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进化之路
蛇蕊不能言语，但她却不是笨蛋。顾卿彦既然对她说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不想带着他们前进，那么，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了。所以，她当即就接过顾卿彦所画的通往外界的地图，带着最后的两名族人离开了。
谁也没有试图阻拦他们。
不得不说，看着这些被人类强行改造却不自知的生物，心里还是有几分怪异的。更何况，越往深处走，就越危险。几人尚且自顾不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相对之下，出去的路要安全很多，且不说蛇蕊仗着那身怪力，普通丧尸根本奈何不了她，就是猫洛虽然年幼可也有一股子拼命的狠劲儿。要照顾一个昏迷的族人虽然困难，但如果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变异丧尸的话，没准儿他们还真能杀出研究所。
“轻易玩弄践踏同类的躯体、生命……人类所谓的科技成果，就建立在这样的罪恶上吗？”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顾卿彦似是感慨地叹了一句。
凰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内心深处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非人类，她对那些半人半兽的生物算是最没抵触情绪的一个，但是对于那群自以为是擅自改造生命的科学家却是厌恶之极。顾卿彦的这番话，不得不说，竟与她不谋而合。
“难道不是吗？”顾卿彦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
凰朝冷哼一声：“总有一天，人类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高高在上地自以为是神灵，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这场丧尸危机，可不就是他们亵渎生灵的结局？
“狂妄吗？真是个不错的形容词……”
“走哪里？”言桧突然出声打断道。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苏娜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快速地说道：“左边是A2区，右边是A3区。”
他们五人本就不是一条心。但是，言桧和苏娜基本上都会相信凰朝依赖精神力做出的判断，而修罗和蜘蛛则抱着种看好戏一般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最终的决定权反而落到了年龄最小的凰朝手里。
而顾卿彦……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加入后，这种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这个男人敢孤身一人闯到这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凰朝放出精神力扫了一圈，两边都没有危险。从生态区出来以后，她便不再时时刻刻开启精神扫描了，就算要探查，也只是探查一些较为明显的活动物体罢了。因为她本体的精神力仍旧被压制着，如今还是在借用银离的精神力，而银离可没她那么彪悍的恢复能力，这种有限的东西，还是省着点用吧。
“有区别吗？”她扬眉问道。
苏娜摇头，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很容易造成歧义，于是老老实实地开口说道：“不知道。”她的男友阿南虽然具有A级权限，但是对于A区的了解毕竟仅限于自己工作的那片区域内。
凰朝二话不说，选了左边的岔道。顾卿彦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首领”的地位再次被确认。
言桧暗自松了口气，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松口气”的感觉，只是对少女已经建立起来了某种程度上的信任，而这种信任不愿被轻易打破罢了。
“这里？”
得到少女的认可后，言桧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覆在合金门扉之上，发动了异能慢慢地开启了这扇大门。
是一间很普通的标本陈列室，即使在研究所之外也随处可见的那种。唯一不同的是，那具放置在房间的中央的标本是……人类。
一具浑身赤裸的人类男性被制成标本，平躺在台上，胸腔和腹腔被打开，露出里面填充的假造脏器。而他真正的器官，则被分开浸泡在马尔福林中，放置在旁侧的瓶瓶罐罐中。
这很不正常的，在一些大医院中也会有这样的陈列室。有些人死后会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用以科学研究。但是，在见识过这个研究所改造基因的活体实验后，却没有人会认为这具人体标本是自愿捐献而来的。
整间陈列室很宽敞，呈正圆形。他们站在门口，正对着他们方向的是另一扇禁闭合金大门。除此之外，还有数十扇不知通往何处的侧门开在墙壁之上，只是与那扇大门比起来无论是模样还是质地都逊色不少。
凰朝走到那扇大门之前，抬起头。门的中央贴了一块金属铭牌，上面什么都没写，却是用线条勾勒出一个四肢着地、生着长长尾巴的生物形象，乍看之下有点像猿猴。
开门进去，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另一扇合金门。再次开门，却又是一间与方才那间相仿的标本陈列室。只是，这一次所陈列的却不是尸体制成的标本，而是一具人类的枯骨。
苏娜走上前，认真看了一会儿，却是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人类的遗骨。”
“怎么不是了？”
“这里，这里，这里。”苏娜指了几处，“虽然从结构上与人类基本一致，但是你看，颚骨明显比现代人宽，颧骨也是……”
这女孩子平时看起来胆小怯弱，但是一涉及到科学知识就会来劲儿说得头头是道。一路上，几人算是习惯了她这幅德行，只是依旧对那一堆名词听得雨里雾里。不就是一副骨头嘛，她说的那些地方，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只有顾卿彦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简单的说，这具枯骨是人骨，但却不是现代人留下的，而是几千年前的‘古人’。”
苏娜深以为然地点头，颇有种终于找到知音的激动感。
再往前走，又是一间陈列室。经过苏娜和顾卿彦两个“科学狂人”鉴定后确认其中的陈列品同样的是“古人”的遗骨，只是年代较之前面那间又早了几千年。
第四间、第五间、第六间……这样的陈列室一共有十九间，每一间“陈列品”的年代都比前面一间的更为古老。而“陈列品”也从最初的人类变成了智人、直立人、能人、古猿……
完完全全就是一部人类的进化史啊！
从表面上来看来看，这研究倒挺符合“古生物研究所”这个名字。只是……这真的只是单纯的人类进化史研究吗？
第七十八章 人类起源
“我认为，这个实验室的研究课题正是人类的进化之路。”出乎意料的，顾卿彦得出了与众人截然相反的结论。
言桧挑眉：“没那么简单！”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研究所，甚至用超越时代的科技手段复原出了恐龙和半人半兽的怪物……若说它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仅仅研究“古生物”，他第一个不信！
“那只是你夹杂了个人感情的主观判断而已。”顾卿彦推了推眼镜，淡然微笑，“这些标本的年代由近及远，几乎完美地展现出了人类从古猿进化至今的每一个阶段。从客观的分析上来说，我没有理由怀疑它的研究目的。”
言桧语气一滞。不得不说，他的怀疑的确有极大一部分来源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研究人类起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外界也在进行的“简单”实验目的。
“哦？那你用什么来证明你观点的正确性？”修罗轻笑，手指捏着发丝打了个卷，“可别告诉我，你是猜的。”她的语气懒懒的，却带着几分难见的讥讽。
“我自然有办法证明。”顾卿彦微笑，“请跟我来。”说着，他率先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些人类难道认为自己是猴子变的？]银离总算是听出了一点端倪，语气古怪地说道。
他们所熟悉的九州，无疑是一个神创论主导的时代，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承认创世神盖亚的存在，更别提总是以“神之后裔”自恃的人类了。
[谁知道呢？]凰朝不置可否地说道。说实话，附体重生后她的日常交流虽然能够凭着过人的观察力蒙混过关，但是一些科学知识，哪怕是被视为常识的人猿进化学说，她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居然希望自己有一个低等的祖先，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银离嘀咕道，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惊呼出声，[你你你……难道你居然认同他们的看法？]
与凰朝相处了一阵子，他对这位凤王的脾性也算是了解了一点。模棱两可的回答，很多时候只是因为对方懒得解释，而不代表她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这些遗骸是真的话，这个观点很有说服力。]凰朝淡淡地说道。
银离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在质疑神的存在？]他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恰恰相反。与盖亚签下永生契约的她，从未怀疑过对方的存在。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灵甚至是唯一能得到她“尊敬”的存在。但是这些东西，凰朝却不会解释，只是冷哼一声：[神创造了众生，你真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吗？]
三分鄙夷七分讥讽的语气，银离为之咬牙：[难道你就懂了？！]
[以你们龙族为例，从蛟龙一步一步修炼成苍龙，最后的形态和降临于世的形态截然不同。这种个体的进化位于神的法则之下，是被允许的。]凰朝淡淡地说道，[现在的人类虽然放弃了肉体的修炼，但却将这种名为“科技”的力量发展到了极致。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也是一种进化，群体的进化。]
[神创造了众生。并不是说他从一开始便决定了所有的命运。]凰朝顿了一顿，慢慢地说道，[盖亚播下的，仅仅是生命的种子而已。而这颗种子最终长成的形态，却是整个自然界根据优胜劣汰法则做出的选择。]
兴许，最初的盖亚从未想过要创造人类这支种族，甚至是凤凰、龙……但他们最后是出现了，这便是自然衍化的结果。
银离哑口无言。
凰朝冷哼一声，却是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周围的环境中。难得心情好解释一回，至于这条小龙能不能听懂，不关她的事。
不稍片刻，一行人再次走回了最初到达的陈列室之中。那具人类的尸体标本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房间中央，被开膛破肚的模样有些狰狞，只是在场的诸人无一不是看惯了各式各样的尸体，所以根本不曾看它一眼。
“你们看，这间房间的侧门可不少。”顾卿彦笑眯眯地说道。
的确，除了他们进入的和方才走过的两扇门，这间房间里还连接着无数的侧门小门。那扇通往“人猿进化之路”的大门，只是位处最中央模样最高大的一扇罢了。
凰朝微微眯起眼。
“这些门后隐藏着什么，实话说我也不敢妄自猜测。”顾卿彦笑着说道，“唯一的线索，大概便是这门上的铭牌了吧。”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几人看见他们方才走过的那扇门上有一块小小的金属铭牌，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只猿猴的模样。往旁侧的小门看去，那些侧门之上同样有类似的金属铭牌。离得最近的一扇，上面绘着一尾鱼的模样。
“如果大门背后的人猿进化论代表当今世界上最主流的一种观点，那么这些侧门之后……”
言桧将手掌贴在门上，细细地感应着门内的机械构造，然后发现除了外观上简陋一点以外结构的复杂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那扇大门。
门背后是长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另一扇合金门。与之前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扇门上却多了另一个小小的金属铭牌，刻着“模拟”二字。
模拟？那是什么意思？凰朝静静地看着言桧开门，心中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展现在眼前的，同样是一间标本陈列室。只是，这个地方所陈列的却不是从地下挖掘出来的尸骨遗骸，而是两具与人类尸体类似的“新鲜”尸体，一男一女，内脏器官被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顾卿彦走上前，扫了眼尸体，指着女尸脸颊说道：“你们看。”那里，灰白色的皮肤组织被划了一刀，伤损处抵着两个支架撑开那道裂到耳根的深深伤口。但是，那皮肤之下露出的却不是寻常的肌肉纤维，而是一小片暗红色的不明组织。
苏娜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这个是……退化的腮？”
“是的。”顾卿彦微笑着点头，“我们姑且可以把它当成另一种人类起源学说，在这种学说中，人类是由鱼类直接进化而成的。只是，这种学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所以便有人模拟出了期间缺失的进化过程。”
第七十九章 逆转进化与契约
凰朝放出精神力，穿过外层笼罩的钢化玻璃罩，细细地扫过这具标本的每一寸角落，然后看着女尸的脖颈微微眯起眼。
“你发现了什么？”顾卿彦偏过头问道。
凰朝没有说话，直接一鞭子抽上去。坚固的钢化玻璃在她的重击之下龟裂出网状的裂纹，却并没有立即破裂。凰朝抬手又是一鞭，这一次，玻璃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纷纷碎开。不少玻璃碎片向下坠去，落在女尸空荡荡的胸腔中。
凰朝全然不理会这些，她一伸手直接将女尸从柜子里拎了出来，将它翻转过来扔在一旁。本来，那两具尸体都是平躺着的，现在女尸被她转了个方向，呈趴伏状躺在那里。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这具女尸的脖颈后方有一道细细的割痕。
顾卿彦俯下身，伸手拨开伤口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手法很专业。从伤口的深度来看，恰好破坏了中枢神经。并且……”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很不巧，鄙人对于解剖学也有点研究，所以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创口是死后造成的。”
死后造成的？言桧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亡后，在脖子上划一刀割断中枢神经……不觉得这种手法很熟悉吗？”
众人齐齐吸了口冷气。的确，“同伴”死亡后，为了防止他们死后变成丧尸，他们通常会破坏其中枢神经，其中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后脑勺与脖颈连接的柔软处割一刀。
这一刀……是为了防止“尸变”？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至今为止，我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这个地方就是病毒泄露的源头。”顾卿彦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不过，对于他们制造这些半人半兽的目的我倒是猜得出一二。”
“什么？”
“在中国的神话中，兽形的妖精基本都以修炼成人形为目标。撇开创作者的种族骄傲不说，如果在我们所处的时代之前还曾有过另一种形式的文明，而那个文明的主人就是这些传说中的妖物呢？”
“什么意思？”
“传说中，只有具备着强大法力的妖精才能变成人形，而这种变形，是具有真实实体的而不是简单的“幻术”。如果把妖精的修炼看做人类进化的缩影，把“法力”一词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将控制生命体外表形态的基因打碎重塑的力量？”顾卿彦扶着冰柜的边缘，微笑，“如果，把这个过程逆转过来呢？”
“逆转……”言桧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然后脸色大变，“通过模拟控制基因的改变，找到‘法力’的源头！”
与“科学”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法力……
传说，远古的修炼者们飞天入无所不能。传说，他们排山倒海，一念天崩一念地裂。传说，将自身力量修炼到极致的时候就能超越轮回羽化成仙……
凰朝猛地明白了研究者所要寻找的东西。
上一纪文明的本质、古修真者们修炼的方式、他们力量的来源、以及……永生。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永生，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可是为了那所谓的不老不死必须付出多少代价，究竟有谁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修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难掩的震惊，“别忘了，你的推论是建立在‘妖精是存在的’这一前提上的。”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在这条路的尽头可以找到妖精的遗骨。不是这种人造的怪物，而是千百万年前遗留下来的、真正的妖精遗骸。”顾卿彦微笑，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他们前方的另一扇门。
所有人默然。
在经历过惊天动地的末世剧变、又纷纷觉醒了异能后，几人的心理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强悍，所以对于“神仙妖魔”这样的存在也并非不能接受。但是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这个庞大的研究所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建成的，从多少年前开始，人类掌握了这些超时代的科技，并开始研究这些东西的？
