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家宴
楚七现在的压力很大，他第一次参加张府的家宴，在主位上是曾经的文华殿大学士，还有现任的东阁大学士。
而张文正的妻室冯氏也是书香门第，祖上曾经担任过工部右侍郎、大理卿、副都御史等职务。
与张府的深厚底蕴相比，楚七这一边就显得比较单薄，只有楚信一个兵部尚书。
张芷儿作为家中独女也不得不出席家宴，她带着侍女小竹到来：“芷儿见过老爷子、爹娘还有楚叔叔、楚公子。”
冯氏见到女儿姗姗来迟：“芷儿，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张芷儿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老爷子则主动解围：“坐下吧。”
楚七还是从东洋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到张芷儿，她换了一身浅白袄裙，迤迤然坐在冯氏身边，与楚七双目交接间眼神躲闪。
楚七在张府的家宴刚开始有些拘束，在座的除了张芷儿，剩下几个人都是上一辈的人，而张老爷子更是资历颇老。
张老爷子已经年仅七旬，在家宴上很少说话，多数还是楚信和张文正这一代人在说起往事。
楚七从他们的交谈中知道了张府更多的情况。
张文正目前只有张芷儿一个女儿，张老爷子作为一个保守的人对此颇为不满。
不过张文正对冯氏倒是不错，不肯遵循老爷子的意思纳妾。
冯氏在年轻的时候与七公主有所交情。
还有楚七的父亲楚信对张老爷子说话并不客气，张老爷子也习惯了，并没有表达不满。
总的来说，张老爷有点顽固，不过对后辈的决定不会轻易干涉。
张府看上去门庭若市，但实际上也和楚府有着相同的处境，那便是人丁不兴旺。
张府的下人在众人谈话间陆续将饭菜端上来，外面鹅毛大雪，里面因为有火炉而温暖如春。
“现在的局势可不太平，明年还要在我们大明境内举行第三届万国博览会，各国都会借此机会来观望我们大明帝国的意图。到时候还需要隐匿部分技术，以作将来不时之需。”
“诸国之间合纵连横，我们大明若要在西洋取得影响力，将冲突的疆域从家门口推进到其他地方，还需要一番运作。”
张文正与楚信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交谈，自然会说到天下局势。
只是这个天下已经不是两三百年前的中原、辽东，而是七大洲、四大洋。
冯氏则趁此机会向楚七询问一些家长里短，比如喜好的食物、布料等问题，楚七都一一作答。
倒是张芷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几乎不做声。
“我当年与你娘亲也有一段过往，可惜……不过你长的与你娘亲有两三分相似。”冯氏见到楚七，像是想到了昔日故人，有几分唏嘘。
冯氏虽然已经有了女儿，但其韵色仍不减当年，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华绝代。
张府的家宴不大，但是选择在年夜不免带有着一丝特别的意味，双方都是旧相识，气氛倒是真切。
在最后，张文正向冯氏使了一个眼色，冯氏领会，将一沓红纸交给楚七：“楚七，你在东洋救了芷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这怎么使得。”楚七赶紧推辞。
“我与你娘是旧相识，你又有恩于芷儿，应当的。”
当然，这种人情世故楚七是推辞不了的，他最后还是收下了红纸。
而楚信取出了带来的红木盒子并交给张芷儿，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既然张家的人已经准备了给他儿子的礼物，他也需要还礼。
当烛火逐渐见底，下人更换了新的蜡烛，家宴才告结束，此时张芷儿还是缄口不言，没有怎么说话。
“夜色已深，我们父子两暂且告辞。张老爷子，您呀，也保重身体。”楚信见外面积雪已深，于是向张文正一家告辞。
“我送你们出去。”张文正并不是矫情之人，他与楚信同朝为官，见面的机会数不胜数，起身送楚信父子出门。
“老爷子、娘，我回去就寝了。”张芷儿也起身告退。
不一会儿，张文正回来，张老爷子对张文正夫妇说道：“你们觉得是楚家的小子适合当芷儿的夫婿，还是徐家的小子？”
“徐玠今年是科举榜眼，八科全甲，将来如果没有什么错误，完全可以在朝中有一份地位，又和芷儿年龄相同，的确是一个好的人选。不过徐玠九科中的兵科仅为丁等，不喜战事，若是在治世可为能臣，但如今列强并立，帝国与殖民盛行，非和平者能够处理妥当。也许楚七从锦衣卫做起，反而更易周旋于列强之间。”张文正考虑的角度却与众不同。
张老爷子似乎想起了往事：“以前崇祯皇帝遗嘱要求我们大明步步为营，向外扩张。但是终究大臣们都过于保守，导致才驯服东洋不久，西洋的列强就大举进入南洋，否则苏门答腊和爪哇也是我们大明帝国的势力范围。”
张文正点头：“正是如此。当诸国都有大量的火器后，贸易不断，战争也不见停息。除非是出现一种让双方都害怕的火器，估计天下才有停止兵戈的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居安思危。”
张老爷子靠在椅背上：“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来解决吧，芷儿不管选谁都看她的意思，我只想尽快要一个孙子，最好能够传我们张家的香火。”
张文正与冯氏对视一眼，皆无奈一笑。
楚七回到了楚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张府的势力比楚府大多了，楚七在张老爷子、张文正面前都比较谨慎。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楚七才拆开红纸。
红纸很单薄，不会是用作压岁钱的银票吧？
楚七还以为自己会有一笔飞来横财。
但是他很明显猜错了，红纸里面包裹的只是一张白纸，上面还有冯氏的字迹，竟然是要楚七于上元节当夜“保护”张芷儿前往皇城的灯市。
楚七不知说什么，张府送给他的还真是特别的礼物……
第46章 上元节
上元节夜，当张芷儿与侍女小竹准备出府游览灯会，她们在府外看到了楚七。
张芷儿惊讶地捂住小嘴：“你怎么在这里？”
楚七苦笑：“我是前来保护姑娘前去东安门灯会的安全。”
张芷儿很快就明白过来，楚七怎么会知道她此时会前去参观灯会，估计是自己的爹娘提前通风报信。
“小姐，小竹的肚子不舒服，要不你们先行前去灯会，我稍后便至。”
“小竹！”
还不及张芷儿制止，小竹就已经回到了府内。
楚七出于礼貌：“姑娘还要前去灯会吗？”
张芷儿也有些纠结，叹了一口气：“有劳公子了。”
上元节的灯会在东安门以外的北大街，此地极其繁荣，无数的店铺与土木高楼矗立，人群熙熙攘攘，足足有数万人之多。
街道两旁宫灯、兽头灯、走马灯、花卉灯、鸟禽灯高悬，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楚七还可以看到在高楼之上有少女坐在窗边，向下俯视车水马龙的人群。
与想象之中古老的上元节灯会不一样，此时的上元节灯会之繁荣令楚七难以想象。
东安门以外的北大街街巷拥有土木高楼，居住的人口也比两三百年前更多，还有从大明帝国各地到来的商人、旅客。这些人可能来自于大明帝国的其他布政司，也有可能来自于附庸国、西洋各地。
大明的商人和小贩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两旁的店铺奇珍货物荟萃，甚至还有西洋、东洋进口来的物件。
张芷儿来到这里之后倒是心情好了许多，到处张望。
“上元节一年比一年盛大，而且前来皇城参加上元节的西洋人也越来越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大明的盛大节日，要来大明游览，在这个时候到来是最合适不过。我小的时候只见过零星几个人，而刚才我们见到的西洋人就有几十个了。”
张芷儿一边观赏周围的花灯，一边与楚七搭话，与之前家宴时保持缄默迥然不同。
楚七也在积极寻找话题：“姑娘科举之后，应该是要去翰林院进修，不知道翰林院几时开学，姑娘是否有踏上仕途的想法？”
“上元节之后不久就要去翰林院了。至于仕途，也许吧。”
张芷儿正回答楚七的问题，见到前方有锣鼓鞭炮声，与楚七说道：“公子，那边似乎在耍龙灯，不如我们前去一览。”
“好。”
楚七与张芷儿前去热闹的地方，楚七这才发现，张芷儿似乎内心喜欢闹事，并不像是外表文静乖巧的女孩。
怪不得在东洋误入死士伏击幕府的现场之后，张芷儿更觉得兴奋多于恐惧。
这样一来，楚七心里就有数了。
在密集的人群之中，楚七不得不挺身而出，护着张芷儿来到前方。
一群艺人正在耍龙灯，用竹篾编成的巨龙内燃蜡烛，犹如火龙般追捕着红色的宝珠飞腾跳跃，忽高忽低，蜿蜒腾挪。周围还有艺人手执烟花飞溅，与火龙相互辉映，在夜间煞是好看。
张芷儿兴奋地拍手，除了楚七以外没有人知道她是东阁大学士张府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无须过于注意行为举止。
“这是十三节的火龙，一头部分也很重的。”张芷儿兴奋地为楚七介绍。
楚七倒是分不出龙灯的节数，在他看来龙灯只是有长有短。
周围不少人见到张芷儿的美貌，不知道这是张府的千金大小姐，还想要趁着良辰美景过来搭讪，但是都被楚七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楚七从锦衣卫历练出来，虽然穿着便服，但是眼神仍然可以吓退一群人。
再加上楚七和张芷儿的打扮都不是寻常人家，皇城藏龙卧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什么小太保。
楚七又扫了一眼周边，发现北大街有允许释放烟花的地方，于是对张芷儿说道：“要不要去放烟花？”
“放烟花？！”张芷儿清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奋。
“烟花中有黑火药，不过小心一点应当没事……”
其实不用楚七怂恿，张芷儿已经连连点头：“我们要买几个大一点的烟花！”
“……”
楚七带着张芷儿来到贩卖烟花的地方，挑选了几种看上去相对安全的烟花。他并没有按照张芷儿所说购买看上去较大的烟花，毕竟是东阁大学士府的千金，要是发生什么事故，楚七可没法和张府交代。
皇城有专门提供允许放烟花的地方，还有一些救火兵丁在附近，准备好了水桶，随时扑灭可能发生的火灾。
“让我先来试验它们的质量。”
毕竟是民间生产的产品，楚七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危险，于是亲自点燃买来的烟花。
张芷儿则兴奋地看着花筒中飞溅出来的火花，已经跃跃欲试。
不过当张芷儿自己尝试着点燃第一根烟花的时候，她却有些紧张，向楚七流露出求助的眼神。
楚七疑惑道：“你之前没有放过烟花吗？”
张芷儿连连摇头：“我都是看下人放，爹不让我碰这些危险的东西……”
楚七只好靠过去，与张芷儿握住同一支烟花，但是手放在更加靠近烟花的地方，即使意外爆炸，受伤的也是他的手。而且楚七可以判断里面装填的黑火药不至于造成严重的伤害。与锦衣卫时常打交道的火枪火炮相比，烟花里面装填的黑火药并不算什么。
张芷儿见楚七靠的很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更加兴奋，在楚七的指引下，用香点燃引线，烟花发出一声轻响便飞上空中，变作一小撮火星。
张芷儿见到此情景，兴奋地说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楚公子，你觉得这般烟火是不是很好看？”
