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侯门冠宠TXT下载侯门冠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侯门冠宠全文阅读

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再续前缘

    凌依知道宫曦儒会找个时间来见自己,所以收到后者的邀请后也并未多惊讶或者忸怩。

    彼时已经步入初夏,还未到正午,日头就晒的人头晕,宫曦儒特意选了魏江边,那里人少不说,周围还多树荫,很是凉快。

    凌依到的时候,宫曦儒已经到了些许时候了,正望着江中的某处出神。

    “许久未见了。”凌依走过去笑吟吟的道。

    宫曦儒转身看着她,其实这几日,他早就想请凌依出来,只是又怕太唐突了,更怕被有心人看到,好容易等到宫家与廖家定了亲,白家与凌家也定了亲,他才找到机会请凌依出来。

    “我-----”宫曦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哽在心头,不知该先说什么的好,可那眼中和脸上毫无掩饰的欢喜,还是让凌依看了个清楚。

    宫升和织羽织扇站在远处,宫升有些担忧的摇头:“侯爷平日不善言辞也就罢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难道不该多说些话来逗大小姐开心吗。”

    织扇忍不住白他一眼:“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侯爷与大小姐之间,认识了这么久,他们二人之间还用多说?难道不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思?”

    织羽跟着抿嘴笑:“你倒是难得能看的这么明白。”

    宫升看了看织扇,再看看织羽,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嘴不言,只是眼神儿却不劲儿的往那边瞧。

    “你可计划好了白朗与妙簪的事?”凌依问道。

    宫曦儒笑了笑:“你与白家的婚期定在初秋之后,我与廖家的时间必定也与你们同日,至于白朗与妙簪的事,我到时候自有安排,只是这件事------”

    “先瞒着祝陌?”凌依接着道,“我与白朗的定亲,除了两家人谁都不知道,白朗也不知情,若是无人告诉祝陌,他怕是真的不会知道。”可这样一来,难道不是欺骗吗。

    宫曦儒沉默了,其他事他都可以果断裁决,可唯独这件事上,他不知如何是好,说与不说都不好。

    凌依也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而且她更知道祝陌的真实身份,若是按照祝陌的性子,恐怕还真会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以祝陌的真实身份来说,庆隆帝是不会允许他娶自己的,换言之,这件事若是被庆隆帝知道了,反而是好事,他一定会倾力制止祝陌。

    “浮生-----你可是,真心愿意嫁我的?”宫曦儒忽的问道。

    凌依顿了顿,才缓缓道:“你是我最好的选择,除了你,谁都不合适,且我还欠------”

    “你不欠我什么,你一直都不欠我什么。”宫曦儒上前了一步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否是真心的,我只需一句话,什么都值了。”若不是真心,他是不会勉强的。

    凌依又沉默了半响,才点头道:“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要嫁与你。”

    宫曦儒眼神微微一颤,脸上也跟着兴奋的泛红,虽然亲事早就料定了,虽然凌依早就同意了,可都比不上现在,此时此刻她的那句话,只要是真心的,那自己真的什么都值了。”

    “我----定不负你。”宫曦儒认真的看着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再从中分为两半,一给凌依道:“这枚合玉,可一分为二,司阴说过,这是你我前世未了的缘分,你我个持一半,今生我们即可再续前世的缘。”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绳,串上半边玉佩给凌依戴上。

    凌依只沉浸在刚才他的话中,一时没注意到戴在脖子上的玉佩,震惊的看着宫曦儒,那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前世?他知道什么前世?为何会这样说?

    “怎么了?”宫曦儒见凌依有些发愣,不禁问道。

    凌依猛地回神,微微一笑:“没什么,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也许上天,真的会给我们再一次机会。”

    宫曦儒满意的看着她领前的玉佩,“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与宫曦儒分开后,凌依径直去了墨观。

    凌文大多时候都在,凌依到的时候他正在清点库房中的货,对凌依的到来也显得很诧异。

    “大小姐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府中需要什么东西?若是有需要,大小姐直接差人来拿便是,怎的还亲自过来。”

    凌依笑道:“路过的时候正好进来看看,顺便也拿两样东西回去,最近府中没什么事,墨观一切可都好?”

    凌文带着凌依在墨观内参观了一圈,顺便道:“墨观倒是没什么事,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凌依点了点头,忽的又想起什么事似的,笑道:“上次我问了常叔,听说文管事如今已经十八了?”

    凌文那次也回去问过凌常,后者确实说的是凌依问他多少岁数,依凌常的猜测,恐怕是想给他定亲。

    “回大小姐的话,今年确实已经满了十八。”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推脱凌依为自己许亲的事。

    凌依果真叹息道:“现在十八的男儿都成了家,女儿家过了十五也要许亲了,文管事可有喜欢的姑娘?”

    凌文呵呵一笑:“都说大小姐如今是当媒婆当上瘾了,今年一年都撮合了不少,小的多谢大小姐的关心,只是小的现在还无心成家立业,还希望大小姐成全。”

    凌依则笑摇了摇头:“我确实是无暇多管了,我如今也是脱不了身了,今年怕也-----不过女儿家一生能找个适合自己的人,也是此生无憾了。”

    凌文早就听说凌依与白家定了亲,只是消息一直闭塞,也无法肯定,现在听后者的口气,似乎是真有其事,但从祝陌那里,他也知道白朗与白妙簪的事,又怎么会与凌家定亲呢?且祝陌也没听说这件事啊。

    凌依则惋惜道:“什么样的人,就要配什么样的身份,男女双方,皆是选的有利于家族发展的姻亲,说起来也是叫人无能为力,这宫中的皇子公主,婚姻都不能自由,更何况是我们呢,你若是心中有了欢喜的姑娘,告诉我,我若有那个能耐,一定撮合你们。”

    凌文心中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告诉自己,身为皇子,是不可能婚姻自由,至于祝陌,更是不可以,所以这件事上,还是得他来劝祝陌,直到现在,两人已经算是都心知肚明了。

第317章 不可控制

    在墨观中凌依是什么意思,凌文一清二楚,而凌依也知道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再无什么担忧,耐心的等在府中,像足了待嫁的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凌文不知道凌依与白家的亲事什么时候会公布出来,所以在凌依来提醒他之后,只过了两日,他就去了弄胭斋。

    祝陌这段时日也忙了起来,不过他是忙着学习,比起以前,福泉出宫来看他的日子频了许多,而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各种各样的皇子必读书籍。

    常见的祝陌也都看过,其余的都是皇室中的孤本,包括帝王之术、兵法、史学、国书等等。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落后了别的皇子太多,倒也上进,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余都用在读书学习之上。

    福源大多时候都是陪在祝陌身边的,这日,正给祝陌研磨练字,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文管事到了。

    凌文与祝陌的关系福源是清楚的,正准备禀报祝陌,又听下人说凌文是来找自己的。

    福源看了看祝陌,略一想,才找了个理由与祝陌告退。

    “文管事找我是有何事?莫非是什么不能告诉四爷的?”福源直接道。

    凌文点了点头,将凌依与白家的亲事告诉了他,又道:“先别的不说,若是四爷知道这件事后,你觉得会怎样?”

    福源眉头微蹙:“若是四爷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闹到白府去,不仅如此,他还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四爷虽表面看着和气,但若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凌文浅笑道:“看来你对四爷的脾气还是了解,既然这样,你就该知道怎么办了,四爷是将来要进宫夺皇位的人,无论哪方面的原因,皇上都不会让他娶凌家大小姐。

    这件事虽然还未对外宣传,但四爷迟早是会知道的,你可要想好应对的法子。”

    福源狐疑的看着他,面上却笑道:“你的担心我会转告给四爷,不过四爷信任你,为何你不将这件事告诉四爷,反而告诉我?”

    “信不信任是一回事,听不听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我跟着四爷这么些年,他向来视女子为玩物,可这一次不一样,四爷对凌小姐的心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料了,以四爷现在的脾气,他是断不会听我的。”

    见福源还要说话,凌文又接着道:“当然了,四爷也不可能听你的,但有一人他却会听,不,是不得不听。”

    福源想了想,“你想让我禀报给皇上。”

    凌文颔首道:“正是,这件事只有皇上能止住四爷,也你我都知道,四爷若是当真选了凌小姐,他与皇位也就再无缘了。”

    “这担忧倒也未必不是真的。”福源沉默了片刻,最后才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告诉皇上。”

    凌文又提醒道:“而且还要尽快,在四爷知道凌家与白家定亲这件事之前就要解决,我估摸着皇上应该有合适的人选要许配给四爷,一旦皇上下了旨意,四爷就算是再不满意,也不可能抗旨不尊。”

    福源听懂了他的话,觉得也确实是这个理,等凌文走后他重新回到屋内,却在思考是不是要先给福泉通个信儿。

    “外面是谁?”祝陌问道。

    “送菜的小贩,说是送的菜不新鲜,怕我怪罪,答应重新再送一篮子来。”

    祝陌没有多疑,继续埋头练字。

    当天晚上,福源就送了信儿给宫中的福泉,并且让他找个机会提醒皇上,必须得给祝陌安排一门合适的婚姻。

    福泉知道祝陌对凌依的心思,但同样的,他也知道祝陌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心想事成,又怕时间耽误越久越让祝陌深陷而无法自拔,遂便委婉的提醒庆隆帝要给祝陌提前定一门好亲事。

    庆隆帝正忧愁什么时候将祝陌领回宫,被福泉这么一提,才觉得让祝陌成亲的事确实事不宜迟,一旦祝陌有朝中大臣支持了,那将来进宫也就会顺利很多。

    心中定了主意,庆隆帝当天晚上就和福泉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将威武将军的女儿嫁给祝陌,后者可是镇守边疆的功臣,且手中握有兵权,一旦祝陌娶了他的女儿,在各皇子当中,可就领先了一筹。

    “威武将军那里你替朕去,将朕的意思告诉他,他女儿正好也到了许亲的年纪,他对朕也忠心耿耿,最是合适。”庆隆帝吩咐福泉道。

    福泉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还有什么转机,可还是有些心疼祝陌,祝陌从小在宫外长大,本就自由散漫惯了,尤其是婚姻这种事,他若是知道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就已经被定了亲,只怕死活不会依的。

    庆隆帝也看出了他的担忧,淡淡道:“明日朕就书信一封,先知会一声,免得他到时候胡来。他若想要这天下,知道怎么做。”

    福泉心中叹息,暗道明日从威武将军府回宫前,还得去一趟弄胭斋,好好劝劝祝陌,否则按照后者的脾气,说不定还真的就什么都不要了,那这么多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第二日悄悄去了将军府,将庆隆帝的意思清楚的表达给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当然不可能拒绝了,皇上亲口要求的,他是求之不得,当即就让自己的女儿出来见福泉。

    福泉也会看人,姑娘虽然和大多数女儿一样温婉乖巧,但也胜在这里,毕竟还要看一个贤字。

    庆隆帝表示想要在祝陌进宫前将婚事办了,威武将军只能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而时间就暂且定在秋季。

    离开了将军府,福泉就去了弄胭斋,彼时庆隆帝的亲笔信已经送到祝陌的手中,福泉到的时候,祝陌正在府中砸东西,老远都能听到嘴里的大骂声。

    福源守在门外,见他到了,赶紧上前道:“四爷从接到皇上的信后,就一直在屋里砸东西,没停下来过,我都不敢进屋劝,只能等他自己消气。”

    福泉叹息的摇头,“哎-----生在帝王家,婚姻又怎能自已。”

    “砰”地一声椅子砸在门上,将门撞开了,正在愤怒中的祝陌见到福泉,怔了怔,才喜道:“福伯,你快进来,你来看看父皇跟我说什么。

    他竟然让我娶别的女人,福伯你是知道的,除了凌丫头,我谁都不娶,父皇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你帮我说说话,我不要娶什么将军之女,我要娶凌丫头。”

    “四爷-----你不能再任性了。”福泉沉声道:“你明知道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你,是为了让四爷将来能坐上皇位,四爷这么多年在外吃的苦,难道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吗?

    四爷只要娶了将军之女,您就有大臣支持了,而将军手握兵权,哪怕是四爷您还未在朝中树立威信,大家看在威武将军的名头上,也会对你看重的。这是皇上能接您进宫的唯一办法啊。”

    祝陌气的脸红跺脚,大吼道:“我不要什么皇位了,我什么都不要,什么皇子我通通都不要,我只要凌丫头。”

    福泉用力抓住祝陌的双肩,一字一句的喊道:“四爷,您难道忘了月妃是如何去的吗?您忘了您小时候吃的那些苦了吗?

    皇上这么多年将您藏在外面,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您将来能坐上他的位置吗?

    四爷,您如今的身份已经暴露,即便皇上还未正式宣布您的存在,但大皇子和三皇子以及太后,还有大臣,大家心中都已经猜到了,四爷若是自己放弃了那个位置,您觉得那些人还会让您活在这个世上?”

    福泉被他抓的肩膀生疼,但怎么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难过,他蹲在地上呜呜的哭,抽泣道:“我喜欢凌丫头,我要娶凌丫头为妻,为何-----为何你们就是要逼我。”

    “四爷------不是我们逼你,而是你生在皇室,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贵,你就必须放弃另一些东西。”福泉感慨道。

    他拍着祝陌的肩膀安慰,也知道,今日祝陌恐怕是对庆隆帝和自己生了怨恨之心,但即便如此,祝陌还是会接受了,因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是谁都能轻易放弃的。

    果然,祝陌很快就认清了这个现实,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抗旨不尊,正如福泉所说的,四皇子已经存在,自己若是不争,那只有死路一条。

    福泉等祝陌情绪平复了之后才回宫,而祝陌在他走之后,就去见了宫曦儒。

    宫曦儒还未将自己与廖家定亲的是告诉祝陌,他也正想着寻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后者,毕竟瞒着并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祝陌开口说的竟是他自己与人定了亲的事,只是不知对方是谁,祝陌只说是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有手书在对方的手上,拒绝不得。

    祝陌一面诉苦一面难过,酒都喝了几壶,神智渐渐没那么清晰了,宫曦儒这才告诉他自己与廖家的定了亲。

    “你竟然要娶廖家的女儿?”祝陌错愕极了。

    他知道宫曦儒是喜欢凌依的,说老实话,他心中并不乐见凌依嫁给宫曦儒,此时听到后者这样说,除了震惊,他心中实则还藏着窃喜。

第318章 三家女儿

    若是凌依不会嫁给宫曦儒,那只要自己进宫之后,将来得了皇位,就可以封凌依未贵妃,就算不是皇后,可自己的心在她身上,他也知道,凌依并非一个贪慕虚名的人。----------

    祝陌心中瞬间就想的美滋滋的,对娶威武将军的女儿也没那么抵触了,毕竟要先将皇位到手,到时候再娶凌依,除了皇后之名,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父亲擅自做的决定,你也知道婚姻的事,皆是父母说了算,我们哪儿有决定的权利。”宫曦儒微微垂首道。

    这倒是让祝陌感同身受,他与宫曦儒互相攀着肩,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没完没了。

    期间宫曦儒又提起了白朗,说是白朗也会在秋季成亲,而自己与廖家的亲事也定在秋季。

    这倒是让祝陌难得了开心了一把,醉醺醺的道:“这下成了,我们三个都同一时间成亲。”

    宫曦儒微微一笑,是啊,那时候,可一定是热闹得很。

    *

    既是定了亲,兰氏就再由不得凌依向之前一样自由进出,尤其让她不能与白朗见面,整日里在屋里呆着,又怕她烦闷,请了先生授课,上午学琴棋书画,下午学女红女德。

    而月初月中月末还有良疋等人来给自己报账,汇报三处的经营状况等等,时间安排的可谓紧凑。

    凌依本不是个爱热闹消停不下来的人,没有人找茬,她也乐得轻松自在,一个夏日都在偏院避暑度过,大家只以为她是在为出嫁做准备,殊不知她是根本懒得走出去,看书刺绣足以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顺便开始准备自己的嫁衣。

    进入初秋,又迎来了她十五的生辰,同时也迎来了女儿家的及笄礼,府中没有女主人,兰氏就亲自操办起来,包括替凌依绾簪。

    及笄就意味着女儿家可以嫁人了,若是有满意的人家,可先派媒人上门问亲,若是得到女方父母长辈的同意,那男子家中就可约定好相亲的日子,再带着礼上门求见。----------