除此之外，人类文明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顾卿彦微笑着补充道，这句不负责任的话似乎是他的口头禅，“姑且不论这些，我们当下必须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依旧是——丧尸，如果知道它出现的原因，说不定可以找到对付它的方法，可惜我手上的资料太少了。”
众人苦笑起来。
一直沉默着整理思路，没有说话的凰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扬手将一样东西扔了过去。顾卿彦随手接住，竟是一个硬盘。
“B区的研究资料。”凰朝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边的修罗眼里闪过一抹惊异，后来才与几人遇上的她根本不知道凰朝手里还有这东西。倒是顾卿彦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收下，然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打了起来。屏幕上流过一串串字符，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你就那么信任他？]银离语气有些古怪，他自然看出这个男人的不同寻常。
信任？
才怪。
这里的六个人，言桧和她算是一条心，苏娜身上虽有疑点但是离开他们必死无疑，修罗和蜘蛛虽说保持着合作关系但是根本不能信任，顾卿彦……这个男人虽然和她相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但却是所有人中她最为忌惮的一个！
一开始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研究员，接触了几次发现他不简单，离开基地后展现出了神秘而强大的异能，而刚才又对着研究所的机密侃侃而谈……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确定那是否是他最真实的一面，自恃优秀的洞察力在那完美的伪装下似乎失去了作用。
但是凰朝却是冷冷的一笑：[要凭这些东西对付我，他没这个资格。]
银离语塞。的确，这些东西积压她手里也没用，倒不如交给擅长分析的顾卿彦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退一步讲，就算对方真有什么目的，这位凤王也不是蠢货。尽管依旧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但银离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等等。”修罗叫住转身打算离去的凰朝。
凰朝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她。
指尖捏着发丝打转，这个精明的女人露齿一笑：“好歹我们也算是一天船上的同伴了，不如现在开始摒弃前嫌如何？”
“哦？”
“简单的介绍下吧，我和蜘蛛隶属于一个没有名字的宗教性异能者组织，不仅如此，组织中所有的成员也舍弃了名字以代号相称，成员彼此之间没有上下级的关系，蜘蛛会称呼我为‘队长’也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说这个，所有成员的唯一共同点就是都以《救世书》的残本为最终教义。”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言桧一眼，后者面无表情，“《救世书》作为唯一之神留下的预言书，如果能够得到完整版也许就能从中找到终结末世的方法。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救世书》真正的作者已死，线索就落到了他唯一的儿子——言桧身上，为此，传承者甚至不惜采取暴力威逼的手段。所以在初见的时候，才会有言桧被追杀的那一幕。她会说出这些话也并非真为了什么“摒弃前嫌”，只是最低限度的坦诚而已。
——说白了，这些东西讲了和没讲没什么区别。
“你似乎说漏一点吧。”凰朝冷笑，“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能加入你那什么组织吧，那你们的择人标准是什么？”
修罗为之一愣。
“如果连这些都不能回答的话，就别假惺惺地装坦诚。”说完这些话，凰朝看都不看这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谢谢。”言桧苦笑。
凰朝哼了一声。通常情况下她是不屑于逞这些口舌之能的，但是言桧好歹是她承认的“同伴”，怎允许被别人当着面说三道四？更何况她本来就看那两个家伙不顺眼。
也许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是对于某些东西，比如这个世界本质的理解却要远远超越任何人。修罗所“坦白”的那些东西她基本上已经猜到了，除此之外，关于异能者这等不合理的存在、乃至他们被带到这里的理由她都已经明白了。
施展异能不需要消耗精神力，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通常之下，这种违背“等价交换”的存在一旦出现便会被天地法则自动消除，就如同死亡能量无法暴露在空气中一样。但事实上，异能真的存在，而法则同样没有失效。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异能”的存在已经成了法则的一部分。
就像和盖亚签订契约被赋予永恒生命的自己，这些异能者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神的契约者，被赋予了超越法则的力量对抗来自深渊的敌人。而自称“传承者”的家伙，只不过比别人更早发现这个真相而已。
盖亚，这位仁慈的诸天之神预言……不，或者说预见了灾难的爆发。但是神灵不是万能的，这位顷刻间令天地动摇斗转星移的神灵甚至没有能力直接干预人类的未来。
所以，她将拯救的权利交给了自己的子民。
那么，还剩下第十八层……
凰朝垂下眸，那里有些什么，她大致上也有数了。
第八十章 另一位凤王
“走哪条路？”凰朝转过头问苏娜。
“呃，我不知道……”苏娜的声音低了下去。研究所第十八层的保密级别太高，她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那就猜一条。”凰朝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娜愕然，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少女的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于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左边。”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怕了这个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子。
凰朝二话不说向左边那条路走去。
不久前……确切的说是两个小时前，正趁着难得的安宁时间躺在地上睡觉的苏娜被少女叫醒，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被拉了出来一起寻找神秘的第十八层。没错，就她们两个人。凰朝为了避免麻烦，很干脆地甩掉了那些个不可靠的“同伴”。
“哪条路？”再次遇到岔路的凰朝问道。
“右边。”苏娜闭着眼乱猜，死马当活马医了。天知道对方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个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人，更诡异的是一路上遇到岔路的时候这个向来专横的家伙居然会征求她的意见……不，已经不是征求了，完全就是“就算不知道也得蒙一个”的乱来做法……
[喂，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啊。]银离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尽管明知道这位凤王不会做无用功，但是眼下的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找路。]
[等于没说！]
拐过一条岔路之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堵墙。
“啊，对不起。”苏娜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左边右边她也是随口说说，但毕竟是她指的路。
凰朝没有说话，却是径直走了过去。苏娜无奈，也只好紧随其后。
盯着那堵墙看了一会儿，凰朝淡淡地开口：“你没有指错路。”
“啊？”
凰朝抬起手，慢慢地向前方伸去，在触及墙面的时候她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她的手就缓缓地透过墙面向更深处探去。而她手掌探入的地方，墙面上荡起了一圈涟漪，仿佛眼前的不是坚固的墙面而是一潭清水。
苏娜愣了一下后不由自主地同样伸出手，可是她的指尖却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墙面。
“空间壁障。第十八层的空间被阻隔开了，唯一的门就是空间壁障。”凰朝简短地解释道。
苏娜这才注意到少女的手掌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视野就被爆起的银光所笼罩。她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近在咫尺的金属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树林的中央嵌着一池清澈的泉水。几只她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在水池边打转，这会儿被她们的突然出现吓到，正用灵动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她们。
“九州狂想……”她喃喃地说道，话一出口却连自己也愣了。为什么自己竟会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
“不错的名字。”凰朝点点头。看她的表情，全然没有丝毫惊讶。
树冠之上，一只披着金红色火羽的漂亮鸟儿歪着头，似是惊奇又似是疑惑地打量着她们。凰朝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向着它伸出手。鸟儿犹豫了一下，然后轻鸣一声张开双翼冲上天际，盘旋了几圈后缓缓地落在了少女的手臂上，满身华羽熠熠生辉，仿佛散落的夕阳余晖。
一身耀眼的金红色火羽，纤细优美的体姿，约有身体两倍长的尾羽分叉垂落下来，洒落了一地的流光溢彩。停在凰朝手臂上的鸟儿微微低下头，带着欢喜而又好奇的神情与少女对视。
“凤凰……”即使苏娜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认不出那标志性的尾羽。类似孔雀，却又比孔雀更加华美尊贵。
“徒有虚表的生物而已。”凰朝淡淡地说道。
苏娜打量着火红色的缩小版凤凰，有些好奇地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这种仅仅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生物。但是停留在凰朝手臂上的凤凰却丝毫不打算接受对方的亲切，它倨傲地仰起脖子张嘴就喷出了一团火焰。
“啊啊啊——”苏娜吓得大叫起来，但实际上火焰并不曾舔舐到她的皮肤，一道晶莹的蓝色冰墙及时挡在了她的面前。
凤凰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胆敢对她动手动脚的人类没有被烧成灰烬。凰朝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这个小家伙的脑袋，后者亲昵地用嘴蹭了两下。
如果是真正的凤凰的话，她绝对不可能轻松地挡下那一击。这种被人类用科技复原出来的生物十有八九被混合了其他鸟类的基因，只是有着相似的外形，不仅是玄火之力大概连与生俱来的涅槃能力也失去了吧。但是尽管如此，那同源的灵魂仍旧令对方感到了亲近，所以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接近自己吧？
不知为何，凰朝有些感慨。
真是差别待遇啊……苏娜擦擦汗，却是再也不敢靠近这只外表华美的鸟儿了。仿佛是觉察到了她的畏畏缩缩，小凤凰仰起头，带着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鸣着振翅高飞。
凰朝静静地看着它挥舞着双翅，轻灵地穿过树杈密布的密林后跃上云际，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却又降了下来，落在水潭对面的另一处。
那里，一个男子随意地坐在岩石之上，逗弄着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凤凰。片刻之后，他转过头向着两人所在之处勾起唇角：“啊，好久不见了，确切的说是七万六千一百二十二年二百九十天。”
那张脸是狐丘的，被死亡能量侵染而放弃离开的妖精智者，只是，无论是神态还是口吻都全然不似先前垂死的狐族老人。
的确，此刻掌控着这具躯体的正是另一个灵魂。
头上毛茸茸的双耳抖动了一下，对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果然，我还不喜欢别人的模样啊。”
随着他的叹息，属于狐丘的外形开始改变。干枯的皮肤开始变得细腻白皙，微微弓起的背脊挺直，萎缩的肌肉重新丰盈起来支撑起身躯，稀疏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后披散下来宛如一帘瀑布，和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瞳一样呈现出明亮的银色光辉。
十数秒内，对方的外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少年……不，他的性别很难以外表来判别，既拥有男性的阳刚又融合了女性的阴柔，那种气质极为独特，但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那就是……美丽。
那种仿佛已经超越了审美观的界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极致美丽。
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少年轻轻一招手：“来，过来。”
凰朝不动，但是站在她旁边的苏娜却迈开了脚步，神情呆滞地向前走去，宛如毫无生气的木偶。凰朝没有阻拦，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入水潭之中。水潭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没到她的胸口，于是苏娜就这样缓缓地向对面走去，最后停在了男子的面前。
将一只手放在苏娜的头上，他用一种像是表扬宠物的语气夸赞道：“做得很好。”
下一秒，五指收拢。
鲜血与脑浆的浓稠混合物爆裂出来，溅落在水潭之中。头颅被生生捏爆的苏娜依旧维持着先前呆滞的模样，直直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闷响过后，原本清澈的水潭之下后知后觉地翻卷出了血红色的潮流。
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少年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然后微微蹙眉：“奇怪的味道啊。真不明白那群烂掉的丧尸怎么会喜欢吃人的。”他轻柔的嗓音同样雌雄莫辨，绝美的容貌配上残暴血腥的手段，竟透着种奇异的魔性之美。
凰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从最初到最后，即使是在对方毫不留情地扼杀生命的时候她也不曾皱一下眉头。区区一个人类的生命，什么都不是，更何况这个人类还是一个故意放置她身边的傀儡木偶。
从身份到记忆，这个名为“苏娜”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她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将她带到这里，即使这个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最终目的连她本人也不知晓。
明明近在咫尺却没有被爬行者发现，明明胆小得要死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潜入地底，明明自称服务生却对高科技侃侃而谈……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得到了解释。不是因为她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那份记忆从一开始就是虚构的。就连那个时常挂在嘴边的男友“阿南”，大概也只是为了让那些虚假的知识有个合理的出处而被构建出来的吧？
不知为何，凰朝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没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就连言桧和后来的银离都察觉了苏娜的不对劲，她又可能忽略呢？可她依旧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毫不犹豫地将计就计地利用了这一切。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比制作出这个傀儡的人更为卑鄙冷血呢？
“啊，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吧？”水潭对面的男子笑着说道，“也对，这迷魂咒还是你教我的呢。”
这迷魂咒因为修改记忆和控制意识的霸道性质而被视为邪术，凰朝自得到以后也只曾传授给一个“人”。
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她的声音冷如寒冰：“好久不见，凤歌。”
曾经在她涅槃之时意外诞生的另一个灵魂；曾经与她比翼齐飞的另一位凤王；也是曾经用背叛将她的一切彻底粉碎，将她灵魂封入玄冰极地承受无数痛苦煎熬的那个“他”。
此生此世，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存在。
第八十一章 凤歌（一）
如果有一天，再次与当初的背叛者相见又会怎样？