“的确是很好看。”楚七说的却不是烟花本身，而是放烟花的女子。
张芷儿在烟花产生的火焰光泽照耀下，再加上注意力放在喜爱的事物上，更显动人。
她回过头来，朝楚七嫣然一笑，更让楚七有些心动。
第47章 踢到了铁板
“寿安坊的糕点是皇城一流，平时我爹也会带我来这里品尝他们新出的糕点。”
张芷儿与楚七两人在灯市逛累了，她毛遂自荐带楚七来到了北大街一处甚是有名的地方。
店小二见两人衣着不凡，赶紧说道：“两位里面请。”
店小二将两人带到阁楼一座隔间，从窗户下方看去，可以看到街道上有不少还在走马观花的行人，偶尔会夹杂着来自各地的洋人。
毕竟此时的皇城已经是第一的世界大都会。
木桌上有一盏油灯，摇曳的火苗稍微照亮四周。
楚七印象中这个时代的诸国都还没有发明出实用的电灯，使用的照明工具最多的还是蜡烛、油灯、煤气灯。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一盘盘精致的糕点端上来：“两位请慢用。”
“公子请动筷。”
两人在灯会上逛了好一会儿，早已经饥肠辘辘，楚七也不客气，直接动筷。
张芷儿一边举筷，一边对楚七说道：“公子与我见过的那些文人很不一样。”
“哦？何来不同？”
“公子不拘小节，而且没有文人公子的诸多规矩，反倒是落得一身轻松。”
“锦衣卫做事本来就是要干脆利落，平日里也没有多少礼节。”
楚七说的倒是实话，他们很少拖泥带水。
而且他作为来自另一个世界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对礼节看轻，只需要稍为体面即可。
两人对话间，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楚七出于锦衣卫的警觉，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街道下方，发现一群人正围住了一个公子，双方似乎发生了争执。
对这样的事情，楚七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这是大明百姓之间的冲突，等到巡捕到来双方解决问题即可。
张芷儿却没有那么淡定，她看清楚了那个被围住的公子，讶异地对楚七说道：“那个人是文渊阁大学士家的公子徐玠，楚公子，请你帮他一把。”
文渊阁大学士之子？
楚七曾经在科举功名榜上看过今年秋闱三甲，张芷儿、徐玠、严世雄，这个徐玠便是榜眼，同时还是文渊阁大学士之子，拥有着非同小可的身份。
文渊阁大学士好像还和张文正的关系不错，张芷儿认识徐玠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文渊阁大学士的儿子在皇城被欺负，这也太窝囊了一些。
“姑娘在这里稍等，我这便前去解围。”
在街道上，一群男子与徐玠发生了争执，这一群男子气势汹汹，摆开了架势，似乎要与徐玠拳脚相向。
“这幅画是唐寅的真迹，连科举探花的严公子都出来指证，怎么容得你质疑、故意来砸场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娘们？”
为首的男子揪起徐玠的衣领，恶狠狠出言侮辱。
徐玠分明是一个男子，只不过体型看上去略显瘦弱，却被该人称为小娘们，对于士大夫之后而言，已然是恶毒的咒骂。
他憋红了脸，却还是不打算反抗。
就在这个时候，楚七握住了那个男子的手臂，一用力，那个咒骂的男子吃痛，赶紧松开了抓住徐玠的手。
“痛、痛……好你这小厮，竟然有这股蛮力！”男子吃痛，招呼左右手下围攻楚七，“来人，将这小厮拿下，待到巡捕到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治罪，事后老爷给你们一人十两白银！”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男子左右几个手下听说有赏钱，也不怕会被关进大牢几日，便出手围攻楚七。
楚七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好手，有专门进行过格斗擒拿方面传统技艺的训练，平时还会与他的父亲过招。此时他与三四个家丁交手仍然不落下风，反而让几个家丁吃痛嗷嗷叫。
这里是皇城，极少人敢动用兵器，那样出事了谁也讨不了好。
张芷儿在上方不禁为楚七担心，不过见到楚七一人反而占据上风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不一会儿，皇城巡逻的捕头赶来，立刻喝止了正在动手的众人。
十几个巡捕围住楚七还有对面的男子，他们便停下。
“你们的姓名、做什么的？”
“我是王大虎，乃是北大街古玩店的掌柜。”动手的男子显然财大气粗，并不惧怕巡捕，这不是什么刑事，用钱保释即可。
“楚七，锦衣卫，职位保密。”
“哦，锦衣卫……锦衣卫？！”
负责登记的巡捕突然愣住，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抓住了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的地位可比京城的巡捕衙门要高，而且这指不定是锦衣卫的小旗、总旗。哪怕是锦衣卫小旗，都是从七品的官员。
十几个巡捕看向了古玩店掌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招惹锦衣卫的人，还令下人当街和锦衣卫打架。活腻了？
王大虎额头直冒冷汗，他已经被吓傻了，怪不得楚七的身手了得，原来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这次他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而且如果这件事他占理，还能够说上一二，但问题是这件事情他理亏！
楚七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向巡捕大人交代的事情经过吧。”
王大虎抹了一把冷汗，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但我们古玩店唐寅的画作是镇店之宝，绝对是真品，而不会是赝品！那个人是诽谤我！”
巡捕转向徐玠：“这位公子，你可有证据证明古玩店的唐寅画作是赝品？”
徐玠憋红脸：“因为这卷《妒花觅句图》的真品就在我家里。”
王大虎在紧张中大笑：“唐寅流传的画作价值万金，怎么可能是在你的家中。我这幅画可是有今年秋闱探花的严公子佐证，十拿九稳，是吧，严公子？”
王大虎看向一人，如果不是这般楚七还没有发现，这个人是他曾经见过的科举第三名严世雄。
他已经改头换面，穿上了体面的长衫，他点头：“古玩店的当然是真品。”
楚七在一旁冷冷说道：“这位是徐玠公子，文渊阁大学士之子，你们认为文渊阁大学士家中会藏着唐寅的赝品而不自知？”
“原来是徐玠公子！”
皇城的巡捕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恍然大悟。
怪不得眼前这个公子信誓旦旦说自己家中有唐寅的真迹。
王大虎则彻底崩溃了。今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碰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第48章 仁道和王道
“两位公子，都是小人眼拙，不知道自己店内的《妒花觅句图》是赝品。两位高抬贵手，就宽恕小人之前的冒犯，小人略有薄财，请两位公子笑纳。”
王大虎嬉皮笑脸地取出两个钱袋子，打算用金钱就将此事糊弄过去。
楚七倒是不会拒绝有一笔横财，但是收下王大虎的赔偿只会有损他的名声。
徐玠作为文渊阁大学士的儿子，也不是缺钱之人，他也没有要。
“锦衣卫大人、徐玠公子，你们看此事如何解决？”
巡捕可以将王大虎关到大牢几日，理由就多了，扰乱皇城治安、贩卖假货。
但是要看眼前这个锦衣卫，尤其是文渊阁大学士的儿子想要怎么办王大虎。
徐玠说道：“放过他吧，他也是无心之过。”
楚七本来打算狠狠教训一下王大虎，不过既然徐玠不打算治罪，楚七也没有必要和徐玠唱反调。
“滚。”楚七冰冷地说道。
“谢谢两位公子，不，谢谢两位爷！”
王大虎使劲抹了额头上的冷汗，他再三向楚七和徐玠两人道谢，才灰溜溜地离开。
而严世雄也在自讨没趣地消失在人群之中。他这个探花眼力可无法与文渊阁大学士府的公子相提并论。
徐玠因为楚七的解围，作揖向楚七道谢：“这位公子，多谢了。不知道公子姓名？”
意外收获文渊阁大学士家公子的人情，楚七答道：“我是兵部尚书府的楚七，家父应该和令尊有所来往。”
徐玠惊叹：“原来是楚家的公子，幸会幸会！”
楚七疑惑：“刚才徐公子被怀疑的时候，为何不说出自己的来历？如果对方知道你是文渊阁大学士府的人，绝对不会怀疑你的判断。”
徐玠摇头：“如果我说出家父的身份，众人也只是畏惧家父的权势，不管我有理无理，都会阿谀奉承。我相信以理服人，才是坦荡。”
楚七不得不承认徐玠的话有道理。以他文渊阁大学士府公子的身份，估计他说什么都有一群人会追捧。
不过楚七承认徐玠的话有道理并不意味着会奉行和徐玠“以理服人”的处事原则。
锦衣卫的目的是要不择手段完成上面交付的任务，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楚公子也是前来参观这上元灯会？”徐玠又问。
“嗯，徐公子怎么不带下人前来？”
楚七见徐玠看上去弱不禁风，有传统文弱书生的影子，这样的少爷出门应该是有家丁时刻跟着。
徐玠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如果带着家丁出门，处处受到节制，又有何乐趣？楚公子此行不也是没有带着下人？不如我们二人一同游览这灯会？”
“实际上在下已经有约了。”楚七眼神不经意看向还在阁楼上面的张芷儿。
徐玠顺着楚七的视线看去，同样看到寿安坊阁楼之上的张芷儿，恍然大悟：“原来楚公子约了张芷儿。如此一来，以后可能要喝你们的喜酒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
“并非如此，我与张家千金是同在皇城的东坡学堂就读，但是她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怕是我的父亲要求我追求于她，她也无动于衷。她能够和你出门，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楚七听了徐玠的分析，还颇有几分道理。
“你们两人有约，在下就不多叨扰了，楚公子，我们有机会再见。”徐玠向楚七施礼，然后离开。
还真是一个正人君子。
楚七不由对徐玠留下了较好的印象。
大概是出于书香世家的名声，有点底蕴的家族对后辈的教导都颇为严格，纨绔子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也上不得台面。
尤其是进入蒸汽时代之后，有报纸等舆论工具监督，哪家的公子有什么风流韵事都会传遍皇城，被各个家族引以为耻。
而徐玠似乎是比较保守的一派人，同时也体弱多病。
科举九科，为了保证大明帝国的学子居安思危，特设兵科，除了理论知识，还需要学习弓术和火枪。弓术并没有多少作用了，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激发斗志。
徐玠这次八科全甲，而兵科丁等，估计就是和他体弱多病又不愿大动兵戈有关。
楚七一边猜测，一边回到寿安坊阁楼。
张芷儿目睹了街上发生的一切，见他回来，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你的武术不赖，连三四个家丁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都只是古玩店的帮工罢了，哪里打过架，而且人多也不见得能够施展开手脚。”
