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美利坚的分歧
“南卡罗来纳州那些蠢货，谋划了几年的事情，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此时位于旧金山的楚七都不顾自己儒雅随和的身份，破口大骂。
他当然也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南卡罗来纳州独立的消息。
但是，按照大明帝国和蓄奴州的约定，应当是在大明帝国在完成准备后再给蓄奴州信号发动叛乱。
楚七还没有收到来自皇城的通知，那么可能只有一个，南卡罗来纳州没有通知大明帝国就擅自独立。
突然发生的变故打乱了楚七的行程，楚七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想起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南卡罗来纳州的州议员不按照预计的安排擅自行事，怕不是猪一样的队友。
如果大明帝国支持的是林肯他们，楚七相信对方一定会好好配合。只不过欧洲列强支持了林肯，大明帝国作为制衡，就只能够站在蓄奴州背后。
“我们必须要尽快前往弗吉尼亚州，那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冯姑娘，这回反倒是我估计错误。”
楚七不久前还和冯玉若说不必心急，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冯玉若还真的不幸言中，前往弗吉尼亚州刻不容缓。
“不，不是你的错，是南卡罗来纳州的议员太……蠢了。”冯玉若也随着楚七说道。
南卡罗来纳州独立可不是对外发表通告就可以了，他们还要面临着合众国的反扑，需要组建自己的军队。
一场战争很有可能会在大西洋沿岸的弗吉尼亚州拉开序幕。
楚七等人立即收拾行李，打算乘坐蒸汽机车从旧金山前往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城，然后再转到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
托马斯·杰克逊已经准备完毕，他还戴着土色的帽子，见到楚七从阁楼下来，对他说道：“战争还是到来了。”
“是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不过请放心，我们大明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一边。杰克逊，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州长令我率领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士官生到里士满训练新兵，我必须要尽快回去。弗吉尼亚州也发出了独立宣言。”
“南卡罗来纳州牵一发动全身，还真是令人不安。”
楚七与杰克逊交谈，杰克逊说的州长是弗吉尼亚州的州长，而弗吉尼亚州与林肯所在的华盛顿相近，是南北联邦的交界处，也就是南北战争的前线。双方肯定要在当地陈兵，所以楚七要前往当地搜集情报，而杰克逊要到该地训练士兵。他是弗吉尼亚州的人，也要为弗吉尼亚州效力，这样的现象在此时相当常见。有些人哪怕是反对蓄奴，也会遵循自己所在的州的决定。
横穿北美大陆的铁路是在大明帝国的提议下，由弗吉尼亚州、路易斯安那州等南部的州出资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建造而成。
弗吉尼亚州、路易斯安那州、南卡罗来纳州对外宣称是为了促进西部的发展，但实际上是为了获得来自大明帝国的援助，通过铁路运输物资到前线。
楚七前往里士满就因为铁路的铺设而受益，节省了几个月的时间。
火车站比以往还要嘈杂，不少人和杰克逊一样受到自己的家乡的征召，打算奔赴自己的家乡为家乡的自由而作战。
这可能已经不是废奴这么简单，准确来说，除了工业主和种植园主以外，普通人不关心奴隶的处境如何，他们关心的是州权，即自己的家乡是否“自由”。
合众国本来就是许多独立的州为了利益而成立的国家，在合众国成立之初各州有着极大的自主权，此时许多人对州的忠诚要超过对合众国的忠诚。
各个州的人都陷入了狂热，三十多个州分成了三个阵营，自由州、蓄奴州和中立州。中立州只是极少数，所以实际上仍然是工厂主代表的北方自由州和种植园主代表的蓄奴州之间的争斗。
如果不是楚七亲自在这个时代，他也无法感受到这些人的狂热，以及合众国内部的剧烈冲突。
合众国走到了历史的分歧点。
“这些人和你一样，都是为了家乡而战，而各州的议员们，他们甚至可以决定各州的未来。”楚七对杰克逊说道。
“昨天我还是合众国的公民，谁知道明天又会是哪一个国家的公民。”杰克逊像是自言自语。
楚七只是微微一笑，他其实还真的知道蓄奴州计划成立的国家名字——美利坚联盟国。
“郭瑭，加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楚七仍然让郭瑭负责加州的事务。
“属下会及时与您保持联系。”郭瑭说道。
楚七等人登上了前往里士满的蒸汽机车，在车厢里面有各种肤色的人，所说的语言也极其混乱。准确来说这些都是移民的后裔，至于原住民则被美利坚人赶到了山区。
蒸汽机车车厢之中的人几乎都是讨论南部诸州独立之事，甚至有人因为支持不同的州而在车厢中大打出手。
冯玉若见到一节车厢里面的美利坚人分成两派争吵，柳眉微微一蹙：“真是可怕……”
楚七将行李箱放好，此时的感受与冯玉若一模一样。
如果是自己的国家出现这样的状况，恐怕不论是谁都会有些难受。
所幸的是东方自从秦始皇推行郡县制开始就有了大一统的思想。
“冯姑娘，如果南北战争开始，你会上战场吗？”楚七低声向冯玉若询问。
“我希望蓄奴州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独立。当我需要上战场的时候，说明南方的蓄奴州已经在战败的边缘。”冯玉若说道。
坐在前面的杰克逊没有出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列蒸汽机车穿过北美西部的山谷、原野，蒸汽机车在中途站补给时，楚七他们先后听说有11个州对外宣布独立，还有2个州保持中立，33个州只剩下20个州支持林肯等人代表的合众国。
第76章 炮击萨姆特堡
南卡罗来纳州的萨姆特堡，这是一座位于查尔斯顿港，由高墙和厚重的砖石构造的海上要塞。
驻守这座堡垒的是忠于合众国的将领安德森少校。
他此际却忧心忡忡。
南卡罗来纳州宣布独立，民兵占领了州内几乎所有的要塞和堡垒，萨姆特堡是极少数还掌握在合众国手中的堡垒。
这座堡垒四面环海，城墙厚5英尺，拥有60门火炮，原本是坚不可摧的要塞，但是安德森少校此时缺乏信心。
跟随他退守这座要塞并且宣誓效忠合众国的人只有85名士兵，连火炮都操作不过来。
他的手下本来不只有这么一点人，南卡罗来纳州独立之后，这些士兵纷纷转投自己的家乡，不愿意与自己的家乡为敌。
所以他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手下只剩下85人，困守海上的要塞，至于陆地上的南卡罗来纳州已经改旗易帜。
合众国的旗帜被降下，升起了南卡罗来纳州的州旗。
“没想到州议员竟然背叛了国家，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行为！”
安德森少校站在萨姆特堡的高墙上，他用望远镜看向海岸边的南卡罗来纳州民兵，他们高举的旗帜不是合众国象征33个州的星条旗，而是南卡罗来纳州的州旗。
在他看来，南卡罗莱纳州是背叛国家的行为。
“少校，要塞的供应只能坚持40天。而周围的海岸已经被数以百计的南卡罗来纳州士兵围困，要是他们全力进攻，我们完全无法守住。我们是不是该向南卡罗来纳州投降？”
困守萨姆特堡的85个士兵对坚守堡垒充满了不自信。
他们就像是一支位于南部的孤军。唯一的希望是北部派船只运输物资和补给给他们。
安德森少校摇头：“不能投降，至少要坚守到物资消耗完毕，否则会放纵南卡罗来纳州，让他们更加嚣张。”
“可是少校，萨姆特堡是为了保护海岸才修建的，里面部署的是平射的海防火炮，使用的也是穿甲弹，对岸上的威胁有限，而我们的人数太少了……”
“我们必须要守住这里！”
在海岸上，南军将领博雷加德率领500名南卡罗莱纳州的士兵正在部署炮兵阵地，目标直指港口中间的萨姆特堡。
一个炮兵军官对博雷加德说道：“长官，43门火炮和已经就位，只需要您一声令下，便可以开始对萨姆特堡进行炮击。”
博雷加德检查了一番43门火炮，其中不少火炮竟然印有汉字，他用手抚摸冰冷的炮身，感慨道：“不愧是从大明帝国购买的野战火炮，简直就是工艺品。”
一个助手说道：“据说大明帝国在过去几年暗中慷慨地卖给了各州几百门火炮，这一门火炮就至少需要1000美元吧。”
“他们有着成熟的工艺，利润可能是成本的好几倍，大明帝国一定从中获利甚丰。”他又转身对三个助手说道，“你们三人乘船前往萨姆特堡劝降安德森少校，要求他立即投降，否则我们将会展开对萨姆特堡的攻势。他毕竟是我在西点军校时候的老师，如果能够以相对和平以及体面的方式解决问题，也算是不枉师生一场。”
三个南军军官乘坐小船靠近萨姆特堡。
安德森少校听到他们的来意，不假言辞拒绝：“博雷加德是我优秀的学生，在他那年西点军校以第二名毕业，不曾想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但是我不会轻易离开萨姆特堡，除非这里实在是无法坚守。”
“那么安德森少校，您将会遭到我们火炮的攻击。”
在安德森少校拒绝后，43门火炮朝着萨姆特堡发射高爆弹，轰鸣的火炮声响彻查尔斯顿港。
不少生活在查尔斯顿港的平民在一旁围观南军对萨姆特堡的炮击，狂热的南卡罗来纳州平民在人群中高呼：“为了自由！”
“自由！”南卡罗来纳州的人们还不知道这一场浩劫并没有那么轻易就结束，对萨姆特堡的炮击只是南北战争第一次战斗，他们之中有人或者他们的亲友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浩劫而牺牲。
他们现在坚定地站在州议员这一边，对企图破坏棉花经济的合众国充满了偏见。
所有人都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他们会从合众国独立出来。
对萨姆特堡的炮击行动持续到第二天，在南卡罗来纳州的炮兵发射超过4000发炮弹之后，萨姆特堡的安德森少校见到不少城墙倒塌，他只好重新与博雷加德进行谈判。
炮击第三日，安德森少校宣布投降，他主动放弃萨姆特堡，但是要求全体守军乘船前去纽约。
“希望萨姆特堡的战斗是我们南北联邦第一次战争，也是最后一次战争，我们不会再兵戎相见，南卡罗来纳州只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博雷加德脱帽，对昔日西点军校的老师说道。
“不，我们的确是不会兵戎相见，因为我已经老了，没法再为合众国效力。但是合众国绝对不会允许南部的州独立，南卡罗来纳州会失败的。”安德森少校见到以前的学生加入了南军，仍然坚定自己的立场。
“老师你不考虑加入南军？你的家乡肯塔基州已经宣布中立，他们肯定也是对合众国有所不满。”博雷加德试图劝说安德森少校加入南军。
“一个不完整的合众国就像是有瑕疵的花瓶，我无法忍受一个庞大的合众国四分五裂。只有拥有辽阔国土的国家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列强。”安德森坚定不移地说道。
