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要坚强
听了余驰所言,万宁下意识地问道:“是见到余贵了?”
若说见鬼,最有可能的就是见到了和余富一模一样的余贵,这才会让余常认为见到了余富的鬼魂。
余驰蹙眉道:“二伯没说是不是见到了大伯的鬼魂,那时候他们刚下车,见到我就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还没等我问清楚呢,二伯就被催促去灵堂上香祭拜。
等他祭拜完了,还没来得及单独说会话,二伯他就……死了。”
说完,余驰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你说,二伯刚说他自己见鬼了,然后就死了,那…那会不会真得……”余驰越说越害怕,眼里布满了恐惧。
万宁劝道:“驰郎君,你不要慌张,鬼怪之说都只是传说罢了,并没有人真得见过。所以余二郎见到的最有可能是余大郎的双胞胎弟弟余贵。”
余驰叹了口气道:“自从曾祖母病后,我便没睡过个整觉,有时候真觉得精疲力尽好想一切快些结束。”
说着,看着坚强沉稳的余驰竟红了眼圈。
“四郎君,你我年纪相仿,我想你会明白我的痛苦和苦闷,自从知道我们余家祖辈竟是这样的自私和残忍后,我……我真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的家。”
万宁一愣,看着余驰憔悴不堪的面容,心底产生一抹同情。
对于余家祖上做得这些事,她一个外人都觉恐怖和可耻,何况是他这个余家子孙。
当他听到曾祖母对他说了那些真相后,他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和压力,万宁能够理解。
只是没想到余驰会对她说这些。
想来他是快承受到极限了。
深吸口气,万宁劝道:“驰郎君,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这密布的黑暗已经被撕破,你会看见光明的。”
余驰忧伤一笑,道:“真是让四郎君笑话了,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但这个家却没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让我觉得可怕,他们现在都想要大伯的产业,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会死多少人,根本无法预料。
甚至我会不会被杀,也不知道。
所以,看到四郎君你执着向上,遇到这么多事都不曾退却,我心生佩服,才忍不住与你诉诉苦。”
万宁抿唇浅浅一笑,动容道:“驰郎君,其实这个家最棒的是你们。你、余大姑娘都是这个家的中流砥柱,你们这一辈人不会和上一辈一样,你们一定能够带着余家走向不同的路。
哪怕没有余大郎留下的产业,没有余贵的手段,你们也有自己的才能。”
余驰听了万宁鼓励的话,晦暗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谢谢你,四郎君,你的一席话让我觉得心里好受些了。
虽然余家以后会如何,我无法左右,但我想我能左右自己。”
万宁点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驰郎君,这段时间余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依然能够清醒地主持大局,这说明你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
余驰满脸的阴霾终于渐渐消散,他感激道:“不管接下去会怎样,我会保护好剩下的家人。”
万宁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也会尽快捉拿真凶,还你们一个公道。”
余驰露出了微笑,他转头看了看外面,连日的阴天忽然就有了一丝阳光,如同他心里升起的希望。
看到余驰恢复了斗志,万宁也感到高兴。
这个也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段时日经历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但他还是坚强地走了过来。
没有被那些可怖的事吓倒。
而她也一样,不管前路如何,都要走下去。
必须强大地走下去。
“驰郎君,现在请你将余家新宅众人到了老宅之后的种种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事无巨细,只要你觉得有必要的,都告诉我。”
万宁说道。
余驰打起精神,回忆着早上的事情。
凌晨,万宁和沧岄走后,余驰在房中无法入睡,便又去了灵堂守夜。
那时候灵堂有两个守夜的小厮、陈妈妈和芰荷也在,余驰同他们一起烧了些纸钱,又续了烛火。
之后余驰觉得困乏的厉害,便在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直到天色大亮,有下人过来通报说余家新宅的几位长辈到了。他才起身出门迎接。
接着就见大娘子、余二郎、二娘子还有他们的孩子陆续下车进府。
余驰先和余二郎打了招呼,见他脸色极差,便关切地问了几句。
他以为余二郎是赶路晕车所致,却不想余二郎无比惊恐地低声和他说他遇见鬼了。
余驰道:“我当时见二伯满眼的惊恐之色,抓着我的手凉如冰霜,我也吓到了。
我想细问他,却马上被大伯娘催促着往灵堂走去。
我瞧着大伯娘、二伯娘脸色如常,便想着是不是赶夜路时二伯看到了什么影子误以为是鬼,所以便没急着问。
可没想到二伯会突然没了性命,这让我如何不感到后怕。”
万宁想了想,道:“若说是路上遇见的,确实也未必是见到了余贵,也许是看见别的什么,受到了惊吓。
驰郎君,令尊当时没有出去相迎吗?”
余驰道:“父亲、母亲昨晚听了那些事也是抑郁难平,估摸着早间才睡下,所以我便没让下人们去打搅,自个儿先迎了新宅的几位长辈进门。”
万宁道:“你刚说瞧着大娘子、二娘子脸色如常,并无异样?那么其余几人呢?”
余驰道:“其余众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万宁再问:“那这次来的小辈有哪几位呢?”
余驰道:“有大伯家的骁儿,二伯家的驱儿,莲儿、莎儿。”
万宁略一思忖,问道:“为何余二郎家两位成年的郎君没有来?”
余驰回道:“大哥和二哥在外地经商,已经成亲,这次过了初十就走了,要回来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
万宁明白了,她点点头,说道:“驰郎君,你们老宅和新宅是已经分了家吗?”
余驰叹口气道:“是的,新宅那边是大伯和二伯,老宅只有我们三房。不过,虽然分家,但其实我们老宅还是靠大伯帮衬维持着的。”
第221章 已分家
万宁有些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分家呢?”
余驰道:“这是我祖父的意思。
大伯刚刚发迹时,大祖父就去世了,接着二祖父也走了。
祖父便觉得大伯发迹怕是得罪了什么,又或许祖父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便请了一些风水先生,道士、和尚到老宅来算卦做法。
最后得出了大伯的生意越来越旺,必须靠长辈的阴魂来维系。祖父吓坏了,便与曾祖母提出要与大伯那房分家。
曾祖母同意了。
大伯也同意了。
那时,大伯提出虽然分了家,但老宅这边所有的开支他都会支持,曾祖母年岁大了,不宜远行,故还是留在老宅安享晚年,由我祖父代为照顾。
二伯是要单独立宅,还是与大伯或我这房同住,由他决定。
二伯便与大伯一起去了秀州。
所以最后我们余家就这样分为了老宅和新宅。
晚辈们的排序也就按两家来排。”
万宁点点头,说道:“这样就清楚了。”
她之前来到江林,看到余驰已经十七八的年岁,但比他小的余骏却序齿排在了第三,在余骏之前,余二郎膝下有两个儿子,都已过二十,若是整个余家来排序,余骏不该排在第三位。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刚刚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就是老宅和新宅其实早已是两个家族,所以才会这样排序。
不过,万宁也听明白了,这新宅和老宅不过是宗谱上分了家,在经济上还是靠大房维系的。
所以他们这边其实还是受着大房掣肘,在家事上没什么发言权。
“这次大姐没有过来,我倒是有些意外,但想着大伯出了这样的事,她作为女儿要在新宅那边主持着大伯的丧事,也是合情合理。”余驰忽然提到了余萍。
因为余萍身上发生的惨剧,万宁在听到余驰提及她时,还是感到心头一颤。
这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
“余大姑娘突遭丧父之痛,又要照顾有痴傻症的弟弟,怕是无法到老宅这边给老太君敬孝了。”万宁随口符合道。
余驰感慨道:“骏儿也是可怜,一出生就得了这样的病,这些年大伯虽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骏儿却没让他少操心。
不过大伯对骏儿还真是好,总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对他也不会不耐烦。”
万宁听了,便问道:“余大郎会带余骏经常回老宅来吗?”
余驰道:“每次大伯回来都会带着大姐和骏儿,大娘子倒不是每次都回,想来是骁儿年纪小,有些不便吧。”
万宁继续问道:“驰郎君,你刚刚提到说余大姑娘没回来你有些意外,这是为何?”
余驰道:“大姐与曾祖母感情很好。她虽然出生后一直随着大伯在水栗村生活,但回余家后,就先养在了曾祖母膝下。
那时候大伯正要娶现在的大伯娘,顾不上大姐,所以曾祖母就将她带在身边。我们几个曾孙辈也就大姐在祖母院中待过一些时日,故而感情要比其他的孙辈亲近些。”
“既然如此,为何……”万宁想到了一件事,但却没说出口。
“四郎君是想问为何大姐这次没回来侍疾吗?”余驰猜到了万宁想要问的事。
万宁笑了笑,说道:“驰郎君厉害,竟猜到了我想问什么?不过我想到了那时在灯船上遇到余大郎时,他说这次灯会是为余大姑娘招婿,所以他和余大姑娘才没有第一时间回老宅。
原本他们是想着灯会结束的第二日启程回江林,却没想当晚出了这样的大事。
余大郎殒命,新宅遭遇了重创。”
余驰点点头道:“嗯,所以大姐这次没回来也是正常。”
顿了顿,余驰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之前听闻谭管家已被收监,后听郎君说他不是真凶,真凶最有可能是余贵。
那么这谭管家可会被释放?”
万宁没想到余驰突然会问及谭管家,她说道:“谭管家虽然不是真凶,但未必不是帮凶,此案终得找到余贵,才能真相大白。”
余驰长叹道:“没想到当年的一场饥荒竟换来了这么多惨剧。为一时果腹欠下的债,要这么多人命去偿还。”
“余大姑娘突遭丧父之痛,又要照顾有痴傻症的弟弟,怕是无法到老宅这边给老太君敬孝了。”万宁随口符合道。
余驰感慨道:“骏儿也是可怜,一出生就得了这样的病,这些年大伯虽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骏儿却没让他少操心。
不过大伯对骏儿还真是好,总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对他也不会不耐烦。”
万宁听了,便问道:“余大郎会带余骏经常回老宅来吗?”
余驰道:“每次大伯回来都会带着大姐和骏儿,大娘子倒不是每次都回,想来是骁儿年纪小,有些不便吧。”
万宁继续问道:“驰郎君,你刚刚提到说余大姑娘没回来你有些意外,这是为何?”
