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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糖梨     谋春txt下载     谋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5章 真是她

    罗震音虽然着急着要回客栈,但万宁却还有事要办。

    他们简单吃了些晚食,然后万宁请毛县令准备了纸笔,她将她所想之人在纸上画了出来。

    万宁除了知微断案这一所长之外,另外擅长的就是这丹青。

    很快一个一袭红衣,面目明艳的美人儿就跃然纸上。

    “哎呀,还画得真像。”罗震音一看到画像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万宁闻言,瞳孔猛地缩了缩,沉声问道:“您看到的人真得是她?您没认错?”

    罗震音肯定道:“绝对没认错,就是这位女子。长得明艳娇媚,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万宁垂眸不语,手中之笔停滞,似乎满怀心事。

    毛县令忍不住问道:“四郎君,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子是谁?还将她画了出来。”

    万宁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放下画笔,取过另一枝毛笔,拿过一张新纸,写下一些话,然后请毛县令立即送去秀州岑通判。

    毛县令见她写了要岑通判去常乐坊画颜香坊拿人,心中越感奇怪,再次问道:“四郎还未说你是怎的么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呢?”

    万宁脸色晦暗,目光幽沉,她对毛县令说道:“还请县令先遣人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去秀州府衙岑通判处,再晚怕是嫌疑人就跑了。”

    毛县令知她说得有礼,赶紧派人送信。

    待信送出后,万宁才长吁口气,朝毛县令和罗震音解释道:“我之所以会想到这女子可能是秀州画颜铺子的南掌柜,是因为我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那种香气是一款她那才有的鹅蛋粉所散发出来,我在她身上闻到过,且我也有一盒。”

    万宁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南絮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正全力在侦破芙蕖案。她从南絮那知道了不少线索,南絮还将一盒稀罕的鹅蛋粉送给了她。

    这鹅蛋粉香气奇特,平时万宁从未在别处闻到过,这一次她却在江林闻到了两次。一次是在藤竹的死亡现场,一次是在今日去的那个小院子的房间中。

    藤竹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盒倾倒了的鹅蛋粉,她也问过余驰,这盒粉是余大郎交给他要他去约会书香世家的姑娘的,余驰没去,转而送给了藤竹,在藤竹死时,也不知为何这盒粉被打开,倾倒在了老太太的床榻上,散发出浓郁的奇香。

    那时候万宁知道这盒香粉是余大郎所给,她认为这是余大郎为了余驰的婚事,特地到画颜铺子买的,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在那个小院子里又闻到了这种香粉气,且画了画像后罗震音确定他看见和阿某接头的女子的确是南絮,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近些日子所发生的和她脱不了关系。

    元宵节那日,她们一起上的灯船,出事前南絮就有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看着灯笼发呆。现在罗震音又说他看到在灯案上的好像是灯笼,那么这说明南絮绝对和那日灯船上无骨灯有什么关系。

    再者,着火后南絮离他们而去,不一会儿又见在船尾出现,她不怕大火,在火中神出鬼没,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办。

    现在这边又看到她和阿某接头,看来这一系列事都有可能和她有关。

    万宁的叙述让毛县令陷入了沉思。

    他想了一会,问道:“难道这一系列案子都是余贵和这南掌柜共同谋划实施的?”

    万宁没有作答。

    南絮是这案子当时幕后主使还是帮凶她也不知晓,目前她所知道的,只有南絮和这些案子有关。

    毛县令见万宁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余贵从石塘村离开后,便不知所踪,所以他是不是认识这个南掌柜,与她是何关系,这些我们不得而知。或许在他离开的这些年,他在某处识得此女,两人一同回到秀州报仇也有可能。

    现在的线索已指向这个南掌柜,我们要是抓住了他,说不定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余贵也引出来。”

    毛县令说着,激动得击掌,就好像案子马上就能破一样。

    万宁心中腹诽:这毛县令还真是乐观之人,之前因为在老太太口中找到一根头发,他也是兴奋地称好,就好像马上能找到移尸之人一样。

    想到老太太被移尸之事,万宁问毛县令:“县令,我拜托你安排地另一件事可有进展?”

    毛县令说道:“此事还未有回应,但请四郎放心,我所安排之人都是经过挑选的。

    虽说我才刚到此处,对众衙役并不了解,但我相信姜县尉所荐之人,所以四郎君你不必担心,有消息他马上会回来禀告。”

    万宁微笑着点点头。

    之前她拜托了毛县令两件事,一件事是去赌坊各处拿着罗震音抓来的那个范储画像去询问,果不其然发现那只是个假范储。

    另一件事是拜托毛县令安排人跟踪盯梢一个嫌疑人。

    此人万宁怀疑他就是移动老太太尸体之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杀害余二郎的凶手。

    之所以没有当场指认他,是因为万宁没有证据。

    所以她便决定让人先盯着他,看看他还会不会有下一步的计划。

    毛县令对此安排并不清楚是何意,之前因为阿某咬毒自尽,他们忙于从此处着手查找线索,一时间没来得及问万宁如此安排何意,现在他自然是要问个清楚,以解疑惑。

    “我也正想请教四郎,为何要盯着拿那人?那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万宁道:“我怀疑他就是移尸之人。”

