

    “大人,此处就是我们挖的矿洞。”黄伟指着一处小山坡道。

    曹梓让人在此处留下标记,并且四处查看岩石地基,一圈下来,满脸兴奋之色:“此处果然是宝地,从岩石层上来看,此处地下有大量的锡矿,除此之外,至少还有两种以上的矿。”

    他是掌管盐铁司的人,对这类事情自然最了解。

    随从递上一本册子,曹梓在册子上记下此处的基本信息,最后再按下自己的手印,又让随从将此地用软绳围起来,绑上黄绫,此处便算是计入了国库。

    黄伟看着两边本就不肥沃的土地,地里的冬小麦怏怏的耸拉着。

    他道:“大人,发现这处矿产是好事,可我们吴县几百口人还要吃饭,您看这两边的土地,这冬小麦,怕是没法儿收了。”

    孔追笑道:“此处既然划分成了皇地,又怎么会少了你们的吃的,现在,吴县的好日子才要开始。这几亩贫瘠的土地算什么,皇上自然会补助你们,到时候让你们也荣如同那元易县,富得流油。”

    黄伟大喜,忙拱手谢恩。

    “谢我们做什么,你要谢,也是谢皇上,谢此处的宝。”全志笑道。

    曹梓迫不及待,提议道:“这一处既然已经划分进入了国库,那现在开矿也没什么不妥,反正皇上让我来不是跟着破案,而是来看管此处的矿产,我要留下来监督人开矿,你们便先回去,人都给我留下,这些人我用得着。”

    孔追管理户部司,这矿产一事也会插手,便说自己也留下来跟着一同帮忙。

    全志对矿产是一窍不通,所以这抓贼破案回京复命之事,还得落在他一人头上。

    “矿洞中恐还有线索,我有一百人可借与你二人,五日之内,务必要挖出来,兴许里面还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这是自然。”孔追应道。

    半个时辰后,曹梓就选好了地势,并且准备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先在外面燃了三炷香,然后便命人迅速开工。

    却说全志带了几个贴身的随从重新回到县衙,此时县衙,又热闹起来,只不过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大人,冤枉啊,我们都只是普通老百姓,听那几人说要我们来这里做戏,每日给我们十个铜板,我们做十日,就有一百个铜板,我们是被猪油懵了心,才贪起财来,但小人发誓,我们只知道来这里演戏,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鹰老被解决之后,这些临时找来的替代品也就没了用处,全志命人将全县城几百个冒牌者全部抓起来,他可不是为了要处罚这些人,正如那辩解之人说的,他们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只是被找来演戏,为了那十个铜板。

    “你们当中,谁是与那些人接洽之人?”

    人群中站出一瘦高男子:“回大人的话,是小人。”

第232章 临死之言

    人群中站出一人来,自称自己是与那些人接应的人。

    他惶惶而道:“回大人的话,是小人,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隔一天就会将钱交给小人,再由小人分配给大家伙,我们也不知他们做了这等万恶的事,若是知道,我们也不敢答应这件事,不满大人,我们都是从越州威县过来的。”

    越州威县,距离此处少说也有半个多月的路程,看来那群人,早就打算好了杀人灭口的事,只是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怕是没料到会这么快的用上。

    全志问道:“当初是谁找到你们这群人的?”

    男子回忆着那人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全志回想,男子口中的人,便是金卫在小院中设下埋伏击杀的人,但这些人显然只是小兵,真正要抓到那幕后之人,还得费些功夫。

    “看来还得回去好好审审那人了。”除了一人被活抓,其他十九人,包括三位老者,皆已经亡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一人身上。

    全志正打算去牢房,随从问道:“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他们----”全志沉思片刻,道:“暂时先关押起来,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如实禀报皇上,如何处置,全凭皇上说了算。”

    随从道是,让人将那些人全部关押入县衙牢房。

    来到关押重犯的牢房,却见金卫已经站在房门前,全志上前行礼问好,金卫拱手回了一礼,才道:“这人死活不张口,现在用布堵着他的嘴让他死不成,但若是放开他,他立马咬舌自尽。”

    全志面露担忧:“那可怎么办?这人是重要的证人,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活口,若是连他都死了,那我们岂不是又没有线索了?”

    金卫冷哼一声,“嘴硬的东西,是没尝过我金卫的厉害,普天之下,还没有比金卫更会审讯的人了,还请全大人将他交给我处置,我一定让他说出实情。”

    全志犹豫了一瞬,虽说他一开始是抱着与金卫独立查案的想法,但现在显然已经不能够了,很多线索都是金卫提供给自己的,且不说他也确实没那个自信能审问出什么来。

    如此一想,便拱手道:“既然金卫要求,我怎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开口。”

    “眼下就有一件事要全大人帮忙。”金卫幽幽笑道,“我需要全大人帮我准备这几样东西--------”

    他每说一样东西,就能看到牢房中的犯人眼皮微动,越到后面,颤抖的越厉害,不说是牢中的犯人,就是全志本人,也听的额头抹汗。

    “你说的这些东西,却不知这吴县有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全了。”全志保证道。

    金卫微微一笑,“如此就多谢了。”

    他命人打开牢房,走进去后,将犯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道:“你不是北秦人。”

    对方虽然没有回答,但从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中就知道他猜对了。

    金卫继续观察,忽然笑的笃定,“你是宁国人。”

    犯人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金卫,而他这样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

    “想知道我为何知道?”金卫看着全志好奇的眼神道。

    全志忙不迭的点头:“愿闻其详。”

    “北秦人与宁国人相貌上有很大的差别,北秦面偏柔和,眉骨不高,眼窝不深,你再看他,额骨突出,眼骨深陷,明显是宁国人。”

    被抓的犯人睁着腥红的双眼支支吾吾的哼叫,看得出来是一心想要求死。

    既是宁国人,全志不得不深思,如今北秦之中,虽然也有不少别国的人,宁国人也不少,但都是些商人和普通老百姓,这类人,是没那个胆子偷北秦的矿产,而唯一有胆子且有能耐的,他脑海中只能想到一人。

    “看来全大人已经知道了。”金卫微微一笑。

    全志不敢置信的道:“这若是让皇上知道,只怕两国的联姻就要破灭了。”

    金卫冲犯人扬了扬下巴道:“看他一副似乎很有话说的样子,不如且听听他要说什么。”

    还不等全志说什么,他便迅速取下犯人口中的布,并且道:“你死与不死都没什么影响,我已经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了,所以你就是在这里死了,于我也没什么损失,我更不会将你的**抬去还给你主子。”

    犯人准备咬舌的动作一滞,愤怒的瞪着金卫。

    全志目不转睛的看着犯人的嘴,生怕他一口咬下去,那就真的成了死无对证了。

    金卫悠闲的踱着步,一面问道:“我知道你的主子是海宁公主。我也知道你们在北秦有自己的老巢,这些事,你别以为皇上都不知晓,事实上,皇上什么都清楚。只是暂时放任你们不管罢了。

    我只是有一点好奇,海宁公主调不动北秦兵,这件事,若是没有我北秦的人帮忙,她根本不可能做到,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人是谁。“

    犯人铁了心似的,闭着眼完全无视他的话。

    “你不说,刚才我说的那些刑具,我便一一给你试一遍,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犯人眼皮微微一动,却依旧咬着牙不说话。

    金卫惋惜的叹口气,对全志道:“全大人,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我们也无需再给他客气了。”

    全志忙让人抬上一张半人高的钉椅。

    犯人睁眼一看,明显瞳孔一缩,却又迅速紧闭双眼。

    金卫啧啧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都知道你主子是谁了,剩下的同伙,是我北秦之人,你可别忘了自己是宁国人,为何要苦苦维护北秦人呢。”

    果然,犯人听到这番话,睁开了眼,眼里有着动容。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为何要让你们痛快。”

    “错了,你不是让我们不痛快,你是让自己不痛快,说了,让你死的痛快,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活着比死痛苦。”

    犯人狐疑道:“我若说了,你就让我死的痛快?”

    金卫耸了耸肩,“你都实话实说了,我还为难你做什么。”

    犯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全志都要以为他不会开口而是要咬舌自尽,才终于听到那人低声道:“这件事,公主虽然有参与,但也是受人利用,而真正的幕后之人,便是守藏使凌善道。”

    全志愣了愣,激动的声音的都变了样:“凌善道?怎么可能会是他。”

    可他话才说完,就看到犯人嘴巴溢血,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却是真的咬舌自尽了。

    金卫紧蹙眉头,用脚踢了踢死去的那人,没好气的道:“大意了。”

    全志怔愣的道:“他刚才说的那话-----你可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虽说不能用在他这种人身上,但我只会将听到的看到的问到的,都告诉皇上,是非曲直,都要皇上来判断。”

    全志一面命人将尸体抬下去埋了,一面往外面走。

    这一审,似乎得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得到。就算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但到时候若要证人,他却已经死了,这只会让人说什么口说无凭的话。

    金卫走在全志旁边,缓声道;“全大人还在想那罪犯说的话?”

    “我只是不太相信罢了。依我对守藏使的了解,他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全志蹙眉不解。

    金卫则不屑的反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全大人怎知你认识的守藏使,就是他的本性?何况刚才那人,是宁国人,他该与守藏使并无什么冤仇,为何要在临死的时候来冤枉呢。”

    这就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全志心中补充一句,他总觉的有些不相信,但又能如何呢,金卫要将这些话都禀报给庆隆帝,到时候,怕就是凌善道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第233章 见面机会

    无影知道那宁国人“临死之言”后,立即去找金卫,并且列举了几条凌善道不可能参与此事的理由。

    “我知道你与凌家关系颇好,我也知道你定会来找我,但是现在人已经抓住了,我也答应了你的一个条件,至于这件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妙,否则我便要履行金卫的职责,将你逮捕问罪了。”

    无影也没指望金卫能对自己友好些,淡漠道:“你当真以为凌老爷会参与此事?说那话的人,或者他主子,必然与凌家有仇,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者,你是奉命来查案,却没有令事情真相大白,恐怕不好与皇上交差啊。

    你我都知道,凌老爷是无辜,但你执意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你欲让皇上何为?是治罪凌家?还是澄其冤枉?

