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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提前状告

    醒来后,凌依本打算即刻回凌府,只是宫曦儒说还有事需要她知道,一行人便又多逗留了半个时辰。

    回去的路上,织羽还心有余悸,怕凌依思虑过多,一路也没敢多问,不仅如此,但凡凌依沉思的时候,她便出言打断。

    织扇也想着法子想让凌依放宽心,提议道:“大小姐,刚走的时候宫升告诉婢子,说是雪山上积雪甚多,许多人都去滑雪,您看每日在府里呆着也无趣,不如明日我们便去雪山看看?”

    凌依知道她二人是想让自己轻松些,只是宫曦儒的话,却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转。

    织羽看出她的忧虑,宽慰道:“路护卫说了,让大小姐少忧虑,朱华被抓,他也供出了宫承焰和海宁公主,如今人正在被押送京城的路上,有无影在,当不会出事,这一次,宫承焰与海宁公主应该在劫难逃了。”

    “不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急着下结论。”凌依否定道:“宫承焰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可是----金卫不是已经查出了真相吗,听说矿洞被挖出来了,几十具尸体被活埋在里面,还有吴县上千的百姓作证,铁证如山他难道还能不认罪?”织扇不解。

    凌依笑笑,“你可知我为何要帮张家?”

    “大小姐难道不是为了彻底破坏宫张两家的关系?”

    “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凌依笑吟吟的道:“至于其二,你们且等着,马上就会知晓了。”

    回到凌府后,凌依先去给凌善道报平安。

    凌善道虽见她面色好了许多,却还是担忧道:“我一听说你出事了,吓得魂都去了几条,幸好没事了,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这么冷的天出去做什么,以后没别的事,就别出去了,在屋里呆着多好。

    我与你祖母商量着,等过了年,就给你找门亲事,成了家,你的心就会收了。”

    凌依刚要张口,就被凌善道打断道:“你先别说什么终身不嫁的话,我知道当初你是气急了,这事儿也只是那一时惹人闲话,何况我看长彦那孩子,根本不是在乎这些事的人。长彦是个好孩子。”

    其实若不是宫曦儒,凌依的婚事还真有些棘手,这么久来,后者在京中人眼里的形象一变再变,可无论怎么变,它也与贤良淑德温柔贤惠不挂钩,女儿家品貌最重要,就算貌若天仙,长辈们还是更看重是否温柔持家。

    凌善道很看好宫曦儒,那孩子对凌依也有心,他便不觉得凌依的婚事有什么问题了。

    “父亲当真觉得宫家是好的?侯爷虽然人品相貌都无话可说,但宫家家主到底是宫承焰,侯爷也并没有脱离宫家,父亲觉得,宫凌两家真能毫无阻碍的结成亲家?”凌依面色淡漠的道。

    凌善道一噎,半响说不出话。

    他其实并没有忽略这道最大的坎儿,但是他觉得,既然年轻人彼此都有意,若是能结成好事,那宫家与凌家,就不用再敌对了。

    哪怕最后凌家不能避免灾难,可凌依是宫家的儿媳,无论如何,宫承焰这点脸面是要给,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的儿媳。

    凌依微微叹口气,“我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只是宫承焰心思狠毒,没结亲之前,他必定会万般阻拦,就算我嫁入宫府,他也会从中破坏,换言之,嫁过去,我决计没有安宁日子过。”

    “可你对长彦----”

    “我和他确实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凌依打断道。

    凌善道怔了怔,片刻后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手道:“罢了罢了,兴许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再考虑考虑,反正过了年后再决定也不迟。”

    凌依这才福礼退下。

    回去若梦阁后,织扇惋惜道:“大小姐当真不愿意嫁去侯府?如今侯爷已经搬出来住,就算嫁过去,不与公公碰面,也不会有什么矛盾吧。”

    织羽拉了拉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为何不问?大小姐与侯爷那么般配,若是就这么错过了,那月老都要哭死。”织扇悄声道。

    “你不懂,我虽不知大小姐说那番话是为什么,但绝对不只是因为宫凌两家的关系,从前大小姐对待与侯爷的关系,虽说也未做出肯定,但也从未表示过反对,我知道,大小姐并不排斥。

    但今日却不同,你难道没看出来,大小姐已经明显的有了排斥的意思了吗。”

    织扇愣了愣,“为何?莫非与侯爷闹不愉快了?”

    “你我随时都跟着大小姐,你见两位主子闹过不愉快?总之我们还是先别多嘴,大小姐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是站在大小姐这边的。”

    织扇无奈,却只能将疑惑放在心底。

    *

    得知全志等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邹霸天立即进宫,先全志一步,将宫承焰和海宁公主告到御前。

    “皇上,下官思考了几日功夫,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下官-----”

    彼时已经下了朝,庆隆帝心情不大好,不耐道:“有何事要说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朕看着都烦。”

    邹霸天忙讪讪请罪,接着道:“下官知道皇上近日为了私自开矿这件事伤神,下官就是来禀报皇上这件事的,之前曾无意间听闻海宁公主与宫大人,似乎在商量吴县矿产的事。

    只是那时候下官并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如今回想起来,才知他们果真是胆大包天。皇上,此事千真万确,您若是不信,等全大人回来后,您就知道了,下官敢以性命担保,宫承焰绝对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庆隆帝脸色一震,惊道:“海宁公主与宫承焰?他们如何会与这件事有关系,爱卿莫不是道听途说?”

    “下官怎敢胡言。”邹霸天急道:“下官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相信,这才没有给皇上及时禀报,可现在已经事发,下官才知那是真的。

    皇上,宁国人野心勃勃,臣虽然相信宫大人是忠心爱国,但那宁国公主擅蛊人心,下官怀疑他是被下了蛊,这才被人利用。”

    庆隆帝眉头微蹙,问福泉道:“金卫可送消息回来了?”

    福泉点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庆隆帝对宫承焰还算信任,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后者竟然会背叛自己,但邹霸天若是不肯定,怎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来。

    他决定一切等金卫回来再说,毕竟金卫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件事,万不可再说给别人,朕自会决断。”庆隆帝让邹霸天先退下。

    邹霸天像是卸下了心事似的一身轻,恭敬的拱手行礼退下。

第242章 押入天牢

    金卫比全志三人早几日回京,虽说朱华并未带回来,但凭着庆隆帝对前者的信任,几乎是毫无怀疑,更对宫承焰与海宁公主的勾结和背叛,气的吐血,立即下令将宫承焰入狱。

    “老爷老爷----宫中派了禁卫军来。”守门人吓得面色如灰,跌跌撞撞的跑去禀报宫承焰。

    禁卫军可是轻易不会出动,现在却气势汹汹的里外围住了宫府,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宫承焰却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任由禁卫军将自己团团围住。

    “宫大人,皇上有旨,召你入宫一趟。”禁卫军还算客气,没有将他五花大绑抓去宫中。

    宫承焰毫不反抗,也不询问为什么,跟着就走。

    荣氏不明所以,眼看着宫承焰被带走,吓得直哭,拦住禁卫军嚷嚷道:“他是犯了何事你们要抓,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这宫府的大门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说着双手叉腰拦在门口。

    宫承焰蹙眉,眼神示意宫云瑞拉住荣氏。

    宫云瑞不得不将荣氏拉开,低声道:“母亲,父亲自有分寸,您别拦着,禁卫军是皇上派来的,您难道想让父亲背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不成?”

    荣氏最了解这两父子,狐疑道:“你们父子俩又要做什么?你父亲为何被抓?”

    宫云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禁卫军押着宫承焰走了后,才解释道:“是吴县的事,母亲你别多管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父亲都计划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

    “这人都被抓了,还不会出事?”荣氏震惊道:“私矿的事败露了?”

    她虽不知道全部的事儿,但多少也知晓些。

    宫云瑞有些不耐,“母亲就别问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母亲别担心,过几日父亲就会回来,相信我。”

    荣氏来不及多问,宫云瑞就匆匆出门。

    从宫承焰那里得知自己的人都死了之后,海宁公主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精神不济,不仅如此,还整日惶惶不安,而这种不安,在听闻宫承焰被抓入牢后,就变成了恐惧,从来北秦到现在,她从未有过如此惊慌的时候。

    如今她能用的人,除了一直暗中跟着她的鬼奴,再无别人。

    “公主,不如我们逃回宁国,如今新皇登基,国内已基本经稳定下来,反正您还未嫁入皇室,不如回去的好。”鬼奴劝道。

    既然宫承焰都被抓了,海宁公主一定也免不了,若是不走,那就只能等着被入狱,但那天牢,一旦进去,就几乎不可能出来了。

    听了鬼奴的话,海宁公主有片刻的犹豫,若是回去,她就还是宁国公主,可就这么一事无成的回去,她的脸面何存?父皇对她的期望又如何办?

    “不----不能回去,我不可能回去。”海宁公主喃喃道。

    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海宁公主心中一紧,以为是来抓她的人,等丫鬟进来后说是有人送了信来,海宁公主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这时候谁会送信来?”鬼奴不解,凑上去看。

    海宁公主见那字迹就认了出来,“是宫云瑞。”

    她打开信,看完后,震惊欣喜逐一闪过,最后沉声道:“待会儿若是有人要闯进来,不要拦着,让他们抓。”

    鬼奴惊愕道:“公主,您难道真的要去尝那牢狱之苦?私自开矿是死罪,一旦您进去了,怕就真的出不来了。您可要考虑清楚啊,现在走还来得及。”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听我的就是了。”海宁公主不想解释,只是呵斥道。

    鬼奴顿了顿,将要再劝说的话咽了下去,“是,属下遵命。”

    海宁公主并未等太久,禁卫军就将她的宫苑团团围住。

    “公主,皇上有请,还请跟我等走一趟。”

    海宁公主笑了笑,“皇上召唤,随便差人来便是,你们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可是吓坏了我。”

    禁卫军懒得与她口舌,扬首示意自己的人上前。

    “慢着,我自己会走。”海宁公主冷眼看着禁卫军,嘴角挂着冷笑,不急不缓的走出去。

    虽说金卫将真相禀报了庆隆帝,但真正要审问,还得等全志押着朱华回来,所以宫承焰与海宁公主暂且先在天牢中关押着。

    全志三人比金卫晚到三日,虽说庆隆帝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三人还是不敢耽误,顾不得风尘仆仆,就押着朱华进宫。

    庆隆帝也想早早了结这件事,即刻在大殿上审问几人。

    宫承焰与海宁公主被带上大殿,只是两人看上去都一副“我很冤枉:的表情,倒是让人疑惑不已。

    “臣等不辱皇命,已经捉拿私自开矿的从犯朱华,此乃朱华口供,请皇上过目。”全志递上折子,又道:“皇上,此次吴县死伤上百人,臣已经带回了其中几具骸骨,现正让仵作验尸。

    另外,臣还找到了被开采出来的锡矿,再加上朱华的口供,人证物证俱在,都是指证宫承焰与宁国勾结,请皇上治罪。”

    庆隆帝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将折子重重拍在桌上,怒问宫承焰道:“朕问你,你是否与宁国勾结叛国?”

    宫承焰一脸正义凛然道:“皇上,宫家为皇室效力已经五十年有余,五十多年啊,皇上难道还不知宫家对皇室的忠心耿耿?臣虽不知朱华为何要冤枉我,但臣发誓,宫家不敢有半分叛国背君的心思。请皇上明察,臣是冤枉的。”

    全志冷哼道:“事到临头才喊冤,宫大人若是清清白白,为何朱华要招供你?他与你宫家并无冤仇,报复一说怕是说不过去吧,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若非有人指使,敢做出这种事?”

    宫承焰大声道:“皇上明察,臣若是对皇上有二心,天打雷劈。

    朱华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尚书大人虽然找到了锡矿,虽然吴县的百姓都承认有官差私自开矿,但又怎能断定就是我?尚书大人的这些证据,根本算不上有用的证据。”

    他怒瞪全志道:“没有一条证据,是直指我的,你又如何断定不是被真正的幕后之人混淆视听?总之我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承认。”

    庆隆帝虽觉宫承焰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他想起前几天邹霸天告诉他的话,邹霸天并不知道金卫和全志在吴县查案的经过,可他还是敢以性命担保是宫承焰没错,可见不是信口雌黄。

    “好,你既不认,那朕就再宣一人来与你对峙。”庆隆帝冷冷道,吩咐人召邹霸天入宫。

第243章 辩解无效

    邹霸天与宫承焰同朝为官,关系可谓是“平淡如水”,不存在什么对立问题,自然也不存在偏帮的问题,所以对他的话,庆隆帝虽说一开始将信将疑,但金卫禀事之后,他就彻底信了,且相信邹霸天既然敢说出口,那必然有什么证据。

    既然宫承焰不承认自己的罪,那庆隆帝便找来邹霸天,两人对峙,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自然有依据来判断。

    邹霸天得到庆隆帝召唤,立即赶往宫中面圣,一进大殿,却见宫承焰与海宁公主皆在,心中便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

    “行了行了,免礼。”庆隆帝不耐的道。

    邹霸天赶紧站起来,瞥了宫承焰一眼,微微垂首等着庆隆帝问话。

    “邹爱卿,上次你对朕说的吴县之事,你再当着朕和这大殿之内人的面,说一次。”

    邹霸天赶紧拱手道:“臣那日说,这私自开矿一事,与宫大人和海宁公主有着莫大的关系,臣虽不敢大胆指认此事是宫大人所为,但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事实上,早在一月之前,臣就在洈水见过告御状的一行三人。”

    告御状的自然是罗氏母子和黄伟,而邹霸天说的在洈水见到三人,也是真有其事,那时候罗氏等人正在逃避杀手的追杀。

    “臣在洈水见到有人追杀妇女和孩子,心中疑惑,也不忍心,便出手救了一把,这才让三人成功脱逃。

    后来臣发现杀手留下的兵器上,都有着宫府的标记,臣便知是宫大人派出的杀手,只以为自己救错了人,毕竟能让宫大人下杀手的,一定不是什么善类。

    为了这件事,臣还刻意隐瞒着,生怕自己耽误了宫大人的事。

    直到那三人出现在皇上面前时,臣才知道,原来三人只是普通老百姓,而且是受了天大的冤,这一路历经艰难险阻就是为了来京中告御状。

    那时候臣是第一次听说吴县矿洞的事,臣知道吴县并无矿洞,所以还有几分不信,但又觉得奇怪,宫大人为何要派人追杀三个普通老百姓?

    臣心中疑惑,便也就多问了兵部尚书几句,才知有人私自开矿,这才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他面色凌厉的望着宫承焰道:“宫大人若非做贼心虚,为何要杀三个手无寸铁之人?他们碍着你什么了,你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宫承焰面色难看至极,逞强道:“若是我派的杀手,我为何还要用自己府上的兵器,这不是给人抓住的把柄吗?”

    他对庆隆帝磕头道:“请皇上明察,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若真是臣所为,至少臣不会用自己府上的兵器来杀人,这一点,想必任何人都能想得到。”

    “正因为任何人都能想得到,说不定你是故意落下这么明显的把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总之我说过,这件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也绝对与你脱不了干系。”邹霸天笃定道。

    “你----”宫承焰还要争辩,被庆隆帝怒声打断道:“好了,都给朕闭嘴,邹爱卿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实,至于你,有朱华的口供作证,你与海宁公主勾结,还敢不认?”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海宁公主忽然开口道:“皇上,我承认,这件事确实是我与宫大人合谋而为,只是我也是被利用了而已。”

    海宁公主怨恨的瞪着宫承焰道:“你说你是奉旨行事,我便看在两国即将联姻的份上帮你一把,借了你二十人用,可我没想到你竟是骗我。你故意挑拨北秦与宁国的关系,企图引起两国战争,居心叵测,实在令人发指----皇上---”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庆隆帝哽咽道:“皇上,这件事我虽有推脱不掉的罪,但那都是被宫承焰利用,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竟然是去做那种背弃君王的事。还请皇上明察。”

    宫承焰惊愕的看着海宁公主,“公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海宁公主怨恨道:“我二十人借给你,可如今全都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悔意?”

    宫承焰看上去气的不轻,连道三声好,讽刺的笑道。“公主既然一口咬定,我再多说皇上也不会信,我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但就算现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还是不会承认,这件事,根本与我,与宫家更无关。”

    “放肆。”庆隆帝拍着桌子怒吼道:“若与你无关,为何所有证据都是指向你,为何不指向别人?还是你的仇家格外的多,人人都想来报复你?”