    男女双方在女儿家府中象征性的见上一面,若是各自满意,当场交换信物,而这亲事也就定下来了。

    凌依在京城中的名声可不小,不过好歹说法不一,有说是难得的聪慧,也有说是难得一见的悍妇。

    娶妻应当娶贤,这女儿家谁若是摊上了悍妇之名,那可就真不好说亲了。这不,虽说与白家的亲事并未传出去,但还是无人上门说亲。

    兰氏和凌善道都想的开,反正亲事都定好了,这样也用不着找理由和借口来推辞别的家了。

    过了及笄礼,十一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两家人便商量着将婚事定在那一天,正好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也不显得急迫。

    凌依这段时间没什么忙的,只除了嫁衣还有一张红盖头未绣好,不过她的手艺这半年来长进了不少,一月时间绣一张盖头实在绰绰有余,便也没什么急的,反而是织羽和织扇两姐妹忙的不行,礼单名册采买等等忙的焦头烂额。

    程氏也未闲着,作为府中资格最老的奴仆,她则负责找好命婆,初八的良日,初六就带着好命婆去白家,将新床搬去新房。

    又铺床、撒喜果,红枣莲子花生桂圆一样不少,又有各种各样的吉祥小物件儿,事无巨细,按照兰氏的吩咐,样样都是做到最好最细致。

    按照礼俗,初七当天,凌依是要由媒婆和好命婆陪着去白家新房走一圈,从白家回来后,凌依就一直呆在闺房中,一直到翌日上花轿,这段时间可以见女方的亲朋好友。

    是夜,穿戴一新的凌依被织羽和织扇搀扶着坐在闺房中,听着二姑姑三姑姑给她讲出嫁当日要注意的事项,又有洞房当天会遇到的事等等。

    凌依虽说重活了一世,不过这些话也未听过,纵然再淡定从容,也是听的面红耳赤,好容易让织羽将两位姑姑请出去,独自安静下来后,她才有空闲去思考。

    过了今晚,自己可就是别家的女儿了,宫曦儒虽说已经搬离了宫府,但自己总归是宫家的媳妇,这就少不得要给宫承焰好脸色了。

    再者,宫曦儒与宫承焰以及宫云瑞之间的矛盾,她至今都未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嫁过去后,免不得要查一查。这件事若是不解决,若是不弄个一清二楚,自己是不可能安稳的在宫府生活的。

    至于庆隆帝何时对凌府下手,按照前世的记忆,凌府是在在自己十六的生辰上被抄家,算下去正好是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件事明显是经过几人长时间的策划。

    也就是说,至少过了年后,宫承焰就会与庆隆帝开始着手计划扳倒凌家的事了。---------

    “大小姐,老太夫人说了,今夜没人过来了,劝您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呢。”织羽一面进屋,一面将一碗银耳羹递给凌依:“您不是下午没怎么吃东西吗,喝点儿吧,这银耳羹喝了可不撑肚子。”

    凌依愣愣的出神,喝了几口就摆手说不想吃了。

    织扇一直陪着她在接待来客,见状不禁笑道:“婢子还从未见过大小姐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果然女儿家要出嫁了就是不一样。”

    凌依笑了笑没说话,她心中担忧的可不是这件事,而是好容易安静了半年多的日子,终于又要结束了。

    此去宫家,先不说路上定会好一番波折,嫁入宫府后,面临自己的还有几路人马,实在不清闲。

    “就你贫,哪个女儿家出嫁不紧张,换做是你怕也紧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织羽忍不住调侃她道。

    “别说我,大小姐不是答应某人了吗,等过了年,你也得嫁人了。”织扇嘿嘿笑道。---------

    织羽面上微微一红,反而道:“行,就我一个人嫁,你别嫁了。”

    织扇吐了吐舌头不说话,目光灼热的看着凌依。

    这两丫头什么心思凌依怎会不知,两人虽然性子不同,不过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思嫁,实在让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笑道:“你们两姐妹,到时候我做主,让你们同日成亲,只是可要仔细了,千万别弄错了。”

    织羽和织扇相视而笑,若非有心而为之,又怎会弄错呢。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除了白凌两家的成亲日子定在初八,宫家与廖家也定在初八这天。

    待吉日到的时候,有心人就会看到两顶轿子分别从凌府和廖府送出去,而若是消息更灵通的,就会发现还有个消息,那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竟也是在今日出嫁。

    同一天,就有三家的女儿出嫁,后知后觉的百姓们都觉得这是不是巧合,不过比起猜测是不是巧合来说,三家女儿分别嫁给谁却更大家好奇,因为在这之前,还真没有谁知道这三家女儿会成亲,更不知男方对象是谁。

    不过很快又有人发现,白府、宫府以及弄胭斋门前都是张灯结彩,且白朗宫曦儒祝陌这三人,虽然都在各自的府中,但都是一身新衣,胸前带着红花,门面红光,明显是新郎官没错了。

    这下大家的疑惑可都解除了,至少谁谁成亲都知道了,但又有一件事挺为难的,因为这三对儿,到底是谁和谁成亲呢?

    你若是好奇心重,大可以三家来回的跑来回的问,可谁会这么无聊,既坐下了,又怎么可能再起身去另一家呢,所以一切还是等新娘子到了才能揭晓。

    听着外面的唢呐声,海宁公主问鬼奴道:“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

    鬼奴点头:“所有的都安排好了,公主放心便是。”

    海宁公主面露狞笑,见宫云瑞正走过来,心情好的上前道:“今日是大哥的大喜之日,我们也去外面招呼客人吧,大哥成亲,弟弟弟妹若是不出现,岂不是叫人笑话吗。”

    宫云瑞懒得理会她,他就是听着迎亲的队伍出发了才走出来的,听说新娘子是廖家的女儿,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庆幸。

    宫曦儒喜欢男人,但父亲不会让他娶一个男人回家,其实在这之前他一直担心凌依会选择嫁给宫曦儒,现在好了,凌依要嫁给白朗,虽说他总觉得有些荒诞,但荒诞在哪儿又不知道,但总比嫁给宫曦儒的好。----------

    其实凌依要嫁给白朗他还是今儿早上才知道,因为凌家也在张灯结彩,凌慧早已出嫁,这次要嫁的只能是凌依的。

    后来又见白家也是一副迎亲模样,他才想到凌依是嫁给白朗。

    至于他没想到祝陌,完全是弄胭斋并未在这几条主街上,而是与宫白凌家都隔了不小的距离,他不出门自然不知道。

    虽说对凌依心中抱有遗憾,但他只能将这种遗憾藏在心底。

    后者既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会让自己忘记。

    不过他自己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无论如何笑容都看着很勉强。

第319章 小小风波

    自从庆隆帝暗自将威武将军的女儿袁欣许配给祝陌后,祝陌就一直对外界的事漠不关心,甚至连袁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毫不在意,整日里除了读书练字学习什么事儿都不做。福泉福源都知道他这是下了决定了,放弃了凌依,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必须要得到皇位,否则自己的妥协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这时候时间往往都过的很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自己与袁欣的婚期就到了,当初与宫曦儒约定好了同日成亲,至于白朗,早在一个月前,祝陌就让福泉去安排赐白妙簪新身份的事。

    这件事说起来也并没那么困难,庆隆帝既是有心想让白朗欠祝陌一个人情,自然办的天衣无缝。

    却说那日福泉本是“奉命”出宫办一件要紧事,没想到丢了包袱,正巧被“无亲无故的簪妙”遇到,见其无钱无食无住,就好心的收留了一晚上。

    簪妙将自己身份低微无法与心仪之人白家大公子终成眷属的事与福泉哭诉,第二天福泉回宫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庆隆帝,庆隆帝觉得此女心地善良,便将女子的亡父封为三品文官的名号。

    虽是个散职名号,不过女子的身份瞬间就被抬高了无数倍,从小村姑变成了大小姐,不仅如此,庆隆帝还特意将女子赐婚给白朗,并且令其择日成亲。

    当然了,因为祝陌特别提了赐婚的事要低调处理,所以庆隆帝让福泉传圣旨的时候,并未宣扬。至于白家,本来就怕被人发现,更不会自己说出去,所以白朗被赐婚的事也就只有白家和白妙簪自己知道。

    其实整个事件发生不过两日功夫,祝陌并未说这件事与他有关系,所以白家一家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白妙簪当真幸运,随随便便就遇到了宫中的人,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赐婚,一个新的身份不用捏造就有了。

    白朗是知道宫曦儒的打算的,所以他得配合宫曦儒,选在同一日成亲,祝陌则纯粹是想与白朗和宫曦儒在同一日成亲,这也是为什么宫家白家和弄胭斋都在同一日迎亲的原因。

    祝陌到出门准备去迎亲为止也只以为白朗要娶白妙簪,宫曦儒要娶廖家女儿,而自己则要娶将军之女。

    他之所以这段时间不与凌依见面,就是觉得对不起她,而且害怕,因为一旦自己与袁欣成亲之后,接下来自己四皇子的身份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因为他自己的刻意回避,再加上下人的刻意隐瞒,一个夏天,他都不知道凌依竟然已经要嫁人了,而且要嫁的还是白朗。

    当他走出大门,却无意中从下人口中听说凌家今日也要嫁女儿的时候,直接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并且将福源叫到跟前追问事情真相。

    凌家大小姐要出嫁,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人故意隐瞒,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嫁的还是白朗?这怎么可能?

    祝陌被弄的糊里糊涂的,追问福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福源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能再隐瞒了,这才说出了实情。

    “这怎么可能,父皇不是已经下旨,答应存锦娶白妙簪了吗,他又怎么会与凌丫头定亲?难道他还想让凌丫头给他做小?不,这不可能,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祝陌气的扯下胸前的红花,睁着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福源。

    福源只能委屈又无奈的摇头:“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是不久前才听说这件事的,小的就是怕四爷您听着难过,这才没有告诉您的,四爷,这迎亲的吉日已经到了,再不走可就要误了吉时了。”

    那媒婆也配合,大声的吆喝着“吉时已到”的话。祝陌瞪着通红的眼怒吼道:“你给我闭嘴,所有人都给我停下来。”

    媒婆吓得浑身一抖,剩下半句话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许是祝陌的眼神太凌厉,吓得她心尖颤的厉害,心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千万别处岔子的话。

    不仅是媒婆,所有的唢呐乐器声都戛然而止,弄胭斋的大门外,瞬间安静的连风声都可以闻见。

    “凌丫头果真要嫁给白朗了?”祝陌双眼紧紧盯住福源一字一句的问道。

    福源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实上至始至终凌家和白家都没有发出过消息,说是两家要结亲的事,只是宫曦儒娶的廖家,自家主子娶的将军之女,那白朗娶的,不就只剩下凌依了吗。

    “我要去找存锦问清楚。”祝陌怒气冲冲的跨上马,明显是想将迎亲队伍放着不管。

    福源哪儿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立即走到马头前拦住道:“公子,您今日若是真的要弃这里的一切于不顾,那就从小的身上踩过去吧,反正公子离开了,小的也没法儿活命了。

    不仅是小的,这弄胭斋的所有人都活不了,公子若是执意要走的话,那就先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给我们一个痛快,总比办事不利被罚以各种极刑的好。”

    祝陌知道,若是今日自己走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庆隆帝的愤怒会迁怒于整个弄胭斋,正如福源所说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福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祝陌,祝陌紧紧抓住缰绳低吼几声,双眼通红如同要迸出血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抓住自己两鬓的头发,咬着牙隐忍的难受。

    福源见他冷静下来,又道:“公子先去将军府迎亲,这吉日不可耽误,小的马上亲自去白府,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公子要相信,凌小姐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祝陌被他这么一提,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是啊,凌依怎么可能嫁给白朗当妾呢,而白朗与白妙簪之间的经历也让他们的感情更浓厚,白朗不可能辜负白妙簪,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小小的插曲总算是平复下来,媒婆再次吆喝出发,祝陌才重新骑马去往将军府。

    彼时白朗与宫曦儒也正从各自府中出发,而京城中也是有史以来最喜庆的一天,不是喜宴办的有多热闹,而是从过去到现在,还从没有三家一起成亲的。

    听着外面的唢呐声越来越近,织扇激动的在屋里团团转,不时的往窗口去看一眼,再回到床边兴奋的道:“快到了快到了,婢子都听到外面媒婆的声音了。”

    等媒婆到的时候,这边的喜婆就扶着凌依走出去,顺利的上了花轿,也没耽误什么时辰,喜婆吆喝一声,喇叭吹起,鞭炮放起,花轿也跟着朝白府去。

    路过宝四街的时候,迎面一路迎亲队伍也敲锣打鼓的走过来,按照习俗,遇到别的迎亲队伍的时候,轿夫就会互相挤,两路人马会各自施展功夫纠缠片刻,然后才会各自退开一步各走各的方向。

    “是廖府的花轿,这是要去侯府吧。”织扇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花轿那边,却疑惑道:“这真是撞了邪了,怎么花轿也与我们相同?”

    织羽也发现了,低声道:“管别人做什么,赶紧走吧。”

    敲锣打鼓的走在最前面,他们比的就是谁的声音大,宝四街立马被各种各样混乱的声音萦绕。两路人彼此从对方的队伍中插过去,然后再分开。

    接着就是轿夫的比拼了,走在前面的轿夫会单手抬轿子,另一只手推对方的轿夫,不过这也是象征性的推一把就行了,也并非要用里,然后就会各自让开一步,一左一右过去。

    可谁知轿子刚刚错开,也不知是哪个轿夫不小心绊了一脚,却怀疑是对方的轿夫给自己使绊子,气的一把推过去。

    旁边的轿夫根本没防备,顿时被推了个趔趄,轿子立马失去重心,其他几个轿夫也被他带着往地上倒,花轿就在所有人的惊叫声中偏倒在地。

    “大小姐-----”织羽和织扇急的脸色发白,赶紧去将凌依从花轿中扶出来。

    不过幸好盖头还未掉下来,织羽忙从身后的嫁妆里取出一匹布来铺在地上让凌依踩着,这新娘子的脚还未过门前不能沾地,否则可就不吉利了。

    被推倒的凌家轿夫气愤不过,竟然几个一起去推廖家的车夫,车夫还抬着花轿,行动很是不便,想让也让不开,只能让对方的人将自己等人推的踉踉跄跄,最后终于也随着花轿一起倒下去。

    这下可好了,场面一片混乱,两顶花轿倒在一堆,周围的人被绊的绊,被推的推,弄的两个新娘子被挤来挤去差点儿没撞一起。

    “大小姐-----大小姐------”织羽在人群中喊,眼看凌依就在前面,她努力想挤过去,可身边总有那么几个没眼力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她拦在外面。

    织羽眼睁睁看着两个新娘子被人扶着各自上了花轿,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跑去凌府的花轿前,担心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花轿内的人虽没说话,不过还是从窗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姐姐,大小姐没事吧?”织扇好容易挤开人群跑过来问道。

    织羽松了口气,“大小姐说没事。”又转头对喜婆道:“赶紧让大家都走吧,再不去可就要耽误吉时了。”

    虽说闹出了一堆的混乱,但两路人马都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赶紧将新娘子送去男方家才是正经事。

    鬼奴看着两顶花轿分别朝相反的方向去后,这才冷笑着抄近路回到宫府。

    虽说宫曦儒已经从宫府搬了出去,不过成亲行礼还是得在本家,宫家四个老族长此时就是座上宾,一大家子乐呵呵的等着花轿到。

    海宁公主自然也是陪在宫云瑞的旁边,只是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从外面进来的小丫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才笑容灿烂起来,喝茶都喝的有滋有味了。

    宫云瑞察觉到诡异,他一直不知道宫承焰为何要将廖家女儿嫁给宫曦儒,廖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更与宫家是同盟关系,难道父亲是想通过廖家来绑住宫曦儒?

    “你和父亲到底在计划什么?”出于本能的直觉,他觉得海宁公主和宫承焰都知道事情真相,可唯独瞒着自己的。

    海宁公主茫然的看着他:“什么计划什么?我和父亲会计划什么?”