    无论哪一条,你都做的不好,皇上如果信了,那真正的黑手仍在逍遥法外,有一就有二,你觉得皇上从此以后就能高枕无忧?

    到时候查出来那人仍在兴风作浪又当如何?不传出去,那是你一个人的失职,可若是传出去,那就是皇上的失职,冤枉了朝中大臣,你又将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处?

    若是换个想法,皇上没有信,那你禀报上去,又有何意义呢?皇上是让你们来查案的,你们发现的每一条线索,无需一一上报,而是该想想如何发现更多的线索,如何尽快查出真相。”

    无影一口气道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突然觉得好笑,他这怕是一辈子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若非宫曦儒要他时刻警醒着要以凌府为重,他也不会说出这么多话来。

    这些话虽然无人教,但无影跟着宫曦儒那么长时间,多少已经耳濡目染,此虽不是什么特别的技能,却是口舌之功,巧舌如簧用来也不为过。

    金卫怔了怔,蹙眉看着无影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件事的负责人,如何与皇上说最对金卫有力,全看你自己----

    另外,那县令必然知道些什么,当初下手太重让他得了失心疯,你若是能找人治好他,应当能问出些什么来。”

    *

    吴县看似已经告一段落,而曲阳却是才刚刚开始,首先魏征被贬就让宫承焰很恼火,当日他因为审时度势并未站出来帮魏征求情,而今虽然有那个心思,可魏征已经被送去了边县,他就越发不能动作了。

    这种有话不敢说,有情不敢求的憋屈,令宫承焰恼怒不已,但更让他揪心的,还是接下来海宁公主的秘传。

    宫承焰私下里早已与海宁公主站在同一阵线上,两人也多次在一起商议事情,所以刚开始得到海宁公主的信时,他并未多想。

    匆匆来到见面的老地方,宫承焰一眼就看到海宁公主愁眉不展,不禁上前行礼道:“公主匆匆叫我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海宁公主拧着眉沉声道:“我怀疑吴县出事了,我的人过去后,已经三日未与我联系过,这不符合常理。”

    宫承焰知道她那几个厉害的人,疑惑道:“那些人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吧。”

    海宁公主摇了摇头道:“若是驿馆还在,我也不会如此担心,但驿馆现在已经被那些天杀的剿灭,甚至淫老都没能幸免,我不得不怀疑吴县也出了同样的情况。”

    顿了顿,她又问道:“侯爷最近在忙什么?我可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宫承焰摆首表示不知:“我也几日没见过他了,这不忙着往桂邰街挪家吗,他怕是在那里吧。”

    海宁公主心道自己已经去过几回,根本无人,可面上却道:“你派个心腹去吴县走一趟,我身边的人已经用完了,就剩下吴县那一批,若是也出了什么差错,那你我二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件事兹事体大,一般人我不放心,我让文玉去,公主放心,此去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京中是谁下的手,公主可有想法了?”

    海宁公主无奈的摇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实在不知到底是谁下的手,先不说他知道驿馆是我宁国的据点,就是要瞒着我的人行动也难,罢了,这件事先暂时撂一撂,现在吴县绝对不能再出事,你先让二少爷赶紧去一趟。”

    宫承焰也知道不能耽误,只能道是,只是他心中却有一种荒唐的想法,似乎自己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慢了别人好几步,所以才会步步都掉入别人安排好的陷阱中。

    就在海宁公主急不可耐的时候,当事人却正在侯爷府中悠闲的休憩。

    这几天搬家搬的差不多了,宫曦儒适时的出现,饮茶吃点心安排下人最后的布置和打扫。

    “侯爷,海宁公主又来了,您是见与不见?”宫升低声道。

    这段时间宫曦儒尽可能的避开海宁公主,因为他知道,海宁公主必定是要问驿馆以及吴县的事。

    其实无影已经给他送了消息,说那几个老东西已经全部被歼灭。

    这是个好消息,按理来说,宫曦儒是不必再与海宁公虚与委蛇。

    但现在一切还未定下,宁国公主与宫承焰勾结的罪还未定,他不能惹急了那女人,都说女人急起来,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到时候将怒火迁到凌府可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暂时不能撕破脸,宫曦儒又不愿见她,只能避而不见。

    宫升一面名人去打发了海宁公主,回头又对宫曦儒道:“侯爷,您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您这样,岂不是相见的人也没法儿见了。”

    宫曦儒淡淡的瞥他一眼,“是你想见还是我想见?”

    “自然是----侯爷想见,小的也想见。”宫升嘿嘿的笑。心里却忍不住抱怨,因为侯爷的缘故,他可是好些天没与织扇见过面了,上次被那丫头羞辱了一顿,他这气还没找回来呢。

    宫曦儒沉默不语,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是想见呢,但是他知道凌依最近一直在忙着白兰寺的事,魏征虽说被贬,但邹家还未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知道,凌依睡觉一定都睡的不踏实,这种时候,就更不想去打扰她了。

    “侯爷,这有时候啊,懂得进退方能成就美事,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您也得站在凌小姐的立场想一想啊,您说,凌小姐一个纤纤弱女子,要对付那么多坏人,那可多累心啊。

    这种时候你不出面安慰,还等什么呢?万一真让白家钻了空子,您都没地儿哭去。”

    宫曦儒脸色微微一沉,缓声道:“存锦不会。”

    宫升啧啧摇头,“白少爷是不会,可白家老爷和夫人,还有老夫人可不见得就不会。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长辈们同意了,那凌小姐哪儿能说一个不字,何况这还得凌小姐愿意说不。

    小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凌小姐在寿宴上,可是当众对白公子表了心意的。

    侯爷啊,别的事小的不敢多嘴,可这追姑娘家,您这冰山脸,铁定是不成的,小的早提醒您八百次了,也不见您听一回。您若是不抓紧时间和机会,那说不定明年凌小姐就是白家媳妇了。”

    这番衷心可见一斑的话,愣是说到了宫曦儒的心坎儿里,他知道凌依对自己没什么特殊感情,他也知道自己不比白朗亲和,可他以为,只要自己将一切都默默做好,那凌依肯定会看见。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觉得,只要有一颗赤诚之心,何有撬不动的墙角。

    “侯爷,无影不是说那宁国人招出了凌府吗,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您还等什么,难道不应该立马将这件事告诉凌小姐?”

    宫曦儒顿了顿,才道:“无影说暂时无碍,我不想让她担心。”

    宫升抚额,恨铁不成钢的道:“侯爷,这就真的是你的不是了。您要瞒着,小的同意,可您好歹让人知道啊,不然您这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他不等宫曦儒再犹豫,就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一套浅青色的锦袍,一看就是新做的。

    “侯爷您就别犹豫了,桂邰街和长寿街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以前住的远了,您半夜都想爬人家姑娘的墙院儿,现在近了,您反而缩手缩脚的了,这是怎么回事。”

    宫曦儒心中已经动摇,再加上宫升不容置疑的给他宽衣,他想要反抗的心思也就渐渐没了。

    其实宫升说的对,自己犹犹豫豫的,反而成不了事,就算凌依真的倾心白朗,那他也要争一争,男未婚女未嫁,他可是亲口问了白朗的心思的,白朗不喜凌依,两人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若是嫁给了自己,他绝对一生都不会辜负。

    “侯爷,您想哪儿去了?”宫升朝他挤了挤眼,眼里有着调侃之意。

    宫曦儒懒得理他,从前他对宫升的各种逾越,总会生闷气,可后来有一次凌依告诉他,对付宫升这种人,你不把他当回事儿,自然就好了。果然他照做之后,宫升对自己也越发的恭敬多了。

    宫升没看到宫曦儒脸上的懊恼之色,叹了口气,乖乖闭嘴,换好衣服后,又将后者头上的白玉簪换成了木簪,与一袭锦缎正好搭配。

    “侯爷,您现在这身打扮,要把京中的好男儿都比下去,您说凌小姐还会不喜欢吗?”他咧了咧嘴角,“记住,要笑,侯爷要多笑,这样才能让凌小姐更喜欢,小的这么多年都伺候您一人,还盼着这侯府什么时候迎来侯夫人呢。”

    这句话是说到宫曦儒的心上了,他一想到自己与凌依携手而立同床而塌,心中就如同被蜜汁浸了一般,由内而外甜遍了全身。

第234章 等一等我

    海宁公主刚走不久,宫升担心会在路上遇到,特意选了辆普通马车,从侯府的后门出去,绕去前门,然后才去长寿街。

    织扇脚步如飞的进屋,大喜道:“大小姐大小姐,侯爷来看您了。”

    织羽正在纳过年穿的新鞋底,闻声不禁蹙眉道:“嚷嚷什么,侯爷与大小姐清清白白,何来探望一说。”

    “哦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织扇拍了拍自己嘴,对凌依恭敬的福礼,轻声道:“大小姐,刚才前院儿来话,说是侯爷上门拜访老爷,老爷让人来问您去不去见客人。”

    凌依笑了笑,“见,为何不见,既然他来,那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织扇也不禁笑道:“也对,侯爷每次来见大小姐,都必须有一件事儿,婢子都还以为,若是没事儿,他就不来见大小姐了。”

    “行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拿衣服。”织羽嗔怪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给凌依梳头。

    织扇诶了一声,去柜子中拿衣服,千挑万选,最后拿出一件儿倩碧色的小棉袄。

    “大小姐,穿这件儿可好?这颜色好看,显得活力些,虽然成熟稳重是好事,但大小姐也才这般年纪,少了些少女的调皮,这女儿家在男子面前,就该撒撒娇什么的,这人才惹人怜爱。”

    织羽笑话她,“你若是见到宫升,也能在他面前撒娇?”