“可能我们有各自的追求，南部的州依赖的是棉花，如果以牺牲南部的州来换取合众国的利益，作为路易斯安那州的人，我不能够接受。南方各州将会组成新的国家，我想依然能够成为强国。”博雷加德说道。
“那么我们有缘再会吧。”
年迈的安德森少校叹了一口气，带着85名士兵登上了前往纽约州的船只。
昔日的师生因为南北战争而成为敌人，对萨姆特堡的炮击只是一个开始。
第77章 弗吉尼亚州
“南卡罗来纳州对萨姆特堡展开炮击，并成功迫使萨姆特堡守军投降！”
“我们弗吉尼亚州议会已经决定脱离合众国，11个州组建联盟国，首都就在我们里士满，自由属于各个州，自由属于我们弗吉尼亚州！”
楚七一行人抵达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这里大街小巷都在激烈地讨论南北联邦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
南部的蓄奴州早在暗中勾结，密谋脱离合众国多年，他们在南卡罗来纳州突然发难之后迅速响应，很快11个州就宣布成立美利坚联盟国。而联盟国的总统为戴维斯议员，哪怕此时戴维斯还在太平洋的轮船上，也不妨碍蓄奴州的独立。
“南卡罗来纳州已经控制了他们州内全境，其他的州也在驱逐忠于合众国的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同行的杰克逊说道。
楚七却摇头：“不对，这未必是一个好的开始。”
杰克逊不解：“为何？”
楚七解释：“虽然行兵打仗我跟你们相比只是一个半吊子，但是我却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哪怕是强国要攻打弱国也要制造战争理由，使得自己处于正义的一方。现在由南军率先开战，会给林肯他们借题发挥的空间。”
杰克逊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够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北美所的锦衣卫暗中向里士满集结，楚七在这里见到了活跃在弗吉尼亚州的锦衣卫，他们在里士满拥有秘密的庄园。
至于托马斯·杰克逊，他被弗尼亚州长莱彻要求率领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士官生在里士满训练新兵。
战争已经拉开序幕，合众国和联盟国开始了紧张的战争动员。合众国想要重新统一，打败奴隶主。而奴隶主则想要获得独立，维持现有的种植园经济。
一处秘密庄园，两个锦衣卫副千户、七个锦衣卫百户聚集于此地，这些人在锦衣卫机构里面已经是比较奢华的阵容。
这些副千户、百户是北美所的成员，他们见皇城空降下来负责北美事务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多少感到意外。
在他们面前的木桌上摆开了弗吉尼亚州以及附近区域的详细地图，这是北美所锦衣卫长期潜伏以来勘探的地形和布防，有着重大的价值。
“里士满距离华盛顿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到200公里，所以弗吉尼亚州会是东部主要的战场。如果北军攻占里士满，联盟国的士气将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同理，南军攻占华盛顿，合众国可能会陷入崩溃，立刻求和。”一个副千户在地图上比划。
尽管楚七不是专门的军官，但是他也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他知道首都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那就是精神的象征。
一般而言，只需要攻克对方的首都就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同样出席这次锦衣卫秘密会议的冯玉若此时一脸凝重，她必须要确定南军不会迅速被击溃：“弗吉尼亚州应该是坚定的蓄奴州吧？它的战争潜力如何？”
副千户回答：“弗吉尼亚州人口不足100万，里士满的人口有3.7万人。很不幸的是弗吉尼亚州的西北部居民在州长宣布独立之后有了异样的声音，他们似乎不打算独立。弗吉尼亚州说不定会分裂成两个州。”
冯玉若微微皱眉：“人心不齐，还不到100万人，而且里士满的人口太少了。”
楚七在一旁说道：“合众国的人口3000万，目前一共有33个州，平均下来每个州不到100万人很正常。他们的人口主要集中在东北的纽约州等地。弗吉尼亚州的人数虽少，等到各州的民兵在里士满集结，应该有几万可用之兵。冯姑娘，兵在于精不在于多，不是吗？”
“那也要他们是精兵才行，还要看指挥官的经验和天赋。更何况里士满的补给线迂回曲折，难以防守。”冯玉若沉吟，“有他们总司令和编制的资料？”
“还没有，各州的民兵编制和人数都很混乱。尤其是进行动员之后，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民兵人数。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们大明帝国援助给他们的火器和火药数量。这是过去3年我们大明帝国暗中援助南部诸州的军备清单。至于总司令，他们打算分为东部战线和西部战线，以弗吉尼亚州为主的东部战线司令官是罗伯特·李，以密西西比河沿岸为主的西部战线司令官是阿尔伯特·西德尼·约翰斯顿。两人都是西点军校出身的军官，参加过对墨西哥的战争，应该有点本事。”在北美搜集情报的副千户说道。
楚七在一边听到南军的将领都是出身于西点军校，还有他之前遇到的托马斯·杰克逊也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估计北军的军官也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
南北战争从某种方面来说也可以理解为西点军校的师兄弟、同窗甚至是师生之间的内战，大部分高级军官都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
怪不得西点军校有那么大的名声。
楚七亲自参与南北战争，才发现各方将领都是西点军校毕业，而且很多人在之前都参加过合众国与墨西哥的战争，有着比较丰富的作战经验。
如果没有大明帝国的介入，这次战争估计会是西点军校的舞台吧。但是明军随时有可能会介入战争，不知道大明皇家学院的毕业生和西点军校的毕业生相比如何。
楚七看向了冯玉若，她不就是大明皇家学院出来的明军将领吗？
冯玉若仍然柳眉紧锁，在仔细打量地图上的细节，似乎想要将弗吉尼亚州的地形熟记于胸：“最好能够及时知道北军的兵力调动、后勤补给线、军官的任免。楚千户，你们是否可以做到？”
“没有问题，我们已经在附近的边境甚至是华盛顿都安插了探子，还有人会伪装成为随军的小贩。”楚七点头，他们锦衣卫在战争爆发以后，就是要帮助南军获得情报上的优势，将北军的一举一动都及时打探清楚。
第78章 蟒蛇计划
楚七在里士满待了一段时间，他在浩大的南北战争开始后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为了方便活动，他现在已经不是商人的身份，而是一名活跃在弗吉尼亚州的军官。
他换上了一身弗吉尼亚州军官的服装。
里士满被联盟国选为首都之后，人数激增，各州的民兵以这里为中心汇合。民兵的到来也会带来家眷、商贩和其他的人员，三万多人口的里士满很快就达到了十万人的规模。
在大明帝国，十万人的城镇比比皆是，并不算什么，但如果考虑到合众国此时只有3000万人口，十万人的城镇已经不小。
楚七走在简陋的街道上，一队队弗吉尼亚民兵从他的身边经过，有意无意都会向这个有着典型东方长相的人多看一眼。
长着与当地人格格不入的长相，楚七就是想要不引起注意都不可能。
还有他的身边跟着个同样换上南军服装的冯玉若，更是容易引人注目。
她对路过的弗吉尼亚民兵熟视无睹，对楚七说道：“他们看上去像是刚刚训练不久的士兵，战斗力很值得怀疑，与我们大明二线附庸的士兵差不多。”
楚七无奈一笑：“林肯的北军也一样，他们奉行孤立主义，平时很少常备军，底层士兵几乎都是没有多少经验的民兵，军官倒是参加过十几年前与墨西哥的战争。”
南北战争前期的合众国跟大明帝国、日不落帝国、法兰西帝国这样的老牌工业国没得比，估计在大明陆军出身的冯玉若眼中，这些民兵最多是用来维持秩序的地方部队吧。他们使用的火枪也五花八门，有来自欧陆的火枪、大明的火枪，还有他们自己私底下令工厂仿造的火枪。
楚七与冯玉若两人来到了弗吉尼亚军团的司令部，见到了担任东部战线总司令的罗伯特·李，正好他本人也是出生于弗吉尼亚州。
“罗伯特·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楚七再次见到这个人，他已经是联盟国的将军。罗伯特·李五十多岁，有花白的头发。
罗伯特·李让身边的助手撤下去，上下打量了造访的楚七和冯玉若，眼神中多少流露出一丝惊奇：“没想到大明帝国竟然派了你和一个小姑娘来协助我们。大明帝国就这么人才济济，放心让年轻人来到前线？”
不待楚七说话，冯玉若就冷酷地说：“我们大明兵部输得起。”
罗伯特·李哑然失笑：“哈哈，不愧是大明帝国出来的军官。没错，我们合众国内部的战争，大明帝国就算赌输了也不伤根本，就当做是投资失败。而我们南部的州输了，就要屈服于北方的州。我们输不起。”
楚七说道：“所以我们奉命来协助你们获得胜利。”
罗伯特·李试探楚七：“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说要帮助我们获得胜利，未免太过自信了。”
楚七不多反驳，而是将一份牛皮纸袋放在木桌上：“林肯已经任命温菲尔德·斯科特担任战争部长，募集75000名民兵集结于华盛顿，随时可能南下。这一份资料是温菲尔德·斯科特提出的蟒蛇计划。不知道李将军是否感兴趣？”
罗伯特·李没有想到楚七这么快就拿到了他还不知道的消息，内心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斯科特都是70多岁的老家伙了，还要担任战争部长。蟒蛇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伯特·李翻看锦衣卫暗中搜集的情报，里面记载了合众国战争部长斯科特提出的蟒蛇计划。
“合众国制定的蟒蛇计划分为三个部分。首先，合众国将会利用海上优势，甚至专门向日不落帝国雇佣蒸汽船，封锁南部海港，让联盟国没法从大西洋通过贸易购买火器和物资，切断海上补给。其次，合众国在西部战线攻占并控制密西西比河谷，将联盟国一分为二，切断陆上补给。最后，联盟国陷入来自陆地和海洋的封锁之中，力量不断被削弱，合众国便可以从东部战线和西部战线并进，攻占里士满。整个计划中北军就像是蟒蛇一样，不断地缠绕对手，将对方绞杀。”
楚七在罗伯特·李翻看资料的时候，口头上已经和他说明蟒蛇计划的内容。
罗伯特·李耐心地看完锦衣卫搜集到的有合众国的战略部署，能够弄到这样详尽的资料说明锦衣卫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能量，同时这一份资料很珍贵。
联盟国在得知了对方的战略部署后可以进行有针对性的安排和反击。
“姜还是老的辣，斯科特这个老家伙的蟒蛇计划非常歹毒。如果合众国的蟒蛇计划实施成功，那么我们联盟国将会陷入困境。联盟国的工业基础很薄弱，只能够通过棉花、烟草和其他的物资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才能够获得火器、火药和其他工业品。实在不敢想象海上补给和铁路补给都被切断，我们联盟国的将士从哪里获得补给。”