    宫云瑞冷哼一声:“这还要问你了,你今日似乎格外的心不在焉呐。”

    海宁公主掩嘴羞涩笑道:“看来你对我也是关注得很,我之前说错了,你心中有我,我不该怀疑你的,以后不会了。”

    宫云瑞可不会相信她这些话,海宁公主越是这样,他就越怀疑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可还不等他仔细想,外面就传来喜婆的声音,说是新娘子到了。

    “到了到了,总算是到了。”厅内的人都笑吟吟的跟着站起来。

第320章 弄巧成拙

    吉时刚到,外面就传来喜婆的叫声“新娘子到了”,厅内的所有人都跟着起身往外走。

    宫曦儒今日着一身大红色,虽说穿着打扮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过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不变,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若是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他今日不是娶亲而是上阵杀敌的。

    花轿停在大门前,宫曦儒走到轿前,依照喜婆的喊声,轻轻对着轿门踢了一脚,而轿内的新娘子也跟着回踢了一脚。

    喜婆笑呵呵的道:“从此以后,两位新人,男不惧内,女不示弱,各自尊重,彼此爱护。请锁匙。”

    花轿内的新娘子拿出自己嫁妆的钥匙,交给喜婆,再由喜婆交给宫曦儒。

    宫曦儒捧着锁匙,对着天晃了晃,由此来祈求将来多生男孩儿。

    门外礼毕,花轿被抬着进了正厅的前院,宫曦儒又用扇在轿顶上打了三次,再用脚踢三次轿门,这才由媒婆掀开花轿帘子,由小丫鬟扶着新娘子下轿。

    新娘子脚刚落地,宫曦儒就走过去,亲手牵着新娘的手。大厅门外摆着火盆,用杉木树枝烧的火堆,宫曦儒扶着新娘跨过火盆,两人才跟着进大厅。

    拜天地拜父母再对拜,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一步步走,而每走一步,宫曦儒脸上的表情就愈发的庄严认真,像是对待圣物一般,一丝不苟。

    “送入洞房-----”喜婆长喝一声,宫曦儒拿着喜花的手明显一紧,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似的,僵硬着在前面带路去新房。

    此时此刻,另一顶花轿已经到了白府,可花轿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竟然无人迎接,不仅如此,大门口还守着几个守卫,院内倒是欢喜一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婆上前问守卫道:“我们是凌家送亲的队伍,怎么不见人出来迎接?这吉时都快过了。”

    守卫的面面相觑?似乎没听明白喜婆的话。

    “凌府的送亲队伍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守卫不解的问道。

    喜婆惊讶的张大了嘴:“为什么?当然是来与大少爷成亲的,没有新娘子,你们成什么亲?还不赶紧通知白老爷和王夫人,说凌小姐到了。”

    “凌小姐?”守卫朝路上的花轿望了一眼:“轿内是凌家大小姐?”

    “可不就是,你们这群该死的,还不赶紧让开,这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喜婆不耐的骂道。若是耽误了吉时,还是她自己的过错了。

    守卫几个又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才道:“你弄错了吧,我家大少爷确实是今日成亲没错,可新娘子不是凌家大小姐啊,况且现在新娘子已经过了门,这时候礼都行完了吧。”

    喜婆听的大惊,“怎么会?新娘子是凌家大小姐没错,是你们搞错了吧,你赶紧进去通报,真是笑话,新娘子不是凌小姐还会是谁?这京中还有谁配得上白少爷的?”

    守卫却为难的不肯让路,只是说白府并未要娶凌家大小姐,更是不认轿中的新娘。

    这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织羽不禁走上前询问:“怎么回事?这等着要拜堂,怎么不让进去?”

    “我可不知道啊。”喜婆急的脸白,“说什么白家要娶的不是凌家大小姐,还说新娘子已经和白少爷拜了堂,这----这不是荒唐吗。”

    织羽怔了怔,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新娘子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呢。若是里面已经拜堂,那我们大小姐可怎么办?”

    喜婆哎呀叫唤:“可不是吗,这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她又让守卫的去叫白家老爷出来,不可能这新娘子都送到门口了,还进不了门了啊。

    守卫的几个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其中一人站出来道:“那你们先等着,我进去问问。”

    没多大功夫,就见白书恒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喜婆赶紧上前道:“白老爷啊,可是急死我了,我们赶着送新娘子进门,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就是不让我们进,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婆,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让新娘子进门的,这吉时已经过了,再不进去,可就要不吉利了。”

    白书恒却拦在门口,蹙眉道:“存锦已经与长史家的女儿拜堂成亲,你们回去吧。这亲只能结一次,今日断不可能再拜一次堂了。”

    喜婆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呆呆的问道:“怎么-----怎么是长史家的女儿?这----这长史又是哪家?这不是与凌家大小姐成亲吗?怎么换人了?”

    白书恒将圣旨拿出来给她看:“这是皇上亲自指的婚,我早已与凌府协商了这件事,我们与凌家的亲事早就取消了,你这时候还来做什么?”

    喜婆被冲击的连连倒退,一阵头晕眼花,她这么多年的媒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不解的看着织羽道:“是不是两家亲事早已取消了?”

    织羽也茫然不解:“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白老爷,这亲事是何时取消的?”

    白书恒哼了哼,甩袖道:“我难道还要跟你一个下人解释不成?总之你们快些回去,若是叫人看见,还以为我白家今日要娶两门亲,赶紧回去。”

    说着就转身进屋,让守卫将门口守着不让人进。

    喜婆呆滞的望着织羽:“现在怎么办?这亲-----还结不结?”

    “我怎么知道。”织羽没好气的道:“还是先告诉大小姐吧。”

    “对对对------”喜婆跌跌撞撞的跑到花轿前,讪讪道:“大小姐------这-----这亲今日结不成了。白家大少爷已经与别家姑娘成亲了,是皇上指的婚,说是已经与凌老爷协商退婚了。”言下之意却有点抱怨,既已经退婚了,那今日还来做什么?不是自己找脸打吗。

    花轿内沉默了片刻,帘子才被忽的掀开,人从里面走出来,一把取下盖头,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我是来成亲的,什么新娘另有其人,你搞昏头了吧。”

    喜婆看到出来的人的脸,一个没稳住,啊的大叫一声,竟直接跌倒在地上,指着新娘子支支吾吾半响无语。

    织扇瞪大了眼睛:“你是谁?我家小姐呢?”

    廖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竟然直接取了盖头。廖家和宫家商量的计,只有两家人知道,别人都不知情,现在怎么办?自己进不了门,还无法解释为何会是她而非凌依。

    织羽也抓住她的衣袖问道:“我家大小姐呢?为何你会在这里?”

    廖娥心中更是烦躁,因为计划的原因,她身边的人都跟着去了宫府,现在身边只有凌依带的那些人,她气的一把推开织羽,怒呵道:“放肆,下贱的人也敢碰我?你给我滚?”

    织羽被她推了个趔趄,却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惊愕道:“是刚才-----刚才上错花轿了。”

    廖娥像是被点醒似的,急忙道:“对对对,我是要嫁给侯爷的,怎么会被抬到这里来?赶紧去宫府-----”

    她急匆匆的坐上花轿,让轿夫赶紧走宫府去,白朗既与人成了亲,而且还是皇上指婚,她就不可能再嫁给后者了。

    可是当她赶到宫府的时候,客人已经入席,酒过三巡,拜堂早已过了。

    这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似的,计划来计划去,最后自己却成了出嫁没人要的人了。

    廖娥站在宫府的大门前,让守卫进去通报,这件事是宫承焰和自己父亲商量好的,自己如今成了没人要的,他宫承焰难道还想不负半点责任?

    宫承焰得知廖娥在门口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后者这时候难道不是已经和白朗拜堂入洞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面让宫云瑞招呼客人,自己则亲自到大门口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娥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他后,拿帕子抹着眼泪道:“你与父亲是商量好的,我和凌依被调换之后,我是要去白家成亲,她嫁入宫家,可是现在呢,我去了白家,却被人说白朗已经成亲了。你叫我情何以堪?”

    宫承焰不敢置信道:“白家与凌家确实定了亲,白朗怎么会娶别人?”

    “说是皇上指的婚,两家已经将婚取消了,既然取消了,为何今日还要出嫁?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知情?你现在要我怎么办?我从府上风风光光的出来,你难道还要我现在灰溜溜的回去?那我日后还怎么做人?”

    廖娥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宫承焰怕她闹的别人都知道,只能先安慰道:“你先回去,等这里一完事,我立刻去廖府给你们一个交代。”

    “回去?你让我怎么回去?”廖娥红着眼睛吼道。

    宫承焰被弄的不耐烦,“难道你想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你今日回去,大不了面子上过不去,可总比一辈子守活寡的强。”

    这也正是廖娥为难的地方,她既不想回去,又不想嫁给宫曦儒这个喜欢男人的人,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呢。

    织羽和织扇这时候走上前,织羽问宫承焰道:“刚才花轿似乎抬错了,我家小姐是不是已经和------侯爷拜堂了?”

    宫承焰冷哼一声,“现在人已经送入洞房了,你们若是想让你们大小姐今日出嫁今日就被下堂,那大可去四处说。这礼已经成了,我不管是不是弄错了,总之她就是我宫家的媳妇,你们若是不甘心,回去请你家老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让长彦将她下堂就是了。”

第321章 只能认栽

    虽说廖娥没有如愿嫁去白家,不过凌依确实已经与宫曦儒拜了堂,虽不是完美,但至少自己想要的结果达到了,至于廖家,那老头子忌惮自己,也不会真的找话说,何况这件事当初大家都是商量好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皇上突然给白朗指婚,谁也没料到,更不是自己的错,宫承焰一点儿也不担心廖家会给自己为难。

    而凌家,若是凌善道当真不依不饶的话,正如他所说的,这礼已经成了,管他是不是弄错了人还是怎的,总之人已经嫁入宫家,凌家若真要给个交代,好啊,他也乐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让宫曦儒将凌依休书一封,若是这样,岂不是更痛快。

    织羽织扇两姐妹站在门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织羽要冷静些,让织扇先在宫家守着,自己则去凌府通知凌善道等人。

    宫承焰才不怕这些,让廖娥先回去,自己又转身回去招呼客人。

    廖娥站在门口,她一个姑娘家,现在还一身大红的喜服在身,根本不知道如何办的好,回头看看同样和自己一样茫然看着自己的织扇,廖娥气的哽咽:“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织扇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喃喃道:“我家大小姐真是可怜,竟然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这好好儿的,怎么会把人给弄错呢。”

    说完后,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守卫的刚才进府的嫁妆放于何处,守卫给她指了个方向,织扇就吩咐后面的人将嫁妆跟着往里面抬,一面对廖娥道:“廖小姐,刚才弄错了,我们这里的才是大小姐的嫁妆,您的嫁妆已经抬进去了,婢子这就将您的人唤出来。”

    她让一个守卫在前面带路,自己则领着凌依的嫁妆一起走去偏院。

    负责抬轿和抬嫁妆的人都在这里喝茶,等着待会儿吃席,见织扇又领着一群人抬着嫁妆进来,弄的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织扇找到伺候廖娥的丫头,对后者道:“你家小姐在门外等着,你们赶紧抬着嫁妆出去。”

    这都是在计划当中的,既然人弄错了,那嫁妆肯定也弄错了,最后肯定会有人来告诉自己换嫁妆,不过这丫头说什么?自己的小姐也在门外?小姐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在白家吗?

    “还愣着做什么?你家小姐在外面等着,还不赶紧带人走。”织羽催促道。

    丫鬟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小姐在外面等着,也就不敢耽误,赶紧让人抬着廖家的嫁妆离开,顺便将跟着自己来的其他人也一并叫上。

    织扇嘴角这才泛着得意的笑,让自己这边的人将嫁妆都放好,又将凌依带过来的人都安排到座位上,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可实则却给人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廖娥的丫鬟带着人以及嫁妆来到门口,果然看到廖娥在门口来回的焦急踱步。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丫鬟不解的上前问道。

    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廖娥的那身打扮,只不过看后者的眼神却充满了疑惑,这堂都拜了,还一身红的杵在门口做什么?难道是来找茬的?这也不像啊。

    廖娥受不了那些眼光,现在也确实没办法,只能先带着自己的人回去。

    廖家的队伍才走没多久,凌善道就匆匆来到宫府,而得到消息的宫承焰,则笑吟吟的将后者迎进大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凌善道,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凌善道只能又是错愕又是气愤,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要求要单独见宫曦儒一面,否则他即刻进宫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宫承焰遂将宫曦儒叫到跟前,给二人安排了偏厅见面。

    待左右无人了,宫曦儒和凌善道两人脸上的表情才松懈下来,宫曦儒冲凌善道拱手叫“岳父大人”,凌善道也亲切的叫他长彦,拉着宫曦儒坐下说话。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来见我,我实在不知道这婚还会有这样的风波,不过也幸得你见了我,否则我今日就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也必须得将浮生带回去。”凌善道颇为感慨的道。

    宫曦儒感激的拱手:“多谢岳父大人的成全,岳父不计我名声不好,还这般成全我,我对天起誓,日后一定善待浮生,她若是有半点不好,岳父只管拿我出气。”

    凌善道连连点头很是满意:“我知道你是守信用的孩子,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只要浮生认你就成,其实说实话,她若是不替你说好话,这件事我也没那么容易就答应,浮生想嫁你,我不仅是成全了你,也是成全她。”

    这话宫曦儒可从没听过,不禁欣喜道:“浮生可说过愿意嫁给我的话?”

    凌善道听的哈哈笑:“你这愣头小子,她若是不愿意,那你今日还能拜得了堂?浮生只是不怎么将心思表达出来,不过你看她对你的态度也该知道,她心中是有你的,否则怎会愿意嫁给你。”

    宫曦儒听的满心欢喜,是啊,若是凌依心中没有半点儿想嫁给自己的意思,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件事,而如今既然与自己拜了堂,那就说明至少她心中有那么一点是喜欢自己的,而他,只要那一点就足够了。

    “岳父,我一定会善待浮生的,这辈子,我一定不会叫她挨饿受冻受委屈。”宫曦儒满脸喜色,只要一想到以后每日早晨起来,都会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他就觉得人生已经再无所求了。

    凌善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先别忙着高兴,还得应付外面那些人呐。”

    宫曦儒忙收敛起脸上的笑,两人各自收了话,便开门出去。

    宫承焰一直等在门外,虽然他很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不过碍于外面人太多,他实在不好上前贴着耳朵偷听,见二人出来后,宫承焰立即问凌善道:“裕德兄,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的好?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能成为亲家也是极好,至于长彦,你看看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裕德兄可千万别被外面那些谣言影响了,这孩子好得很呐。”

    宫曦儒听的内心冷笑,宫承焰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夸自己多好多好,就冲这点,今日他也必须敬后者一杯酒,何况他与凌依的婚事,还是后者“撮合”而成的,怎么说也该道一声谢。

    “父亲,既然木已成舟,宾客们都已经入席,若是现在再说拜错了堂,恐怕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若是岳父不反对,今日我便当做本就娶的是凌家大小姐,凌小姐或许会惊诧,我尊重她的选择,这就让人去告诉她。”

    凌善道长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这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既然成了这样的结果,织羽织扇,你们去告诉小姐,就说这亲与宫家结,让她不要想不开。”

    织扇织羽呜咽着道是,赶紧去凌依的新房。

    宫承焰料到凌善道在这件事上会哑巴吃黄连,看着后者那憋屈的模样,心中甚是得意,便提议道:“裕德兄,你看你人都来了,不如随我去前厅坐一坐。”

    凌善道想了想,只能摆手:“去去去,我现在还能说不去吗,这孩子都嫁过来了,我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能现在带着她回去不成。”

    宫承焰可不就等着他这句话吗,立即笑呵呵的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前厅,众人见宫承焰凌善道一前一后走进来,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只见宫承焰走到最前面,高举酒杯,又让人给凌善道倒了一杯,对着他举杯道:“裕德兄,祝贺我们两家终于结成了亲家,以后亲上加亲。”

    凌善道勉强一笑,举着酒杯与他干杯一饮而尽。这时候堂内的人,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则错愕不已,恍然大悟者,是一开始就不知道嫁给宫家的女儿到底是谁家的,因为在这之前,宫家并未对外说过。至于那错愕不已的,则是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以为嫁给宫曦儒的是廖家女儿,可现在主人家既然说是凌家,能不诧异吗。

    其中最最诧异的,还要数宫云瑞了,他端着酒杯的手僵硬不已,酒杯径直从手中滑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过声音还是淹没在那些祝贺的掌声中。

    什么情况?难道说嫁给宫曦儒的,不是廖娥而是凌依?宫云瑞忽的想起所有的疑点,父亲不可能好端端的给宫曦儒说廖家的亲事,海宁公主也不可能那么积极,而这一切都说明,自己刚才并未听错,凌依确实成了自己的------嫂子了。

    他阴沉着脸看着海宁公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嫁给大哥的不是廖家女儿吗,为什么会是她?”

    海宁公主无辜的耸肩,一脸的不解:“我怎么知道,这件事还得问父亲,我也以为是廖娥嫁给大哥,可这凌家来凑热闹,莫非刚才拜堂的,是凌家大小姐?”