余驰道:“大姐与曾祖母感情很好。她虽然出生后一直随着大伯在水栗村生活,但回余家后,就先养在了曾祖母膝下。
那时候大伯正要娶现在的大伯娘,顾不上大姐,所以曾祖母就将她带在身边。我们几个曾孙辈也就大姐在祖母院中待过一些时日,故而感情要比其他的孙辈亲近些。”
“既然如此,为何……”万宁想到了一件事,但却没说出口。
“四郎君是想问为何大姐这次没回来侍疾吗?”余驰猜到了万宁想要问的事。
万宁笑了笑,说道:“驰郎君厉害,竟猜到了我想问什么?不过我想到了那时在灯船上遇到余大郎时,他说这次灯会是为余大姑娘招婿,所以他和余大姑娘才没有第一时间回老宅。
原本他们是想着灯会结束的第二日启程回江林,却没想当晚出了这样的大事。
余大郎殒命,新宅遭遇了重创。”
余驰点点头道:“嗯,所以大姐这次没回来也是正常。”
顿了顿,余驰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之前听闻谭管家已被收监,后听郎君说他不是真凶,真凶最有可能是余贵。
那么这谭管家可会被释放?”
第222章 早知道
就在万宁和余驰暗自思索余贵出现之事时,就听外头传来呼喊声。
“骁儿,骁儿!”
外头有人在寻余骁。
“是娘亲,哥哥,你帮我藏起来好不好?别让娘亲找到我。”余骁搂着余驰的脖子撒娇道,“我不想跟着娘亲去灵堂,那里太可怕了。特别是里头还有口黑黑的大木箱。”
万宁一惊,问道:“驰儿,你瞻仰过曾祖母的遗容了?”
余骁道:“什么是瞻仰遗容?我没见到曾祖母。”
万宁道:“那你说的大木箱是在灵堂的后面吗?”
余骁道:“嗯,是在那些白花的后头,我拜完后,娘亲他们还低着头在哭,我就偷偷跑到后头去看,就看到一个好长好长的大木箱。”
“骁儿,那你……”万宁正想继续问,忽然就见有人进屋来。
“骁儿,骁儿,你怎么在这?你别乱跑了。”来人正是大娘子艾氏。
余骁虽然说想和母亲捉迷藏,但不过是孩子心性,这会子见到了母亲,还是伸出手臂想要扑进她的怀里。
艾氏就势将余骁抱进怀里,嗔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知道娘亲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余骁扁扁嘴,将脑袋靠在艾氏肩上,奶声奶气道:“娘亲不骂,骁儿不乱跑。”
说着,拿脑袋蹭了蹭艾氏的下巴,委屈巴巴地说道:“骁儿只是不想看大木箱,那里好吓人。”
艾氏拍了拍余骁的背,放柔了声音说道:“别怕,有娘亲在。”
说完,艾氏就要抱余骁出去。
就在这时,万宁出声问道:“大娘子请留步,可否说几句话?”
艾氏停下脚步,警觉地回过头盯着万宁,冷语问道:“有什么可说的?要问的话衙差都问了。”
万宁淡淡一笑道:“大娘子不必恼,我只问一个问题。”
艾氏瞪着万宁,似乎是犹豫了一会,然后才说道:“你问吧。”
万宁问道:“大娘子,发现命案现场的是骁儿吗?”
艾氏道:“不是,是我。我祭拜完祖母,抬头就见他溜进了灵堂后头,赶紧起身跟上去,这才看到二郎出事了。”
万宁道:“那骁儿也看见案发现场了?”
艾氏摇头:“没有,我一进去就将骁儿拉到了身后。”
万宁闻言,半眯了眼睛,低声问道:“大娘子,这么说你早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艾氏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破口骂道:“你这烂心烂肺的东西,之前在秀州就怀疑是我害了大郎,现在又来怀疑我害了二郎。
可怜我和骁儿孤儿寡母的,被你们这样欺辱,我还不如也死了算了!”
艾氏边说边哭,惹得怀里的余骁也哭了起来。
“娘亲不哭,娘亲不哭,骁儿乖,再也不乱跑了。”余骁一边给艾氏擦眼泪,一边在那哭诉。
这场面看得万宁莫名揪心,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和母亲,要是他们没死……
就在万宁发呆恍神时,有一衙差进来道:“四郎君,沧仵作请您过去一瞧。”
万宁回过神来,顾不上还在哭泣的艾氏母子,低着头就往前走。
走过艾氏身边时,万宁忽然停下脚步,轻声对艾氏说道:“大娘子,骁儿还小,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做下什么错事。”
艾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惶惶然看向万宁,满是泪水的眼里充满了难以述说的情绪。
万宁没再多说,迈步随着衙差走了出去。
只听身后余驰在那安慰艾氏和余骁。
万宁长睫轻垂,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她心里堵得慌,很想让艾氏将事情说个清楚,但她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个主子都藏有很深的秘密,要让他们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就必须像余驰一样,自己想明白。
轻叹口气,万宁走入了灵堂后头。
此时,这里加点了数十盏灯,将里头照得灯火通明。
万宁进屋后,看见沧岄朝她招招手,她便赶紧走了过去。
这一次,她仔细看清了灯火照明下的余常。
余常的脸褪尽血色,白里透青,眼睑微张,露出一线白色眼仁。他的嘴微张,似乎死得很突然。
“沧仵作,余二郎是怎么死的?”万宁问道。
沧岄拿过一盏灯,照在余常的脸上,轻轻掰了掰他的头,露出了颈部的伤口。
余常的左颈部有一条长长的刀口,刀口很深,黄白色脂肪向外翻卷,在灯光的近距离照耀下,可见颈部血管只有一条血管壁相连。
凶手下手狠毒,一刀毙命。
“宁儿,你可看出什么奇怪之处了?”沧岄问道。
万宁柳眉紧蹙,看着这骇人的场面,努力平复有些焦躁不安的情绪。
“从刀痕来看,凶手应该是左手持刀,正面割喉。”万宁轻声说道。
因为沧岄是大成最好的仵作,万宁在说尸体情况时,心里有些没底。
不过她看着这刀口走向及位置,举手试了试凶手可能的姿势,发现凶手只能是左手持刀,才能看出这样的刀痕。
沧岄点点头,赞许道:“你说的很对,凶手是左撇子。”
万宁得到了鼓励,便更有了信心。
她再仔细看向尸体,忽然她轻呼一声,讶然道:“为什么余二郎没有穿孝服?”
沧岄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万宁通过这一发现,猛然惊觉这现场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余二郎既然是被割喉,那鲜血一定会四溅,可这现场除了余二郎身上流满了血,其它地方也太干净了。”
万宁的话再次得到了沧岄的肯定。
“不仅如此,宁儿,你再看这里。”沧岄抓住尸体的肩膀,将他往前一掰。
万宁探身一看,这余常后背的衣服全部都被鲜血浸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要是凶手正面割喉,前面衣襟被血浸透正常,为何身后也会被血浸透?”万宁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余常背上有伤?可是没看到衣服破裂,更没看出有伤口啊。”
想了想,万宁恍然大悟道:“难道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可按照余驰的证词,余二郎来到老宅后就直接到了灵堂,祭拜后也未离开,他是怎么被杀害,又是怎么被移尸的?
第223章 尸身呢
“你也发现这案子不对劲的地方了吧?此处不像是第一案发现场。
一般来说,这样的伤口,出血量很大,且因切断颈动脉,定会造成喷溅式血迹,但明显这里除了死者身上染有血,他陈尸的此处染有一些血迹外,其余地方竟没有血迹。
这就说明,死者是在别处被害,移动到这里。”沧岄分析道。
万宁托着下巴沉思道:“可是这灵堂从早到晚都不会断人,余二郎又是下了车直接到了此处,且绝对是活生生地走到此处,所以他怎么可能被移尸过来?难道这里还有暗门?”
万宁这样一想,便举起放在旁边的一盏灯,在狭小的案发现场一点点敲寻起来。
可明显此处并无后门暗道之类的。
“若是移尸,死者死了没多久血液还没凝固,一旦移动便会留下血痕,但这个空间里却没有发现额外的血迹。”沧岄正是因为对此现象百思不得其解,才让衙差喊了万宁过来。
万宁年纪虽小,但却聪明异常,也许她能够发现她没发现的细微之处。
确实,这现场太奇怪了。
“难道是装在什么地方运来的?”万宁咬了咬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既然移动过程中,地上没有发现血迹,那是不是有用什么东西盛住了滴下来的血迹呢?
容器?
万宁和沧岄看着眼前的棺材同时眼前一亮。
她们没有说话,立马一起动手推开了棺材盖。
因为还没到起灵入土的时间,所以棺材盖还没钉上。
虽然棺盖沉重,但凭万宁和沧岄两人之力还是将它推开了。
打开到一半时,棺材里头骇人的景象吓得万宁倒退一步,差一点尖叫出声。
棺材里头铺着一些绫罗锦缎,早已被鲜血浸透,棺材的四壁都喷满了鲜血,小小的棺木里头鲜血淋漓,让人看了无比惊悚。
“看来余二郎应该是在这棺木里头被杀的。”沧岄挥了挥手,喊来两个衙差,将这棺材板全部推开并放在地上翻转过来,棺盖的内侧也全部溅满了血迹。
这就是沧岄所说的喷溅式血迹吧。
万宁在那一瞬间的惊吓后,慢慢平复下来,她走到沧岄身边,踮起脚跟看向棺木内。
里头除了那些陪葬的物品外,竟没有看到老太太的尸体。
“尸体呢?”万宁诧异不已。
沧岄道:“恐怕这要问问余家人了。”
说着,沧岄便让万宁去询问余家几人,现场这边由她进行查验。
万宁正欲去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她用极轻地声音问道:“舅母,为什么发生了两起命案,只见到衙差,却没见到江林县令前来?”
沧岄道:“江林县令受原秀州知州袁源案牵连,被革职查办了,新任县令还未到。所以只有县丞带着衙役过来。”
万宁明白了,不再多问,走到外头去问证词。
此时余安等人都已汇聚到了偏厅,见万宁过来,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万宁环视众人一番,然后简要地说了现场情况。
当众人听说老太太的尸身不见时,都大惊失色,胆小的瞬间就被吓白了脸。
就连一直在那嘤嘤嘤哭泣的二娘子何氏,乍一听见这消息时,都吓得止了哭,愣愣地看着万宁问道:“你说曾祖母的尸身不见了?难道我家二郎是被她带走了?”
这话说完,吓得梁氏几乎尖叫起来。
万宁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余驰身上。
余驰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来,站到万宁身边。
万宁对他道:“驰郎君,我看大伙儿都受了惊吓,不如让厨房准备些茶水点心给大伙儿吃些压压惊。”
余驰没明白万宁为何要让准备这些,但想着大概是他们这些官差渴了、饿了,便赶紧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多备些,几位差爷也可一起用。”
说完,就去灶间安排了。
余安没去想万宁为何要这么做,只是问道:“祖母尸体会去哪儿?你们可有好好寻过?”