    “哦?从何得知?是那根头发?”毛县令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问道。

    万宁摇摇头道:“那根头发并不能准确查出是谁,毕竟那头发毫无特殊之处。但我在检查老太太尸身时,发现在我的袖口沾了很多的獭兔毛。

    那是老太太衣服上沾来的,所以我想如果凶手是一人移尸,那他势必要抱或扛起老太太尸体,将她移出棺木,所以他身上必定沾满了獭兔毛。

    而那人,白色的孝服胸前腹前双臂位置都沾了不少獭兔毛,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老太太的尸体是他移动的,所以才请您安排人盯牢他。”

第236章 行夜路

    走出县衙大门时,夜已深。

    虽然罗震音一再催促,万宁和毛县令还是要将很多线索梳理好,并做好安排,所以回客栈的时间一推再推,直到现在。

    中途万宁担心罗震音着急,让他先回客栈去,可是罗震音担心万宁夜深回去途中不安全,故而一直坚持等着。

    现在,两人骑着马走在这寂静无人的街路上,看着两边大门紧闭的家家户户,万宁忽觉有些伤感。

    自从父母出事后,她经历了许多之前从未经历过的残酷事件,也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黑暗真相。

    每一次冲破黑暗迎来光明时她都会想到母亲,想到她曾经也是这样一步步披荆斩棘,撕破重重迷雾,迎接黑暗中的曙光。

    “宁儿,你在想什么?”罗震音是个热闹人,又是个话痨,万宁一直沉默不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这让他十分难受。

    万宁道:“我想到了我娘。”

    罗震音一顿,瞳孔在夜色中骤然一缩。

    自家妹子罗蔓蔓那英姿飒爽的样子慢慢浮现在眼前,用那坚定而又自信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五哥,你放心,我功夫好着呢,我不会有事。”

    想着想着,罗震音便觉得眼角湿了。

    那个每次外出办案时都向他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事的罗蔓蔓不会回来了,她出事了。

    强烈的悲痛从心底升起,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猛地弯下了腰。

    提在手上的灯笼也在这身子的伏动下抖了抖,洒在青石板上的光芒也随之颤了颤。

    与他并肩而行的万宁发现了异样,侧目一瞧,见罗震音在马背上蜷缩着身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不由一惊。

    她扯了扯缰绳靠近罗震音的马,问道:“舅舅,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罗震音缓缓直起身子,冲着万宁咧嘴笑道:“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你的母亲,我的妹妹,心里头难受。”

    说着,罗震音举起没有提灯笼的那只手握拳拍了拍胸脯,说道:“现在没事了。”

    昏暗的光线下,万宁看不清罗震音的表情,但她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罗震音真得很难受。

    原本豪爽的他,喜欢扯着嗓子说话的他,此时的声音显得压抑而又沉闷。

    只是罗震音不想影响万宁的心情,所以才强装着说没事。

    知道舅舅对她好,万宁也将心中的悲苦压下,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嗯,那就好。舅舅,等我们破了这个案子,就去宏州,找出害我爹娘的真凶。”

    罗震音闻言,声音陡然洪亮起来:“好嘞,到时候我一定要将那凶手千刀万剐了不可!”

    “对,要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还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死了都灰飞烟灭,不能超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那个凶手,心情顿时舒坦了许多。

    “罗郎君、岑郎君,等等我。”就在两人发泄着心中的悲伤情绪时,忽闻身后传来呼喊声,万宁和罗震音回头一看,就见夜幕下有一人骑着马追了上来。

    待那人靠近了他们一看,竟是毛县令。

    万宁见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劝道:“毛县令,您身子不好,不能剧烈运动。若是有事,差人来便好,何必自己亲自过来。”

    毛县令一边喘气,一边嘿嘿笑道:“无妨,骑个马我还是可以的。”

    说着,从马背便取下了一个水囊,仰头喝了几口水后,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万宁这才又问道:“县令您急忙追赶,可是有什么急事?”

    毛县令道:“没什么急事,不过是你二人一走,突然觉得孤寂,便想着送你二人到客栈去。”

    万宁愣了愣,没想到毛县令竟然是因为舍不得他们才追上来,竟一时接不上话。

    罗震音倒是没受到影响,他哈哈大笑道:“看来县令对我们是一见如故呀,那就一起回客栈吧。”

    毛县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道:“我初到此地,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衙门事多,你们一走,看着那堆如小山的卷宗就头痛,索性追上二位一路闲聊畅谈更来得舒心。”

    万宁听他这样说,不再说什么,扯了扯缰绳,开始往前走。

    罗震音和毛县令也跟了上来。

    就这样,罗震音在左,毛县令在右,万宁在中间,三个骑着马缓缓前行。

    一开始三人都未说话,倒是毛县令先开口打破沉默问道:“罗郎君、岑郎君,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宏州?还说什么挫骨扬灰?可是在谈什么案子?”

    万宁眸子一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幽幽地看了眼毛县令,随即冷声说道:“是的,我和罗五郎在说一个宏州的案子。”

    “岑郎君还去过宏州?是什么案子?可否说与我也听听?”毛县令似乎没看到万宁脸上的千年寒霜,自顾自问道。

    万宁淡淡答道:“一个小案子,没什么可说的。”

    “哦?!”毛县令似乎怔了怔,但很快说道,“我想起来了,岑通判调任秀州前是在宏州任职,所以岑郎君你在宏州应该也待过一些时候。”

    不等万宁作出反应,毛县令又继续道:“既然是个小案子,竟用上了五马分尸、碎尸万段、灰飞烟灭,不能超生这些个词,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万宁握着缰绳的手拽得更紧了。

    看来这毛县令刚才听了不少她和罗震音的谈话。

    就在万宁想着怎么应对时,就见罗震音伸出大手,在毛县令的后背猛拍了两下,大声说道:“小案子不过是说案子本身,可没说那凶手,有些案子虽小,凶手手段却凶残,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都是轻饶了他!毛县令,你说,是不是?”