楚七坐回自己的座位，周围环境幽暗，倒别有氛围。
“徐公子怎么样了？”
“你这么关心徐公子？”
“怎么，你在意了？”
张芷儿笑盈盈地盯着楚七，似乎很想要看清楚他会作何反应。
然而徐玠已经和楚七说过张芷儿对他没有兴趣，楚七反而有恃无恐。
“不，完全不在意。”楚七甚至还淡定地喝茶。
这回反而轮到张芷儿有些不自然：“你……你怎么能不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楚七难得看到她吃瘪，有意调侃于她。
“哼，我要回去了。”张芷儿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待遇，故作恼怒，起身要走。
楚七这回怕事情闹大，终于说道：“张姑娘请留步，我只是从徐玠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口无遮拦，请您见谅。”
张芷儿这才重新回来，对楚七说道：“徐府是有过向我们张府提亲，但是我没有答应过，请公子千万不要误会。”
楚七发现张芷儿和自己布之以诚，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徐府提亲被张芷儿拒绝的教训让他认为还是要找个好时机。
两人在寿安坊吃完了糕点之后，楚七再送张芷儿回去。
夜间再次飞雪，楚七撑着油纸伞一路送张芷儿到张府门口。
院子内张文正和冯氏两夫妇搬来两条长梯，隔着围墙悄悄在暗中观察府外楚七与张芷儿告别。
冯氏对一旁的张文正说道：“相公，你看他们能成吗？”
张文正拨开冯氏长发间的雪片：“我们两个不争气，老爷子又一直想着抱孙子，只能够指望他们了。”
第49章 马六甲要塞
235年开春，南洋马六甲城，这里悬挂着大明帝国的旗帜，在穿过海峡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本来马六甲城是柔佛国的旧都，后来被尼德兰人攻占，再后来是日不落帝国将其变为殖民地。
明军又在二十年前占领了它，并消灭了柔佛国，将马来半岛变成了大明军的补给地。
马六甲海防要塞可是驻扎了十万明军。这是大明帝国的常备军，比起东洋兵还要能征善战。他们拥有着诸国列强最先进的火器、最好的补给和最高昂的士气。
过去两百年的时间，大明帝国新军就未尝败绩。
马六甲海防要塞临海一面部署海岸炮台13座，大小海防火炮200余门，可以说得上是由火炮组成的死亡要塞，没有列强的蒸汽船敢从海上进攻马六甲要塞。
要破马六甲要塞，唯有从岸上登陆，挖掘壕沟对马六甲要塞进行围攻。
但是驻扎在马来半岛的十万明军、逡巡在马六甲海峡的大明舰队可不会轻易让列强的士兵登陆。
统帅十万明军一职为马六甲总兵，现任马六甲总兵是石兴周，手握重兵。
不过马六甲总兵节制的是马来半岛的大明陆军，至于大明舰队有各自的水师提督管理。
大明陆军和大明海军平时各走各的路，只有爆发战争的时候才会联合作战。
随着海权的兴起，兵部也不放心一个总兵在和平时期同时节制陆军和海军，那样容易尾大不掉。
大明帝国和西洋列强都在南洋屯兵，在马六甲海峡对岸就是日不落帝国、尼德兰王国、法兰西帝国的殖民地。
“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情报，日不落帝国在印度半岛的不列颠兵为4万人、土邦兵20万，而在巴达维亚的不列颠兵有1万人、土邦兵5万，合计30万。他们的国会打算将印度半岛的土邦兵数量增加10万，这样他们就有了40万人。同时他们计划提高印度土邦兵的战斗力，给他们更换新的后装线膛枪用以替换落后的前膛枪。”
总兵石兴周在马六甲要塞的指挥所指着印度半岛的位置：“印度半岛成就了日不落帝国。如果没有印度半岛的资源、人口和市场，日不落帝国根本不配和我们大明帝国在南洋较量。他们可以从印度半岛招募大量廉价的土邦兵与我们在南洋进行消耗，甚至还在印度半岛修建了造船厂，就近制造蒸汽船。同时孟加拉地区产出大量的煤炭，为蒸汽机提供了充足的能源。”
一个明军将领说道：“有没有可能从我们的附庸东吁国境内向西攻入印度半岛的东北部地区？东吁国有好几万我们大明帮助它建立的新军，他们熟悉当地地形，可以协助我们发起攻势。”
“不妥，当地不但处于崇山峻岭之间，而且一到了雨季，环境极为恶劣。”
“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拿下制海权，然后从海上登陆印度半岛。”
“每次作战都要有求于海军，总让他们觉得我们大明陆军离开了海军之后就寸步难行一般。要是我们陆军有自己的蒸汽船就好了。”
这群大明帝国的将领们在和平时期也不忘琢磨该如何破解局势。
他们领着兵部的俸禄，平时的职责便是于南洋把守国门，御敌于国门之外。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这些明军将军做梦都想着攻陷巴达维亚、印度半岛，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是大明帝国，一半是西洋列强。
对于他们个人而言，立下赫赫战功也是晋升到兵部尚书或者加衔的垫脚石。
不过他们驻扎在马六甲要塞的十万明军要单独完成对西洋列强的反击是不可能的事情，蒸汽时代没有制海权寸步难行。
石兴周他们经过了又一轮的讨论，他将铅笔扔在地图上，语气间有些气馁：“不行，马六甲海峡对岸是日不落帝国、尼德兰、西班牙、法兰西、沙俄、意大利、合众国、奥匈帝国八个列强的舰队和陆军，他们对我们过于惧怕，以至于集结了超过100艘蒸汽船、20万的驻军。这还不算印度半岛日不落帝国的土邦士兵。想要强行打开僵局，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内阁和六部不一定会愿意支持我们，全面的战争只会导致我们大明本土经济崩溃。”
“总兵大人，我看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局势吧。虽然我们一时半会儿没法破解局势，但是西洋列强也被我们挡在南洋，无法扩张殖民地。”
“这个时候只能够看内阁和兵部有什么打算了。”
众人将这种关系数十万人生死的当成是日常闲谈，一个小校走进来，向石兴周汇报：“大人，普鲁士帝国前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使节团提前抵达我们马六甲，他们向我们马六甲要塞申请靠岸补给。”
石兴周说道：“如果可以确定他们是使节，那么令他们靠岸补给就是了。”
小校答道：“大人，普鲁士使节团乘坐的是他们的‘萨克森’级铁甲舰。我们马六甲要塞港口可是从来没有允许西洋诸国的铁甲舰停泊补给。西洋的铁甲舰一般来说是到尼德兰的殖民地巴达维亚补给。”
石兴周疑惑的表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南洋的列强舰队之中，有一个列强缺席，那就是普鲁士帝国，这个帝国刚刚崛起，之前没有什么船队。在十年前普鲁士没有直接参与第一次东方战争，普鲁士只是派出了观摩团，结果他们见证了大明帝国舰队在马六甲海峡大战的场景，大受震撼。
所以过去十年普鲁士帝国模仿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的铁甲舰，建造出了他们的铁甲舰，被命名为“萨克森级”。
有明军提出怀疑：“他们是来向我们炫耀他们的铁甲舰，还是想要来打探我们马六甲要塞的虚实？”
石兴周考虑了一会儿：“允许他们的铁甲舰停泊，但是我们派遣士卒对其进行监视，然后通电皇城，就言普鲁士帝国的首相俾斯麦和他们的皇太子已经抵达马六甲。”
第50章 普鲁士使节团
一艘悬挂着黑色雄鹰旗帜的铁甲舰冒着滚滚黑烟驶入马六甲要塞。
俾斯麦从甲板下来，他身边还跟着普鲁士的军官，而他本人也穿着普鲁士的黑色军装。
他看到了马六甲要塞一门门明军的大炮，表面镇定，心中却骇然。
他并没有参与十年前的东方战争，但是他听闻不少有关明军强盛的描述，现在看到马六甲要塞靠海的一面就部署了200多门火炮，有点胆寒。
“皇太子殿下，这里便是大明帝国在南洋最为坚固的堡垒，十年前我率领观摩团在一旁观看了第一次东方战争。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与其他列强始终无法吞下马六甲要塞，反而在围困要塞长达57天后被明军通过马来半岛的铁路集结兵力反扑，一直被赶到了海峡对岸的苏门答腊岛。我在当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认为电报、铁路、铁甲舰将是接下来付诸武力的有效手段。”一个普鲁士老军官说道。
“毛奇，你和罗恩对我们普鲁士陆军和海军的组建是模仿明军的制度？”
三十岁、穿着笔挺军装的皇太子特烈三世随着俾斯麦与普鲁士老军官下船，他的腰间还有佩剑，看上去锋芒毕露。
“没错，我们普鲁士要跟上明军的步伐，必须把技术革命引入战争。不仅要更新军队的装备，把老式的铳膛枪炮换成了新式的后膛击发枪炮，而且要把铁路和电报用于战争目的。铁路、电报乃至系留汽球都可以作为战略行动的辅助手段，统计学、经济学、地理学、测量学等都可用于战争。”老军官毛奇说道。
普鲁士可能是第一次东方战争里面收益最大的列强。
当时普鲁士还没有称帝，但是第一次东方战争明军展现出了惊人的势力，引发了列强往远东投入更多的兵力，西洋一片混乱。
普鲁士观摩团的毛奇等人回国后立刻着手进行军队变革，趁着混乱接连吞并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巴伐利亚、汉诺威、拿骚公国等德意志诸侯，成立了普鲁士帝国。
本来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普鲁士崛起，不过它们在这十年间忙于和大明帝国在远东的交锋，无力干涉普鲁士，再加上普鲁士宣称加入反明同盟，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也就默认了普鲁士帝国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普鲁士的崛起还要多亏大明帝国。但是普鲁士还是站在西洋列强那一边。作为西洋列强的一员，他们崛起后致力于与大明帝国的抗衡，不想要大明帝国过于强盛。
腓特烈三世、俾斯麦、老毛奇这个传奇的组合出现在马六甲要塞，马六甲总兵石兴周过来接待，他还不怎么认识他们。
普鲁士帝国在东方的影响力很小，主要是普鲁士之前缺乏舰队，又不像是沙俄一样与东方在陆地上接壤。
“这便是你们的萨克森级铁甲舰？”
石兴周对普鲁士帝国制造的第一款铁甲舰多少有所兴趣。普鲁士也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驶入马六甲港口的普鲁士铁甲舰被命名为“巴伐利亚号”，大约有93米长，拥有六门主炮，双并列4个烟囱。
石兴周看到其厚重的装甲防护，这的确可以说得上是铁甲舰了。虽然它的性能比不上大明帝国的皇帝级铁甲舰，但是在大明帝国的划分体系中，这应该算是二等铁甲舰。
普鲁士这么快就造出蒸汽铁甲舰，可能以后会是一个难缠的敌人。
这一次普鲁士使节团有意乘坐由普鲁士自己的造船厂生产的铁甲舰来访，定然是想要展现自己的国力。
他在心底警惕普鲁士，甚至打算上报兵部和锦衣卫要好好“关照”普鲁士，但表面堆笑：“来自普鲁士的朋友，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大明参加万国博览会。”
“总兵大人，您好。”腓特烈三世与石兴周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大明马六甲总兵握手。