    织扇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转,就是不去看人:“他在我眼里,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莫非还是女儿了?”凌依打趣她:“原来你喜欢女儿家,这可是投错了胎,若是投身做男子该多好。”

    ”对对对,正是这个理儿。”织羽一面给凌依挽发,一面忙着附和。

    织扇看了看二人,瘪嘴道:“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我可是为了大小姐好,十个男子有九个都抵不住女儿家的撒娇。”

    “那还有一个呢?”凌依好奇问道。

    “还有一个当然是有龙阳之好。”织扇说完,三人皆笑作一团。

    凌依伸手道:“把衣服给我换上吧。”

    织扇煞有介事的屈膝福礼:“婢子遵命,大小姐要去见侯爷,婢子怎敢不将您打扮的美美的。”

    等织羽给她梳完了头,织扇给她换上衣服,一切收拾好后,三人这才去前院客厅。

    宫曦儒正与凌善道说的起劲儿,小丫头就禀“大小姐到了”。

    凌依应声进屋,先给凌善道行了礼,然后才走到座位上坐下,正好与宫曦儒平视,两人相视一笑,平淡的如同古井的水一般。

    凌善道继续道:“刚才长彦正说吴县的事,我便让人将你叫过来,你也听听。”

    凌依微微颔首。

    “正如刚才我说的,家父与宁国勾结,并且意图陷害凌府,我虽是宫家人,可一颗心却是向着理,知道这件事后,我便赶紧来告诉凌伯父和凌小姐。”

    宫曦儒眼睛无意识的看着凌依,听到宫升的轻咳声,他犹豫了一瞬,嘴角微微弯起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

    凌依疑惑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见宫曦儒依旧盯着自己笑的诡异,她侧头对织羽道:“我脸上可有东西?”

    织羽先是一愣,小声道:“没有什么东西啊,怎么了?”

    凌依眼里有着困惑,又看向宫曦儒,既然自己脸上没什么异物,那他这么怪异的盯着自己看是何意思?”

    “侯爷可有话要说?”凌依问道。

    宫曦儒眨了眨眼,轻咳两声,嘴角僵硬的弧度放下来,“虽说知道家父与宁国勾结,但苦于没有证据,我担心宁国公主看东窗事发,将怒火迁引到凌府。

    皇上用人却心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请凌小姐平日若是见到海宁公主,当与她保持距离。”

    凌依哦了一声,回想起来上次在朗庭轩与海宁公主碰面,那时候后者似乎对她没那个闲心思多管。

    不过现在嘛,若真如宫曦儒所说,海宁公主被拆穿,气急败坏之下,很可能一口咬定她是受凌善道的唆使,既然当事人都“承认”了,那不管是不是冤枉,庆隆帝一定会相信这件事是凌善道做的。

    “侯爷的意思,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凌依道。

    宫曦儒点了点头,趁着喝茶的间隙,回头狠狠瞪了宫升一眼,可后者的一双眼睛,却直溜溜的放在对面织扇身上。

    凌善道对眼前这两个小年轻人很是欢喜,其实在凌依来之前,宫曦儒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他心思一转,便笑着起身道:“你们两个年轻人要说话,我老人家在这里呆着也不合适,浮生啊,腊梅不是开了吗,你带侯爷四处转转去。”

    这么明显的话,谁听不出来,宫曦儒脸色不用刻意就有了笑意。

    凌依默默的看了凌善道一眼,心中忍不住腹诽,这还是她亲爹吗,怎么好似巴不得她与人传出‘佳话’似的。

    凌善道也不给两个年轻人拒绝的机会,当即就起身往外走,顺便对凌依强调道:“记得带长彦四处看看。”

    “知道了。”凌依福礼。

    等凌善道走了之后,她才做了个请,“侯爷请吧。”

    两人各自带着随从出了前厅,既说是要赏梅,凌依便带着宫曦儒去花园。

    凌善道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人离开,眼里有着一眼就能让人明白的意思。

    凌常笑道:“老爷这是存心想要促成好事啊。”

    凌善道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浮生是我的孩子,我怎不知她对谁有意,存锦虽然好,可他与浮生性格不合,将来浮生必定会一生苦闷。

    倒是长彦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虽说他爹----但这孩子秉性极好,人也好,也懂事,还孝顺。”

    凌常错愕了一瞬,这莫非就是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儿?

    凌府长廊内,凌依与宫曦儒走在前面,织羽姐妹和宫升则落后十步的距离。

    织扇悄咪咪的好奇道:“姐姐你说,大小姐和侯爷在说什么呢?我看他们两男才女貌天造地设,连老爷都有心想促成这件好事儿呢。”

    宫升有意跟她过不去,反驳道:“这可未必,你们大小姐心气儿高着呢,说不定侯爷不入眼,这八字还没一撇,着什么急。”

    织扇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说你傻那都是奉承你,我们大小姐心气儿高?你何时见过我们大小姐对人这么亲近过。

    没眼力的家伙,也不知你在侯爷面前是如何混了这么久的,看来侯爷一定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对你这种恶奴也能容忍到现在。”

    宫升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苦不堪言,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是故意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不是---”织扇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是存心要与你过不去。”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让谁。

    织羽在一旁听的直乐,“你们两人就跟冤家似的,在一处不互相挤兑几句就不舒坦。”

    织扇脸上微微一红,将脸别开道:“我才没有呢,是有人硬要找茬,我是那吃亏的人?他既然要说,我能忍着?”

    宫升苦着一张脸道:“是是是,姑奶奶你不能忍,我忍着行不,以后啊,我见着你,都不敢说话,再说一句,只怕你连我祖上十辈儿的脸都要骂尽了。”

    “你还敢说。”织扇握着拳头作势要打。

    身后三人闹的好不热闹,前面两人却安静得很。凌依走在宫曦儒的旁边,轻声道:“多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宫曦儒侧头问道。

    “你在吴县帮了凌府,不谢你谢谁。”

    宫曦儒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路,“你若要谢,便答应我一件事。”

    凌依有些惊讶,偏头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侯爷要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无需放在心上这种话,侯爷倒是坦诚。”

    宫曦儒嘴角微扬,“那些都是客气话,我无需与你客气,你也不必与我客气。”

    凌依笑:“那好,侯爷有什么要求便说吧,我若力所能及,便不会推辞。”

    宫曦儒忽然停下来,静静地望着凌依,“我只需要你------等一等。”

    “等一等?要我等什么?”凌依对这没头没尾的话很不解。

    “等我,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要求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多做考虑,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还有更适合你的人,也许你只是没有看到,也许,你只需要用心看一看,就能发现别人的好。”

    凌依恍然的点了点头,忽然道:“到了。”

    不比别处冬季的萧瑟,此院中,一棵棵傲骨的梅树,枝头开满了嫩黄的小花,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两人站在一处,宫升才恍觉道:“今日两位主子可真是心有灵犀,都穿了同一色的衣服。”

    织扇嘿嘿直笑,语气中有几分得意:“大小姐的衣服可是我选的。”

    “那侯爷的衣服还是我给挑的呐。”宫升不服气的道。

    织羽无奈的摇头,索性让开一些,让这对冤家自个儿吵。

第235章 仁义安排

    眼看快要过年,京城中一片热闹景象,家家户户都提前挂起了灯笼和对联,没有仕途的书生们,这些时日最是忙碌,若有人文采不好,不会写字,都会请那些悬幅的秀才们给代劳,报酬也不一定就是钱,有些会拿物件儿来换,总之,提之过年,世人皆欢喜。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安心的过一个年,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不是与年过不去,而是与那些破事儿过不去。

    织羽将新添了炭的手炉放在凌依的手中,一面道:“良疋来信儿说,黄伟大哥早已提前回吴县了,这不快过年了嘛,吴县那边的事儿也就差那么一点儿了,罗氏和小吴就想回去了。

    他们脚程慢,此去怕是要半个多月,回去正好能赶上大过年。”

    凌依沉默了一瞬,道:“可是觉得打扰我们了?你回个信儿,就说一点也不叨扰,他们在吴县已无亲人,小吴正成长,开销也大,罗氏一介妇人,独自养活孩子太困难。

    况且小吴不说还没开始上私塾吗,若是留在京中,应当有更好的发展。”

    织羽直直的盯着她。

    “咳咳----那孩子聪明,将来说不得有大用处。”凌依坦白道。

    织羽抿嘴一笑:“大小姐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总归还是想栽培小吴,免得一个天才就那么糟蹋了。若是小吴那孩子感恩,将来必定会对大小姐您忠心耿耿。”

    凌依微微颔首。

    织羽则道:“那婢子就回个信儿,让良疋将母子两留下来,罗氏可留在落霞苑做厨娘,她的一手厨艺颇好,小吴嘛,身份暂时攀不上门槛儿,若是送到自己啊私塾,恐会容不了那环境。”

    “对,小孩子心气儿高才是好事,私塾里那帮孩子,都是心高气傲的贵公子,我怕小吴受气。若是从小就被人挤兑打压,将来必定不能正常成长,若不会争强好胜,成了那受气包可就有违我心意了。

    你去问问常叔,看凌管事是在何处上私塾的,问到了,就把小吴给介绍去。”

    “是,婢子明白。”

    “等等,还有件事儿,问问良疋那辻娘现在如何了?”