    罗震音是习武之人,力气大,这两下拍得毛县令直咳嗽。

    他慌忙扯下水囊,灌了几口水,平复下急促起伏的胸膛,才回应道:“罗郎君说得是,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这些都是轻的。”

    说完,又侧过头对万宁说道:“岑郎君,待抓住了余家案子的凶手,定要严惩不贷。”

    万宁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的水囊上。

    她发现这毛县令似乎很依赖于喝水,难道心疾会经常想喝水吗?

第237章 毛县令

    夜凉如洗。

    此时虽已是早春,但气温还未回升,天气没有回暖,到了夜晚更是冷得彻骨。

    罗震音身子骨强健,即使穿得单薄也不畏寒气。

    万宁虽然身子纤弱,但因为穿得暖和倒也没觉得这寒冷夜气不能忍受。

    倒是毛县令,穿得少,身子骨弱,再加上出来的急,只披了件薄披风,故而一路行来,有些哆嗦。

    万宁劝了他几次,请他返回县衙,他都不肯,最后也就作罢。

    只是一路她也没什么话和他说,毕竟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除了案子,他们还有什么可聊的。

    倒是罗震音能与他聊个不停,他们聊毛县令的祖父,聊他的赫赫战功,聊他的大伯、二伯、三伯,总归他们能聊聊他们的家族。

    万宁听着听着,眉宇间就有了忧伤。

    只有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能与人言。

    她的父亲、母亲应该曾也显赫一时,但如今却连名字都不敢提起。

    这样一想,万宁的情绪便越发的低落,她双腿夹了夹马肚,让马行得快一些。

    而罗震音和毛县令见万宁加快了行进,自然也拍了拍马,抓紧跟上。

    “岑郎君可是觉得我和罗郎君所聊之事很是乏味?”毛县令追上万宁,轻声问道。

    万宁淡淡回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乏了。”

    毛县令呵呵一笑,说道:“这案子自元宵节之日起,也过了好几日了,想必岑郎君日夜查案,确实辛苦。

    待会到了客栈就抓紧歇息,不必急着了解验尸状况。”

    万宁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地侧目瞧了瞧毛县令。

    按理作为新来的县令他应该很着急破案才是,毕竟这可是死了好几人的大案子,且涉及的又是秀州、江林的大户余家。

    据万宁了解这余家可是和京城军营都有一些生意的,更别说和一些衙门之人有联系了。

    现在元宵过了没多久,各府各县刚刚办公,各行各业刚刚开市,大伙儿都还没注意到秀州第一富户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再过些日子,怕是和余富有生意往来的各家就要有所动作了。

    到时候万一上头压下来限期破案,那毛县令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所以他说不要着急,万宁也说不上他是真得不在意,还是随口说说。

    这毛县令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见万宁没有回话,毛县令斟酌了一下,又抛出了一个他认为万宁会感兴趣的话题。

    “我来之前,曾多次听闻云郎君提及你,说起你屡破奇案之事。那时,我便想着您是怎样一位高人,没想到见到真人后却发现你是比云郎君还要年轻许多的小郎君,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呀。

    岑郎君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真是让毛某佩服。”毛县令叽里咕噜拍起了万宁的马屁,他的刻意讨好,更让万宁觉得此人的接近是别有居心。

    只是她还不清楚他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

    “毛县令,云郎君与你说了我破了哪些案子?”万宁忽然问道。

    毛县令笑着回道:“云郎君提过袁源之女袁若星的案子,还有一起诬陷你哥哥的案子。这两个案子都非常曲折,但最后凶手还是逃不出岑郎君你的手心。可见岑郎君你之厉害。”

    万宁却说道:“这两个案子若没有云郎君,我怕也是不能破案的。特别是诬陷我哥哥的案子,若不是云郎君和沧仵作及时赶到,怕是连我都要被周提刑给定罪了。”

    毛县令则说道:“岑郎君既然提到了那周提刑,你可知他这人在京城急功近利,自以为是,得罪了不少人,一如我们毛氏一族对他就十分厌恶。

    这次秀州之行他栽在了你和云郎君手里,虽然不知他通过何种办法逃过了官家的严惩,但如今他的仕途是比不得之前了。

    我想不消多久,他就会失去官家的信任,彻底跌入谷底。”

    说着,毛县令一直含笑的眉眼忽然就浮现出了一层阴霾,由于天色很暗,万宁并没有看到他神色的变化。

    万宁对那周谔也很是厌恶,所以听说他官途开始受阻,一点都替他惋惜,只觉得他是自食其果,自作自受。

    “虽说那两个案子都有云郎君和沧仵作相助,但岑郎君你自己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这次案子有你在,我可就放心了。”毛县令再次重申了对万宁的感激之情。

    万宁淡淡回了几句,没再多说。

    正好此时,耐不住不说话的罗震音又与毛县令攀谈起来,万宁正乐得安静。

    三人回到客栈,大门已关,敲了好一会儿,店小二才来打开了门。

    见是万宁和罗震音回来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道:“您二位可回来了,那位沧娘子一直可在客房里等着呢,您二位瞧,灯还亮着。”