棺材里头铺着一些绫罗锦缎,早已被鲜血浸透,棺材的四壁都喷满了鲜血,小小的棺木里头鲜血淋漓,让人看了无比惊悚。
“看来余二郎应该是在这棺木里头被杀的。”沧岄挥了挥手,喊来两个衙差,将这棺材板全部推开并放在地上翻转过来,棺盖的内侧也全部溅满了血迹。
这就是沧岄所说的喷溅式血迹吧。
万宁在那一瞬间的惊吓后,慢慢平复下来,她走到沧岄身边,踮起脚跟看向棺木内。
里头除了那些陪葬的物品外,竟没有看到老太太的尸体。
“尸体呢?”万宁诧异不已。
沧岄道:“恐怕这要问问余家人了。”
说着,沧岄便让万宁去询问余家几人,现场这边由她进行查验。
万宁正欲去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她用极轻地声音问道:“舅母,为什么发生了两起命案,只见到衙差,却没见到江林县令前来?”
沧岄道:“江林县令受原秀州知州袁源案牵连,被革职查办了,新任县令还未到。所以只有县丞带着衙役过来。”
万宁明白了,不再多问,走到外头去问证词。
此时余安等人都已汇聚到了偏厅,见万宁过来,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万宁环视众人一番,然后简要地说了现场情况。
当众人听说老太太的尸身不见时,都大惊失色,胆小的瞬间就被吓白了脸。
就连一直在那嘤嘤嘤哭泣的二娘子何氏,乍一听见这消息时,都吓得止了哭,愣愣地看着万宁问道:“你说曾祖母的尸身不见了?难道我家二郎是被她带走了?”
这话说完,吓得梁氏几乎尖叫起来。
万宁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余驰身上。
余驰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来,站到万宁身边。
万宁对他道:“驰郎君,我看大伙儿都受了惊吓,不如让厨房准备些茶水点心给大伙儿吃些压压惊。”
余驰没明白万宁为何要让准备这些,但想着大概是他们这些官差渴了、饿了,便赶紧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多备些,几位差爷也可一起用。”
说完,就去灶间安排了。
余安没去想万宁为何要这么做,只是问道:“祖母尸体会去哪儿?你们可有好好寻过?”
第224章 问何氏
这个因为挤满了人的偏厅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万宁只觉脚底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驰郎君,你说你家曾祖母是惯用左手的?”万宁也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紧张,再说出这句话时,竟失手砸了茶盏。
茶盏的碎裂声刺耳而又惊心,让原本就有些精神脆弱的众人都发出不同程度的惊叫声。
“四郎君,这是怎么了?可有烫着手?”余驰也是吓了一跳,关切问道。
万宁瞧着众人都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我手滑了,砸了茶盏。”万宁抱歉道。
余驰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以为这茶……唉,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了,总有草木皆兵。”
万宁瞧着余驰疲惫又憔悴的脸,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是告诉他余二郎是被一个左撇子砍死的,余驰会不会吓昏过去?
万宁有些不忍心再去刺激这个坚强却又无奈的青年,她决定暂时先不和他说这些。
于是,她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余二郎的妻子何氏那。
丈夫突然被害,不知道她有没有线索可以提供。
“二娘子,若是身子无碍,可否到隔壁隔间问个话?”万宁朝何氏问道。
何氏因为丧夫之痛,又哭又嚎的耗损了不少精力,但听万宁要问她话,还是勉强起身同意了。
万宁和她进入旁边的一个小隔间,开门见山地问道:“二娘子,你们当初得知余大郎遇害,可是立即启程的?”
何氏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会问大郎的事?你不是应该问问我家二郎的事,早日捉拿凶手以慰他在天之灵。”
万宁道:“大郎、二郎的案子都要破,凶手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何氏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说,直截了当回答道:“自然是立即启程。大郞出了那样的事,我们怎么可能还留的住?就算我们不启程,大娘子她也要马上动身啊。
那时候我们见祖母身子还未到油尽灯枯的时候,郎中也说若是照顾得当,还能撑上一两个月,我们便决定先回秀州,办了大郞丧事再行商议别的。
对了,那时来信只说大郎是死于火灾,我们就以为大郎是死于意外,没想到竟是被谭大那人所害。
话说谭大那人也是没良心的,大郎对他不薄啊,新宅、老宅之事一应都交给他,对他是信任的不得了。
虽说现在知道他是徐丽兰的父亲,但徐丽兰是病死的,和大郎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就恨上大郎了。”
万宁道:“因为谭大得知徐丽兰是被余富打死的。”
“这不是没证据的事吗?怎就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
你瞧着大郎对萍儿如何,就知道他有多喜欢徐丽兰,哪舍得打死她。”何氏感叹道。
万宁问道:“二娘子,你觉得余大郎这人如何?”
何氏道:“大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倒是三房这一脉不是什么好货。”
说着,何氏看了眼门口,似乎是怕人听见。
见这门关得紧,这隔间离厅堂也有些距离,便继续说道:“大郎发迹时,大祖父出了意外,之后二祖父也出了意外,他们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三祖父感到了害怕。
他找了些不知是什么来路的江湖骗子,在这家里算来算去,最后说是大郎做生意赚了一些来路不明的钱,所以才会祸及家人。
三祖父就吓坏了,嚷嚷着要分家。
曾祖母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可三房那些人哪有本事赚钱,分了家还得靠大郎养活着。大郎重情,竟然也同意分家不分钱,老宅的钱由他每月拨付。
三祖父脸皮倒厚,竟也好意思拿着。既然嫌人家钱不干净,却要花人家的钱,这种人实在让人看不起。
我家二郎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这时候他却坚决跟着大郎走了。这没脸没皮的事我们二房可做不出来,也就三房这些人不要脸,拿照顾曾祖母为由,心安理得的花着大郞的钱。”
何氏满脸的鄙夷。
万宁之前已经听说了分家的事,所以在此事上没有再细问,她转而问道:“二娘子,那你们和大房一家子一直都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可有发现不对劲或奇怪的地方?”
何氏托着腮帮子仔细想了想,道:“不过是大家一起居家过日子,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我看萍儿倒是蛮怪的,都这岁数了,就是不肯嫁人。
为何说大郎太过宠爱她呢?就是因为她不嫁,大郎也顺着她,为这事大娘子没少和大郎吵闹,说萍儿不嫁人,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她这个当母亲搞得鬼,要把前妻生的女儿养成老姑娘。
大娘子要名声,就逼着大郎将萍儿嫁出去,大郎就是不肯。”
万宁顺势问道:“那二娘子可知道为何余大姑娘不肯嫁人?”
何氏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曾经有几次我也以婶娘的身份问过她,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她闭口不提,问多了就掉眼泪,我就不敢再问了。”
万宁一边听着何氏回答,一边多看了何氏几眼,见她目光坦荡,神色坦然,知道她没有撒谎。
“二娘子,再来说说昨晚的事吧。余二郎可与你说过,他昨晚见鬼了?”万宁问道。
何氏听见“鬼”字,只觉背后发寒,她低声说道:“说了。因为连夜赶路,我们错过了驿站,夜深时便在荒野里停下休息片刻。
我们一家一辆马车,大娘子和骁儿一辆马车。
半夜大娘子说内急,敲了我的车门,让我陪她去解手。
我便陪她去了。
那时候二郎和莲儿、驱儿都睡着了,我们两个女人不敢走远,就在一边的灌木丛里解决了。
等我回来上了车,却没看到二郎,我以为他也下车解手了,便自顾自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二郎摇醒,一睁眼就着灯笼的光就看到他满脸惊恐,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赶紧问他出了何事,他说他瞧见鬼了。
我吓得不行,抓着他的手问事情的经过,可他却不肯多说了,只是缩到车子的最角落里。
我有心再问问,可这时两个孩子醒了,我不想吓到孩子,便压着恐惧和好奇没再问。
我本想到了老宅好好问问他,可不想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就,他就……呜呜呜,难道真得时鬼魂所为吗?”
何氏说到这里,又伤心地哭起来。
第225章 思细节
万宁劝了好一会,才让何氏止住了哭。
她这才能继续问道:“你们一路急赶,到了这江林老宅也是疲惫不堪,为何不稍作歇息再去上香祭拜呢?”
何氏擦了擦泪,哽咽道:“曾祖母离世,虽是高寿喜丧,但我们心里也很是难过。所以我们一到老宅,便直奔灵堂去了。”
“不是因为大娘子催促?”万宁问道。
何氏怔了怔,又仔细回想了好一会,才说道:“驰儿迎我们进门后,问了我们是否要先去后院洗漱歇息再去灵堂。可不等我们回答,二郎拉着他就去了一旁,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话,就听大娘子催促他晚些时候再闲聊,先去灵感办了正事再说。
于是,二郎就没再和驰儿多说,我们几人便径直去了灵堂祭拜。”
“然后呢?”
然后我们跪在一旁哀哭,二郎也跟着哭了一会,大概想去看祖母最后一眼,他便起身去了灵堂后头。
我本也想跟去看看祖母,却被莲儿和驱儿拖住了。两个孩子年纪小,见了这场面害怕,我便作罢没进去。
大娘子搂着骁儿也没进去。”
“那么过了多久你们发现余二郎出事的?”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此期间你们都没进去看看?”
“我们听见里面传来哀哭声,想着二郎定是看见祖母遗容一时难以自持,在里面哭泣。他这人和大郎一样极重感情,大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本就伤心难过,现在祖母又走了,那心里的苦实在是不得外人言,所以才会躲进灵堂后痛哭流涕吧。
这样一想,我便没进去相劝,想让他发泄一通,疏解心中苦闷。早知会发生后面的事,我就应该进去看看。”
何氏说到这,又懊悔地大哭起来。
万宁叹了口气,不得不再次劝道:“也幸得你没进去,要是凶手是在里面行凶,你进去不过多条人命罢了,你改变不了什么。”
何氏一听,顿觉心惊。
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要是当时她真得进去相劝,碰上凶手在那行凶,那她肯定也就没命了。
这样一想,只觉后怕,她哆嗦了一下,哭声渐止。
万宁便继续道:“那你何时听到里头哭声停止?”