罗伯特·李看完北军的蟒蛇计划，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和物资消耗，南军想要获胜，就必须要破解蟒蛇计划。”楚七提醒他，“我们锦衣卫可以做到尽快发觉北军的动静，至于如何利用好情报并且获得胜利，就要看你们南军了。”
“我太过小看你和你们大明帝国的情报机构，希望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能够并肩作战。”罗伯特·李与楚七握手，算是认可了楚七的能力。
“这个蟒蛇计划有着一个缺点，它将北军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散在漫长的战线上，打算彻底封锁并消耗联盟国。但是这样的做法导致兵力分散，我们可集结精锐于一地，诱敌深入，取得一次大胜后一鼓作气进击华盛顿。”冯玉若则向罗伯特·李提出了她的见解。
罗伯特·李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指我们应当吸引对方进攻里士满，然后在以逸待劳大胜后大举北伐？”
冯玉若不可置否地点头。
楚七说道：“有一个对我们而言的好消息。林肯接受了蟒蛇计划，但是他也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已经在筹备南下进攻里士满。”
第79章 见戴维斯
“这位是来自大明帝国的锦衣卫千户，楚七先生。锦衣卫的情报工作非常出色，与我们联盟国的情报机构相比，他们才是最专业的。我们的秘密情报处和安全委员会和锦衣卫相差甚远。”
罗伯特·李带着楚七等人来到联盟国总统戴维斯的府中，向他引荐楚七等人。
其实总统府就是里士满的市政厅，在联盟国成功独立出来之前，他们没有资本也没有时间修建专门的总统府。要是独立失败，提前修建的总统府只是个笑话，还不如将金钱投入前线作战的民兵身上。
戴维斯议员从来没有见过楚七，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明锦衣卫派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
楚七无奈，资历还真是硬伤，眼前的戴维斯议员已经有五十多岁，南军的将领们最小也有三十多岁，他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在这群人之中显得极其年轻。
不过也只有资历较深的人才有资格担任南军的重要职务，楚七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能够与联盟国的将领、军官们接触，当然不会因为他个人的影响力，而是他代表了背后的大明帝国。
“我奉命来协助南军获得胜利，将会为你们及时提供情报上的服务。”楚七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山羊须，穿着南军将领军服的人。
戴维斯与林肯等人同去参加第三届万国博览会，然而在回程听说南卡罗来纳州独立之后，就与林肯等人分道扬镳，乘坐另外一艘轮船紧急返回北美。
他回来之后被选为联盟国的总统，定都里士满。
楚七却是知道，他当上联盟国的总统，有他个人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找到大明帝国作为后援，在最危急的时候，大明帝国甚至能派遣明军进行支援。
“我相信你们锦衣卫的能量，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联盟国，帮助我们联盟国建立一个秘密情报处，我可以任命你为秘密情报处的最高负责人。”戴维斯议员向楚七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楚七怎么可能会放弃大明帝国公民的身份加入联盟国。
大明帝国是第一列强，联盟国从合众国独立出来之后估计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国家。只有不到1000万人口，以种植园经济为主的联盟国，潜力估计是不大，除非联盟国最终能够放弃种植园经济，发展工业。
“总统先生说笑了，身为大明锦衣卫是我的荣幸，并不想要改旗易帜。我相信联盟国的秘密情报处会培养出自己的人才。”楚七说道。
“秘密情报处才刚刚组建，他们搜集到的情报可有可无。而你们锦衣卫却可以打探到合众国战争部长提出的战略，还有募兵计划。”戴维斯对来自大明帝国的锦衣卫倍加推崇，“为了更加方便你们活动，我将让我们联盟国的战争部授予你们荣誉炮兵上尉的军衔，你们可以在我们联盟国境内自由活动。对内就宣称你们是来自大明的移民，为了帮助我们南部的蓄奴州获得自由，所以参加了我们南军。”
“是。”楚七意外获得了一层联盟国炮兵上尉的身份，心里却暗道，自己这算是明面上参与了南北战争吗？
南卡罗来纳州的萨姆特要塞炮击战只是一个开始，合众国和联盟国开始大规模地动员民兵、调动物资，大规模的会战估计要经过一两个月的准备才会爆发。
拜会了戴维斯，楚七跟着罗伯特·李出来。
楚七向罗伯特·李问道：“李将军，如果林肯集中兵力在弗吉尼亚州进行决战，你有几分胜算？”
罗伯特·李答道：“开战初期有六成胜算，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北方有着众多的工厂，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火枪、炮弹、罐头，而我们南方……棉花、烟草和粮食的经济效益不低，但是一旦海岸线被封锁，我们就只能够靠铁路向大明出口经济作物和换取物资。北联邦可以从大西洋直接向欧洲购买物资，大明帝国的援助却还要经过铁路，如果拖个三五年，我想胜率只有一两成。”
“正是如此。因此必须要速战速决，在东部战线迅速获得胜利，然后挥师华盛顿，逼迫他们签订城下之盟，才可以让联盟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独立。”楚七赞同罗伯特·李的看法，“我要前往马纳萨斯前线，请给我与当地将军直接联系的权力。”
“你要到最前线？马纳萨斯距离华盛顿只有25英里的距离，大规模的会战很有可能会在当地爆发，你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罗伯特·李好心提醒。
让大明帝国的锦衣卫千户在弗吉尼亚州牺牲，多少会影响到双方之间的关系。
“只有到最前线才能够拿到最及时的情报，并且将情报运用在战争之中，发挥情报最大的作用。再者，据我所知，南军的将领博雷加德在炮击萨姆特堡之后，已经率兵北上进驻马纳萨斯，募集了21883人在当地建立防线。如此多的士兵，我想我会非常安全。”楚七仍然坚持前往最前线。
罗伯特·李心里暗暗吃惊，锦衣卫不仅仅是在搜集合众国的情报，联盟国的情报也被他们打听一清二楚。
“我会写一封书信给你，你可以手持这封书信随时找到博雷加德。”罗伯特·李点头同意。
“楚七，我也要前往马纳萨斯。”冯玉若在一旁说道。
“不行，马纳萨斯是最前线，危险重重。”楚七答道。
“你刚才方说没有危险，而且，你确定跟一个游击将军说明前线有多么危险？”冯玉若说道。
“……好吧，你也一同前往马纳萨斯，如果情报没错，林肯他们很有可能会从正面发起决战。”楚七发现自己屡次因为冯玉若的女儿身而忘记了她是游击将军的事实，她以后要经历的战争比这个可能要残酷多了。
第80章 前线
“吁！”
楚七勒紧了缰绳，他身下的战马是欧洲马，准确来说是欧洲马的后裔，是欧洲移民将马匹带到了北美后于当地繁衍的后代。
冯玉若还有几个锦衣卫成员跟在楚七身边，也放缓了马匹的速度。
他们一行人身穿南军的军服，在外人看来，可能是亚裔的志愿士兵。
合众国和联盟国是移民国家，出现各种肤色的人都很正常。
“这里就是马纳萨斯前线了，南军有2.1万人在此地，指挥官是博雷加德准将。华盛顿就在北方不远处。林肯他们想要正面南下，就必须要突破马纳萨斯的防线。”
楚七背着线膛枪，骑马来到山坡上，可以看到下方的城镇，有一顶顶帐篷和为数不多的房屋。
马纳萨斯是一个铁路枢纽，此时只是一个小镇子，人口数千。聚集在马纳萨斯的南军士兵比起当地居民还要多数倍。
除了士兵和居民，还有大量供应粮食和其他物资的随军小贩，他们雇佣民夫为军营提供物资。各支部队也会囤积物资，以供不时之需。
现在无论是合众国还是联盟国，他们的生产都变成了为战争服务。只有率先通过战争解决分歧，才能够重新恢复生产。
“前面是奔牛河，中间只有一条石桥，地形非常狭隘。南军挡在这里可以让北军难以推进。”
楚七眺望前方，用鞭子指着远方流淌而过的河流。他将有可能见证南北战争的第一次会战。
与以往的战争不一样，华盛顿和里士满的距离很近，双方都认为只要攻占对方的首都就可以获得胜利，所以他们期望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根据楚七实地的观察，东部战线的地形狭隘，加上双方势均力敌，任何一方想要获胜都不容易。
一个锦衣卫成员说道：“率领这个军团的是博雷加德，正是他打响了战争第一炮。他也是西点军校出来的军官。”
“走，我们去见他，然后要求他给我们提供住所。”
楚七、冯玉若等人纵马进入南军在最前线的营地，这些临时从各州召集而来的民兵还在前线接受紧急的训练。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看他们却毫无准备，打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也是他们的无奈，谁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常备兵力，只有民兵。”
楚七看到操练的北美民兵，他们现在的战斗力相当于大明帝国的二线附庸，或者本土的治安部队。
一队巡逻的南军民兵拦住了他们：“你们是哪一个州的民兵？”
楚七用英文答道：“我们是罗伯特·李将军派来的炮兵上尉，要找博雷加德将军。”
博雷加德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将军，以西点军校第二名毕业，参加过对墨西哥战争，不久前炮击萨姆特要塞，迫使他的老师安德森少校投降。他本人也被戴维斯总统提拔为准将，镇守最前线。
这是楚七临时获得的情报。
楚七的印象中，南军的将领人才济济，甚至比林肯的手下还能干。
但是工业时代的战争胜负并不决定于人，而是国力的比拼，种植园经济为主的联盟国还是无法与合众国消耗下去。
“你们就是大明帝国派来的代表？罗伯特·李还有戴维斯总统对你们有着高度的评价，你们还是我们的荣誉上尉。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住所，情报的事情要拜托你们了。”
博雷加德阅读了楚七带来的推荐信，得知他们的身份，很客气地为他们安排住处。
“我们马纳萨斯距离华盛顿十分靠近，北军从华盛顿出发不用数日的时间就能够兵临马纳萨斯，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博雷加德还额外提醒楚七等人，“需要我安排一队民兵保护你们的安全吗？”
“不需要，有了更加麻烦。”楚七拒绝。
“看来你们大明帝国的人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希望你们能够提供及时的情报。”博雷加德说道，“我令助手给你们安排住处。”
很快有军官带楚七等人去他们的房屋。
博雷加德见楚七等人离开，自言自语：“我们联盟国是不是太倚重大明帝国的援助了。锦衣卫真的能够弄到重要的情报？”
楚七、冯玉若还有几个锦衣卫成员被安排到一处民宅。这里原本是马纳萨斯镇民的住处，已经被南军征用。