    万宁和罗震音抬眼一眼,果然见到二楼客房还亮着灯。

    “娘子竟然还没休息,我早说该早点回来。”罗震音嘟囔了一句,没和毛县令告别便大步往楼上走去。

    万宁只得冲毛县令抱歉地笑笑,然后送客道:“多谢县令亲自相送,回去路上还请小心。若家父有回信过来,还请立即通知于我。”

    毛县令点头说好,这边回身启程回县衙。

    万宁见他离去,这才上楼准备去罗震音和沧岄的房间。

    可还没等她走到他们房门口,就见里头原先亮着的灯灭了。

    万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俩这是歇下了,不由低头自嘲地笑笑,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进屋洗漱后,万宁躺在床榻上看着头顶的帷幔发呆。

    余家的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就像一张大网,不知道有多少鱼在这其中扑腾。

    万宁想到余安、余驰、余骁等人,不免担心起他们的安危来。

    这凶手到底是不是余贵?

    阿某自尽前说得余贵小时候的经历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知道云千春的回信何时才会到?

    万宁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的问题,搅得她无法安然入睡。

    想到云千春,她忽然就想问问这新来的毛县令是否真得如他所言和他是好友。

    这样想着,万宁一骨碌翻身起来,拿起纸笔又书信一封寄于云千春。

第238章 思动机

    眨眼间,万宁和沧岄他们到江林已经有好几日了。

    期间,岑平来信说他按照万宁所言,第一时间前往常乐坊捉拿南絮,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曾经热闹非凡、生意红火的画颜香粉铺子顷刻间成了一栋空楼。

    里面不仅没有了人,连货物、货架、货柜等等物品全都不翼而飞,犹如这里原本就是一个空屋子一般。

    这让岑平惊讶不已。

    他问了周边铺子这画颜铺子的人和货都去了哪?

    得到的答案却是这里从来没有过香粉铺子。

    这让岑平通体生寒,感觉是碰上了鬼怪灵异事件。

    一时间,线索全无,岑平只得先命人查封了这间铺子再做打算。

    万宁看到岑平的信,不由皱起了眉头。

    沧岄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道:“宁儿,看来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万宁回道:“是的,能够顷刻间搬空一切,还将周边的人都收买了,这手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个案子的背后必有一条大鱼。

    而且……”

    万宁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之前因为凶手连续性的杀人,让我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无暇去顾及别的。

    这几日他停了手,我静下心来,仔细地思索后,忽然意识到我以前一直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沧岄问道。

    万宁道:“杀人动机!凶手为什么杀人的动机。”

    沧岄瞳孔骤然一缩,问道:“难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不是为了报仇?”

    万宁想了想,说道:“之前我怀疑谭大,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杀害余富,但是后来经过调查,他并不是真凶。

    再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杀人事件中,他都在秀州府衙的大牢里,就更不可能是凶手了。

    后来我们怀疑余贵,他的杀人动机是复仇。报复当年余家抛弃他,报复余家害死他的亲生母亲。且我们已经从余驰口中得到证实,余知三兄弟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们三兄弟正是当年抛弃他,直接或间接害死他母亲之人,他杀了他们报仇,动机明确。

    但,余富的死、藤竹的死、余常的死、艾氏的死就有些动机不明了,是为了杀人灭口吗?他们知道了什么要被灭口?即便是知道了余贵这个人还活着又如何?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余贵他杀过人,他活在世上也是光明正大的。”

    “那会不会是和他之前的经历有关。据你们所说,那个假范储阿某临死前不是提示余贵小时候的经历是关键吗?

    会不会是余贵以前杀过人犯过事,所以不能暴露人前,他只能屈居余富身后,做个隐形人。

    这么些年他帮余富赚了不少钱,将整个余家都带上了繁花锦绣的富贵路,可余家对他多有亏欠,所以他心里不平衡,决定杀害余富取而代之。”

    沧岄觉得她的推断还算合情合理,双胞胎案,很多都是为了取代另一个而犯下的,余贵帮助余富成了秀州首富,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却要屈居他身后,不能见人,时间久了难免会心态失衡,最后杀害余富取而代之。

    可万宁却摇头道:“舅母,您做得推论乍一听很有道理,可是您想过吗?要是余贵想要到人前来,最好的办法是杀害余富却不让众人知晓余富已死,他用余富的身份继续活着。

    但这个案子却是余富之死众人皆知,为了让众人都知道死得是余富,凶手还特地保护了他的面容不被烧毁,这和您推论的前提‘取而代之’是相悖的,所以我觉得余贵并不是为此而杀害余富。

    甚至真凶是不是余贵,我们也无法断定。”

    沧岄赞同地点点头,万宁的分析是对的,余贵要想以余富的身份到人前生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害余富,毁尸灭迹,最后取而代之。

    “那么宁儿,你的意思是之前余知三兄弟是被余贵所杀,元宵节开始发生的一系列案子未必是余贵所为是吗?”沧岄有些明白万宁的意思了,这一系列的案子恐怕得分阶段来分析,而不是简单的只有一个凶手。

    万宁阖上眼将这一系列案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说道:“余家案子追溯到祖辈,第一个死得名义上是余贵,那是被余家抛弃的孩子,但其实他没死。

    第二个死得是余贵的母亲,那是被余贵父亲和祖母抛弃的可怜人。

    第三个或者说第三批死得就是余知三兄弟。

    第四个死得是余富。

    第五批死得是余家老宅或是回到余家老宅的人。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我觉得这案子应该分这五批去分析。”

    沧岄愣了愣,问道:“宁儿,难道你觉得这些案子有五个凶手?”