    “皇上----“宫承焰激烈道:“那朱华的一面之词不可信,邹大人看到的证据,也是有人故意陷害,海宁公主分明是想要替幕后黑手开脱,才陷害于我,皇上啊,臣对您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庆隆帝本就疑心不小,虽说他本指望宫承焰来打压凌府,可如今宫承焰却先背叛了自己,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气的怒骂道:“来人呐,将这逆贼给朕拿下,抄其满门,男丁一律死罪,女眷全都发配为奴。”

    宫承焰面容呆滞,一面被卫兵押送下去,一面踹脚大喊冤枉。

    海宁公主哭的泣不成声:“皇上,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皇上要杀我无话可说,可一定不要连累了宁国,我是被人利用,根本不知他竟是在私自开矿,皇上,我即将是北秦的儿媳,怎会做出这种出卖婆家的事来,求皇上明察。”

    庆隆帝眉头紧蹙,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罚海宁公主。

    邹霸天这时候又道:“皇上,臣还有一言----”

    “直说----”

    邹霸天沉默的看了看海宁公主,欲言又止。

    庆隆帝沉思片刻,才道:“将海宁公主暂且押入天牢。”

    邹霸天等海宁公主被押下去之后,才道:“臣以为,吴县这件事,如今虽然证据确凿,但海宁公主毕竟是宁国公主,宁国内乱如今已经平定,此时若是杀了她,那么势必会引起北秦与宁国的战争。

    皇上也知道定国与牙国居北秦左右,以前这两国形同水火,谁也不让谁,北秦即便出兵攻打他国,他们二国彼此不让,就不会贸然出兵偷袭我国。

    但如今不同,上个月定国与牙国联姻,如今这两国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北秦派兵,他们一定会联手从后方偷袭我们。

    所以臣觉得,海宁公主不能杀。不仅不能杀,年后还得完成与宁国联姻之事,如此一来,北秦有了宁国的相助,也会更让别国忌惮。”

第244章 暂缓处置

    邹霸天的话不可谓没有道理,庆隆帝思前想后,便决定暂时先不处置海宁公主,然而他正准备让福泉带人去抄宫承焰的家的时候,邹霸天又开口劝道。

    “皇上,您且听臣一言,刚才微臣也只是实话实说,但您若是真的如此就处置了宫家,恐怕会引起朝堂上大的动荡。

    想当初宁国何尝不是拔掉了朝中大臣,这才导致朝内局面混乱不稳定,自古大臣之间也是有个平衡点,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那么必然会有大事要发生。

    如今凌氏一族强大,但不足以让人畏惧,为何?因为还有宫家、张家、白家,这四家,在京城中形成四方形,不动,则稳当,可一旦动了一方,局面被打破,凌氏就会独大,到时候群臣都会朝凌氏看齐。

    皇上,一旦凌氏在朝中独大,后果可不堪设想啊,不是微臣不信任凌氏,实在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邹霸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而这也正戳中了庆隆帝的要害。

    他最担心的便是凌氏独大,他想方设法的想要除掉凌氏也在于此,自古帝王最怕功高盖主,何况凌氏是自北秦建国开始就存在着。

    这种绝无仅有的家族,根就如同蜘蛛网似的遍布了北秦,一旦后者有一丁点儿的背弃君主的想法,夺下皇权也只是朝夕问题,他们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因为凌氏对老百姓来说,就是与生俱来的存在。

    被邹霸天这么一分析,庆隆帝已经冷静下来,刚才的怒气去了大半,而对宫承焰的处置,也让他犹豫起来。

    罚,对皇室不利,不罚,他也不能就这么原谅后者的背叛,但若是重新在培养一个宫家来,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该如何办?

    庆隆帝眉头拧成一条线,一看就知道想不出结果来。

    邹霸天沉默了片刻,才提议道:“皇上-----在臣看来,私自开矿的人不能不罚,但宫家也不能随便处置.

    臣认为,不如这件事先缓一缓,臣虽断定刺杀罗氏三人的杀手用的是宫府的兵器,但也并不能否认是有人诬陷.

    海宁公主也许在包庇真正的幕后黑手,朱华或许也只是听人办事,虽说证据确凿,但也不能否认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毕竟宫大人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他该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才对。”

    庆隆帝沉默的捏着拳,他如今也不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便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这件事-------朕会再考虑。”

    邹霸天终于不再多言,恭敬的行礼退下。

    待他走后,庆隆帝才颓然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这件事,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福泉垂首道:“皇上,这是非对错,您心中明了,只是------如何处置,皇上若是暂时没有结论,也许睡一晚,明日就有了呢。”

    庆隆帝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后道:“宫承焰的处置放在三天之后,先暂时将他在牢中关着,朕今日不想考虑这些恼人的问题,明日再与六部商议吧。”

    福泉道是,扶着庆隆帝起身回寝宫。

    *

    却说宫承焰被抓之后,宫云瑞即刻就出了府,荣氏只以为他是去找人帮忙,便没拦着,并且翘首以盼的在府内等着他的消息。

    宫云瑞当然不是去搬救兵的,而是去了一家茶馆。

    进门后,小二就殷勤的问他要喝什么茶,宫云瑞径直上了二楼,毫不犹豫的走进了第二间房。

    房内并不是无人,一白衣女子,面容精致美丽,旁边跟着个小丫头。

    女子见到宫云瑞,立即起身福礼:“辻娘见过二少爷。”

    在落霞苑待了半个多月一直没有得到下一步的指示,假辻娘正等的心焦,以为自己被忘了,没想到这时候就收到宫云瑞的召唤。

    宫云瑞坐下后,拿出一包东西给她道:“知道怎么做吧?”

    假辻娘打开包袱看了看,嫣然一笑点头道:“二少爷放心,妾身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不宜久留,你下午便去,记住,要做的逼真。”说完就起身离开。

    假辻娘恭敬的目送他离开。

    下午时分,假辻娘带着宫云瑞交给她的东西,带上自己的小丫头去了八音国。

    恰巧几位长老除了宫曦儒在,其余人都没在,假辻娘便只与宫曦儒打了招呼,便在三楼看起了乐谱。

    今日八音国并没有多少人,假辻娘在屋内转了一圈,找了个空的格子,将东西放入其中,四周都无人,她安心的起身准备离开,却见门口立着宫曦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假辻娘心中猛跳两下,嘴角挂着浅笑,上前福礼道:“侯爷也来看乐谱?”

    宫曦儒淡淡的嗯了一声,走进去。

    假辻娘本欲走的脚步又拉了回来,跟在宫曦儒的身后,问道:“侯爷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是欢快些的,还是轻缓些的?”

    “我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怕没那么必要告诉你吧。”虽然面对一张精致的脸很少有人会给难看,可宫曦儒又不是寻常人,他不喜这女人,自然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假辻娘脸上尴尬,想着还要回去复命,便笑道:“是辻娘多管闲事了,侯爷先忙着,辻娘先回去了。”

    宫曦儒连头也未回,明显是不想搭理。

    假辻娘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气愤不已,转身就走。

    “主子,二少爷不是说真的辻娘会出现吗,为何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她还未现身?婢子心中担忧得很,谁知道有人冒充自己不会立马跳出来?这人倒好,闷声不响,倒像是没这号人似的。”

    假辻娘没好气的冲八音国唾了一口,冷声道:“她不现身更好,也免了我与她争执孰真孰假,我看她是有自知之明,怕自己的模样吓着人,这才不敢出来。”

    丫鬟哈哈一笑:“主子说的也有道理。”

    “回去后你就悄悄去躺清风楼,二少爷会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告诉姐姐,你去问了来告诉我。”

    “是。”丫鬟恭敬道。

第245章 变相求情

    宫承焰被抓,让很多人都诧异不解,知道内情的不敢相信,也哀叹世事无常,谁都知道宫承焰虽被贬,但庆隆帝对他的信任不减,只是少了个借口再提拔罢了。

    但这还未熬到提拔,家就要被抄了,足见伴君如伴虎,这也让那些想要明哲保身的不敢出面求情,这时候若是出面,无疑会火上浇油。

    至于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则以为宫承焰是触怒了皇上才被关押,没人放在心上,心想大概也就意思意思的关两天,等皇上怒气消了,自然就会被放出来。

    但他们实在太小看这件事了,若只是惹怒,直接在家中关禁闭罚俸禄即可,何必会闹到下狱的地步呢。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还不见晴,无论男女老少都偎在火炉旁,谁都不愿意出去多走一步。

    张府内一片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在枝头、房檐,府内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管事忙着将新采买的年货往库房厨房等地运。

    “老爷----宫家来人了。”小厮进书房道。

    张天浩眉头微微一紧,淡淡道:“带进来。”

    小厮领命,不出片刻就带着一手脸冻的通红的小厮进来。

    “小的见过张老爷----老爷临走前曾吩咐小的,说两日后来给张老爷送一样东西。”

    张天浩冲随从扬了扬首,后者领会,接过宫府小厮手中的东西呈给他。

    张天浩打开只瞄了一眼,就放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恭敬的拱手道:“我们老爷可还等着张老爷,请张老爷一定准时。”

    待小厮离开后,张天浩才脸色青寒的握紧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将我的朝服拿来。”

    随从面露担忧:“老爷真的打算-----万一引火烧身,您可让少爷和夫人怎么办?”

    不说还好,一说张天浩就一肚子的气,怒问道:“那臭小子还没回来?”

    随从暗道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佐伦几日前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过几日再回来,也未说明是何事,弄的廖氏担心了好几个晚上。

    张天浩更是气的炸天,他最了解自己那小子,能有什么要紧事?肯定是溜哪儿去玩儿了,不成器的家伙,当真是要气死他才甘心。

    随从小心翼翼的道:“少爷还未回来,但既然留了书信,又说有重要事情----”

    “他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只知道念着白家那丫头,一点儿不成器---”张天浩气的脸色都白了,见随从杵着不动,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拿衣服。”

    随从吓的一抖,连连道是去拿衣服。

    张天浩换好了衣服,就匆匆进宫请求面圣。

    庆隆帝因为宫承焰的事本来就心烦,虽说听了邹霸天的话,暂时未将对宫承焰的处置宣布出去,但也有人耳朵“灵”听闻了此事,所以为了避免大臣替宫承焰求情,他吩咐福泉,任何人来求见都不准。

    “张大人,不是奴才不给您通报,实在是皇上有话在先,让谁都不能打扰,奴才也不能违了圣意不是。”

    张天浩略一想,“当真是谁都不见?”

    福泉摇摇头:“谁都不见,早上刘大人、赵大人也来过,都没见着----不如这样,奴才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皇上什么时候不忙了,奴才再替张大人说一声,若是皇上要见,自然会召大人进宫。”

    张天浩犹豫着不愿离开,他今日是必须要见到庆隆帝,否则他自己、张家就会大难临头,。

    福泉看了他一眼,准备往殿内走。

    张天浩急的一把抓住他道:“公公,我真的有要紧事,这件事事关皇上的威名、皇室的颜面,还请公公一定通报一声,若是耽误了时辰,那可是要误大事啊。”

    福泉看他焦急不像是装的,心道莫非不是给宫承焰求情的?想了想,便旁敲侧击道:“张大人该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吧。”

    这么一说,张天浩就明白了,庆隆帝是指明了不见给宫承焰求情的大臣,但若自己不是求情的呢,这还是可以见的,当即就摇头否定道:“我这人最怕火,公公放心。”

    福泉沉思了片刻,“那张大人先稍等,奴才进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庆隆帝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的问道:“打发走了?”

    福泉小心翼翼的上前,“皇上,张大人似乎是真有要紧事,奴才怕耽误了重要事,就来给您汇报一声,您若是不见,奴才立马打发他走。”

    庆隆帝抬头疑惑道:“不是来求情的?”

    福泉点点头:“应当不是求情的,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事要禀报。”

    庆隆帝沉吟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进来吧。”

    福泉赶紧去领张天浩进殿。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天浩进殿就撩袍磕头行礼。

    庆隆帝本还好奇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却听后者开口就道:“皇上,臣冒死前来,就是为了禀报一件事,吴县私自开矿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庆隆帝脸色唰的一沉,也不继续听下去,命令道:“将他给朕拖出去,朕不想听。”

    福泉不悦的看着张天浩,不是说好不说这件事的吗,怎么一开口就来,这不是明摆着惹怒圣上牵连他嘛。

    “还愣着做什么,将张大人带出去。”福泉呵斥两边的小太监。

    张天浩急的大声道:“皇上,请听臣说完,听完后,皇上若还不悦,那臣甘愿用这项上人头来赎罪。”

    福泉一愣,这是要用脑袋做担保?这么严重?

    不仅是他,就是庆隆帝,也摆手止住上前的小太监,狐疑道:“爱卿当真要用人头担保?”

    张天浩心里那个不愿意啊,可嘴上却坚定的点头:“皇上听完臣的话,若是要杀臣,臣眉头都不会蹙一下,但凭皇上处置。”

    他都这样担保了,庆隆帝就是再恼怒,也不禁想要知道他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便点头道:“朕准允了,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摘了你这颗脑袋。”

    张天浩手捏的死紧,这才缓缓道来:“皇上,吴县的事,臣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宫大人并无关系,他是受人陷害。”

    庆隆帝怒呵道:“这件事证据确凿,朕的金卫也查出这件事是宫承焰所为,你是收了他多少好处,竟然敢以脑袋做担保来替他求情?”

    张天浩惶惶道:“皇上明鉴,微臣冒死进谏,试问多少钱能值微臣的一条命?微臣是惜命之人,又怎会因为钱财而不顾自己性命,实在是真有证据。

    事实上,一开始微臣并不确认,只是如今事发,才知当初无意间撞见的那件事是真的。”

    庆隆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件铁证如山的事,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张天浩娓娓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石楠地动,当初捐出五百亩地的寡妇辻娘?”

    庆隆帝看着福泉,记忆有些不明确。

    福泉提醒道:“就是那个接旨都还不以真面视人,带着面纱的那寡妇,还有那三十条人命,也是她院里的人,这件事当初闹的还挺轰动。”

    庆隆帝立即就想起来,转头问张天浩道:“这与一个寡妇又有何干系?”

    “皇上,一个寡妇,却先后闹出几出轰动的事,先是斗乐节上出尽了风头,成了八音国的长老,后来被皇上又封了安人,再后来落霞苑被杀一事,这哪儿是一个普通寡妇会经历的事,若非她做了什么事,怎会满院子的人都被仇杀?”

    见庆隆帝脸色越来越不好,张天浩赶紧接着道:“臣之所以提出这寡妇,便是因为臣无意间发现,这次吴县的事,竟然也与她有关系----”

    庆隆帝脸上的不悦瞬间收敛,疑惑道:“此话何意?”

    张天浩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

    福泉取过来呈给庆隆帝。

    庆隆帝打开一看,狐疑道:“一块锡矿,你身上为何有这东西?”

    张天浩摇头道:“皇上,这锡矿并非臣所有,而是臣在八音国无意间发现的。”

    “八音国?你确定是八音国?八音国为何会有锡矿?”庆隆帝连声追问。

    “那日臣去八音国准备给犬子买几本词谱,免得他整日在外面野着不回家,可臣却看见那辻娘鬼鬼祟祟,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臣心中疑惑,就跟上去看了看,后来就发现了这包锡矿。

    臣当时还不知什么情况,不过一包矿而已,还为自己多疑而愧疚不已,现在臣才想起来,那辻娘为何会有着刚挖出来的新矿?为何又要藏起来?这些种种让臣大胆猜测,吴县一事,与那寡妇绝对有关系。

    臣虽只发现这一小块,但说不定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皇上,吴县的事并非那么简单,臣斗胆,恳请皇上将那寡妇抓起来审问,若寡妇承认是宫大人幕后指使,至少也肯定了皇上您决断英明。

    若是还有隐情,能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岂不是更好。”

    庆隆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寡妇是八音国的长老,八音国又是凌府的产业,单是这一点点的偏见,就让他心中狐疑越来越大,最后则吩咐福泉派人去抓寡妇辻娘。

第246章 审问辻娘

    凌依的马车停在落霞苑的对街路边,亲眼看着几个宫中侍卫将“辻娘”押出落霞苑,良疋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带走,急的团团转。

    等人走之后,他焦急的脸色才收敛起来,看了眼对面的马车,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来。

    “回去吧。”凌依吩咐道。

    织羽掀帘子让车夫驾车回凌府,放下车帘后,问凌依道:“大小姐,张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看是不是要给几位长老透个信儿?”