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不死存在，所以凰朝很清楚那一天必然会来临。在此之前她曾无数次地设想过那时的情形，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死拼？还是疯狂地质问他那么做的理由？但事实上，等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与曾经发誓不死不休的仇敌面对面。
悲伤？愤怒？憎恨？这些歇斯底里的感情她都曾有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都化作了坚固的寒冰，此刻的她竟是平静得不可思议。
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寒冰之地不止剥夺了她的力量，大概连她的感情也一起剥除了吧？无论是喜悦还是仇恨，那种东西仿佛遥远得不属于她一般。
“哈，原来你还记得啊，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高兴呢？”凤歌翘着二郎腿，银色的眼眸里含着笑意。
“你成功地把我骗到这里了，然后呢？”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从来没想过那种粗劣的木偶能骗到你，不过以你的性子，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会来吧。”凤歌笑笑，话锋一转，“理由嘛，我说这么久没见面，我想你了可以呢？”
凰朝眼也不抬一下。
“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那么换种说法吧，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想说的有很多，但是这具身体最多只能支撑五分钟……那就长话短说吧。”仿佛下定了决心了一般，凤歌点点头，“正如你所看到那样，我的本体不在这里。确切的说，是被封印到了深渊之下。”
“深渊之下？”这一次就连凰朝也有些惊讶。
传说中，由盖亚直接定下法则，封印着死亡能力的地方……
“嗯，因为意外不小心转化了一身死亡能量，因为法则不得不借助这个家伙丧尸化的身体才得以现身。”凤歌的神情似有些无奈，“可惜，五阶以下的丧尸根本无法承受我的意识，而且这次以后，法则漏洞大概会被补上吧……不说这个了啦！”
五阶丧尸……凰朝记得曾听苏娜说过研究所的实验最高进行到四阶，而一只突然进化出来的五阶丧尸造成了整个研究所的毁灭。而猫洛也曾提及狐丘是唯一进入“神界”并且返回的祭司……一切明了了。
狐丘，这位给她印象极为深刻的狐族老者，真实身份正是将这研究所毁灭的罪魁祸首，那只进化后的五阶丧尸。
“你用某种方法将他的记忆与力量封印，等到你意识降临的时候再让他再次觉醒吧？又或者这只五阶丧尸本来就是你造出来的？”凰朝略一沉思便整理出了事件的始末。
“我要有能力凭空造出五阶丧尸就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了。你的前一个猜测比较靠谱，但是我其实无法控制他觉醒的时间，唯一方法就是再次感染。”
“所以你那时候才操纵了大量丧尸包围我们？”无论是之前没有伤害苏娜的爬行者还是后来大批的丧尸，凰朝猜到这个家伙对于低阶的丧尸可能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如果他所说的“觉醒”条件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混战无疑是个好方法。
“这都被你发现了。”凤歌的神情似有些无趣，他一摊手，“的确，我都不过是利用了这次丧尸的意外进化而已。比起这个，你难道不想知道盖亚把你弄到这里的理由吗？”他随口唤着神灵的名讳，没有丝毫尊敬之意。不过倘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本体被封入了深渊，那么他与那位神灵应该算是敌人了吧。
凰朝默然。的确，除了让他们看到末世爆发的起源以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一直没有想通。而且，这家伙突然提起这事是为了什么呢？凰朝望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锐利。
许是触及到了少女犀利目光下的质疑，凤歌耸了耸肩：“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这里是深渊裂隙。”
凰朝目光微闪，沉默不语。
“虽然很想找你好好叙叙旧，但是我能够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凤歌一扬手，停在他肩膀上凤凰展开翅翼，飞向水潭对面的少女，“没想到人类居然能够制造出这东西，哈，姑且算我们的半个同族吧。”
小凤凰轻鸣了几声，落到凰朝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庞。凰朝看着它，目光稍稍柔和了一点。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开口道。
她口中的“后来”，指的是自己被封入玄冰极地后的日子。
“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凤歌露出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被死亡能量侵蚀……不是丧尸，而是明明还活着却嗜血疯狂的魔道者，几乎所有的修炼者都卷入了那场战争中。只可惜，我们最后还是输了，因为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但是这份轻快之下却似乎有别的什么一闪而逝。
凰朝不说话。
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上一个时代。被封印的日子有多久她并不知道，但是仿佛一朝梦醒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陌生的人、陌生的事、陌生的时代，属于她的东西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又为何要独独留下她孤单地徘徊在人世间。
或许因为竭力想要融入现在，她才顶着自己的原本不屑一顾的人类身份活下来。又或许因为无法抛开过往的曾经，她才阴错阳差地留下一心想杀她的银离，那个能够证明她存在的，来自过去的“同类”。
“还剩下三分钟，我该走了。”凤歌笑着挥了挥手，“盖亚那家伙总是反应那么快……真麻烦……”
凰朝微微眯眼，青色的长鞭在虚握的掌心里具现化，彻骨的冰寒之气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弥散开来。寒气触及到水潭，冰晶发出咯吱的轻响瞬间将整个水潭同化，碗口大的冰棱从结冰的水潭中斜刺出来，毫不停顿地刺向前方的随意坐在石头上似乎毫无戒备的凤歌。
停留在她肩上的小凤凰被她突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吓到，长鸣一声振翅而起。
但是，凤歌却是保持着笑嘻嘻的轻松表情，连手指头也不曾动弹一下，漫天的冰棱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断裂成了满地的碎屑。双手一撑从石头上跳下来，他踩着冰屑站在冰面上，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呐，你是想阻止我吗？”他的语气轻快上扬，就像纯真的孩童面对糖果时那样满心欢喜的发问。
裂隙，深渊与现世连结的地方。盖亚为了封印死亡能量，将自己的本源生命力量凝结成了实体的“生命之心”阻隔了深渊与现世的联系。由于“生命之心”的存在已经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所以它几乎是世界上最牢固最强大的封印。
可同时，也是最弱的。
生命之心的力量几乎全部被用作抵挡死亡能量，本身就已经被削减到了最弱的程度，而盖亚本身对现世的这一面又几乎毫无防备……
虽然不知道上个时代结束时凤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现在毫无疑问已经倒向了深渊那一面。如今这么一点外泄的死亡能量就已经搞得这个世界丧尸满地爬，如果让他在这里破坏生命之心打通现世与深渊连结点，将深渊中积累的死亡能量全部释放出来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才会引来真正的末日！
那个时候，别说这个人类的文明，就连盖亚、这个星球生命意志的总和也很可能因此而崩裂！
——所以，您才请求我们的帮助吗？
凰朝不说话，双脚一蹬身体跃到半空，凌空翻转如同一只展翼的大鹏鸟，手腕一抖挥舞出漫天的鞭影向着冰潭以及站在中央的人影罩去。
这便是她的回答。
“又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开打。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真让人苦恼啊……”话虽如此，凤歌却是仍旧一脸笑嘻嘻的没有丝毫自己所说的“苦恼”之意。
单手举向天空，五指张开。灰色的丝状物质从他的肌肤之下溢出来，沿着手臂蜿蜒而上，环绕在他的手掌周围编织成了半透明的网罩，又以那一点为中心向着周围四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圆盘状的伞状光罩。
而与此同时，凰朝舞出的鞭影也汇聚成了一点，如同尖锥般向着对手刺下。
蓝色的冰锥与灰白色的能量罩撞在一起。凤歌被这来自天空的巨力一压，身体竟是向下一沉。脚下的冰面破碎，冰晶如有生命一般从冰潭中生长出来，并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竟是在眨眼之间越过了他的脚背、膝盖、腰际，最后竟是将他的大半个身子直接冻入了冰层之中。
“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过，你其实并不合适这种正面佯攻然后在背后使诈的招式呢。”凤歌笑着说道，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向上蔓延的冰晶。
张开的手掌握拳，上空的圆盘状光罩随着他的动作向中央收拢，触及到那冰锥时微微一滞，但是下一瞬间便将它挤压得粉身碎骨。而在这五指收拢的短短瞬间，冰晶已极快的速度从他的胸口蔓延到了肩膀。
“被困住了啊……真是麻烦。”
凰朝落在旁侧的树枝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微微皱眉：“为什么不动手？”
且不说凤歌本身的力量有多强，光是他所依附的那具五阶丧尸躯壳就足以撕碎她的身体了，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使出了三次杀招，对方却只是随随便便地抵挡了一下，连防御都没有，更别提反击了。
这等反常的举动，给她带来的除了被轻视的愤怒之外还有怪异的不安之感。
下一秒，凤歌眨眨眼，展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为敌啊。”
第八十二章 凤歌（二）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为敌啊。”凤歌歪着头嬉笑道，“呐，我们商量一下吧，你让我去好不好？”他睁大的眼瞳里一半是期盼一半是委屈，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被抢走糖果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怎么看，他都像是受害者而凰朝则是施暴者……
冰晶淹没了他的脖颈，刺骨的冰冷透入体内，让凤歌裸露的皮肤愈发苍白，嘴唇也因此微微发紫，但是他却只是眨了眨眼：“不同意吗？让我只好换一种说法了。”唇角处的笑容愈发灿烂，他轻快的语气中透出几分玩世不恭：“让我杀了你好不好？”
蓝色的冰晶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粉碎，连同他脚下的水潭一起灰飞烟灭，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干枯的深坑，让人怎么也无法与之前的水潭联系起来。
[小心——]脑中的银离大喊。
根本用不着提醒，凰朝在束缚消失的一瞬间就在左手指尖凝聚出尖利的冰爪，向着前方的某一处抓去。
两道光影碰撞在一起。
激烈的爆炸后，凰朝脸色苍白地倒退几步，胸腔处也是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人类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凰朝这样想着，却是一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微眯着眼死死盯住她的对手。而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上则是放弃了惯用的龙吻长鞭，稳稳当当地举着一把造型奇异的长枪，枪口正对着凤歌的方向。
毫无疑问，那是顾卿彦的杰作。那个家伙直接把墙壁掰开来，然后抠出里面的武器系统捣鼓出了这把简易版的电极脉冲枪。想当初以那霸王龙的强横都挡不住它一击，还是在能量匮乏的情况下，其威力可想而知。
“能量是个很大的问题，不过是你的话应该能用吧。”顾卿彦把这种东西交给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果不论他那种话中有话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他说得的确没错。对凰朝来说无论是电能还是光能都只是能量一种，而她的玄冰之力作为高等级的能量要模仿出他们的基本性质并不难，只是由于耗能太大，现在的她最多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凤歌的模样比她更惨一点，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一击，整条右臂连同小半部分肩膀都被直接轰掉，血不断地涌出来几乎浸湿了半边的身子，白森森的断骨从肌肉中刺出来，看着也觉得吓人。
但尽管如此，他的笑容依旧不减：“哈，看来我真是小看这个时代的人类了啊。”
“单凭一族之力就引发了末日浩劫，人类的文明程度要比你想象中高得多。”凰朝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说别的，单是这个研究所竟然能囚禁四阶丧尸作为实验品就足以让她刮目相看了。
“可惜这第三纪文明也就到此为止了。”
“未必。”凰朝的声音寒冷如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一般，视野中的大地、树木、乃至生物的形体突然发生轻微的扭曲。不是错觉，而是因为这个物质空间的波动而真正地发生了扭曲。
“居然是空间壁障。”凤歌也感受到这空间的变化，他歪着头望向凰朝，“原来你和我说那么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啊。”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失望和不满。
“是的。”凰朝干脆地承认。
时间倒转到一天前——
“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顾卿彦把电脑屏幕转向她，也不管她有没有在看擅自读了起来，“基本实验体——人类女性24号。克隆次数38290次。觉不觉得这上面的照片很眼熟？”
苏娜。
凰朝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照片中浑身赤裸地浸泡在液体中，宛如某些动物尸体一样供人观赏的女子。
不，不是苏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认识的这个‘苏娜’的家伙是个不知被复制多少次的克隆人——大概是人体实验时的必需品所以才叫‘基本实验体’吧。这样的话她不知所谓的混乱记忆也得到解释了，那根本就是被胡乱灌输进去的，而且照你们相遇的状况来看，她的目标应该是你或者言桧。”
“目标是我。”凰朝肯定地说道，“对于研究所的第十八层你怎么看？”
“所谓的第十八层是不存在的。如果真要说的话，‘十八层’虽然与我们同处一个空间，但是却被‘空间壁障’阻隔开了。”顾卿彦一边解释一边飞速地在笔记本中输入字符，末了还不忘转过头看了凰朝一眼，“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恐怕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吧……你真的是档案里的那个艾雨欣吗？”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真的是人类吗？”凰朝面不改色地顶回去。
顾卿彦耸耸肩，转过头去看自己的电脑：“好吧，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在我进入那里以后彻底封锁通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凰朝反问：“不能吗？”
“可以，不过我需要二十分钟。”顾卿彦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事后请务必解决在下几个小小的疑问，如何？”
“三个问题。”
“成交。”
……
凤歌用完好的那只手摸索着断臂的伤口，然后把嵌在肌肉里的碎骨头拔出来扔在地上。做这些事时，他依旧笑嘻嘻地望着凰朝：“可是这样的话你也出不去了啊。以我的力量可是能轻松地杀掉你呢。”
“那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你是不会死啦，但是重新找身体也是很麻烦的。”凤歌随意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谈论死亡而是讨论天气，“而且我可以封印你哦，这一次换玄火炼狱怎么样？”他一边轻快地说着灼烧灵魂的残忍刑罚，一边满脸希翼地注视着凰朝的表情。
可是他失望了。少女面对他的挑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这样啊……”凤歌轻轻摇头，“又和我说了那么多话，结果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吧？看你的样子，那点可怜的灵力应该也耗尽了吧。”
被看透了虚实，但是凰朝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对手。
“我说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我是第二次说这话了吧？”凤歌把伤口里最后一块碎骨拔出来，然后舔了舔沾满鲜血的手指，“还是觉得不好吃呢……你总是喜欢摆出一副骄傲蛮横的模样，以至于早已忘记原本的自己是怎样的了。我很好奇，除了子絮之外还有谁见过你脆弱的一面？”
他骤然道出一个凰朝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名字。