    织羽面露一丝不解,“良疋倒是说过,说是最近一段时日,皆是早出晚归的,也不让人跟着,良疋也曾悄悄跟上去看过,那女人却也只是四处逛逛,买些首饰物件儿,没什么大的动静。

    婢子就不明白了,他们既然费了这么大工夫找人扮个假辻娘,不可能什么都不图啊。”

    凌依微微一笑,眼里有着清明:“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放长线钓大鱼,他若是一早就暴漏了企图,那才是浪费这番功夫,既然对方暂且按兵不动,我们也静静等候吧。”

    “是,大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良疋的?”

    凌依仔细一想,摇了摇头:“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快过年了,我无法操办,需要的年货,他都看着买便是了。钱若是不够,再来说。”

    织羽笑眯了眼,“良管事可是出了名儿的铁公鸡,婢子从前不知,只听是买个馒头都还想跟店家讨价还价来着,更别说给府上置办东西了,找他准没错儿,就怕那些店家看着他就吓得腿抖。”

    凌依哈哈大笑:“这倒是真的,行了,你且去忙吧,也别管我这儿了,我独自看会子书,再去看看祖母----哦对了,再将织扇叫来,我有事儿要她去办。”

    织羽道是,将织扇叫进屋,自己才去找人给良疋送信儿。

    “大小姐,您找婢子何事?”织扇进屋问道。

    凌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路护卫可有送消息回来?圆成一家人都还好?”

    “消息倒是还未送,不过有路护卫护着他一家三口,想来那些想灭口的人也得不了逞。

    要不婢子专程去看看?魏征虽说下了,但京兆尹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替补,宫家和邹家又有意将这件事压下来,大家都将目光放在吴县的事儿上,谁还会注意到咱们呐,现在都无人过问圆成他们了。

    只是可怜一家人提心吊胆的,生怕不知那天晚上就被那些人报复。”

    虽说那日圆成在殿中大呼冤枉确实声势浩大,但到底只是冤枉了一个大臣之女,大家也并未将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反而庆隆帝一门心思在吴县上,这也就遂了某些人的愿,似乎白兰寺的事就要不了了之了。

    凌依轻笑道:“所以说路护卫是极其重要的,你日后说话可得悠着点儿,别把人逼急了给我走了,那我可得让你再找个一模一样的。”

    织扇做委屈状:“婢子现在哪儿敢惹他啊,婢子这身功夫可都是他教的,姐姐未来的幸福可不得拴在他身上吗,婢子现在就差没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了。”

    “你既这也说,极好,如此我再多教你两套功夫也不是不可了。”路笑天一贯的笑声在屋里想起。

    织扇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影儿,不禁大声道:“你这总能按时出现的习惯,也不知好还是不好,次次都不给人个缓和的机会,若是哪天吓着大小姐了,那姐姐定要埋怨死你。”

    路笑天站在织羽背后,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织扇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恼怒道:“作何突然出现在背后,吓死人了。”

    路笑天忙作揖告罪:“得得得,是我的错,以后不出现你背面儿,就从正面出现。”

    织扇瘪了瘪嘴似乎不大满意,对凌依道:“大小姐,您可看到了,婢子现在哪儿敢找他的不是,没被他吓死都是命大了。”

    “谁又要吓死你了。”织羽闻声进屋道。

    路笑天急忙走过去推着她到凌依面前,抢先道:“没什么,开着玩笑话。”

    织羽笑了笑,对凌依道:“婢子已经吩咐人送信去了,另外常叔说了,文管事是在弟子院读的书,在那里读书的,都是些平民家的孩子,老夫子人也德高望重。”

    凌依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写封介绍信你送去子弟院,让老夫子收了小吴,不过这件事还是遵照罗氏和小吴的意思,也不能勉强他们。”

    “婢子明白。”

    她说完,路笑天又说起了圆成的事。

    “这几天,刺杀有三批,拐卖有两起,路遇抢劫有一次,他们为了出气,可也是拼尽了全力。”

    凌依很理解的笑道:“他们就是小人之心,这点儿气都受不了,如何成大事,你是否被发现了?”

    路笑天扬了扬下巴,“自然是被发现了,按照大小姐的要求,引去了张府,估计他们已经相信这件事是张府插手办的。”

    织扇喜道:“如此一来,张家与宫家应该便能彻底决裂了,大小姐这招让他们彼此猜疑的计,可真是用的妙极了。”

    “还有更妙的,大小姐早已设计好连环计,这一次,邹家逃不掉,他宫家也逃不掉,甚至海宁公主,也休想逃掉。”织羽细细补充道。

    织扇面露惊喜,追问道:“是什么是什么?大小姐要婢子做些什么事?”

第236章 含沙射影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他有过桥梯,此一计彼一计,这世上,永远不缺乏算计的人。

    路笑天说完圆成的事儿,就离开了,说是那边离开不能太久,免得让邹家那群人钻了空子。

    等路笑天都离开了后,织扇还在追问凌依到底有何计谋。

    “急什么,先跟我去看看母亲,她现在内心怕是不好过,我得去给她开导开导。”

    织扇无奈,只能叹口气将好奇心压下去,跟着凌依以及织羽去了沁心园。

    邹氏确实很着急,因为邹全告诉她,那圆成根本没杀成,张天浩似乎已经与宫家相对而立,这样算起来,邹家也少了一个同盟者,哦不对,算上魏征的话,那可就是两个了。

    “夫人,大小姐过来了。”彩菊禀报道。

    邹氏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旋即又立即收敛起来,“快请进来。”

    彩菊应是,将凌依请进屋。

    “母亲肚子可越来越大了,怎么没在床上躺着?”凌依进屋就关切道。

    邹氏是坐在凳子上的,她笑着道:“躺太久了不舒服,就起来坐会儿。”

    凌依乖巧的在邹氏旁边坐下,“母亲整日里闷在屋里一定无聊,最近听了些有趣的话,不如说给母亲听听,也解解无聊。”

    “哦?是有什么趣事儿?”邹氏好奇道。

    凌依笑道:“这还是我从妙簪妹妹口中听说的,白府那条街有一户张姓的人家,儿子娶了媳妇苏氏,一年后苏氏生了儿子,张家这下有后了,张家老夫人可是高兴的很,逢人便夸自己的儿媳妇能干。”

    邹氏附和的点头:“确实能干,女子的任务便是传宗接代,她一来就生了儿子,得婆婆喜欢是自然的。”

    “对啊,我听到这儿啊,也以为是这样,苏氏算是完成了使命,又有儿子,日后的日子肯定很好过,只要孝顺婆婆安心的相夫教子,怎么会没好日子过呢。

    而且生下大儿子后,没过几月,苏氏又怀起了,高兴坏了张家婆婆,吃穿用度什么都准备最好的给苏氏用,这样的苏氏,我以为她是要享福一辈子了。”

    邹氏面露疑惑:“听浮生这么说,莫非还有什么变故?”

    凌依惋惜的摇头:“是啊,母亲说苏氏这样也没什么可奢求的了,可怪就怪在她自己不安分,仗着怀着孩子,将婆婆给她的东西都往娘家搬。

    不仅如此,还做起了偷盗的事儿,张家婆婆一开始是不知情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给发现了苏氏的手脚不干净,这下可是气惨了,母亲你猜后面怎么着了?”

    邹氏摇了摇头。

    凌依叹息道;“真是可惜了那苏氏,虽说她还怀着张家的孩子,但这种一心只向着娘家的人,娶进门就是娶了个祸害,张家婆婆当即就让儿子休了苏氏,给儿子重新娶了妻,甚至连苏氏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

    因为这事儿啊,苏氏可是丢尽了颜面。

    但您猜怎么着了,那些知情的人呐,没一个替苏氏说话的,都觉得她是咎由自取。

    这女人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说的就是这个理儿,怎能嫁了人家,还一心向着娘家呐,就算心里向着,可也不能做那偷盗的勾当呀。

    我估摸着怕是苏氏的娘家人唆使她做出那等天理不容的事,不然苏氏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她娘家人也是笨得很,贪一时的小利,却葬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且说那苏氏身怀六甲还被赶出张家,回到苏家之后呢,苏家因为她脸面无光,若不是做母亲的苦苦哀求,苏父可是直接要将苏氏撵去大街上住的。

    母亲,您说苏氏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是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可也不能走了歧途呀,这不是害人终害己吗,到头来弄的两边都不是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亲都嫌弃抱怨她。

    您说这苏氏的心里,可得多委屈,她怕是初衷是好的,可没料到后果会那般严重啊,更没想到的是,张家婆婆会如此的狠心,竟然连孙子都不要了,直接让儿子休了她。

    您说这女人一旦被下了堂,这后半辈子,岂不是都完了,还能靠谁呢,还不说苏氏的大儿子,虽留在了张家,但母亲换了人,这别人怎么能将他当做亲生子来疼爱呢,小小年纪怕就要受到母亲的特殊关爱了。”

    邹氏双拳微微蜷曲,勉强笑道:“她确实是咎由自取。”

    “可不就是吗,您说好好当张家少奶奶,有何不好?非得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事,现在的女人,没什么权利地位,既然出了嫁,那就得依靠着自己的相公,苏氏也是没认清这个理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就算收回去了,那也是一盆子污水不是,何苦污了自己脏了家门呢,笨呐,笨呐。”

    凌依连叹两声,见邹氏沉默不语,忙急道:“母亲,我是不是说的无聊,怎么母亲的脸色不大好。”

    “哦,没什么,昨夜睡的晚,现在精神都有些乏了。”邹氏淡笑道。

    凌依忙歉意道:“瞧我,都忘了母亲是身怀六甲的人了,还说这么多话,母亲赶紧上床上休息去吧,我就是来看看你这里还缺什么,若是缺了少了,让人来管我要,母亲身子要紧,万万要小心。”

    “知道你孝顺。”邹氏呵呵道:“那我就去躺会儿。”

    “对,对---不能太劳累了。”凌依将邹氏扶到床上,等后者躺下后,又道:“母亲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邹氏微微颔首,示意彩菊送凌依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凌依忽然回头道:“母亲,其实苏氏还犯了个错。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嫁到了张家,那么她的荣损就是和张家的荣损联系在一起的,若是张家倒,那她就倒,就算这时候她娘家获利,那也是她娘家,她已经算不上是苏家的人了,不是吗?”