    凌依沉吟片刻后道:“等他回来再说,让人盯着张府。”

    “是---”

    却说“辻娘”被押解进宫后,直接带去见庆隆帝。

    这还是庆隆帝头一次见“辻娘”的真面目,先是对后者绝美的容颜一震,后又想起吴县的事恐与此女有关系,顿时暴怒。

    “你可知朕召你进宫是为何?”庆隆帝质问道。

    “辻娘”茫然不解,“小人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庆隆帝让福泉将张天浩提供的矿拿出来,再问:“那这件东西,你可认得?”

    “辻娘”脸色明显泛白,眼神闪烁摇头否认:“小人不---不认识。”

    “放肆。”庆隆帝猛的一拍桌子道:“这是有人看到你藏在八音国的,你竟然还说不认识?”

    “辻娘”吓得脸色惨白,惶恐磕头道:“皇上明察,小人确实没见过这东西,小人----”

    福泉这时候在庆隆帝的耳边道:“皇上,已经从落霞苑搜出来了,一共有百斤。”

    庆隆帝脸色森寒道:“你还狡辩,落霞苑搜出的百斤锡矿又作何解释?你若是从实招来,朕还能留你一具全尸,若是胆敢有半句谎言,朕便命人拔了你这张人皮。”

    “辻娘”惶惶匍匐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小人什么都招,小人只是奉命将这些锡矿从八音国运到落霞苑,小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竟然真是八音国?庆隆帝狐疑道:“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辻娘”惊恐道:“皇上赎罪,小人----小人不敢说,小人的妹妹还在那人手中,小人若是说了,那妹妹可就性命不保了。

    皇上,小人虽知这件事是死路一条,可为了妹妹,小人真的没办法,只能答应这件事,事实上,私自开矿的事他们早就在合谋,落霞苑那三十一条人命,也是因为小人一开始不同意,他们才痛下杀手。”

    “竟然还有这种事?”庆隆帝追问道:“是谁,你说,若你真的冤枉,朕会替你做主。”

    “辻娘”咬了咬唇,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凌。”

    *

    张佐伦一路快马加鞭,在风中冷的直哆嗦也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好容易回到张府,来不及收拾就直奔张天浩的书房。

    小厮守在门外,见张佐伦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少爷,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担心极了。”

    屋内的张天浩听到后,还没来得及让随从去问,张佐伦就推门而入。

    “父亲----”张佐伦头发凌乱一脸胡茬,没有往日的风流潇洒,看上去还有几分狼狈。

    张天浩怒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被人抢了还是怎么的?”

    张佐伦委屈道:“父亲,孩儿留了书信解释说要有要事,你还当孩儿出去玩儿了不成?”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哼,我还不知道你,上次关你一个月你还不知教训,今日起,两个月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否则我管你是不是我儿子,先打断你一只腿再说。”

    张佐伦又气又愕然,大声道:“父亲怎不听我解释就责怪我,你可知我此去是哪儿?我是去了明山,替父亲解决你的那些破烂事儿。”

    “明山?”张天浩疑惑道:“你去明山做什么?什么破烂事儿,你跟谁说话呐,啊?”

    “不是破烂事儿是什么。”张佐伦嘟哝一声,直接拉凳子坐下说话:“明山有什么事,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三千亩的地却产了万亩地的作物,父亲恐怕不比我糊涂才是。”

    张天浩脸色倏地一沉,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张佐伦淡淡道:“父亲只知道说我没用,却是府中有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你也从未让我过问过,岂知我是不是有那个能耐?父亲甭管我是从何处得知消息的,总之这件事孩儿是处理下来了。”

    张天浩惊的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那可是----”

    “我知道,那可是占用皇室山脉的大罪,若是让皇上知晓,我张家就会背上一个谋逆之罪,父亲贪一时的利益,却让张家陷入如此大的危机,父亲还说我胡闹,不知是谁在怒闹。”

    “你混账,我是你爹,你竟然这样与我说话?”张天浩心中气愤,他一个当老子的却被儿子指责,这心中实在气愤。

    张佐伦不服的瘪嘴:“父亲,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吃喝玩乐不干正经事的公子哥,可我这样,还不是父亲的错,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否定,做什么你都觉得不适合,你从未让我真正动过手,又何必怪我不懂事。”

    张天浩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怒道:“行了行了,你闭嘴,闭嘴---你是要气死我,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你看,你还不承认,这才三两句话就要我滚出去,可你却问过我明山之事没有?我既说已经处理好了,你却不信?我知道宫家因为这件事威胁父亲,我也不想让张家被姓宫的抓住把柄。”

    张天浩愣了愣,狐疑道:“你果真已经处理好了?”

    张天浩点了点头,心中却道一定要去当面儿给凌依道谢,若非她告诉自己这个法子,他张府怕真的就要沦为别人摆布的木偶了。

    “当日皇上将明山以东赏给我张家,以富水为界限,若是我没记错,封上并未明确表明是三千亩,只是大家都知道,明山以东到富水,总共三千亩地。”

    张天浩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儿子头头道来,就像是不认识这儿子似的,他还从未见后者这般正经过。

    张佐伦继续道:“常人的理解是这样,但我却得知,明山当地人,许多都不知明山的东南西北,更多人甚至是将东面理解成北面。

    换句话说,我们便能利用这个误区,将皇上赏的明山以东当做是明山以北,这样一来,从北面到富水地段,总共万亩地有余。这就算不上是私占皇家土地了。”

    张天浩呆滞的看着张佐伦,良久,才激动的笑道:“孩子,这件事你做的极好---”他又吩咐随从道:“快,去将我的朝服拿来,我要即刻进宫。”

第247章 金玉验身

    自从知道假辻娘的事,郭老就派了人去盯着落霞苑,所以当宫中来人将假辻娘抓走后,郭老没出片刻就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就将其他几位长老叫来。

    宫曦儒自然也在其中,听闻这件事后,有些诧异。

    ”我并没见过老师说的假辻娘,为何会同时出现三个辻娘?这其中可有真人?”

    张老则将那日他们三人的经历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商量着,觉得那相貌最丑的才是真的辻娘,否则不能解释她为何不敢见人呐。”

    宫曦儒嘴角抽搐,缓缓点头,却担忧道:“假如她是真的,可假的现在却被带进了皇宫,也不知是什么事,辻长老可是与八音国紧紧相连,万一出了什么事,牵连到八音国如何办?”

    郭老面色一紧,“对啊,若是她没犯什么事,为何会被抓进皇宫,我看那些宫里来的人都面色不善。”

    胡老却狐疑道:”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能犯什么事还会被押送进宫?”

    “这些天不太平。”李老感慨道,顿了顿,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惊道:“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这样一说,弄的其他几人心中也惶惶不安,他们总觉得,若是假辻娘不是预谋计划了什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冒充一个寡妇呢。

    郭老略想了想道:“我这便进宫一趟,不管皇上召冒充者是何用意,总之不能让她蒙混过去,若是小事倒好,若是大事,必须得让皇上知道她是假的,万一弄个什么欺君大罪,不仅是八音国,就是东家也会受到牵连。”

    东家自然是指凌府了。

    “那我与老师一同进宫,只是如何才能证明宫中的辻娘是假?”宫曦儒问道。

    这下可把四人问糊涂了,对啊,他们也没见过真的辻娘,如何证明?

    胡老一下子就懵了,老脸皱成了沟壑,“当初见我们的那三人也不知去向,这可如何是好?”

    李老则道:“就是知道那三人在哪儿,你总不能带着三人入宫,说这三人中有一人是真,宫中那人是假吧,何况你我又能确定三人当中却有一人是真?我们自己不还糊涂着吗。”

    四人面面相觑,似乎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解决的问题。

    宫曦儒思考了片刻,开口道:“那良疋应该最是了解他主子的事,何不找来问一问。”

    “对啊,赶紧的,让人去将良疋叫过来。”胡老一拍手,立马吩咐随从去找良疋。

    良疋正在家里手足无措,听说八音国几位长老找自己问话,立马就赶了过去。

    “小的见过几位长老,长老们可要救救我们家主子啊,主子被抓去了皇宫,说是犯了什么私自开矿的大事,小的早已吓得不知怎么办好了,请各位长老给拿个主意吧。”

    郭老惊道:“私自开矿?这件事不是查明是宫家所为,为何与辻娘有关系?”

    良疋摇了摇头,哭道:“小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只说犯了罪,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小人还是缠着多问了句,才知是和吴县有关。

    后来又来了一拨人,在院里好一番搜,最后也不知从哪儿找出来几十袋的东西,说是锡矿,小人可不知主子什么时候有过那些东西。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自从主子露了面之后,小人就觉得不像是之前认识的主子了,她时时呆在屋里,也不与小人说话,可即便如此,小人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心地善良,无论那关乎着什么事,一定不是我家主子做的。

    长老,您说现在可怎么办好啊?主子被抓进宫,会不会直接杀头啊?”

    知道吴县的事的人并不多,现在大家也只是知道有人在吴县私自开矿,但极少有人知道谁是主谋,像良疋这种小人物,恐怕连私自开矿的事都不清楚。

    李老沉声道:“郭老,这件事怕不成啊,你必须得尽快进宫向皇上澄清,那被抓之人,怕不是真的,此事事关重大,我也得去凌府一趟,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郭老也同意的点头:“我马上进宫求见圣上。”

    他又问良疋道:“你可知你主子有何特别的地方,你既伺候了她那么久,怎可能分不出是不是你主子,即便是见不到容貌,生活习性上该也了解才对,你既说这个辻娘与往日不同,那这不同之处,你可能证明?”

    良疋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主子就是主子,与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虽说现在与往日不同,但这又能说明?小的总不能说感觉不同就不是一人罢,莫非现在的主子还有假不成。”

    “这可说不定,既然没见过真面目,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张老忍不住道。心中却肯定入宫的辻娘绝对是假的。

    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郭老蹙眉沉思,一时不知这问题该如何解决。

    良疋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若是怀疑主子是有人冒充,那就有一件东西可要证明,当初皇上封主子为安人的时候,可是赏了一枚金玉,那金玉主子一直带在身边,若是有那金玉,想必便是主子没错了。”

    话一落,屋内几人皆是惊喜的看着他,胡老激动道:“那金玉可时时带在脖子上?若是拿不出金玉,那岂不是证明那人有假?这金玉可还有别人知道?”

    良疋摇了摇头:“只有小的和主子知道,还有皇上和当初送旨的公公知道,别的再无人知晓了。”

    “这就对了,就是这东西了。”李老哈哈大笑:“郭老,你赶紧入宫,张老去凌府,我和胡老去找那三个姑娘,若是能找到,问问他们是不是有那金玉,若是有,那毕必就是真的了。”

    郭老点了点头,对宫曦儒道:“你与辻长老熟悉些,你随我进宫一趟,若是能作证最好。”

    宫曦儒道是,一面命宫升去驾车,一面与郭老出门,张老则直接去凌府,而胡老和李老则分头去找那三个辻娘,试图找出真正的辻娘是谁。

第248章 假的辻娘

    却说郭老急匆匆与宫曦儒入宫,庆隆帝此时已经将假辻娘关入牢中,并且正要派人去凌府捉人。

    郭老虽不是朝中大臣,但他在音律方面颇有成就,在北秦也很有名望,庆隆帝也知道他,并且是发自内心的对这个人尊重不已。

    所以当福泉通报说郭老和宫曦儒求见的时候,他并未多想,便准允许了。

    等郭老入殿之后,庆隆帝还特意让人摆了凳子,一方便郭老坐。

    郭老一把花白胡子抖动,撩了衣袍准备下跪行礼,还未跪下就被庆隆帝阻止道:“郭老无需行大礼,朕敬你是我北秦最好的乐师,这些俗礼便免了。”

    庆隆帝感激的道:“老朽多谢皇上体谅。”

    宫曦儒则跪下行礼道:“臣叩见皇上。”

    庆隆帝面色微微一动,问道:“侯爷来宫中,是否是为了令尊一事?朕知道,这件事还有未解的谜团,朕已经派人重新彻查,你便安心吧。”

    宫曦儒摇头道:“皇上,臣今日来,不是为了家父之事,家父若是真的与吴县私矿一事有关,那臣绝对不会求情,皇上英明决断,臣绝对只会遵从。”

    郭老呵呵道:“皇上,老朽与侯爷来宫中,确实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是有一件事一定要禀报给皇上,老朽听说皇上召见了落霞苑的安人,事实上,关于这个安人,老朽有一件疑惑的事。”

    庆隆帝听的有些不明白,这又是八音国又是安人的,不是那件事是什么。莫非郭老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难道他也参与其中?

    这样一想,他就面色难看的盯着郭老道:“郭老,你若是要说私矿的事,那朕便只能派人送你出宫了。”

    郭老连忙拱手道:“皇上,是这样的,老朽不知道什么私矿的事,只是那个辻娘,恐怕有假,老朽又听闻皇上召了她入宫,这才进宫求见皇上,若是皇上与那女子问了什么话,说了什么事,便不能作数。”

    福泉这下听明白了,错愕道:“郭老是说那辻娘是假?这是何意?”

    郭老叹息一声,请罪道:“是老朽的错,当初没有执意见那辻娘的真面目。

    事实上,在一个月前,不仅一个辻娘,还有三个辻娘同时出现,这世上辻娘只有一人,且不说四人中是否有一人是真的,但一定有三人是假,而如今宫中这位,便是假的。

    老朽有证据可以证明,请皇上同意老朽呈上证据。”

    庆隆帝怔了怔,狐疑道:“你说朕抓----召进宫的这女子,有可能不是真的安人?”

    宫曦儒笃定道:“皇上,臣敢以人头担保,现在这女子,绝对不是真人,臣与安人倒也相熟,早已察觉那女子与从前的安人行为举止皆不同。

    以前不知道为何,只以为是性情变了,现老师竟说那辻娘是假,臣才觉得是真有可能,毕竟一个人的性情为何会突然大变?

    这不符合常理,所以臣便去问了落霞苑的管事良疋,从那管事口中听说了,当初皇上封安人的时候,曾赏了安人一块金玉。”

    庆隆帝看了看福泉,福泉则点头道:“确实有这回事,那金玉是南朝进贡的,是工匠花了三年功夫才雕琢而成的。”

    “既然这般贵重,朕怎么会----”庆隆帝在福泉耳边低声道,他赏赐的东西无数,怎么记得住那些,只是这金玉听来确实贵重,怎会被自己轻易的赏赐给一个安人了。

    福泉忍不住抿嘴道:“皇上当时高兴,正好上贡的使臣将那金玉进献给皇上,皇上您就吩咐说赏给安人,并且让送旨的桂公公一并带去了。”

    庆隆帝隐隐有些印象,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朕确实想起来了,是赏了她一块金玉。这么说来,有那金玉的人,就是真正的安人了?”

    郭老道是,“皇上,老朽是亲眼见了三个自称是辻娘的人,这才怀疑宫中这人也可能是假,所以才斗胆进宫,请皇上再传那辻娘上殿,她若真能拿出那金玉,那老朽就放心了。”

    庆隆帝看了看福泉,后者会意,派人重新将辻娘带上来。

    辻娘本已被带了镣铐,没隔多久又被提上来,正不知是何缘故,却见宫曦儒和郭老在殿内,她神情微微紧张,恭敬的跪下行礼。

    “朕问你,当初接旨的时候,你为何对朕不敬,竟然不以真面示人?”

    辻娘惶恐道:“皇上明察,罪人当时是不敢,这张脸,在罪人的家乡,那就是祸害,人人都称罪人是狐狸精,还说罪人克死了相公,罪人受够了那些以貌取人之人,这才以面纱遮面。”

    庆隆帝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怒气道:“那为何现在却又敢摘下面纱?”