    万宁摇摇头道:“有几个凶手目前我也不敢肯定,我之所以这样分,是根据动机。”

    说着,万宁拿出这几日她经过梳理的架构图摊在桌上给沧岄阅看。

    沧岄仔细看了,上面写着:

    死者一:余贵,实未死;凶手:家人,排除母亲;动机:奄奄一息遭抛弃,物尽其用;

    死者二:余贵母亲,凶手:丈夫和婆婆,动机:生患绝症遭毒手;

    死者三:余知三兄弟,凶手:余贵,帮凶祖母,动机:为自己和母亲报仇;

    死者四:余富,凶手:疑似余贵,帮凶疑有多人,动机:不明;

    死者五:藤竹、余常、艾氏,凶手:疑似余贵,另疑移尸之人,动机:不明。

    “宁儿,余富案为什么怀疑帮凶有多人?”沧岄好奇道。

    万宁解释道:“余富案涉及到藏人、移尸、放火等多个环节,还涉及到掩护转移余贵,我认为不会是谭大一个人能完成的。且余贵假扮余富与我们见面,他是什么时候以余富的身份出现的?真得余富又藏在何处?这些都需要别人的帮助。

    我甚至怀疑艾氏和何氏都知道,她们一起帮助余贵隐藏身份,假扮余富。”

    “如果艾氏和何氏是帮凶,那余常会不会也知道?如果余常知道,那他被杀的动机就会很明显,那就是灭口。”沧岄提出了一种可能性,“加上艾氏也知道,那他们都有可能是被灭口的。”

    万宁蹙了蹙眉,确实之前她也觉得第五批死者被杀的原因最有可能就是灭口,可是难道仅仅是因为知道余贵还活着的就要被灭口,那洪黑胖、何氏他们呢?岂不是都有可能被杀?

第239章 回信到

    事出必有因。

    按照沧岄的推断,第五类死者是因为知道了秘密被灭口,这个秘密就是余贵还活着的秘密,那么余富为什么被杀?

    余富死了,余贵不能取而代之,他杀他做什么?且余富生前受尽折磨,从这可以看出余富被杀更像是泄愤报仇,而不像是想要毁尸灭迹,代而取之。

    当然若说余贵畸形地认为余富占有了他的一切,要杀他以图后快,那就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他的动机了。

    但万宁却有一种感觉,元宵节开始的一系列命案是有一个爆发点,而这个爆发点,万宁觉得是余萍。

    这就是为什么她安心待在江林县查案,没有急于回秀州的原因。

    她觉得在秀州新宅的余萍和余骏不会是凶手的目标,凶手的目标已都被集中到了老宅。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沧岄时,沧岄却不能完全认同万宁的想法。

    她是个实证者,只看证物,不靠自觉,所以当她听万宁说直觉余萍是这一系列案子的爆发点,不会成为凶手的目标时,她还是建议让岑平派人暗中保护余萍和余骏。

    她说道:“不管你的直觉对不对,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余家的人都有被害的危险,老宅这边大家聚在一起,降低了被害的可能性。

    新宅只剩下余萍一个弱女子和余骏一个痴傻儿,按照常理,这绝对是易受攻击的对象。

    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安排人保护他们,以防万一。”

    万宁接受了沧岄的建议,确实这涉及人命,绝不能有万一。

    就在万宁继续苦苦寻找凶手踪迹时,云千春的回信终于到了。

    一收到他的来信,万宁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细看。

    看了云千春的回信,万宁顿觉灵光乍闪,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有了个大胆的推测,只是还需要证据去支撑。

    再看到云千春根据案子的一些前期调查情况给她提出的建议,竟与她所思不谋而合,心里不知为何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云千春的信吹散了连日笼罩着的阴霾,让她心情大好。

    沧岄进屋时,看到的正是万宁眼角嘴角含笑,莹润的眸子闪烁着喜悦的样子。

    “宁儿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沧岄惊讶问道。

    万宁因沉浸在信中,竟然没有发现沧岄走了进来,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沧岄轻咳两声想让万宁回过神来,可连咳几声都没见她有反应,奇怪之下,就伸长脖子,越过万宁的肩,看向她手捧着的信。

    万宁终于发现有人进屋来了,她吃了一惊,慌忙回过头一看,就见沧岄眉角含笑,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宁儿,这是千春的信吧?”沧岄对云千春的字迹十分熟悉,刚才乍一瞥之下,她已经认出这封信是云千春所书,但她还是故意发问,开起了万宁的玩笑。

    万宁扬唇笑道:“是的,是云郎君的回信。”

    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所以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

    沧岄再问:“那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万宁便将云千春对余贵的调查说了出来。

    听了万宁所言,沧岄一向波澜不惊的脸竟浮现出了明显的惊恐之色。

    “难道说…”沧岄略有迟疑地说道。

    万宁满脸凝重地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藤竹、艾氏、余常他们难道是因为见到了什么才被杀?”沧岄说道。

    万宁没有立即回应,她沉思了一会,说道:“藤竹、艾氏、余常的死我倒更赞同云郎君的说法。”

    “千春说了什么?”沧岄问道。

    万宁道:“不怕出山狼,就怕藏家鼠。”

    沧岄双眼眯了眯,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杀害藤竹、余常、艾氏的难道是在老宅里的那些人?”