    邹氏捏紧了拳头,再次点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凌依走出去。

    离开沁心园后,织扇欣喜道:“大小姐这含沙射影的话,婢子怎么也学不会,您这样一说,想必夫人会明白的。”

    “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有人就是死脑筋转不通,放心吧,我还就怕她听了我的话不折腾了,只有她主动闹腾起来,这戏啊,才算得上是精彩。”

    “是,大小姐您说什么,那都是有打算的,以后您说一句话,婢子都一定要想上三遍,也学学姐姐那样儿。”

    织羽笑她道:“我才不会想三遍,你倒是三遍都不够。”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第237章 锦囊妙计

    天气越来越寒,今天更是落起了雪,彩菊换了身儿灰布棉袄,撑着伞就匆匆从后门离开。

    她健步如飞,从后门出去后,就去马市找了辆马车。

    “去宝塔街----”彩菊坐上马车就急急的吩咐车夫。

    车夫一声好嘞,驾车扬鞭而去,还不忘道:“姑娘去宝塔街是有要事?怎的如此之急。”

    彩菊不耐的道:“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走,半个时辰必须给我赶过去,否则你就别想拿钱了。反之你到了,我给你双倍的钱。”

    车夫一个激灵,又狠狠的一扬鞭子道:“姑娘坐好了,半个时辰一定赶过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宝塔街停下,车夫满心欢喜的拿着彩菊不止两倍的银子,点头哈腰的问她什么时候往回走。

    彩菊只不耐的挥手让他先离开,然后直奔宝塔街的尽头邹府。

    守门的人认识彩菊,见到后者忙作揖道:“见过彩菊姐姐,姐姐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过来了?”

    “老爷和大爷二爷可在?”彩菊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

    “都在呐。”

    彩菊来到书坊,邹霸天与邹全和邹建果然都在,她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行礼道:“婢子见过老爷和大爷、二爷,婢子是奉了夫人之命,来给老爷送信的。”

    邹霸天急问道:“让你亲自跑一趟,是何事这么重要?”

    彩菊四下看了看,邹全知她顾忌,将屋内其他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是这样的---”彩菊开口道:“夫人说,大小姐怕是知道了我们的一切,张家既与我们破裂,那始终是个祸害。

    夫人的意思是,吴县的事既然已经败露,那不如将计就计,凌府与张府,干脆一个都不放过。

    夫人已经想好了一条计策,让婢子告与老爷,您看若是能行得通,便依计行事,夫人有种预感,说是过了年后,一切都很难掌控了。还有,老太夫人那边,估计也是这几天的事了。”

    邹霸天听罢彩菊的话,蹙眉道:“此计当真可行?”

    “老爷,夫人因为这件事可是考虑了好几天,婢子觉得这乃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大小姐实在深不可测,若非那日她与夫人的那番话,夫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知道邹家与宫家的关系,恐怕我们的心思她也一早知道了。

    大爷可还记得斗乐节之后的那件事?当初只以为是大小姐初管庶务想要出彩,不想那时候她怕是已经知道了,这一年多来,我们在她手里吃的亏可不少,而今夫人在府中,可是岌岌可危啊。

    夫人说了,还请老爷和大爷二爷,念在夫人是你们至亲的份上,一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邹建不禁同意道:“父亲,我觉得三妹说的这个法子可行,我们若是不主动出击,那丫头绝对不会让我们好过,索性这一次,把事儿全解决了。

    想想前面那么多次,次次都让那丫头逃脱,就拿最近这件白兰寺的事儿来说,虽然不知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但我总觉得魏征被贬与她脱不了干系,我这心里太憋屈,被一个丫头耍的团团转,心里这口气,如何也出不了。”

    邹全比他要谨慎些,沉思考虑中。

    邹霸天让彩菊先回去,说是有决定了,就派人给邹氏送信。

    “那婢子就先回去了,还请老爷看在夫人一心为了邹家的份上,一定要好好考虑。”

    彩菊回到凌府后,将邹霸天以及邹全和邹建兄弟的意思禀报给邹氏。

    “夫人,老爷和大爷都还有所犹豫,二爷倒是挺同意的。”

    邹氏露出几分疲意,低着头看着腹部,“自小二哥就更疼我一些,大哥和父亲,他们从来都更在意自己些。”

    “既然如此,夫人为何还要给他们出主意,若是凌家真的----那夫人可是会受到牵连的。”彩菊面露担忧。

    “我在凌府早已没了地位,那日那贱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就是想警告我,如今凌府已经由不得我说了算,就算我怀着凌府的后代,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彩菊叹息道:“婢子始终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

    邹氏轻轻抚摸自己的大肚子喃喃道:“所以我要给父亲和哥哥们出主意,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忘了我,心里才会记着我,若是遇到变故,他们才会来找我,才不会抛弃我。”

    却说邹霸天听了彩菊带来的话后,沉思了许久,最后换上厚衣服准备出门。

    “父亲,您要去哪儿?”邹全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也想知道邹氏的提议会不会被采纳,所以想跟上去看看。

    “你就留下,别跟着了。”邹霸天不容置疑的道。

    邹全不死心,还要再说,却听邹建劝道:“大哥,你今日不打算去八音国了?你若是不去,不正称了那秦助的意了么。

    笑仁堂也不能缺人,那个路名,我看着都来气,现在京中提起笑仁堂,都道他路名如何如何,却无我邹建半点好话,我看他也是狼子野心,现在我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老二说的对,你们回去,我这里需要你们了,自然会找你们兄弟俩。”

    邹全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道:“那行,父亲若是有了决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孩儿。”

    邹霸天拍了拍他肩膀,“路上小心,你们说的那两人,都各自防着些,现在都是紧要关头,不能松懈半分。”

    两兄弟点头道是,送邹霸天离开后,二人也各自回了八音国和笑仁堂。

    邹霸天不是去的别处,正是宫府。

    到的时候,宫云瑞正在房中与宫承焰谈话。

    邹霸天也不算是外人,下人禀报后,宫承焰就让邹霸天进屋说话。

    “父亲,孩儿肯定,海宁公主身边的那三个高手,已经被杀,金卫和全志那一干人确实有些本事,现在,不仅吴县的那些人活的好好的,就是朱华也被抓了,我打听到,说是过几日就要送去京城。”

    宫承焰脸色一沉,“朱华可招了?”

    宫云瑞摇摇头道:“暂时应该未招,这倒是让人意外,那厮可是个贪生怕死的,怎会在酷刑面前还替我们隐瞒?”

    邹霸天闻言大惊道:“吴县的事要败露了?”这件事他也插手其中,若是败露,那邹家绝对逃不掉。

    宫承焰不悦道:“怎么,害怕了?”

    邹霸天讪讪笑道:“不是的,下官是---是太---太震惊了,只是看大人还如此淡定,想来事情还未到最糟糕。”

    “那你说,什么才是最糟糕的?”宫承焰反问道。

    邹霸天迟疑了一瞬,才道:“下官虽不知大人是如何方法,但是下官今日来,就是为了给大人送锦囊妙计的。”

    宫承焰狐疑的看着他,“吴县的事,你有办法?”

    “正是。”邹霸天肯定的点头,“这件事下官也参与其中,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大人的安危,就是下官的安危,下官冥思苦想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一定能有用。”

    事实上,他本是来商量的,因为对吴县那边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如今听说朱华已经被抓,那便容不得他再犹豫半分了,所谓骑虎难下也莫过于此了。

    宫承焰让人上茶,再将所有人都遣下去,屋里只留了他三人。

    “下官已经能够确定,张天浩确实是倒戈了,那圆成一家子,就是他在暗中保护。”

    “圆成?”宫承焰狐疑道:“他为何要护着那假和尚?我虽早知他有二心,可圆成与他又有何干系?”

    邹霸天猜测道:“下官觉得,既然我的人跟踪到张府,那便是他在暗中使绊子没错了。下官估摸着他已经与凌家以及白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特意打听了一番,那张家大少爷张佐伦对白家二小姐很是有心,白家二小姐与凌家大小姐又关系颇好,这样想来,这三家早已成了一路人马。

    大人,若是把张家算上,那这件事对我们也并非无利-----”

    宫承焰疑惑道:“此话何意?”

    “大人,且听下官慢慢道来。”邹霸天将邹氏告诉他的法子,一字不落的告诉宫承焰,一口气说完,喘着气儿道:“大人以为这法子如何?以退为进,看似对您不利,但若是能利用好张天浩那厮,这就是险中求胜的一个妙招。”

    宫云瑞听罢,不同意道:“父亲,孩儿以为此计不可,且不说这样会造成皇上的猜忌,万一那张天浩不听我们使唤,那该如何?难道真的要我宫家承认罪名?邹大人既然提了此计,为何你不以身试法。”

    邹霸天心中暗道自己才不会那么傻的去明知故犯,表面却悲痛道:“二少爷有所不知,那朱华既然被抓,迟早会供出宫家和海宁公主,不说全志,金卫第一时间就会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二少爷虽然打听到的是那朱华还未招供,但你可能肯定皇上一定不知道此事?你也说过朱华贪生怕死,他何来的勇气闭口不言。

    我猜测,说不定皇上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只是暴风雨前一定宁静,那只龙,只是在酝酿一场强烈的暴风雨。凡事往最坏处想,再想好解决的对策,那么坏事也不可怕了。

    所以,大人这罪,一定得受,只要能擒住张天浩这厮,那我们便能翻身。”

    “父亲----”

    “闭嘴。”宫承焰怒看着他,“这件事我会考虑,你无须多言。”

    宫云瑞愤愤的捏着拳,忽然问道:“这件事侯府可知道?”