    “这----”辻娘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咬了咬唇,解释道:“那日是意外,罪人的面纱被人摘下来,八音国内的人都看见了,罪人知道再也瞒不下去,这才干脆将面纱取下来。

    罪人知道京城不再是从前那个小村子,比罪人美貌的人比比皆是,这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这样说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庆隆帝又问道:“那朕当日赏你的玉簪,应该还在吧。”

    辻娘顿了顿,赶紧急道:“是的,皇上赏赐的东西自然还在,罪人怎敢弄丢,一直存在锦盒里不敢戴。”

    “放肆,朕赏你的到底是簪子,还是如意?”庆隆帝怒吼道。

    辻娘吓得一哆嗦,惊恐的不知所措,“皇---皇上---罪人----罪人一时糊涂----不---不记得是----”

    福泉脸色一横,怒道:“大胆,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既然不记得是什么,你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过?还是东西早已被你丢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辻娘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道:“皇上赎罪,罪人---罪人不敢,是----是簪子,罪人一直都放在盒子里收着,不敢弄丢,请皇上明察。”

    庆隆帝脸色铁青的看着她道:“你确定是簪子?”

    辻娘看出他面色铁青难看,便知自己说错了,立即改口道:“皇上,罪人说错了,不是簪子,是如意,是一柄如意,罪人肯定。”

    “够了-----满口胡言,你根本不是朕封的安人,来人,将这个骗子押入大牢,明日午时问斩。”

第249章 算计错了

    一枚金玉就彻底揭发了假辻娘的身份,对此郭老唏嘘不已,却又忍不住庆幸,若非有这枚金玉作证,那恐怕还真无人知晓谁才是真的安人。

    庆隆帝大怒之下将假辻娘关入天牢,并且下旨明日午时问斩,假辻娘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是这却又牵出了另一个大的问题,从落霞苑搜出来的锡矿,以及假辻娘做的口证,似乎都要重新思量其真实可信度了。

    “福泉,朕老是觉得,这暗中,就像是有一只爪,抓住朕、凌府、宫家,甚至是邹家张家,那只爪子,总能预料到朕要做什么,谁要对谁下手,可它似乎又与朕的想法是相悖的。

    如今朕不知爪子在何处,更不知如何控制它,你说,这是为何?这天下间,还有朕无法决断的事,这是否合理?”

    福泉恭敬道:“皇上,天下事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只是有些时候,老天爷就是爱开个玩笑,他故意挡住您的视线让您力不从心,就是圣君也无法做到事事如意,皇上您该放宽了心。”

    庆隆帝不悦的拍着桌子:“但朕三番五次都可以将凌府置于死地,但偏偏每一次都让他们逃脱过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每一次,明明都可要定罪了,却在最要紧的关头让他们给脱险?”

    福泉为难的摇头:“皇上,凌府虽说历史久远,但至今也未与皇室做对,老奴觉得,他们不是次次都能逢凶化吉,而是一直都活的很小心翼翼。”

    庆隆帝瞪了福泉一眼,“你是在替他们说话?你可知道朕夜夜都睡不踏实,好几个晚上都梦到他们起兵造反。

    明明是逆党,可老百姓却拥戴他凌家为王,说朕的祖先们,都是坐享其成,说朕这天下,都是靠凌府打下来的,如今也是靠他凌府才守得住。

    你说,朕才是天子,可那些愚昧的老百姓,不尊称朕为王,却口口声声说凌府的好,朕能安心?”

    “皇上担忧的是。”福泉恭敬道,“但既然已经发现安人是假,她自己却承认与吴县一案有关,奴才以为,还是先查出这女人是谁,替谁做事,这样必然能查出幕后主使。”

    庆隆帝叹了口气,捏着眉心点了点头:“这件事还交由兵部处理。”

    “皇上,张大人求见。”小太监禀报道。

    张天浩,说起来抓到这假辻娘还是张天浩的功劳,虽说辻娘是假,但毕竟是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只要从辻娘下手,那一定能查出些什么有用的来。

    “宣---”

    小太监领命,匆匆退下,不一会儿,张天浩就被带上了殿。

    “张爱卿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庆隆帝直接问道。

    张天浩心中将宫承焰狠狠骂了一通,嘴上道:“皇上,微臣那日说见到辻娘将锡矿藏在八音国,当时臣本以为八音国也参与了其中,但后来臣仔细想了想,才觉得事情有蹊跷。

    若是八音国也在其中,为何让辻娘仅仅将一小包锡矿藏于八音国内呢,似乎她正等着人去发现似的.

    倘若八音国真的知情,那应该不会将这么明显的把柄留下给人来发现,这实在是有欠妥当,也让人疑惑不已.

    所以臣觉得,八音国是否参与了此事,凌府是否与此事有关联,都还待再确认。”

    庆隆帝脸色有些不大好,这才刚刚和福泉讨论凌府的事,本来他心中还怀着几分侥幸,觉得这件事或许真能给凌府治个谋逆之罪,可张天浩这么一说,不就越发的肯定了这件事与凌府的关系可疑吗。

    “张爱卿,朕知道你一心想要找出幕后之人,朕也看到了你的一片衷心,只是这件事,总归凌府是逃不掉嫌疑,朕自会派人去彻查,你便不用多担心了。”

    张天浩听出庆隆帝的意思,心中不甘。

    他被宫承焰威胁替后者作伪证,甚至是有意将这件事牵扯到凌府身上,现在既然没有威胁存在了,他怎么还可能给宫承焰做嫁衣呢。

    何况张佐伦可是说了,皇林那件事,可是凌依给他出的主意,虽说他对凌府也没什么好感,但利用凌府来打击宫承焰可是乐意之极。

    “皇上,这件事的蹊跷在于,有人利用了微臣,误导微臣。

    那日微臣其实是受了邀请才去八音国的,从而发现辻娘藏了锡矿的事。

    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些,微臣以为,这便是那幕后之人施的计,他便是想让微臣出面作证,将凌府牵扯进来,这等心计着实令人痛恨,微臣竟不知不觉的被牵着鼻子走了。

    皇上,那辻娘说的话怕也不尽信,但若是多加拷问,该是能问出是谁指使了她。”

    庆隆帝听着听着,蹙眉问道:“当日是谁请你去的八音国?”

    张天浩二话不说的肯定道:“便是宫承焰,他派人去请了微臣,说是去八音国有事要商谈。

    微臣去了之后就被领到三楼去,这才看到辻娘偷藏私矿那一幕,微臣想,这事宫承焰怎么也该知道些。

    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允许微臣去天牢中与宫承焰对峙。”

    庆隆帝迟疑了片刻,他怎么越听,感觉这件事越与宫承焰有关呢。

    “皇上,不如让张大人进去看一看,无论如何,现在是抓到幕后之人才是要紧。”

    庆隆帝略想了片刻,终于道:“朕便允你入牢与宫承焰对峙。”

    “多谢皇上。”张天浩掩饰住眼里的笑意拱手道。

    天牢之中阴冷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血腥的气味,两边的牢房中不时的传来哀嚎声,有人透过铁柱向外张望,目光如炬的盯着张天浩。

    “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狱头一鞭子抽在牢门上,吓得张望的人赶紧缩了回去。

    “张大人可小心些,别离这些牢门太近,关在这里的,可都是万恶的犯人,稍不留神被他们逮住,说不得就会受伤。”

    张天浩提着裤脚踮着脚尖跟在后面,鼻子皱成一团,显然受不惯这里的气味,不过他表情看上去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还得多远?”他追问道。

    “快了快了。”狱头笑呵呵的道。

    来到关押宫承焰的牢房前,后者正冷的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所以当张天浩出现的时候,宫承焰立马就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来到门口灯下。

    狱头拱了拱手道:“大人先忙,小的退下去不打扰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叫一声即可,小的马上就来。”

    张天浩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宫承焰等狱头走后,嘴角才浮出一个得意的笑:“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还得几日,看到辻娘被关进来,我就知道你没让我失望,张大人,我们可是一路人,你若是半路要退出去,那可有点困难。”

    张天浩气的捏紧了拳头,怒中却带着冷笑:“宫大人好手段,人都进来了还能一手遮天,只是你这只手,总归是小了些,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是你无法控制的。”

    宫承焰听出了不对劲,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开玩笑的,我可是有证据证明你私占皇林,这可是死罪,若是我告到皇上面前,以皇上现在的脾气,恐怕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吧。

    为何一定要弄的鱼死网破,我们应该团结一气,像从前一样,你帮我我帮你,大家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远。”

    “我是对你有帮助,可你对我却没什么帮助,既然要互帮互助,宫大人也得拿得出来东西才是。”张天浩笑吟吟的道。

    宫承焰脸色一沉,带着几分威胁:“你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虽说我如今落了难,但皇上听了我的话,必然还是要信的,到时候,你我二人同上断头台,我倒是不寂寞,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张天浩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喘不过气来。

    宫承焰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心中有什么渐渐落下去,若是张天浩没什么把握,一定不会这样猖狂。

    果然,后者好容易止住了笑,却慢悠悠的道:“宫大人还是没明白,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卖关子了,如今皇林的事已经对我构不成威胁,你若是要以这件事来相要,那就是自寻死路。

    另外,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来和你对峙,那日可是你让我去八音国,也是你让我看到了辻娘偷藏锡矿那一幕,更是你暗示我,要将这件事推在凌府的头上----”

    看到宫承焰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笑道:“宫大人别着急,这些话啊,我都告诉皇上了,皇上呐,就是派我过来与你对一对口供,我可是有证据证明是你请的我去八音国,那封信,我至今可还留着呐。”

    宫承焰抓住铁柱的手越来越紧,最后激动的红了眼,伸手抓住张天浩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张天浩我告诉你,若是我倒了,我一定拉你垫背。

    你以为你落在我手中的把柄只那一件事?既然与我宫承焰做事,屁股没擦干净还想溜?你倒是想得美,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对能让皇上抄了你全家。”

    张天浩使劲挣脱宫承焰的手,冷冽道:“宫大人可别把话说的那么厉害,我这心里怕得很,所以啊,这好些事,我可都给自己备了后路。”

    他冷笑的看着宫承焰,嘲讽道:“现在的你,自顾不暇,还想拖我下水?你也别痴心妄想了。

    我告诉你宫承焰,如今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只丧家犬,看到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里也难过得很,将来你坟头上,我一定给你多烧几张纸钱,也聊表我对你的惋惜。”

    “张天浩----我宫承焰若是大难不死,我必与你张家势不两立。”宫承焰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道。

    张天浩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脸上的口水星子,厌恶的看着他:“你在这牢里好好休息,也享受享受这最后的安宁。我可要回去复命了。”

    宫承焰阴冷的看着他渐渐走远,一拳砸在铁栏杆上,低吼几声以发泄内心的愤怒。

    狱头送了张天浩离开,回来后越发的趾高气扬,鞭打着栏杆呵斥道:“叫什么叫,你就是叫天,老天爷也不会帮你。”

    像他这种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耀武扬威,这些犯了罪的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臣,现在被他踩在脚下,心中确实痛快。

    宫承焰心中将他祖宗都骂了个遍,嘴上却道:“小哥,你替我送一样东西出去,我将这东西与你交换。”他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玉坠,捏在手里凝视了许久,才给狱头看。

    狱头倒也识货,一眼就看出那玉坠贵重,冷嘿道:“没想到你这里还藏了一条坠子,宫大人,进来之前,规矩可是说要交出所有的东西,你这坠子,本来就该拿出来,现在竟还用这东西与我交换?你当我愚笨算不清账么?”

    宫承焰总算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这些人见到他,那还不得跪着巴结,如今却是落井下石都还嫌不够。

    他面上笑道:“交出去的那些东西,是归了你们头子,你这手上又能拿多少,你若是不介意,那我现在便将这东西交给你们头儿,看他是自己拿着还是给你。”

    狱头心中有些焦急,宫承焰说的没错,那些交出去的东西,没一件儿是落在自己手中的,他试探着上前了一步,明知故问道:“我如何知道你这东西,值不值你送出去的价?你也知道自己是死刑犯,给你送东西,我可是要担上性命的风险,我这条命虽然对你来说不值几个钱,但对我来说却宝贵着。”

    宫承焰恨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我的东西送出去,这坠子归你,日后我再用千金来赎。

    你在这天牢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除了面对这些死刑犯,还有什么好的,你若是帮了我,出去后,我便给你谋一件更好的差事,让你一生富贵无忧。”

第250章 上门问候

    狱头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总算听明白了,他惊愕道:“你如今已经是死刑犯,后日便要问斩了,还指望能出去?莫不是痴心妄想。”

    当日庆隆帝说了,三日后再问斩,如今已经是第二日,明日一过,宫承焰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不仅如此,宫家上下也要被满门抄斩,男丁皆要处死,女眷一律贬为奴婢。

    “你甭管我能不能出去,只管将东西送出去,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只是一封信而已,这坠子就归你了,你若是去当铺典当了,至少也能换百金。”

    狱头心头狠狠的一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百金,那可是几千两白银,若是自己有了那几千两,还用在这里做这种送人赴黄泉的霉差?

    因为这差事,他至今都还未娶媳妇,但自己若是有了那笔钱,这以后还不是能学那些大爷们三妻四妾请人服侍伺候?

    狱头咬了咬牙,心中一狠决定豁一把出去,问道:“你只是送一封信?没别的了?”

    宫承焰保证道:“只是一封信,只要你送出去,这坠子就归你,待我出去了,我便再送你百金。”

    还有一百金能拿?狱头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泛着兴奋的光芒,他眼馋的看着宫承焰手中的玉坠,沉声道:“那成,你便将坠子给我,信也给我,我今夜给你送出去。

    我这可是要冒大风险的,你给我写个字据,再允我一百金,若是我今日做了好事让你出去了,我便凭这条子去找你要。”

    宫承焰想也未想的从囚衣上撕下一块布,咬破手指唰唰唰写下欠条交给狱头道:“事成之后,你便拿着这东西来找我。”

    狱头这才满心欢喜的将布条揣在怀里。

    宫承焰将坠子捧在手里,眼里有着明显的舍不得,他喃喃道:“佩欣,你暂且先离我去一段时日,你放心,我会找你回来,一定会。”

    念念不舍的将玉坠交给狱头,然后又从囚衣上撕下一块布来,这一次写的时间长一些,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狱头看不懂,也不想看,他也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能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必定是离死期不远了。

    “等等---”宫承焰叫住狱头,“你再替我传一句话,就是那个辻娘,你只告诉她一句话即可。”

    狱头想了想,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辻娘在牢房的另一头,倒也不麻烦,便走过去。

    宫承焰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狱头一面点头一面道放心,等后者说完了,才带着东西离开。

    *

    入夜后,凌依一如往常的坐在床头看书,织扇走进来道:“郭老和侯爷已经进了宫,张天浩随后也进了宫,想必那假冒的人这时候要哭死过去,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家。”

    凌依放下手中书沉吟道:“一旦宫承焰定罪,那宫家所有人都逃不掉。”

    织扇愣了愣,一时没想过来。

    织羽蹙眉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侯爷是宫家嫡长子,一旦宫家定罪,他也会跟着受牵连。”

    织扇恍然大惊道:“那可怎么办?侯爷岂不是也要被杀头?我可听说宫家所有男丁都要被杀头,心中只一直想着宫云瑞,却忘了侯爷也是宫家人。大小姐,这可怎么办呐?