何氏想了想,道:“这~我没注意。这外头哭声也多,时不时的就有人哀泣几声,所以我也听不清里面的声音。”
“最后是大娘子发现二郎出事了?”万宁问道。
何氏点头:“我们在外头哭灵,大娘子抬头不见了骁儿,她便起身寻找,发现骁儿往灵堂后头跑去,就追了上去。
没一会我们就听见里头传来惊叫声,接着大娘子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脸儿煞白,嘴里喊着出事了。
我和驰儿进去一看,就发现就发现二郎出事了。”
“二娘子,那里头十分昏暗,你们是如何发现二郎被杀了?”万宁问道。
何氏道:“我们进去看见二郎靠坐在棺材上,脑袋耷拉着,似乎没了知觉。那时我没想到二郎是被杀害了,我以为他是郁结于心,太过伤心晕倒了。我便上前推了推他,结果…呜呜”何氏想到那骇人的场面又开始哭了起来。
这次没要万宁安慰,何氏便自行止了哭继续道:“我沾了满手的血,吓得大叫,驰儿冲了过来看清了情况,他探了探二郎的鼻息,说没气了,拽起我就跑了出去。
然后我也记不清是谁去报了官,我只记得驰儿拦住了众人不让他们再进灵堂。说是要保护现场。”
万宁在心里给余驰点了个赞。
保护案发现场确实很重要,要是大家蜂拥而至挤进灵堂后头,各种脚印,各种擦蹭,都会大大增加现场的查勘难度,更甚者,会将凶手留下的痕迹破坏殆尽,丢失破案的关键。
“二娘子,你还请再想想,你当时看到二郎坐在地上,靠着棺木,再只有一盏灯的情况下你可看清二郎身上有血迹?”
何氏道:“自然是看不清的,不然我也不会冒然伸手去碰他,沾了满手的血。”
万宁看了看她的手,未见血迹,应该已经洗干净了。
“二娘子,我再问你。二郎进了老宅后可有穿上麻衣孝服?”
何氏道:“当然穿了。我们下了马车,就有仆人将衣物白帽一应拿来给我们穿上。”
“那你仔细回想回想,你在灵堂后见到二郎尸身时,他身上可穿着孝服?”
何氏皱紧眉头,努力去回忆那骇人的场面,须臾之后,她说道:“没有。虽然里头很暗,但我还是看清了二郎身上没有穿孝服和麻衣。他穿的应该是来时的常服。”
说完,她也觉出不对劲来:“二郎身上的孝服麻衣呢?难道是被凶手穿走了?”
万宁眸光一闪,忽然觉出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凶手穿上了二郎的孝服麻衣悄悄混出去了。
只是,老太太的尸身去了哪?
凶手总不会扛着老太太的尸身走的吧。
那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想到余驰说老太太惯用的就是左手,万宁总觉得慎得慌。
虽然万宁不信过鬼神,但毕竟这事情太诡异了。
现场就好像是老太太杀了余二郎,然后穿上孝服麻衣,趁人不备走了出去。
这样就能解释老太太尸身不见了的谜团。只是起死回生这种事万宁总是不能去相信的。
“那你仔细回想回想,你在灵堂后见到二郎尸身时,他身上可穿着孝服?”
何氏皱紧眉头,努力去回忆那骇人的场面,须臾之后,她说道:“没有。虽然里头很暗,但我还是看清了二郎身上没有穿孝服和麻衣。他穿的应该是来时的常服。”
说完,她也觉出不对劲来:“二郎身上的孝服麻衣呢?难道是被凶手穿走了?”
万宁眸光一闪,忽然觉出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凶手穿上了二郎的孝服麻衣悄悄混出去了。
只是,老太太的尸身去了哪?
凶手总不会扛着老太太的尸身走的吧。
那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想到余驰说老太太惯用的就是左手,万宁总觉得慎得慌。
虽然万宁不信过鬼神,但毕竟这事情太诡异了。
第226章 你知晓
根据余骁的回忆,当时他好奇想跑进灵堂后头看看那边有什么,结果刚绕到后头就被母亲追上了。
母亲一把拉住他,他下意识地奋力一挣扎,竟挣脱了母亲的手。
余骁毕竟是个五六岁的垂髫孩童,他挣脱了母亲的手,顿觉有趣,便往更里头跑去,想要和母亲玩捉迷藏。
结果刚跑了几步,就被母亲再次抓住,并将他拉到了身子后面。
余骁探出脑袋一瞧,似乎看见有人坐在地上,便好奇地告诉母亲那里有人。
然后母亲就转身抱起他,跑出去喊人。
万宁听了余骁的陈述,脸色微微一变,但她还是微笑着弯下腰,对余骁说道:“骁儿乖,到外头找莲儿和驱儿玩会好吗?”
余骁回过头,扬起小脑袋看了看母亲,却见她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万宁瞧。
于是,万宁便对艾氏道:“大娘子,我有话想与你说,你让骁儿先到外头玩会吧。”
说完,见艾氏面有犹豫,便又说道:“有些话你也不想孩子听见吧。”
艾氏咬了咬唇,垂眸想了一会,终于开口让余骁出去玩一会。
余骁得了自由,自然是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隔间只剩下万宁和艾氏了。
万宁的笑容慢慢褪去,目光逐渐变得森冷。
“大娘子,我早说了,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为骁儿想一想,他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庇护,难道你想他连母亲都没有吗?”
艾氏听了,面容一僵,原本布满怒容的面孔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艾氏开始装傻。
万宁冷哼一声,说道:“大娘子,你早就知道余二郎在里头出事了对吗?”
艾氏自然不肯承认,她叫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早知道,我是…”
话未说完,就被万宁打断道:“若不是早知道,你怎么会不上前看一眼就跑出去喊人。且你把孩子扯到身后的举动,说明你知道前面有事。要不然你顶多是拉住他。”
“我…”艾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万宁目光如炬,逼视着艾氏道:“大娘子,昨晚在荒野你是故意让余贵接近骁儿的吗?”
艾氏发出“啊”的一声,又马上用手捂住了嘴,眼里浮动着不明意味的情绪。
万宁乘胜追击,继续逼问:“大娘子,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昨晚你故意以内急为理由,想办法引走二娘子,好让余贵对余二郎下手,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余贵没成功,还让余二郎看到了他,误以为是看到了余富的鬼魂。
昨日谋害不成,你们就又心生一计,让先一步回到江林的余贵移走了老太太的尸身,自己躲进棺木中,伺机等着余二郎。
所以一进老宅,你便拒绝了先洗漱休息的建议,催着余贵径直去了灵堂。你的目的就是把余二郎引去那里,将他送入余贵的刀下。
你之所以这般着急,是怕有人发现了棺材里躺着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余贵!”
万宁声音冷冽刚硬,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听得艾氏胆战心惊。
她听完后,开口辩解:“你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什么余贵,我不知道他是谁?”
万宁冷嗤:“你会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误导我们,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去了谭大那,其实一切都是你与余贵的合谋。”
话已至此,艾氏却依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得那些都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余二郎的死与我无关。”
万宁见她仍不承认,咬了咬唇,说道:“大娘子你若是将余贵行踪说出,还能将功抵过,从轻发落,若是执迷不悟,那骁儿真得就要成为孤儿了。”
听到万宁提及骁儿,艾氏的眼里涌上浓浓的痛苦之色。
她自然不想骁儿没有娘,可是…
她满脸的犹豫让万宁觉得她有难言之隐,于是万宁放缓了语气道:“大娘子,我想你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放任余贵继续行凶下去,那你和他也没什么区别。”
万宁的话让艾氏发起了呆,她木木地站在那,看着脚下的地砖一声不吭。
万宁想着她的内心在做斗争,说与不说的斗争。
就这样等了一会,艾氏抬起头,脸色已没之前那般僵硬,她的眼里似乎聚了光,薄唇轻启就要说话。
万宁忽觉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艾氏做了决定。
就在万宁觉得艾氏要说出真相时,忽然就见她眸光一闪,那束光骤然不见,取而代之地是深深的恐惧。
“我什么都不知道,捉拿凶手是你们官府的事,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你们捉不到凶手,就想拿我抵罪,你们想的美!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艾氏喃喃重复了好几遍“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后,不然就冲到了门口,打开了门跑了出去。
万宁转身追着,就见她四下寻找,看到了正在玩耍的骁儿,便快步飞奔过去,一把搂住骁儿不肯松手。
正在和骁儿玩耍的驱儿在艾氏冲过来的惯性下,一下子跌坐在地,吓得号啕大哭。
二娘子何氏瞧见了,迅速上前抱起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地检查,嘴里不住地问:“有没有伤到哪?”
驱儿不说,只是哭。
这让原本就因承受着丧夫之痛的何氏越发恼恨伤心。
她顾不上平日里的礼数,直起身就冲着艾氏吼道:“你做什么推我儿子?二郎已经没了,难道你连他的骨肉都容不得吗?”
艾氏搂着骁儿不说话。
何氏瞧着心里越发气恼,她哭嚎道:“我们二郎一向以大郎马首是瞻,他说往东绝不往西,可是为什么连死都要跟着一起去啊。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这尸体还没凉呢,我们娘俩就开始被人欺辱了。二郎啊,还不如让我随你去了!”
何氏抱着驱儿大哭,她这一嚎,驱儿倒不哭了,他搂着何氏的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一旁的莲儿也走上前,抱着何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莲儿一哭,骁儿也哭了。
偏厅一下子就充满了大人、孩子的哭声。
第227章 疑鬼魂
余安、余驰抚额表示深感头痛。
家中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剩下的妇孺已开始人心慌慌。
现在只有他们父子来撑着这个家的一切,两人顿觉肩上的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二嫂,别哭了,你看你一哭惹得孩子也不好受了。”梁氏虽然身子不适,精神头也不好,但还是撑着走过去安抚起何氏来。
何氏泪眼婆娑地瞧了瞧抱着她哭的莲儿,还有在艾氏怀里哭个不停的骁儿,慢慢止住了哭。
她拿着帕子给莲儿擦去泪痕,又为驱儿拍去了身上衣服沾染的灰尘,最后起身搂着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边。
走动前,抬眼瞪了瞪搂着骁儿的艾氏,心中还暗骂了两句:敢推倒我的驱儿,看我大儿、儿子到后怎么对付你!
何氏停止了哭,这屋子瞬间安静了许多,只有骁儿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嘴里还说道:“娘亲,你好重,骁儿站不住了。”
万宁听着这话古怪,再见艾氏自刚刚抱住余骁后就一动不动,一直保持了一个姿势,也不说话,似乎像是被定住了。
心里猛地往下一沉,万宁只觉喉头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
她上前两步,蹲下身轻轻推了推艾氏,就见艾氏的身子慢慢地朝旁边倒了过去。
随即艾氏那张七窍流血的可怖面容瞬间惊呆了众人。
万宁反应最快,她一把拉过余骁,将他的头搂进怀里,不让他看这骇人的场面。
余驰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冲上前去,探了探艾氏鼻息,然后无比惋惜地回过头对万宁摇了摇头。
万宁心里一阵难过。
不管艾氏大娘子在这些案子里充当了什么角色,余骁是无辜的。
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状,这对他幼小的心灵无疑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所以万宁第一时间就先遮住了余骁的视线,希望他什么都没看到。
刚刚还在责怪艾氏推倒孩子的何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艾氏死了?何氏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刚才艾氏还冲过来抱着骁儿,却推倒了驱儿。现在却说她已经死了?