“外面民兵使用的火枪很多都是我们大明淘汰的款式，包括火炮。”冯玉若将行李箱放下，对楚七说道。
“毕竟过去几年是我们大明帝国给他们援助了军火。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就是我们锦衣卫的指挥部。”
楚七直接将马纳萨斯的民宅当成了自己的指挥所。
南军将领罗伯特·李、博雷加德等人指挥的是军队，而楚七指挥的是一张无形的网。
在对面的华盛顿，锦衣卫的探子正在暗中监视北军的一举一动。
林肯已经匆忙回到了华盛顿，一位军官来到林肯办公室。
林肯放下文件，对来人说道：“麦克道尔少校，国会需要尽快获得胜利。我们不希望陷入长期的消耗战，以免给时间大明帝国插手我们美利坚的内务。我们希望能够在两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结束战争。经过财政部长蔡斯的推荐，国会决定任命你为准将，率领13个旅，共计3.5万人南下，正面攻占里士满。”
麦克道尔少校答道：“我一定不负所望！”
林肯提醒他：“攻占里士满之前，你需要突破南军在马纳萨斯的防线。当地的将领是你的老同学，博雷加德。”
麦克道尔瞳孔一缩：“是他？”
林肯说道：“没错，他当初在西点军校的成绩要比你好，你千万要小心对付他。”
麦克道尔顿时来了攀比心：“我一定会摧毁他的阵地，一个月内攻占里士满！”
林肯又说道：“南方还不知道我们的进攻方向，也不知道我们的出兵日期，甚至连对你的任命都没有对外宣布。因此务必要对出兵这件事严加保密，在出发之前此事不能泄露半分。”
第81章 十字旗
这是楚七第一次来到前线，负责马纳萨斯防线的是南军将领博雷加德。
他带楚七、冯玉若等人检查防线，大概是想要向大明帝国的代表展示南军的实力，或者检查防线是否存在不足。
冯玉若是大明兵部的高材生，也是大明兵部的代表，博雷加德倒是想要从她那里听到一些什么高论。
“哈瑞高地，这里是马纳萨斯最后的一道防线。哈瑞高地居高临下，如果被敌人占领此地，则可以部署火炮炮击马纳萨斯，到时候我们将会不得不撤退。前方还有一个马修高地，位置同样重要。我们在这些高地上挖掘了壕沟，以作不时之需。当然，如果可能，我们希望在奔牛河就击败任何入侵的合众国军队，不至于退守高地。”
博雷加德自信满满地向楚七和冯玉若等人展示自己在马纳萨斯防线打造的铜墙铁壁。
楚七作为一个情报负责人，行军打仗不是他的本分，但是他打算坐上更高的位置，在帝国主义横行的蒸汽时代必须要懂得军事。各个帝国之间总是用战争手段来获取经济利益。
大明帝国那边没有战事，他来到北美介入南北战争的漩涡中，可以从这一批西点军校的将领实战中学到一些东西，或者了解西方的敌人是怎么打仗。
蒸汽时代的战争正在从排队枪毙到堑壕战演变，介于两者之间，新旧战术思想交替，火器也更加先进，南北战争就是一个试验场。
冯玉若胸前挂着一副望远镜，穿着南军军官的她英姿飒爽，还戴着一顶帽子。她毕竟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出身的军官，对西点军校毕业的博雷加德如何部署阵地有点兴趣。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在明军中的地位如同西点军校的军官在南军和北军的垄断地位。
博雷加德似乎想要获得冯玉若的认可：“来自大明的将军，你看我这部署如何？”
冯玉若答道：“不能有比这更好的部署了。”
博雷加德很满意：“能够得到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军官的赞赏，这是我的荣幸。只要有我在，北军就不可能突破马纳萨斯防线。”
高地上正在挖掘工事的民兵见到自己的将军对两个东方面孔的人十分热情，也因此对楚七和冯玉若两人敬畏。
“将军，里士满将我们联盟国的旗帜送过来了！”
一队骑兵押送着旗帜到来。南方11个州脱离合众国组建了联盟国，他们要区别于合众国，需要有自己的旗帜。
因为南卡罗来纳州擅自独立，联盟国的成立非常匆忙，一直到现在才确定并生产出属于自己的旗帜。
楚七有幸见到了联盟国旗帜——由11个州组成的南方十字旗。
“从今天起，我们联盟国就有了自己的旗帜，我们将在这面旗帜下，捍卫我们南部州的自由！上帝会保佑我们，胜利属于我们联盟国！为了自由！”
作为前线将军的博雷加德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激励人心的机会，他亲自握着一面南方十字旗挥舞，周围的民兵都热血澎湃。
联盟国的民兵们学着博雷加德，将一面面旗帜支撑起来，他们挥动旗帜，兴奋地叫喊：“自由！”
楚七在一旁冷眼看着狂热的人们，心里却想，一个屋子被分成了两半，这些南边州的人还这么高兴。联盟国是获得了独立不错，不过被分割成两个国家的美利坚也将会丧失其列强的地位。放在大一统东方，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冯玉若站在楚七身边，她的语气同样冷淡：“无论是南军还是北军都说是为了自由，到底什么是自由？”
楚七说道：“谁赢了谁就是自由。冯姑娘，你真的认为博雷加德部署的防线没有问题？还是对他的恭维话而已？”
冯玉若说道：“他的部署……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只不过相比于我们明军而言，他们的战术和武器已经有些落后了。另外，防线能不能守得住，还需要看军官临时的指挥能力以及士兵的战斗力。防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楚七不禁对冯玉若刮目相看。她的见解可以代表没有在场的明军将领，原来在明军将领的眼中，北美这边使用的战术、武器和防御工事已然落后。
马纳萨斯的守军因为南方十字旗的到来而受到鼓舞，他们在当天夜里举行了盛大的篝火宴会，仿佛很快就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
在州议员动员下从各地征募而来的青壮们大多数没有参加过残酷的战争，他们对尽快结束战争充满了信心。在宴会上，各个蓄奴州的志愿兵在打牌、酗酒、跳舞，让同样参加了篝火宴会的楚七觉得自己不是在前线，而是来到了西方的晚会上。
“他们将战争看得太轻了。”冯玉若端着酒杯，盘坐在楚七的身边，素日冷若冰霜的脸庞有几分微红。
“没有经历过战争就是这般了。你我也没有经历过战争。”楚七说道。
他目前为止见到最血腥的画面是在江户城的樱田门事件，幕府大老井伊直弼被浪人斩首。
但是战场的情景显然要比几十个人之间的械斗要更加惨烈。
“我的父亲，在十一年前的马六甲战争中，腿部中弹，不得不截肢。”冯玉若说到了一件伤心的往事。
“这就是你为什么加入大明兵部的原因？”楚七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联。
冯玉若没有回答楚七，她只是继续喝酒。
看来第一次东方战争也给大明帝国带来了不小的损失，所以双方才保持了十一年的和平。
楚七作为情报机构人员，对马六甲战争还是知道的。那一次差点演变成为东西方的生死大战。明军虽然获胜，也折损了不少将士。楚七的父亲脸上的疤痕也是那一次战争中留下。
如果能够以其他代价较小的手段达到目的，没有人会选择战争。
一个裹着头巾的农村姑娘闯入了马纳萨斯防线，被巡逻的南军士兵拦住：“你是什么人？”
她焦急地说道：“我要见你们这里一个姓楚的炮兵上尉。”
第82章 重要情报
“上尉，这个人找您。”南军民兵将一个人带到了楚七他们面前。
楚七本来正在参加南军的篝火宴会，不曾想这个时候会有人主动找到他。
他在北美认识的人不多，尤其女子更少，找到他的人一定是锦衣卫或者线人。
这个农村姑娘打扮的女子见到年轻的楚七有着东方人的长相，露出一丝欣喜。在楚七让民兵退下后，她说道：“您一定是锦衣卫的千户，楚七大人。”
楚七盯着这个长相还相当不赖的北美女子，答道：“不错，你是我们锦衣卫在北美的成员？”
“是的，我叫贝蒂，是格林豪小姐的助手。她托我将一份重要的情报送过来。”
那个女子解开发夹，一头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地散落。
她从长发间取出一个丝包交给楚七：“这是北军发动攻势的安排和时间。”
楚七接过丝包，没想到竟然是藏在头发里面，说道：“辛苦你了，我会记下你们的功劳。现在夜色已深，你暂且留在营地，明日再离开吧。”
自称是贝蒂的女子说道：“多谢大人。”
楚七迫不及待地打开丝包，里面是一份文件，他扫了一眼情报的内容，内心震撼。
冯玉若见楚七握住纸张的手有些颤抖，不禁问道：“可是收获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还真的非常重要，林肯已经安排一个叫做麦克道尔的将领率领3.5万人将于明日离开华盛顿，直扑这里。”楚七将得到的情报不加保留地交给冯玉若。
冯玉若接过如此详细而及时的情报，在浏览了情报的内容后说道：“锦衣卫不愧是最高效的情报机构，竟然连这样的消息都能够打听到。一般这样的行动对方都会竭尽全力封锁消息，一直到出发当日才会泄密。”
“这是我们在华盛顿安插的重要棋子送来的消息。”
楚七临时担任北美情报负责人之后，锦衣卫安插在北美的人员自然而然归楚七所指挥。这些人员不只是大明本土的百姓，还有锦衣卫在美利坚招收的成员，毕竟东方人的长相太过明显，不容易隐藏身份。
有着锦衣卫身份的美利坚探子组成了一张情报网，活跃在华盛顿的圈子，收买了战争部长的秘书和合众国的参议员，从而窃取这些重要的消息……
这点楚七没有跟其他人说，即使是冯玉若都不例外。
楚七找到了正在篝火边喝酒的博雷加德：“博雷加德将军，现在不是举行派对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合众国大军南下的准确情报。请您尽快做好战争的准备。”
博雷加德听说楚七获得如此重要的情报，醉意顿无，慎重地对楚七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楚七冷冷说道：“博雷加德将军，你信不过我们锦衣卫得到的一手情报？从华盛顿行军到这里，两天的时间而已。两天后，合众国的旗帜就会出现在对岸。”
博雷加德与楚七对视了一眼，从他眼神中看出不是在开玩笑。而且锦衣卫是目前世界上最庞大、最高效的情报机构，他说获得了北军进攻的情报，那么十有八九情报是准确的。
“今晚的篝火宴会提前结束，所有的旅长到我帐下报到！”博雷加德拍手让正在载歌载舞的将士们扫兴而归。
“将军这是怎么了？我酒都没有喝完。”
“真是扫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参加过战争的年轻人对博雷加德提前解散宴会大为不满，而参加过美墨战争的军官们和老兵则面露慎重之色。他们已经可以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博雷加德召集了手下7个旅长，他们都是联盟国的上校或者准将，而楚七则以荣誉炮兵上尉的身份出现在南北战争的前线。他可能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人，但是联盟国的将领们没有一个敢小觑来自大明帝国的楚七。
这已经是他来到弗吉尼亚州提供的第二份重要情报。
楚七在这群联盟国的将领面前指着地图：“根据我们的情报，北军新晋准将麦克道尔将会指挥13个旅共3.5万人于明日从华盛顿出发，预计两日内抵达马纳萨斯防线奔牛河对岸。我们大明目前能够提供给你们的是情报和物资，是否能够挡住北军的攻势，就要看你们的能力了。”
包括博雷加德在内的南军将领们陷入沉默。
锦衣卫都将情报弄得一清二楚，如果在掌握了准确情报的前提下还失利，那么他们在大明帝国面前就挂不住脸面啊。