少女的瞳孔微缩，却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其实你根本没有爱过我吧，就像我不曾爱过你一样。那种东西不过是为了排遣寂寞而随便找的依靠而已，没了就没了。”凤歌并不在意凰朝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笑道，似乎在回忆什么，“对于你来说，盖亚的意志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吧？所以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阻止我破坏生命之心。可是这般隐藏感情与本性、如同傀儡一般的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与你无关。”
“我又要收回刚才的话了。其实你变了很多，如果是以前的你听到我乱翻你的陈年旧账一定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烧过来。”凤歌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能停留在现世的时间还剩下一分二十七秒，空间壁障应该是不会消失的吧，但我还是想试一下。”
他伸出仅剩的左手，一圈灰白的波纹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与这波纹同时展开的是一瞬间剧烈扭曲的空间。
“空间撕裂！”凰朝顿时变了脸色。
同她一样，凤歌也很久以前开启了里世界。用精神力连接现世与里世界间不稳定的通道，然后将其中夹杂的空间乱流引入现世。以凤歌的精神力等级而言，若是全力施为引出的乱流别说是空间壁障，只怕整个研究所都会被他毁掉。但是，由于这种撕裂物质空间的乱流太过于霸道，就连施术者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
他竟是不惜让自己的灵魂本源受创也会毁掉生命之心！
凰朝咬牙，骤然下定决心。伸出双手，掌心泛起银蓝色的波纹竟与对方如出一辙。
空间扭曲的程度慢慢扩大，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两股从不同处引来的乱流碰在一起，发出只能用精神力感知到的震荡波，冲击着双方的意识。从肉眼不可见的细微摩擦一直升级到狂暴激烈的撕裂碰撞，这个骤然被引入两头凶兽的狭小空间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崩裂。
先是地面与树木上莫名地出现了裂纹，仿佛被看不见的利爪抓过一般；随后这些裂纹张裂开来，竟是如同千万刀刃般毫不留情地斩开周围的一切；最后，整个视野中的物质如同面团一般，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蹂躏着变成各种奇异的形状。
大地、空气、光线，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
事到如今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了。凰朝想道，漠然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从伸出的手掌开始被撕成碎片，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三章 苏醒与重逢
北京。幸存者基地内。
少女身着白色的宽大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尽管几分钟前刚刚从深度昏迷中醒来，但是看她的神色哪里有几分病人的模样？
病床边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人捧着厚厚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读过去。末了，他合上笔记本，微笑道：“以上就是你昏迷以七十八天以来的实验报告。”
凰朝寒着脸不说话。
照顾卿彦的说法，她在“地震”后便失去了踪影，然后相隔十天后又奇迹般的出现在基地外的一处民居内，被一名路过的异能者发现后带回了基地中。随后，她又在病房内昏迷了一个多月，直到不久前才恢复意识。
……当然这是公开的版本。
走廊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秒钟后，病房的门一把推开，一道人影从门外飞扑了进来。凰朝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手里的青色长鞭化形，夹杂着凌厉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向那人甩去。
某人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的。
“喂喂喂，本少爷好歹也是救了你一命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一秒钟后，化成人形的银离再次冲进房间。
——在故事中那个将昏迷少女救回基地的异能者就是他啊！
然而凰朝毫不犹豫地又是一鞭子。
如此往返几次后，银离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咬牙切齿一脸不怒不敢言的模样。他身为龙吻的器灵自然不可能被其所伤，但是混得如此凄惨的器灵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凰朝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笑：“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没有。”
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她不惜使出空间撕裂与凤歌对抗，然而那种等级的乱流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所以身体毫无悬念地被撕成碎片，就连灵魂也再一次受到了创伤。她不怕死，但是银离的意识却不可能扛过这次冲击，所以她在失去意识前顺手把这家伙扔进了里世界，然后……
等她醒来以后，姑且不论那些被拔去了大半的灵草灵药，好好的药田被挖走了一块，空出的土地上莫名奇妙多出了一栋现代化的小别墅，里面居然空调沙发电脑书房一应俱全，至于电力的供应……某个混蛋居然在别墅周围画了一圈法阵，把四散的灵气直接转化成电力。
也难怪凰朝醒来以后脸色会那么难看了，他丫当她的里世界是度假村吗？！
对于那个世界她的确有绝对的支配权，之前为了方便给了银离一定自由出入的权限，而这命令在她失去意识后依旧有效。但是，私人空间被搞成这副模样绝对不是她期望的，而且更重要的是——
“看来，你的空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顾卿彦顶了顶鼻梁上的眼睛，微笑着得出结论。
这家伙不知怎么看出了银离与她的奇特联系，居然趁着她昏迷时哄骗银离在家用电器里混了一堆仪器进去测量了一堆数据，而她睁开眼后听到的正是对方一板一眼的实验记录，末了还附上一句“鉴于你先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履行我们约定的一部分。”
的确，凰朝之前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帮助许过“我会解决你三个疑问”之类的承诺，而她向来言出必行，对方此刻摆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无话可说，所以便把怒气一股脑地撒在同样被蒙在鼓里的银离身上。
迁怒？那又怎么样？
更何况她只是有点小小的不爽，还不至于真拿那条小青龙怎么样，否则用的就不是鞭子了。
看也不看依旧趴在地上的银离一眼，凰朝随手拖着张椅子坐下，望着顾卿彦冷声说道：“还有两个问题，问吧。”
顾卿彦慢条斯理地把笔记本收好，笑着摇摇头：“我放弃。”
凰朝挑了挑眉。说实话，即使他此刻问出“你来自哪个时代？”或者“你的力量是什么？”这么对世人来说惊世骇俗而她本人其实不怎么在乎的问题，她大概也会诚实地作出回答。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探究欲极强以学者自居的家伙居然会放弃这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我知道我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你的反感，为了避免这种负面情绪加深，我决定放弃这个机会。”顾卿彦一脸诚恳地说道。
“所以说，你私自探究我空间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线？”
“是的。”顾卿彦点头承认，“根据你的反应判断是不是进行下一步行动。”
凰朝微微眯起眼，不怒反笑：“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顾卿彦颔首，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份评价，“那么，作为回报可否让我深入确认一下关于空间的猜测？”
凰朝玩味地勾起唇角：“我只会回答‘是’或‘否’。”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凭着一堆数据能猜到何种地步。
“第一个问题，我从未见过可以与别人共享的空间异能，从这点上来说，你的空间与他们的有本质性区别吧？”
“是。”如果她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把它向普通人开放，只是她可没兴趣让里世界成为公共仓库。
“第二个问题，根据测量发现，你空间中的时间与现实等时流动的，而这时间的流速是连你本人也无法控制的对吧？”
“是。”
“第三个问题，你不是异能者吧？——因为超出了约定的范畴，你可以随意。”
凰朝靠着椅背，饶有兴趣地挑眉：“那要看你对于异能者的定义是什么了。”
如果从操纵火焰操控空气之类“能力”的角度定义的话，她的力量来源的确和异能没有任何关系。但若是从“法则”的角度来说，她与盖亚直接相连的无穷生命力无疑是BUG级的异能。
“我明白了。”顾卿彦点点头，“我的结论是：你的能力根本不是空间，储物只是附带的一部分而已。”
凰朝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可惜还不是，对吗？”
凰朝却不回答，转过身径自向外走去。尽管仍穿着病号服，但是一路上遇到的大部分人员似乎都认识她，也不加阻拦只是任由她到处乱晃。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根本不是“医院”，而是某个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也对，在这末世中还能保持如此窗明几净的大概也只有这种科研场所了。
精神力扫过附近的几间实验室，里面的研究员们正在忙碌着。凰朝好奇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完全弄不懂那堆东西的机理后就果断放弃了。先前在地下研究所时精神力被完全压制的感觉让她不爽得很，尽管后来借了银离的精神力来用但毕竟不能如臂使指，所以现在恢复过来顿觉神清气爽。
据顾卿彦所说，那种装置是专门用来对付精神系异能者，银离那家伙连生命体都不是自然不受影响。
一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终于有人拦住了她。
“抱歉，这位小姐，这里出入需要二级权限，您……”
“那是什么东西？”
“在基地中一级权限为最高，五级为最低。因为您没有参加过任何狩猎或是测评，所以您的权限暂时只有五级。”门卫神色为难地说道。他其实认识眼前这个昏迷许久今天突然醒来的少女，想当初她可是被几个厉害人物同时担保送进来的，虽然听说她本人也是个异能者，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死磕着最多被人说死板，但是放宽的话万一出了问题可是他们兜着责任。
在这末世中，这份不用冒险就能换取生活必需品的“门卫”工作可来之不易啊……
凰朝挑了挑眉，正欲发作，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我来担保怎么样？”
“还有我！”
循声望去，言桧摇下车窗冲她笑了笑，而坐在后排的倪婷婷更是一脸兴奋冲她直挥手。
看着女孩喜悦的笑容，凰朝不由地也跟着笑了下。当初便听说她被送到了北京基地，如今看起来似乎活得不错。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初期相识的女孩子还是挺有好感的。
“那个，即使有人担保的话也需要二级权限。”门卫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凰朝不耐地挑眉：“异能者是几级权限？”
“三级……”
话音未落，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冰晶，把他的鞋底牢牢地黏在了地上，而少女正用看丧尸一般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以了吗？”
为了避免下一秒被冻成冰雕，他急忙说道：“可以了！”
于是凰朝跃过拼命扭动身体企图把鞋子从冰块里拔出来的门卫，开门上车。
“小艾，叔叔阿姨也来了哦。不过他们没法儿进来，所以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倪婷婷兴奋地拉着她说道。
叔叔阿姨……凰朝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倪婷婷只是的“小艾”的生身父母。那具脆弱的身躯已经被空间乱流撕碎，而自己如今所用的身躯完全是回炉重造的产物，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现在去见他们吗？”开车的言桧侧过头征求少女的意见。
“不去。”
“诶，为什么？”
“我没打算留在这儿。”凰朝干脆地说道。
那是小艾的父母不是她的。来北京确认两人的平安算是前阵子鸠占鹊巢的报酬，但是演什么儿女情长的戏码可不是她的分内事。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处基地之中安全无忧，又有倪婷婷这个异能者罩着，她还去凑什么热闹？
第八十四章 BJ基地（一）
“什么？！”
“你要去哪里？”
倪婷婷和言桧同时大叫出声，后者更是手一抖方向盘乱晃，车的行驶路线顺便变成S型，还好这街上空荡荡的才没出什么交通事故。将车停到路边，言桧才转过头望向一脸淡然的少女：“你是想离开基地吗？”
“嗯。”
“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昏迷的时候他们拿你身体做了什么古怪的实验？”这等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毫无疑问是属于倪婷婷的。
“有事要做。”凰朝简短地说道。这句话是真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她却不打算再说下去。
地底下的那场对抗是她输了，肆虐的空间乱流冲破了空间壁障，刺入了地底深处现世与深渊的裂隙中，将生命之心的封印彻底粉碎。而她和凤歌的身体也毫无悬念地被撕得粉碎，一个意识退回深渊，一个再次成为飘荡在世间的孤魂。
其实那也是预料中的结果。双方的精神力等级相差太多，即使凰朝不顾自身安危也无法与其对抗，更何况对方似乎也同样拼命。
本以为这短暂的人间之旅会就此结束，但是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盖亚。
这位集合了整个星球生命意志的神灵第一次在她的契约者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存在。
生命之心虽然破碎，但是封印的力量已经存在，死亡能量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越过它的封锁。但是这也是暂时。尽管盖亚又将其加固，但终是无法做到像以前牢不可破。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深渊与现实间的连接必将打通。
那时，就是真正的死亡与毁灭之日。
唯一的一线生机在裂隙开启的瞬间。那个时候因为两种相反力量的冲突会导致能量紊乱，如果抓住死亡能量被削弱到最低的一刹那出手，说不定能将其再次加以封印。由于深渊开启时盖亚的力量也会被削弱至最低，所以封印深渊的任务不得不落到她的契约者身上。
生命之心的碎片被用作重塑凰朝的身体，属于神的本源力量与她的灵魂同化，令她终于超越了原本的层次感悟到了这种更高一级的能量存在。但是尽管如此，接受这股陌生的能量存在依旧花去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那还只是在勉勉强强能用，融合率不到一成的情况下。
最快一个月后，这个世界便会迎来真正的末日。
而她并不打算将这个噩耗告诉眼前两人。除了知道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恐慌之外，也许是她心底有一部分不想看到他们质疑或是绝望的模样。顶着人类的身体生活至今，即使她的感情再淡漠性格再孤僻也逐渐接受了这些“同伴”的存在。
只是，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只是用充满惊讶和探究的眼神在少女身上扫描，只可惜后者全当没看见。
“好吧……”先开口的是言桧，与凰朝相处时间更久的他很清楚对方一旦决定谁也劝不了的性子，也相信她有足够的实力，于是无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最近的一次集体行动在三天后，你最好随他们一起离开。”
“你也不劝劝她！”倪婷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艾，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凰朝不理她，望向言桧有些奇怪地问道：“基地有规定不准随便离开？”在病房里她听顾卿彦提过一些基地里的事情，那家伙可是为了收集实验素材经常进进出出的。
“这条规定只对五级权限的平民有效，除了自愿参加集体任务不允许随便离开，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战士和异能者倒可以随意进出，但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算去参加测评吧？那个流程挺麻烦，又是笔试又是体能测试的。”
倘若光是秀几道冰箭凰朝倒无所谓，但是笔试……她死也不承认自己的阅读能力还停留在看图识字的水平……
“那就等三天好了。”凰朝无所谓地说道。倘若她真要走的话什么规矩都是废纸一张，但是她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更何况在离开之前她的确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你们两个！”被彻底忽略了的倪婷婷终于忍不住爆发。
半个小时后，凰朝从登记处领了张最低权限的身份识别卡。
“小艾，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倪婷婷嘟着嘴气鼓鼓地对她说，“我知道你能力强本事大，但是离开基地这种事也太乱来了……算了，叔叔阿姨那里我先帮你瞒着，回来后自己去解释。”