这么多人看着,她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丧命的?
迎上众人疑惑又恐惧的目光,万宁先安抚了众人一番,然后命人喊来了沧岄。
她要先弄清这艾氏的死因,才能就此推出手法。
正在灵堂后头仔细检查现场的沧岄听说偏厅死了人,不假思索就跑了过来。
她检查了一下艾氏的尸体,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
“毒会下在茶水和点心里吗?”万宁此话一出,引起一片惊呼。
刚刚的茶水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喝了些,点心孩子们也吃了不少,要是有毒的话,那大家不都中毒了?
沧岄没有马上回答,她掰开死者的嘴巴,仔细查看后告诉万宁,毒应该是藏在死者的后槽牙中。
万宁听说过这种自杀方式,多数是死士所用,为何艾氏会用这种方法?
是不是有人逼她的?
“是你,一定是你说了什么,问了什么,才会逼得自杀。”已不再哭泣的何氏抬起手,指着万宁指责道。
万宁眉头紧锁,没有说话。她正在思考艾氏为何自杀,又是谁教她将毒藏在后槽牙中,以备要用时直接咬破即可。
所以,当何氏抬手指着她时,万宁压根没发觉,她沉浸在思索中,仿佛与这世界隔绝了。
“四郎君只是常规问话,不会逼死大伯娘的。”这些人中只有余驰站出来为万宁说话。
“那怎么解释大嫂和她说了两句话计就自杀的事!”何氏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难道是鬼魂?所以才会这样无声无息?”梁氏惊恐地瞪大双眼,说着令人害怕的言语。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只觉阵阵凉意。
余二郎和艾氏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人干得,怎么就能做得不露马脚,悄无声息?
“难道~是祖母和大郎想要带走他们?”何氏想起丈夫余二郎曾说过见到鬼了,便觉得也许真得是鬼魂所为。
“大娘子的死还需再仔细瞧瞧,这里的现场已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想要更多,只能从尸身入手了,三郎君,我们想让衙差将两具尸体送去义庄。”沧岄知道碰上这种事,大伙儿最容易往鬼魂之说去想。她也不必费那口舌去解释,一切还是等验尸之后再说。
余三郎颓废地点点头,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要把二郎的尸体也带走?”何氏听了沧岄的话,再次跳出来问道。
沧岄点点头:“是的。想必二娘子也想早日破案,所以还请不要耽误我们。”沧岄生怕这何氏要阻扰验尸,便先破案堵她的嘴。
果然何氏就问道:“你们府衙扣着我们家大郎的尸身尚未归还,现在又要带走二郎和大嫂。我们余家死了那么些人,却都不能入土为安,反而一个个都往官府送,这让我们如何心里不难过!
万宁道:“二娘子,是尸身重要还是破案重要!”
何氏一愣,随即嘴硬道:“自然是破案和尸身都重要。
大郎、二郎可是我们新宅的主子,就这样将他们扔在义庄,这是何意?”
“二娘子,待案子水落石出时,再行送回!”万宁也有些强硬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名衙差进来将艾氏的尸身抬了出去。
何氏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见其余众人全都缄口不言,他便也没了说话劝阻的心思,只想快些破案。
尸体被抬走后,万宁这才
果然何氏就问道:“你们府衙扣着我们家大郎的尸身尚未归还,现在又要带走二郎和大嫂。我们余家死了那么些人,却都不能入土为安,反而一个个都往官府送,这让我们如何心里不难过!
万宁道:“二娘子,是尸身重要还是破案重要!”
何氏一愣,随即嘴硬道:“自然是破案和尸身都重要。
大郎、二郎可是我们新宅的主子,就这样将他们扔在义庄,这是何意?”
“二娘子,待案子水落石出时,再行送回!”万宁也有些强硬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名衙差进来将艾氏的尸身抬了出去。
第228章 找到了
回到客栈,万宁直奔罗震音房间,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她又跑下楼问店掌柜询问罗震音是否回来过。
店掌柜摇头说未曾见他回来。
万宁听了越发担心了。
舅舅跟着那范储,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沧岄现在在义庄忙碌,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她突然觉得有些落寂,便决定去义庄帮忙。
正要出门,迎面就撞见一名衙差快奔而来。
“四郎君,您要去哪?”衙差喊道。
万宁道:“我正准备去义庄看看沧仵作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衙差道:“四郎君先不必去义庄,还是先去趟余家吧。”
万宁皱眉:“我刚从那回来,怎么又要过去?”
突然,她心中一紧,难道又有人死了?
这次会是谁?余驰?余安?
想到那略带忧郁却毅然撑着这个家的少年,万宁真心不希望他有事。
“是老太太的尸首找到了。”衙差的话让万宁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又死人了。
万宁松了口气,说道:“是在哪找到的?”
衙差道:“其实就在灵堂的桌案下面。因为都有白布遮着,我们是看不到下面有东西的。再加上我们以为凶徒肯定不会把尸身藏在这眼皮子底下,所以一开始就没往那找。”
“那后来是怎么发现的?”万宁一边随着他往外走,一边问道。
“是县令发现的。县令说有些离奇的案子往往是灯下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诡异。”衙差有些敬佩地说道,“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我们一掀白布,老太太的尸身真得就被布帛裹着藏在那下面。”
万宁好奇道:“县令之位不是空缺着吗?”
衙差笑道:“对,之前的伍县令被革职查办了,这是新来的毛县令,他刚刚到江林县上任,一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连县衙都没去,就直奔余家老宅来了。”
万宁道:“看来毛县令是个有见解之人,我们快去看看老太太的尸身吧。”
衙差得令说好,快步奔到门前大树下去解马的缰绳。
就在万宁要骑马离去时,忽然听见有一熟悉的嗓音高喊:“宁儿,等等。”
万宁猛然回头,顿时马上翻身下马,直奔过去。
喊她之人正是她担心不已的罗震音。
“您回来了。”万宁高兴地跑到罗震音马前,待看清他马背上还趴着一人时,顿觉一惊。
罗震音毫不客气地将趴在马背上的这人直接掀下马,那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发出闷闷地惨叫声。
万宁一瞧,这人竟然是范储。
正惊讶时,罗震音已翻身下马,踢了范储一脚,对万宁道:“这小子想跑,我就把他逮回来了。”
万宁看着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的范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是希望罗震音跟着范储,能够发现一些破案的线索,要是运气好,甚至能找到余贵的藏身之处,可是现在罗震音把人绑回来了,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罗震音瞧着万宁的脸色,猜到她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力,不由戏谑一笑,低声说道:“宁儿,你就这么瞧不起你舅舅?我跟了这小子一天一夜,绝不会无功而返,更不会打草惊蛇。”
万宁听了,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舅舅,我没有轻视您的意思。”
罗震音丝毫不在意,他哈哈大笑几声,忽地又压低声音道:“我跟着这小子发现他和一个美人儿相见。”
“嗯?”万宁皱眉,这范储拿了钱就去找女人,这算什么线索?
罗震音见状,解释道:“他不是去找那种女人,我看到那女子长得十分标致,且住在一间不错的小院子中,一开始我以为是暗CHANG。
但待我悄悄翻墙进去,听到他们对话后,才知道这女子竟是这范储的主子。”
“主子?”万宁奇道。
“对,我看到范储跪在地上,听那女子训斥他,才知道这范储压根不是什么街头混混,他可是有主子的人。”
万宁看着在地上扭动身子,哼哼唧唧的范储,想到他到客栈找他时那番从容与自信,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嗜赌好色之徒。
范储这人果然不简单。
“那女子都说了些什么?”万宁问道。
罗震音正要细说,就见之前来找万宁的衙役上前催促:“四郎君,有什么话可否回来再说。毛县令还等着呢。”
万宁瞧了瞧躺在地上的范储,正欲回应,就听罗震音没好气道:“什么猫县令、狗县令的,没见我们这边有事吗?”
衙差不悦,嘟囔道:“即便你是京城来的,也不能对我们县令如此不敬。”
罗震音侧头瞪着这衙差,正想辩上两句,就听万宁道:“舅舅,带上范储我们去余家。”
说完,她先翻身上马,然后催促罗震音和那衙差快些出发。
罗震音不再多说,伸手抓起范储胸前的麻绳,一使劲将他提了起来扔上马,随即翻身上去,尾随着万宁他们朝余家老宅而去。
刚离开这里不久,现在又回到了这里,万宁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余家这段日子真是祸事不断啊。
且余家主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剩下的人怕也是岌岌可危。
万宁走进灵堂,见余家剩下的几位主人都聚集在这里,知道他们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这时候只有聚在一起才更安全。
老太太的尸身已经被重新放回了棺木中,万宁踮起脚跟朝棺材里头看了看,见里头的东西一应换了新的,再仔细一瞧,这棺木似乎也是新的。
余驰在一旁解释道:“那口棺木沾满了血,怕污了曾祖母的魂,所以赶紧去白事铺子买了一口现成的新棺木。
虽然这材质没有之前那口棺材好,但好歹干净。”
万宁点点头,转过身看了看老太太尸身所藏之处。
就是棺材前面的大几案。
老太太身材瘦弱矮小,将她藏在那下面,确实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万宁想再仔细看看老太太的尸身情况,便命人去取几盏灯来。
就在这时,万宁听见身后有人问道:“你就是秀州府衙来的差官?”
第229章 是头发
万宁回头瞧见一身材瘦高的青年男子举着一盏铜制清油灯站在她的身后。
灯光万宁瞧着他穿着一袭绿纹长袍,脚上穿着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青玉发冠内。
“毛县令?”万宁猜测着问道。
那人含笑点点头。
万宁便朝他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毛县令真是神机妙算,一来就找到了老太太的尸身。”
毛县令因手中举着灯,不方便回礼,只得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他淡笑道:“这倒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来了之后听闻这宅子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找到。
一些人已经开始传是老太太诈尸杀了余二郎自己离开了灵堂。
这鬼怪之说毕竟只是传说,哪怕真得是老太太诈尸,那尸体是实的,走出去总会有人看见,所以既然守灵之人都没瞧见,那只能说明老太太的尸体最有可能还在这灵堂之内。
我查看过这间屋子,没有暗门,更没有暗道,所以最后只剩下这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了。
没想到还真是在此处。”
说完,他走前两步,举着油灯照着棺木,对万宁道:“听说岑四郎你知微善断,这老太太尸身有何线索,还请仔细查看。”
万宁微讶,问道:“毛县令如何知道我姓岑?”