俾斯麦、毛奇等普鲁士使节团的重要人物陆续与石兴周握手，双方到马六甲城中会谈。
一番茶话会之后，石兴周对来自普鲁士的众人说道：“请各位在马六甲城休憩几日，我们会尽快安排各位乘坐轮船前往皇城。”
腓特烈三世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我们乘坐自己国家的铁甲舰前来参与万国博览会，为何要我们换成大明的轮船前往皇城？”
石兴周令左右给他们斟茶：“普鲁士的皇太子殿下，要是各国都派一艘甚至是两艘、三艘铁甲舰拜访我们皇城，岂不是让我们大明舰队贻笑大方？我们又如何保证各国是诚心诚意来参加万国博览会？此次我们大明接下举办第三届万国博览会的责任，便是想要促进各个文明的交流，而不要因为不了解而传播恐惧。”
俾斯麦为了不让皇太子难堪，给皇太子台阶：“殿下，我们的‘巴伐利亚号’与上面的士兵可以暂时在马六甲停留，与大明官兵促进交流。而我们则可以乘坐大明的轮船游览东方的风土人情，品尝东方的美食。想必在大明的海域，我们会无比安全。”
腓特烈三世这才比较满意：“好吧，我们听从你的安排。”
普鲁士的船只在马六甲港口暂时停泊，的确有向大明帝国和其他帝国宣告普鲁士帝国崛起的意味。
不过“巴伐利亚”号铁甲船也在被暗中窥视。
附近的山坡上，锦衣卫正在使用望远镜观察观看这一艘来自普鲁士的铁甲舰。
“六门主炮、十四门副炮、双桅杆、斜连露炮台……这些情报上报到总司，与负责监视普鲁士帝国的千户所核对情报，让他们对一下有无出错。”
马六甲要塞的锦衣卫甚至根据在望远镜中看到的普鲁士铁甲舰临摹成图画，将其作为重要情报资料以供将来使用。
而早就开始对普鲁士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进行监视的锦衣卫千户所正是楚七所在的千户所。
第51章 万国使节至（上）
“看来郭瑭做的还不错，竟然发现加州的造船厂竟然在试图建造蒸汽船，而且还有日不落帝国派遣的工程师与合众国的工程师联合研发合众国自己的铁甲舰。”
楚七的下属郭瑭秘密前往北美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很快就有了成果，并秘密回报楚七。
郭瑭执行的是在北美搜集情报的任务，他得到的这个情报不可谓不重大。
合众国的林肯和议员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急于在太平洋建立一支蒸汽舰队。
这个世界的合众国还不算强大，南联邦和北联邦的人口和经济重心分布在大西洋沿岸，而对太平洋有所忽视。
合众国终于要重视自己在太平洋的利益，只是大明已经开始了行动。
楚七估摸了一下，此时的大明帝国实力可能十倍于合众国，而东洋幕府的实力和合众国差不多。
一旦合众国的南部联邦宣布独立，仅仅剩下北部联邦的合众国将会掉到第八列强，而东洋幕府会取代合众国成为第七列强。
没想到合众国也有今天。
楚七可不是圣人，现在列强明争暗斗、合纵连横，与战国时代差不多，没有一方是正义之战。
蒸汽时代，仍然延续了部分丛林法则，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
他来到大明帝国，所要考虑的自然是大明帝国的利益。
李延广将一份牛皮袋交给楚七：“大人，这是马六甲的锦衣卫派人专程送来有关普鲁士铁甲舰的资料，供大人参考。”
楚七将牛皮袋打开，里面有停泊在马六甲要塞的普鲁士铁甲舰“巴伐利亚号”的资料，甚至还有其素描图。
他所负责的千户所常规任务就是监视普鲁士帝国的动静。
“巴伐利亚号是普鲁士帝国建造的4艘萨克森级铁甲舰中的一号舰，马六甲锦衣卫记录的巴伐利亚号与我们在普鲁士帝国伏尔铿造船厂的探子提供的情报并无二样。”
楚七将这份资料放在一边。这份资料只是为了核实情报，在核对后已经没有价值。
对普鲁士，楚七有些担心，普鲁士也开始进入蒸汽时代后，可能会成为一个难缠的敌人。
如果能够让普鲁士和不列颠、法兰西、沙俄狗咬狗就好了。
“大人，普鲁士使节团已经乘坐我们大明的轮船从马六甲前来皇城，他们可能是第一批前来的使节团。我们需要对其使节团进行监视。”李延广又提醒楚七。
楚七沉吟了一阵，说道：“等他们到来天津卫我们派十几个成员暗中保护和监视他们就好了。这里是我们大明帝国的地盘，他们不敢在皇城有任何的异动。”
李延广答道：“属下这就安排负责监视普鲁士使节团的人选。”
楚七正襟危坐，他还要在不少下属面前办公，翻看下属从各地传回来的情报。
楚七又翻看了一眼普鲁士使节团的名单，除了铁血宰相俾斯麦、皇太子腓特烈，还有一个人名让楚七有点在意——毛奇。
普鲁士此时人才济济，楚七也不禁为之动容。
看来普鲁士使节团到来之后，自己也需要暗中观察他们的动静。
当然，招待使节团不是锦衣卫的事情，负责招待各国使节团的是礼部的鸿胪寺，而维持治安的有巡捕衙门。
一艘大明帝国的轮船抵达天津卫。
一向听闻大明帝国强盛的普鲁士众人在他们带来的卫兵的保护之下踏上大明帝国本土的土地。
“据说蒸汽机、煤气灯都是大明帝国率先发明，然后通过贸易传到了我们西方。”
俾斯麦见到天津卫的卫所兵，他们都有着统一的制式军服，托着线膛枪，看上去非常之精锐。
此时的卫所兵并非是以前缺少战斗力的卫所兵，而是维持地方秩序和应对突发状况的治安部队。
“我还听说蒸汽机最早在他们崇祯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在东方出现。他真是一位大帝。”腓特烈皇太子对这个世界的崇祯皇帝大为崇拜。
被楚七怀疑是穿越者的崇祯皇帝在最后的岁月里终于令人研制出蒸汽机，经过一代代大明工程师的改进，才有了现在的大明蒸汽帝国。
现在的普鲁士反而成为了大明帝国的模仿者之一。
“来自普鲁士的使节，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请你们前往皇城参加万国博览会。”
现在隶属于礼部管辖的鸿胪寺派来了官员到天津卫接待普鲁士使节团。
毛奇问道：“我们普鲁士使节团是第一个抵达东方皇城的使节团？”
鸿胪寺的官员答道：“是的，其次是法兰西使节团的拿破仑三世阁下，他们已经抵达安南国。”
“拿破仑三世也来了？他这个高傲的家伙也能够低下头颅来亲自参加东方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吗？”腓特烈三世显然对法兰西皇帝不怎么顺眼。
两个帝国一向是不怎么对付，即使它们现在都是反明同盟的成员国，它们仍然有着各种矛盾和冲突。
鸿胪寺的官员说道：“不只是拿破仑三世阁下，还有不列颠的维多利亚女王、奥地利的约瑟夫一世等人。”
俾斯麦与毛奇几乎是同时感慨：“那还真是不得了。”
普鲁士使节团的人登上马车，他们将要乘坐大明帝国的“天启三型”蒸汽机车从天津卫前往皇城。
楚七的下属在普鲁士使节团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大明帝国鸿胪寺派来接送他们的大马车有好几辆，其中一辆四人座的马车，腓特烈三世、俾斯麦、毛奇三人坐在其中，他们隔着车窗可以看到外面大明的店铺。
两侧的店铺悬挂着东方所特有的悬帜，不乏土木高楼，车水马龙。
俾斯麦说道：“此地领先我们普鲁士至少二十年。”
腓特烈三世看到窗外的店铺，在远方还有高塔和巨大的烟囱，大明帝国给他带来了为之奋斗的目标：“要是有一天我们普鲁士也能够这般，也许我们能够统一欧洲，建立起一个和大明一样体量的大帝国。”
第52章 万国使节至（下）
“普鲁士皇太子腓特烈，三十岁；首相俾斯麦，四十六岁；总参谋长毛奇，六十一岁。”
普鲁士使节团居住在皇城的院子外面的高塔上，楚七正在用望远镜观察从院子里面出来的普鲁士使节团成员。
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
普鲁士派出腓特烈、俾斯麦、毛奇这样奢华阵容，楚七都有点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果普鲁士损失了这几个人，说不定会从此突然衰落。
虽说时势造英雄，但是英雄们不经意的选择也在改变着时势。
将普鲁士使节团干掉的念头只是在楚七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现在可没法承受做掉普鲁士使节团带来的后果。
而且列强角逐，除掉几个人似乎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总会有人接替他们，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导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李延广在一旁对楚七说道：“法兰西帝国的使节团已经到了安南国，日不落帝国、奥匈帝国、意大利王国的使节团也已经陆续抵达巴达维亚。”
“合众国的使节团到哪里了？”
“根据我们在加州的探子，合众国的总统林肯、财政部长蔡斯以及戴维斯等议员已经从旧金山乘坐轮船出发，估计此时在太平洋上。”
“合众国的阵容不比普鲁士使节团的阵容要逊色多少啊。”
楚七发现各国派出的阵容都非常之可观，足以猜测他们对大明帝国举办的万国博览会的重视。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大明帝国一直在东亚默默发展工业，消化天山、西伯利亚、琉球等地，以及改造附庸国，真正开始向其他海域挺进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
各国对大明帝国的了解还非常有限，但是他们又对十年前大明帝国爆发的实力感到恐惧，诸国纷纷将大明帝国排为第一列强。
此次大明帝国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估计都是前来观看大明帝国的科技和真正的实力，来重新进行评估外交策略。
普鲁士使节团到来之后，法兰西使节团在拿破仑三世亲自带领之下到来。
日不落帝国的使节团则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带领下抵达天津卫。
尼德兰使节团在奥兰治-拿骚亲王的带领下抵达。
西班牙使节团伊莎贝拉二世女王的带领下来到皇城。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乘坐沙俄自己的“叶卡捷莲娜二世级”铁甲舰来到马六甲，同样被大明舰队给拦截下来，要求沙俄使节团换成大明的轮船进入大明的海域。
大明帝国的海域只允许商船和游轮报关进入，而不允许各国搭载了火炮的铁甲舰进入海域。
奥地利的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则带了皇后茜茜公主还有其他贵族、侍卫到来。
一时之间皇城极其热闹，除了使节团还有各国随行而来的商人、旅客。
万国使节团到来，皇城热闹归热闹，但一时间鱼龙混杂，无疑是加大了巡捕、锦衣卫等组织的工作量。
在众多使节团之中，日不落帝国的使节团人数最多，同时也最为盛大。
日不落帝国仍然是殖民地最大的帝国，而大明帝国人口在于本土，殖民地倒没有多少。当然这是没有算上附庸国。如果算上附庸国，那么就很难说谁的殖民地更多。
至于天山、西伯利亚等地被大明帝国视为本土的一部分。
“这里比起我们伦敦城还要繁荣，真是不可思议。在过去两百年的时间，我们欧洲将注意力放在了大西洋，而没有注意到东方，只当是茶叶和瓷器的产地。”
维多利亚女王坐在四轮马车里面，外边是繁荣的皇城主街道，熙熙攘攘。
驻扎在大明帝国的日不落帝国公使迪斯雷利在大使馆迎接女王以及其他到来的官员。