凰朝笑了下。
安逸的生活能改变一切。近三个月不见，眼前的小妮子显然已经对基地里的生活产生了依赖心，不过凰朝没打算让她跟着自己离开，言桧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他们在此之前只是些普通人罢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三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倪婷婷便拉着他们去了交易市场。这里出售的东西很多，从食物药品到衣物被褥再到手机饰品应有尽有。除了私人的摊位外，在市场最中央还有几家基地的官方店铺，不过相比之下出售物品的种类要少上很多，而且以日用品为主。
基地中以积分代替过去的金钱作为交易的基本单位，积分绑定在身份识别卡内，可以到通过类似POS机的东西进行互相转换。但尽管如此，基地方面并不禁止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行为，凰朝一路走来就看到了好几笔这样的交易。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倒不是因为她没钱，每个新来的人基地方面都会赠送200积分，方便其购买基本的生活用品，只是凰朝并没有这个打算罢了。倒是倪婷婷兴致不错，一路上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兴奋地向两人炫耀。
“施华洛世奇的限量版水晶耳坠，末世前这一副要好几十万呢，现在才5个积分！”
“啊，那款香水我在杂志上见过！全新的未拆封居然才10积分，赚了！”
……诸如此类。
言桧和凰朝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那就是什么都不懂。
“她不会被丧尸攻击的‘伪装’异能很好用，最近在研究所里找了份助手的工作后倒成了半个富豪。”言桧摇摇头，对凰朝解释道。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奢侈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凰朝倒不在意。这种名为“购物狂”的生物哪个时代都有，她也不至于少见多怪。
言桧点点头，然后饶有兴趣地望向少女：“倒是你，明明对这些没兴趣却还饶有兴致地跟着她乱逛，是什么东西在吸引你？”在地下研究所的经历，让他对凰朝的秉性也算有几分了解了。
被看出来了吗？凰朝也不掩饰，直接地说道：“秩序。摊位虽多但是却遵从着一定规律，强买强卖的事一件也没见着，买卖双方即使有争执最后也能在警卫的调停下和平解决……基地在内部管理上所花的心思和精力只怕比对抗丧尸还多吧？”
虽然并不清楚基地的管理模式，但她毕竟曾是凤凰一族的王，若是连这点眼力也没有别说统领全族，光是内讧和叛乱就足够她喝一壶了。凤凰的骄傲可不仅仅表现为一致对外的团结，对自家人的小肚鸡肠也是出了名的。
言桧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的。你刚醒来可能不清楚，但是北京基地作为中国最大的幸存者基地，普通丧尸已经无法对其构成威胁了。”
“哦？”凰朝饶有兴趣地挑眉。
在她的记忆里，普通人冷静下来虽然能够轻易打倒丧尸，但是对方却拥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且一旦被受伤意味着死亡……在这种情况下，是什么让言桧用如此自信肯定的语气说出“普通丧尸已经无法对其构成威胁了”这种话的？
言桧洒然一笑：“我带你去趟外围，看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足足有三米多高的铁皮圆筒在基地外围环成一圈，圆筒下方生着六只金属足支撑自己庞大的身躯，让它们从外观上看有点像蜘蛛。圆筒的中央安着八只闪烁的红色电子眼，令它拥有了全方位的侦查视角，电子眼的下方则是四支黑洞洞的枪管，火力范围同样覆盖了三百六十度。
猎杀者III。
这种战斗型智能机器人的名字。
几只丧尸从远处的城市中走了过来，摇摇晃晃地接近了基地。在接近基地外部围墙一百米的时候，那些个圆筒形机器人突然动了。红色的电子眼闪烁、锁定，下垂的枪管微微抬起，下一秒那些丧尸的头上就多了一个圆洞。
事情并没有结束。
那几只丧尸倒下后基地中突然蹿出了两个模样相似，不过体型更为庞大的机器人。一溜烟地跑到已经腐烂的尸体面前，两条金属臂从机器人的两侧探出，三两下将它们送入了自己敞开的腹部。
“那个是清洁者。”言桧对着身边的少女解释道，“腐尸会集中进行焚烧和压缩处理，保证病毒不会继续扩散。”
凰朝默然。丧尸身上的病毒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可是对上不怕抓咬的铁皮机器人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凰朝那个时代的修真者们如果遇上丧尸也许初期会占优势，但是久战之下难免会出现感染者，相比之下，个体实力远远不如自己的人类却造出这种不畏惧丧尸的机械……
两个时代的文明形式迥异，那么这一次人类与深渊的战争是否同样会以惨败告终？
即使是神也不知道答案。
第八十五章 BJ基地（二）
从基地外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与两人分别后凰朝独自一个向居民区走去。与她曾经呆过的那个基地不同，北京基地的囊括了小半个城市，虽然街道两边的建筑大多都挪作他用，但一眼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城市”味道的。
末世之前，人类就生活在这里。可是一夜之间，他们的世界完全颠覆……
但这又能怪谁呢？
街道另一头传来的凄厉惨叫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我没有感染！我没有被咬！放开我啊，我还有个一岁的孩子，他不能没有娘啊！”伴随着女人无助的哭喊，绝望的话语传到了凰朝的耳中。
被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拉扯着拖上车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拼了命地想要挣脱束缚。绝望的哭喊令两个架着她的警卫也为之恻隐，许是因为这一瞬的犹豫，女人挣脱了他们的钳制向街道的这一段跑来。
“救救我！我……我真的没有咬！”许是看到了静静伫立在路中央的凰朝，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发疯奔跑。
凰朝冷冷地看着她一点一点靠近，然后看到了她肩头已经开始溃烂的创伤。死亡能量特有的阴冷感从那里逸散出来，传入她的感知中。
女人在撒谎。
她肩头的那处伤痕分明是丧尸的杰作。或许是生命的眷恋，又或许是对“孩子”的不舍，让她怀着一丝侥幸隐瞒了伤口真正的来源。只可惜，不论是幸存者还是战士进入基地后都必须进行为期五天的隔离，而她的伤口由于无法愈合而被怀疑作感染者。警卫们所作的其实也不过是将她转移入重症区而已，但是在基地里呆过一阵子的人都知道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几乎没有。
连续三个月的对抗中，他们对感染者的识别也多少摸到了点窍门。比如说伤口无法愈合并且会快速溃***如伤处流出的脓血会发黑而且带有腥味，比如感染者的皮肤会变得干枯青紫。而以上几个特点，眼前这个女人全具备了。
无药可救。
不过那只是对于以前的她而言，即使只将生命之心融合了不到一成，要消除这点死亡能量她还是做得到的。
心念微转，凰朝在警卫“小心，她是感染者”的喊声中走到女人面前，一言不发地将手按到她肩头的伤口之上。女人颤抖了一下，终是没有避开。
丝丝缕缕的生命之力透过掌心渗入女人的体内，在她的引导下在她的身体里绕了一圈，然后直逼脑部，将盘踞在那里的死亡能量硬生生地逼了出来，净化。然后收回生命之力，将玄冰之力灌入，只不过这一次的目的是修复那些被病毒侵蚀的血管、组织而已。
所谓的丧尸病毒不过死亡能量的载体而已，或者说，只是伪装。前者造成感染者的死亡，后者赋予尸体活动的力量和嗜血的本能。当初她曾因为狂妄和无知造出了小朵这样一个半人半丧尸的怪物，也曾因为歉意而将她带在身边，只是在进入研究所后便不曾关心过她的行踪，而现在也是。
或是是无情，又或许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生命出现又消失，以至于她不知何时学会的了本能的忘却。分开了就分开了，不去关心也不去思念，只要在偶然忆起时问心无愧就好了。
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
女人本已溃烂的伤口在灵力的催化下奇迹般地开始恢复，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等到那两个警卫跑到她们面前的时候，那狰狞可恐的伤处已经长出了新肉。若非新生皮肤嫩红的颜色与周围皮肤相差太大，恐怕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异能者……”最初的目瞪口呆之后，两名警卫望向她的神情也变得恭敬起来。
基地外围的机械蜘蛛虽然可以解决掉普通丧尸，但是对上力量更强大对行动更迅速的变异丧尸依旧没辙。可以说，如果不是基地中有几个强大的异能者镇守着，恐怕现下的安逸生活早就不保了。所以，异能者在普通人眼中的地位依旧非凡。
凰朝点了点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转向那个摸着自己肩膀神情呆呆的女人，她的声音很淡漠：“既然没有感染的话，被隔离几天有什么关系？”
“是……是。虽说是重症区，但也不是什么必死之地，很多时候只是误诊而已。”一旁的警卫看到女人的伤口愈合，对于她是感染者的怀疑也淡了不少。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缺一不可的。
许是少女的神情过于镇定而带来某种安抚人心的奇异魔力，女人下意识地点点头，竟是主动配合警卫走向了那辆隔离车。
许久之后，女人的呼喊声传来：“谢谢——”
凰朝淡淡一笑。
救一个人或是杀一个人对她来说其实没多大区别，而她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所以闲来无事就随手帮了。至于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撒谎，又是否真的有一个一岁的孩子，她同样不关心。
就像人类不会关心蜉蝣的过去一样，而人类区区百年的寿命对她来说的确和蜉蝣没什么区别。
基地对于每个新来者都会分配住所，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个屋子挤十几个人的集体住房，这种条件的地方凰朝当然没兴趣去住，所以直接跃上屋顶找个顺眼的地方。心念一动，下一秒她的脚边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被她召唤出来的银离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指着她大喊大叫，“居然不说就随随便便把我召过来，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少爷凭什么要听你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别以为把我弄成了器灵就能随意使唤我！”
看他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应该是在洗澡吧？嗯，胸口还挂着一串肥皂泡。虽然在被召唤的瞬间抓了件风衣披上，但显然是没来得及穿裤子……说起来他对人类喜欢穿衣服的习惯还真是学得不错。
凰朝有些恶质地想道，然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他所有的牢骚：“是你自己求我的。”
银离顿时哑火。其实按照他的习惯发泄不满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场，但是和凰朝动手他显然完败，所以也只能逞逞口舌之能了……可惜功力依旧不够。
暗自恼火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是也不能说出来！”
“……”对这句明显是傲娇属性的话表示无语，凰朝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三天后走，在此之前你可以准备一下。”银离好歹是以“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突然失踪的话难免会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有记得事先通知他……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现在比较无聊。
银离愣了半响，然后吐出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那个自以为是的眼镜男居然又说对了！”
“顾卿彦？他说了什么？”
“那个笑里藏刀的眼镜男让我转告你，三天后的集体行动他也会参加，而且路上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我要替那个不怀好意的眼镜男传话！”
眼见片刻间某人的绰号前就被换了三个形容词，凰朝挑眉：“你不愿意？”
“废话！”银离翻了个白眼，要知道他白天刚替对方背了个黑锅怒气未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无论我愿不愿意事情都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被利用探测里世界的那次也是。明明是顾卿彦看上去很想拿他的“空间能力”做实验，他逼不得已才把这力量的源头推到凰朝头上，好不容易打消了对方解剖自己的念头……他还因此沾沾自喜来着，谁知绕了一圈那混蛋的目标压根儿就不是自己！
感受到小青龙话语中满满的怨气，凰朝不禁失笑。银离虽然算不上笨蛋，但是最多也就有点危难时刻逼出来的急智罢了，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人的家伙比起来差远了。即使是她，虽然大多数时候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点端倪来，但要真换一个立场却也是自认做不到那种地步。
骄傲并不代表没有自知之明，她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小看任何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就像她初来乍到时虽然对人类的孱弱感到惊讶，但她依旧选择接受然后融入了他们的文明，而不是仗着那点玄冰之力就自以为是地目空一切。尔后，无论是古生物研究所的存在，还是这个尽然有序的基地都让她意识到了人类文明的独到之处。
“喂……”银离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我说，如果你打算在天地裂隙开启时封印深渊的话，对手会是那个家伙吧？”
他口中的那个家伙，指的自然是凤歌。在那个时候作为凰朝器灵的他可是听到了不少东西，也知道了不少天地间的隐秘。
“是的。”凰朝斜睨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开心？”
“那是。”银离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当初你们两个可是被称为神仙眷侣来着。不过作为我的仇人来说，我自然是希望你们闹得越僵越好啦。天知道我看到你们两个反目成仇相爱相杀的时候有多兴奋吗？哈哈哈——”
沉默。
然后凰朝干脆地一鞭子抽过去。
再然后那栋楼顶闹鬼的传说流传了好一阵子。
第八十六章 离开与威慑
基地周围虽然有全自动的机械猎杀者清扫丧尸，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万能的。除了灵活性速度迟缓外，它们的另一个致命缺陷便是——敌我识别。
除非携带了特殊感应装置，所有进入它们攻击范围的活动物体，不管是人还是丧尸，又或者是变异的野兽，一概只有一个字，杀。
其实第一代的猎杀者并非冷血无情的机械杀手，而是装载了热感应系统辨别生命与非生命，但是这种识别方式效率太低又容易出现出错，所以很快就被舍弃了。紧随其后的猎杀者II用上了步态识别技术，但是这种方法在变异丧尸出现后同样以失败告终。而作为后续产品的猎杀者III则是彻底抛弃了繁琐而又低效率的生物识别功能，化身为杀戮机器。
作为代替品，这些机器蜘蛛被装上另一种特殊的子母感应装置。子装置被装载在几辆固定出入的运输车上，成为出入基地的唯一手段。
所以，当初言桧才会凰朝随着大部队走就是因为这个，尽管那些东西伤不了她，但引发一场骚动却是难免的。
“真是的，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车厢中，体型健壮的男人擦拭着手中的爱枪，不满地嘀咕着，“要是哪天这些机械蜘蛛突然短路，一枪崩了咱们怎么办？”
“在你被它崩掉脑袋之前就会变成丧尸。”
“乌鸦嘴。”男人骂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任务，老子再也不想看到这些该死的丧尸了！”
“你是第几次说这话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人嗤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上次任务结束后叫嚣着‘老子再也不干了’，然后短短两天就花光了所有的积分，不得不再次报名？”
“闭嘴！”男人大吼道，可惜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去却令旁人笑得更大声了。
基地方面除了分配住所外，基本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也会免费提供，但是这些“免费”物品的质量之差可想而知，食物额度也仅仅能达到勉强维生的地步。自然，在这末世中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总有人会不满意这种靠分配度日的生活方式。
为此，基地方面为普通人也提供了许多能获得额外积分的安全工作，诸如清洁、教育、医护等等，但毕竟是僧多粥少，在贫困线上徘徊的幸存者依旧占了大多数。
在那种情况下，基地方面又提供了另一条出路，那就是集体任务。
猎杀者敌我不分的特性注定了它们只能充当被动的守卫者，而类似救援幸存者、搜索物资一类的任务则无法胜任了，而异能者和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数量又太少，这种时候普通人的参与便成了必然。
任务是自愿的，但是高风险高回报的特性依旧吸引了不少有胆量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走投无路的人。
凰朝坐在车厢最末尾的地方，一言不发。虽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但是触及到她身上生人莫近的冷冽气场后也便避开了，所以一直到车辆驶出基地也没有人和她搭一句话。