    “侯府?”邹霸天摇摇头:“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和我的两个犬子以及女儿知道。”

    宫云瑞立即道:“父亲,别的事孩儿依您,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侯府知道,我虽不知海宁公主为何那么信任宫曦儒,但我无论如何不会信任他。”

    宫承焰沉默片刻,对邹霸天道:“这件事,便依你所办,张天浩那边本官会解决,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

    邹霸天心中狂喜,面上则恭敬道:“一切听凭大人的安排,那下官这就去准备,另外,朱华是不是要派人去----”

    “暂时让他先或一段时日,你不是说还需要他的作证吗。”宫承焰道。

    “下官明白了。”邹霸天面露一丝了然,笑容阴冷道。

    待他走后,宫云瑞不甘心的道:“父亲,别说您没看出他什么心思,这么危险的事,您竟然会同意,孩儿实在不知父亲心里怎么想的。”

    “你若是知道,那我也不必对你如此失望了。”宫承焰没好气的道:“树大招风,他既要做那出头鸟,那我便让他做,万一到时候有什么纰漏,我还有退路。”

    宫云瑞面露不解,“父亲到底怎么打算的?”

    宫承焰冷哼一声,“如何打算,现在当然是去会会张天浩那老东西。当真以为能撇干净?他可不知道他有多少把柄在我手中,屁股都还没擦干净,竟然也敢跑,不知死活的东西。”

    宫云瑞面上一喜:“父亲有办法对付张天浩?”

    “对付他,何须办法,你随我走一趟,跟着我多听多看多想,你若是不想被他比了下去,就要多用点心。”宫承焰已有所指的道。

    宫云瑞面色沉了几分,片刻后才低声道“是”。

    张天浩正在府中悠闲的练字,听下人说宫承焰到了,他忙放下手中笔出去迎接。

    “哎呀宫大人来了,快里面请,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张天浩将宫承焰和宫云瑞迎进屋,让下人上茶和点心。

    宫承焰落座后,环视了一圈,笑道:“今日倒是没什么风,就是有雪,恐是这雪将我引来的。”

    张天浩哈哈笑道:“宫大人真会说笑。”让下人退下后,他才问道:“大人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今日来找下官,莫不是有什么事?”

    宫承焰笑容莫名的看着他,“我看张大人现在在皇上面前可是很得宠啊,你这连翻几次立功,皇上现在对你可是信任有加啊。”

    张天浩笑着摆手谦虚道:“大人严重了,我所做的,都是按照皇上的要求去做,替皇上排忧解难,不正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尽的职责吗。”

第238章 排忧解难

    宫承焰笑道:“瞧瞧---瞧瞧这番话,就是我听着都感动不已,更别说皇上听着了,只是----不知张大人这替皇上排的是什么忧,解的是什么难呐。

    我听说你在明山的那片地今年产量不错啊,三千亩的地,都快赶得上万亩了,上缴的皇粮也不少,皇上因为这事儿可是高兴了好几天啊。”

    张天浩脸色却忽的一白,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面上笑的勉强:“呵呵----就是运气,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是好事,皇上能高兴也是好事。”

    宫承焰点头同意道:“确实是好事,做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赐予的,皇上赏你三千亩地,虽说如今地是你的了,不过你可也不能忘了,那也是皇上的。”

    张天浩脸上勉强的笑意再也假装不出来,他紧紧捏住拳头,良久,才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如何?”

    宫承焰笑容灿烂的看着他,很无辜的耸了耸肩,“张大人为何吓成这样,我只是路过,进府来坐坐罢了,以你我的交情,我就是有事,你会猜不出来?”

    张天浩心中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只能服软道:“下官愚钝,猜不透大人的心思,让大人失望了,还请明示。”

    宫承焰叹了口气,有些痛惜的道:“我还以为我们能不必明说也知道对方的心思,张大人这样一无所知,可真是让我心中难过啊。”

    张天浩呵呵讪笑。

    “其实啊,也没什么太重要的,既然皇上那么信任你,那你说的话,皇上必定不会怀疑,我只是想让你在合适的时机,说恰当的话。”

    张天浩听完他的话,震惊道:“这可是----”

    “怎么,张大人有疑虑?”

    张天浩顿了顿,摇头道:“没有,下官明白了,大人放心,下官绝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这不就对了嘛。”宫承焰站起身,拍了拍张天浩的肩膀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等我消息,可别让我失望啊。”

    “不会---大人放心。”张天浩弯腰行礼道。

    等宫承焰走后,他才目光呆滞的颓然坐下,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眼里的恐惧一览无余。

    张佐伦路过书房,看到正走出去的人,逮住一个刚刚从书房走出来的下人问道:“刚才进父亲书房的人是谁?”

    “回少爷的话,是四夷馆大人。”

    “宫家?”张佐伦好奇道:“他来做什么?父亲不是好些时日没与宫家来往了吗,宫承焰来做什么?”

    小厮摇了摇头:“这小的就不知了,少爷若是好奇,不如去问问老爷吧。”

    张佐伦切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院子:“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回屋了,晚饭依旧给我送院里。”

    随行伺候的随从劝道:“少爷,您现在不能跟老爷赌气,您这都好长时间没和老爷坐一起吃过饭了,这父子之间,就是天大的误会,第二天也该两清,您这都几个月了。”

    张佐伦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响栗,“你懂什么,父亲冥顽不灵,他若是不答应我的请求,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张他。”

    随从吓得忙四下里看看,见周围无人后,才松了口气,急道:“少爷,不是小的多嘴,这种话切莫说了,老爷刚刚才关了您一月禁闭,您难道还想再被关一个月?”

    想起禁闭,张佐伦立马急着调转方向。

    随从急道:“少爷,您去哪儿啊?”

    张佐伦不应,只匆匆出府。

    随从没办法,一面喊一面迅速追上去,只是出府后的方向,让他瞬间就明白了,无奈道:“少爷您还要去朗庭轩?您这都去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从早待到晚,小的知道您不是吃饭而去,您是为了等人对吧。”

    张佐伦急促的脚步慢慢缓下来,最后索性停下来,反问随从道:“你说我在朗庭轩待了几日?”

    随从想了想,掰着指头算:“从少爷您出禁闭之后,到现在已经十天了。

    少爷,如今您也知道白二小姐定了亲了,您与老爷闹,去朗庭轩等人,这些纠缠都没用啊。

    若是事情闹大了,无论对少爷您还是对白二小姐,都不是好事,您要知道,白家二小姐,如今已经是户部尚书傅家的准儿媳了,明年就要出阁了,你们是有缘无分,少爷还年轻,早点认清这个事实才好啊。”

    张佐伦呆滞的看着他,一巴掌拍在随从的头上,红着眼哽咽道:“我才不认这个事实,若不是父亲从中阻拦,我与妙簪早就定亲了,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如此阻挠。

    这张家,我只是徒有虚名的大少爷,你伺候我,也是父亲安排的,张家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的。”

    “少爷,您别这样说。”随从吓得要哭:“您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这张府将来都是您的,只是您现在还小,老爷还管着你,等您成家之后,老爷就会宽松许多。”

    张佐伦懊恼的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怒道:“说到底他还是想让我娶那晦气的女人,我不喜欢她,为何要娶。你知道我最羡慕谁吗?”

    随从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张佐伦望着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最羡慕宫长彦,他只比我一岁罢了,现在却能一切自己做主,他搬去侯府,离开宫家,我虽不知为何,但也能理解,若是换做我,我也远离?张家,一个人去过。”

    “想不到张公子还有这种不服输的斗志。”凌依轻声笑道。

    张佐伦循声望去,先是一愣,旋即惊喜道:“凌小姐,许久不见了。”

    凌依笑道:“大马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坐下说?”

    “行啊,正好我要去朗庭轩,走走走。”张佐伦刚才的郁闷伤感去了些,作势要往朗庭轩走。

    凌依却道:“朗庭轩去了无数次,若是张公子不反对,我带你去另一处,饭虽简单,味道却极好。”

    张佐伦好奇道:“是何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凌依转身在前面带路。

    张佐伦想也未想直接跟了上去,二人走了月末两刻钟,终于在一家面馆前停下来。

    张佐伦看着那老长的队伍,错愕道:“莫非----我们要排队等候?”

    “等等----”凌依话刚说完,店内的小二就吆喝一声,“凌小姐,您今日得空来吃饭,里面请,您是吃别的,还是照旧?”

    凌依笑道:“你这眼神儿,果然是好,今日我也要赏你一钱。”

    小二点头哈腰的道谢:“多谢大小姐体谅小的,那小的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他侧头看到张佐伦,有些惊讶:“今日凌小姐不是一人?”