“迪斯雷利，你放弃财政大臣的职务前来大明帝国担任公使，有什么收获？”维多利亚女王向迪斯雷利问道。
“尊贵的女王陛下，我在这里所学甚多，大明的发明家们好像又有一些奇怪的发明，应该会在这次博览会展示出来。”
此时，来自北美南联邦的罗伯特·李找到了楚七，请求楚七安排船只将其送回北美。
楚七在江户城见过此人，此人的来头也不算小，是合众国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合众国的陆军军官学校还有一个名称，那便是西点军校。
此时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军官学校来培养各自的将领，以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西点军校就是合众国第一所陆军军官学校。
从西点军校出来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他能够被南联邦选来与大明帝国进行谈判而不是别人，就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楚七看向这个五十多岁的合众国将领：“你已经谈好所有的事情？万国博览会就要开始，就连你们合众国的林肯都到来，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参观万国博览会。”
罗伯特·李轻轻地摇头：“我可不是使节团的成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明帝国的境内，会提前引来国内不少人质疑的声音，将我们南联邦置于非正义的一方。”
“好吧，李先生，我会安排船只送你离开。”
楚七也不多问，他知道罗伯特·李一定已经和大明内阁完成了谈判，至于谈判的内容除了这些上层人物，无人得知。
这位未来南联邦的总司令被楚七安排李延广送走，离开了皇城。
当罗伯特·李乘坐的火车与林肯率领的北美使节团所乘坐的火车擦肩而过，南北战争的两个重要人物都不知道对方在相驰而过的火车车厢里面。
楚七安排罗伯特·李离开之后，他看向皇城一座巨大的展馆。
与其说是万国博览会，不如说是大明帝国在控制了周围的藩属国之后，向西洋列强展现实力的盛会。
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资格参与帝国高层的决定，但是楚七相信自己会有一天和各个列强大国的高层博弈。
万国博览会除了这些高层参观之外，平民和其他官员也有资格以个人的名义参加，只需要购买门票就行。
楚七想要弄到一张万国博览会的门票再容易不过了。
第53章 林肯与刺客
“大人，皇城之中的洋人似乎变多了。”
“不用似乎，至少有几万人抵达了我们皇城，而且还有人在路上，这下辛苦的是皇城的巡捕。他们要维持治安可不容易。”
楚七带着李延广和几个下属在结束日常的工作后，楚七约他们几个人前去醉香楼。
他开始注重笼络人心，而他所在的千户所自然而然是他的嫡系。
皇城的街道上多了不少洋人，他们可能来自于各地，肤色都有不同。不过这些洋人对大明的皇城和百姓充满了敬畏，毕竟他们面对的是第一列强的平民，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
楚七一行人换上便装，占了一张桌子，发现二十几个金发碧眼的人走进一个隔间。
“是上次被大人你扇耳光的合众国大使，看他们点头哈腰的，旁边那些个陌生的人应该是从北美专程到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使节团，与常驻在我们皇城的大使不一样。”李延广提醒楚七。
楚七刚才也认出来了，二十几个合众国的人之中，有一个人因为在醉香楼闹事而被他打了一记耳光。
那个人显然没有因为醉酒而被合众国罢免大使助理的职务，还陪同专程到来的使节团赴宴。
合众国到来的人之中有林肯、蔡斯等人，楚七已经有印象林肯是其中的哪一位了。
每个使节团来到皇城第一件事基本上是找到他们的大使馆来了解这边的情况，顺便接见常驻在大明皇城的公使，合众国也不例外。
楚七除了在合众国的使节团里面看到了林肯，还看到了议员戴维斯，后者是希望南联邦独立的议员。林肯与戴维斯代表的议员有分歧，双方竟然还能够耐心地坐在一起闲聊聚餐。
陆续见到这些名人，楚七的内心已经没有多大的波动。
这次大明帝国举办第三届万国博览会，无数的名人就像是大白菜一样到来。
楚七甚至认为大明帝国举办这个万国博览会不只是为了展示国力，还是为了赚一笔钱。
来到皇城的旅客，不只是外洋，还有本土，可能消费的金额就有几百万两白银。另外各国的商人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大量采购在博览会上展示的商品。
“大人，那两个人的神情有些古怪。”
楚七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进入隔间的林肯众人身上，李延广则提醒楚七。
楚七朝着李延广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两个洋人坐在一桌，眼神不时地掠过林肯他们所在的隔间，窃窃私语。两个人的额头上都有汗水，而且其中一个人身体还在颤抖。
“看上去的确很可疑，走，我们去盘问一番，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楚七放下筷子，与几个锦衣卫走了过去。
作为专门渗透列强搜集情报的锦衣卫成员，楚七他们懂得多种语言，遇到绝大多数西洋人也能够正常交流。
“布思，林肯就在里面，他违反了1787年的宪法。只要这件事情一成，你就是合众国的英雄，南北也不需要分裂，我们可以选出代表我们利益的人。”
“可是这里是大明的地盘，街道上有巡捕，还有无处不在的锦衣卫。只要枪声一响，我就要死在这里。”
两个来自合众国的男子正在焦急地进行交谈，楚七等人已经在他们不经意间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楚七慢悠悠地坐下：“听两位的口音，应该是从北美到来的旅客，不知道是否习惯在这里水土？”
两个合众国的男子明显过于紧张，他们到现在才发觉有几个人已经围住了他们。
其中一个男子紧张地看向自己的行李箱，然而李延广已经将行李箱缴获。
“里面有火枪？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企图刺杀来自合众国的大使，或者说你们的总统。”
楚七这么一说，两个合众国的男子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想要站起来，但是被楚七的下属制止。
“不要妄想隐瞒，我们是锦衣卫。相信我们，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查出你们任何的底细。趁着你们还没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停手，你们还可以活命。否则，可能要被关进大牢，接受我们的严刑拷打。”
听说是锦衣卫，两个西洋男子更是惶恐至极。锦衣卫的恶名在外洋可能没有人不知道，但是他们才来到皇城不久，竟然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他们两人不知道楚七他们只是碰巧见到两人可疑，这才上来盘查，便以为锦衣卫的本事已经通天，支支吾吾之下不得不坦诚。
“我叫约翰·威尔克斯·布思，话剧演员，林肯打算废除蓄奴制度，所以我跟到了这里……”最为紧张的男子哆嗦地回答楚七的问题。
一个话剧演员，另外一个是他的同伙。
“所以你打算在这里刺杀他？南联邦那些州议员指示你做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楚七的眼神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匕首，让那个叫做布思的话剧演员害怕到了极点，话都无法说清楚：“我、我自己的意思……”
话剧演员的同伙稍微冷静：“锦衣卫的大人，我们没有冒犯贵国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来解决我们合众国的问题。”
“你们合众国内部的事情怎么解决与我们并无关系，你们使用什么手段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们现在是在我们大明帝国的疆域上组织阴谋！”楚七拍桌子，让两个男子心底一震，“如果林肯在大明的皇城出事，即使我们指认你等为凶手，北美那边的人也只会怀疑是我们所为！现在，你们两个被我们锦衣卫逮捕了。”
两个北美男子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在恶名昭彰的锦衣卫面前没法脱身。
“将他们关进大牢，好好拷问，说不定能够盘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楚七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意外撞到了要刺杀林肯的凶手，这算不算救了林肯一命……
他并不在意林肯的性命，但是正如他所说，不能够让大明帝国来背这个黑锅。
第54章 南联邦的决心
“根据布思的交代，他是出于个人的不满才组织了这次刺杀。”
“个人？有这种可能，但是不排除一些不满林肯的议员利用了这些人，想要在我们大明的地盘上完成这一次暗杀，将所有的责任推脱到我们身上。这个情报上报给指挥使，看是否有价值。”
“那被我们抓住的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暂时关押他们，大牢还是养得起两个人。”
楚七意外抓住两个企图刺杀林肯的人，这个消息只有极少人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沈剑星是其中之一。
这个消息又被传到负责援助南联邦独立的张文正手中。
一处不为人知的庭院，张文正见到合众国的议员戴维斯。
张文正手执白子：“戴维斯议员，我们逮捕了两个人，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虽然林肯有损你们南联邦的利益，但是你们也不可以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明帝国展现出惊人的国力之后，围棋也成为了一种被西洋所接受的棋类运动，合众国的议员戴维斯也学会了这种东方的博弈技巧，他手中攥着黑子：“张先生，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张文正将白子按在棋盘上，双眼有神，盯着戴维斯：“让林肯在我们大明帝国的境内出事，南部的种植园主们就可以逃脱嫌疑，然后你们再造势，选出一位新的总统，一位符合你们种植园主利益的总统。我说的对吗？戴维斯议员？”
“张先生身为大明六位内阁大学士之一，一言一行便可以影响到大明帝国的外交，您这么一说，便是认为我们南联邦试图破坏和大明的友谊。”戴维斯答道，“这样可能会导致罗伯特·李与你们的谈判前功尽弃。”
“狡兔尚有三窟，没人可以保证你们南联邦除了引我们大明为外援之外还在暗中使用什么小手段。如果通过牺牲两个人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那么这笔买卖也未免太过划算了。只是戴维斯先生，你认为一个人的死可以结束合众国南北联邦的分歧？还是说北联邦诸州的工业资本家会同意让你们南联邦诸州支持的议员登上总统的位置？”