    侯爷一直帮着我们与宫承焰做对,婢子竟都快忘了他也是宫家长子了。”

    织扇急的要哭,可看凌依的表情不像是很担忧,又是疑惑又是松气,确实,若是大小姐都急的火烧眉毛,那才是出大事了。

    凌依想了想,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便道:“明日罢,明日去看看情况。”

    织扇冲织羽挤了挤眼睛,眼里有着笑意,她就知道,大小姐对侯爷还是在乎的,这若是换了别人,她家大小姐才没那么好心呐。

    第二日,凌依起的格外早,等织羽端着洗脸水进屋后,后者已经看了半本书了。

    “大小姐怎的起这么早,这天儿凉,该多穿些衣服。”她将厚裘给凌依穿上,又给她准备脸帕。

    “睡不着了,浑身躺的难受,就起来了。”凌依缓缓道。擦了手洗了脸后,坐在妆台前自个儿梳着头。

    织羽接过梳子,先问了要梳什么发,又才道:“如今海宁公主已经入狱,大小姐若是要去见侯爷,不如直接去侯府。”

    凌依心中暗想,那侯府她只去过一次,上一次还是自己昏迷不醒,临走的时候又匆忙,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看府内的情况,她心中也好奇,便道:“让织扇先送张帖子去,回来我们便过去。”

    织扇跟着走进来,带了一屋子的风,冷的直哆嗦,赶紧将门关上,走到凌依身边道:“大小姐要去,何必还要递帖子,倒是显得生分了。”

    织羽不同意的道:“这帖子当然得送,若是人不在,大小姐去了岂不是白跑一趟,你也别站着了,赶紧送帖子去,早去早回,若是人在府上,那我们即刻就能去侯府。”

    织扇想想也对,笑着福了福道:“那婢子就去了。”

    侯府实在太近,织扇没多久就回来了,“侯爷在府上呐,婢子说大小姐要去府上拜访,侯爷直接差人送了婢子回来,现在马车就等在外面呐。”

    凌依早已收拾好,也没什么要拿的,便也没耽误直接出门坐上侯府的马车去侯府。

    宫曦儒趁着这个空档,茶水点心吃的火炉手炉一应俱全,等凌依到的时候,什么都不缺,茶水温度正好。

    “这还是头一回你来我这里,若不是外面太冷,我倒是想带着你逛一逛。”

    凌依搓着手哈气跺脚,等进了屋,又觉得屋内太暖和,便脱了外面的裘,宫曦儒将手炉递给她,凌依捧着手炉道:“冷倒是不冷,我身上穿的暖,也就手脚比较凉,再说了,我这可不是头一次来,上次不还在这里歇了一觉么。”

    宫曦儒笑了笑:“上次是我抱着你回来的,你都不省人事根本不算,既然不嫌冷,那我便带你走一走。”

    织羽忙将刚刚脱下的披风给凌依披上,宫曦儒在前面带路,二人从前门开始慢悠悠的往后院走。

    “你可想好对策了?”凌依忽然问道。

    宫曦儒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对策早已想好,若是皇上真的下令抄家,男丁皆杀,这样对我来说,还更有利。”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残忍了,不禁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和兄弟母亲,我竟没一丝同情心?”

    凌依笑道:“我又不是那天真的女儿,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有时候,兄弟还抵不过一个朋友,你做事必然是有缘由的,我不会多说什么,不过,这件事恐怕还会生出变故来,总之你做好准备便是了。”

    宫曦儒嘴角的笑意又明显了些,“我便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今日特意过来,是担----”

    “你竟还养的有鱼。”凌依忽然笑指着一个池子。

    宫曦儒还未说完的话只能咽下去,无奈道:“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下午我便让人将这些鱼捞出来做菜吃。”免得几条鱼还能打扰他说话。

    “为何?”凌依看池子边还摆着鱼食,便抓了一把扔进去,看着鱼儿欢快的抢食,又道:“这冬日,也就这些鱼儿不怕冷,他们是适者生存,若是不适者,要么冻死,要么只能在洞中蛰伏。”

    宫曦儒点了点头:“既然是蛰伏,那我若要捕他们,实在是易如反掌。”

    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宫升忙拦住他问道:“何事这么惊慌?”

    “是二少爷来了,看上去很急切的样子,小的不敢耽误就赶紧来通报。”

    宫升知道宫云瑞来做什么,他将小厮遣退下去,来到宫曦儒身边道:“侯爷,二少爷来了,恐怕是来说那件事的。”

    凌依回头,“既然有人来了,那我便回去了,你心中有主意便好,我也放心。”

    宫曦儒又笑:“不必急着回去,你若是没什么事,留下来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我新找了个厨子,手艺极好,你且尝尝看喜不喜欢。”

    凌依不知为何,眉梢扬了扬,笑问道:“若是不喜欢又如何?”

    “你若不喜欢,我还留着他做什么。”宫曦儒自然道。

    凌依顿了顿,一面往回走一面道:“你还有事,便去忙吧,我随意在府中看看便回去了,下午还有些事要忙。”

    “真不吃饭了?”宫曦儒不死心的追问。

    “不吃了,下次有机会再吃。今日当真要忙。”

    宫曦儒心中隐隐失落,“也好,机会总是有的。”

    两人刚刚走到前厅门口,就看到宫云瑞匆匆而来。

    凌依福了福,对宫曦儒道:“那我便回去了。”

    离开侯府后,织扇不解道:“大小姐,您为何不留下来吃饭,侯爷必定不会为了宫云瑞而冷落了小姐您的。”

    凌依坐上马车,微微笑道:“你哪里知道,他今日下午必定是不会在府上。”

    “不在府上,难道侯爷要出门?婢子怎没听宫升提起过。”织扇疑惑,宫升现在和她是一路人,她还特意要求后者一定要将侯爷的打算和安排告诉她。可她没听说侯爷下午有事啊。

    织羽见凌依闭着眼睛假寐,便悄声解释道:“你刚看到宫云瑞去了侯府,必定是为了宫家一事二来,这件事可不止是宫家,还有一个人你可别忘了。”

    织扇愣了愣,旋即恍然,忍不住竖起拇指道:“大小姐可真是想的长远,这种事我如何想得到,也只有姐姐能猜到大小姐的心思了。”

    织羽笑了笑:“我哪儿是猜到的,大小姐分明刚才说了,下午可是有事要忙的。”

    *

    宫曦儒让宫升将凌依主仆三人送出去,自己则领着宫云瑞进屋。

    宫云瑞的眼睛一直随着凌依在动,知道后者消失在大门口,但正眼也未瞄他一眼,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语气也跟着不正常起来:“大哥倒是好福气,凌小姐都跟到府上来了,果然是做了侯爷的人,不一样。”

    宫曦儒脸色不悦道:“凌小姐找我是有事,不要把她和那些俗气的女儿家相提并论。”

    宫云瑞心中暗骂一句,嘴上道:“她与大哥的关系我不管,只是大哥若是再不过问父亲的事,那你这侯爷可就要做不了多久了。”

    “张天浩又倒戈了?”宫曦儒直接问道。

    一提张天浩宫云瑞就来气,骂道:“那不是人的东西,竟然又反悔了,还在皇上面前参了父亲一本。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父亲,大哥,我不管你和父亲之间有什么间隙,这一次,就是我们一家人一致对外的时候。

    若是父亲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活不了,你该也知道,皇上已经下令,明日午时将父亲斩首示众,宫家所有男丁也要被问斩,若非刘大人那几人拦着,只怕现在皇上已经派人来捉拿我们了。”

    宫曦儒淡淡的安慰他道:“我是宫家的长子,这件事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宫云瑞拿出一块方布来,“这是父亲让人送出来的,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大哥,这件事我一人完成不了,你要帮我,只有我们兄弟同心,才能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宫曦儒看了看布条上的血书,片刻后,才冷声道:“父亲竟然想以这种方式来替自己脱罪?”

    宫云瑞一时摸不清他什么意思,试探道:“大哥莫非是担心凌小姐?这点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她与那家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友好,她的意愿,甚至不比我们弱。”

    宫曦儒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打点别的事,我会进宫。”

    宫云瑞这才笑起来,拱手道:“大哥,一切看你了,那我先去打点别的事,大哥你赶紧进宫一趟,耽误不得。”

    宫曦儒送他离开后,并没有急着入宫,而是坐下喝茶。

    “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他问宫升道。

    宫升垂首道:“侯爷自个儿该决定的,只是小的也想多嘴一句,凌小姐刚才也说过,恐怕这冬眠的动物,要找到那个蛰伏的洞,还不容易。”

第251章 找替罪羊

    宫曦儒心中很有分寸,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叫急功近利,所以宫云瑞来找他的时候,心中虽然有那么一丝犹豫,却依旧还是准备进宫去。

    宫升将进宫要穿的衣服给宫曦儒拿出来,喃喃道:

    “侯爷,其实进宫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帮凌小姐除掉那个毒瘤,他们一直这样危害凌小姐也不是办法。

    至于毕和堂那位,我们慢慢儿跟他们耗着,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侯爷您还年轻,如今已经封了候,皇上虽没将宫家上下入狱,但也派了上百的禁卫军围在宫府外面。

    小人觉得,不如趁这个机会,也表一表侯爷您对皇上的忠心,您也说过,皇上这侯爷封给您,很大一方面是为了平衡毕和堂的权势。

    皇上无所不知,他是早就看出了我们和毕和堂的不和,也有意想要加速两边儿的矛盾,您若这时候去踩上一脚,虽然能合了皇上的心意,自己也能脱身,但却会引得皇上对您防备和猜疑。

    侯爷您还年轻,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一旦这时候引得皇上猜疑,对我们日后的发展将会很不利。”

    宫曦儒一面穿好衣服一面淡淡:“你不去准备马车?”

    宫升愣了愣,哈哈笑道:“瞧小的这脑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侯爷您先请走大门出去,小的马上去驾车。”

    标有‘侯’的旗帜马车停在宫门入口处,宫曦儒跳下马车开始步行入宫。

    福泉正给庆隆帝捏肩放松,就听小太监进来道:“皇上,宫家小侯爷来求见。”

    宫曦儒,庆隆帝是早就料到他会来,只是这一次恐怕才是怀着目的而来,上次与郭老一同入宫,他几乎没说几句话。

    “宣----”庆隆帝微点了点头。

    福泉退至一旁恭敬的垂手而立。

    宫曦儒进殿就跪下行叩拜礼,“罪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行了,免礼吧。朕还道你何时才来,今日可算是见到你了。”庆隆帝莫名的笑了笑。

    宫曦儒起身,拱手道:“皇上,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妄自进宫面见圣上,皇上没有当即抓捕宫家上下,已然是隆恩浩荡,罪臣不敢再奢求其他。”

    这一口一个罪臣,说的自己好似真犯了天大的罪似的,可见他对自己的罪还是认得清的。

    庆隆帝淡淡道:“朕没让人立即逮捕宫家,是因为还相信这件事或许还有疑点没有澄清,海宁公主参与了这件事,你可知道?”

    宫曦儒知道自己与海宁公主“走得近”逃不过庆隆帝的眼睛,吴县的事海宁公主既然参与其中,自己又是宫承焰的长子,有嫌疑是自然的。

    “皇上,罪臣与海宁公主相熟,看她似不像是那种愚蠢的人。

    她代表着宁国,若是敢在北秦的土地上乱来,必然是抱着瓦解宁国与北秦联姻的目的。

    但如今宁国国乱也刚刚稳定下来,若非宁国国君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他必不会允许宁国公主得罪我北秦。

    所以罪臣认为,这中间恐还有什么误会,皇上若是能准许罪臣与海宁公主见一面,那疑惑一定能解除。”

    庆隆帝却狐疑道:“你不替你父亲求情,反而替宁国公主说话,看来传闻倒也是真的。”

    宫曦儒拱手道:“皇上明鉴,罪臣并非不愿意替父亲求情,只是罪臣身份尴尬。

    若是求情,则视法度于无物,若是不求情,则视孝道于无物,罪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请求见海宁公主,海宁公主曾说她借了二十人给父亲,可父亲却矢口否认,这件事必定有什么蹊跷。”

    庆隆帝沉思了片刻,认同道:“这样说来,你也确实为难,既然如此,那朕便准许你入牢见海宁公主,有什么疑问,你便一次性问个清楚。”

    宫曦儒谢了恩,福泉则命人带他入天牢。

    海宁公主是宁国公主,身份又与宫承焰和假辻娘不同,所有并不在一处,而是在平日关押皇亲国戚的大牢之中。

    见到宫曦儒,海宁公主着实诧异,这些天她也想了不少问题,其中最多的便是宫曦儒对自己是否是真心,不,不对,他没有真心,自己也只是利用蛊毒来控制他罢了,但是她真的控制了他吗?

    “我还以为你也被抓了,心里正担心着。”海宁公主由衷的道。她是宁国公主,她知道自己的下场就是再不济,也不会死,但宫曦儒不同,他与自己同伙,庆隆帝可是会杀了他的。

    不过现在见到后者精神极好,看来是担心多了,海宁公主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的锁住宫曦儒的眼睛,那犹如黑夜星辰的双眸,有的不过是比这阴冷潮湿的天牢好了那么一点儿的寒冷。

    她忽然自嘲的低声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人,驿馆的那些人也是你杀的,还有四位长老,也是命丧你手,是----与不是?”

    宫曦儒答也未答,眼神往后方瞄了一眼。

    海宁公主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正躲在暗处偷听。

    她叹了口气,退后一步大声道:“你父亲害我至此,本公主若是能逃过这一劫,我必找他算账,到时候,可别怪本公主不顾和你之间的情分。

    我当日只说借他二十人用,却不想他竟干的是那种勾当,害我无知,如今受尽这牢狱之灾,着实可恶,你是他儿子,这件事,你理当知道,可你也未告诉我,只是利用我,你我之间,再无情分可言了。”

    宫曦儒面色极淡:“若是家父真是主谋,恐怕公主也等不到算账了,皇上已经下旨,明日午时宫家上下男丁一律斩首示众。”

    海宁公主眼神猛地一紧,“那你呢?你也会-----”

    “公主先别管我,我只希望你说出实情,当日是谁向你开口借那二十人的。”

    海宁公主一时没明白过来,直看到宫曦儒的行走的手势,才瞬间明白。

    她状若思考,片刻后道:“若真要算起来,也不是宫承焰亲自找我借,是那个邹霸天,他说自己和宫承焰是奉旨去吴县开矿,并且说这件事是皇上密旨,不能告诉任何人,问我借二十个高手。

    我从宁国带来的人当中,正好有那么二十人,便借与他用,只是没想到,那二十人,竟然一去不返了。”

    宫曦儒狐疑道:“这么说来,找公主借人的人,并非家父?”

    海宁公主面色一沉,怒道:“就算不是他本人,可那姓邹的说过,他与你父亲是一伙的,他既是奉命而来,那说话的人必然是你父亲,这有何难猜测的。”

    宫曦儒不禁冷笑一声:“公主仅凭邹霸天的那一句话就断定是父亲指示,未免太武断了些。”

    海宁公主咬着唇,不甘的道:“我哪儿能想那么多,我甚至不知他们做的是谋逆之事,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你若不是来看我的,那便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着果真退至牢房角落,不再与宫曦儒说话。

    躲在角落偷听的人见差不多了,便匆匆回去禀报庆隆帝。

    “小人确实听到海宁公主如是说。”

    庆隆帝将他挥退下去,笑道:“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说来,这件事邹家也参与其中?”

    福泉想了想,恭敬道:“皇上,海宁公主的口供虽与当初说的不同,但似乎这一次,才更为真实,若真如她所说,是那邹家管她借的人,那这件事的主谋是谁,恐怕还不能断定。”

    正说着,宫曦儒就被重新带上了殿。

    与之同时,守门小太监也跟着走进来道:“皇上,狱长史在外面求见。”

    庆隆帝颔首让人进来。

    狱长史进殿就跪下道:“皇上,那假辻娘在牢中大喊冤枉,说是要全部招供,说一切的主谋另有其人。”

    庆隆帝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福泉,轻笑道:“这才刚说主谋是谁还不知晓,这人就要招供了,可是这么巧?”

    福泉笑着道:“皇上乃九五之尊的天子,老天爷总归是站在您这边的。这时候到了,真相自然会大白。”

    庆隆帝看着宫曦儒道:“假辻娘已被抓,真的你们可找到了?”

    宫曦儒颔首道:“真的已经找到了,老师已经确认过,那金玉确实是皇上赏赐的金玉。”

    庆隆帝点了点头,呵呵笑道:“这下可好了,所有的证人都齐了,福泉,这时候为何不将所有人都带到这大殿中来,也让朕来听一听,到底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话是假。”

    福泉领命,吩咐了左右,将牢中的宫承焰、假辻娘和海宁公主和朱华全带到殿上来,而宫外的真辻娘也让人去召进了宫。

    “皇上,邹大人是否也要叫上殿?”福泉问道。

    “叫,为何不叫,既与他有干系,朕倒要看看,这一套连环扣,到底是从谁人手中开始,又从谁人手中结束,另外,把凌善道也给朕叫进宫,这个热闹,他不能错过。”庆隆帝面色冷清道。

    福泉道是,忙让人去叫人进宫。

    *

    虽然人多,但大殿之中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出声。

    邹霸天被人押着上殿,在一片沉寂中,错愕的跪下,左右看看,全是相识的人,却不知是什么事,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庆隆帝环顾一周,忽然笑道:“如今所有人都到齐了,你们谁先开始,挨着说,谁若是招了幕后主使,那朕便免他死罪。”

    这句话无疑是诱惑,假辻娘按理说今日午时就要问斩,她当然是最急迫的,当即就磕头哽咽道:“皇上,小人知罪,小人完全是受人蒙蔽才犯下那种错事。”

    她指着邹霸天恨恨道:“当日是他叫小人假扮辻娘,并且将从吴县偷运回来的锡矿藏入八音国和落霞苑,小人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却被十万两银票蒙蔽了双眼,小人只知道那些锡矿来路不明,却不知是他从吴县私自开矿得来的。”

    邹霸天惊愕的看着她,“我何时----”

    “闭嘴,朕还没让你说话。”庆隆帝怒吼道。

    邹霸天吓得浑身一抖,不得不闭嘴等着庆隆帝允许他发言。

    庆隆帝又问假辻娘道:“既然是他指使你,那你为何昨日说是凌府指使你做的?”