    万宁咬了咬唇,说道:“杀害藤竹、余常的人我已有了目标,至于艾氏,她是自杀,至于为何自杀,怕是受到了某种威胁,这个威胁者恐怕拿她最重要的东西威胁了她,我想那就是骁儿。”

    “艾氏感受到了骁儿有了死亡的威胁,她不得不下定决心拿自己的命换了骁儿的命。

    可是她是如何感觉到的呢?”沧岄想不明白。

    万宁道:“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当时她已经坚持不住,想要把一切她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可是就在那关键的时刻,她看到了什么,发现她要是不自尽,骁儿就会没命。

    这种威胁一定早就有了,凶手拿骁儿的命威胁她将剧毒植入牙齿内,并告诉她若看到某个指令就要咬毒自尽,否则骁儿就要没命。

    那日她看到了约定的信号,她冲出来抱住骁儿,绝望地咬毒自尽了。”

    “她为什么不寻求我们相救?那时候我们这么多官差都在那,我们也算是官府中人,她只要说出来,我们都会救她和骁儿。”

    “艾氏没有向我们求救,说明她没法向我们求救。只要她表露出要我们相救的表情,骁儿必会没命,只有这样,凶手才能控制她。”

    “那凶手的手法是怎么样的?他让骁儿置身在什么样的危险中,能够如此有效地牵制住艾氏?”

    万宁托着下巴,目光飘向远处,她在回忆,回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是啊,凶手用了什么手法,能够如此有效地牵制住艾氏,让她毫无求生的念头,一心赴死以换骁儿平安?

    从那日得知余常被害开始,万宁来到余家,见到站列在灵堂内的众人。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言语,他们的动作…万宁在脑海中将这些画面一帧帧地放了过去。

    沧岄知道她在思考,没有打搅她,只是取了云千春的信看了起来。

    从这厚厚的一叠信纸中,沧岄知道云千春是花了不少精力调查了余贵。

    那日从洪黑胖处得知石塘村那户人家后来举家迁往了京城,她便书信于云千春,请他代为调查余贵一家的行踪和这些年的经历。

    现在从云千春的回信中得知了余贵一家在京的情况,竟让这个案子发生了颠覆性的逆转。

    当然很多地方她还想不明白,但她看万宁的样子,知道她应该是想通了很多环节。

    这个案子也许将有突破性进展。

第240章 诈尸了

    夜风凛凛,烛火曳曳。

    江林县的富贵之家余家因接二连三地出事,此时虽在丧期,整座府邸却缄默无声,只有门口高吊着的两个白灯笼,随风晃动,撞击着门柱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披着一身白色锦缎披风的万宁敲开了余家大门,缓缓地走去了灵堂。

    此时,灵堂内只有陈妈妈、芰荷、三个小厮在那守着,如同老太太尸身消失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由于停灵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老太太暂时还未出殡。

    根据余家请的天师测算,适宜出葬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所以这几日白天来余家悼念的人多了起来。

    到了明天晚上,余家众人会彻夜守灵,直至老太太出葬入土。

    当万宁在这个深夜来到灵堂时,那一身的白衣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也特别的瘆人。

    “啊!”倚在门口偷懒打盹的小厮迷迷糊糊间,看到站在黑暗中的白影,顿时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

    屋子里守着香火的陈妈妈和芰荷听到惊叫声,骤然回头,看到了脸色苍白一身白衣的万宁站在灵堂门口,正阴沉沉地盯着灵堂上那个大大的“奠”字。

    两人一时间被万宁的模样吓住了,竟呆呆地看着万宁没有说话。

    直到手上正在燃烧的纸钱烫着了手,两人才一声惊呼,回过神来。

    “四郎君,这么晚,您怎么来了?”芰荷年轻,胆子也大些,她站起身,颤声问道。

    万宁将那森冷冰冷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芰荷身上,看得芰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芰荷,你骗了我,你不仅没有给骁儿解毒,还想害死他,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你!”万宁声音沙哑,神情呆滞地骂着,整个人如同木偶一样,僵硬而又没有生气。

    “四郎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骁哥儿怎么了?中毒?”芰荷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那表情却看着极度扭曲。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连命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骁儿!!”万宁陡然尖叫,那尖细高亢的声音浑然就是女人的声音,且像极了艾氏。

    “四郎君,你是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变成了女人的声音!”芰荷眼睛睁大到了极致,嘴唇也变得苍白,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万宁的脸,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声音怎么变成了女人。

    万宁因为女扮男装,平时会故意压低声音,从喉咙底发声,让别人听起来像是男子的声音。

    现在的女声才是她真正的本声,不过是她高声尖叫,听起来有些刺耳罢了。

    当然,以为万宁是男子的芰荷并不知道这些,她以为万宁是着了什么魔,忽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恐怖瘆人的怪模样。

    而刚刚蹲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小厮更是吓得失声尖叫:“见鬼了~”

    一边喊着一边扭头就跑,大概是腿已发软,小厮可以说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了。

    芰荷听小厮这般叫唤,越发觉得胆战心惊,她退后两步,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我没害死你。”