作为主将的博雷加德轻咳两声：“麦克道尔是我在西点军校时候的同学，他富有想象力，不过有时过于理想化，不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又是西点军校的人……楚七发现南北战争还真是西点军校毕业生之间的内战。
一个上校说道：“将军，对方的士兵作战能力和我们差不多，基本上人数越多越占优势。我们马纳萨斯只有2.1万人，而麦克道尔有3.5万人，我方处于不利的地位。我们应当通知周围其他友军，让他们朝我方靠拢，取得人数上的优势。”
博雷加德点头：“西边的谢南多厄河谷，约瑟夫·约翰斯顿将军有4个旅合计1万人，距离我们57英里。不过他被北军的1.8万人牵制。哪怕他设法摆脱北军的牵制，率军徒步走57英里，也需要4天的时间才能够赶到我们马纳萨斯防线。到时候我们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对，谢南多厄河谷与马纳萨斯之间有铁路，你们可以通知约翰斯顿将军将他的士兵塞到火车里面，通过火车紧急运输到这里。哪怕无法无法一次全部运过来，也可以分批运至此地，以解燃眉之急。”冯玉若忍不住提醒。
被她这么一说，南军将领们恍然大悟。
这种大明帝国经常使用的运兵方式对于北美的将领们而言还十分新颖。
“我立刻通知约翰斯顿将军摆脱北军的纠缠，征用附近的火车进行运兵。”博雷加德沉吟，“希望能够来得及。”
第83章 对峙奔牛河
“上帝会保佑我们合众国战胜奴隶主。一个月后，各位能够在里士满开香槟庆祝合众国的统一。”
华盛顿城外，3.5万人的北军民兵排成了好几里，麦克道尔将军向议员们信誓旦旦保证。
林肯代表众议员们说道：“35000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请务必获得胜利。”
麦克道尔答道：“北军必胜！”
北军将士和华盛顿的居民狂热地高呼：“北军必胜！”
3.5万人的北军大张旗鼓出发，队伍后面跟在无数的华盛顿居民，他们盛装出行，完全将这次出征当成是他们唯一的观战机会。
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一次会战合众国军队获胜，里士满将不战而降。如果错过了这一次近距离观看会战，战争就要结束了，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几万人的会战。
前来观战的议员、商人和百姓坐着马车，带着食物和香槟，兴高采烈，他们的队列甚至不比军队要短。一些商贩趁机会将粮食卖给军队，也有人只是单纯来看热闹。能够亲眼目睹几万人的会战，他们对此感到兴奋。
这些观战者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们将会在战场的一旁，如果他们遭到攻击，那么联盟国就会遭到舆论的谴责。
民众前来观战，以至于狭窄的道路被民众的马车堵得难以通畅。
麦克道尔率领3.5万人，第一天竟然才行进了5英里。第二天，他们行进了13英里。第三天，麦克道尔发现辎重队没有及时跟上，只好令大军停下等待辎重队。只有麦克道尔派出的先锋抵达了奔牛河，与马纳萨斯的守军在浅滩隔着河流发生了小规模的枪战。
第四天，麦克道尔的大军才抵达奔牛河对面。
楚七与冯玉若、几个锦衣卫成员来到一处高地，他们在用望远镜观察对岸的北军大营。
楚七看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合众国星条旗，说道：“我们的情报还是出现了误差。谁能够想到预计两天就走完的25英里路程，他们硬是花了4天的时间！”
楚七很无奈。他发现情报的效果如何，还需要看对方是否配合。如果是明军或者其他列强的常备军，那么25英里路程花费2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但是没有经验的合众国士兵花费了4天的时间，以至于让楚七的估计发生了偏差……
“他们是将战争当成了野营吗？”冯玉若在望远镜中看到北军营地热闹无比，士兵和平民自由进出，一些人还携妻带子，提着装有野餐的篮子，如同野营，感受不到一点战争的气氛，“他们现在就位于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允许平民参观战争，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他们认为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楚七也看到了北军营地有不少平民和商人出没，还有身穿西装、戴着礼帽的议员。
大明律有严格的规定，除非是参与运输粮食和挖掘工事的平民，否则其他人员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应当尽快撤出战场。但是楚七在马纳萨斯战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大量的华盛顿平民过来观看并且提前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谁说只有国人才喜欢看热闹？看热闹分明就是所有文明的天性。
别看这些平民现在很兴奋，等下火枪声一响，他们就会散到一边或者逃命。
冯玉若仔细观察对岸的布防，低声对楚七说道：“对方的将士缺乏经验，立足未稳，若我是南军指挥官，一定会抢先攻击，一举摧毁对方的防线。”
楚七说道：“然而博雷加德认为自己麾下的兵力太少，认为一定要等到约翰斯顿的1万人汇合方可行动。约翰斯顿已经找到了火车，他的第一批部队将会于今晚抵达马纳萨斯。”
冯玉若冷哼一声，似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这是耽误了最好的进攻时机。”
楚七不做声。他正在学习冯玉若、博雷加德等人的作战技巧和战术思想。
他发现不同的指挥官有着不同的作战风格，无论麦克道尔还是博雷加德，作战都小心翼翼，而冯玉若属于那种积极寻找战机的类型。
“我听说南军的博雷加德和北军的麦克道尔是西点军校的同窗，他们的风格相似，就看谁能够技高一筹了。要是南军不幸战败，我们要做好脚底抹油的准备。”楚七提醒道。
南军战胜最好，战败的话楚七也只能够逃跑了。
实际上南军不管死多少人都和楚七没有多大的关系，只不过马纳萨斯防线的失守有可能会导致大明帝国的战略意图失败。
冯玉若还在观察北军的部署以及南军的防线，她的表情十分专注，楚七可以看的出她是这方面的天才。
博雷加德和麦克道尔这对同窗现在各为其主，分别率领2.1万南军和3.5万北军隔着奔牛河对阵。
楚七的猜测没有错，他们两人的作战风格简直一模一样，双方都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势。
然而铁路改变了双方的力量对比，南军第一批的援军，一个旅的兵力在夜晚通过铁路抵达马纳萨斯。
率领这个旅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楚七见到的托马斯·杰克逊。
这个打扮有点土气的人此时被任命为联盟国的准将。
他率领2000余人从火车下来，被博雷加德归为预备队。
楚七在博雷加德的司令部见到杰克逊：“杰克逊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恭喜你成为将军。”
杰克逊见到楚七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到最前线了。”
博雷加德说道：“还多亏了来自大明的锦衣卫，没有他们，我们也无法第一时间得知麦克道尔率军南下。”
杰克逊惊讶道：“是我之前小看你了，我为我的轻视向你道歉。”
楚七摇头：“不打紧，我只负责搜集情报，如何击溃敌人，还要看你们。”
博雷加德说道：“我们还需要等待更多的援军到来。约翰斯顿将会于明晚抵达。到时候我们就有充足的兵力。再等两天，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一直站在楚七身边默不作声的冯玉若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被楚七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说话。
这次马纳萨斯会战指挥者是南军将领，输了也是他们的责任，明军还没有介入南北战争，免得落人口实。
第84章 战前
冯玉若回来以后拿着牛皮囊灌酒。
楚七见她有些郁闷，在一旁说道：“冯玉若，我知道你不是很满意他们的战术安排，很想要夺过指挥权，但这是他们内部的战争，我们不能够轻易插手。除非我们明军有正当的理由介入战争，那么我们才能够对他们指手画脚。”
冯玉若还是没有说话，楚七干脆抢过她的牛皮囊。
冯玉若抱怨道：“干嘛，我只是在喝水而已。”
“……”楚七尴尬地将牛皮水囊还给冯玉若：“我还以为你是恼火了喝闷酒……”
冯玉若靠在墙边：“我还不至于这样就恼火，时刻保持冷静是一个军官必须要具备的品质。而且博雷加德谨慎的战术不一定会失败，我的想法也不一定成功，毕竟他率领的是一群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新丁。”
楚七问道：“假如是我们明军，摧毁马纳萨斯阵地需要多少人？”
冯玉若伸出了一根手指：“1万人即可。”
南军和北军隔着奔牛河对峙的第二日晚上，南军的援军陆续到达，人数将近3万人。
南军到来的是约瑟夫·约翰斯顿将军，他在南军的将领序列比博雷加德还靠前，杰克逊就是他的手下之一。博雷加德打算将指挥权让给他，但是约翰斯顿以不熟悉地形拒绝，仍然让博雷加德担任司令。
现在博雷加德手中有10个旅，还有援军在乘坐火车过来的途中。他终于敢对河对岸13个旅的北军展开攻势。
“我们的中间是一座石桥，右翼是下游浅滩，左翼是较为湍急的上游。根据他们两日来的试探，他们很有可能会集中兵力于浅滩进行渡河。因此我们可以在明早集中兵力使出右拳攻击敌人的左翼。”博雷加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南军的将领们都对博雷加德的看法表示赞同，只需要明日进行调整，便可以展开对敌军的攻势。
博雷加德在最后对在场的楚七和冯玉若说道：“楚先生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们是来自大明的客人，你们提供的情报已经很好地为我们争取到了援军到来的时间。接下来的战斗请你们前往后方，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如果获得胜利，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我们到时想要留在前线观战。”楚七说出他和冯玉若的想法。
他们一个是锦衣卫千户，一个是明军游击将军，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想要错过这个一睹几万人会战的场景。同时这还是窥视北美民兵作战能力和士气的好机会。
“那么你们跟随杰克逊将军固守哈瑞高地一带，不至于太危险。”博雷加德还是不敢让大明帝国在这里的代表出事，所以将楚七、冯玉若二人安排在最后一道防线。
“遵命。”
楚七更想要到最前线，不过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想法而给南军将领造成困扰，否则说不定会自己背黑锅。
杰克逊也算是楚七认识的人，他所率领的旅此时是南军的预备队。
楚七离开了博雷加德的指挥部，对冯玉若说道：“现在他们总算是组织反击，你现在应该满意了。”