张文正一段话让戴维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戴维斯先生，你我都应该明白，合众国的北联邦和南联邦已经到了分叉路。根据贵国1787年的联邦宪法，每个州都是平等的，都拥有退出联邦的权利，南部的州若是想要退出合众国，完全符合法律的规定。道不同不相为谋，北联邦的工业主想要从此以后把持总统的位置，北联邦想要最大程度的获取劳动力，而你们的种植园里面有他们想要的工厂劳动力。就算更换一个人成为总统，也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南北联邦之间总有一战，你们南联邦起事之后只有依赖我们大明，才有可能成功脱离合众国，否则种植园将会被北军摧毁，种植园主将会屈服于工厂主。你的决心在动摇，还在想着通过其他无济于事的手段解决问题。你在回避一场正面的对决，这样下去即使有我们大明帝国援助，你们种植园主也会失败。”
张文正的话如同刀子，戴维斯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他能够上到这个位置，还有资格接受张文正的会晤，当然不是不明白其中得失的人。
只不过自己明白其中的道理，不代表着能够若无其事地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
戴维斯手握黑子，却久久不能够下子：“劳烦您将那两个被你们抓住的人释放并且驱逐出境，他们也只是暂时失去了理智罢了。也许您说得对，我的决心还不够坚定。”
张文正见戴维斯没有心思继续下棋，便端起了茶杯：“罗伯特·李比起你要坚定，他毕竟是从你们所谓的西点军校出身，他有着很好的军事素养。如果南北联邦的战争爆发，你可以委托他为总司令，而自己负责后勤。”
戴维斯虽然是合众国的议员，但是对张文正的提议也不得不考虑。
张文正看来对合众国战争部出身的他的指挥才能并不信任，更加看好西点军校出来的罗伯特·李。
戴维斯深吸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会任命他为总司令，全权交给他指挥我们南军。”
他又学着张文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您认为我们南联邦什么时候起事为好？今年粮食收成以后如何？”
“再等等。所有的准备都尚未充分。你们的民兵跟常备军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连东洋幕府的新军都无法相比，只相当于我们大明帝国的二线附庸国士兵。让罗伯特·李对你们南部诸州的民兵进行训练之后再行事。另外让你们的种植园主们拿出足够多的金钱购买火枪和火炮，加固修筑要塞。我们东方有句古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要获胜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我们大明帝国不想要无能的队友，还有被拖进战争的泥潭。”
面对张文正的轻蔑，戴维斯没法反驳。
此时的合众国还真不是一个强国，尤其是在军备上，位于孤立的北美大陆，合众国仅仅依靠民兵就可以完成对土著、墨西哥的征服，而不像是西洋诸国一样互相提防，保持着数十万常备军。
张文正直接将南联邦的民兵比作是高丽国、安南国等被大明帝国视为二线附庸的仆从军士。
在大明帝国构筑的体系里面，明军是核心，东洋兵是一线附庸，而高丽兵、安南兵是二线附庸。
戴维斯也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有几斤几两，无奈地说道：“待我回到北美，我会进行充分的准备，争取在对付北联邦时获得更多的优势。”
张文正意味深长：“我们联手打败林肯，各取所需，等到南联邦独立成立新的国家，那么你就是南联邦的第一位总统，而我们大明得到了想要的土地，大明会是你最牢靠的靠山。”
第55章 第三届万国博览会
这个世界的第三届万国博览会在大明皇城举行，在巨大的展馆前方，来自西洋的使节团在这里等候。一个长达44米的飞艇漂浮在空中，在气囊上印有“明”字，往下方投射一小块阴影。
他们等候一个人的到来——大明帝国的皇帝，他将亲自为第三届万国博览会剪彩。
除了使节团，还有普通来参观平民百姓。
大明帝国投入了不菲的资金修建举办万国博览会的展馆，并且从全世界各地搜集商品，这些都是要花费上百万、上千万平库银。
如此巨大投资主要是通过出口商品和门票的收入回笼资金。
楚七就在等待万国博览会开始的人群之中，他只是以游客的身份参观万国博览会。
万国博览会诞生于蒸汽时代，楚七来到了蒸汽时代，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在大明帝国的号召下，有37个国家参与了这次万国博览会，在展馆外面等待的人有20多万！
等待进入展馆最前面的是来自各个国家的使节团，他们分成了三个阵营。东洋幕府、高丽李氏王朝、安南国阮氏等藩属国，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沙俄帝国、普鲁士帝国等西洋列强，还有波斯帝国、奥斯曼帝国、墨西哥、阿根廷等中立国。
楚七虽然在后方，但是他知道日不落帝国女皇维多利亚女王、普鲁士皇太子腓特烈三世、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等人就在前方。
高丽李氏王朝的大院君、东洋幕府的安藤信正、安南国国主阮福时等藩属国的管理者也在静候。
可能从来就没有过如此豪华的阵容，让如此赫赫有名的人物聚集于此。
有大明的摄像师扛着黑白照相机记录这历史性的时刻。
即使是前面两次万国博览会，也未曾惊动这么多大人物同时登场。
实在是东方对西洋各国来说太过神秘，而且大明忙于消化东方的土地和收编藩属国，极少主动出现在西洋各国面前。唯一一次出手就被诸国认为是第一列强，将日不落帝国给排挤下去，普鲁士更是模仿大明采取了新式的作战方式——铁路、电报、后装枪炮。
这一次诸国的大人物想要对神秘的大明帝国一探究竟，才会不远万里到来此地。
苏伊士运河因为工业文明提前到来而在不久前通航，各国使节团即使来到东方游历一趟再返回西洋只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这是以前风帆时代所未能做到的事情。
众人都在等待大明皇室的到来，大明皇室仍然享有巨大的威望。
一队衣着古老华丽的禁卫骑兵护送着此时的大明皇帝出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些东方骑兵仍然穿着两百多年前的古老盔甲，配有弓箭和马刀，为同样古老的皇室出行护卫。
现在的骑兵几乎都是使用线膛枪和佩剑，也淘汰了越来越不实用的盔甲，但是他们古老的装扮仍然有着象征意义，可能是大明帝国保留的最为古老的一小队骑兵。
“皇帝陛下！皇太子殿下！”
六位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等官员来到大明皇帝和皇太子面前行礼。
他们也无须三跪九叩，只需要作揖即可。
“爱卿免礼。”
大明皇帝的精神倒不错，他也不需要顾虑朝政，每年有内阁拨的经费，生活还是很充足。
只不过皇帝选取妃嫔的权力被剥夺了，没有了后宫的说法。
这也是基于皇室的经费问题。如果皇帝有太多的子嗣，经费有限，平摊到每一个皇室成员身上的经费就少了，所以只能够限制严格皇室成员的规模。这一任皇帝只有三个子女。
医疗水平的进步让皇室的夭折率下降，皇帝也不需要广纳嫔妾来延续香火。
“万岁！”
大明皇帝在下方拿破仑三世、维多利亚女王、腓特烈三世、亚历山大二世等人的注视下，亲自用剪刀剪断红缎带，此时的人群像是沸腾了一般。
万国博览会的展馆大门被几个士兵合力推开，各国使节团与大明皇室率先进去。
展馆的正中间，并不是什么黄金宝石，而是一个钢铁怪物——一台无比巨大的蒸汽机！
整个蒸汽机由千百台机械、零部件组成，众人站在下方都要仰望！
文渊阁大学士对皇帝说道：“这是整个展馆动力的来源，1500马力的蒸汽机，重60000公斤，也即是60吨，双汽缸高14米，巨型飞轮直径9米，请皇帝陛下拉动开关。”
大明皇帝点了点头，他在众多使节、游客的面前拉动开关，机械齐声轰鸣，明轮飞转，展厅微微震动！
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晃动，他们刚开始还有些不安，后来发现是蒸汽机产生的动静，这才安分下来。
这个大家伙，也太大了！
楚七抬头看向拥有庞大体型的蒸汽机，这么大的蒸汽机，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在这个展馆里，超过一半都是大明自己的工业品或者茶叶、瓷器等特产，完全就是大明帝国在借着这个机会向西洋列强展示国力。
除了巨大的蒸汽机，还有一个重达125吨的庞然大物，那是蒸汽锤，诸如火车、轮船、钢炮上的许多部件都是用这玩意来捶打。
所有的使节、游客惊叹地望着125吨、高十米以上的蒸汽锤，在他们看来这是非常之雄伟的机器。
“这座汽锤乃是帝国机械监造局建造的重型机械，用以制造大型发动机长轴、活塞杆和大炮筒，锻打不仅可以改变工件的形状，而且改善金属的颗粒结构和力学性能。”在下方有官吏负责解说。
果然只有工业才能够强国。
楚七发现这个世界的大明帝国走上正轨之后，玩弄这些机器比起欧洲人还厉害。
“这个是我们大明工程师的最新发明——电话！比起电报更加神奇的是它可以传递声音，早在崇祯手稿中，崇祯皇帝就手绘了一副预言电话的草图，而如今我们已经将其转化成现实！”
楚七在展厅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东西，竟然是带筒的电话，而且还有一副潦草的草图，一张两百年前的设计图，只不过非常潦草罢了。
第56章 崇祯手稿与茜茜公主
崇祯手稿，据说是崇祯皇帝晚年亲自手绘的绘本，上面记载了许多有前瞻性的工业技术。虽然很潦草，但却给后人带来了无数的启发。
楚七就在万国博览会上见到了崇祯的部分手稿的副本——听筒电话的素描图。
这分明就是一张看上去是中学生水平的素描作品！
楚七见到崇祯手稿，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的崇祯皇帝就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
而且崇祯还很有远见，即使自己撒手人寰之际，还留下了手稿来给后人一些启发。
作为穿越者也可以这样玩的吗？楚七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也可以学习这个崇祯皇帝一样，留下一份手稿，这样一来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传奇。
“你们的崇祯皇帝就像是我们西方的达芬奇一样，他们都留下了许多的手稿，但是崇祯皇帝的手稿更多成为了现实。大明的许多技术发明都是从手稿中获得的启示吧。他就像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金发少女站在楚七身边，也同样在看展现出来的崇祯手稿的副本。
“你？”楚七微微皱眉，见到的竟然是日不落帝国驻扎在东洋的公使，安妮·卡文迪许。
“我可是作为游客到来这里。楚先生，你不会想要逮捕一个无辜的游客吧？”安妮故意说道。
“来参观可以，但是不要意图不轨。”
楚七总觉得对方有点危险，也不想要和日不落帝国的公使沾上一点关系。