    假辻娘歉意的看着凌善道:“是邹霸天吩咐小人这么说的,他说只要小人这么说,就有法子救小人出去。

    可是眼见着午时马上就到了,小人没等到他派人来救,这才心知被骗,小人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就是死,小人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邹霸天再也忍不下去,他若是再沉默下去,这罪名可就变成自己了。

    “皇上,这女子纯属污蔑,臣不曾与她见过面,更没有吩咐她做过那些事,臣与凌府可是姻亲,臣的女儿是凌府的夫人,臣难道还会陷害凌府不成?这对臣又有什么好处?”

    海宁公主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说什么是宫家找我借人,可实则是你借的人,我那二十人被你带去吴县一去不回,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宫家的错,你还我二十条人命来。”

    她激动的要冲上去,被人一把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福泉呵斥道:“大殿之上,休得胡闹,真相如何皇上自然会判断、处置,再敢喧哗,张嘴。”

    海宁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果然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庆隆帝又问了朱华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宫家指使你封了吴县的出口,还欺瞒吴县百姓,抓了所有男丁去做苦力,最后人死却只想着毁灭证据,朕再问你一次,是否是宫家指使你这么做的?”

    朱华依旧有些神志不清,惶惶不安的看了一圈殿内所有的人,最后视线停在邹霸天的身上,指着后者道:“是这姓宫的,是他,就是他。

    当日他带着一群人来吴县,逼迫罪臣配合他在吴县私开矿洞,罪臣妻儿都在他手中,遂不敢反抗,只能抓了吴县的男丁,罪臣也知道他们冤枉,可是罪臣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儿有那个权力和能耐去反抗他。”

第252章 邹氏没落

    邹霸天气的破口大骂:“你这疯子,姓宫的在你右边,你指着我做什么?”

    朱华却依旧指着他喃喃道:“就是你,就是你,我记得你的样子,你说你姓宫,我虽没进过京,可还是知道朝中唯一一个姓宫的大人,就叫宫承焰。”

    邹霸天血红着眼睛瞪着宫承焰,咬着牙痛恨的道:“是你,是你指使他们污蔑我,你想让我当替罪羊,门儿都没有。”

    他转头对庆隆帝道:“皇上,罪臣承认,吴县的事我知道,我知情不报是罪有应得,但罪臣并没有参与过这件事,一切都是宫承焰做的。

    几个月前,宁国找到了吴县那一处矿源,想要开采偷运回宁国,但是出关的关卡必须要有北秦的人才行,他们采了矿也运不出去,迫于无奈便找到宫承焰,两方协商五五分,由宫家负责帮忙将矿运出关外,运去宁国。

    后来矿洞坍塌死伤无数,那罗氏带着儿子和同乡告到京中,这一路也是他宫承焰派人去追杀。

    只是那三人命大,终究没死,皇上知道这件事后,宫承焰自知不能再瞒下去,便想要杀人灭口,他自己带了一伙人,联合海宁公主的那二十名高手,将吴县上千人全部杀了,又从别处找人来演戏,制造出吴县一片祥和的假象。

    皇上,罪臣知道这件事,但没有禀报,罪臣无话可说,但凭皇上处置。

    但宫承焰和海宁公主才是这件事的主谋,朱华还有这假辻娘,也都是宫承焰的人。

    他们现在联合起来,一口咬定罪臣才是这件事的主谋,皇上,罪臣自知有罪死不足惜,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罪臣不愿替他背黑锅,请皇上明察秋毫,马上治宫承焰死罪。”

    宫承焰哈哈冷笑:“邹霸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自知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便大胆承认了这件事,但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主谋。

    但大殿之中的这些人,口供都一致指向你,你还想让我给你替罪?痴心妄想,我宫承焰没做过的事,就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承认。”

    海宁公主也跟着喊冤:“你血口喷人,宁国与北秦修好,你一再想要挑拨两国邦交关系,你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两国交战,你坐享渔翁之利?”

    邹霸天气的要吐血,私自开矿这顶帽子才刚扣下来,现在竟然还想给他再扣一顶叛国之罪。

    “海宁公主话可不能乱说,我邹家对北秦对皇上忠心耿耿,我最是希望两国交好永无战争,可公主做的事,却是为了破坏两国的关系,你在边境那处破旧的驿馆中藏了自己无数高手,当我不知道?---

    皇上,罪臣恳请皇上即刻派人去驿馆查封,那里早已不是接待他国使臣的驿馆,而是成了宁国的贼窝。”

    海宁公主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当初驿馆人被杀之后,她就派人去毁了那里的一切证据,如今,只是一处荒凉无人的驿馆罢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自然不怕你。”海宁公主冷哼道。

    邹霸天一口心血感觉要随时喷薄而出,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下去,“好,我知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弄死我?没门儿----”

    他又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凌善道,哽咽道:“仲伯,我知道你心地最善良,我是你岳父,你要替我说话啊仲伯。”

    凌善道面带怒色,语带质问的道:“你当真让这女子将矿藏于我八音国?你是想害死我一家是不是?”

    邹霸天急忙解释:“仲伯,我发誓,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若是凌府有难,我邹家第一个会站出来替你说话,我怎可能陷害你呢。

    是他宫承焰,他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不知道给凌府使了多少绊子,但你们吉人天相,竟从未着过道。

    他如今想让我来背罪,你想想,若是邹家犯了事,凌府与邹家是姻亲关系,第一个是逃不掉的。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仲伯,你要替我说话,吴县这件事,真不是我啊。”

    这大抵就是病急乱投医罢,此时他竟忘了,企图诬陷凌府一事,还是他与宫承焰一同合谋的,只是如今行迹败露,却还来用亲情来求情,当真可笑。

    “裕德与我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你竟还说出这样的话,叫我如何信你。”凌善道痛惜道。

    他若是不知情,怕还要被邹霸天弄的糊涂,可从凌依那里,他知道无论是邹霸天还是宫承焰,这两家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谁都不是好东西。

    父亲何必管他们,你只管撇清关系,站在旁边,看那两只狗互咬,岂不是快哉。

    凌依的话又在他脑中回想,凌善道哀叹一声,果真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邹霸天见他沉默不语,知道让凌善道替他说好话是不可能了,可他四下环顾,竟找不到人帮自己说话,如今所有人都说他才是主谋,他真是身上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皇上,罪臣真的冤枉啊皇上----”他只能做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企图庆隆帝心疑,能将自己那番话听进去。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庆隆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一群人狗咬狗的模样,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小太监不敢大声上前通报,只是在右侧小声的喊“福公公”。

    福泉看了眼庆隆帝,悄声走下高台来到小太监身边,呵斥道:“何事非得这时候来?没看到皇上正怒着吗,这时候还敢来打扰?不想活了?”

    小太监委屈极了,“奴才也不想,只是全大人在外面,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奴才也告诉他皇上正忙着,可他却说若是耽误了时辰,那里面这案子,可就断不了了。”

    福泉沉思起来,全志是负责吴县的事,这时候他敢过来,莫非是还有什么证据或者发现?

    “行了行了,你先退下。”福泉挥了挥手让小太监先离开,自己则又走回高台上。

    “皇上---兵部尚书全志在外面求见,说是发现了与这件案子有关的线索。”

    庆隆帝侧头看着他:“还有线索?呵---这可真是有趣,之前一个月都未查明白,如今朕亲自提审,倒是什么证据都出来了。

    让他进来吧,也让朕听听,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福泉忙传令让全志进殿。

    全志刚走进殿,就被殿内的情形骇的怔了怔,这些人可都是与吴县有关的,莫非皇上已经在亲自审问了?

    想归想,他还是上前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隆帝慢悠悠的道:“爱卿平身,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要禀?”

    全志看出庆隆帝的情绪不悦,心中隐隐紧张,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经过臣这几日的重新彻查,臣终于找到了吴县这起私开矿洞的主谋,请皇上允许臣呈上证据。”

    “好,好好,证据,呈上来。”庆隆帝面带寒气,一字一句的道。

    全志心中越发的担忧,但他也不笨,看到殿上的几人,也大约能猜到几分,见邹霸天双眼通红,也能猜到后者眼下的局面,嘴角不禁冷哼一声,命人抬上几个大木箱子。

    将木箱子打开,全志拿出里面的东西,大声道:“皇上,这里面装的全是锡矿,微臣只带了这几箱子来,剩余这样箱子的,至少还有二十箱。”

    庆隆帝目光微敛,沉声问道:“这些又是从何处搜出来的?”

    全志看了眼邹霸天,清晰而大声的道:“是从邹家的密室中搜出来的。”

    邹霸天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全志道:“你说你从何处搜出来的?你别血口喷人。我府内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

    全志冷冷道:“事实胜于雄辩,你再如何不承认,这东西是从你府中搜出来的,你再狡辩也没用。”

    邹霸天惊愕的张大了嘴,跪在地上面容呆滞,良久,他才想起要喊冤,惊慌的站起来往高台上跑。

    “皇上,我没有,这件事是宫承焰和海宁公主主谋的,臣真的不知情啊皇上,臣是冤枉的,皇上,您要相信我,我没有----”

    眼看邹霸天就要冲到庆隆帝面前,福泉骇的大声道:“禁卫军还愣着干什么,此人要谋害皇上,还不快快将其拿下。”

    围在殿四周的侍卫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一声令下,立即冲上去将邹霸天团团围住。

    邹霸天此时已经红了眼,心智全无,只急着想要到庆隆帝面前喊冤,也不管前面是不是刀枪箭眼,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噗嗤---”厚实的声音在殿内想起,邹霸天疼的哇哇大叫,口吐鲜血却还伸长了手想要往前走半步。

    “皇上----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长长的鸣冤声在殿内响起,许久,声音才渐渐小了,最后消失在大殿之内。

    福泉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急着检查庆隆帝上下是否完好,担忧道:“皇上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庆隆帝还未缓过神来,僵硬了片刻,才倏地重新坐回龙椅。

    殿下的众人,也惊愕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邹霸天。

    海宁公主离的最近,邹霸天一双血目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要看穿了她似的。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她摸了一把,却是一手的血。

    “啊----”海宁公主吓得惊叫一声,两腿一蹬就晕了过去。

    庆隆帝被那一声尖叫吓得心又抖了抖,怒道:“把这女人拖下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对方可是公主,是女儿身,难道要他们这些男子将人往外拖,而且拖去哪里?

    福泉见大伙儿愣着,呵斥道:“还不赶紧的押送去天牢,等待皇上稍后处置。”

    “是。”众人这才上前,将昏迷的海宁公主带了下去。

    宫承焰眼里噙着得逞的笑,脸上却惶然道:“皇上,臣有罪,竟没发现邹霸天的狼子野心,让皇上受到惊扰,请皇上降罪。”

    庆隆帝早已筋疲力尽,摆了摆手示意福泉。

    福泉忙扶着他起身,一面对全志道:“全大人,皇上已经累了,这剩余的人当中,如何处置你该知道,赶紧带着这些人退下。”

    全志道了句“臣遵旨”,等庆隆帝离开大殿后,才让人上前,将朱华和假辻娘先押入大牢,又亲自上前安抚宫承焰道:“宫大人,你受惊了,这件事兜兜转转,没想到你和凌大人都是受害者,皇上英明,如今真相已经查明,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宫承焰笑呵呵的拱手:“多谢全大人相助,帮我洗刷冤屈,这个恩情,宫某记住了,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客气,客气。”全志客套的拱手,让人送宫承焰离开。

    临走的时候,宫承焰看着宫曦儒,笑道:“长彦你还不走?为了为父这事你也劳累了,与我一同回去吧,也好好休息休息。”

    宫曦儒冲凌善道颔了颔首,才跟着宫承焰离开。

    凌善道对这个结果也是早已预料,心中并无什么失落,与全志告了别,便回了凌府。

    回府之后,他将大殿上的事全部告诉凌依。

    “宫承焰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当日想让那个张天浩将罪责推在父亲身上,后来张天浩反悔,他便当机立断将所有罪推在邹霸天的身上,邹霸天虽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但也参与其中,他也不冤。”凌依缓声道。

    凌善道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有些黯然,“裕德何时变成这样的人,我心中难过得很,只是他能瞬息间就让那几人全部指向邹霸天,将所有的证据全藏刀邹府,这手腕儿也不简单。

    我只是担心凌府的将来,被一只王盯上还不够,如今也成了他的眼中钉,日后怕是要万般小心了。”

    凌依笑了笑:“说的好似从前他就不当我们是眼中钉似的,父亲可能不知道,宫承焰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您当成是兄弟,他这笑面藏刀的本事,父亲慢慢儿体会。”

    凌善道没好气的笑道:“说的好似要为父享受似的,你若是真心想帮为父,就替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听着那声音,头都疼。”

    外面确实是邹氏的哀嚎声,凌依调侃道:“父亲受不了便先回果檐居去,这里交给我便是。”

第253章 罪有应得

    邹霸天突然被带进宫本来就让荣氏担忧不已,又怕出什么事,便将邹全和邹建先叫了回来。

    邹全虽没在宫中做事,但还是有些人脉,便托人打听,哪知得到的消息却是邹霸天在宫中行刺皇上,已经被就地处决。

    听到这消息,邹全吓得几乎不能行走,浑身瘫软,一路掐着大腿强撑着回邹府,却来不及将事情细说,只是让人赶紧收拾行李。

    荣氏和邹建看他脸色煞白,又是收拾东西又是哭泣,时而又悲戚又傻笑,实在是惊的害怕。

    “全儿,你父亲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荣氏抓住邹全的手腕儿,红着眼问。

    邹全一听父亲二字,顿时泪流满面,哭道:“母亲,赶紧收拾贵重的东西,我们必须要逃离北秦,父亲----父亲已经被就地处决了。”

    荣氏乍听,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半响反应不过来,良久,才气息不稳的追问:“什么就地处决,这才刚进宫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会这样?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事?”

    “母亲就别多问了,总之父亲已经没了,现在皇上已经派人来抓我们全家,赶紧收拾东西,能逃则逃,否则邹家,真的要无后了。父亲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邹全痛苦的低声嚎道。

    邹建骇的脚下一个趔趄,双眼无声,喃喃道:“父亲----没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去。”邹全怒呵道。

    邹建吓的一个哆嗦,跌跌撞撞的去收拾东西。

    荣氏哪儿还有心思收拾东西,只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盯着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嘴里一直念叨着“不会的”。

    邹全顾不得管她,一面命人迅速收拾东西,一面派人去找了三套普通农妇和庄稼汉的衣服,最后给自己和邹建和荣氏换上。

    荣氏精神已经有些失常,逢人便喊“老爷”。邹全没办法,只能将她硬绑上马车,再用布塞了后者的嘴,三人这才上了马车。

    只是这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得掉的呐。马车还没走出城,就被拦了下来,几十个官差将马车团团围住,有人围观,则称是捉拿朝廷要犯。

    可等围观的人看到被揪出来的人后。皆是大惊,这不是邹家的两个儿子和夫人吗,怎么成了朝廷要犯了?这得犯多大的事儿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动静?