    “嗯,这是张家公子,我带他来尝尝你们这里的味道。”

    “既是凌小姐的朋友,小店肯定欢迎,二位里面请。”小二殷勤的将两人从侧门领进里屋,一路来到凌依专属的雅间。

    点了菜,小二哈腰退下,张佐伦这才轮的上说话,语气中有着不敢置信:“这里莫非与凌小姐有什么渊源?我看凌小姐对此处,竟比朗庭轩还要亲切。”

    “这里的东家是我一位朋友。”

    张佐伦恍然,“那看来应该是特殊的朋友,凌小姐与白家关系也颇好,但这位朋友,当是比白家还要重要些。”

    凌依愣了愣,忽而一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正好听到张公子说羡慕旁人的话,这条街是桂邰街,正是侯爷侯府所在的位置,就冒昧带张公子来看看。”

    张佐伦怔了一瞬,旋即欣喜道:“我能进府去?”

    “侯府又不是什么禁地,你若要去拜访,送帖子就成了,我观侯爷也不是那恃宠而骄的人,你若去,不会受到拒绝。”

    张佐伦哈哈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上门去拜访拜访----”顿了顿,他试探问道:“凌小姐,你该知道----白家与傅家定亲的事吧。”

    凌依了然的点头,惋惜道:“可惜了,我一直觉得张公子才是最适合妙簪的人,只是碍于长辈不同意,否则你二人,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张佐伦黯然的垂头,语气中带着怨恨:“父亲根本不把我的意思放在心上,他只知道一味的自我决断,我在他眼里,恐怕还没他一个随从看着顺眼。”

    凌依安慰道:“每个父亲都是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们还小,会觉得我们不能成大事,这种时候啊,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能改变父亲们的这种想法。”

    张佐伦不信的摇头:“没办法的,我父亲是不会听我的,他从不听我说话,更不会正视我的话,我在他眼里,永远是丢脸的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这可未必,张公子自己不也说羡慕侯爷吗,你不也说侯爷只比你大一岁吗,既然他都能自由,你又为何不可?”

    张佐伦惊愕的看着她,良久,才不确定的道:“我当真可以?你说说,我要怎么做?”

    凌依认真的分析起来:“张公子知道自己与侯爷的差别在什么地方吗?”

    张佐伦仔细的思考,宫曦儒立过军功,又有赈灾的功劳,他似乎做的,都是大事,令人敬佩的大事。

    凌依微微一笑:“看来张公子也知道区别在何处了,其实侯爷也只比你大一岁罢了,也许你不知道,但他做的那些事,一开始都并非自己意愿,而是迫不得已。

    人在被逼的状态下,总能挖掘出更多的潜能,这不是谁比谁聪明一些厉害一些,而是谁能在困境中萌生出斗志来,在我看来,张公子不缺斗志,你只是却一个环境罢了。”

    张佐伦听的糊里糊涂的,挠着头道:“凌小姐到底是何意思?”

    “我是说,如今有一个环境摆在张公子面前,你只需要用力去攻下那片环境,那你就有功;有功,别人就会记住你,你的意见,别人才能听得进去。

    哪怕是你父亲,也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他会觉得你是个有能力的大人,而不是个只会贪玩儿的稚子。”

    张佐伦精神瞬间焕发,激动道:“到底是何事?还请凌小姐明示。”

    凌依微微一笑,低声在他耳边一阵耳语。

    “凌小姐,您们的菜来了。”小二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凌依从张佐伦的身边闪开。

    小二面色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将菜放下,道了句“二位慢用”的话,恭敬退下。

    织羽心细,在凌依耳边道:“大小姐,婢子觉得这小二,怕是要去多嘴了。”

    凌依抿嘴一笑:“我还就是要他多嘴。”

第239章 瞬间崩塌

    凌依与张佐伦在面馆“亲密”的吃饭的事儿,不出一刻就传到了宫曦儒的耳中,虽说别的事上他机智过人,可一旦遇到凌依的事,他就自动便的笨拙了,听到小二的话后,心中除了隐隐的愤怒和酸酸的味道,再也不能思考,匆匆去了面馆。

    凌依和张佐伦一碗面还没吃完,宫曦儒就推门而入,来之前他心中还有几分不信,怕是小二看错了,可如今亲眼看到凌依与张佐伦说说笑笑的,心中那滋味难受极了,他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留给二人空间。

    张佐伦才没注意到宫曦儒脸上异样的表情,只是自己欣赏的人出现,又是惊讶又是开心,忙起身拱手行礼:“侯爷。”

    宫曦儒迟疑了一瞬,才进屋去。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刚才还说着侯爷,没想到侯爷就来了,侯爷快请坐。”张佐伦笑着给宫曦儒让座。

    宫曦儒目光锁在凌依的脸上,后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要急死了他,他想开口问,为何凌依会与不熟悉的张佐伦在这里出现,可他开不了口,也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这还真是有缘,这家面馆的东家就是侯爷,侯爷路过此地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两位在这里,可见这世界还真小。”宫升笑呵呵的道。

    宫曦儒面上的表情自然了些,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冰冰的模样。

    张佐伦有些惊讶,看了看凌依道:“原来你说的朋友就是侯爷,难怪了,多谢。”他冲凌依拱了拱手,在他看来,凌依是听到他的话,所以特意带他来这里,是想让他开心些。

    凌依则笑着摇头道:“我带你来可是怀有私心的,有一件事,不仅关系到你张家,还关系我凌家,所以你必须做,当然了,我不会让你一人去冒险-----”

    她看着宫曦儒,笑吟吟的道:“不知侯爷是否愿意伸出援手呐?”

    宫曦儒怔了怔,旋即立马明白过来,凌依就是为了让小二去通知他过来,而他误会的后者与张佐伦,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

    心中明了后,宫曦儒面上又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咳道:“你该知道,若是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拒绝。”

    张佐伦看看凌依再看看宫曦儒,不敢置信的指着二人道:“你们----”

    凌依敛着眉眼,从袖口拿出一张羊皮卷摊开。

    张佐伦凑上前去,不解道:“一张地图,这有何用?”

    凌依指着一处地方,“这里,就是张公子要去的地方,而你要做的-----”

    张佐伦听完凌依的话,整个人又惊又愕半响无语,许久回神过来后,喃喃道:“没想到-----父亲竟然----”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了慌乱的心绪,认真道:“侯爷,凌小姐,你二人今日对佐伦的帮助,佐伦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以后,我张家便是你们一路人马了。”

    宫曦儒莫名的看了看凌依一眼,拱手回礼道:“客气,既是朋友,我就不会放着朋友的安危不顾。”

    张佐伦迅速将羊皮卷卷起来揣怀里,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净,擦嘴起身道:“事不宜迟,我先走了,事成之后我再来见二位。”

    凌依起身福了福,目送他离开。

    张佐伦走后,宫升冲织扇眨眼,织扇难得立马会意,拉了拉织羽,三人踮着脚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后,气氛就沉默下来。

    宫曦儒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不知该从何处开口,犹豫了片刻,他缓声道:“面可好吃?”

    凌依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家面馆,看着虽普通,来吃饭的人五花八门,都说茶馆才是闲话最多的地方,不过我看这里,也是闲话不少啊。”

    宫曦儒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这里都是我的人,别看他们不起眼,却很机灵,最重要的是耳灵心亮,什么话都听得进耳朵,记得住心里。”

    “这次的事,又要麻烦你了。”凌依声音低了几分,语气中有些无奈。

    “谈不上麻烦,这么大的事,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你能将人带过来,我也高兴,一点也不麻烦。”宫曦儒真诚道。

    凌依眼睛笑成了弯月:“只是我没想到,你那小二那么快就把消息给你送过去了,更没想到,一刻不到你就过来了。”

    宫曦儒面上闪过一抹尴尬,“正-----正好闲着无事-------就------就过来看看。”

    凌依一副我明白的表情,眼里却充满了调侃之意。

    宫曦儒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了,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发现什么?”凌依被问的莫名。

    宫曦儒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一开始我只以为你是要帮我,后来我注意到,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能与凌家扯上关系,且稍有不慎,凌府就会大难临头,以前是我疏忽,竟没发现这么重要的关系,也没能帮你更多。

    我也知道父亲一直针对着凌家,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凌依愣了片刻,才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也不关你的事,我懂得青红皂白,你和你父亲,是两路人,你们并没有联系在一起,这些我都知道。

    至于我是何时知道的-------我也不记得了,说起来,就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

    我知道凌府地位岌岌可危,我甚至知道宫邹张三家一开始是联合准备对付我凌家。

    我更知道,就是上面那一位,也对凌府虎视眈眈。

    腹背受敌的处境,我若是不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凌府就会被满门抄斩,所以我不得不处处麻烦你。”

    宫曦儒眼里有着震惊,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个乖巧的女孩儿,可女孩身上,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和青涩,更没有女儿家的懵懂无知。

    那就像是一块被打磨了许久的良玉,散发着温和的柔光,让人看上一眼就爱不释手。

    那是无论内在还是外在,都美好的如天边皎月那般。

    她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宫曦儒呼吸有些颤抖,“我竟不知,你心中藏了这么多苦,这么久来,你一人该是何等的无助,无人述说,无人分忧,我竟然----”竟然还敢自称关心于你。

    他懊恼的捏紧了拳头,声腔竟带着几分哽咽:“我早该猜到的,你的种种行为,我早就该猜到的,若是我早点知道,你也不用独自承受。

    我知道那感觉,一个人带着秘密活着,而那秘密还在无时无刻不刺痛着你,那孤独------令人心中煎熬--------”

    宫曦儒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久到凌依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开口安慰,却听后者柔声道:“浮生------你可以信任我,你可以利用我,你可以让我做一切。”

    他笑了笑,继续喃喃:“我虽不知为何,但上辈子,怕是我欠你的,我感谢老天,这一生让我继续遇到你,能够偿还我上一辈子没有还清的账。”

    那一声“浮生”太过温柔,令凌依心尖都忍不住颤抖,那一席话,太过深情,令凌依根本无法再继续忽略假装不知。

    她浑身颤抖,努力抓住椅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欠了你,你没有对不起我半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断送了你的命。