安妮看着巨大的蒸汽锤，像是喃喃自语：“如果没有崇祯皇帝，东方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么强大？”
“当然会，时间早晚的问题。”楚七却理所当然。
“你对自己的国家还真是自信。”安妮有些诧异地看向楚七。
“英格兰那么小的地方都可以成为日不落帝国，大明人口数亿，百姓又一向勤劳，只要引导正确，不管有没有崇祯皇帝，都会走向强大。”
“哦。”安妮略有所思。
楚七发现万国博览会展现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的工业品的雏形，主要和电力有关，不只是听筒电话，竟然还出现了电灯，引起众人一阵啧啧称奇的声音。
除了新的工业品，还有各种茶叶、瓷器等农产品和手工业品。
来自各地的使节团已经分开，他们各自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展品。万国博览会的展馆有严格的检查，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在会场行刺。
波斯的皇帝带着饰金的眼镜，身边还带着三个王子，他似乎对其中不少东西感兴趣。
此时的波斯拥有的大量石油的价值还没有被世人所发掘，也就是说波斯还没有显得那么重要，也不能够凭借卖石油致富。不过作为波斯皇帝，他仍然有着大量的财富。
楚七注意到了带着王子在展馆乱晃的波斯皇帝，他们的装扮着实是显眼。
根据楚七在锦衣卫所翻阅的资料，波斯帝国现在是半殖民地，被夹在沙俄帝国、日不落帝国、大明帝国之间，波斯皇帝在三个列强之间周旋，颇为艰难。
大明帝国在将哈萨克汗国变为了附庸之后，势力范围还真的与波斯帝国接壤。
“你们大明也想要将波斯帝国变成附庸国是不是？只要控制了波斯帝国，你们的势力就可以进入地中海了。”安妮跟在楚七的身边对他说道。
“只怕当世界各地都被殖民完毕之后，各个帝国会爆发争夺殖民地的战争，而最终所有的殖民地都会独立。只有本土才是需要真正发展的，而殖民地只需要对其进行经济上的控制就可以了。”
楚七已经可以稍微预见未来。
当世界上落后的地方被瓜分，总会有帝国不满于现状，试图打破帝国之间的平衡，然后世界大战就会爆发，其结果是所有势力重新洗牌。
“殖民地什么的，我们需要的不是原料和市场吗？大明的附庸国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殖民地吧。”安妮继续说道。
楚七眉头仍然紧锁：“安妮小姐，请不要继续跟着我了，这样下去会连累我被总司调查。”
“怎么，锦衣卫有这么严格？我只是一个旅客，付了真金白银来看大明的展品，在这里怎么走都行，还能够赶我走？”安妮却似乎跟楚七杠上了。
楚七对她感到头疼，而另一边，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与皇后的组合在参观展览的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奥地利皇后不是别人，而是被誉为这个时代欧洲王室最美丽的茜茜公主。
茜茜公主身着白色华丽的礼服，腰系一根紫色腰带。一头长秀发上佩戴着一个饰有钻石和紫水晶的冕状头饰，雍容高贵。
楚七初次见到茜茜公主，也不禁感到几分惊艳，可惜她已经是奥地利皇后，在哈布斯堡家族古板沉闷的宫廷生活并没有童话中的幸福。
“那可是巴伐利亚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明珠，是不是很漂亮？所有的男人看到她的时候，都会为之而倾倒，她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安妮看向茜茜公主，即使同为女子也不禁流露出欣赏的表情。
如同艺术一样，美感是人类所共同的一种感受。
楚七不得不承认安妮的说法，茜茜公主的确是很美，不过对于知道她的悲剧人生的楚七而言，看向茜茜公主就另有一番感受：“准确来说，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红颜薄命。”
“嗯，我有听说过她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怎么好，你也知道这些传言？锦衣卫真的这么无所不能？”安妮见楚七竟然可以对一个欧洲的皇后评价其人生，多少感到奇怪。
“我偶然听说罢了。还有，我觉得你认真打扮起来应该不逊色于她，只是她公主和皇后的身份让她更加有传奇色彩。”楚七恰好抓住这个机会调侃安妮。
“我？”安妮没有想到楚七会这样说，反而有点欣喜，“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会很乐意接受你的夸奖。”
第57章 误会
“小姐，那不是楚公子吗？”两个女子在参观万国博览会的游客之中，其中一个侍女对另一个女子低声提醒。
张芷儿看向楚七所在的地方，发现他竟然跟一个金发少女走在一起。
“大概是西洋使节团的人，楚公子带她参观我们大明的博览会也在情理之中。”张芷儿这么想着，不过她知道很有可能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一个使节团不可能只有一个少女，而且楚七也不是礼部的官吏，没有可能会花费时间带领使节参观万国博览会。
“好像是我们上次在江户船上看到的女子。”小竹说道。
“我们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张芷儿鼓起勇气，带着小竹走向楚七那边。
楚七正在观看大明工程师发明的一组蒸汽纺织机器，他也在熟悉蒸汽时代的机器，以便以后能够坐到更高的位置。
现在已经不是两三百年前只需要懂得四书五经的时代，想要往上混，还要精通业务。
安妮·卡文迪许还跟在他的身边，楚七只是作为一个游客到来这里，并不想要凭借锦衣卫的身份来驱逐安妮。
这个时候奥地利皇帝、皇后一行人也过来观看最新的纺织机。纺织业作为工业革命最先取得突破的领域，一直都引人注目。衣食住行，永远是人类文明所重视的行当，同时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皇后茜茜公主前来观看纺织机引发了一小阵骚动。
在奥地利皇帝约瑟夫、茜茜公主旁边还有奥地利的几个卫兵。
楚七就在距离茜茜公主不到十米的地方，可以闻到香水的气味，不可置否是个美人。
如果精心打扮起来，可能张芷儿、安妮应该和她在伯仲之间。
不过茜茜公主的精神状态似乎比较脆弱。
楚七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茜茜公主时，张芷儿已经在他的身边，轻咬薄唇，她发现楚七跟着一个女子就算了，他的眼神竟然还在奥地利皇后身上乱瞟。
小竹看到了奥地利的皇后，说道：“小姐，那个皇后好漂亮，好像叫做伊丽莎白……欧根妮……什么的，总之有个外号叫做‘茜茜公主’，被西洋人认为是皇室最漂亮的女子。”
“哼，没想到是一个多情郎，小竹，我们走。”张芷儿却没有心情计较茜茜公主到底有多好看，只是莫名因为此时见到的场景而烦恼。
安妮的眼神也在茜茜公主身上，她却是听闻楚七的话，默默将自己与茜茜公主比较起来。
突然，她看到了附近的张芷儿，稍微一愣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向张芷儿挑衅的眼神。
张芷儿本来有些恼怒而离开，但是见到楚七身边不知道姓名的金发少女还有意挑衅于她，反而不想要离开了。
她在学堂所学兵科也是甲等，纵使是女子，心中也有一股傲气。
安妮似乎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对楚七说道：“楚先生，我有一个重要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嗯？”楚七不明就里。
“你附耳来听。”
“请恕我拒绝，有什么情报你不妨直说。”
楚七没有上当，他作为掌握军情的锦衣卫，可不想要和日不落帝国的公使接触过近，以免在履历上留下污点。
楚七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安妮有些着急。她本来还想要给楚七找一点麻烦，不过楚七不中计，她情急之下只好抱住楚七的胳膊，附在楚七的耳边，用慵懒的声音说道：“楚先生，你真的认为我和茜茜公主差不多吗？”
“……安妮小姐，有话好好说，我们锦衣卫也不乏使用美人计的时候。”楚七将安妮轻轻推开。
安妮被楚七推开，不满地撇撇嘴：“我们日不落帝国可不会拿一个公爵的女儿来实施美人计。你刚才还说我和茜茜公主一样好看，现在又推开我，岂不是口是心非？”
这些欧洲的女子说话还真是直接……
楚七他只是想要来好好参观这次的万国博览会而已，不想要招惹是非，他刚要回答安妮，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了张芷儿离开的背影。
楚七心底一凉。
刚才他们的动作有些旖旎，怕不是全然被张芷儿看到了。
“嘿嘿，楚先生，你觉得刺不刺激？”安妮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她刚才被楚七推开，这下算是报复回来。
楚七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好不容易让张芷儿对他有些好感，这下估计又有重头再来：“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何要故意戏弄我？”
安妮仍然得意洋洋：“让锦衣卫的千户大人吃亏，我可能是头一个人了。楚先生打算怎么对付我？需要我进行赔偿吗？”
楚七现在认为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个女人特别麻烦，他不再搭理安妮，而是径直去找离开的张芷儿。
前来参观万国博览会的人极多，不只是大明自己的百姓，还有来自各地的旅客，他们借助这个机会接触对他们而言神秘的东方文明，同时也得以看到最新的技术。
楚七本来打算找到张芷儿好歹解释一番，不过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撞见了一个人，锦衣卫指挥使沈剑星。
沈剑星逮住楚七，楚七就算是想走也没法离开：“楚七，见到你正好，有一件事情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七好奇道：“大人尽管直言？”
沈剑星说道：“你可能要出一趟公差，时间从一年到三年不等。我们在那边很缺人手。如果这一次事成，你也可以积累功勋。”
这么漫长的公差……
楚七不是礼部的官员，除非是特别情况，否则一般不需要长期在外公干。
东洋幕府之行不到两个月，而这一次公差极其漫长。
那么可能的地方就只有正在酝酿战争的北美了。
难道自己要介入南北战争这一段浩大的史诗卷轴之中？
沈剑星提醒楚七：“这一次任务极其危险，你切记要小心行事，否则你可能会丢掉性命，毕竟那里随时可能会沦为战场。”
第58章 列强会议
万国博览会对于平民而言无疑是一场适合看热闹的盛事，对各国商人则是进行贸易的平台，尤其是外洋的商人趁着这个机会进口了价值数百万两库平银的茶叶。
但是对于帝国高层而言，万国博览会还是列强进行谈判的契机。
大明帝国的内阁在万国博览会开始第三日召集了各国到来的使节团，他们在大明帝国内阁大厦召开会谈。
各个列强国的高层聚集于此，维多利亚女王、奥地利皇帝、沙皇、波斯皇帝、拿破仑三世等人都出席了这次会谈。
在圆形的会场有一条方桌，只有最强大的国家才有资格坐在方桌两侧。