    吴县的事暂时还未泄露出去,当然也不乏一些消息灵通者,逢人便摆起这件事的真相来,说是邹家和宁国勾结,私自采了北秦的矿不说,还准备运出国去卖,这种投敌叛国的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也难怪邹家会全家出逃。但人在做天在看,这不,全被抓了。

    “哎----真是可惜了,你看邹家,一时风光无限,现在却成了阶下囚,比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还不如,我听说,大殿之上他气急败坏,竟敢公然对皇上下手。这不是明摆着自找死路吗。”

    “可不是,说起来,邹家能有昨日那等风光,还不是全靠邹家的三女儿。现在凌府的夫人,若不是她,邹家能攀上凌氏这么好的亲事?恐怕这会子还在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呐。”

    “所以说啊,这种人就是不知足,从小县令成了四品大员,该知足了。偏偏还来搞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存心连累凌府吗。”

    “谁说不是呐,凌府虽说与他是两家,但毕竟娶了邹家的女儿,到底是要受些影响的。”

    凌依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谈话,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大小姐,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织羽劝道,生怕那些人说了什么惹凌依不高兴的事。

    凌依将茶杯往桌中央推了推,起身道:“走吧,回去,回去也还有好一些事要处理。”

    和织羽织扇两人刚刚走进凌府的大门,就听到府内后院传来隐隐的哭声,听其声音,沙哑而有气无力,显然已经哭了许久。

    凌依刚要一脚跨进若梦阁,就听到身后一声“浮生”,叫的好不凄凉。

    凌依笑了笑,回头福了福礼道:“母亲----”

    邹氏红肿着眼睛上前,可怜兮兮的看着凌依,若非自己身份不合适,她怕是要跪下去了。

    “浮生,我求你,看在你我母子一场的份上,帮帮邹家,你父亲不见我,母亲也不见我,我知道,他们都厌恶了我,我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只有你能帮我了。”

    凌依面带疑惑,“母亲觉得我能如何帮你,帮邹家?邹家可是犯的死罪,如今已经全部入狱,母亲应该庆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因为你是凌府的夫人,你才能和小妹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母亲也该知道在这件事,我凌府的处境尴尬,若是不求情,倒显得我们凌府凉薄没人性,若是求情,又显得我们是非不分,抗旨不尊,惹恼了皇上不说,万一牵扯到整个凌府,那到时候母亲可是连这最后的避所都没了。”

    邹氏愕然的立在原地,眼里的悲戚转为愤怒,“这样说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我了。”

    凌依笑:“母亲似乎找错人了,不说我还这般小的年纪,我如何帮?要不母亲给我支个招,看看我能如何帮?”

    邹氏忽然冷冽的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我邹家会有今天,你从中‘帮’了不少忙,我知道你现在正幸灾乐祸着,你早已看我不顺眼,早已想将我从凌府撵出去。

    好,我今日便答应你,只要你能帮邹府化解这次灾难,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凌府,我去别院住,这辈子,也不与你相见,凌府的一切,我再也不会插手管。”

    凌依咯咯笑道:“母亲。你还没明白吗,这凌府,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了,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你们邹家背地里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也早就提醒过你,若是你安安分分,那就还是我凌家的夫人。可你偏要生事端。今日邹府的下场,全是你们自找的,与我又有何关系,我顶多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你当真不愿帮忙?”邹氏目光森冷的看着凌依。

    凌依懒得理会,福了福道:“母亲还怀着身孕,这眼看着孩子就要出世了,赶紧回去好好歇着,我看日后沁心园你也甭出来了,免得带着孩子沾了外面这些晦气,这小孩子。最需要娇惯着养了,最好能养成妹妹那样儿的,那才好。”

    邹氏气的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好,你既不帮我,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实话告诉你吧,那老太婆,早已活不过几日了,我日日‘伺候’她。这份儿孝心也得她能享受才是,你若是仍执意如此,我不介意让一个老太婆陪葬。”

    凌依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终于怒道:“你是当真良心被狗叼了去。祖母对你并不薄,你却还如此心狠手辣的要害她性命,单这一条罪,你便足以被父亲休了撵出凌府。”

    邹氏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毫不在意的冷哼道:“我早已什么都没了,我承认。这么久来,我是低估了你,如今我孑然一身,还怕什么。

    不过再多害死一个老不死的,反正我这手中的罪孽也不差这一条,你以为,你手上的罪孽还少了?我们终究都是要赴黄泉的,在黄泉下,我等着你。”

    身后传来一声暴怒声:“邹秋容,你刚才的话,你再重复一遍,你对母亲都做了什么?”

    邹氏猛地回头,凌善道正扶着兰氏,四只眼睛愤恨的看着她。

    邹氏再回头,盯着凌依脸上平淡而温和的表情,忽的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笑的眼泪直流。

    “凌依啊凌依,你果然是个狠心的,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思来算计我,怎么,他们听到了又如何?我本就没打算隐瞒。”

    邹氏环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兰氏布满皱纹的脸上,恶毒的道:“老太婆我告诉你,我早就盼着你死了,可是十多年了,你还不死。

    我这心里不舒坦得很,所以每日早晨,你喝的茶水中,我都给你添了一味药,你喝了两月有余,如今感觉身体如何?是不是比往日更轻盈了许多,精神了许多?

    哈哈---我告诉你,你活不过三天,不---三天都多了,一天,你只有一天的活头,哈哈----我临死也能拉一个垫背的,这一次,是我赢了,是我。”

    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怨恨的死死盯着凌依,像是要把凌依看出个洞来。

    凌依嘴角的笑意越甚,刺的邹氏如同浑身被针扎了似的,这么久以来,她最厌恶的就是看到凌依这副万事风轻云淡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嘲讽,更像是一面镜子,映出她的狼狈和不堪来。

    果然,凌依说出的话,更是几欲让她吐血。

    “我早便知道你在祖母茶里下毒,你以为我为何留你这么久?不过是看着你腹中怀有我凌府的子嗣罢了,父亲没有儿子,我便将希望放在你身上。

    可你真真是令我失望,我早提醒过你,你既已嫁入凌府,那便是凌府的人,你娘家人能庇佑你多少?

    本来你嫁入凌府与邹家再无什么牵连了,可你这恶毒的心思,毒害自己的婆婆,凌府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你了,即便你怀有子嗣,那也只能一个下场。”

    凌依不再多说,因为凌善道已经气红了双眼,扶着兰氏的手颤抖不止。

    “毒妇,你既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对你的母亲下毒,我凌府再容不下你,今日我便休了你,你且随你那一家人去吧。”

    兰氏脸色煞白,盯着邹氏久久不语,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说明了她此时的愤怒。

    凌依怕她怒极攻心,赶紧走过去替兰氏顺气,安慰道:“祖母放心,她下毒后不久,我便让路大夫给您吃了解药,您日日吃的孙儿泡的茶,还有那些药汤,都是解药。

    路大夫早些天还给祖母把过脉,说是您身子无恙,之前累计的毒素都已经排清了,现在身子骨比之前还硬朗,祖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动气,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邹氏本来心里还有些庆幸,至少她能让兰氏的命断送在自己手里,也算是安慰了自己这十多年的委屈,可听到凌依那样说,她是真真气的一口心血憋不住,吐了出来。

    这一口血才吐完,邹氏便脸色痛苦的捂着腹部,嘴唇颤抖着恳求道:“老爷,看在---看在这孩子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救救妾身,救救这孩子。”

    凌善道本对邹氏痛恨到了极点,可那腹中孩儿是无辜的,这还未问世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实在不公,但毒害自己母亲的女人,配给他生下孩儿吗。

    这边他还在犹豫,另一边凌依已经命织扇去找刘大夫,她虽对邹氏有恨,可救一条无辜的生命,却也是她乐意的。

    兰氏心力交瘁早已支持不住,揉着发疼的额头回桂苑,让凌依有消息了就派人去通知她。

    这女人生产的事,凌善道帮不上忙,兰氏也帮不上忙,凌依便让两人干脆都各自回屋,她则命人将邹氏抬回沁心园,等着刘大夫和隐婆来。

    邹氏在屋里痛的死去活来,尖叫声一声比一声高。

    凌依气定神闲的坐在外间喝茶,刘大夫很快就带着隐婆来了,匆匆给凌依行过礼,便让隐婆先进屋去帮助生产,自己则在外面指挥着下人准备热水、参汤等物。

    鸳鸯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时而回头道:“二小姐,听说夫人正在生产,您不去看看?”

    凌慧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处,也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鸳鸯听到门外有人叩门,赶紧去开门,却是彩菊。

    “彩菊姐姐,夫人怎么了?生产可顺利?”

    彩菊往屋里瞧,看到凌慧面容呆滞,又是生气又是怜惜,一把推开鸳鸯就往屋里走。

    “二小姐,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哀伤的时候,如今夫人危在旦夕,您若是不前去,万一那贱人对夫人下毒手,那您日后在凌府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没了夫人,您还算什么二小姐,老爷、老太夫人,都不宠您,您没有出路的。”

    凌慧也不知是被她骂醒了,还是突然想通了,迷茫的双眼忽的清亮起来,含着兴奋的光看着彩菊。

    “母亲呢?母亲在哪儿?”

    彩菊终于松了口气,急道:“夫人正在房中,您快些过去吧。在屋里照看着,至少等夫人熬过这一劫,如今邹府虽然已经没落,可您的日子还长呐。”

    凌慧双眼闪着令人心里发毛的光,呵呵笑道:“走走走,赶紧去看母亲,去看母亲。”

第254章 一生一死

    沁心园内惨叫声渐渐缓了下来,听上去当事人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

    刘震在外面急的团团转,眼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小丫鬟手脚忙乱的出来道:“大小姐---夫人难产。”

    凌依朝刘震看过去:“听到了?夫人难产。”

    刘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吩咐丫鬟道:“听气息,夫人马上要晕厥了,赶紧喂参汤。一定要让夫人醒着,万不能昏迷过去。”

    丫鬟赶紧返身进屋,许是喂了参汤的缘故,屋内的叫声又大了几分。

    凌慧跌跌撞撞的跑进屋,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进里屋去,哪知她却来到凌依身边,双眼通红的看着后者道:“姐姐,你救救母亲,我只有这么一个母亲,她若是没了,我也活不了。”

    凌依放下茶杯,让凌慧稍安勿躁先坐下,才淡淡道:“刘大夫是你和母亲最信任的大夫,他必会用尽全力救母亲的。”

    此话听的刘震心头一颤,邹氏早产再加难产,本就难上加难,这若是要母子都平安,只怕更难。但这话他却不敢说,生怕引得自己一身麻烦。

    凌慧听着屋里一声惨过一声的叫声,紧紧的揪住衣袖,却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凌依:“姐姐,你救救母亲吧,救救舅舅他们,只要你点头,母亲必定能挺过去。”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时候倒知道来求人了,早先为何不多积阴德,恐怕也不用邹氏现在这般惨痛了。

    织扇心里嘀咕,便故意上前给凌依掺茶水,又给凌慧倒了杯:“二小姐喝茶。”

    凌慧眼神倏地一凛,狠狠的瞪了织扇一眼。

    织扇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扔了手中的茶壶,不得不退下去。

    “姐姐,你只说一句话,答不答应。”凌慧充满希冀的望着凌依。

    凌依觉得好笑,“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又为何觉得我有办法?”

    话才落,就听到里面先后传来两声叫声,一是彩菊的,二是小孩儿的。

    外面的人闻声都松了口气,凌依却站起来,对织扇吩咐道:“通知下去,准备丧事吧。”

    织扇愣了愣,织羽则扯了扯她衣袖道:“刚才彩菊叫那一声,该是夫人没撑过,去了。”

    两人都不觉悲伤,只是也难免有些唏嘘罢了。

    隐婆抱着个襁褓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大小姐,是个儿子,只是夫人----夫人没能撑过去。”

    凌慧呆了呆,忽的厉声骂道:“混账东西,母亲好好儿的,你说什么胡话,来人呐,将这狗奴才拖出去剁了喂狗。”

    隐婆吓得手一软,忙跪下去求饶道:“二小姐饶命啊,小的不敢撒谎,夫人----夫人确实没撑过去,最后一口气,都让给孩子了。”

    凌依揉了揉眉心,长出一口气,让隐婆抱着孩子下去,又让丫环们收拾接下来的残局,然后让织羽和织扇分别去通知兰氏和凌善道。

    等将屋内一切收拾妥当后,兰氏和凌善道也跟着先后赶过来。

    彩菊一个人在屋里,抱着邹氏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

    凌慧失了魂似的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踏进去。

    兰氏连连叹气,一面道是作孽,一面又欣喜,至少还有个孩儿平安无事,邹氏虽然作恶多端,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而且还是个儿子,如此说来,凌家终于有后了。

    毕竟有十多年的情分,凌善道虽然下了决心要休了邹氏,但也不曾想过让后者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将他打击的心力交瘁,无力的撑着门,半响无语。

    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瞬间,凌慧却已经转过头,将愤怒的目光落在凌依的身上,她一步步的朝凌依走过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什么都嫉妒我,曾经你嫉妒我有祖母和父亲的疼爱,所以你夺走了祖母的欢心;

    后来你嫉妒我容貌比你好,所以你毁了我的容;

    现在,你嫉妒我有母亲你没有,所以,你连我母亲都要夺走。凌依,我真是恨不得你死。”

    “大小姐小心。”织羽惊呼一声,忙去推开凌依,可还是晚了一步,凌慧藏在袖中的剪刀,直朝凌依刺过去,不过好在凌依本就有防备,躲闪的及时,身上无碍,只是手臂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滴滴往下掉。

    凌善道大惊,“你疯了,还不放下剪刀。“说着就要上前去夺凌慧手中的剪刀。

    凌慧却只盯着凌依,凄然惨笑,握紧了剪刀再次朝凌依刺过去,屋内本就小,她疯狂的招式让凌依连连退步,终于是退至墙角无处可退。

    “你去死吧,我要让你给母亲陪葬。”凌慧腥红着眼,恶毒的看着凌依,剪刀朝着后者的胸口刺过去。

    兰氏吓得直接晕过去,凌善道急忙想上前阻止,丫鬟小厮们也围上去,只是他们哪儿有凌慧快,眼看就要来不及,却听啊的一声,凌慧手腕不知被什么击中,疼的丢了剪刀。

    路笑天暗呼一口气,心里道了句好险。

    凌依趁机从旁边的空口子钻出去,凌善道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当着,怒道:“把二小姐抓起来,她疯了。”

    邹氏明显是难产而死,凌慧不分青红皂白要杀凌依报仇,丫鬟小厮们都觉得气愤不过,也不管是不是二小姐,都听凌善道的吩咐上前,一群人将凌慧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帮子贱奴贱婢,拿开你们的脏手,放开我,放开我,凌依,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母亲陪葬。”

    凌慧疯狂的尖叫,拳打脚踢却也抵不过丫鬟们的厉害,只能破口大骂,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心智。

    好容易将凌慧拉下去关起来,沁心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静。

    剩下的院内之人,皆是沉默不语,一生一死,竟不知该是喜悦还是悲伤。

    凌善道踉跄了一下,被凌常扶住,“老爷小心,老太夫人适才晕厥过去,已经被送回了桂苑,您要不要去看看。”

    “哎----去桂苑,母亲这一天,受了这么多惊吓,我尚且难以承受,何况是她老人家。”凌善道颓然的摇头叹息,又忽的想起凌依刚才受了伤,神色一紧,急道:“浮生,你伤势如何?”又呵斥刘震道:“还不赶紧给大小姐包扎。”

    刘震连连点头,上前给凌依处理伤口。

    凌依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道:“父亲先去看祖母吧,这里交给我便是,让祖母别担心,我这只是皮外伤,半个月就好,也不疼,别让老人家急坏了身子。”

    凌善道拉着凌依完好的那只手,鼻头发红:“浮生,苦了你了,你妹妹----她也是刺激太大,你别放心上去,过几日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我便送她去山上静修。”

    凌依点了点头:“送去山上静修一段时日也好,让她冷静冷静,回来后,寻个好的婆家,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这般顽皮,是没有夫家管教,等成了亲,便一切都好了。”

    凌善道顿了顿,拉着凌依的手紧了几分,带着恳切道:“终归是你妹妹,如今你们母亲已经过世,所谓长姐如母,这人户,你便挑选,挑选好了,再给我和你祖母看看,我们觉得不错,便给你妹妹定下来。”

    凌依微微颔首:“父亲放心,这件事我会替妹妹上心的。”

    凌善道这才放心,等刘震给凌依处理好了伤口,再三确认没什么大碍后,他才去桂苑看兰氏。

    彩菊跪在邹氏的床边,哭的已经没有眼泪了。

    凌依走过去,缓声道:“你们主仆一场,母亲最后这一路,便由你护送吧,丧事酒席方面你不用管,你只需随时侍奉在母亲身边,她生前最喜欢你,若是换了旁人,她会不高兴。”

    彩菊呆滞的点头,恭敬道:“婢子遵命。”这时候,她只是个没有主子的仆人,何去何从,全由凌依说了算,她还哪儿敢有半点不恭敬呢。

    将沁心园的事安排完后,凌依又开始着手安排邹氏丧事的事,这眼看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可大红灯笼还得取下来换成白的,门口左右摆着四个白纸花圈,门匾上也挂着白绫。

    经历了这么多事,凌府上下再也提不起半点儿新年前的高兴劲儿,各个儿垂头丧气,脸色都带着悲色。

    “今儿正午,邹氏一家都被砍了头,如今头还挂在城门口,从那里路过,那顶上还滴着血,实在瘆人。”织扇将听到的话转述给凌依。

    织羽不禁道:“他们是作恶多端恶有恶报,是活该,若不是他们三番五次要陷害凌府,何至于此。”

    凌依仔细的翻着画册,一面道:“母亲头七一过,就把白的取下来换成红的,毕竟是大过年的,刚好能赶上年三十,不能让新一年里全无喜气,这样会影响来年的运势。”

    织羽道是,又将一新册子递给凌依:“这是罗家的儿子,相貌皆好,家室也不错,就是听说脾气不甚好,有两个妾室,还无正室。”

    凌依接过手里一看,露出几分兴趣道:“这倒是个好人选,妹妹性子烈,还就得找个能降得住她的,她若好好生活,必定衣食无忧富贵一生,若是还在夫家闹事,那可有的苦吃。”

    织扇嘀咕道:“大小姐说的是,一切选择都在二小姐手里,过好过坏,全看她自个儿,只要安分的不生事,这罗家就是极好,听说罗胜待人和气,只要不逆着他,绝对是受宠的。

    大小姐心里还是想帮帮二小姐的,给她挑了个这么合适的。”

    凌依把罗胜的画像挑出来递给织扇,“这几个人倒是都好,只是这罗胜我觉得最好,你都拿去给父亲和祖母看看,若他们也中意这罗胜,那我们便可上门提亲去。”

    织扇道是,拿着几幅画像先去桂苑,再去了果檐居。

    织羽将剩下的画像都收起来,将灯拿开了些,又去拧了热帕子递给凌依:“大小姐捂捂眼睛,您都看了几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眼睛可是会坏的。”

    凌依将热帕子捂在眼睛上,觉得被热气这么熏着倒也舒服,刚沉默了片刻,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子义的奶娘可找好了?”