而她本人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精神力外放探测着外界的动静，在运输进入城市范围后她身形微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双手一撑向窗外仰去，下一秒便灵巧地落到了地面上。心念一动，她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至于那些人发现她失踪以后会怎么想就不关她的事了。不过，十有八九会被当作死亡草草处理吧？
在这末世之中，死亡是家常便饭，活到现在的大部分人都适应了这一切。
三天后。
“嘟——”汽车的喇叭声在沉寂的街道上突兀地响起。
丧尸们听到了声响，纷纷摇晃着残破的身躯向发声处走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较之三个月前，这些丧尸的模样愈发狰狞可恐，大多数都因为高度腐烂成了一堆黏糊糊的烂肉，几乎每走一步都会有黑色的黏液滴下来，落在本就脏乱不堪的路面上。
但这只是“大多数”而已。
一大片黑乎乎的腐尸中，有那么一两只丧尸腐烂程度并不那么严重，行动也较之其余的同类更为迅速。这些，便是已经进化的变异丧尸。只是它们大多只是初级的一阶进化丧尸，所以普通人定下心也有能力宰杀它们。
而坐在黑色吉普车中，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显然不算普通人。
摇下车窗，顾卿彦玩转着手中的白色左轮手枪，随意地瞄准，然后开枪。
丧尸应声而倒。
带着闲适的微笑，顾卿彦砰砰砰又连开了五枪。飞掠而过的子弹毫无悬念地穿过丧尸的头颅，将它们残存的行动能力带走，还原“尸体”的本来面目。但是，后续的丧尸很快踏着同类的尸体靠了过来，而更远处的丧尸也因为听到了枪声缓缓转向了这里。
而车中的青年依旧淡然微笑着，慢悠悠地一颗一颗填装着子弹，然后抬手又是眼也不眨地连开六枪。
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你打算把全镇的丧尸都吸引过来才罢休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试试。”顾卿彦笑着回答，然后再一次打空了所有子弹。叹了口气，他收回手枪，再一次开始悠悠闲闲地填装子弹。
而这个时候，烂肉一般的丧尸大军已经将整辆车团团包围了起来。
凰朝终于看不下去。虽然普通丧尸在她眼里和杂草没什么区别，但是那可是放了三个月的尸体啊，而且还是上百具。不说那黑乎乎黏答答的烂肉模样，光是那股子浓烈的恶臭就足以让神经不够坚韧的人吐上好几天了。她虽然没逊到那种地步，可也不代表她愿意闻着这股味道！
“烬。”她沉着脸低喝道。
停在她肩头的小凤凰清鸣一声，腾空而起。微扬起头，炽热的火焰从它的口中喷吐出来，落在众丧尸的身上，瞬间将整条街道染成一片火海。但是，丧尸们仍在一刻不停地前行。它们不畏疼痛，除非火焰烧尽它们的身体，不然永远也不会停下渴求鲜肉的脚步。
而烬的火焰终究只是普通的火焰，没有凤凰真火毁天灭地的威力。
凰朝站起身来，下一秒便化作流星跃入火海之中。一抹幽蓝色的光芒在她的周身腾起，触及到那熊熊的烈焰时，竟是将那烈焰生生逼开了半米有余。
但是一切仍未结束。
凰朝轻轻飘飘地落在丧尸大军前方。丧尸们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在火焰中发出嗷嗷的吼声，向她围拢过来，那争先恐后的疯狂如同炼狱之中的狰狞恶鬼。而另一侧，少女却是面色冷峻毫无惧色。
下一秒——
冰冷的寒气以她为中心弥散开来，竟是遥遥地逼开燃烧的烈焰，然后，距她极近的几只丧尸如同电影中定格镜头一样止住了动作。细细看去，才发现它们身体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竟是在那一瞬间被生生冻住了行动。
寒气蔓延，所到之处千里冰封。
火焰排山倒海地退灭了下去，丧尸宛如冰雕般挺立在那里。片刻之间，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丧尸低吼奇迹般消失了，上百具由丧尸化作的冰雕环绕在少女的周身，面目狰狞可恐，宛如时间定格一般维持着或是抓咬或是嘶吼的姿势，但是却再也无法得到它们渴望的血肉。
一片寂静之中，少女傲然而立，冷峻的姿态宛如鬼神。
环视四周，凰朝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某栋楼，或者说是楼里的某个人身上。片刻之后，她又转向了其他几位隐藏在建筑物中、不知早就被她的精神力锁定的观察者。
很好。她勾起唇角，冰冷的话语在灵力的帮助下清晰地扩散开来：“不管你们的头领是谁，半小时之内来这里见我，否则——”她一只手举过头顶，猛地握拳。
上百具的冰尸的脑袋同时炸裂开来，结成冰晶的脑浆、血液、骨骼撒了一地，但是丧尸冻僵的躯体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倒下去，而是继续僵直在那里，如同雕塑。
这是警告，同时也是威慑。
与大城市相比，这个仅有千人的小镇中幸存者数量恐怕并不多，但是对于凰朝将要做的事而言，如果他们不配合的话事情会变得麻烦。而她可没有那种好心情坐下来慢慢商量，所以便直截了当地采用了震撼威慑的方式。
用先前的鸣笛声和枪响声吸引丧尸和幸存者，然后展示出绝对强悍的力量将那些丧尸斩杀。
——你们的脑袋可不比丧尸硬多少。
她用行动这样宣告。
对她的计划来说，这个小镇是必须的，但那些人类却不是。如果他们一味抵抗的话，她不介意把他们变成不会动的尸体，反正杀人和杀丧尸在她眼里其实没多大差别。事实上，没有选择杀戮而是采取威慑收服这种迂回麻烦的方法已经是她尊重生命的表现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凤王的名字就不是以仁慈著称的。
第八十七章 不服者死
不远处的吉普车内，顾卿彦笑眯眯地鼓掌：“做得好。”
话音未落，一道水桶粗的巨大火柱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穿过窗户落在驾驶座上。吉普车在这猛烈的轰击下毫无悬念地爆炸。半秒钟后，顾卿彦从燃烧的车后跑出来，看他的样子竟是毫发无伤。
半空中的烬呼出几颗火星，不甘心地拍拍翅膀落到了凰朝的肩上。
这只复制品凤凰奇迹般地在那场撕裂空间的风暴中活了下来，又随她一起被银离带去了北京基地。不过这一回它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到基地就被顾卿彦以“保护”为名关了起来，直到前几天才放出来。可能是“保护”期间被当作实验品动了某些奇怪的手脚，烬现在对某个眼镜男恨之入骨，有意无意地总要烧上几把火才罢休。
——说起来“烬”这个名字还是银离的手笔。按照凰朝的风格是想叫小红的，和以前的丧尸犬小白凑成一对，可是在银离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挫败表情下，她干脆地把命名权交给他了。
“说翻脸就翻脸，你的宠物真是和你一样无情啊，亏我还照顾了它那么久……”顾卿彦摇摇头，语气似是抱怨。
被“宠物”两字刺激到的烬张口又是一道火柱。
顾卿彦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动，但是他身后燃烧的吉普车却突然发生第二次爆炸，一扇车门飞出来，竟是不偏不倚掠过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一下火焰。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依旧毫发无伤的顾卿彦笑眯眯地感慨道。
运气？凰朝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她可没忘记顾卿彦的异能——控制概率。
但凡他本人无法预测、无法肯定，但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事件都可以控制，把“可能”变成“绝对”的能力。比如向他开枪子弹会突然卡壳甚至炸膛，比如刚才车门会突然飞出来挡在他面前。虽然作用的对象仅限于一些小型物体，但是这种能够改变事物客观规律的异能无疑是逆天级别的。
就连凰朝也至今未明白这能力的机理是什么。
耸了耸肩，顾卿彦没有在意少女的冷漠，又笑眯眯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觉得他们会乖乖地过来吗？”
“不来就杀了。”凰朝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精神力全力展开，以放弃感应精度为代价提升了感应范围，所以她此刻的精神力在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小镇。
总共一百多名幸存者，分成三伙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最大的那伙大约七八十人，剩余的两伙都只是二三十人的小团体。方才她的举动把三方人马都引来了，而灭杀丧尸后的那番宣言应该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他们耳中吧。
双手抱胸，她噙着一抹冷笑望着从某栋建筑中急匆匆跑出来的三个男人。他们的神色很焦急，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喘着气，衣服上还沾染着黑色的污渍和血迹，仿佛不久前刚和丧尸搏斗过一般。
“让您久等了。”为首的矮个子男人抬手擦擦汗，冲着两人深深一鞠躬，露出谦卑讨好的微笑，“我们是……”
“闭嘴。”凰朝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淋一身的血水跑出来有意思吗？”
她的精神力探测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呆在那栋建筑里。见识到她强大的实力后略一合计，便换上一身破衣服淋上一身血水，装作一副狼狈不堪的凄惨模样跑出来……
先示敌以弱？那么下一步呢？凰朝懒得去猜，因为她根本不会给对方继续施展的机会。
刻意的伪装被揭穿，矮个子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隐有怒火一闪而过。
这么快就恼羞成怒了，演技明显不够啊。
顾卿彦笑眯眯地迎上去，完全不在意他那身散发着异味的衣服，热情地拍拍他的肩：“别介意别介意，她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二十分钟后，另一伙人的头领也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五十多岁，虽然两鬓已经泛起白发，但是走起路来步伐依旧沉稳，干练锐利的眼神也显示了他并非等闲之辈。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年轻女孩子虽然昂首挺胸，但是那副刻意装出的自信模样就要差上很多了。
目光在两人间游离，男人一时无法确定凰朝和顾卿彦哪个才是主事人，便分别点头致意：“两位好，我是小镇的前镇长林远，旁边的是我的侄女林淇，她是一名异能者。”
他的旁边，被提及名字的林淇骄傲地挺了挺胸。
但是凰朝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桀骜地一扬眉：“凰朝。林远是吧？带着你的人追随我，我饶你们不死。”
潜台词就是，不服者死。
如此嚣张狂妄的话，纵使是林远的涵养极好也不由脸色微变，而他身边的林淇更是脸色黑如锅底，若不是林远拦着恐怕就要当场破口大骂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瞬杀近百只丧尸很了不起吗？异能的强弱可不由威力来决定的。告诉你，在我的能力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凰朝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说，异能的强弱由什么来决定？”
“由等级！”林淇仰起头骄傲地回答。
凰朝微微一偏头，下一秒一片碎玻璃擦着她的脸颊落到地上。
林淇一惊。她的异能是瞬移，但是并不能作用于自身，而是只能让双手触及到的小型物体移动到别处，比如说碎玻璃。虽然看上去很鸡肋，但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将碎片转移到对方的脑子里，不管对人还是丧尸都是很强悍的秒杀级能力。
虽然没想过下杀手，但是林淇可是事先和叔叔约好了要给眼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所以才在袖子里藏了几片碎玻璃。突然出手也是想在她脸上留道伤痕，但是没想到对方竟是未卜先知般避开了。
抱着几分不信邪的心情，林淇一口气把手里剩余的三片碎玻璃全转移了出去，但是凰朝却只是轻轻偏了偏头便避开了。
开玩笑，异能虽然是法则的一部分，但是使用时的精神力波动却是可以感知到的。更何况凰朝的精神力早已锁定了眼前两人，那小姑娘手里的碎玻璃突然消失她哪儿会不知道？
——在这位活过两个时代的凤王面前，二十岁出头的林淇的确只能算小姑娘。
眼看着自己从未失手过的异能居然被轻易破解，林淇不由失神，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黑洞洞的枪管就抵上自己的额头。
“手下留情——”林远惊呼出声。
凰朝根本不看他，只是望着眼前的林淇神情从震惊转为恐惧，然后收回枪。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她手腕一翻将手枪扔入里世界之中。
“瞬移？对付普通丧尸的确挺有用。”随意地评判道，凰朝神色冷然，“时限已到。”
最后四个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顾卿彦却是笑了下接口道：“看来的确有些人是嫌命长了，要动手吗？”
凰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顾卿彦摇摇头，笑着转向因为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而显得脸色苍白的林淇：“你没事吧？”
他的笑容淡然优雅，配上温润的声线很有贵公子的气质。林淇呆了一下，然后拼命摇头：“没……没事……”
“那个家伙会放过你是因为你没有表现出杀意。”
林淇愣住。的确，当时她是很恼火地想给对方一点教训，但最多也就是在她脸上划几道印子而已，杀人什么的还真没想过。只是，为什么对方要告诉她这些？
顾卿彦笑笑，不说话，镜片下的黑色眼眸却是透出某种洞悉一切的光彩。
“等等。”出声的是林远，他的声音有些急促，“你们说的动手是指杀人吗？”
“还能有什么？”
“那人的异能很强。”
凰朝停下脚步露出冷笑：“你是想阻止我吗？”
“不……”眼见对方似乎误会了，林远急忙说道，“真好相反，我希望你们杀了那个混蛋！”
本想杀人立威的，却不想会听到这样的话，顾卿彦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为什么？”
“那个畜生！”咬牙切齿的咒骂声从一侧传来，正是之前故意示弱的那个矮个子男人。此刻，他双手握拳声音很是愤慨：“那个天杀的畜生，以及他手下的一群混账东西，他们……吃人！”
“吃人”两字一出，就连一贯冷漠的凰朝都不由脸色微变。
“是的。”林远露出苦笑，“不但如此，他们还成立了一个以吃人和血祭为教义的邪教，自封真神。”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管！”矮个子男人噌的一下跳起来，把矛头指向林远，“如果有林淇的能力加上我们，说不定能够一窝端掉那个畜生！”看他咬牙切齿几近疯狂的表情，显然是对那人恨之入骨。
“我们的敌人是丧尸！我对他的厌恶不比你少，在这种情况下你难道要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同类拼命吗？！”
“这种畜生还能算人吗！”
两人旁若无人地争吵起来，而凰朝也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端倪。
这个小镇上本来有两股势力，由“镇长”林远带领的幸存者队伍和那个吃人的恶魔，由于后者的行径实在太令人发指，幸存者中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讨伐”一种是“视而不见”，而后幸存者们就着这两种意见分裂开来，形成如今三足鼎立的现状。
可以说，那个素未谋面的“恶魔”，已经成了她收服人心的关键。
第八十八章 食人者（一）
“尽管我们都恨极了那个家伙，但是我们这点人连活下去都困难，实在没有余力去对付他。”林远低下头，诚恳地说道，“不瞒你们，这人的能力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可以控制丧尸。”凰朝眼也不眨地接下话头。
林远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凰朝冷笑。她可是远远地就感受到了那股盘踞在这里的死亡能量，阴冷、暴戾、疯狂，不顾一切地掠夺着周围的一切，哪怕毁灭自身也在所不惜。
那个人……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丧尸。
被死亡能量侵蚀后尚未死去，仍旧活着的丧尸。
说实话，她并没有什么灭掉全世界丧尸这种宏伟的目标，如果那家伙肯乖乖听话她还真不介意送点生命力出去养着他，反正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但是听了林远的话她后却改变了主意。吃人这种事可以说是本能，无法避免也罢，但若是沉迷于此甚至以这份力量为荣，那么这种人和丧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远出来见她，是看中了她的实力，而摆出一副低调的模样出言恳请，是想借他们两个外来者的手除掉镇里的隐患，而事实上她输了也不过是维持现状罢了，对他没有任何损失。而之前装腔作势故意示弱的那个矮个子男人恐怕也是抱着类似的打算吧。
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妙，但是以凰朝的聪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只是她不在乎罢了。可以说不管对方想做什么，只要不要妨碍到她的计划，她都不会太在意。
“的确，他可以用异能控制丧尸，不过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林远的视线在凰朝和顾卿彦之间游离，后者虽然不曾出过手，但是始终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林远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
顾卿彦笑而不语。
“你们要去杀那个畜生的话老子免费带路！”矮个子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狠狠地瞪了林远一眼，“我老婆和女儿没被丧尸吃掉反而被他……如果能杀得了他，我们这群人跟了你们也无所谓！”
“我们也是。”林远紧随其后。
情况戏剧性地逆转了。两人的身份似乎一下子从入侵者转变成了拯救者，但是凰朝却只是冷笑了一下：“用不着那么麻烦，他已经来了。”
远处，浩浩荡荡的丧尸大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凰朝先前制造的那一批无头丧尸冰雕仍立在那里，此时竟充当冰墙阻拦丧尸们的前行。
林远不由脸色大变：“怎么会这么多！”