冯玉若摇了摇头：“北军已经集结在对岸两日的时间，站稳脚跟，此时再发动进攻效果难料。还有对方的主力未必就一定会集中在浅滩。如果能够得知对方的动向就好了。”
楚七苦笑：“敌人就在对面，调动兵力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算有探子在他们的军队中也无法及时向我们告知消息。除非双方隔着足够长的距离，我们才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楚七与冯玉若还有其他锦衣卫成员收拾行李，他们搬到了杰克逊的阵地，进入临时的帐篷。
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用火枪支撑起来的遮蔽物。没有战争经验的民兵们躺在简陋的遮蔽物里面，还不时抱怨蚊虫的叮咬。
杰克逊对楚七等人倒是不错：“战争爆发太突然，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帐篷，只好用火枪作为支架，上面就绑一面布。不过几位是来自大明的客人，我们可以让出一两顶帐篷给你们。”
楚七对杰克逊说道：“杰克逊将军，没想到在里士满分别之后，我们会在此地相见。”
杰克逊摘下军帽：“对于老朋友，我还是不希望在战场上相见。明天我们会发起反击，愿你们有个好觉。”
楚七和冯玉若被安排在一顶小帐篷里面。
对于物资匮乏的南军来说，一顶完好的帐篷已经是极为难得，尤其是杰克逊所在的旅乘坐火车连夜从河谷赶来，他们多数人还在晕车，也没有多带帐篷。
帐篷外面传来民兵的呼噜声、埋怨声还有向上帝祷告的声音。
自己竟然在亲身经历南北战争的第一场大型会战。
这是决战前的宁静。
“北军有没有可能在夜间进行偷袭？”楚七躺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向冯玉若询问。
“有可能，但不现实。今晚的夜色很深，双方还隔着一条河，连自己人都无法分清楚，偷袭只会自找死路。即使是偷袭也至少要在辰时开始。”冯玉若答道。
“辰时。”楚七知道辰时那就是清晨七点了，天色渐白，足够让两军辨清敌我。
“你之前是在哪个地方担任游击将军？”
“广州府。”
“当地应该颇为繁荣吧，毕竟安南、暹罗、东吁都是我们大明的藩属国，他们会依赖广州府的商品。”
楚七没听到冯玉若有回应，而是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在战场前线还可以坦然自若地睡着，楚七心里对冯玉若暗暗称奇。
他则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见证一场会战，一场超过了6万人规模的大型会战，甚至他有性命之忧。
他不禁想到了张芷儿，自己还答应了她要活着回去。
见势不妙就撤离这里吧。楚七在心底暗暗想道。
在奔牛河对岸，北军的3.5万人借助夜色在黑暗中缓缓移动。北军的主力没有选择从下游的浅滩进行突破，而是从湍急的上游利用工兵渡河，迂回南军的防线。
第85章 包围
轰！不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声。
楚七被火炮惊醒，他立刻睁开了眼，而身边原本睡着的冯玉若手中已经握着一把火枪。
此时帐篷外面天色已亮。
冯玉若推断：“一定是北军在夜间渡过了奔牛河，于清晨发动袭击。”
他们两人从帐篷里面出来，外面的南军士兵慌乱成一团，来自弗吉尼亚州军事学院的士官们及时出来稳定军心，这才让士兵们安静下来。
“小伙子们，冷静！敌人都还没有打到我们面前，你们着什么急！”杰克逊带着指挥刀巡视营地。
没有战争经验的新兵和参加过美墨战争的老兵差别太大了，以至于楚七这样的半吊子都能够看出区别。老兵几乎都表情慎重，及时找到自己的部下，而新兵的穿着都没有整齐。
楚七和冯玉若来到哈瑞高地，南军左翼传来猛烈的火炮声和火枪声。
杰克逊同样登上高地，他通过火炮的声音判断敌人进攻的方向：“敌人袭击的是左翼，而我们的主力在右翼。博雷加德被他的老同学抢先了一步。”
楚七现在明白杰克逊所说为何意。麦克道尔和博雷加德这对老同学使用的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战术，集中力量击溃对方的一侧，只不过麦克道尔提前行动，让博雷加德的部署出现了纰漏。
楚七发现自己置身于战场上，完全无法查看整个战局的进展，局势一片混乱。
也许这才是战争，没有人拥有上帝般的视角，在通讯手段极其有限的时代，他只能够凭借周围的火炮声，以及在各支部队之间奔走的骑兵提供的消息来判断敌人的进攻方向。
别说指挥千军万马，混乱的战场上能够得心应手地命令自己的部下及时准确行动就已经殊为不易。
“在接收到命令之前，我们固守哈瑞高地。此地是马纳萨斯最后一道防线，只要这里不丢失，马纳萨斯还可以坚守。所有人进入阵地，火炮手给我打起精神！”
杰克逊在催促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士官们率领士兵进行防守。
他本人是西点军校毕业的军官，战争开始之前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担任教官，他的弗吉尼亚学生们成为了中低层的军官，由他们率领新兵。
他所在的这个旅在楚七看来相当特殊，军官几乎都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学生担任。
“敌人看来正在猛烈攻打马修高地，一旦马修高地失守，敌人可能会立即反扑哈瑞高地。这里很快就会沦为战场。为了你们两人的安全，请你们尽快离开马纳萨斯。”杰克逊打算将楚七和冯玉若二人送到后方。
“不，我打算参与这次战斗。杰克逊将军，我想你应该能够守住哈瑞高地。”冯玉若却决心留在此地。
楚七内心有些纠结，他还不想死，不过冯玉若一个女子都敢在高地上死守，他也不能够擅自逃跑，咬了咬牙：“我也在此处观战。”
“好吧。我们会挫败他们的攻势。”
杰克逊带着他的旅忙于紧急修建工事，前方陆续有民兵败逃而归。
“杰克逊将军，石桥已经失守了，至少有4000名北军士兵跨过了石桥！”
“马修高地失守！占领马修高地的敌人至少有1万人！”
从楚七听到前面的火炮声到现在有4个小时，杰克逊仍然按兵不动。
他这个旅本来就是预备队，前方的局势未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最后的预备队也要搭上去。
前方败逃的南军士兵越来越多，这些士兵大都是从马修高地逃回来，竟然有3个旅的兵力。这3个旅的兵力无法坚守马修高地，只能够南逃。
败逃的士兵在哈瑞高地重整，他们灰头土面，看上去非常狼狈，兵找不到、将找不到兵。
“杰克逊，他们袭击的不是我们的右翼，而是左翼！他们连夜从上游渡河，迂回我们左翼，我们急忙从右翼回来，结果遭到了他们的迎头痛击！”一个南军旅长向杰克逊抱怨。
“重新整理部队，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但愿北军没有那么快就扑向我们哈瑞高地。”杰克逊说道。
哈瑞高地集结了大约10000名南军士兵，除了杰克逊的部下，其他的3个旅全都乱成一团，军官们在战场上四处奔跑，也竭力重组各自的部队。
冯玉若看着乱糟糟的南军士兵，柳眉紧锁：“这些士兵还真是糟糕，若是北军趁此时机直扑哈瑞高地，那么此时哈瑞高地已经快要失守了。”
楚七也看出了南军的混乱：“要把性命托付在他们的手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太让人不放心……”
出乎冯玉若意料之外，北军的麦克道尔似乎过于谨慎，在占领了马修高地之后竟然没有立刻袭击哈瑞高地，而是花费了2个小时重整渡过奔牛河部队。
在令人心惊胆战的两个小时过后，麦克道尔率领18000名渡河的北军士兵包围哈瑞高地。
只需要拿下哈瑞高地，那么马纳萨斯防线就会被攻破，而北军将会长驱直入。
楚七从哈瑞高地往下看，甚至不需要望远镜也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一条粗线，那是北军的士兵。他们手持合众国的星条旗。
第一次参与会战，竟然就被包围了。楚七心里叫苦。他方发现想象中的战争和现实中的战争完全就是两回事，1万人被1.8万人包围，作为守军一方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他手里握着一把大明帝国兵工厂生产的火枪，在必要的时候他需要使用火枪自保。
冯玉若则没有多少紧张感，她手中也有一把火枪，似乎对眼前的局势感到莫名的兴奋。
她似乎在观察北军的阵地：“北军的火炮阵地太靠前了，他们打算将火炮推到我们眼皮底下。这是夺取他们炮兵阵地的好时机。”
楚七经她这么一提醒，他看向北军的火炮阵地，马匹拉拽着火炮被部署在北军前面，似乎想要凭借火炮的威力攻下哈瑞高地。
楚七清点对方的火炮数量：“大约有17门火炮左右，数量不多，但是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我想要率兵摧毁对方的火炮阵地！”冯玉若语气依然冰冷，眼神中却流露出炙热，“让杰克逊他们给我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就可以了。”
楚七看向她：“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下方可是有将近2万人！”
第86章 陷阵
“小姑娘，你确定要带兵去摧毁北军的火炮阵地？高地下方至少有1.5万人！”
杰克逊和其他的南军将领见冯玉若主动请缨，多少有些惊讶。
来自大明帝国的游击将军冯玉若向他索要一个骑兵团和一个步兵团，打算抢先发动进攻。
“对方的火炮阵地部署失当，只需要发动一次步骑的联合进攻，就可以攻占对方的火炮阵地。他们渡河而来，肯定没有携带多少火炮。摧毁他们的火炮阵地，他们失去了火炮的掩护，则难以攻陷哈瑞高地。”冯玉若坚决地说道。
杰克逊看向楚七：“你们二人是大明帝国的代表，本来只是负责搜集情报，行军打仗不是你们的本分。要是你们出现什么意外，我们无法向大明帝国交代。”
“冯游击打算以个人的身份参战，她出现了任何意外，与大明帝国无关。”
楚七已经事先同意冯玉若的请求，她的斗志昂然，楚七也不好阻止她。
杰克逊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好，我把我们弗吉尼亚州最精锐的步兵团和骑兵团暂时交给你指挥。在你率领部众出击之时，我会使用所有的火炮为你提供掩护。请务必要摧毁对方的火炮阵地。”
杰克逊分派了一个完整的步兵团和一个完整的骑兵团给冯玉若，一共1000余人。以冯玉若游击将军的身份，这也是她目前为止能够指挥的最多人数。
冯玉若挑选了一片战马。
楚七在她出发前对她说道：“你真的要率兵突击对方的火炮阵地？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到大明很难向冯家交代。”
冯玉若坚定地说道：“马革裹尸便是我们大明军人的宿命。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没有参加过一次真正的战争，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楚七不再过多阻拦，即使冯玉若不在这次会战上场，她还会活跃在其他危险的战场。
冯玉若骑着马匹来到南军骑兵之前，来自弗吉尼亚州军事学院的骑兵军官们齐齐看向这个女军官，对方来自强盛的大明帝国，不知道今天是否会率领他们走向胜利。