    子义便是邹氏诞下的孩儿了,虽说她做了孽,但孩儿却是天真无邪,睁开眼后的第一声笑,便是见到凌依才有的,那咯咯咯的笑声,听着煞是可爱。

    凌依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孩子本性不坏,便托人找了最好的奶娘养着,邹氏既不在,她又是如今府上唯一能处事的女儿了,便想着干脆将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带着。

    本来这件事兰氏是如何也不同意的,凌善道也觉得不好,说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身边不能带孩子,传出去,便成了丑话,说不得还有人会误会。

    但凌依却不以为意,她可是孩子的姐姐,姐姐照顾弟弟,并无什么不妥,而且她也不是将孩子就放在自己院中养,只是日日都去看的勤。

    兰氏知她性子,一旦决定了,便是不可能回头了,便也只能依着她。

    “已经找好了,早上才带着人去见了老太夫人和老爷,两人都觉得不错,婢子便留下来了,本来想晚些告诉小姐,您这些天儿都没歇过,别太操心了。”织羽劝道。

    凌依虽然颔首,却又道:“让路护卫去给凌慧看看,若是真的痴傻了,于她或许还是福气,若是没有,便也开点儿安神的药,她这几日闹腾的一刻不停,该也累了。”

    织羽无奈的摇头:“婢子倒是希望二小姐就那么一直痴傻下去,也省的她再生出什么事端。夫人这件事,本不关大小姐的事,她却执意将错怪在您身上,还差点害了大小姐,婢子心中实在不平得很。”

    “她若是不怪在我身上,只怕都没有寄托活下去了。”凌依淡淡道。

    “倒也是,婢子觉得,二小姐若是不恨着您,心里如何也不舒坦。”

    织扇这时候走进来,只拿着罗胜的画像道:“老太夫人和老爷都看过了,都觉得这罗胜不错,老爷说,等开了春二小姐好些了,就去罗府提亲。”

    凌依松了口气,这才趴在桌子上,喃喃道:“如今府中的大事,才终于办完了,我这心里终于能松一松了,你们也准备准备,马上过年了,新年,可就要来了。”

    说起新年,织扇脸上隐藏不住的喜意:“去今年还是大小姐头一次筹办过年,我们一定得弄得热热闹闹的,也去一去旧年的霉气。”

    “可不是。”织羽跟着笑。

    凌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却道,这旧年的霉气能不能去掉还未知,只是新年,却是一定极有趣儿的。

第255章 上门索账

    年三十这天,照理来说家家户户都该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锣鼓鞭炮响彻天。不过凌府因为夫人这才刚刚过头七,虽然去了白,却也实在不好吹锣打鼓欢天喜地。

    一整条长寿街,四面八方都是鞭炮齐鸣的声音,唯独凌府杵在中间闷声不吭,显得格格不入,但大家都了解情况,遂也没什么闲言碎语。

    虽说没有炮响声,却也不影响府内等人高兴,织羽刚刚给凌依端了一盘儿刚做的点心,织扇就从门外冲进来,张口就喜道:“大小姐,常叔那边带话了,说是今晚要发红包,院里的人人都有份儿,不过得去的早才有大红包拿。”

    织羽笑着将点心给凌依放下,戳穿她的心思,“你就是想去讨红包,还拐着弯子来。”

    织扇嘿嘿直笑。

    凌依捻了一块点心,笑道:“今天三十夜,你们所有人都自由,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也不用时时伺候着我。过了子夜,你们就去讨红包。

    念在我们主仆的份上告诉你们,府内但凡是有些身份的管事妈妈们,都会散红包,常叔那里自不用说,程妈妈也有,当然了,我们做主子的,肯定也少不了,不过我也那句话,先来的多得。”

    她笑吟吟的从桌子底下提出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许多红布袋子,看的织扇眼睛都亮了。

    “大小姐,婢子们伺候您是应该的,可您赏的红包,婢子绝对不敢推辞。”织扇说眨着眼睛笑:“婢子今晚一定第一个到您这屋里来讨红包。

    凌依笑的无奈,让两人去别处玩儿去,只吩咐说正午之前必须回来一趟,说是要去索大红包。

    织扇明白,恭敬的应是,跟着就跳着脚的跑出去玩儿。

    织羽摇头叹气:“大小姐也忒惯着她了,今年可别再由着她性子了,这野的没规没矩,像什么样儿。”

    “有规矩的你一个就够了,你俩正好互补,安心吧。”凌依笑劝着她,“待会儿路护卫回来,你和织扇和我出去一趟,这年三十,总得进点儿账才行,希望来年财运滚滚,父亲的官途也稳稳当当平安顺利。”

    “一定会的。”织羽由衷道。

    正午的时候,路笑天果然是按时来了若梦阁,只不过他现在是路大夫的身份。

    当初路大夫进笑仁堂还是胡氏的缘故,所以路笑天专程带着礼来慰问胡氏,顺道儿呢,也将凌依给见了。

    “草民见过凌大小姐。”路笑天装模作样的拱手作揖。

    凌依笑着让他坐下,问了些笑仁堂的事儿。

    趁着无人,路笑天不再老态龙钟的说话,正常道:“皇上也是挺狠的,竟然挑了这么个时间去抄家,可见是被邹霸天给气惨了,我东西已经放在邹家,全志这时候该是快到了,大小姐是不是也去看一看?”

    “去,为何不去,我不就等着今天能进点财吗。”凌依笑的高兴,让织羽和织扇给自己收拾了一番,穿戴一新的准备出府。

    刚走出院门儿,就看到程氏过来。

    “大小姐这是要出门儿?”程氏问道。

    凌依点点头:“听说兵部尚书今日去抄邹家的家,我也去看看,毕竟曾经也算是一家人,不闻不问倒显得我凌府无情。”

    程氏觉得有理,赞同道:“大小姐考虑的周全,老奴过来,是得了老太夫人的话,说是今晚的席就摆在一处,也甭分男女桌了,本来这人就少了大半,若是一桌子还坐不完,就太寒心了。

    另外二小姐还是神志不清,老太夫人说,若是实在不行,便不让她上桌了,免得也扰了大家的兴。”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祖母,我下午才会回来,府上的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去找奶娘,她什么都知道。”

    程氏道是,送凌依出院后,才回去复命兰氏。

    街道上时时传来震耳的鞭炮声响,左右两边叫卖的小贩兴致高昂,因为过年,他们的生意才会更好,卖糖人儿的、泥人儿的、糖葫芦的、胭脂水粉的、金银珠宝的,比比皆是满目琳琅热闹非凡。

    织羽也不禁感叹起来:“果真是过年好,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婢子这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可不是。”织扇透过车帘看外面的景致,笑道:“想想去年那些糟心事儿,只希望今年一切都好起来。”

    凌依倚在车壁上闭目假寐,“那我可要提醒你了,今年啊,说不得也是个不安分的一年。”

    “婢子明白。”织扇放下车帘道:“倒了一个邹家,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宫家,可这宫家又是和侯爷紧紧联系着,麻烦,这还不说,这上头,还有一位呐。”

    “你倒是明白。”织羽笑话她难得一副这么明白事儿的时候。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邹府门口,往日这条街也算是繁荣,可如今邹家一倒,依附邹家的那些人也就走的走逃的逃,总之,街上一片凄凉,似乎连空气都比别处寒冷了许多。

    “驾----”喝马声和一串马蹄声在街道入口处响起。

    凌依望着迎面而来的马群,却不为所动,等着马群在她一丈开外停下后,才微微笑着上前。

    “全大人,新年好,这大过年的还要办差,实在辛苦。”

    全志对凌依可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凌依这笑面虎,实则是绵里藏针,半点玩笑不得,当即就拱手道:“本官能替皇上分忧,那是福气,何来辛苦一说。”

    凌依笑:“这里又没有皇上,全大人也不用在我面前表明心迹,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帮你转述给皇上啊。”

    全志微微一噎,后又问道:“这里已经不再是邹府,大过年的,大小姐不在府中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凌依又是无奈又是委屈,“其实我也不想来,只是全大人也知道,如今凌府上下,一切琐碎繁杂的事儿都得我管,这不,都过年了还有些陈年旧账没算清。

    我又听说皇上下令今日抄邹府的家,便想在那之前,找到我笑仁堂和八音国的账本。”

    “账本?”全志狐疑道:“笑仁堂和八音国的账本,这与本官抄家有何关系?”

    “邹全和邹建兄弟,之前是在我八音国和笑仁堂做管事,事发之后,他们便将账本带走了,这可是我们去年一年的账,就这么丢了,那岂不是说我们去年一年就白忙活了。

    父亲为官清理,俸禄不多,偌大的家,也就靠这些小本生意来支撑着,我若是不把账本找回来,那就算这新年能安生过了,来年府内上下还不得饿死。”

    全志听的错愕不已,惊讶道:“凌府还缺银子?”话问出口,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对,忙解释道:“本官的意思,是说凌府百年大族,随随便便一个小本生意,都抵得上寻常人的大本买卖,凌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凌依却不赞同的摇头:“全大人此言差矣,老虎一次能猎杀一只大羚羊,但老虎食量大,羚羊一顿就吃完;黄鼠狼一次能猎一只鸡,但它食量小,一顿也能吃的够,二者本就不同,大人怎能用来比对呐。”

    全志被说的哑口无言,想了想,凌府如今他得罪不起,这个凌依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儿,他也不愿与之结怨,便点头道:“既然你要进去找账本,账本又是你凌府东西,那便随本官一起进去吧。”

    凌依面上一喜:“是不是我凌府的东西,都能拿走?”

    全志犹豫了一瞬,凌府的东西都拿走,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凌依笑着安慰道:“大人放心,我凌府的东西,也就是几本账簿而已,没别的了,这里是邹家不是凌家。”

    全志想想也觉得对,心道自己差点儿没转过这个弯儿,若是在个小姑娘面前丢了脸,那可真是颜面无存了。

    门上的封条被拆开,全志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进去。

    凌依跟在后面,等全志走远了些,才吩咐两丫鬟道:“路护卫说的地方你们可都记住了?”

    “都记得,大小姐放心吧。”织羽保证道。

    织扇显得很兴奋,“大小姐,我算是知道为何全志要放着年不过跑过来干苦差,这哪儿是苦差啊,他带了一帮子自己的人,看见好东西,那不得都进自己的腰包,这差事,分明是流油的肥差。”

    “所以我也来插一脚,邹家能有今天,我也算是有些苦劳,怎能不犒劳犒劳自己。”凌依笑眯眯的道。

    两丫鬟分头去找账本,凌依则悠闲的跟在全志后面,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这儿问那儿,看见一个宝贝家伙,立即欣喜的卖弄自己的见识,似乎生怕全志不认识似的,挨着给介绍了个遍。

    全志很头疼,可他面上还得忍着,无论说什么如何劝或者威胁,凌依都不买账,只是跟屁虫似的跟着他,直叫他搜出一箩筐的好东西,也还是只能命人记载入册,根本进不了自己腰包。

    这大过年的,若不是这差事,他会撇下家里不管?可如今好东西都在眼前,却只能看着,他心里那个窝火啊,实在是无处发泄。

    “大小姐,本官是奉命办事,你这样跟着,会影响本官做事,请大小姐回吧。”全志再一次劝道。

    凌依无辜的望着一对琉璃花瓶,大声道:“这琉璃花瓶可是价值百金----全大人别说我了,你做你的我看我的,我又没碍着你什么。”

    你是碍着我财路了。全志在心中暗骂一句。

    俗话说挡什么也不能挡着别人的财路,凌依忽的回头,左手右手分别抱着琉璃瓷瓶,天真道:“全大人不如把这两个搬回自己家里去,反正这些瓶子皇宫也不缺,不过是百金而已,皇上还看不上眼呢,你若是带进宫去,就成了一对废瓷,无人观赏不说,还占地儿。”

    全志脸色忽的一沉,怒道:“你把本官当什么人了,本官是那种人吗?皇上命本官来办这件事,那就是信任我,我就算是不考虑皇上的一片信任,也不会昧着自己的良心。”

    凌依不解的看着他,“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这里的这些东西,很多对皇上来讲,那就是鸡肋,摆在皇宫都显得寒碜,放在库房更是浪费,大人不就是为皇上排忧解难的吗。

    我觉得,不如将这里面最好的和最次的都选出来,折个中间给皇上报上去。”

    眼见全志脸色越来越黑,她又继续道:“当然了,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私心,邹霸天只是一个四品官,若是被皇上发现这府中有太过贵重的东西,那皇上只会越发的愤怒,说不得还会因此而牵连到凌府头上,这也是我今日来的一个原因。”

    全志狐疑的看着凌依,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后者的表情又太过真诚,似乎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来的。

    但是,若是自己真的当着凌依的面儿私藏东西,那自己岂不是太傻了。这种把柄,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这女人手中,可她又一直不走,如何是好?

    “大小姐,找到了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几本账簿?”织扇兴冲冲的跑过来。

    凌依面上一喜,忙翻开看了几页,一面点头道:“是这几本,可算是找着了。”

    她将首页写着笑仁堂的字给全志看,“大人你看,是我笑仁堂的账簿。”

    全志点头,“既是你们的,那便物归原主吧。”

    这边话才说完,织羽也拿着几本账簿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小姐,八音国的账簿也找到了,另外,婢子还找到了这东西。”

    她将一白色锦帛递给凌依,又将账簿打开给她看。

    “是八音国的账本,这锦帛----”凌依将锦帛递给全志看:“大人你看,这不是邹建与人签的吗,竟----我没想到,他竟如此黑心,将我北秦的东西低价买出送去给别国,这真是太可恶了。”

    织羽还在翻看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大小姐,这账本处处都有问题,婢子粗略看了看,去年一年里,邹家吃了我们近五万两银子。”

    “大小姐,婢子这里也是,您看这些记账,每一处都不符合,笑仁堂的这几本加起来,只是也有三四万的空子。”织扇将笑仁堂的账本指给凌依看。

    凌依脸色泛寒,咬牙恨道:“想不到邹家竟然如此卑鄙,凌家相信他们,才让他们管理这两处,可现在看来,他们一年也暗吃了近十万两银子。

    全大人,这件事,我必须禀报到皇上面前去,如今邹家虽然倒了,可我也不能让凌府吃这么大一个亏,这笔账,无论如何我都要要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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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