    “你别给我装蒜。”宫云瑞使劲儿捏住海宁公主的手腕儿,气急败坏道:“若不是你和父亲使了手段,她现在应该嫁入白家。”

    海宁公主疼的叫,也怒了,吼道:“你放手,她嫁给谁是你该管的?又不是你娶媳妇,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这声音太大,以至于本来热闹的厅内,瞬间因为她的声音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海宁公主与宫云瑞,不知道这两夫妻又是唱的哪出儿。

    宫承焰恨不得给宫云瑞几巴掌,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还成什么大气,真是丢人现眼,他狠狠瞪了宫云瑞一眼,示意后者让海宁公主安静下来。

    宫云瑞一双恶毒而不甘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宫曦儒,似乎能从眼中射出毒液,将后者毒的立即毙命。这饭他是如何也吃不下了,遂起身给宫承焰告罪道:“父亲,孩儿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先暂时退下了。”

    宫承焰心中气急,但现在不能发作,只能让海宁公主跟着宫云瑞先退下,不过宫云瑞却拒绝,说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让海宁公主招呼别的客人,宫承焰想想也觉得对,便同意让他独自离开。

    宫云瑞匆忙的走出大厅,来到院内,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最后竟然来到毕和堂外面。

    阖度堂还是宫曦儒住的地方,成亲之前里面就被布置成了新房,现在一墙之隔,里面坐着的,却是她。

    他可以接受凌依嫁给别人,但无法接受后者成为自己的嫂子。只要一想到以后他见到凌依,就得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嫂子”,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拿刀插了几刀似的,万分难受。

    海宁公主一直跟在宫云瑞的后面,此时见后者杵在阖度堂前发愣,心中又是得意又是生气,这往后,可就要热闹了。

第322章 并结连理

    好容易等到晚上,宫曦儒被灌的醉醺醺连走路都困难,那些宾客们才放他自由,让宫升扶着去入洞房。

    宫升一面扶着宫曦儒去新房,一面让人去准备醒酒汤,还不忘喃喃抱怨:“这些人也真是的,知道侯爷今日要办正经事,还一个个的没眼力,这人若是醉的不省人事,今夜还能洞房吗,春宵一夜值千金,敢情这不是自己洞房就不着急。”

    宫曦儒忽的推开他的肩膀,淡淡道:“敢情你就替我着急了是不是?”

    宫升吓了一跳,怕宫曦儒站不稳要去扶,又被后者推开,他不禁疑惑道:“侯爷,您不是喝醉了吗?”

    宫曦儒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若是不喝醉,他们能放我走?我可不想回去让浮生见一个醉醺醺满嘴胡话的人。”

    宫升轻笑了两声,啧啧摇头满腹感慨:“看来侯爷是真的长大了,得,小的多虑了,侯爷这样子清醒,这哪儿还用小的担心呐,您赶紧进去吧,可别让夫人等急了。”

    宫曦儒面上表情僵了僵,清咳两声才负手往新房走去,“谁要你催了,我自己知道去。”

    宫升也不管跟着他后面的是谁,就热络的唠起嗑来:“我家侯爷可从没这么害羞的时候,我看他今日一天都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似的。

    可我知道,侯爷这是紧张的脸腿都僵了,哈哈,不知道待会儿见到夫人后,是不是连杯子都拿不稳了-----哎哟-----”

    他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前面的宫曦儒,越发压低声音对后面的人道:“这打我我也得说,我告诉你,我家侯爷就是这副德行,明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面上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你们肯定不知道,人后他可是高兴的连觉都睡不着,夫人答应嫁给侯爷的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自个儿练了一晚上的剑,若不是我劝着,只怕又要去翻夫人的墙院了----哎哟------”

    宫升抱着头,眼泪哗哗的继续对后面的人道:“我家侯爷耳朵好使得很,你今日听我说了也就忘了,可千万别到处说,若是被侯爷听见了,你这脑袋也就别想要了。”

    刚一说完,赶紧抱着头蹲在地上,等了片刻,不见有东西打他脑袋,这才放心的站起来,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看到没,若是敢乱说,我这被敲几下都是轻的。”

    身后的小厮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虽不知宫升所云,却还是点头附和道:“升管事放心,我不会多嘴的。”一脸的坚定,让人一看就相信肯定不是个多嘴的娃。

    宫升愣了片刻,才无奈的拍着自己的额头:“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啊,这点儿眼力都没有。”

    宫曦儒已经走到阖度堂门外,轻叩了叩门,里面的喜婆忙将门打开,脸上笑开了花,“小的见过侯爷------”

    他走进屋,屋内四处都燃有红烛,再加上满屋子的红绸,将屋内显得一片红彤彤的模样,而床上端端坐着的,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吗。

    “让所有人都出去。”宫曦儒对喜婆吩咐道。

    喜婆道声“知道了”,就将屋内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见她还在屋内,宫曦儒又道:“你也出去。”

    “我?侯爷----这还有礼未完成,小的得-----”

    “出去-----”宫曦儒有些不耐烦了,吓得喜婆一颤,连声应是,撒气脚丫子跑出去。

    屋内一下子就只有两人,安静极了,宫曦儒走到凌依面前,使劲儿握了握双拳,才颤巍巍的将后者的盖头掀开。

    桂香袖手床沿坐,低眉垂眼做新人。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片兰心依旧,十分柔态倾颓。深可爱,实堪夸!

    “侯爷莫不是看的痴了?”凌依嫣然一笑,娇面红霞,巧眉杏眼,美不胜收。

    宫曦儒呆呆的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如此盛妆的凌依,平日都是见惯了那清淡的模样,今日猛地这么美艳,着实让他惊艳呆滞。

    “哦-----哦-----我-----你赶紧吃点东西,一整日没吃,都饿坏了吧。”宫曦儒走到桌前,捡了几样软的东西,又赶紧来到凌依面前递给她,可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按住凌依要吃饭的手,“等等,我给你盛点儿汤,你先喝汤再吃东西,免得肚子受不了。”

    说完又几步走到桌前,又拿碗盛了汤递给凌依。

    凌依嘴角跟着泛起笑来,无奈的放下第一个碗,先喝了汤,才开始吃东西,一面又笑道:“哪儿就那么容易吃坏肚子了,你也赶紧吃点儿吧,外面只顾着喝酒了,哪儿还能吃东西。”

    宫曦儒嘴角的笑容越深,有些显摆:“我可没有老老实实的喝,让宫升在酒里兑了水。”

    “那水也喝得不少,你也吃点儿。”凌依索性走到桌前坐下,夹了几样菜,又将筷子递给宫曦儒。

    宫曦儒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端着碗几筷子扒完,连着眼角都是笑容,“我至今都还无法相信,你终是我的妻子了。浮生-----我答应过岳父,也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负你的。”

    凌依抿嘴一笑:“在外面跟个小大人似的,怎的在我面前还说这些肉麻的话,也不害臊,你嘴皮子什么时候也那么厉害了。”

    宫曦儒却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不是嘴皮子厉害,我是说到做到,浮生,你可知,从小到大,我唯一想娶的人,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凌依本来还抱着几分玩笑的心思,听他这么一说,整颗心瞬间柔软,紧跟着眼睛也不听使唤,出嫁的时候她都没哭过,可这一句话,却让她觉得心酸无比。

    “你为何想要娶我?小时候?你小时候可见过我?”她低敛着眉眼,为了不让自己的红眼圈被看到。

    宫曦儒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自小的缘分,我从出生母亲就去世了,那时候父亲与岳父关系好,我时常被抱去你们家,你母亲是你五岁那年去世的,你可知在那之前,你与我可以算是共用一个母亲。”

    凌依对这段记忆倒是全无,有些惊讶道:“这么说,我小时候还挺大方了?”

    宫曦儒笑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总叫你母亲为娘,你可不依了,每次都会被我弄的哭哭啼啼的,可岳父岳母一问,你又什么都不说,只说是自己跌了。”

    凌依笑起来:“我对儿时的记忆全无,还不知我们竟是从小认识的。还有什么,你多给我讲讲母亲的事。”

    宫曦儒满眼的柔光看着她,“你每次都会哭,我总弄不明白,一直以为是自己把你惹哭了,后来我问你为何哭。

    浮生----你那时候才那么小,可你竟然说是为了我哭,你说你心疼我没有母亲,心疼我只能将你的母亲叫娘。

    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的话,你肯定是不记得了,可我却忘不了。”

    他伸手捧着凌依的脸颊,柔声道:“浮生-----娶你是我自小的愿望,我喜欢你,想要照顾你,想一辈子跟你呆一起,这喜欢,没有随着时间而减淡,而是越来越深,若是可以,为了你,我这条命都可以豁出去。”

    你若娶了她,你就大难临头了,无法避免的血光之灾,前世今生,你都会为她而死。

    司阴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徘徊,可那又怎样呢,他愿意,他心甘情愿,又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呢。

    凌依怔怔的看着他,眼中的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命运在跟自己开玩笑,也许是自己终究走不出老天爷安排的命运。

    她忽的想起来,想起她最不愿意去想的那句话,那天晚上,从悬崖上坠下去,自己一直冷眼相待的人,竟然说出那么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浮生------娶你是我自小的愿望,我喜欢你,想要照顾你,想一辈子跟你呆在一起,这喜欢,没有随着时间而减淡,而是越来越深,为了你,我这条命都可以豁出去------即便------你心里并没有我。

    也许是记忆出了错,也许是自己刻意的不去想,她怎么会忘了,临死之前宫曦儒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呢?!

    如今再听到这句话,即便时间地点不一样了,可她却有种命运的齿轮终究会转到那个点去的错觉,是不是,无论怎么避,该来的还是会来呢。

    “人终究要死,容颜终究会老,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千万别忘了那些属于你的记忆。好的不好的,都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宫曦儒轻轻揉着凌依的头,温声的说着安慰的话。

    凌依波澜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决堤的眼泪也渐渐停了下来,是啊,有人说命运本就是一个轮盘,无论你从哪个点开始,转一圈,终究会回到原点,而要经历的事,也终究会发生,可那有什么关系呢,身边还有此人,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我不后悔嫁给你,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嫁给你。”她捧着宫曦儒的脸,在他的额头轻轻的wen了wen,带着前世的遗憾,这一世的期盼,以及那不可替代的喜欢。

    宫曦儒深邃迷人的双眼盯着凌依看了片刻,才清咳两声道:“不如我们先喝了交杯酒。”

    凌依忍不住喷笑,赶紧倒了两杯酒:“谁让你将喜婆叫出去的,差点儿忘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没吃东西饿的慌吗,这喜婆罗里吧嗦的,等她说完都什么时辰了。”

    两人各自端了一杯酒,挽着对方的手腕儿,一饮而尽。

    彼时白家,白妙簪正和白朗在喜婆的说唱下,喝完了交杯酒,礼毕之后,屋内的人都自觉的退出去。

    白妙簪终于脱了口气,瘫软的躺在床上,“哥哥,你说浮生现在怎么样了?我担心她得很,那廖家也不是个善茬儿,我们这次算计了他们,以后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白朗温和的笑容中,带着些别的情绪,走到床边问道:“你叫我什么?”

    白妙簪顿了顿,脸上一红,这才爬起来喃喃道:“相公,我叫你相公呐,你刚才听错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担心吧,你现在先担心担心自己。”白朗笑擒着白妙簪的下颚,温柔的覆了上去。

第323章 给下马威

    “轻点儿轻点儿,侯爷吩咐了,千万不能吵着夫人。”

    连续劳累了几天,好容易能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凌依都睡的很沉,所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身边无人,一个骨碌坐起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织扇狠狠瞪了眼放水盆的丫头,“叫你轻点儿-----下手那么重-----”又回头对凌依道:“回夫人的话,现在才卯正一刻,侯爷卯时就起了,这会子在外面练剑,夫人是担心给公公敬茶吧,侯爷说了这事儿不急,等过了辰时再去。”

    凌依揉了揉酸涩的脖子,一面掀被下床,“不睡了,再睡也睡不着,给我洗漱吧。”

    织羽忙让几个小丫头将衣服洗脸水和手帕等送上,拧了帕子递给凌依,洗过脸,又有丫头给凌依换了新衣服,浅红色的新装,梳一头流云髻,耳间坠一对明月珠,头上只别白玉簪一支。

    就在织羽要给凌依画眉的时候,宫曦儒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侯爷------”丫头们都恭恭敬敬的给宫曦儒行礼。宫曦儒一一看过去,才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只留了织羽织扇在旁边伺候着。

    凌依见他满头大汗,让织羽拿了帕子过来,一面给宫曦儒擦汗,一面笑道:“怎的又将丫鬟们都遣出去了。”

    “我看着她们不顺眼。”宫曦儒拿起妆台上的眉笔,在凌依的脸上比比划划,笑道:“柳眉纵然好看,不过配不上你,远山眉最好,虽没有那些女儿家的娇柔,可却透着睿智与机灵,正适合你。”

    凌依额头往后移了移,“你会画眉?”语气中明显很不相信。

    宫曦儒眼中有些得意的神色,“你看我书房那些画作,就知道我手法极好,夫妻间不就是应该做这些事吗,以后你的眉,都由我来画,你靠过来些。”他拉着凌依的手将后者往自己怀里拉。

    “噗------”织扇忍不住抿嘴笑,织羽也满眼笑意,两丫头都自觉的背过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凌依被弄的很不好意思,轻推了一把:“怎的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说话,是谁之前老一副欠你钱似的板着脸?”

    宫曦儒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已经认真的在眉毛上描描画画,“对你就不同了,你是特别的,自然要特别对待-----你别说话头别动,歪了我可不管。”

    凌依赶紧坐正了身子一动不动,果真连话都不说了。

    没多久,宫曦儒就放下画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结果道:“果然我的手艺极好,好看。”

    “之前也没见你这么不谦虚的,莫非一夜之间长本事了?”凌依对着镜子照,一面笑调侃他。

    宫曦儒却满不在乎,“昨天和今天可是大不相同,你比昨日更好看了。”

    凌依没好气的笑了笑,“赶紧收拾收拾,还得去给公公敬茶,耽误了时间,就是我这个媳妇的不是了,别人恐怕背后得指责我目无尊长了。”

    “谁敢这么说,我就让他在这宫府待不下去。”宫曦儒语气沉了几分,不过还是让织羽去准备茶具等物,携带凌依一起去了毕和堂。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厅内,此时时间其实算不得晚,不过宫承焰肯定是为了给凌依下马威,所以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坐在厅内等着。

    至于海宁公主则完全是来落井下石来的,按照她的猜测,今日凌依应该是双眼红肿无法见人才对,毕竟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洞房之夜说不定还是眼睁睁看着丈夫在自己面前与男人亲热,那心酸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怎的起这么晚?今日才进府第一日,难道就开始不把我这个公公放在眼里?还有长彦,好男儿不该沉迷女色,你怎的也跟着她不守规矩?”宫承焰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两人好脸色,所以连着宫曦儒和凌依一起说,听上去很是无理取闹。

    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是两人的父亲,长辈的辈分摆在那儿,何况今日本就是该媳妇给公公敬茶,自己就是再怎么无理,这两人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否则随便传出去,就会成了两人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罪。

    海宁公主看着凌依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高兴极了,开口道:“父亲,我看依妹妹面容憔悴,昨晚上一定累坏了,否则今日怎么可能耽误给您敬茶的时间,让您老等着呐。”

    宫云瑞目光一直在凌依身上游走,那酒却是一杯一杯的嘴里灌,昨天没见到新娘子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可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他怎么还能不相信呢。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还不如嫁给自己做姨太太。

    宫承焰却很不理解,“这第一天就这样不懂规矩,将来岂不是要惯成德性,我今日若是不罚他二人,还以为是我在无理取闹,让长辈等着,这就合理了?你别替他们求情,虽是你大哥和嫂子,可做错事我一视同仁。”

    一直未说话的凌依恭敬的垂首,认错道:“父亲教训的是,我和长彦不该这么晚起,不该让父亲等着,父亲要责罚理所应当,是否与海宁妹妹的责罚一样?我听下人说,海宁妹妹那日起床已经日上三竿了,父亲岂不是等了两个时辰?不知父亲是如何责罚海宁妹妹的?”