冯玉若显然也会这边的语言，她在突击对方的火炮阵地之前进行动员：“等下骑兵驱散敌人火炮阵地附近的守军，步兵上前破坏他们的火炮。一切顺利的话，步兵迅速撤回，骑兵殿后。别让我一介女流看不起你们，如果你们连追随我冒着火炮前进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你们也不配被称为男儿，快点滚回家照顾老婆孩子！”
冯玉若后面的话语显然刺激了这些奉行男子主义的弗吉尼亚士兵，有人叫喊道：“女人才应该回去烧柴做饭！”
冯玉若从士兵手中接过一面南方十字旗，厉声说道：“用你们的鲜血染红这一面十字旗证明给我看，你们是真正的男子汉！”
弗吉尼亚民兵被冯玉若这么一羞辱，他们就像是憋了一口气，随时在爆发的边缘，就差没有脱裤子证明自己是大老爷们。
“所有人跟随我前进！”
冯玉若手持战旗，带着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向高地下方的炮兵阵地发动了袭击。
在后方俯视战场的楚七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战场上的流弹可不长眼睛，谁也不知道流弹会不会击中她。
在工业时代初期，倒在战场上的将领数不胜数，这是一份高危的职业。
“大明的军官永远都是这么积极进攻。”杰克逊看着冯玉若率兵出动，对炮兵军官说道，“动用所有火炮为步骑联合进攻提供掩护！”
轰！轰轰！
哈瑞高地上的火炮此起彼伏发出咆哮，刺耳的黑火药爆炸声响起，弥漫的硝烟覆盖了高地，实心弹和爆破弹宣泄到下方的北军阵地，同时巨大的后坐力让火炮往后倒退！
炮手需要合力将倒退的火炮推回原地，然后手忙脚乱地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炸药包和炮弹。
楚七的位置十分靠近哈瑞高地的火炮阵地，他的耳边不时响起火炮的咆哮，让他耳朵都为之一鸣。
不过楚七没有理会不时响起的火炮声，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冯玉若的身上，她率领的步骑已经进入了南军的射程。
冯玉若与一群弗吉尼亚骑兵军官在前面，只有这样才能够稳住没有多少战争经验的新兵，让他们组成一条条线列，防止他们在对方的还击下溃逃。
此时的军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时常要坐镇最前方，与士兵一同行进，伤亡率极高。有时候一场战争下来，说不定反而是军官死伤比例最高。
战马在尽量靠近炮兵阵地之前需要保持体力，以保证发起冲锋的时候能够达到最高速。骑兵冒着北军的火炮和枪声小跑靠近对方的火炮阵地，中途已经有不少骑兵因为流弹而坠马，但是骑兵团仍然在不急不缓地靠近。
在后人看来排队枪毙和骑兵小跑行进是十分笨拙的做法，但却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战术。
眼见对方的火炮阵地已经进入了骑兵冲锋可以冲击的范围，冯玉若终于下达了冲锋的命令。骑兵们夹紧马腹，手持马枪朝着对方的炮兵阵地进行射击！
战马从小跑加速，开始疾驰，骑兵们拔出了刺剑，他们如同一道闪电突入北军的炮兵阵地，骑兵剑轻易地收割猝不及防的炮兵以及协助炮兵把守阵地的步兵！
在骑兵团背后，步兵团手持火枪发起了徒步冲锋，他们扛着联盟国的南方十字旗，紧跟骑兵抢占炮兵阵地，工兵用铁锤和铁钉堵死炮门。北军在这一边仅带来的17门火炮就这样宣告报废。
北军不曾想哈瑞高地的守军在人少的情况下竟然还主动发起攻势，而且指挥官麦克道尔的确将火炮阵地部署过前，冯玉若率领的步骑联军在北军没有形成合围之前就摧毁了北军炮兵阵地，并且开始撤退。
“将他们留下来！”麦克道尔气急败坏，连连调动部队对冯玉若所率领的突出部进行合围。
第87章 防守反击
双方又是一场混战，南军占据了火炮的优势，铁炮和青铜炮发射的实心弹压制试图包围冯玉若等人的敌人，冯玉若率领士兵顺利返回高地。
她身上的军服有鲜血的痕迹，是敌人的鲜血，第一次正式上战场的她仍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完成的是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弗吉尼亚州的士兵们则对这位来自大明帝国的女军官充满了敬佩。
她刚才冒着炮火，若无其事地率领一千余人摧毁了对方的炮兵阵地，让对方失去了倚靠的火炮。
“圣女贞德，她是我们联盟国的圣女贞德！”
“天佑我们联盟国！”
哈瑞高地，10000名南军士兵因为摧毁北军的炮兵阵地而欢呼一片，自然而然将女子身份的冯玉若看作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圣女贞德。
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冯玉若主动出击摧毁敌人火炮阵地，让守军的士气大振。
相反，北军则受到了严重的挫折，没有了火炮的他们想要攻陷哈瑞高地，就必须要使用人命来堆。
“你的表现比我想象中要犀利，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杰克逊对来自大明的游击将军予以肯定，“不过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他们哪怕损失了火炮也会冲击阵地。我们必须要做好坚守高地的准备。”
正如杰克逊所料，恼羞成怒的麦克道尔很快开始组织步骑对哈瑞高地进行冲锋，被杰克逊所在的旅凭借事先准备好的工事所阻挡，双方陷入了胶着的攻防。
“我刚才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楚七扶着冯玉若下马，发现她的身形一晃，心里直呼不妙，“你不会中弹了吧？”
“没事，我只是有些脱力。”冯玉若只能够靠着楚七的搀扶，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骑兵的冲锋、射击和砍杀可是一件相当消耗体力的事情，哪怕是马枪都有几公斤重，联盟国的十字旗可能更重。
“估计此次会战结束，你在南军会小有名气。”楚七说道。
“刚才有流弹飞过，我差点就……”冯玉若语气仍然平淡，但却流露出一丝后怕，她不安地攥着楚七的手，肩膀似乎在颤抖。
楚七发现她没有表面那么镇定，毕竟是第一次参与生死战斗，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运气不好，她已经倒在战场之上。流弹面前将军和士兵的性命没有高低之分。
楚七看出她心中的不安，安慰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本来这次会战就不是我们的事情。接下来我们就在一旁观看他们自己人之间的内战。”
北军指挥官麦克道尔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他一次次组织冲锋，甚至亲自率领民兵上阵，试图拿下哈瑞高地，不过杰克逊所在的旅就像是一面石墙挡在哈瑞高地，岿然不倒。拥有着壕沟等防御工事的杰克逊牢牢地把持着阵地，没有后退半步。
楚七躲在壕沟里，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规模巨大的会战。
失去了火炮的北军以几百个人为一个批次，轮番对哈瑞高地进行冲击，他们使用的火枪五花八门，有前装枪也有后装枪，有线膛枪也有滑膛枪，战争爆发太匆忙，他们几乎是手头有什么火器就装备什么火器。哈瑞高地上到处冒着硝烟，还有流弹从楚七头顶掠过。
等到这些进攻的步兵靠近高地，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对射，很快没有地形优势的北军灰头土面撤回去。
双方使用的火枪主要还是前装枪，装填速度较慢，而且还大量地使用密集的排队枪毙，双方的损失都颇大。
楚七印象中大明帝国已经在使用后装的线膛枪了。怪不得冯玉若会吐槽合众国的武器和战术已经落后，因为明军的装备和战术明显领先了他们一个时代。
北军急切地想要攻陷哈瑞高地，战斗十分激烈，就连楚七也以南军荣誉炮兵上尉的身份朝着下方开了几枪。
“佐治亚州的毕将军中弹了！”
南军这边有一位准将旅长竟然被流弹击毙，人心惶惶。
楚七心底骇然，南北战争开始后，随着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双方的仇恨也在加深，就连将领都有在战场上牺牲的可能。
“杰克逊象石墙一样屹立在那里，我们也不能够退后！”
其他溃败的南军部队见到有杰克逊旅阻挡北军的攻势，他们终于重整完毕，加入了对哈瑞高地的防守。
位于右翼的南军主力姗姗来迟，他们逐渐向左翼靠拢，使得南军的兵力增加。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旅的援军乘坐火车及时抵达马纳萨斯，他们出现在哈瑞高地的外围，与哈瑞高地的守军遥相呼应。
北军为了发动奇袭，半夜就开始行动，经过长时间行军战斗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当南军援军投入战斗后他们已经无心进攻。
因为耽搁了进攻哈瑞高地的时机，炮兵阵地又被摧毁，主将麦克道尔见势不妙，不甘心地下令撤退。
北军彻底放弃了进攻哈瑞高地，他们丢盔弃甲地过河，石桥上拥挤着败逃的北军士兵。
“不，我们北军怎么可能输了？！”
“南军快要打过来了，快逃命吧！”
北军的营地，一群怀着好心情来观看北军“大获全胜”的议员、商人、平民此时加入了逃亡的队列，他们顾不得野餐用的篮子，落荒而逃。
与北军的狼狈相比，南军的士兵则在挥舞联盟国的十字旗：“胜利属于联盟国！”
更多的南军士兵在搜集战场上北军留下的战利品，所有人都洋溢着战胜的喜悦。
冯玉若恢复了过来，见到北军落荒而逃，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应当利用骑兵扩大战果，而不应清理战场。”
楚七说道：“他们不久前毕竟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做事还不会太绝。以后为了获胜不择手段就不好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挡住了北军的攻势。”
这场会战的交锋虽然只有短短数日，但是楚七却感觉度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一段时间，他也得以知道真实的战场有多么复杂和难以控制。
第88章 林肯的决心
“总统先生，我们听说马纳萨斯的会战，我们北军大败，血流成河，对于这件事情您和国会议员是否应该给纳税的公民一个交代？”
“现在整个华盛顿都在传闻南军在获胜之后会乘机进军华盛顿，不知道总统先生您是否做好了保卫华盛顿的准备？”
“麦克道尔将军是否应当引咎辞职？”
合众国的报刊记者在国会门口堵住了林肯以及众多议员，嘈杂的声音中带着惶恐。
马纳萨斯会战，联盟国获胜，导致华盛顿人人自危。
要知道马纳萨斯距离华盛顿只有25英里，南军随时有可能发起对华盛顿的攻势。
林肯面对众多报刊记者的质问，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各位先生，马纳萨斯会战我们并没有像谣言所说的那般大败，我们北军只是伤亡3000余人，而南军估计也有2000人的伤亡。我们只是吃了一点小亏。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我相信胜利女神最终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今日聚集于此地，就是为了动员更多的民兵，保卫华盛顿，尽快统一美利坚。”