为了不给自己和岑平惹麻烦,万宁到了此处都未与别人说过自己的姓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说自己姓岑。
毕竟她姓卢,不姓岑。
只是卢姓她现在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但要说自己姓岑,心里头又有些难过,所以才会介绍自己为“四郎”。
可这毛县令刚刚上任,怎么就知道他姓岑了?如此他应该也就知道她是岑平的女儿。
毛县令见她有些发呆,便解释道:“我是听云郎君说起过你,这次从京城外放到江林县任职前,云郎君就与我提过秀州有一位神断岑四郎。
我一到江林就听说了余家老宅发生数起命案,且沧仵作也在这江林县,还有一位年轻的差官。我便猜想是岑四郎你。”
毛县令笑盈盈地说着,万宁如黑珍珠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眸却闪过一抹幽光。
云千春告诉他的?万宁深深地看了眼毛县令,然后转过头去低声说了声:“那就有劳县令为了掌灯了。”
说完,她四下张望,找来一条矮凳站了上去。
如此她才能将身子探进棺木里头,仔细查看老太太的尸身情况。
老太太的脸已经是青灰色,因为年岁已大,脸上本来就无几两肉,再加上深深的皱纹,看着莫名感到一阵阵寒意。
而且因为去世已有几日了,尸体已发出了一股怪味儿。
要不是外头香火不断,棺木内也放了一些防腐的香料,万宁还真有些坚持不住。
强忍着腹中的不适,万宁就着毛县令为了举着的灯火,看了看老太太的脸。
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从老太太嘴边扯出一点东西。
“这是?”毛县令看着万宁手指捏着的东西皱起了眉。
万宁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头发。”
万宁回头瞧见一身材瘦高的青年男子举着一盏铜制清油灯站在她的身后。
灯光万宁瞧着他穿着一袭绿纹长袍,脚上穿着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青玉发冠内。
“毛县令?”万宁猜测着问道。
那人含笑点点头。
万宁便朝他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毛县令真是神机妙算,一来就找到了老太太的尸身。”
毛县令因手中举着灯,不方便回礼,只得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他淡笑道:“这倒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来了之后听闻这宅子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找到。
一些人已经开始传是老太太诈尸杀了余二郎自己离开了灵堂。
这鬼怪之说毕竟只是传说,哪怕真得是老太太诈尸,那尸体是实的,走出去总会有人看见,所以既然守灵之人都没瞧见,那只能说明老太太的尸体最有可能还在这灵堂之内。
我查看过这间屋子,没有暗门,更没有暗道,所以最后只剩下这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了。
没想到还真是在此处。”
说完,他走前两步,举着油灯照着棺木,对万宁道:“听说岑四郎你知微善断,这老太太尸身有何线索,还请仔细查看。”
万宁微讶,问道:“毛县令如何知道我姓岑?”
为了不给自己和岑平惹麻烦,万宁到了此处都未与别人说过自己的姓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说自己姓岑。
毕竟她姓卢,不姓岑。
只是卢姓她现在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但要说自己姓岑,心里头又有些难过,所以才会介绍自己为“四郎”。
可这毛县令刚刚上任,怎么就知道他姓岑了?如此他应该也就知道她是岑平的女儿。
毛县令见她有些发呆,便解释道:“我是听云郎君说起过你,这次从京城外放到江林县任职前,云郎君就与我提过秀州有一位神断岑四郎。
我一到江林就听说了余家老宅发生数起命案,且沧仵作也在这江林县,还有一位年轻的差官。我便猜想是岑四郎你。”
毛县令笑盈盈地说着,万宁如黑珍珠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眸却闪过一抹幽光。
云千春告诉他的?万宁深深地看了眼毛县令,然后转过头去低声说了声:“那就有劳县令为了掌灯了。”
说完,她四下张望,找来一条矮凳站了上去。
如此她才能将身子探进棺木里头,仔细查看老太太的尸身情况。
老太太的脸已经是青灰色,因为年岁已大,脸上本来就无几两肉,再加上深深的皱纹,看着莫名感到一阵阵寒意。
而且因为去世已有几日了,尸体已发出了一股怪味儿。
要不是外头香火不断,棺木内也放了一些防腐的香料,万宁还真有些坚持不住。
强忍着腹中的不适,万宁就着毛县令为了举着的灯火,看了看老太太的脸。
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从老太太嘴边扯出一点东西。
“这是?”毛县令看着万宁手指捏着的东西皱起了眉。
万宁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头发。”
第230章 你不是
万宁见毛县令提起,倒也没有隐瞒,她引着毛县令到了灵堂外头,避开众人,将自己查出的线索告诉了他。
毛县令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万宁的分析,时不时点点头,露出赞许之色。
“如此说来,凶手就是余贵了?”毛县令问道。
万宁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虽说余贵是这些案子最有可能的凶手,但母亲和沧岄都教导她,一切要以证据说话。
误抓谭大就是她太冒进造成的。
“目前线索确实直指余贵,但到底真凶是不是他,这还得找到此人才知。”万宁斟酌着回答道。
毛县令扬唇一笑,道:“岑四郎是谨慎之人,如此毛某就不担心此案会出纰漏了。”
万宁秀眉微拧。
毛县令这话怎么听着她是他手下一般,难道这新来的县令已经准备让她破案了?
毛县令似乎没看出她脸上的不悦,继续说道:“那这个案子就有劳岑四郎了。”
万宁不禁好笑道:“毛县令刚刚上任,不该以此案作为你在江林政绩的第一笔吗?”
毛县令也笑了:“毛某刚刚从京城过来,对江林各项事务还未熟悉,这案子又如此凶残,几天时间已经死了三人,以某之力是断不可能短期之内侦破此案的。
为了江林百姓免受此案威胁,某还请岑四郎务必倾力协助,速破此案。”
原本万宁还有些觉得这毛县令想要推脱责任,但听他这样说又觉得她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只是担心不能尽快破案而已。
万宁颔首答应,毛县令喜不自胜,拍手称好:“有岑四郎相助,此案侦破指日可待。那我们现在就去审审那范储?”
万宁摇摇头道:“不急,毛县令风尘仆仆刚到江林,要么先做歇息,吃个饭我们再审范储可好?”
毛县令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瞧我,竟忘了现在已过午时,四郎忙了一上午定是又累又饿,我们还是先去进午食,再来审这范储。”
万宁浅笑道:“多谢毛县令体恤,在去吃饭前还有劳毛县令安排几位衙差去办一些事。”
毛县令急忙说道:“四郎直言便是,某定不推辞。”
万宁附耳如此这番说。
毛县令听后传来几名衙差按照万宁说得迅速去办。
事情安排好后,毛县令对万宁道:“四郎君可否一起吃饭?某刚来此处,不知何处有佳肴,还请四郎荐之。”
万宁为难道:“我来此处也不过几日时间,对江林何处有美食还真不知晓,要么我们便在近处随意找间茶酒肆吃些?”
毛县令自然说好,两人便在余家老宅附近找了一家看着挺干净的茶酒肆,点了些清淡小菜。
同时还让店家准备了两份吃食,一份送去余家给了罗震音,一份送去了义庄。
吃完饭,万宁和毛县令回到余家老宅,就见安排出去办事的差官也回到了余家。
双方一见面,万宁便赶紧上前问结果。
在得到差官的回答后,万宁面沉如水,心中暗想:竟真得是这样。
“四郎,接下去我们是该审问范储那厮了吗?”
毛县令见安排出去的衙差已将调查结果送回,且饭也吃饱了,觉得接下去该办正事了。
万宁点点头,转身进了偏厅。
里头还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小几案上摆着一些空碟空碗,看来罗震音已经吃完饭了。
再看坐在地上,靠着椅子的范储,嘴里的布已经被取下,嘴角还粘着两三粒米饭,看样子罗震音也给他吃了一些。
看见万宁和毛县令进来,范储又绽出那标志性的坏笑,冲万宁喊道:“这位郎君,你是想我了吗?怎么我刚走就让人把我抓回来了?”
范储话音刚落,就受到了罗震音的一个爆栗。
“你这混帐小子,刚把布条给你拿了,就胡说八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罗震音狠狠地骂道,这边掏出布条就想再次堵上他的嘴。
范储倒是配合,也不挣扎,也不反抗,任凭罗震音将布条塞入他口中。
万宁见范储不能再说话了,这才将托衙差所办之事说了。
她选拿出一幅画像,上头的人一看就是范储。
万宁对范储道:“我让衙差带着你的画像到附近你常去的赌坊去询问,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范储摇摇头,嘴里因塞进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呜地声音。
他的眼睛戏谑地看着万宁,似乎不相信万宁能查出什么。
万宁看着他的表情,眸子一沉,冷声说道:“我们发现赌坊那里的人并不认识这画中人,你说怪不怪?更怪地是他们却都认识水栗村的范储。”
范储吃力地抬起头,看着万宁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万宁见状,上前一步将他嘴里的布条扯了出来。
范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吸饱了气后,猛地哈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是赌坊里那帮乌合之众的话,郎君你也信。”范储满不在乎地说道。
万宁也不急,缓缓说道:“你若觉得那帮人所言不可信,那就押你到水栗村让那里的人认认你。”
范储笑容顿失,目光阴沉地盯着万宁。
万宁毫不畏惧地回视他,说道:“范储,不,你不是范储,你到底是谁?”
范储不作声。
万宁便继续道:“你假冒范储,是为了误导我们查案的方向对吗?”
范储仍不作声。
万宁不急不躁,慢慢说道:“那日我们前往余富旧宅,你忽然出现,看似是尾随我们而来,其实是特地在那等着我们,对吗?
你等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以范储的身份误导我们,让我们按照你想要我们走的方向去侦破。
而当年听墙根发现余富杀人的那个范储,怕是早就被他灭口了吧?”
范储喉结滚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你怎么察觉我不是范储的?”假范储终于承认了他不是,只是他不明白,万宁是如何发现的。
万宁道:“因为你说你认出了我身上的衣物出处。
据我所知真范储只是个无赖痞子,大字不认得几个,更没可能离开过江林,而且他因与人殴斗,伤了腰椎,骑不了马,所以我便推断你是假冒的。”
第231章 死不说
假范储摇头苦笑几声,随即发出长叹一声:“郎君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是我轻敌疏忽了。”
万宁却道:“其实不是你疏忽,而是人的气质是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你想扮做范储,想学着他那痞子气,却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你骨子里的精明和城府。
且这种城府是遇强则强,所以当你发现我们这几人无法用范储的办法来迫使我们就范,你就会不自觉用你的本性来对付。
这就是后来你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不像个无赖的原因。”
假范储慢慢收起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贪婪而又浮夸的表情也渐渐隐去,取而代之地是自信而又沉稳的神色。
万宁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那么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你呢?”万宁问道。
假范储沉声说道:“在下不过是个隐身人,无名无姓,若郎君觉得必须有个称呼,那就喊我为阿某便是。”
“阿某~”万宁觉得这名字隐约带着忧伤,结合罗震音所言,这个阿某应该是听命于某些人。
“阿某,你为何要误导我们破案,换言之是谁让你来误导我们?”万宁问道。
阿某摇摇头,说道:“我并非是来误导几位,而是为几位指明侦破的方向。”
万宁柳眉一拧,说道:“为我们指明方向?所以你是知道余贵的下落,特地来告诉我们?”