    海宁公主脸上一凝,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僵硬起来,她刚才一得意,竟然忘了这件事,当日自己奉茶的时候,可是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宫承焰顾忌自己公主的身份,虽然心中不满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件事,府上的丫鬟还议论了好几日,说她不是个好惹的的主儿。

    “怎么了?莫非我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了?”凌依迷茫的看着宫承焰:“父亲是否打算也将我跟海宁妹妹一样处罚?不知父亲是怎样罚妹妹的?我看妹妹细皮嫩肉,恐怕受不了什么打骂,是吧妹妹?”

    海宁公主呵呵干笑两声,当日自己睡那么晚起来,整个宫府都知道,再怎么找借口都瞒不过去,便只能道:“那日-----那日我身体不舒服,就起的比较晚,父亲理解我,也没有罚我什么,只是口头上批评了几句,我也知道错了,此后就再也没有过。”

    凌依立即笑道:“原来如此,多谢父亲,我已经从您刚才的口头批评汲取了教训,此后一定不会再比父亲起的晚了,以前在凌府的时候,祖母也一样,老人家就是容易失眠,早上起的早,晚上也睡不着,心中想的事儿多,父亲若是不介意,以后我每日来给您送一壶安神茶,早上喝最好,一整日精神都好得很。”

    宫承焰面容铁青,可却找不到话说,最后只能哼了哼让人上早饭。

    这顿早饭,有人吃的味同嚼蜡,自然也有人吃的津津有味,等吃过了饭,宫曦儒就告诉宫承焰说要带凌依回侯府去,本来他就已经搬出去住了,这几天是因为成亲要在本家礼成,才回来住了两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一直在宫府住着,更不会让凌依每天都要给宫承焰请早安。

    宫承焰却沉默了片刻,他想从宫曦儒的脸上看到懊恼之色,对于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来说,娶了媳妇,难道不是应该气急败坏吗?可为何他却感觉不到宫曦儒的愤怒呢。

    还有凌依,嫁给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难道她就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她应该对这件事追究到底才对,毕竟盖头一掀却看到的是别人,难道不该震惊不该愤怒?

    “这才刚成亲,你们也在府上多住几日,三日后浮生不还得回门吗,等回了门你们再搬去侯府住吧。”宫承焰劝道。心里却在想着这三日要趁机弄清楚凌依到底带了些什么嫁妆过来。

    宫曦儒本还想坚持,却看到凌依给自己递眼色,便知后者肯定有别的打算,也就不再坚持,答应多住三日。

    等回到阖度堂后,他才问凌依道:“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他今日第一天就想给你下马威,我担心他后面几天还会给你找麻烦,虽说我也不怕,就是觉得你会烦。”

    “我无所谓,他既有心想留,那就留着呗,现在让他翻自己的府邸,总好过去了侯府他再去翻侯府。”

    宫曦儒立马就反应过来,不禁冷笑道:“这贪得无厌的老东西,竟然还惦记着你的嫁妆。我待会儿就让人去给你把箱子多上几把锁,他还能撬了锁不成。”

    凌依笑道:“他没那本事,也不会真的撬锁,礼单不是在那儿摆着的吗,他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和理由,将礼单要去看一看就得了,看不到他想要的,他自然就不会惦记了。”

    宫曦儒知道宫承焰想要什么,凌依也清楚明白,到底是自己要叫一声父亲的人,他很是愧疚:“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应该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再迎你过门。”

    “这哪儿是你的错了,你和他不是一类人,别未了他的错给我道歉,你不欠我什么。”凌依认真的看着宫曦儒。

    两人正聊着,织扇就过来道:“侯爷,夫人,白家刚才送了名帖过来。”

    凌依拿过帖子看了看,“是白朗,说是想你们三人在朗庭轩聚一聚。”她顿了顿,“我估摸着祝陌该是要找你们讨说法的,你可知他的身份了?”

    宫曦儒眉头微微一蹙,沉默了良久,才缓声道:“能娶将军之女的人,他应该便是皇上前段时间提及的四皇子,当年月妃薨后,四皇子也跟着失踪,所有人都传是四皇子早夭,现在看来,一定是皇上将他送出了宫,并且一直在眼皮子底下养着。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和存锦几乎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他却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今日这一面,确实要见,他要找我要说法,我也同样要找他要说法。”

    凌依微微颔首,想了想,还是道:“我与你一起去,其实祝陌的四皇子身份,我早已知道,只是没有告诉你,你可怨我隐瞒了你?”

    宫曦儒摇了摇头:“怎会,他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不想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是为了我考虑,我都明白。”毕竟凌依若是告诉他自己最好的兄弟其实一直在骗他,他心中也不会好过。

    到了正午的时候,凌依和宫曦儒如约出现在朗庭轩,到的时候只有白朗和白妙簪在,白妙簪是这里的常客,为了怕被人认出来,特意带了面纱。四人见面后,各自问礼落座。

    本来今日的见面约的就是两个男人,凌依和白妙簪就坐在屏风后面说话。

    “浮生,我实在没想到祝陌竟然是----是四皇子,大哥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后来大哥说我这身份,怕也是祝陌帮忙给弄的,你说,我们这次骗他那么久,他会不会气惨了?我知道他一直喜欢你,这次的事就瞒着他,我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就与大哥与侯爷绝交了。”

第324章 信与不信

    祝陌光明正大的娶了袁将军的女儿,这就等于公然宣布了他不菲的身份背景,普通人或许不知道这层关系,也许以为他不过是个靠女人的小白脸。

    可知情者,以及朝中那些大臣,甚至是太后,立马就会想到祝陌就是当年被人传早夭的四皇子。其实庆隆帝早就给大家提前上了眼药水,这才让所有人得知祝陌娶了将军之女后,能第一时间想到他就是四皇子,并且接受“四皇子确实存在”这件事实。

    既然别人都能想到,与祝陌最熟悉的两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宫曦儒与白朗面对面而坐,彼此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先开口,看的屏风后的白妙簪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冲出去问个清楚。

    “浮生,你说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什么话都不说,我可都要急死了,我知道祝陌喜欢着你,这次我们几个就瞒着他,他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大不了我们都道个歉,他也不至于闹到天上去,毕竟这事儿也不能全怨我们。

    可他竟然是四皇子,皇子啊,我待会儿见着他了,是不是还得行跪拜礼?他若是生气了,叫一群人将我们都抓了,那可怎么好?还有还有,我这新身份也是他给的,他若是一个生气,告诉全天下我的真实身份,那可怎么办?”

    凌依见她急的确实有些六神无主,就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先放宽心,这不人还没到吗,到底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他若是还有半点拿我们当朋友,就不会做的那么绝,何况他日后还用得着他们俩。

    你以为他帮你是完全出于好心?很大一方面还是怕白朗因为你的身份不能见人,会归隐山林,这样一来,他就会少一个信任的人,白朗与长彦,这两人一文一武,是他现在最需要的臂膀。”

    白妙簪错愕的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惊讶?”

    凌依笑了笑,也没说自己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听到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来了-----“

    话刚落,祝陌就一身大红锦袍,冷峻的走进房内,一如凌依第一次见他那般,刺眼的红色将他衬的越发的难以接近,这样冷漠而傲视一切的祝陌,才是一开始她见到的那人。

    其实凌依并不知道,祝陌本身不是个多事的人,自然也不是个多情的人,他处处留情,却从不过心,所以除了宫曦儒和白朗,他对谁都是那般漠不关心的态度,后来遇到她,祝陌才便的不像他自己,只是如今,她已成了他人妻,无论祝陌心中是怎样的煎熬和懊恼,都不可能再显示在他脸上了。

    跟在祝陌身后的,还有一女子,女子进屋就看到了屏风,给祝陌和其他两人福了礼就走到屏风后面。

    祝陌眼神明显往屏风上停了停,想要问的话,终究不敢问出口,三人就这么沉默着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一室的静谧。

    袁欣迈着莲花步走到屏风后面,此时凌依和白妙簪已经站起来,凌依带头道:“见过四皇妃。”白妙簪也跟着她行礼问好。

    袁欣显然一愣,旋即又摆手道:“免礼免礼,早就听说凌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貌美,难怪-----”她忽的一顿,微微笑道:“赶紧坐下吧,我这里不用这么多礼。”

    短短几句话,凌依已经初步判断出这女子的性格,温柔贤惠善良,甚至有点儿单纯。从刚才那未说完的话中,这个袁欣肯定是知道祝陌对她的心思,但后者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半点儿对她的嫉妒和恨意,有的不过是恍然和无奈。

    祝陌娶了这样可爱的人,不管她日后进宫会不会变,至少现在,凌依是很欣慰的,这也算是能安慰一点她内心对祝陌的愧疚吧。

    袁欣托着腮,透过屏风只能看到祝陌的影子,却还是一脸痴迷:“出嫁当天我心中还有许多不愿意,可现在,我竟十分欢喜,我庆幸是父亲的女儿,庆幸自己能嫁给他,我早就听说过白玉公子的名号了,只是那时候心中很不屑,以为他就是个放荡公子。

    可是接触了一点儿,我才知道他这人是极好的,他若是四处留情,便不在意糟蹋我的心,可他宁愿冷着我也不会虚情假意的待我,至少这点儿,他对我是真实的。”

    凌依微微张嘴,勉强笑了笑算附和,可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姑娘能这样想,必定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袁欣见两人都没说话,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话多了?你们别把我当什么皇妃,我也昨天刚刚成亲,和你们一样。另外,我还有个请求------”她恳切的看着凌依,等着后者先开口答应。

    凌依客套道:“四皇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这事儿只有你能做到。”袁欣往凌依耳边凑了凑,低声道:“相公他-----因为你心情很是不好,我知道,你们认识在先,你又是这样的可人儿,他喜欢你是正常,如今相公心中郁结,你若是不将话给他挑明了,若是不给他个说法,他心中会一直堵着,一直不开心的。”

    “四皇妃想让我待会儿与他单独谈谈?”凌依问道。

    袁欣点点头:“没错儿,你不用顾及我,我心里想得开,我只是担心相公他一直想不开,所以才不得不恳请你帮个忙,你不会不同意吧。”

    凌依笑了笑:“这不是什么难事,四皇妃放心,我会找机会与他谈谈,毕竟很多事,我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这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说话了,屏风后的三人就闭了嘴听外面三人说。

    率先开口的是祝陌,只不过不比平日嘻嘻哈哈没正经的,他却是一脸冷漠的问道:“这件事,你们准备从哪里跟我坦白?不如从半年前就计划好的却为何瞒着我开始说起?”

    白朗之前一直怀疑皇上为何会突然给白妙簪一个身份,现在知道祝陌是四皇子后,他就猜到是后者帮了自己,所以心中对祝陌还是亏欠更多,此时却满脸愧疚不知如何开口。

    宫曦儒却一如平常似的,淡淡道:“并非要刻意隐瞒你,父亲和海宁公主要算计我的婚姻,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况且四皇子在过去半年里,与我二人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件事又要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才没有多言。另外,这些年多谢四皇子对我们的照顾,想必皇上现在对我们几家的事,已经了若指掌了吧。”

    祝陌脸上果然有些挂不住了,确实,在他身份这件事上,自己理亏,可宫曦儒瞒着自己娶了凌依,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一想到凌丫头现在就坐在屏风后面,可她却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他心中就跟刀搅似的难受。

    “我的身份这件事,是逼不得已,可你为何要瞒着我娶凌丫头?你莫不是怕我知道了去捣乱不成?你心中,可有信任过我?你可有当我是兄弟?你们俩倒是好,我以为我能信任的就剩下你二人了,可没想到两人齐齐骗了我。叫我以后,还如何信任你们?”

    祝陌只要一想到这两人都骗了自己,将来自己还得用他们,就怒不可遏。还是兄弟都可以欺骗,若是以后是君臣关系了,可不就更无法控制了吗。

    白朗终于开口道:“我们并非恶意欺骗,只是那件事不知道怎么说罢了,妙簪的事,谢谢你,我知道是你给了她新的身份,祝陌,你了解我,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无论是之前,现在,还是以后,无论是你什么身份,你都是我心中认可的三弟。”

    祝陌又是冷笑又是哭笑不得,“呵呵-----呵-----你们都当我是兄弟,可兄弟会骗我?你们若是提前告诉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失去了凌丫头不说,我现在,却觉得连两个最好的兄弟都要失去了。”

    宫曦儒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确实应该告诉你,不该瞒着你。”

    “不-----这件事谁都没有错------”凌依忽然大声道,跟着就起身走到屏风外面。

    祝陌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再见时,她依旧那么好看,不,比以前更好看了,比从前精神更好了,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难过,这样的人儿,本来该属于自己的。

    凌依走到三人面前,“可否让我俩单独说说话?”她指的自然是自己和祝陌了,宫曦儒想也未想就起身,顺便道:“我去隔壁等着。“

    他这一走,白朗自然要跟着,屏风后面的白妙簪和袁欣也匆匆跟着走出去,走在后面的袁欣顺便还将门给带上。

    屋内只剩下凌依和祝陌,两人彼此对视,祝陌看的眼睛酸涩,急忙垂头,却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说,而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凌依丝毫不被他的样子吓到,反而是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

    祝陌再抬头看着她:“你是想说我身份的事?你若是现在知道我的身份,那也该知道我若是暴露,早就死了,这是逼不得已的事,我也并非要瞒着你们,只是性命攸关,更何况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凌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却又道:“这只是其一,我只想问你几句话,这么多年你打听到的关于我凌府的事,可有多少?我是否还能将你当朋友,还是以后见面都得称呼一句‘四皇子’?你是否与宫中那位,也想着终有一天要铲除我凌家?即便我们根本毫无反叛的想法。”

    “我没有----”祝陌急着辩解。

第325章 干戈玉帛

    “我没有----”祝陌急着辩解。

    “但是你知道,你不仅知道,而且你还想着如何要让我苟且偷生,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所有亲人都死去,自己还要在你的监禁下苟且偷生。”

    凌依盯着他一字一句步步逼近:“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你以为我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反正你和那位也没什么不知道的,索性我也将话挑明了。

    除非你今日杀了我,否则我必不会让你们得逞。我凌家两百年来,世世代代为你们皇室效忠,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如今却要因为那莫须有的猜测,因为心中的不安,就想将我全家都杀绝?

    你觉得,我会束手就擒毫不反抗?你们若能找十件灭我凌氏一族的借口,那我便能找出二十件来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四皇子,今日你要解释,我给你解释,我早就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既然发现了,我又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毫不怀疑?

    你可知我曾经很羡慕你,可以自由洒脱逍遥于世间,不过四皇子也确实挺让我吃惊的,你不是逍遥于世间,你是遨游,畅游,这天下都是你的,那还不是你任你揉圆搓扁么。

    这件事是我主张瞒着你的,因为在你还未坦白之前,我实在无法将我的信任交到你的手上。”

    祝陌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疼的抽搐,“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从认识到现在,两年有余,即便是我身份变了,可我不一样还是想着要帮存锦,要帮你们吗,我与长彦和存锦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觉得我会因为身份变了,就什么都忘了?