别说这么多，就算那家伙把全镇的丧尸都招来凰朝也不会惊讶半分。这个小镇不大，但是幸存者的数量不少……十有八九，是那只有意识的丧尸留下了这些人类的命，把他们当作牲畜养着。可笑的是这群“牲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对方只是个性情残暴的同类。
脸色微沉，凰朝右手一扬，与她心意相通的凤凰烬飞天而起，对着不远处的楼房张口就是一团火焰。脆弱的玻璃窗在高温下爆裂成碎片，而在这刺耳的爆破声中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火焰内窜了出来，落到地上，尖利的指甲将地面抓出一道道深痕。
没有皮肤，虬结的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白色的小眼睛隐没在面部的肌肉之中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尤为发达的嗅觉和听觉，还有那根变异了的长长舌头。
爬行者。
抖动了一下身体，爬行者将几块扎进肌肉里的碎玻璃挤出来，猛地一仰头伸出了长舌，目标正是站立在人群最前方的凰朝。
在接受的生命之心的传承之后，凰朝其实已经能够控制自身的气息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在丧尸群中简直就是大电灯泡，但这次为了引出小镇中潜藏的那只变异丧尸，她刻意将气息释放了出来，因此理所当然地成了爬行者的首要攻击目标。
只是现在的她实力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单手闪电般前伸，她竟是连步伐也不曾移动分毫，不偏不倚一把抓住了爬行者伸过来的长舌。不，并不是真的抓住了。她的手掌与那爬行者袭来的舌头尚有数厘米的空隙，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物体横在那里，硬生生抵住了对手的攻击。
眼看一击不中，爬行者低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舌头，可是对面传来的拉力之大它完全没有预料到，用力一抽之下反而是自己一个踉跄，而舌尖处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全然无法动弹。
凰朝冷哼一声，手掌之上蓝光暴起，冰晶沿着爬行者的舌头一路向前蔓延。
吃痛的爬行者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可惜它那引以为傲的灵巧舌头被人抓住，仍它怎么拼命也折腾不出风浪。眼看着那如同如跗骨之蛆般的冰晶就快蔓延到自己身上，它大急之下竟是猛地向后一跃，生生扯断了自己的舌头。
粘稠的液体从舌头的断口处滴落下来，并不是血迹，而是某种乳白色的黏液。伤口在那液体的作用下缓缓愈合，但是那根断舌想要完全恢复却是不可能了。
低沉的嘶吼声从传来，却不是源自眼前的丧尸。不用回头，凰朝也能靠精神力感知到正在发生的事。
六只爬行者，从不同的地方围拢过来。不远处，黑压压的丧尸大军拼了命地往前挤，竟是将那丧尸组成的冰墙一点点推倒了。
“这阵势真不赖啊。”顾卿彦摇摇头说道，看他悠悠闲闲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急。
而凰朝也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交给你了。”看她的样子，也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喂喂喂，我只是个小小的研究员而已。”顾卿彦苦笑着抗议。
凰朝不理他，调动灵力凝聚在背上，一对冰蓝色的双翼在她的肩胛处延伸出来，由冰晶凝结而成的羽毛仿如工艺品般精致优美，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羽翼舒展开来，斜斜地指向天空，流转着隐隐的华光，美丽得不可方物。
心念微动，背后隐隐有凤凰的虚影一闪而逝，这那与少女灵魂相连的双翼便已承载着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尘土微扬，下一秒她便已跃上了天空。
烬应和她的动作仰首长鸣，清幽的凤鸣声划破云霄，下一秒又百转千回，从那高悬的苍穹之上降下，猛地贴近了大地苍生。
凰朝舒展双臂，让整个身体融入天空中，感受着风流过皮肤的微凉，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破桎梏缓慢觉醒。沉重的大地无法束缚住她的脚步，广阔的天空才是属于她的舞台。在展开双翼的瞬间，日月星辰隐没光彩，天地苍生黯然失色，世间万物唯她独尊。
飞翔，才是她属于凤王的真正姿态。
在那一刻，她君临天下。
“凤凰啊……”地面上，顾卿彦自语着，露出淡淡的笑容。扫了眼六只虎视眈眈，却因为同伴受创不敢轻举妄动的爬行者，他偏过头问身边的林淇：“你有办法杀掉它们吗？”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林淇愣了一下：“我试试！”
下一秒，她手中的几块碎石消失不见。于此同时，一只爬行者吃痛低吼起来，几块突然出现的碎石嵌在它头颅表面的肌肉内。莫名的受伤激怒了它，爬行者扭过头，向几人跑了过来。
林淇再次发动了异能，只是这一次碎石却连爬行者的身体都没沾到。她的瞬移会出现些许的时间偏差，所以面对移动的对手时便很难命中，而爬行者可不是行动迟缓没有思维的普通丧尸。
“不行！”林淇脸色苍白地大喊。
“别让它注意到你的视线。”顾卿彦依旧神定气闲。
林淇拼命摇头：“我做不到。我只能将东西转移到看得到的地方。”此刻的她，哪儿之前眼高于顶的傲气模样？以前就算碰到丧尸也能一招秒杀，可以说，她从末世开始之后便没遇到过真正的危险，如今眼看着模样狰狞的爬行者就要扑过来了，心神大乱下就算身负异能也无法施展了。
顾卿彦笑了一下，也也不强求。眼看着爬行者已经逼近了，他才慢悠悠地掏出那把白色的左轮手枪，朝着爬行者抬手一枪。激射而出的子弹嵌入爬行者的肌肉中，却再也无法深入分毫。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害，甚至没能让爬行者的身体晃动一下。
爬行者长大嘴巴，准备用灵活有力的舌头给对面的人类致命一击，却发现先前攻击自己的年轻人没有丝毫惧意。从那平静的笑容中，它突然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卿彦再次扣动扳机。
“咔嚓——”一声轻响，是空枪。
但是嵌在爬行者肌肉中的六枚子弹却随着这记空枪一同爆炸，不仅如此，在不远处的丧尸群中也响起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一瞬之间，火光与浓烟四起，刹那间吞没了整条街道与无数的丧尸大军。
他的子弹是特制的，这把枪也是。
子弹是特殊的炸药，而引爆装置设定为扣下的空枪。
当初他坐在车里，一枪一只丧尸，打出子弹留在丧尸的脑袋里，而这些早已倒下的丧尸也没有被凰朝捏爆头颅，子弹也依旧留在原地。除了嵌在爬行者身体里的六枚子弹以外，他一共打了三十颗子弹。落点和角度都是精确计算过的，所以这场爆炸几乎席卷了除他们所立之处的每一个角落。
如血的烈焰之中，青年优雅的微笑如同死神。
第八十九章 食人者（二）
凰朝轻盈地挥动着双翼，在城镇的狭窄街道间穿梭。烬在旁边与她比翼齐飞，突然一低头喷出炙热的烈焰。
他们所追逐的对手猛地低头，就地一滚。火焰擦着他的头顶而过，在地面上灼烧出一圈黑黑的焦痕。而他们的对手趁着这空挡一骨碌地爬起身来，撒开双腿疯狂地向前方奔跑起来。
那是一个人类。
当然，仅限于外表而已。被死亡能量侵蚀的他，早已变成了没有人性的嗜血活尸。而这份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和力量，也是死亡能量带给他的。
换成丧尸的标准来计算，是四阶。
凰朝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被三阶丧尸都压制得够呛，如今虽然实力大幅提升，四阶丧尸依旧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所以，在镇中心感受到对方真正的实力时，她便果断地追了出来。而对方却也不是傻子，在意识到她的制空优势后便老往偏僻的小路里钻，给凰朝的追逐增加了不少难度。
但事实上，这场追击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离开镇中心没多久之后那人便在一动建筑物前停下了。转过头，他仰首望着天空有些邪气地笑了笑：“我是邪神教的教主，也是他们所侍奉的神灵。我很喜欢你，愿意留下来当我的祭品吗？”
凰朝的回答是一梭冰棱。
以邪神自居的那人敏捷地跃起，双掌覆在一栋楼房的外墙上，竟像壁虎那样凌空攀附在了那里。那一梭冰棱落在了空处，但是下一秒就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的冰刺逆行而上刺向目标。
邪神发出嘎嘎的笑声，这一次却是不避不闪。身躯微微一颤，从他背后的肩胛骨处竟有什么东西顶破衣物钻了出来，拦在他的身前挡下了那些冰针。并不是翅膀，而是两只覆盖着鳞甲的利爪。每一只都几乎要比他的身躯还大，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容纳在体内的。
两只利爪交叉，然后突然一下伸长，狠狠地抓向半空中的少女。凰朝猛地拍动翅膀升高，但是下方的两只利爪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凰朝一个旋身，迎着那两只利爪一路俯冲下去，却又在即将撞上的前一秒转了个弯，漂亮地擦着边儿避开了那双爪子。
手脚依旧攀附在墙壁上，但是脑袋却转了一百八十度扭到背后的邪神看着凰朝，露出满嘴的尖牙。下一秒，他的背部再次隆起，竟是再次生出了一对利爪。
“这……这就完了？！”林远等人眼珠子也快瞪得出来了。
也不知顾卿彦动了什么手脚，竟然小小的子弹头中塞入了如此高性能的炸药。激烈的爆炸席卷过整条街道，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几人尽数吞噬。这样的威力，身体构造与人类无异的丧尸根本不可能抵挡，不仅如此，就连那只身中六弹的爬行者恐怕也凶多吉少了吧。
但是顾卿彦却摇摇头：“不。如果不是身处爆炸中心的话，这点程度还炸不死爬行者。”
还剩下五只。
那种特殊的子弹他造得本就不多，而此刻带在身边的三十六枚也已经全部用尽。
从先前的汽车遗骸中拾了块较大的变形钢板，顾卿彦将它递给林淇：“将它转移到那边的路灯上方，能做得到吗？”不同于凰朝那种命令式的语气，他说这话神情温和，完完全全就是询问的态度，但是那种仿佛充满信任与期盼的眼神却让人莫名地生出了无法拒绝的感觉。
林淇一咬牙，用力点了点头。
“多谢。”顾卿彦笑着道谢，又从变形的驾驶座上拿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长枪，和上次凰朝在地底下那把电极脉冲枪有点类似，同样是那个研究所里的武器系统改造出的东西。也不知那枪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刚才被烬的火焰直接击中竟是一点损伤都没有。
左手提起长枪架在肩膀上，右手则握着那把填装了普通子弹的左轮手枪，他面色沉静地看着前方燃烧的火焰。食指扣下扳机，子弹飞旋着没入火焰之中，仿佛石沉大海般没有激起一点波澜。但是顾卿彦脸色不变，枪口微转又再次扣动扳机。
最后一枚子弹射出的时候，他眸光微动：“林淇！”
林淇慌忙发动异能。
而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的火焰突然抖动一下，一只爬行者猛地从火焰之中蹿了出来，朝着几人做出扑咬的姿势。
但是下一秒，异变发生了。林淇之前转移出去的那块钢板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之中，一大半插入了爬行者的身体。几乎被腰斩的爬行者发出凄厉的惨叫，跌落在地上。以这怪物的强悍虽然不会死，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行动了。
只是，这样的情形太过于诡异。从时间顺序上来看，分明是林淇先发动了异能，然后爬行者拼命凑上去被腰斩一般。
“爬行者的行为模式几乎没有个体差异，而先前同伴的死亡已经在它们思维里留下了‘子弹很可怕’的印象，所以通过再次射击影响他们的移动方向很容易。”顾卿彦笑着解释道。
他说得倒是轻巧。
没有凰朝那种洞悉一切的精神力，爆炸发生后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火焰中的一切，仅仅是前一瞬的记忆和凭着对对方行为模式的了解便将其逼向死路……这种绝强的计算能力，当今世上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众人呆呆地还未来得及说话，身为作俑者的顾卿彦突然左手一挥调转长枪枪口，竟是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扣动扳机。幽蓝色的光束在发射口凝聚，发出嘶嘶的轻响向这所指之处喷射出去。
巨大的身躯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抽搐了几下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众人回过头去，这才发现是先前那只被凰朝逼着自己扯断舌头的爬行者，浑身裸露的红色肌肉在爆炸中被烧成了黑炭色，此刻脑袋更是被直接轰掉半个，死状惨不忍睹。
相比其他同类，这只爬行者在爆炸中受的伤最重的。但它们天生就是越是受挫越是凶残的怪物，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到手的猎物？眼看着前一个同伴跃出火焰，它自然不甘落后，而失去舌头的它不得不选择接近战的方式，而趁着“猎物”不注意时从背后靠近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却不想，顾卿彦早就猜到它会采取的行动。
完美的预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六只爬行者死伤一半，而它们的对手依旧悠悠闲闲地站在那里，连脚步都不曾移动过。
“林远，逃跑路线准备好了吗？”偏过头，顾卿彦笑着招呼道，随手把那把发射过一次的长枪扔到废墟里。虽然改造过了，但是能源方面依旧是个问题。他可没什么灵力可以充能，而使用内置的能源也只能发射一次罢了。
没用的东西就扔掉好了。
林远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逃跑？”
“是啊。”顾卿彦理所当然地点头，“打不过就只好跑了，对手可是三只爬行者。”
——以及，它们背后的操纵者。
凰朝悬停在半空之中，面色冰冷沉静，看不出喜怒。
而她的对面，邪神发出沙哑难听的大笑：“女人，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做我的祭品怎么样？我保证你你死的时候不但毫无痛苦，还会享受到人间极致的快乐。”
做梦。凰朝冷哼，幽蓝色的冰焰猛地从双掌间爆出，带着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势袭向对手。而邪神却是猛地挥出利爪拍在地面上，借着这股力量的反冲避开了当头罩来的冰焰。
一轮大战下来，双方都受了点伤。
邪神被斩去了一只利爪，而凰朝以冰晶化出与灵魂相连的羽翼也被毁去了一小半，此刻能够支撑飞行已经是很勉强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放弃。
眼中寒意的越来越浓重，她将灵力凝聚在身前化作利剑，毫不留情地再次展开了攻击。邪神哈哈大笑着应战。
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面上。即使邪神能够灵活地指使三只多出来的利爪，但是在灵活和机动性上毕竟差了一截。不消片刻，凰朝瞅准了时机欺身而上，尖锐的冰刀在指尖凝聚成爪状，狠狠一挥之下扬起道道冰影，落在对手的“手臂”之上，再次砍去了一只利爪。
但与此同时，她自身的冰翼碎作了片片冰晶。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凰朝忍住因撕裂带来的痛楚，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到地上。
——没有遭到攻击。
她死死地盯住眼前早已不是人类的生物。是的，在那个角度，对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偷袭她，而她的精神力感应也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在斩断对方利爪的时候并没有遭到外来的攻击。
让她冰翼受损的，是另一种力量。
异能。
邪神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异能者！不是像那群牲畜认为的那样‘操纵丧尸’的异能，我是真正的异能者！”
凰朝不语。
“我的异能名为‘镜像’，一切针对我的攻击都会反弹到攻击者的身上。而与此同时，我所受的伤害也能转嫁到别人身上，就算你砍掉我的脖子我也能让别人替我去死！”舔舔嘴唇，他的眼神愈发邪气疯狂，“那些人是我的忠实信徒，一共二十三个。你有本事杀死有二十四条命的我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一般，那两只本该被砍断的利爪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第九十章 食人者（三）
“你有本事杀死有二十四条命的我吗？！”
这句话说得狂傲，但是凰朝望着自己的对手，却突然挑起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是她连续战斗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这城镇被无数的丧尸所占据，随处可见的死亡能量令她的感知受到影响，无法准确地确定对手的位置和实力，但是大致的却还是做得到的。比如，除他以外只有另一股气息达到三阶的水准，其他的都是不足为惧的低阶丧尸。
这些丧尸是必须清除的。最初的威慑是算计好的，引来第二次丧尸狂潮后的爆炸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凰朝有信心凭这两次的杀戮干掉镇中半数以上的普通丧尸，至于剩下的那些……银离在此之前就被她踹去干这个苦力了。
而她则在之前的精神力扫描中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
二十三个人，被用铁链捆起来囚禁在一栋楼的地下室中。水和食物都不缺，显然是有人定时送来的，但是由于长期昏暗肮脏不见天日的囚徒生活，他们中大多数神志已经不正常了，除了赞美“真神”之外几乎什么话也不会说。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在这末世中为什么会有人浪费宝贵的水和食物养着这些个疯子？而这个疑问，在她再次听到“二十三”这个数字时得到了解答。
“那些所谓的‘信徒’根本不是心甘情愿追随你的，而是被你囚禁的。”凰朝淡淡地说道，变成金色的眼瞳里透着彻骨的冷意，“不惜浪费食物供养他们，恐怕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对你来说必不可少吧？你那个转移伤害的异能很奇特，但是我却不禁在想，既然他们可以替你承受伤害，那么他们所受的伤害是不是也会转移到你身上呢？”
她每说一句话，邪神的脸色就黑上几分，到最后，他愤怒地狂叫一声扑了上来。