而能够代表列强的也尽数是一些身份高贵的人，日不落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高卢雄鸡拿破仑三世、普鲁士皇太子腓特烈三世、奥地利皇帝约瑟夫一世、合众国总统林肯、东洋幕府大老安藤信正、意大利王国首相加富尔、尼德兰国王威廉三世、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二世。
至于第一列强出席的是六位内阁大学士。
一些弱小的国家更是连出席这次会议的资格都没有。
“大明的内阁怎么姗姗来迟？主动召集这个会议还要我们干等吗？”五十多岁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颇为不满地拍桌。
“我可是听说大明打算讨论秩序的问题，这才专程赶过来。”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靠在椅背上，食指不断地敲击木桌。
俾斯麦、毛奇二人坐在普鲁士皇太子腓特烈三世身后，他们倒是有耐心。
其余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也有人露出一些焦躁，这些人都是在各自的王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向都是别人等他们，而很少有他们等别人的时候。
很快六位内阁大学士出现，在场的大人物们侧目，六位内阁大学士代表的可是大明帝国的立场。
其中一个内阁大学士环视众人，说道：“诸位，这次我们举行秘密会谈，乃是为了用和平的手段确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尤其是南洋的归属问题。”
这可能是第二次集合了各个列强的国际会议。
第一次会议还是在十年前的东方战争结束时举行，当时各方交换停战书。
不过第一次东方战争还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双方都不服气，所以才有了借着万国博览会召开的第二次会议。
那个内阁大学士继续说道：“十年前我们双方停战之后，就一直在南洋地区集结兵力，双方在南洋有将士数十万。如此众多的士兵对于双方的财政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因此如果解决南洋问题，对双方都有好处。我们大明帝国想要尽量避免与各国的冲突……”
维多利亚女王看向日不落帝国驻大明公使迪斯雷利，后者率先发问：“大明帝国是打算与我们同时撤兵，将南洋的兵力削弱？”
另一个内阁大学士说道：“非也，我们要求你们退出巴达维亚、苏门答腊岛，将南洋彻底交给我们。作为对价，我们会承认日不落帝国对大洋洲的控制权。”
内阁大学士的话音刚落，出席会议的列强大人物们一片哗然。
他们还以为是互相削减兵力的条款，没有想到是大明帝国要求他们放弃在南洋最后的殖民地。
“巴达维亚是我们的尼德兰的城市，历史已然有两百多年，你们没有权力要求我们撤离！”还不待日不落帝国开口，直接利益相关的尼德兰国王威廉三世就按捺不住。
尼德兰的殖民地不断被其他列强瓜分，剩下的殖民地屈指可数，爪哇岛是海上马车夫最后的辉煌。
“你们可以视为通牒，南洋地区就在我们大明帝国的家门口，这块地方在你们的手中，我们感到不安全，迟早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只有我们大明帝国拥有对南洋实现全面的控制，才有可能换来和平。我们以印度洋为边界，再无冲突。”内阁大学士仍然重申这一点。
张文正在六位内阁大学士之中，他在一旁说道：“如果你们不尽快从南洋撤除兵力和城堡，恐怕我们将会再兴兵戈。”
面对大明帝国的威胁，威廉三世独木难支，他的尼德兰王国已经不是昔日的海上马车夫，只是一个二流的国家，连列强都算不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大明帝国抗衡，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维多利亚女王。
有资格和大明帝国叫板的国家屈指可数。
维多利亚女王开口：“大明帝国的势力范围已经大到难以想象，从西伯利亚到香料群岛都是大明商人的主要活动范围。如果我们从香料群岛撤出，我不认为你们大明会满足于现在的地盘。对于非洲、南亚、美洲的殖民地，你们会放过这些肥肉吗？”
其他帝国的大人物也微微动容。
这个世界版图已经快要被列强瓜分完毕，还剩下非洲和美洲的小部分地区没有被瓜分而已。
大明帝国将天山、西伯利亚并入本土，并拥有了六个藩属国性质的半殖民地。
日不落帝国殖民印度、大洋洲、南非、加拿大。
法兰西帝国殖民北非、西非。
沙俄帝国向西亚、中亚进军。
也有部分殖民地在几十年前因为欧洲列强陷入了拿破仑战争而独立，尤其是南美的国家。
当一块块土地都分割完毕，再要扩大领土，就只有掠夺其他国家的殖民地。
“哈萨克汗国本来是我们沙俄的势力范围，但是你们大明在二十年前将哈萨克汗国彻底变成了自己的附庸。听说你们还在修建西伯利亚-哈萨克大铁路，我不认为你们会就此罢手。”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同样对大明不满。
大明帝国的崛起挡住了沙俄的扩张，西伯利亚-哈萨克汗国在中亚组成了一条线，让沙俄帝国没法继续向东扩张，这个世界的沙俄帝国疆土只有原来的一半。
不过沙俄帝国仍然是列强，因为它的人口集中在西边，西伯利亚的丢失还不至于动摇其根本。
所有人都看向六位内阁大学士，假如大明帝国执意要夺走巴达维亚，那么大明帝国的版图在将来是否还会继续扩张？
第59章 列强的野心
张文正看向其他五位内阁大学士，他们也有些犹豫，最后张文正说道：“现在的形势十分危险，我们各国应当保持克制。我们大明不希望南洋问题演变成为一场将我们都毁灭掉的战争。如果你们主动撤除南洋的兵力。我们大明帝国承诺未来三十年内不轻启战争。”
听到大明内阁决定占领爪哇、苏门答腊岛等几个岛屿之后就停止对外扩张的决定，在座不少列强国都为之心动。
在场的列强很少有和大明帝国接壤，但是他们都害怕大明帝国从东方开始大举抢占他们的殖民地。
如果大明帝国遵守承诺，他们也许可以撤走在南洋集结的兵力。
尼德兰国王威廉三世坐立不安，他感受到了其他的列强似乎想要牺牲尼德兰的殖民地来讨好大明帝国这头巨兽。
“各位，我们尼德兰的利益与你们密切相关，如果牺牲了我们尼德兰的利益来换取一时的平稳，那么在将来我们尼德兰可能会退出同盟。”
威廉三世憋红了脸，试图做出威胁。不过维多利亚女王、拿破仑三世、亚历山大二世等人不为所动。
尼德兰的殖民地是否丢失对于他们而言并非那么重要，他们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国家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就在尼德兰的殖民地成为了谈判筹码之时，一直没有做声的林肯说道；“我对各位的绥靖策略感到不忿。我们北美的锦衣卫最近频繁出没，我在怀疑大明要插手我们合众国的事务。也许割让尼德兰的殖民地会让大明帝国在南边的扩张告一段落，可是我们合众国呢？”
林肯的话又引发了众人一阵议论，会场之中这群高层因为林肯的看法而发生了转变。
锦衣卫在北美的活跃释放了不同寻常的信号。
“合众国所说关于锦衣卫频繁在北美活动的事情是否属实？”
这些列强的大人物们都在等待大明的答复。
一个内阁大学士说道：“北美的锦衣卫只是我们内部的正常调动，无可奉告。诸国在我们大明境内又何尝不是安插了探子，可曾听过我们大明帝国的抱怨？”
“我只是奉劝大明帝国最好不要插手我们合众国的事务，我们合众国的平民只要有了火枪，每一个人都是民兵，大明帝国的任何行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林肯在口头上进行威胁。
“我们也希望合众国在加利福尼亚筹建的舰队不是为了专门针对我们大明而建立。”张文正反击。
“这是我们合众国对东洋幕府扩建船队的回应，并不是针对大明，请你们不要认为这是一种威胁。”林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却与主位上的内阁大学士针锋相对。
日不落帝国在外交上不时会与合众国走在一起，伦敦的资本家在合众国有大量的投资，甚至合众国的部分财政都是找欧洲资本家融资。
他们注意到合众国面临的威胁，态度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维多利亚女王背后是乡绅和伦敦的资本家，她在与随行的大臣经过商量，发表了自己的立场：“除非大明帝国解除对北美的威胁，也即削弱东洋幕府的兵力和船队，否则我们不能够从南洋撤兵。”
大明帝国主持的会议因为林肯提出的北美问题而陷入了僵持，双方还是不肯退让。
每一个帝国都很精明，所有帝国都在掂量自己手头的利益。
最终一场会议下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俾斯麦、毛奇两人跟着皇太子腓特烈三世从内阁大厦出来，他们普鲁士帝国在东方没有利益，同时也没有多少个殖民地，倒是没有多少利益冲突，或者说他们恨不得东西方打起来……
腓特烈回到马车上，闭目养神：“今日的秘密会议，大明与不列颠、合众国为主角，我们普鲁士却半句话都插不上，海外几乎没有殖民地。俾斯麦、毛奇，什么时候我们普鲁士才能够像是他们一般，成为真正的主角？”
俾斯麦说道：“皇太子殿下，依我看来，大明与日不落帝国终有一战，而地点不是在南洋，便是在北美。到时候局势一乱，便是我们普鲁士帝国瓜分殖民地、走向更加强盛的契机。”
毛奇也在一旁说道：“我同意俾斯麦的看法。殖民地已经瓜分到所剩无几，只有一场战争能够破坏现在的格局。”
腓特烈沉默：“等我们回到普鲁士，将常备军数量再次扩大，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应对变局。”
俾斯麦语气低沉：“请殿下一定要沉住气，我们只需要静候变局即可。如果日不落帝国要求各国发兵，我们可表面派出一支军队，而暗地里积蓄力量。还有海军的建设也不可停下。”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也坐上了马车，与他对话的是沙俄的亲王和贵族。
“将我们的步兵、炮兵、骑兵部署在中亚边境，如果大明帝国在别的战线爆发战事，我们的陆军可大举推进，一直打到天山为止。”亚历山大二世沉吟，“在此之前还需要废除我们沙俄帝国内部的农奴制，军事、社会、司法、教育都需要改变。”
一个沙俄亲王说道：“陛下，如果要触动农奴制，会导致农场主的不满，您统治的根基也会动摇。其他的措施容易施行，唯独农奴制需要慎之又慎。”
亚历山大二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各国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们沙俄帝国明面上是第三列强，拥有欧洲最庞大的陆军，但实际上我们的军队已经过时了。哈萨克战争的时候，我们沙俄20万陆军，被大明7万人追着打，一直被打到了里海，你知道当时我的父皇有多么悲愤？我一直忘不了他临行之前仍然对我说起这件事。总有一天，我会将丢失的西伯利亚重新拿回来。我们沙俄帝国才应该是第一列强。”
看着众多列强离开，六个内阁大学士小声交谈。
“枪打出头鸟，我们大明帝国突然就成为了所有列强的敌人。”
“根据崇祯皇帝留下来的手稿，严令我们大明后人不可发起世界大战，那将可能会失去现在的辉煌。所以我们一直很给他们面子，否则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