    是我----错信了不该信的人,父亲,祖母,都是我---是我害死的。”

    似乎之前坚持的所有,瞬间崩塌。

    她并不成熟,她前世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而今,只是个十四岁的姑娘罢了。

    她只读过女德女戒,不懂权谋,不懂算计。

    她并不聪明,只是心中要保护的**太强烈,逼着她不得不光着脚踩在荆棘上,咬着牙走过去。

    人都说潜力是无限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除非你一步一步的逼迫自己,可一旦那种坚持崩塌,那一刻,逼迫的力量,就会击垮自己。

    凌依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夜,父亲的鲜血,母亲的眼泪,洒在她脸上、身上。

    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她面前,是祖母拼死才为她开出一条路来,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祖母倒在血魄中的凄惨。

    凌依哭的撕心裂肺,眼神呆滞而空洞,除了一年前的白兰寺那次,宫曦儒再没见过凌依会这般无助而恐惧。

    他慌的手脚发颤,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不顾礼仪的抱住那颤抖不止的女儿,嘴里说着温柔安慰的话,试图驱赶她的恐惧:“浮生----浮生----你醒醒----浮生----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父亲还在,祖母也还在,我也还在,我们都活着,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

第240章 前世今生

    外面的织羽等人听到动静,心中都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而入。

    “怎么了,大小姐怎么了?”织羽急的上前,看着凌依浑身抖的不停,嘴里喃喃念叨着是她的错。

    织扇和织羽都没见过这样的凌依,吓得面色苍白手脚发凉。

    “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织扇去掐凌依的人中,可无济于事,后者依旧神志模糊,眼睛无神的盯着某一处,那里的恐惧,让人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凌依,宫升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还记得一年多前白兰寺的那次,凌依只是听到了雷鸣看到了闪电,就吓得魂不附体。

    “侯爷,这样不行,得找大夫,小的观是失了魂,若是放任下去,怕是一辈子都要醒不过来了。”宫升急道。

    宫曦儒手抖不停,面上不忍,心痛的一掌劈在凌依的脖颈处,后者哼哼两声,身子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他忙将凌依抱起来,正要往外走,忽然停下来,对宫升道:“去将我屋里的披风拿来。”

    虽说事情紧急,但不能坏了凌依的名声。

    宫升忙去取来披风,盖在凌依身上,遮住了她的容貌。

    宫曦儒往外走,吩咐织羽两姐妹道:“你们坐凌府的马车,过会儿再来侯府。”

    织扇哭道:“侯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大小姐,婢子求您了。”

    织羽抱着她哽咽道:“别急,侯爷不会让大小姐有事的,我们且等着,过一会儿再去侯府,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姐姐,你说大小姐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大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该如何办啊。”织扇抱头蹲下,哭的泣不成声。

    织羽心中难过不已,可她是姐姐,只能安慰妹妹,“放心,大小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侯府距离面馆本就不远,宫曦儒自己驾车回侯府,让宫升去笑仁堂找路笑天。

    好在路笑天觉得每天盯着圆成无聊,便托了朋友照看一家三口,自己依旧回笑仁堂,这才让宫升一找就找到了他。

    听闻凌依失了心智,路笑天心中一紧,二话不说挎着药箱就匆匆赶去侯府。

    等来到侯府后,宫曦儒正守在凌依身边,他只是暂时打晕了后者,若是醒过来,不知还会怎样。

    “事情经过怎么回事?”路笑天进屋就问道。

    宫曦儒忙将前因后果告诉他,听完他的话,路笑天错愕的长大了嘴,“这小丫头,果真这么说?她果真肩负着这些事?一个人?”

    宫曦儒这才知道凌依竟是连贴身的人都未说过,心中越发疼的钻心,这个表面风轻云淡的姑娘,心中该是何等的煎熬。

    路笑天隐隐愤怒:“这种事,一个人怎么抗,哼,暂时先不与她算账,等醒过来我再问她,我算是什么人,这点信任都不能有,竟然瞒我至此。”

    织扇和织羽这时候也赶到了,织羽闻声不禁怒道:“还说那些废话做什么,赶紧看看大小姐情况如何了。”

    路笑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紧给凌依把脉。

    眼见他眉头越蹙越深,几人都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许久,路笑天放下手,叹息道:“心脉不稳,我虽不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一定是极可怕的事情,正在折磨着她回不来,一切,都要看她自己,我只能在这屋里燃香,稳定她的心绪,可她若是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怕是醒不过来了。”

    宫曦儒呆滞的看着凌依惨白的脸色,许久,才忽的起身往外走。

    宫升急忙追了出去,“侯爷,您要去哪儿?”

    宫曦儒走到外面,猛出了几口气,竟然有些站不稳,宫升忙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

    “侯爷,您要撑住,大小姐都这样了,您若是再倒下,小的可真的没法子了。”

    宫曦儒闭着眼沉吟片刻,忽的睁开眼道:“去找司阴。”

    宫升惊道:“侯爷是说----”

    宫曦儒靠着柱子缓缓滑到在地上,“还记得他说过的那番话吗,他说,我会遇到前世今生,同一个人,是这辈子,也是上辈子,那时候我不懂,现在看来,他是早就料到了。”

    “侯爷是怀疑,凌小姐是您的前世今生?”宫升惊愕道。

    “不---”宫曦儒无意识的摇着头:“她不是我的前世今生,她的前世今生,都是我的命。”

    宫升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屁股下积雪的寒冷让他发愣的心稍微拉回了些,他急道:“侯爷,您若是还记得司阴番话,那您该也记得他说过,前世今生,那不是缘,是劫,是您的灾难呐,侯爷您会因此而丢了性命的。

    不---小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侯爷您明知是深渊还跳下去,从前小人一直觉得凌小姐和侯爷是一对儿,可如今,小的绝对不会放任您自寻死路的。”

    宫曦儒脸色刷的沉下来,命令道:“这件事,无需你多管,司阴说过,这是缘,是我和浮生的缘分,他说前世我们有缘无分,今生,就是来续缘的。”

    “可那是孽缘啊侯爷。”宫升哭道。

    宫曦儒望着一片银白的世界,眼里有着坚定不移:“无论是孽缘还是好缘,总之我说过,她就是我的命,她在,我在,她不在,我也不在。”

    他侧头看着宫升,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该知道,这里,我只是独身一人,有了她,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宫升眼泪唰唰唰的流,“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您,侯爷您是好人,凌小姐也是好人,偏偏好人都没好事儿,那些个恶人,却活的逍遥自在。”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宫曦儒站起来,又道:“找到司阴后,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忙,让他务必回来一趟。”

    宫升知道自己的主子,一旦下了决心,无论谁劝都无济于事,他只能默默的点头:“小的遵命。”

    路笑天已经在屋内燃了香,淡淡的檀香味闻着令人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宫曦儒坐在床头,眼里的复杂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他将凌依额前的湿发拂开,轻声道:“我竟不知,你真的存在,从前只觉得荒诞无稽,可若是你,我便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我不管那结果如何,也不管是不是会死,我只知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必不会反悔。

    所以,不要再想了,无论你记住的是什么,无论你经历过什么,现在,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凌依两个时辰后终于是醒过来了,只是神色看上去恹恹的,刚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凌府,但见织羽两姐妹眼睛红肿,便知是发生了什么。

    织羽后怕的将一切告诉凌依,最后哭道:“大小姐,婢子虽不知您心中有多难过,但婢子和妹妹,还有路护卫,我们和您都是一体的,有您才有我们,所以日后,万事别再瞒着我们了。”

    路笑天阴阳怪气的道:“说什么胡话,她可是大小姐,我们不过是些个奴才,什么话都能跟你说?太看得起自己了。”

    织羽瞪了他一眼,“再这样说话,你就出去。”

    路笑天果然不敢再吱声儿了,却还是幽怨的看着凌依。

    凌依沉默了许久,她将发生的一切都捋了一遍,缓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们了。”

    路笑天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走过去给凌依把脉,“总的来说是太过劳累,忧思太多导致心脉堵塞,日后且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谁被谁害死,这都是未知数,我不知你哪儿听来的那些话,总之,你的担忧是多虑了,你要放下这种心理负担,才会轻松。”

    放下,何等的困难。凌依又想起宫曦儒的那番话,心中觉得隐隐抽痛,前一世她已经害了他性命,难道这一世,还要再来一次吗?不会的,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走吧,回了,这么晚了还没回去,父亲和祖母该担心了。”凌依作势要起身。

    织羽赶紧拦住她:“大小姐身体还未恢复过来,再多躺会儿吧,侯爷已经亲自去了凌府,将大小姐的情况告诉了老爷,老爷都过来看过您了,路护卫说您不宜多动,就同意让您暂且在侯府歇着。”

    “父亲来过了?”凌依有些诧异。

    织羽点头:“还未告诉老太夫人,老爷说等您醒过来再告诉老太夫人,免得吓着老人家。”

    “既然都醒了,还说什么,平白让祖母担心。我不歇了,回去吧。”凌依坚持要下床。

    织羽没办法,只能扶着她起身。

    刚刚走出门,就看到宫曦儒过来。

    凌依面色倏地淡下来,福礼道:“多谢侯爷搭救,给侯爷添麻烦了,我正准备回去,也好让家里人宽心。”

    宫曦儒也不劝她留下多歇息会儿,只是道:“有一件事你恐怕想知道,客房说话不方便,我在客厅准备了些吃的,你吃点东西,听我说完再回去。”

    凌依有些犹豫,但见宫曦儒面色认真,心道怕是什么要紧事,便答应了,一行人转身去客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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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