阿某想了想,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万宁微眯了眼,显然是不信他。
她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告诉我们,还要扮做范储?”
阿某道:“我若不扮做范储,我有什么理由会知道范储知道的那些事?”
万宁愈发好奇,问道:“那到底是何人能够知晓当年这些事的细节?然后指使你过来?”
阿某凄凉一笑,淡淡说道:“郎君不必再问了,我虽被你识破,但却没人指使,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余家的这些可怖之事,我想将这些毒瘤一个个清除出余家。现在我既被你识破,也是心服口服,成王败寇,郎君该如何处置我就如何处置,其余的不必再问。”
万宁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清除余家毒瘤?难道你是暗指你是凶手?”
阿某没说话。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背后之人指使的?他与余家可是有何关联?“
阿某一言不发。
这下毛县令沉不住气了,他喝道:“你这獠,别给你脸不要脸,现在四郎君好言好语地问你,你不说,等到了府衙那可要大刑伺候,到时候你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阿某看都不看毛县令一眼,似乎毫不在意这些。
万宁见他油米不进的样子,只得换个话题问道:“既然你不愿说背后之人是谁,那就说说你这次去见的女子是谁吧。”
阿某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抬眸看了看罗震音,大概心里清楚是谁看到了他和那个娘子会面之事。
阿某低下头,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他抬头对万宁道:“这位郎君,我原本是想指引你们破案的,现在被你们识破,我也没法回去复命了,唯一能给郎君最后一个提示,那就是余贵小时候的经历。”
万宁听见他的提示竟然与之前她推断的方向一致,赶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余贵小时候的经历?你是不是真的见过余贵,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阿某见万宁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不由嘴角一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郎君,祝你早日破案。”阿某猛地牙齿一用力,然后须臾功夫,就见他七窍流血,垂头而亡。
阿某的速度之快,快到万宁来不及反应,快到在场的众人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罗震音提起阿某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到了椅子上。
这一扔,让几人看得越发清楚,这阿某已经断了气,且是中毒而亡。
万宁忽然想到艾氏的死,她连忙让罗震音帮忙掰开了死者的嘴,果然他们的死亡方法都是一样的。
后槽牙藏毒,咬破之后便毒发身亡,神仙也难救。
“宁儿,这人真得是来帮我们的吗?”罗震音看着死者那恐怖的面容,不由倒吸口气。
阿某看都不看毛县令一眼,似乎毫不在意这些。
万宁见他油米不进的样子,只得换个话题问道:“既然你不愿说背后之人是谁,那就说说你这次去见的女子是谁吧。”
阿某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抬眸看了看罗震音,大概心里清楚是谁看到了他和那个娘子会面之事。
阿某低下头,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他抬头对万宁道:“这位郎君,我原本是想指引你们破案的,现在被你们识破,我也没法回去复命了,唯一能给郎君最后一个提示,那就是余贵小时候的经历。”
万宁听见他的提示竟然与之前她推断的方向一致,赶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余贵小时候的经历?你是不是真的见过余贵,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阿某见万宁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不由嘴角一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郎君,祝你早日破案。”阿某猛地牙齿一用力,然后须臾功夫,就见他七窍流血,垂头而亡。
阿某的速度之快,快到万宁来不及反应,快到在场的众人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罗震音提起阿某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到了椅子上。
这一扔,让几人看得越发清楚,这阿某已经断了气,且是中毒而亡。
万宁忽然想到艾氏的死,她连忙让罗震音帮忙掰开了死者的嘴,果然他们的死亡方法都是一样的。
后槽牙藏毒,咬破之后便毒发身亡,神仙也难救。
“宁儿,这人真得是来帮我们的吗?”罗震音看着死者那恐怖的面容,不由倒吸口气。
万宁忽然想到艾氏的死,她连忙让罗震音帮忙掰开了死者的嘴,果然他们的死亡方法都是一样的。
后槽牙藏毒,咬破之后便毒发身亡,神仙也难救。
“宁儿,这人真得是来帮我们的吗?”罗震音看着死者那恐怖的面容,不由倒吸口气。
第232章 跟踪事
许完必破此案的承诺后,万宁便请余驰先回灵堂那边,她还有些事想要问罗震音。
余驰识趣地走了,万宁便问罗震音之前跟踪假范储阿某之事。
虽然她在客栈门口已了解了一些,但那时衙差催的紧,所以并未细问。现在阿某已经死了,那个他之前见过的女人成了关键线索,万宁自然是要问清楚。
罗震音便将他跟踪阿某的经过详细的说了。
那日万宁让他跟上假范储阿某,他想着这范储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他要跟着他还不容易?
没想到这厮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柔弱不堪,而是个奸诈狡猾之辈,几次将他甩开。
这也是为何他花了这么久才回来的原因。
幸好他罗震音也不是吃素的,不管阿某如何甩开他,他都有办法将他追回来。
为此,万宁倒是有些好奇,问罗震音是用何方法几次找出阿某的?
罗震音神秘一笑,瞧了瞧毛县令,说道:“这法子我可能告诉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宁儿,待没人时,我就告诉你。”
毛县令立即明白他就是那个其他人,不由尴尬笑笑,没说什么。
万宁听了,也不继续追问,只催罗震音继续说下去。
罗震音便继续将他如何追踪阿某的事说了下去。
他几次被阿某甩开后,也谨慎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轻敌。所以后来阿某便自以为甩掉了罗震音,就不再东跑西绕,而是直接去了他原先要去的目的地。
就是罗震音之前提到的那个小院子。
见阿某进了院子,罗震音便悄悄翻墙潜入,悄无声息地待在窗户外偷看偷听。
他看到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在那训斥着阿某,而阿某则垂头丧气地跪在那听训。
“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万宁问道。
罗震音道:“那女子虽然是在训斥,但声音却压得很低,我隐约听到什么你太蠢了,会引起怀疑之类的。”
“那若是再见那女子,你可还能认出她?”万宁问道。
罗震音笑道:“那女子长得极好看,要是再见我定能认出她。”
话刚说完,他似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又对万宁说道:“这话你可不能和你舅……沧岄姑姑说,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可得脱层皮。”
万宁一愣,随即掩唇笑道:“你既然如此怕她,就不该对别的女子见色起意。”
罗震音急得跳脚:“我可不是见色起意,不是你让我跟着那个范储的吗?他和谁接头,我不得看清楚么?
我看那女子也不是有别的什么心思,不过是因为她人美,辨识度高,记得住罢了。
我对你沧岄姑姑那可是一心一意,从无二心。”
“知道,知道,知道您对沧岄姑姑痴心一片,您就放心吧,我和毛县令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说着,万宁忍不住咯咯笑了。
而毛县令跟着附和道:“对,对,我绝不会和沧仵作多说一个字。你放心。”然后,递给罗震音一个我也是男人,我懂的内涵眼神。
罗震音瞧着这两人,虽对他们的取笑非常的不爽,却也不敢和他们硬杠。万一这两人和他娘子说了什么,她一气之下不理自己就糟了。
好不容易娶了个喜欢的媳妇,可不能丢了。
想着这些,罗震音没再继续那个美丽女子的话题,转而继续道:“那女子训了阿某一会,我就听阿某问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阿某声音大,我听得真切,便赶紧竖起耳朵听那女子怎么说。
怎料那女子连压低声音都不肯了,直接就附在阿某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说得阿某直点头。
过了一会,她说完了,阿某便起身说一定照办,然后他就准备出了屋子。
我赶紧退到隐蔽处,待阿某出了屋子,我又跑到窗前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就见那女子坐在桌子边,看着前方发呆,嘴上还喃喃说道,妹妹,你说要是我失败了会怎么样?”
万宁和毛县令一听,都觉惊讶,异口同声问道:“房间里还有人?”
罗震音道:“我当时听了这话也以为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可我换了角度看过去,这房间里没人啊,你们说诡异不诡异?”
毛县令淡淡笑道:“也许是这女子还有个妹妹在远方,所以她刚刚那句话只是自言自语。”
罗震音赞同道:“对,我看看房间里没其他人,也想到是她自言自语。”
万宁想了想,自言自语合情合理,也就没多说什么,只问罗震音可还记得那小院子所在之处?
罗震音点头道:“自然记得,我跟踪的本事一流,这记路的本事也一流。只要是我走过的路,我闭上眼睛都能再走一遍。”
毛县令听着罗震音如此夸张的说法,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这不相信的神态让罗震音很是不悦。
罗震音不客气地说道:“怎么?毛县令不信?看不起我?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毛县令不想得罪他,赶紧说道:“罗郎君的本事我自是信服,绝没有看不起之意。”
罗震音知道他是敷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万宁却道:“那处离此远吗?我倒想去那院子看看。”
毛县令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啊,我们去那把那女子抓来不就又有线索了吗?”
这回轮到罗震音好笑地摇摇头,嘲讽道:“毛县令当那是只死老鼠呢?等着你去抓。那女子说完那句话后,就起身离开这院子了。
我本想跟着这女子看看她是何来路,却又担心那个阿某领了命令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还是决定跟上这阿某。
没想到这阿某竟然拐去了一处澡堂,我怕他进去泡了澡后身上的气味没了,那里人又多,到时候我真找不到他了。我想着管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要人在,从他嘴里问出来更直接,何必那么辛苦跟着。所以心一横,就将他直接绑回来了。”
“罗郎君刚刚说他身上有什么气味?”还没等万宁发问,毛县令倒听出他最后几句话中的奇怪之处,忍不住开口提问道。
第233章 查院子
罗震音闻言,瞪了毛县令一眼,没理他。
万宁明白过来,问道:“难道那气味就是您的跟踪之法?”
罗震音神情一顿,没有回答。
毛县令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早闻苦峪罗家极擅跟踪寻物之术,罗家武馆除了教授武功之外,还做押镖之事。且他们从未有丢镖之说,一来是因为他们武艺高强,二来是因为即便是丢了,他们也能很快找到。
所以罗郎君用的可是罗家追踪寻物之术?”
罗震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有点见识,知道苦峪罗家。”
毛县令笑道:“看来罗郎君真得是罗家传人。当年罗家盛名在我大成那也是如雷贯耳啊。”
罗震音睁大眼睛,打量了这毛县令一番,嗤笑道:“当年?当年我罗家盛名远扬时,你怕还未出生吧?”