    凌丫头,我也是有心的人,这里同样也是热的,同样也会痛-----它不会因为我是皇子就变的铁石心肠了。”

    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痛苦的捂着脸,心中为凌依这样怀疑他而难过不已。

    凌依语气终于放缓了些,却还是坚定的道:“但我并没有猜错不是吗,你即便没有要杀我凌氏一族的心,可你也并无救他的心,你只是想着要如何留下我。虽你我立场不同各自为难,我也无法做到能赞同你。

    你帮妙簪制造新的身份,是的,我感激你,可你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你可知道,当我得知你骗了我的时候,心中多难过?我是信任你的,重新走的这一遭,我信任的人并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可我还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想要灭我全族的人,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我不过是做了普通人都会做的事——警惕。在你没有亲口承认之前,我是不会主动再告诉你任何事的,这并非我的错,而是你逼得。”

    祝陌蹲在地上,盯着地面怔怔的出神,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又似乎在想别的事,等了片刻,才听他低声且缓慢的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原谅他们对我的欺骗。

    凌丫头,纵然我骗你在先,可你心中,却有半点能放得下我的位置?你只当我是和你开玩笑,却从不把我放在心上。

    你觉得我骗了你,却又怎知我不是担惊受怕?我多怕你知道真相后会讨厌我,我更怕你将我与父皇视为同类。我与父亲不同,我知道凌伯父绝对不会背弃他的君主,我从未想过,要杀凌氏全族。”

    凌依静默了片刻,才换成和平日一样的语气,“也许就是造化弄人,你也说过自己不会忘记与他二人的出生入死,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小到大的感情,又怎是随便就割舍的。

    我并非无心之人,可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是否又觉得我们可能了?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喜欢我,你又何苦会逼着自己娶不喜欢的人。你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既然如此,不觉得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吗。这世上有太多的人都是有缘无分,譬如你和我。”

    明知不可能,却还要抱着那一点儿幻想,这不仅仅是痴人做梦,还是自欺欺人,为这样的结果,找了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殊不知,就算一开始就知道又能怎样?阻止不了,他也没办法说服庆隆帝让自己娶凌依而非袁欣。

    祝陌坐在地上久久不语,他知道凌依一切都说的对,只是心中接受起来很困难罢了。

    凌依走到他身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却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并非背叛了你,他们是你的挚友,是你的良师,亦是你日后的忠臣,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们也明白,此后不用你说,他们也会为你效力。

    在他们看来,你这个朋友即便骗他二人十年,即便一开始是怀着目的接近他们的,他们依旧不会忘了这十年的感情。”

    祝陌张了张嘴,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凌依笑起来,“我知道,一开始你不过是受那位的安排,与他二人保持联系,顺便打探宫白以及张凌四家的任何消息。不得不说,他的这步棋,走了十年,确实隐忍至极。”

    祝陌咽了口口水,因为凌依说的,皆对,他确实一开始是怀着目的接近宫曦儒和白朗,甚至------已经打算好将后者变成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恍然,十年的时间,怎能如此之快,快的让他觉得只不过是弹指间。

    他心中的火气降下来,凌依也就站起身,一如往常那般笑道:“既然话说完了,我便让他们进来了,这桌上的饭菜还得让人重新热一热,不吃多可惜,这么久了,我们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你不介意大家坐一张桌儿吧。”

    祝陌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他本带着满腔怒火而来,可现在却是满腔的委屈,这差别可就大了,前者他并不打算原谅宫曦儒和白朗,可后者却代表着他已经原谅了,只是觉得这么轻松就妥协的自己很憋屈,心中苦闷不堪。

    凌依开门将旁边屋里的几人重新叫进屋内。宫曦儒和白朗先后在祝陌左右坐下,三个女子则对面而坐。

    六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祝陌率先拿起酒杯,闷声道:“罢了罢了,那件事我就此揭过,我也不怪你们骗我什么的,你们也不能计较我这么多年隐瞒身份的事,同意就干了这杯。”

    白朗笑拍了拍他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祝陌,一杯怎么够,起码得一坛。”说着与他碰了碰酒杯。

    宫曦儒也举着酒杯与祝陌碰,“这是祝我们的未来。以后我们三人,一定会一直一起走下去。”

    既然知道了祝陌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没有为其效忠的觉悟呢,白朗明白,宫曦儒也明白,祝陌这时候身份公布,并且娶了将军之女,就意味着立马就有了军势的支持,夺得皇位也是指日可待。

    离开朗庭轩的时候,祝陌特意与宫曦儒最后留下来,两人在屋里说了片刻功夫的话才出来,六人才两两分别各自回府。

    回去的路上,宫曦儒不见凌依问,不禁奇道:“你就不好奇他最后找我说了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的,定是说了让你莫要辜负我,否则就不顾兄弟情面,将我接走之类的话。”凌依微笑道。

    宫曦儒拉着她的手,“我一直觉得很庆幸,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却嫁给了我,其实若不是我捷足先登,一旦祝陌登基,他一定会不顾众人反对将你接进宫。”可那时候身为臣子的他,怎能与皇上争夺,除非是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

    凌依一副看破他的样子:“所以你不是早早就计划好了吗。”

    宫曦儒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暗道这件事上他确实耍了小心眼儿,他一直知道祝陌对凌依怀着那样的感情,后来察觉到祝陌的身份不菲的时候,即便没猜出他是四皇子,却还是心中不安,这才提前计划。

    现在想来,若是自己还未娶了凌依,那祝陌一定会将凌依带进宫去。顿时又觉得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

    “其实你不必将责任推在自己身上。”瞒着祝陌,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还有一部分,是那一点点的担忧。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是兄弟,他也实在做不到完全信任。

    凌依不在乎的笑道:“我若不说是我的主意,他即便今日不计较了,将来某一天坐在高位上,回想起来,浅疤就会成为深痕。

    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坐的越久就会越害怕。我只是为了避免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罢了,至少要制造出你们三人之间的信任没有破裂过的假象。”

    宫曦儒很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凌依说的对,今日若是当真承认了是自己与白朗刻意瞒着祝陌的事,后者心中必定会生芥蒂,即便现在不发作,将来有一天也会的。

    “我不过是个深闺妇人,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凌依安慰道。

    这就是君臣关系,再好的朋友,一旦他成为你的主子,一旦他开始发号施令命令你,那兄弟情就会变味,再也不像是原来那般,即便是玩笑话,也要小心谨慎,因为已经没有纯粹的兄弟了。

    凌依走的时候只带了织羽,让织扇在阖度堂守着,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宫曦儒一走,毕和堂的那位一定会忍不要去翻箱倒柜。

    果然刚刚回府,织扇就面色不好看的上前道:“侯爷,夫人,您们走后,老太爷果真来了,还亲自带人过来,说是要将院子腾出来,让人将嫁妆都抬了出去,还逼着婢子将单子拿出来给他看。

    婢子若不是记着夫人的话,打死也不会给他的。”

    凌依笑着往屋内走:“他看过之后,又是怎么反应的?”

    织扇这才得意起来:“果然和夫人说的一样,以为婢子没有全拿出来,婢子就挨着将箱子打开给他看,看过之后这才走的,那满脸失望可真是逗死了。”

    凌依再点了点头,“他想要的没在里面,当然不甘心得很,这时候怕已经让人去那几个地方打听了吧。”

    “夫人放心,婢子已经提前知会了良疋和柳大夫他们,至于墨观那边儿,夫人您不是让婢子不去管吗,婢子就没让人去说去。”

    “行,反正这几日就要去侯府住了,以后让良疋和柳先生还有文管事,将账簿都送到桂邰街的面馆儿里,我每月月初在那里对账。”

    等丫鬟们都退下后,凌依才与宫曦儒道:“祝陌现在身份刚刚暴露,在皇上颁诏书召他进宫之前,肯定会有些耗子想要坏事,你便让无影去弄胭斋帮他,以防有人会夜袭弄胭斋。”

    “我也正有此打算,毕竟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他的臣子了。他的安危,我有责任保护。”宫曦儒轻声说道。又对着空中喊了声“无影”,后者立即出现在外间,得了他的吩咐后,身影一闪就消失了去。

    彼时祝陌回到弄胭斋,当真如二人猜测那般,先不说门外聚集了那几对人马,就是祝陌都能感觉到弄胭斋外藏了许多高手。

    他可不能肯定这些人当中,是不是都是庆隆帝派来保护自己的,不过隐藏的那些人,要动手也只会选在晚上,眼下还是要先将门口的那些人打发了再说。

    祝陌领着袁欣从后院儿处翻墙进去,此一来就避免与那些人正面相对,亦可找借口说自己不在。

    福源正在厅内急的来回踱步,生怕祝陌不知情回来后碰到门口那些人,那些人虽不足为惧,但祝陌还没到与他们见面的时刻。

    “福叔-----”祝陌急匆匆的走进厅内。

    福源面上一喜,又立马急问道:“可见过门口的那些人了?”

    袁欣拍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气喘吁吁道:“我们-----我们走后院翻墙进来的,没人看见。”

    福源愣了愣,注意到祝陌袍子上的灰,替后者拍掉,劝道:“以后可千万别翻墙院了,四爷现在的身份已经亮出来了,也就是说,您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那群老家伙看在眼里。

    若是他们觉得您没有皇子该有的仪态,他们是不会支持您的。您也知道现在朝中就数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呼声最高,这两人在外都有贤明仁慈之称,所以四爷,您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祝陌仰头叹了口气,以后这逍遥日子,是要到头了。

第326章 夫妻归宁

    当天晚上,弄胭斋内外一片热闹,漆黑的夜里刀光剑影,时而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又有人沉闷的**声,祝陌躺在床上,偏头看了看左右两人,这左边的福源他可以理解,可右边的人又是谁?父皇派来的?

    像是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似的,无影回头道:“主子猜出这里会有危险,特意让我来保护,说这是臣之本分。”

    他的容貌融进黑夜里,祝陌看不清楚,想了想又问道:“是长彦派你来的?”

    无影没有做声,当是默认了。

    宫曦儒的人祝陌倒是放心,他知道前者身边有个贴身的护卫,虽从未见过护卫的模样,但他也知道那护卫身手极好,遂便安心的闭眼休息。

    “明儿早别那么早叫我起来,我得趁着还有机会,多睡会儿懒觉。”祝陌吩咐福源道。

    福源点点头,将床幔放下来,自己则和无影一左一右如同守门神似的杵着,但凡有不自量力的人闯进来,二人就你一个我一个的顺序上前解决。

    这一晚虽不太平,不过祝陌还是睡的很沉,等醒来的时候,果然天已经大亮,屋内看不出任何痕迹,显然是福源已经都处理好了。

    无影回去后禀报宫曦儒,说是昨夜一共来了三拨不同的人,不过目的都是一致的,要取祝陌性命。

    “三拨人,除了大皇子、三皇子,还有一路人马,应该是太后派来的。”凌依分析道。

    太后当年赐毒酒给月妃,又称四皇子是邪物,是克天下之命,本欲将其送去别国做质子,却被庆隆帝以那样的方式送出了宫,让人以为四皇子已经死了。

    如今得知四皇子还活着,并且还要争夺皇位,太后能容忍才怪。

    “祝陌这条路也不好走,要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甚至是太后的认可,他还需要做的太多。”宫曦儒正色道。若是祝陌要做的还有太多,那他和白朗要做的,同样还需要太多。

    凌依点头同意,并道:“暂且不要表露出与祝陌的任何关系,若是让太后知道你们已经要效力于他,必定不会留你们性命。”

    “放心,有你挂心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宫曦儒笑道。

    织羽这时候走进来道:“侯爷,夫人,老太爷派人过来,说是膳厅已经摆好了饭,请侯爷和夫人去用膳。”

    凌依起身准备下床,刚要弯腰穿鞋,宫曦儒就已经快她一步拿起绣鞋给她穿上。

    “做什么呢。”凌依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下人们都看着,堂堂侯爷怎么能给人穿鞋,传出去还怎么得了。”

    宫曦儒却不在乎的拉着她起身,“我给自己的妻子穿鞋,有何让人说的。他们还能管着我们夫妻间的事不成。”

    凌依看着屋内站成一排的丫鬟,笑道:“可有些人就是爱管闲事儿啊。”她走到丫鬟们前面,笑吟吟的问道:“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丫鬟们怎么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呢,一个个惶恐摇头说什么也没看到。

    凌依看似很满意:“没看到就对了,我就是有些好奇,待会儿你们回禀父亲的时候,会怎么说?是说侯爷和夫人恩爱有加,还是水火不容?”

    这下丫鬟们都不知道如何答了,老太爷只让她们来监视,将屋内发生的一切都如实禀报,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夫人这意思,莫非是让她们假报?

    “夫----夫人------婢子们都是伺候您的,您怎么吩咐,婢子们就怎么做。”一个还算机灵的丫头答道。

    凌依笑容越发温和起来:“倒是聪明的姑娘,你们可别忘了,过了明日,你们都是要随我们去侯府做事,以后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自己掂量清楚,可千万别选错了位置。”

    几个丫鬟早已吓得面色发白,这夫人虽然看着面善,可说起话来,却让人直听的心尖儿发颤,似乎只要自己等人做的稍有不对,下一瞬笑容就会变成无情的冷笑。

    凌依与宫曦儒来到膳厅的时候,海宁公主和宫云瑞以及宫承焰和彭氏都坐下了。

    海宁公主见二人走过来,嘴角泛着冷笑,“喲-----嫂嫂精神不大好啊,昨夜是否没睡好?大哥怎的看着面色也不太好呢?昨夜怎么了,二人莫非都没睡觉?”

    她以为两人昨晚上都是分床而睡,毕竟正常人可不能忍受身边睡个喜欢男人的人,而宫曦儒也无法忍受身边睡个女人,这话说出来,也是为了要嘲讽两人,尤其是凌依,看着她正在承受自己差点儿要承受的痛苦,海宁公主心中就乐得不行。

    宫云瑞淡淡道:“早上吃饭,你少说两句------嫂子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我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这几天忙坏了,许是累着的缘故。”

    凌依笑着坐下:“这两天确实累着了,我待会儿就去笑仁堂配几服药回来。”

    宫承焰眼皮微微一跳,笑道:“文玉你看你笨的,你嫂嫂可是有一整个笑仁堂,你还多此一举,找什么大夫,待会儿去将笑仁堂的柳大夫叫来就是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家里有个什么病痛的就不要找外面的大夫了。”

    “我如今都是出嫁女了,哪儿有什么笑仁堂,是再没脸皮去管娘家的事了,父亲放心,今后我会好好的,只专心管这里府上的事。”

    宫承焰眉头微蹙,心中暗暗骂了句,他不就是为了凌家那三处财产吗,若是真没当嫁妆拿过来,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没有那几处做嫁妆,他还有一点可以当做安慰,至少能让宫曦儒和凌依这两人,一辈子都仇视对方,一辈子都不好过,正如他自己那样,一辈子都不好过。

    第三日的时候,按照惯例凌依是要带着宫曦儒一起回门的,早上一早织羽就和织扇起来收拾东西,等天刚微微亮就收拾好了,等着凌依说出发。

    与宫承焰等人告别后,凌依与宫曦儒坐上马车去凌府,另外让宫升又准备了一辆马车,将阖度堂内的东西都搬上回侯府,包括在凌依屋里伺候的那几个丫鬟。

    路上,宫曦儒与凌依道:“回去后,那几个丫鬟你便随意打发了吧,留着无用。”

    凌依笑了笑:“那可是留下来给你填房用的,你一个都不留?”

    宫曦儒微微有些不悦,“我并不需要什么填房,以前也从未用过她们,你随便处置吧。”

    凌依也是跟他开玩笑,不过看他似乎在这件事上开不得玩笑,便道:“行,听你的,回去我就打发了她们,给她们都寻觅个好去处,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

    “你一向都很有分寸。”宫曦儒赞道。

    马车在大门外停下,守卫的匆匆进院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见凌善道扶着兰氏走出来。

    凌依上前给二人行礼,兰氏则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红着眼睛道:“这几日是不是没怎么吃饭,这脸上都没肉了,手摸着也硌肉,是不是受了委屈?”

    凌依笑道:“三日的功夫,我就是什么都不吃也瘦不到哪儿去,祖母别担心,我一切都好着呐。”她给兰氏扬眉,示意后者可不要忽略了她丈夫。

    兰氏这才反应过来,笑呵呵的又去拉宫曦儒的手,“好孩子,赶紧进屋吧,这天儿冷的,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孙儿不冷,孙儿身体好得很。”宫曦儒叫的亲切,和凌依一左一右挽着兰氏的手往屋里走。

    屋内的炭火烧的旺,进屋就一股暖气袭来,凌依褪去外套,和宫曦儒偎依在兰氏的脚边说话。

    “带了些东西回来,知道祖母爱吃软的,我让那边儿的厨房做的年糕,父亲不是喜欢字画吗,我从我收的礼里里面挑了一件宝贝,是齐石先生的文笔,父亲保证会喜欢。”

    凌依让织羽和织扇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吃穿用的,最后还拿了一箱子玩儿的给三弟浩儿。

    凌浩刚好满一岁,已经能在路上颤巍巍的走了,看着凌依,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叫着不清楚的姐姐。

    一家子叙了许久的话,快吃晌午饭的时候,凌依才和凌善道去了书房,这时候她才面色凝重起来。

    “父亲,这八音国和笑仁堂还有墨观,我可以暂且管着,不过可别让人知道,宫承焰心心念念想要从我这里夺去,我也没让他知道我有多少嫁妆。

    另外,宫中还请父亲一定要多留心,父亲应该知道祝陌的身份了吧。”

    凌善道叹口气:“现在怎么还猜不出来,他娶了袁凯的女儿,这宫中的争夺已经开始了,不出几日,皇上就会让他回宫,到时候,怕是有很大一番动荡啊。”

    “父亲暂且不要表态,只需暗中支持他就行了,宫中还有人不满祝陌,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他的助力,若是父亲这时候走出来,必定成为他们首要除掉的。”

    凌善道问道:“你觉得凌府应该站在四皇子这边?”