合众国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林肯遭到了上台以来最大的危机，南北战争一开始，联盟国就旗开得胜，让合众国的议员内部产生了分歧。
“我方初战失利，麦克道尔必须要引咎离职，我提议任命约翰·波普代替麦克道尔担任总司令。另外，我们需要募集更多的志愿兵。这是新的募兵方案，我们将募集50万民兵，轮流服役，保证时刻在东西战线维持15万以上的兵力。”
林肯面对众议员，他提出了更大规模的募兵计划来打败联盟国。
“总统先生，你可以知道维持50万人的物资有多么困难？这些人不从事生产，每一年仅仅是支付薪水就需要几千万美元，这还不包括给他们提供的罐头、枪支弹药等物资，一年就需要几亿甚至十几亿美元！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破产的！”
“我们是否可以和联盟国进行谈判，向他们做出一些妥协，让他们回到我们合众国的体系之内？”
工业主议员们对将南北战争持续下去丧失了一定的信心。
原本多数人都以为战争会尽快结束，甚至工厂主们向种植园主发出了战争威胁。
但是战争爆发之后，他们却发现双方势均力敌，甚至前期联盟国还占据一定的优势。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规模越大、时间越长，所需要的金钱就越多，仅仅依靠财政完全入不敷出。
林肯重申自己的观点：“诸位，联盟国目前有11个州，它们是我们合众国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屋子分成了两半，分裂之屋不能持久，分裂的美利坚也无法成为真正的强国。我不期望联邦解散，我不期望房子崩溃。哪怕是向欧洲的资本家借钱、借兵，也要将战争进行到底，直到联盟国重新回到美利坚为止。”
其他的议员们见林肯态度坚决，在私底下讨论一番：“总统先生，请详细说明你的募兵计划以及接下来引领我们合众国走向胜利的战略安排。如果我们认为你的计划合适，我们还会支持你。”
林肯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得知大明帝国会向联盟国援助物资，我们以此向欧洲的老家伙们要求获得他们的援助，我想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可以稍微得到减缓。”
马纳萨斯会战不仅给合众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联盟国也对此做出了反应，联盟国总统戴维斯率领议员抵达马纳萨斯的哈瑞高地，带来了一批物资和香槟嘉奖驻守在前线的将士。
东部战线的总司令罗伯特·李也跟随总统到来。东部战线可不只是马纳萨斯一地，而是漫长的边境，分成了好几个战区。
戴维斯站在哈瑞高地的高墙上，下方是南军的将士：“联盟国的英雄们，你们捍卫了自己州的自由，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勇士！让我们欢迎我们的石墙将军，托马斯·杰克逊！他率领部队坚守哈瑞高地，如同一面石墙挡住了北军的进攻，稳住了我们的战线！”
在众人狂热的眼神中，一直比较沉默的杰克逊被戴维斯授予联盟国的奖章。
众人挥舞着联盟国的十字旗旗帜，他们打开香槟相互庆祝。
“他们开心的太早了，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楚七记得南北战争至少有几十万人牺牲，这一次会战双方伤亡加在一起只有五千人，还没有到真正惨烈的时候。
合众国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在他们看来一场会战双方伤亡几千人已经是“血流成河”。
然而这次战争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而且还有大明帝国和欧洲列强在背后推波助澜。
美利坚人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高墙上的戴维斯给杰克逊授予奖章之后，又说道：“还有一位来自大明帝国的军官，她自愿为我们联盟国的独立而作战，并在坚守哈瑞高地时率领步兵、骑兵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她是我们联盟国的圣女贞德！战争部打算授予她荣誉炮兵少校的头衔。我们联盟国并不是孤立无援，还有大明帝国在背后支持我们。我们联盟国一定能够得到其他国家的承认！”
联盟国的将士又是一阵喧哗，所有人的眼光从杰克逊转移到冯玉若身上，一位来自东方的女将军。
此时正在下方和楚七待在一起的冯玉若没有想到戴维斯会打算授予她荣誉少校的头衔，她多少有些意外。
楚七却是知道戴维斯的用意。
联盟国为了鼓舞士气，需要“英雄”，这一次会战诞生了石墙杰克逊、圣女冯玉若两个人的事迹，正好给联盟国塑造英雄提供了素材。
冯玉若的背后还是大明帝国，将她塑造成联盟国的英雄也是在向林肯等人宣告他们联盟国背后还有大明帝国作为外援。
其实楚七的情报对这次会战的影响更大，只不过他的身份特殊，不能够出现在明面上。
“圣女，听上去挺奇怪的。”楚七忍不住开口调侃冯玉若，“你已经成为联盟国的英雄，这可不利于我们隐匿身份。”
“我才不稀罕什么圣女。”冯玉若微微皱眉。
第89章 太平洋铁路
“帝国打算将一批物资运到里士满，但是需要控制旧金山的港口和铁路。”
马纳萨斯会战才刚刚结束，楚七就收到了来自帝国的命令。
加利福尼亚是支持合众国的州，如果大明帝国要通过铁路向联盟国援助物资，那么就需要控制加利福尼亚州。
旧金山的兵力很薄弱，大明帝国只需要派遣一名将领就可以轻易占领当地。
但是由各个列强组成的国际秩序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如果明军登陆旧金山，那么就意味着大明帝国、西洋列强直接接入南北战争。
在南北双方呈现势均力敌、才刚刚开始角逐的时候，幕后的列强一般不轻易大打出手，而是由代理人进行战争。
这便是列强之间的默契。
楚七看了一眼物资的清单，竟然是一批价值几百万美元的军火：“我们在旧金山的安排该派上用场了。”
他直接找到了此时位于马纳萨斯的联盟国总统戴维斯，正巧司令官罗伯特·李也在此地。
戴维斯因为马纳萨斯会战旗开得胜而洋洋得意，正叼着一根雪茄，见到楚七进来，心情大好：“楚先生，因为你们的情报，我们得以提前集结兵力，挫败了林肯他们的攻势。锦衣卫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效的情报机构。”
楚七对戴维斯的乐观不是很满意：“总统先生，您应该明白危险还没有解除。马纳萨斯会战完全没有伤到敌人的根本，我们应当一鼓作气，逼近华盛顿。”
戴维斯稍微正襟危坐：“你来的正好，罗伯特·李与你一样的想法，打算乘着我们士气正盛之际进军华盛顿，逼迫他们承认我们联盟国独立。”
罗伯特·李对楚七另眼相看，他说道：“没想到我们的想法一致。战况越持久，对我们联盟国越不利。”
“不过今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向华盛顿进军，而是关于大明帝国对你们的第一批军火援助之事。”
楚七与戴维斯、罗伯特·李等人已经熟悉，他有资格直接找到这群联盟国的高层。
“第一批物资……”戴维斯眼神一亮，他将雪茄放下来，“物资需要经过太平洋铁路从旧金山运过来，太平洋铁路的东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只有旧金山还是忠于合众国。”
所谓太平洋铁路，就是一条横跨北美东西部的大铁路，从旧金山到新奥尔良、里士满等地，也就是楚七来到里士满乘坐的蒸汽火车行驶的铁路。
控制了太平洋铁路，才能够将来自大明的物资运输到里士满。
“可以派遣一个旅的兵力前去占领旧金山。”戴维斯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这就安排人员。”
“总统先生，根据我们与你们的协议，旧金山应当在战争结束后割让给我们大明帝国。所以这一次夺取旧金山的行动，我们大明帝国在唐人街的民间势力可以协助你们维持秩序，将旧金山牢牢控制在我们的手中。”楚七在这个时候考虑动用自己安排在旧金山的棋子。
“唐人街的势力？如果有你们大明的移民负责维持当地的治安，那当然最好。”戴维斯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他所代表的联盟国想要获得大明帝国的援助，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按照他与张文正的秘密协定，加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地区这三个位于西海岸的自由州要割让给大明帝国。
这里的华盛顿地区并非大西洋沿岸合众国的首都华盛顿，而是西北部原本是日不落帝国殖民地的一块地区，也就是后来的华盛顿州。
戴维斯、罗伯特·李等人对占领旧金山认为并没有多大的难处。他们对当地也不感兴趣。
一来加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地区等西部地区的人口还很少，与东部相差甚远，二来当地是自由州，忠于合众国，即使大明帝国不占领该地，那么这些州也是合众国的领土，轮不到联盟国宣布所有权。
于是这三块地方就成为了与大明帝国进行利益交换的筹码。
“太平洋铁路是我们南部蓄奴州在过去几年和大明帝国联手建造的，想要控制太平洋铁路很容易。楚先生，现在我们打算进军华盛顿，更加需要你们锦衣卫的情报。”
罗伯特·李将精力放在向华盛顿进军、俘虏林肯的大事上：“请你务必协助我们。我知道锦衣卫在华盛顿安插了不少探子，甚至可能接触到合众国的议员。”
楚七问道：“帝国派我前来此地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获得胜利。你们打算调动多少人北攻华盛顿？”
罗伯特·李慎重地说道：“我们在维持其他防线的前提下，目前可以尽快集结4.5万人进攻华盛顿。”
楚七本来认为可以攻陷华盛顿尽快结束战争，当他听到南军只能够拿出4.5万人以后，直摇头：“根据我手中得到的情报，华盛顿至少有5万人，而且可以临时从周围动员和集结3万人，合计就是8万人。李将军你想要以一半的兵力就攻陷华盛顿，未免太过理想了。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可能是一个很糟糕的机会。”
罗伯特·李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合众国有2000万人口，我们联盟国却只有900万人口，兵力原本就处于劣势，对方还有数量众多的工厂。无论如何我们的兵力都处于劣势。为今之计是摆开进攻华盛顿的势头，迫使他们与我们进行第二次会战。只要我们在会战中获胜，合众国内部反战的情绪就会高涨。”
楚七不得不承认罗伯特·李的战略有独特之处。在南军人数占据劣势的前提下，只求重创北军，让他们意识到继续将战争进行下去成本巨大，迫使华盛顿承认联盟国独立即可。
否则继续消耗下去，撑不住的只会是以种植园经济为主的联盟国。
只能够进行一次以少胜多的冒险了。
楚七经过一番权衡：“我会动用我们锦衣卫的情报网为你们服务。希望不要浪费了我们提供的情报。每一份情报都是我们的成员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
罗伯特·李充满了信心：“这一次我会尽量逼迫林肯签订城下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