毛县令点点头,道:“是,晚辈那时确实还未来到这人世,但罗家盛名却是经久未衰。
虽然晚辈成年后,罗家武馆听说已歇业退隐江湖,但晚辈还是时常听祖父提起。所以才会知晓。”
“你祖父?毛氏?”罗震音挑了挑眉,忽然恍然大悟道:“你祖父可是车骑将军?”
毛县令笑意满满地点点头。果然他祖父的威名还是有很多人记得的。
罗震音再次打量了毛县令一番,啧啧道:“毛将军当年可是威震四方,素以骁勇善战闻名天下,怎么到你这辈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了?”
毛县令面色一僵,讪讪笑道:“祖父能征善战,是武将大才,我家大伯、二伯、三伯都是武将,只有吾父喜读诗书,所以成了文官。
虽说武官安邦,但文官易能治国,罗郎君何苦取笑我等。”
罗震音连忙摆手道:“我不是取笑你,更没有瞧不起文官的意思,我身边不也有众多文官好友吗?
只是我没想到毛将军一向以武传家,你家大伯、二伯、三伯我都认得,你父亲毛四郎也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他以读书习文为主,但我记得他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怎么到你好像只读书,不习武了,所以才有些奇怪。”
毛县令苦笑道:“倒不是我不愿意习武,只是身子不允许,我从小就有心疾,不能习武,所以只能专攻诗书。”
罗震音明白了,他伸手拍了拍毛县令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身子不行还有脑子,我看你脑子好使,将来也会有一番事业。”
毛县令拱手行礼谢过。
万宁没想到母亲一族曾也名扬天下。之前她虽知道父亲、母亲身世,但毕竟知道的并不详细,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名门望族,母亲只是平民百姓,却不想外祖父那边也是有名的家族。
苦峪罗家。她记下了。
待父母之案昭雪,她定要去外祖父家看看。
了解了罗震音的跟踪之法,万宁便提出要去那个小院子看看。
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也许有新的发现呢?
何况人离开时间不常,那房子里留下痕迹的可能性很大。
罗震音同意了。
毛县令本也想跟着去,但万宁劝道:“毛县令既有心疾,还是别太劳累的好。这院子虽说不远,但来去也要些时辰,您从京城一路疾行至此,未做歇息就忙于案子,这身子怕也是疲乏得很了。
心疾之人最怕累,您还是回府邸休息休息,待我查到线索后再与你相商。”
毛县令确实感到疲惫乏力,有力不从心之感,见万宁如此说,知她是一片好意,便接受了她的建议先回府休息。
但他担心万宁人手不够,安排了两名衙差与她一起去。
就这样罗震音带着万宁和两名衙差快马加鞭赶去了那个小院子。
约莫一个多时辰,几人到了那个院子。
这院子位置偏僻,他们一路过来,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家。
万宁下马看了看,院子外墙布满了青苔残痕,似是长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院门没锁,万宁推门进入一瞧,里头只有三间青砖瓦房,庭院内杂草丛生,青石板已多块开裂,这样子完全不像有人居住。
“我当时进了这院子,就觉得是临时的接头点,绝不是长时间有人住的样子。”罗震音见万宁皱着眉头观察此处环境,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万宁点头道:“确实,这里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且也无人看管。应该是那位女子找的偏僻之所,用于和阿某接头。”
说完,万宁迈步进了罗震音说得那个房间。
这房间布置简单,正中是一张圆桌和四条圆凳,靠墙的位置摆有一张画案,上面扔着两支断笔,几张发黄的纸。
除此之外,墙角的位置摆有高脚灯案,其中一个上头摆着青铜六角灯座,另一个案面上什么都没有。
万宁进屋的第一时间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虽然淡淡的,但她还是灵敏地嗅出了。
再仔细瞧了瞧着屋子,里面的桌椅倒是干干净净,应该是有人擦拭过。其它家具就布满灰尘,脏污不堪。
万宁走近靠着墙角的一张高脚灯案的案面查看,那里也被擦拭过,但也许是因为灰尘太厚的缘故,打扫之人又没有用水擦洗,所以还是留有薄薄的一层尘土,而在这尘土上留有一个圆印子。
万宁一开始以为是灯座留下的印子,她走到另一个灯案上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青铜灯座的底座是六角的,不是圆形。
她转念一想,这圆形印记也不会是之前的灯座留下的,要是之前留下的,有人打扫后这印记就没了。
所以这圆形印记一定是在打扫之后,放置了某物留下的。
之后,这个某物就被那位女子带走了。
万宁想了想,问罗震音:“您听到那女子说了最后那句话时,曾提到她看着前方眼神呆滞。您说的前方是哪个方向?”
罗震音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前面灯案的方向,说道:“差不多就是朝这边。”
万宁眼睛一眯,眸子沉了沉,果然这灯案上之前放了东西,那女子那句话应该是对着灯案上的东西说的。
对着东西喊“妹妹”,万宁皱了皱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个“妹妹”怕已经不在人事了,灯案上面放着的怕是她的骨灰罐子。这印子可能是骨灰罐子的底留下的。
第234章 回县衙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万宁便向罗震音求证道:“您之前是躲在那个窗户下吗?”
指了指灯案左侧的窗子。
罗震音点点头,说道:“我当时就在那个窗子后面,但一开始我是朝着这个方向,瞧着屋子里的状况。
阿某走了后,我听那女子说了一句那般奇怪的话,便悄悄侧过身朝那女子看的方向看了看,那边什么都没有。”
“您可瞧见这高脚灯案了?”万宁问道。
罗震音咧嘴一笑,说道:“那自然是看到了,除了灯案这个位置并没有人。怎么?宁儿,你是发现了什么?”
万宁没有回答罗震音她的发现,只是问道:“那您可瞧见这高脚灯案上放置了什么?”
“放了什么?除了灯还能放什么?”罗震音奇道。
“上面放着灯?您确定?”万宁柳眉微拧,难道刚才她推断错了?
罗震音回忆了一会,不太确定道:“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看有没有人上了,没仔细瞧这灯案上有什么。
不过,我记得那上头是有东西的,好像是灯笼之类的。”
万宁听了,指了指另一个灯案上的青铜六角灯架,问道:“您看见的可是和那个一样的灯架?”
罗震音瞧了瞧那个灯架,摇摇头道:“不是,我记得应该是个灯笼。”
“灯笼?”万宁蹙眉思忖,灯笼也有圆形的底座,可若只是灯笼,那女子为何要将它随身带着?
到了这处将它带来,走了又将它带走,难道这个灯笼是她的念想?
万宁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幅画卷。
灯火阑珊的灯船上,一美艳女子立于船头,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灯笼目光迷离,表情神往。
万宁灵机一动,她问罗震音道:“您说只要再见那女子,您定能认出她来是吗?”
罗震音自信说道:“那是当然,我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万宁浅笑道:“那就好,那我回去画一幅女子的画像,您看看是不是。”
罗震音眨眨眼,惊讶问道:“你知道那女子是谁?”
万宁轻轻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有一怀疑之人,所以想请您辨认辨认。”
罗震音点头说好。
接着,几人又将这小院子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可惜再无发现。
之后,他们赶回了县衙。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江林县衙里点了羊皮灯笼,照亮着这县衙的每个角落。
“这县衙的灯笼点的有点多吧?”万宁一进门,就被这灯火通明的场面给惊着了。
出来相迎的江林县衙主簿谄笑道:“是县令下令多点些灯,说府衙之处就该是亮堂堂的,不存在黑暗的角落。”
万宁愣了愣,这毛县令是在内涵什么吗?还是在标榜清高?
只是不管是哪样,点了那么些灯笼,着实有些浪费啊。
不过,万宁没在此事上继续,这江林县衙现在做主的是毛县令,他喜欢如何管理是他的事。
于万宁来说,当务之急是赶紧将案子破了。
万宁快步随着主簿进了府衙的偏厅,就见毛县令已命人备好了酒菜等着他们享用。
罗震音瞧着这满桌子的菜肴,浓眉一挑,说道:“这毛县令倒是有心了,还想着我们几个尚未用餐。”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爽朗笑声。
“哈哈哈,多谢罗郎君的赞许。”原来是毛县令过来了。
万宁回过身,冲他行了个礼。
毛县令挥挥手道:“岑四郎不必如此多礼,以后我们随意些便是。这次多亏了你们在此相助,我才得以有半日空闲休养生息。
不然,以我一己之力不仅不能尽快破案,怕这连日不眠不休的追查也会拖垮了我。”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万宁和罗震音入席。
待两人坐定后,万宁瞧了瞧毛县令气色,较之前看到红润了一些,想必是休息后精力有所恢复。
但听他所言,平日里他恐是不能过于操劳的,但到任一方,虽不说是日理万机,但这一县之事也是千头万绪,不得空闲。他既是这样的身子,又何必外放为官呢?
以车骑将军的名号和功绩,请官家照顾照顾弄个闲官当当应该不难,何苦让这患有心疾的孙辈受这番折腾。
像是看穿了万宁的心思,毛县令扬唇笑笑道:“四郎君是在想我为何不借祖父的功绩换个安身之处闲度余生是吗?”
万宁一愣,尬笑道:“毛县令,我并没有轻视您的意思,只是觉得您既然患有心疾,就该静养。您祖父、父亲想必也不想您有什么事。”
毛县令却忽然端起面前的酒盏,扬脖饮尽。
万宁吓了一跳,开口阻止道:“毛县令,您的病不适合饮酒吧?”
毛县令呵呵一笑,说道:“多谢四郎君关心,我这杯子里是水,并非酒。”
然后继续道:“其实一直以来家中对我并无期许,父亲、母亲只想着我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就好,至于建功立业,报效国家,那都是其他兄弟的事,于我无关。
可我毕竟是一堂堂男儿,怎能终日做个闲散子弟,游玩世间。若是一生如此,那我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朝?所以我便去考了功名,求了外放为官。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外放,其实是因为只要在京城,家中众人就会对我极为照顾,怕是有了功名,也没为国效劳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离开家,历练一番。”
毛县令一席话,让万宁颇有感触。
是啊,若是终生碌碌无为,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朝,所以毛县令即便身患心疾,也要拼尽全力到这普世间历练一番。
“毛县令,为了你的鸿鹄之志,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万宁举起茶盏敬毛县令。
毛县令连忙举杯相碰,说了声多谢。
两人干杯之后,毛县令便对罗震音说道:“刚刚竟忘了和罗郎君说一声,沧仵作说她先回客栈歇息,待你们回来后可去客栈寻她。
罗震音一听娘子已经验完尸回了客栈,这椅子便有些坐不住了,催促万宁赶紧吃些回客栈去。
万宁取笑道:“您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瞧您急得,这吃饭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罗震音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快速咀嚼咽下,回道:“何止三秋,都六秋了。你小孩子不懂,快吃,吃好了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