    万宁见她后退,猛地迈步冲上前,伸出手就想抓住芰荷,却被一旁的陈妈妈挡住,并一把推了出去。

    万宁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好在她虽然练武是个废材,但好歹被母亲逼着练过一些简单的基本功强身健体,所以跌倒的一瞬间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出去。

    “你这个狗獠,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们,你想做什么?”陈妈妈怒目圆睁,浓眉倒挂,厉声喝道。

    就在陈妈妈的怒吼声落下的同时,灵堂内忽然起了一阵阴风,堂上的烛火瞬间熄灭。

    整个灵堂陷入了黑暗中。

    火盆里的纸灰随风而起,带着还未燃烬的星火在黑暗中漂浮,如同星星点点的鬼火在那翩然起舞。

    这下子连陈妈妈也怕了。

    而早已受到巨大惊吓的芰荷更是连连惊叫,那骇人的声音直击心脏,吓得刚刚还觉得万宁在装神弄鬼的陈妈妈一下子捂住胸口,蜷缩起了身子。

    “陈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和我的子孙。”黑暗中,苍老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在陈妈妈耳中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音,穿透了陈妈和芰荷的耳膜,吓得她们肝胆俱裂。

    “老…老太太…”

    “你,在哪?”

    陈妈不断转动着身子,目光在黑暗中搜寻,想要找到这声音的来源。

    忽然,灵堂后方透出一团光亮,陈妈妈和芰荷下意识地往那看去,赫然看见老太太青灰色的脸在光亮下闪着幽光。

    “鬼啊!”芰荷大喊一声,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陈妈妈腿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

    “陈妈,你为何要害我?”那可怕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传进了抖如筛糠的陈妈妈耳中。

    “我,我…”陈妈妈怕得直打哆嗦,话也说不利落了。

    “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女婴是吗?”身后忽然传来了万宁的声音。

    陈妈妈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她用嘶哑的嗓子低吼:“对,对,那个女婴,你们余家人是禽兽,是吃人的恶魔!”

    “当时是你们自愿交换的,我们也把贵哥儿给了你们。”魔音说道。

    陈妈妈嘿嘿嘿冷笑:“可是我们最终下不去手,还把贵哥儿养大了,而你们呢?你们真得把那孩子吃进了肚子,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畜生。”

    话说到这份上,陈妈妈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她不断往下说道:“当年当家的告诉我们江林县城里的一户人家想要一个女婴冲冲喜,想拿一个男婴来换。我那时刚生下一个女儿,又瘦又小,又没什么奶水,怕养不活,便忍痛同意交换。

    那时候我想着送给县城里的人家还有个活路,留在村子里怕是养不活了,何况那时候我的小儿子也病了,家里实在是拮据,若是换来个男婴,说不定还能抱去求子的大户人家卖个好价钱。

    我自己的儿子不舍得卖,这换来的没什么感情,总是舍得的。

    就这样我可怜的小女儿就这样落入虎口,一命呜呼,尸骨无存啊!”

第241章 复仇者

    在陈妈妈的哭嚎声中,光亮骤然隐去,灵堂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但巨大的悲痛让陈妈妈不再恐惧,她继续说道:“贵哥儿到了我们家,虽然奄奄一息,但我看着这孩子眉清目秀,不吵不闹的,实在是心疼,便没有将他卖了,留了下来。

    我想着尽力将他养着,能不能将他养活就看造化了。

    也是这孩子命不该绝,就在我们因为没有吃的快饿死时,当家的在山里面意外捉了一只猴子,回来宰了煮了一锅肉。

    我吃了后竟有了奶水,贵哥儿吃了后竟慢慢活了过来,最后挺过了那饥荒年活了下来。

    可惜我的小儿子却因为重病不治,死了。

    如此我便更舍不得将贵哥儿卖了,拿他当做亲生孩儿一般养大。”

    “后来你们便去了京城投奔了一个远方亲戚是吗?”万宁问道。

    陈妈妈道:“是。饥荒过后,我们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不知为何村子里的人似乎排斥我们家,村里的孩子也不和我家孩子玩耍,再加上村子里土地贫瘠,收成不好,我们便带着孩子们投奔了京城的亲戚。”

    “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回来?”

    陈妈妈听了这个问题,忽然沉默了,没有接话。

    万宁便替她说道:“到了京城,你们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却没想到发生了一件意外。

    贵哥儿在京城走丢了,你们报了官,寻了好些天才找到。

    虽然将他救了回来,可是他却被净了身,失去了男人的命根子。

    对不对?”

    陈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悲痛说道:“没错,那个千刀万剐的人牙子拐了一批男娃儿,给他们净了身准备卖去宫里。

    可怜的贵哥儿就这样成了阉人。”

    万宁轻吁口气,对此表示同情。

    “虽然此事令人同情,但毕竟是场意外,你们总不该把这事怪在余家头上。”万宁说道。

    情绪刚刚有些平复下来的陈妈妈猛地又激动起来,咬牙切齿道:“余家该死并不是在这事上。我虽没读过书,却也懂得道理,贵哥儿这事怪不得余家,但他们吃了我的女儿,又残害自己的儿媳,贵哥儿的生母,这些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能活得完完整整,贵哥儿那么聪明,学什么会什么,性情又好,在京城做生意哪个达官显贵不喜欢他?再看那余富,好吃懒做,骗了人家徐家的姑娘也不知珍惜,最后还把人家打死了。

    这样的祸害却能好好活着,而被他们抛弃的贵哥儿却受尽伤害,不能娶妻生子。

    我的女儿用那一身肉救活了余富,可他却不好好珍惜。我养大的贵哥儿空有才华,却无人继承,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所以,我们决定复仇,让这些衣冠禽兽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你啊,老太太。”

    “所以你就用了老太太当年对付余贵生母的手段来对付她是吗?你将会让人昏沉发疯的草药放入老太太的食物、茶水、药汤中是不是?”