    凌依肯定的点头:“无论中间过程会如何,四皇子将来一定会登基。”虽前世她并未见到那一幕,但她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明年这个时候,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都会失势。

    在凌家被抄家的那一年,两位呼声最高的皇子,先后因为犯了错而被庆隆帝罚,那时候大家都未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两位皇子虽然有过错,但若不是庆隆帝从中推波助澜,又怎可能让两人都失去朝中大臣的信任呢。

    其实现在想来,那时候庆隆帝就已经在筹划帮四皇子夺皇位的事,若是时间上没有错,那明年这个时候,宫中很可能会有一场大的变动。

第327章 略施小计

    凌依与宫曦儒在娘家吃了晚饭才回侯府去,此时宫升已经将阖度堂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包括新房中的布置,只留了个空壳子在阖度堂,这也代表着二人是再不会回去住了。

    宫承焰派去阖度堂的那几个婢子,也让宫升一并带了回去,他知道若是将人留下来,这几人必定会给宫承焰报信儿。

    自家主子感情是不是好,他可不愿让这些个婢子来说三道四的,不过哪天若是让毕和堂的那位自己发现了,那气的背过气去可不关他宫升的事儿。

    侯府的事物并不多,宫曦儒也不爱用下人,所以前前后后都是宫升一人在管,胡氏和织羽织扇姐妹是跟着凌依走的,既然府中有了女主人,那这庶务的事儿也就一切由凌依做决定了。

    后院儿里她让胡氏做了大管事,至于前院儿还由宫升管,织羽和织扇依旧贴身伺候着自己。

    “每月的采买支出、佃租的进项、几个院子的开支用度,一切都给我按照这个册子的规矩记载,另账房处的钥匙还由升管事管着,日后哪里需要开支,先给我写个条子容我看了准允之后,再去账房处拿钱。

    还有,我昨儿看了,厨娘说是日后准备十二菜式,折去一半,也就那么几人吃,六菜即可。另府中的丫鬟,待会儿都给我集齐了,我挨着认个脸儿。”

    胡氏将凌依的话一一记下,没多大功夫,就将院前院后的丫鬟都集齐了。

    凌依挨着名册点了点,又认清了谁谁在什么院子做事,最后只稍微的调动了一些人,其余一切还按照老规矩。

    等这些基本的都安排完了,她才在屋内见了从宫府带过来的四个丫鬟。

    “你们四个样貌倒是好,没干过什么重活儿,安排去做打杂也不合适,刚才也看到了,这府上的院子都安排完了,我和侯爷的屋里,有织扇和织羽也就够了,你们说说,想去哪儿?”

    四个丫鬟面面相觑,纷纷跪地,其中一人更是惶恐恳求:“夫人,婢子们做什么都行,只求夫人别将婢子们撵出去。”

    凌依略沉默了片刻,才可惜的道:“侯爷不喜欢你们,不想让你们留在内屋伺候,我若再留着你们,岂不是让侯爷不痛快。

    你们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些,出来多是不情愿的,这里给你们准备了银两,还有推荐信,你们按照信上说的位置去找你们下一家,若是谈得来,就留下做事,若是谈不来,有这些银子也够你们花销一阵子,随便做个营生都不会饿死。”

    四个丫鬟互相看了看,都试探着去拿桌上的钱袋子,这打开一看,面上都惊了惊,看分量,足有二十两银子,这可比她们做两三年的工钱都还多了。

    本来这几人心里还存着幻想,若是能让侯爷看上,纳了做姨太太,从此以后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侯爷既然如此肯定的说不要她们,这再留着也只是碍新夫人的眼。四人思量了片刻,都拿着银子磕头道谢,退下后就去收拾行李。

    入府三日,一切顺利,不过第四日的时候,问题就渐渐出现了。这原来院子里也有大丫鬟管事,且手段厉害,如今新来了个胡氏,将那大丫鬟的活给揽完了,她心中很是不甘,不过碍于听到的关于新夫人的那些悍妇之名,又不敢擅动。

    可观察三日下来,也觉得新夫人不过是个纸老虎,就那脾气,恐怕连大声说话都没魄力,更何况是管事儿呢。

    “翠姐,你当真不去?我看侯爷对夫人好得很,若是我们把夫人惹了,她告诉侯爷怎么办?”小丫头推了推翠儿的手臂,满脸的纠结和为难。

    翠儿脸色一横,不屑道:“怕什么,夫人那样儿的人,我看着就是个软柿子,她说是管庶务,可这府中上下,还不是都是升管事说了算,她什么事儿也没做,也就成天在那屋里看看书绣绣花什么的,这种人还用怕?

    何况我是谁?就是她禀了侯爷又怎样?我可跟着侯爷多年了,说句不合适的话,比起她,恐怕侯爷更愿意与我亲近。”

    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翠姐,你小声些,这么大声儿,被人听到怎么办?这个夫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可知道关于夫人的传言?反正你不去我要去了,胡妈妈是夫人的奶娘,得罪了她准没好果子吃。”

    说着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只留了翠儿在院中跺脚暗骂没胆的东西。

    胡氏拧着眉小声道:“夫人,就是这叫翠儿的丫头,头一天我就看她不满奴婢,说话阴阳怪气的,这才三天就上蹿下跳起来,这么不将您放在眼里,奴婢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凌依理了理衣衫,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笑吟吟的道:“看来隔墙有耳这句话,说的真是对,日后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胡氏跟在她旁边,怔了怔,才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儿的大声附和:“夫人说的是,奴婢以后说话一定小心,不过奴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就是隔墙有耳也奈奴婢不何。”

    翠儿脸色唰的煞白,眼睁睁看着凌依和胡氏从自己旁边走过去,太过惊讶,竟然连行礼都忘记了,等凌依都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脑海里只有凌依瞟自己的那一眼,看似笑容浅浅,实则却透着阴冷,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手脚发凉。

    她吓得不知所措,刚才那些话,可全被凌依听了去,既然听去了,后者却没有半点反应,翠儿可不至于笨的以为后者会大方的不计较,反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论如何,若是自己就这么坐以待毙的话,必定会吃大亏,翠儿心中打定了主意,就匆匆回自己的屋去准备。

    胡氏在后面点了名,最后按照凌依的吩咐,将那个与翠儿说话的小丫头留下,带到凌依面前。

    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只是惶惶不安的跪在地上等着凌依问话。

    “叫什么名字?”凌依柔声问道。

    小丫头浑身一颤,越发紧张了,结结巴巴的答道:“婢子----婢子名唤珠儿。”

    “珠儿-----你们这些珠儿、云儿、翠儿的,搞得我头都晕了,我是记不住了。”凌依微微笑道。

    珠儿却如临大敌一般,额头的冷汗涔涔的往下落,惊恐的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啊,婢子-----婢子罪该万死,请夫人饶命,婢子只是------只是与翠儿姐姐走的近了些,不过婢子与翠儿姐姐不同,-----婢子是真心将夫人当成婢子的主人的。婢子誓死侍奉夫人,若有半点儿叛心,就让婢子不得好死。”

    凌依扬了扬眉,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这不什么都还没问吗,怎的急的就结巴了。”

    珠儿手抖不已,越发惶惶道:“夫人要知道什么,婢子知道的一定都告诉夫人,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凌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刚才口中的翠儿吧。”

    珠儿连连道是,“翠儿是侯爷内屋外间伺候茶水的,侯爷不喜婢子们贴身伺候,里屋都是升管事伺候着,不过时常出入,翠儿又泡得一手好茶,就偶尔能与侯爷说上几句话,其余真的没什么了。”

    胡氏冷笑着在凌依耳边道:“看来是不自量力,以为自己在侯爷面前得脸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夫人,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今日若是饶了她,日后还不定能惹出什么祸端来,还是尽早处理掉的好。”

    凌依却摆了摆手,笑道:“这种人即便我不动手,也会有人会处置她。”

    “可是夫人-----”胡氏心中想不过,还待要劝,就听凌依对珠儿道:“好了,你退下吧,回头在胡妈妈这里做个登记,你调来我外院做事吧。”

    调来凌依的外院,就相当于是提升成二等丫头,珠儿先是一愣,旋即才欣喜的磕头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离开大厅后,珠儿立即就去了翠儿的屋儿,后者果然躺床上睡觉,睡的好不安稳。

    “翠儿姐姐,快别睡了,赶紧去跟夫人认错吧,你中午说的那些话,夫人都知道了,刚才还找了我去问话,夫人就等着你自己请罪呢。”

    翠儿被她吵醒,不耐的吼道:“认什么错请什么罪?我不怕她,有侯爷替我撑腰,我这就去见侯爷去。”

    “诶------翠儿姐姐,听我一言,夫人人很好,可你不能逆着她,你这时候若是去找侯爷,一定讨不到好处去。”珠儿念在两人多年相识的份儿上,还是尽可能的劝她。

    可翠儿哪儿能听得进去呢,她可觉得比起新夫人,侯爷会更喜欢自己的茶,遂立即起身,认认真真的泡了一壶热茶,不听珠儿的劝就去了宫曦儒的书房。

    “侯爷,婢子给您送茶来了。”翠儿站在门口轻声道。不一会儿,门开了,却是宫升走出来,沉声问道:“侯爷没让送茶,你赶紧退下,别打扰了侯爷。”

    翠儿笑着恳求道:“升管事,你让我进去吧,侯爷一整日若是离了我的茶,一定会心神不宁的,我就是有些担心,送了茶出来就走,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宫升还没同意,翠儿就径直推门走进去,根本没将宫升放在眼里。

    这时候再叫她停下来,只会打扰了侯爷。宫升没办法,只能忍着怒气让她进去,只以为后者放下茶壶就走,可哪儿知翠儿竟然倏地态度一转,端着茶杯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宫曦儒终于抬起头,淡淡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何事而哭?”

    翠儿心中一喜,宫曦儒一开口没责怪自己打扰了他,而是问自己所为何事,如此看来定是心中有她,才会这般关心,立即哭声越大,委屈道:“侯爷----婢子犯了死罪,还请侯爷替婢子做主啊。”

    宫升作势要去拉她:“犯了死罪也先给我出去,侯爷哪儿那么多闲工夫来管你,赶紧出去。”

    翠儿却一动不动,只是哭声儿越大,“侯爷,您时常夸赞婢子泡得一手好茶,婢子心中很是高兴,夫人进府后,婢子就日日送茶过去,可是-----婢子手艺有限,竟然惹的夫人不喜,还说婢子------婢子是泡的烂茶,说要废了婢子这双手。

    侯爷,婢子心中委屈,侯爷既然喜欢,为何夫人就喝不惯呢?若是夫人真的喝不惯,婢子改就是了,可夫人竟说要砍去婢子的双手,让婢子再也用不了手。

    婢子知道,夫人肯定是误会了婢子,婢子虽在侯爷身边伺候,可婢子对侯爷只有敬仰之情,并无非分之想,还请侯爷替婢子做主,婢子若是没了这双手,可就真的没法儿活了。”

    宫曦儒冷眼看着她,“夫人说要砍你哪只手?”

    翠儿愣了愣,不知为何,心中觉得有些不安,讪讪道:“说-----说是要砍去婢子双手。”

第328章 四老相邀

    翠儿愣了愣,不知为何,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安,讪讪道:“说------说是要砍去婢子双手。”

    宫曦儒又埋头做事,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那就拖下去,砍去双手。”

    翠儿眼睛倏地瞪大,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不敢置信的问道:“侯爷----婢子-----您要砍去婢子的双手?婢子做错了什么?

    侯爷------婢子伺候您多年,婢子不图什么,只求能继续在侯爷身边伺候,可侯爷您竟然要-----要砍去婢子的双手,侯爷您日后难道不想再让婢子给您泡茶了吗?”

    宫曦儒冷漠的抬头,一字一句道:“如今府中已经有女主子了,后宅的事我一切听她的,既然她只斩你双手,我便再留你双脚,宫升-----”

    “是-----”宫升领命,提着翠儿的衣领就往外拖。

    翠儿拳打脚踢的大叫,“不----侯爷饶命-----婢子不敢了,婢子再也不敢了,侯爷饶命啊-----”

    宫升提着她走的越快了,很快就拖出外面去,领着翠儿去了后院柴房,一把将后者扔进了柴房。

    翠儿被推倒在地,又立即跪起来,抱住宫升的腿哭道:“升管事,念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帮我在侯爷面前求求情,只要侯爷不砍我双手,我什么处罚都可以,我真的没做错什么,侯爷为何要这么对我?”

    宫升厌恶的一脚踹开她:“什么都可以?砍你双脚行不?挖去双眼行不?不自量力的家伙,以为在侯爷面前得脸了就能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不在侯爷面前告夫人的状,或许侯爷还能饶你一命。

    偏偏你个没眼力的,竟敢在侯爷面前说夫人的坏话,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侯爷向来说一不二,你好自为之吧。”

    “不-----不会的,侯爷喜欢我------我的茶,若是离了我,侯爷晚上会睡不着觉,白日会没精神,升管事,侯爷只是一时糊涂了,你再替我求求情,侯爷冷静下来后一定会饶了我的。”翠儿一脸的肯定。

    宫升怜悯的看着她:“说你可怜,倒也是真的,这么自以为是,难怪侯爷和夫人容不下来,两位主子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偏偏你还能让二人都不喜你,你倒也是够聪明的。

    侯爷那么英明的人,你也敢说侯爷糊涂?侯爷了解夫人,你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污蔑,你觉得侯爷听不出来?我看是你糊涂才是,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活该。

    别说是你的茶,这京中能泡好茶的多得是,且你泡茶能与夫人比?夫人的茶艺在这京中可是无几人能比的,你还敢跟夫人比,你以为你在侯爷心中分量重?我告诉你,和夫人一比,你在侯爷的心里啊,就是地面儿的一粒灰,醒醒吧。”

    宫升冷哼了哼,将柴房门锁上,下一句话,更是将翠儿打入地狱一般。

    “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最后的时间,跟自己好好作别吧。”

    翠儿被拖去砍手的事,迅速在侯府内传遍了,其他婢子也知道翠儿的性格,是个嚣张跋扈的,虽并无怜悯,但也惊骇于新夫人的手段。

    这人才来几天,竟然就要了翠儿的双手,这比起杀了她不是更残忍吗?一个女儿家,没了双手,她还能做什么?只有生不如死。

    这样一来,那些先在侯府扎根的下人们个个儿都不敢再轻视新夫人了,不仅如此,一个个做事越发比从前更仔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新夫人不高兴就死路一条。

    晚上入睡后,躺在床上,凌依才说起了白日翠儿的事,有些责备的道:“我只想让你稍稍处罚一下就罢了,大不了撵出府去,你倒是好,弄了个干净,直接将人的手给剁了,这不是让府中人都认为我是个凶妇吗。”

    宫曦儒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挽着凌依的一缕头发玩耍,笑的不甚在意:“那可是她自己说的,是她要求我砍去她双手,我这人最有成人之美的心。”

    “借口----”凌依轻推了他一把:“如今府中人人对我惶恐不已,见着我连话都不敢说,我有那么吓人?我可是想好要做一个亲和的主子,这下全毁了。”

    宫曦儒安慰她道:“她们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罢了,毕竟我在府中也并未狠罚过,不过那翠儿也是太嚣张了些,之前我是懒得管,如今有你了,我还能让她去恼你不成。”

    凌依无奈的叹口气:“算了算了,以后这处罚人的事儿啊,还是我自己看着办吧。”

    宫曦儒嘴角扬起笑,将凌依搂的更紧了,“总之你说了算,我一切听你的。”

    *

    从凌依和宫曦儒回去侯府后,宫府里的氛围就变得有些怪异了。宫承焰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偏偏又看不出来。

    海宁公主与宫云瑞也因为凌依这件事而吵闹不休,府中就没一日是消停的。

    不仅如此,因为白朗娶了别人,廖娥出嫁当天就颜面尽失回到府中,成了京中人眼中的笑柄。当天晚上廖云就来找他讨说法,虽说那时候被自己糊弄过去,可廖云心中的心结肯定是结下了。

    宫承焰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一日,宫承焰将宫云瑞单独叫到书房,与后者道:“你大哥成的这亲,你怎么看?”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宫云瑞就满腹的怒火,“父亲当初做这件事,为何不与我商量?父亲以为我比不上大哥,就连与我商量都觉得是没用吗?

    我至今都还不清楚父亲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我们得罪了廖家,以后还与凌家扯不清,父亲难道忘了皇上的计划了?你难道还想陪着那家子去地府?”

    “你混账----”宫承焰气的怒骂道:“我做这些都有打算,哪儿像你这么没脑子的,那臭丫头嫁入我宫家,以后是留是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这是被那臭丫头鬼迷了心窍了,你难道还心疼她不成?”