凰朝眼中厉芒一闪，意识通过精神力传递到另一边：[银离，动手！]
[别随便命令我！]银离报以愤怒的吼声。
说到底刚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而她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没有在精神上和肉体上同时打击敌人的习惯，所以说出那些猜测的唯一理由便是——银离正在赶去那个地方。
四只尖锐的利爪眨眼间袭到了身前，凰朝身形急退，左手在空中挥出一道弧线，蓝光从指尖荡漾出来形成一堵冰墙。但是，半透明的冰墙仅是将利爪挡了一瞬便被击碎了。凰朝脸色不变，右手再挥，六棱形的冰晶簇从地面钻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不管那镜像异能的原理是什么，从邪神激动的表现来看那群人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那么，只要杀掉那些人多少能让他能力受点影响吧。
她可没有什么“不杀无辜”的圣母情怀，更何况对那几个人已经半疯的人来说，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邪神凌厉的攻击并没有持续多久。事实上只在最初一波的攻击之后他便惨叫着跌倒在地，背上和胸口爆出了大片的血花。
看样子，自己的猜测倒是对了？凰朝冷笑着看着他徒劳地地上翻滚挣扎，背上生出的四只利爪死死地扣进地面中，却是再也没有力气攻击她了。
这种“镜像”异能根本不是什么伤害转移的能力，而是某种类似“伤害共享”的能力，而且共享能力的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后似乎还会产生“攻击反弹”这样的特殊效果。可以说，这根本不是个人独享的力量，而是一种团队能力，如果对方不是选择这样的方式而是用它组建一支团队，可能会成为人类……不，是丧尸中的最强者吧。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我是神，我是超越人类存在的进化者！怎么可能在这里失败！”邪神胡乱地狂叫起来，突然咆哮着向她扑了过来。他的身体被死亡能量侵蚀后慢慢强化改造，已经达到了四阶丧尸的标准，二十三个镜像分身的死亡虽然令他受了重创，但是毕竟还不至于死去。
“你所谓的进化，在本王眼里不过是场笑话。”凰朝眼神冰冷。
这一战，已经没有悬念了。
废弃的工地上，两个男人对峙着。不，应该说一个人和一只怪物。
怪物的外形和人类很类似，只是背上、肩上、手肘上多处地方生了一排尖刺，让他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让人看了颇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丧尸化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咆哮道，血红的眼瞳里杀意肆虐。
“逃不掉，那就不逃了。”和那怪物的愤怒比起来，顾卿彦随意地笑了笑。他的模样有些狼狈，衣物多处破损不说，脸上身上更是大伤小伤无数。但即使这样，他的目光依旧从容沉静，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你的异能虽然特别，但也不过如此了。”男人得意地大笑道，“这里，就是你的死亡之地！”
其实他至今都没看出对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只觉得这小子的运气好得出奇。好几次明明他的飞刺已经临到眼前了，却突然与旁边飞出来的门板石块撞上。一两次是巧合，发生得多了，他再笨也能察觉到这是异能的一种。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顾卿彦点点头，“倒是你，虽然可以召唤丧尸，但归根究底不能完全控制它们吧？”
“那又怎么样？”
顾卿彦一摊手，笑眯眯地说道：“自身实力没人强，有个鸡肋的能力却也无法控制，难怪你只能当打手了。”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是的，他本身实力大约在三阶左右，这个阶位本是不可能控制住只低他一阶的爬行者，可是他却有某种“交流”的能力可以将诸如“这里有食物”之类的信息传递给低阶丧尸。虽然某种程度上说是召唤倒也没错，但是距离“控制”可就差远了。
虽然名义上加入了邪神教，但那只是因为他们同是进化了的高等生物罢了，他对那个所谓的“教主”可从来没服气过，技不如人才不得不屈居第二。但是这种事被敌人挑明了说出来，却是让他难堪得很。
半个小时前——
“林远，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爬行者的力量不是你们能对付的。”顾卿彦露出了些许凝重的神色，但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了。
“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有办法。”
林远深深地看了那个始终微笑的年轻人一眼：“保重！”
该保重的是你们。一边是难缠的对手，一边是逃跑的肥羊，即使是爬行者的智商也懂得取舍。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其实是希望他们引开爬行者罢了……
果然，一只耐不住性子的爬行者率先追着他们而去。几人中林淇虽然是异能者，但是还嫩了点，别个更是连对付变异丧尸的经验也没有。五分钟后，利用两辆车对撞引起的油罐爆炸，顾卿彦将剩余的两只爬行者一举击杀。
眼看着自己弄来的六只爬行者几乎全灭，背后那人终于忍不住现出了身形，却不想对手的异能实在是诡异，明明只是个人类，却硬生生只凭一把小小的左轮手枪和他游斗了那么久，直到刚才才好不容易将其逼入死路。
不过，他的对手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将死之人的自觉？
越想越觉得恼火，男人怒吼一声，身上的刺倒立起来，拳影裹着疾风向前砸去。
顾卿彦避开，然后反手就是一枪。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毕竟只有普通人的水准，要躲避一只三阶丧尸的攻击其实很困难，再加上子弹给对手带来的那点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没多久就被逼到了死角。
心念微转，在异能的作用下前方的一堆钢管突然重心不稳滚落下来。男人大惊之下急忙躲闪，而顾卿彦也乘此机会奔了出来，站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单手平举着左轮枪指向对手。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凭那把破枪能拿我怎么样？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了吧。”这小子害他追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出口恶气了。一想到这个，他不由兴奋起来，开始想象把对方的心脏扯出来的美妙感觉。
“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顾卿彦心平气和地笑了笑，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赤裸裸的杀意与食欲，然后……他扣下扳机。
子弹没有打向丧尸化的男人，而是飞向了他头顶上的某处。末世降临后，这栋仍在建造的仿佛自然没有管了，未完成的墙体长时间暴露在风吹日晒中，迅速腐朽、龟裂。可以说，这栋未完成的建筑物在他们没来之前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危楼”级别了，而顾卿彦又动了点手脚……
子弹准确地击在墙体一处裂缝处，细微的力量冲击着墙体，竟如同蝴蝶效应般扩散开来，霎那间整栋楼一齐摇晃了起来。
通过墙体的结构和损坏程度计算出各处的承重，然后使一些小手段令这个数值达到最大。当物体各部分的承重达到极限时，只需一点小小的外力便能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刚才那一枪，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急急地往外冲，可是顾卿彦却站在外面悠闲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二、一。”
男人发出惊怒的咆哮，下一秒倾泻而下的土石将他的身影埋没。
飞扬的尘土之中，顾卿彦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带着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什么？”
第九十一章 九转轮回阵
这是一个必杀之局。
从战斗一开始顾卿彦就已经为对方选好了葬身之所，所谓的狼狈逃窜也只是半真半假的一场戏而已。他不做什么无用之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你倒是没死。”冷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卿彦也不生气，回过头温和地笑笑：“让你失望了。”
凰朝冷哼一声，精神力穿过倒塌的楼房，“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变异怪物。它的脑袋自上方被一根钢筋贯穿，死得不能再死了。瞄了眼虽然弄了一身伤痕，但实际上并无大碍的男人，凰朝有些讽刺地一笑：“我以为你会留下它做活体解剖。”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在下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对于这个回答凰朝嗤之以鼻。
精神力向四周扩散开来，片刻之后，少女微微眯起眼：“你多事了。”
通过精神力的感应，她看到了林远和不少幸存者，以及与他们对战的爬行者。林远那方人死了三个，受伤的也有好几个，但是反观爬行者那边却也好不了多少，舌头被割掉了，断了一条后腿，浑身上下更是伤痕无数，只是天生的凶性令它即便是死也不愿放弃眼前的食物。
虽然知道变异丧尸不容易对付，但是见过顾卿彦随手解决掉三只爬行者的林远多少对它们有些轻视，然而直到亲自面对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不给他们开开眼界，怎么会知道爬行者的厉害？”顾卿彦笑眯眯地说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你的实力服气从而乖乖听话。”要一并除掉那六只爬行者，他并非做不到。让林远逃跑然后放任爬行者追击完全是他故意为之，至于因此而丧命的人……末世中也不在乎多死几个人。
有些人呢，不给他见识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样的家伙放着不管日后也是麻烦。
凰朝冷哼。她倒不是觉得这种手段过于冷血，只是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罢了。听话的就放着，反抗的就杀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这种干脆霸道的方法。
懒得再说下去，凰朝唤来烬，寻了几处死亡能量聚集的地方直接杀去。她的实力实在是强横，再加上还有个银离帮忙，到晚上的时候，整个小镇里的丧尸竟已经被他们俩清除了七七八八。
至于林远那一伙儿幸存者……也不知顾卿彦随后找他们说了些什么，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表现得恭恭敬敬，显然已经承认了她首领的地位，甚至还让出一处舒适的住宅给她。凰朝也不客气，直接住了进去。
意识潜入里世界。不久前银离弄出的那栋豪华别墅依旧立在那里，凰朝并没有拆掉它，只是把周围的法阵做了些修改，让这个地方变成整个世界灵气聚集点。
“还说我！我看你自己也不是住得欢！”银离咬牙切齿的声音隔空传来。顺带一提，他正围着围兜举着菜刀在厨房里奋斗。
“我乐意。”
轻飘飘的三个字把银离堵得半死，愣了半响后，他才忿忿地说道：“早知道今天就不帮你了，看你怎么被那多长四只爪子的家伙撕了！”
“那我会先撕了他，再撕了你。”凰朝平淡地说道。
那场战斗中她至始至终只用了玄冰之力，作为丧尸克星的生命之力一丝一毫也没泄漏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她尚未将生命之心融合完全，对这份力量不能灵活地操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必须留着它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末世浩劫，如果这次无法将深渊再次封印的话，不止是人类，就连这颗星球的本体盖亚也很有可能因此毁灭！
感受到那平淡语气下隐藏的杀意，银离咬牙：“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话虽如此，他却是不由地有点心虚。
凰朝冷哼一声，懒得言语。
她敢把与自己有仇的银离留在身边，敢对神秘莫测的顾卿彦放任自流，正是因为她有这个自信。不管是谁，想要对付她可以，但她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银离忍不住再次挑起了话题：“说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个什么浩劫？”
随着一个文明的发展，生命的正面与负面意识也会慢慢积累，形成以生命能量和死亡能量为代表的两种对立意志。当负面意识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冲破法则的封印，形成毁灭生命的“末世”。
这便是文明浩劫。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修真者时代，凰朝便已经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当她重生在这个完全不同的时代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个文明发展必然要面对的劫难，扛得过去就能发展到下一阶段，扛不过去就只能毁灭……
而作为永生者的她，将来可能会见证很多很多次毁灭与重生。所以，一开始她根本没打算出手干预，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直到被盖亚的力量拉入地下研究所。
生命之心的封印被打碎，深渊中积累亿万年的死亡能量一齐冲出来，那么受到威胁就不只是“人类”这一族群或是这一纪文明了，而是盖亚的本体。作为守护者的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那又怎么样？”
“你们凤凰都是疯子吗？一个两个都眼高于顶自以为是……”银离端着饭菜走出来，嘴里还很没形象地叼了个苹果。
正围绕着吊灯好奇地转圈的烬听了这话，突然头一低喷出一串火焰。银离猝不及防之下被烧了个正着。以他的实力这点凡火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甚至连法力化成的衣服也烧不掉，但是他手里端的东西可是不折不扣的人间食物，被来上这么一下瞬间变成了焦炭。
“啊啊啊，本少爷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银离发出凄厉的惨叫。
烬极为挑衅地一仰头，微张的嘴里火星直冒。在凰朝重新得到了里世界的绝对控制权后，便允许了这半个同族的自由进出。
“一棍子打死一批的下场。”凰朝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银离磨牙，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再去做！”
正埋头研究法阵的凰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反倒是落在桌子上的烬扇扇翅膀，发出幸灾乐祸的清鸣。
半个小时后，重新准备了晚饭的银离走出来。瞄了眼已经耐不住性子飞到别墅上空盘旋的烬，他恨恨地吐出一句：“总有一天我要烤了那只死鸟！”
凰朝依旧不理他。通常情况下，她对于言语上的挑衅一贯采取无视的态度。倒不是因为她大度，只是实在懒得去争。
自觉没趣的银离也沉默下来。
大约十分钟后，凰朝把一张绘着奇特符文的纸扔到桌子上：“明天开始在这个镇子的范围内绘制法阵。”
她的语气一贯的冷静，但是银离却不由张大了嘴巴：“这好歹也是个千人镇啊，这么大的范围……”法阵的大小通常和威力成正比，以整个镇子为界限绘出的法阵，即使在过去修真界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这只是九分之一。”凰朝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银离愣了半响，才呼出一口气：“连体法阵……你不是玩真的吧？”
“九转轮回阵。我修改了一部分。”
九转轮回阵。这个名字对银离来说也是如雷贯耳，堪称攻防一体的修真界的最强法阵。
“修改了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舍弃防御，将攻击力提升至最高。”
银离倒吸一口冷气，隐隐约约猜到了凰朝想做的事：“你是想……”
凰朝突然冷笑出声：“你不是想报仇吗？这是个好机会。”
盖亚告诉她，深渊与现世的其中一处连结点便在这小镇附近，同时，这也是所有连结点中封印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将会成为第一个开启的裂隙。
深渊之下和现世一样，也拥有各式各样的“生物”，只是那些被死亡能量侵蚀的怪物换算成丧尸阶位来算最弱的也有五阶，倘若它们倾巢而出，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抵抗的。
但是凰朝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她的目标是封印深渊，那么势必会遭到这些怪物的拼命抵抗，甚至还可能碰上同为永生者的凤歌，而她即使动用了生命之力也只能勉强达到五阶的实力，远远不够。所以，她便想到了九转轮回阵。
九转轮回阵之所以被称为修真界的最强法阵，是因为它是抽取生命力转化为其他力量的法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触及了“神”的领域。一旦发动使用者的生命便会与法阵连在一起，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增幅，直到使用者生命力耗尽的那一刻。
而凰朝的生命力源自盖亚，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只是现在的她无法自由使用罢了。
所以，她用这种方式，将其强行转化。尽管即使是她要得到这份超越自身的力量也必须付出代价，但是她却不在乎。
凤歌。
默念着这个名字，少女的眼瞳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这一次，会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