    宫云瑞面上一凝,立即否认道:“孩儿心疼谁也不会心疼她,她根本不配。”

    宫承焰甩袖哼了哼,咬着牙恨恨的道:“这才刚刚成亲,那几个老东西就开始催了,说让那边儿早点生孩子,她若是真生了男孩,你我就没得活路了。”

    宫云瑞先暂时放开心中的愤怒,蹙眉问道:“父亲准备怎么办?这孩子一时半会儿倒是生不下来,但总有那么一天会到,这事儿父亲可计划好了?”

    宫承焰嘴角泛着阴冷的笑:“我若是没计划好,怎么会同意他和那臭丫头,让他们俩成亲,我还另有打算。”

    时间飞逝,转眼冬去春来,凌依嫁入宫府也五月有余,收到宫家四长老的邀请的时候,正好是三月初斗乐节开始的日子。

    凌依本打算去斗乐节上看看,因为每年从斗乐节上挑选出来的人,最好的送进宫做乐师,其余资质不错的就留在八音国。这些人都是自己用,她自然更愿意自己挑,可没想到宫家四老这时候却发出邀请,要她去滕淑阁坐一坐。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四长老第一次邀请她去面见,凌依当然不会觉得这个面见只是普通的见面说话,肯定有什么事儿要交代自己。

    且她也从宫曦儒那里也听说,宫家辈分最高的,就是这四长老,哪怕宫承焰在这四人面前,也要毕恭毕敬不敢放肆。

    长辈相邀,她就是天大的事,也得搁着,遂斗乐节当天,只能让宫曦儒替自己去看着,选出合适的人,织羽了解自己的脾性和喜好,她便将织羽留在宫曦儒身边,自己只带了织扇去滕淑阁。

    滕淑阁是宫家的一处老宅,虽然位置偏了些,不过宅内设置幽静,远离繁华的街道,最能安定人心,也适合老年人住。

    织扇跟着凌依自滕淑阁大门走进去,一进院就看到左右两边的参天大树,还有各种藤木交织,林中还有无数鸟鸣,一看就是个僻静的宅子。

    “夫人请这边请,季老正等着夫人呢。”小厮在前面带路道。

    二长老?不是说四位长老吗?凌依狐疑道:“为何只有二长老?其他三位长老去了哪里?”

    小厮恭恭敬敬的答道:“鹰老去八音国看热闹了,今日斗乐节嘛,阊老和孔老去野外垂钓去了,那二位最是喜欢垂钓,正好昨儿宫老爷送了两位长老一副不错的鱼竿,两位长老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试一试了,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

    凌依微微颔首,她也从宫曦儒口中听说过这个季老,是四人当中最严苛的,今日若只他一人,恐怕免不了要口头上被说几句了。

    小厮似乎知道她心中在担心什么似的,笑着劝道:“夫人也别太在意,季老就是嘴上说的厉害,但刀子嘴豆腐心,您只要不与他顶嘴,他也不会说什么,侯爷就是这般与季老相处的。”

    凌依多看了他几眼,问道:“你是侯爷身边的人?”

    小厮点头又摇头:“之前是在侯爷身边做事的,后来被送来这里做守门的。”

    凌依心中默默腹诽,宫曦儒倒也真会用人,身边儿的一个个都安排去这种地方,什么看门的,端菜跑堂的都有,真是走哪儿哪儿都有他的人,不过换句话想,倒也放心。

    小厮说四位长老分别住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季老是住在北苑的,带着凌依进了北苑,季老已经命人在厅内摆了茶点,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的位置等着。

    小厮退下后,凌依上前福礼道:“见过季老。”

    季老拧着眉打量着她,见后者脸上带笑,既不妖艳妩媚,也不谄媚讨好,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舒坦。又观其穿着打扮,虽不是多华贵的衣物首饰,但也处处彰显贵气,也是让人看着刚刚好。

    他一面微微点头肯定,一面抬手示意凌依坐下。

    待凌依坐下后,季老才淡淡道:“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第329章 被逼无奈

    凌依施施然坐下,眼观鼻观心的大方喝茶,她能看得出来,季老是个急性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耐不住说话的。

    果然,季老本想等着凌依问话,可后者偏偏镇定不问,他忍不住,只能严肃的沉声道:“我这人大家都知道,虽说第一次见面也不该跟你这个小辈说太重的话,不过我若是没有理由,也不会乱说。

    今日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要问你------”他故意停顿了片刻,想等着看凌依的惶惶不安。

    不过看到凌依微笑的表情后,季老立马打消了念头,他知道要等凌依自己追问恐怕是不行了,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可却十分稳得住,这点倒是让人喜欢。

    “本来你与长彦成了亲,我不该多问这些话,不过我这心中,一直有一个疙瘩解不开,去年过年那段时间,你可与文玉有所往来?”季老目光如炬的盯着凌依,不放过后者脸上任何一点表情,只要凌依稍有迟疑,他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凌依想也未想的道:“与侯爷倒是有往来,不过我向来与二弟都没什么联系,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季老为何这样问?”

    季老狐疑的看着她,心里思忖是否要将去年的事说出来,一旦说出来,那就意味着不可挽回,若真的被自己发现什么了,那这还得了,他也是为了怕惹出大的麻烦,才故意拖延这么长时间才找凌依谈话的。

    本来经过去年他无意间发生的那件事,季老是不会同意凌依嫁给宫曦儒的。廖家那孩子他就很喜欢,再无半点儿污名,哪儿像凌依,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送错了门,为了这件事,季老怄气了许久。

    他思忖片刻,又沉声问道:“你这话可有半点儿假话?你要知道我心中既然在问,肯定是有依据的,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再好好想想。”

    凌依笑摇了摇头:“再怎么想也没有,季老若是心中有什么疑惑,不如说出来,若是闷在心里,事实可不一定就是您心中想的那般。”

    季老轻哼了一声:“我早听说你这张嘴厉害得很,怎么,在我一个老头子面前还要犟嘴?你是欺负我老头子不会说话还是说话不利索?以为老头子我笨呐?

    去年过年,我亲眼看到文玉接了一个女子回去,那天晚上那女子在文玉的屋里睡了一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不说成何体统,关键是那女子竟还是------”

    季老羞愤的看着凌依,似乎眼前的不是一个端庄大方的侯夫人,而是一个卖弄的青楼女子。

    凌依笑容愈甚,“季老当真那么肯定是‘亲眼所见’?确定是我没错?想我堂堂凌府嫡小姐,受到的教育皆是女戒女德,季老就如此看低我凌府,觉得凌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那般不知廉耻?

    再说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在二弟的屋里睡了一晚上,季老又是如何知道的?季老,我尊您为长辈,可并不代表我就能容忍您的如此污蔑,此话若是传了出去,您是当真要逼死我不成?”

    季老表情明显一凝,半响无语,凌依说的有两点没错儿,一来他并非真的亲眼所见,只是根据那些蛛丝马迹让自己的随从查到的。

    二来凌府确实不比一般的豪门世家,世代口碑都极好,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至少在德行上是不会有什么过错的。

    凌依看他表情就知道季老一定没有万分肯定了,其实被宫云瑞劫到宫府,她也考虑过这种情况,若是被人发现或者暴露什么的,既然有考虑,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确与侯爷见过面,另外,季老若是能急着具体的日子,不妨去问一问,看当日晚上,二弟可有在自己屋里睡。”

    宫云瑞也许尚还有半点良知,那天晚上竟没在屋里睡,这种事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问问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都行,只要宫云瑞没在屋里,那就根本没必要再追究了。

    季老大声出了几口气,像是有些不甘似的,哼道:“既然你肯定说没有,那我也不在这件事上追究了。”心中却觉得不甘心,他分明觉得那件事并不简单,可偏偏那天晚上宫云瑞确实没在屋里睡,季老早就让人打听到了。

    “多谢季老信我。”凌依笑道。

    季老清咳两声,又问道:“你嫁给长彦也快半年了,长彦是我宫家的独苗,你既是宫家的长媳,替宫家开枝散叶就是分内之事,半年时间却未听到半点儿好消息,你可要上点儿心。”

    这才是重点了,这些老家伙,就算不说,凌依也猜到他们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嫁入宫家确实快半年了,若是情况好呢,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怀孕了。

    不过生孩子这种事,哪儿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一切都要看机缘,胡氏也曾多次去观音庙替自己求过,可这好消息就是不来,她难道还能像女娲一样捏一个不成?!

    凌依微微垂下眼睑,“我记住季老的话了,若是能为侯爷生儿育女,是我荣幸,如果老天眷顾,这孩子自然会有的,季老也放宽心,孩子是急不来的。”

    季老却蹙眉道:“莫非是身体上的原因?你可也知道我们几个老东西年纪大了,还能再活几年都是未知,这其中的原因你不知道,也别多问,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总之这孩子必须尽快生下来,待会儿你回去,带个老妈妈回去,她是个老医手,专门对付那些久而不孕的病症,我希望能尽快有好消息,如此我四人也就能放宽心了。”

    凌依有种抬手扶额的冲动,不过面上忍了,笑了笑道:“若是当真是身子的问题,我便去笑仁堂看就是了,实在不用再带人回去了。”

    开玩笑,若是真的带个人回去,那不是府上的什么事儿都被这几个老家伙知道了,且不说还得时常被监督着吃药调理身体,整日被人盯着睡觉也不踏实啊。

    笑仁堂的医术季老倒也认可,再加上本来就是凌家的家业,便也没在这件事上多坚持,只是再三劝凌依一定要早些调理好身子早些怀孕,似乎宫家的未来真的是系在这个未来孩子身上似的。

    凌依认认真真听完叮嘱,又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铭记于心,然后才告别季老回去。

    织扇话本就多,回去的路上就笑的没停:“夫人,婢子这还是头一遭见到您被逼成这样儿,季老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管年轻人的事儿干什么,说的好似您不生孩子,宫家就没后了似的。

    婢子就是好奇,是否海宁公主嫁给二爷,也是被这样逼着生孩子。”

    她本是随便说说,凌依却听的出神,半响没说话。

    “夫人-------夫人?”织扇在她眼前晃了晃,“夫人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凌依无意识的点着头,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季老的一句话,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330章 不白之冤

    凌依从滕淑阁回来后,还不到晌午,吃了饭闲着没事儿,她就去八音国看看热闹。

    斗乐正在进行中,凌依到的时候,宫曦儒正和其他八音国的几位长老评论孰好孰坏。不过这场比试还未有结果,几人看的也认真,宫曦儒根本没注意到凌依到了,待一场比试结束后,他才看到坐在场外的凌依,赶紧丢下手中的事儿匆匆走过去。

    “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在这里做什么?去里面坐着。”宫曦儒将凌依带到二楼雅间去看比赛,视线正好。

    “我估计你会来,特意让人留了这个位置。”二人坐下后,宫曦儒又问道:“他们与你说了什么?”

    凌依眯着眼睛看他:“说什么你会不知道?”

    宫曦儒微微一笑,表情中尽是显然,“我大概猜到了,之前也与我提过,老祖宗们想要嫡孙,不过我之前也跟他们说过,这事儿急不得。”

    “是急不得,差点儿没让我带个妈妈回去,好日日盯着我生孩子。”凌依浅笑道。

    宫曦儒眼里的笑容越大:“不过也好,我倒是很想要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好,若能像你就更好了。”

    凌依身子前倾,一手托着腮帮,眼睛在宫曦儒的脸上滴溜溜的转:“像你才好,眉毛像你,鼻子要像你,眼睛嘴巴像我,这样的孩儿,将来一定漂亮。”

    宫曦儒忍不住捏了捏她嫩嘟嘟的脸:“只要是我的孩儿,无论什么样儿,都是好看的。”

    凌依摸着脸笑:“若是男孩儿,将来必定是个美男子,若是女孩儿,将来也一定倾国倾城,我倒是想要,可这孩子迟迟不来,急是没办法的。

    不过有件事我比较在意,刚才从季老口中听到-----”

    “人在这里-----赶紧给我抓起来。”凌依的话还未说完,一声大喊就打断了她的话,还不待屋内两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群盔甲侍卫就手持兵器一窝蜂的涌进来,将宫曦儒和凌依团团包围。

    宫曦儒嚯的站起来,冷面吼道:“放肆,京兆尹的人什么时候也敢在本侯面前如此嚣张了,都给我退出去。”

    凌依也跟着站起来,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不安,尤其是看到京兆尹盯着自己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看待-----罪犯似的。

    为首的京兆尹笑呵呵的拱拳道:“侯爷赎罪,下官也是奉命办事,刚刚接到报告,京中出了一桩命案,下官是专程来抓捕嫌疑犯的,还请侯爷不要阻挠,不然到了皇上面前,可就是侯爷的不是了。”

    宫曦儒拧眉问道:“什么命案?既是命案,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里又无旁人,何来的嫌疑犯?”

    京兆尹笑容莫名的看着凌依,大声道:“据滕淑阁的下人报,今日午时在滕淑阁发现一具尸体。”

    凌依手握紧了几分,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敢问尸体是谁?”

    宫曦儒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不等京兆尹开口说话,就道:“滕淑阁是我宫家的别院,既然发生了人命案,我这就随你们去滕淑阁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兆尹却冷笑着摇头:“侯爷,我等今日来,可不是请侯爷去的,而是请夫人去衙门走一趟。”

    凌依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镇定道:“我今日确实受邀去了滕淑阁,但若因为我去滕淑阁就怀疑我,却有些勉强。

    滕淑阁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难道所有出现过的都要被当做疑犯带去衙门审问?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先将那些进近的都拿去问一问。”

    宫曦儒思绪一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震惊道:“莫非是季老?”

    京兆尹淡笑的看着宫曦儒:“侯爷聪明,刚才下官接到滕淑阁的管事报案,说是宫家的二长老季老死与滕淑阁,我当即就带人去查看了现场,发现季老是中毒而亡。

    正如夫人所说的,我当然最先怀疑的还是与季老亲近的人,立即将院内外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可侯爷你猜怎么着,下官发现一件比较有趣儿的事儿------

    夫人-----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上午可是去过滕淑阁?”

    “我刚才说了,确实接到几位老祖宗的邀请去滕淑阁。”凌依淡淡道。

    “那是否与季老闹的不和?”京兆尹又问道。

    凌依立即摇头:“并无不和,你问季老身边的随从就知道,季老是长辈,做晚辈的尊敬都来不及,怎还会不和。”

    京兆尹脸上的表情渐渐转为冷笑:“可我怎么听说的却是,夫人被季老问了些私人问题,交谈中夹枪带棒,听得出夫人对季老的问题十分的生气。

    夫人不如解释解释,季老到底问了你什么话,让你那么生气,以至于与季老大声争执。”

    这次换凌依冷笑了:“大声争执?你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我至始至终都未大声说过话,季老也并未问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京兆尹这含沙射影的话,才是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自然是有的,跟我回一趟衙门,你自然就知道了。季老死之前,只见过你一人,你二人又因为某些事儿发生过争执,我可以假设是你恼羞成怒,害死了季老也说不定。”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无凭无据的假设,京兆尹难道就是这么断案的。”宫曦儒冷眼看着京兆尹。

    “你要带走的不是别人,是本侯的夫人,你若是拿不出个证据来,本侯可去皇上面前告你个污蔑朝廷命妇之罪,到时候你这顶官帽还戴不戴得稳都还难说。”

    京兆尹呵呵直笑,摸了摸头顶的官帽,笑道:“多谢侯爷提醒,本来侯爷不说这事儿呢,下官还想念着侯爷的面子不将夫人带去衙门。

    不过侯爷刚才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下官,皇上当初认命下官为京兆尹,不就是看重下官的办事能力吗。若是下官因为要顾及侯爷的面子,而将凶手至于法外,岂不是对不起皇上对下官的看重和信任了吗。”

    他看着凌依,笑容很是笃定,似乎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似的,不再去看宫曦儒的表情,吩咐身后人道:“来人啊,将侯夫人‘请’去衙门坐一坐,本官有些话想要问问夫人,还请夫人看在逝者的份上,能够配合本官。”

    立即上来三四人将凌依与宫曦儒隔开。

    宫曦儒又气又急,正欲让无影出来,就听凌依道:“既然京兆尹如此诚心邀请,我若不去,也是对逝者不尊重。我随你去。”听她这么说,无影和路笑天又悄悄潜入暗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751/ 第一时间欣赏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作者:淡红指尖所写的《侯门冠宠》为转载作品,侯门冠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侯门冠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侯门冠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侯门冠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