    陈妈妈冷嗤一声,承认道:“对,我就想她发疯,想她尝尝贵哥儿母亲当年经历的痛!”

    “确实,你得逞了,老太太后来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都是你的杰作。”

    “和她比起来,我算是善良的,我没有像他们那样阴毒,这边用药毒疯贵哥儿生母,另一边还下猛药吓唬她,加快她发疯之后,又暗示她自杀,最后这几个凶手却都安然无恙,逍遥法外。”陈妈妈十分不耻这余家几人色做法。

    她自认为比他们强。

    但其实,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既然如此,你们谋害了余知三兄弟也算是报仇了,为何还要继续大开杀戒?

    藤竹、艾氏、余常他们应该没有伤害过你们吧?也没有伤害过余贵和他的生母!你们为何要把他们都除去?”

    陈妈妈冷哼一身,将杀害他们的事说了。

    原来藤竹拿了银子回来后,本想着去找梁氏赎身,却没有找到机会。

    她担心这么大笔钱藏在身上不安全,便跑回房中把钱藏起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她再返却找不到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翻箱倒柜找个不停,结果钱没找到,却意外找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能够让老太太迷糊又疯怔的草药。

    这样的祸害却能好好活着,而被他们抛弃的贵哥儿却受尽伤害,不能娶妻生子。

    我的女儿用那一身肉救活了余富,可他却不好好珍惜。我养大的贵哥儿空有才华,却无人继承,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所以,我们决定复仇,让这些衣冠禽兽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你啊,老太太。”

    “所以你就用了老太太当年对付余贵生母的手段来对付她是吗?你将会让人昏沉发疯的草药放入老太太的食物、茶水、药汤中是不是?”

    陈妈妈冷嗤一声,承认道:“对,我就想她发疯,想她尝尝贵哥儿母亲当年经历的痛!”

    “确实,你得逞了,老太太后来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都是你的杰作。”

    “和她比起来,我算是善良的,我没有像他们那样阴毒,这边用药毒疯贵哥儿生母,另一边还下猛药吓唬她,加快她发疯之后,又暗示她自杀,最后这几个凶手却都安然无恙,逍遥法外。”陈妈妈十分不耻这余家几人色做法。

    她自认为比他们强。

    但其实,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既然如此,你们谋害了余知三兄弟也算是报仇了,为何还要继续大开杀戒?

    藤竹、艾氏、余常他们应该没有伤害过你们吧?也没有伤害过余贵和他的生母!你们为何要把他们都除去?”

    陈妈妈冷哼一身,将杀害他们的事说了。

    原来藤竹拿了银子回来后,本想着去找梁氏赎身,却没有找到机会。

    她担心这么大笔钱藏在身上不安全,便跑回房中把钱藏起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她再返却找不到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翻箱倒柜找个不停,结果钱没找到,却意外找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能够让老太太迷糊又疯怔的草药。

第242章 是谁死

    就在芰荷痛哭,陈妈妈叹气时,屋内的白烛忽然亮了起来。

    灵堂后头,外头陆陆续续走进来一些人,他们是余驰、余安、何氏还有沧岄、罗震音、毛县令等人。

    陈妈妈和芰荷先是惊讶地看着几人,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将目光投向了万宁。

    万宁也看着他们,眼角带着一抹戏谑。

    陈妈妈先明白过来,她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万宁淡淡凉凉地说道:“我并没有吓唬你们,不过是你心中有鬼才会吓成这样。”

    陈妈妈盯着万宁冷哼两声:“这余家个个都是鬼,他们都是吃人的恶鬼。”

    万宁解下身上的披风扔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她重重地吐出几口气,却仍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解下披风带来的身体轻松丝毫没有缓解心里的沉重。

    “陈妈妈,当年之事着实是个悲剧,但造成今日局面的,却是你的不平之心。

    你们之所以杀害那么多人,是因为贪图余家的巨大家业吧。而之所以你们会实施这个计划,是源于余大郎的死,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余贵的死。”

    众人一惊,余驰更是脱口而出问道:“四郎君,你说什么?死得难道是余贵?”

    万宁瞧了他一眼,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余安一脸震惊,问道:“如果元宵节死得是余贵,那我大哥呢?”

    而余驰则问道:“你怎么知道死得是余贵?之前你们不是一直说死得是我大伯吗?现在怎么又成余贵了?”

    针对这个问题,万宁将目光投向沧岄沧岄回道:“当时检验被焚尸体,发现他的下体少了YANG具,虽然尸体下身被火烧了,但并没有完全碳化,根据我多年验尸经验,此处损伤应是早年造成的。”

    说到这,沧岄便没往下说。

    万宁便接下话题:“当时发现这一点我们都觉很奇怪。若说这是早年造成的,那余萍是如何生出来的?难道余萍不是余富的女儿?

    由于在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有余贵的存在,所以这点只能作为一个疑点先放着。

    后来我们知道了余富出生时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余贵,便怀疑余萍是余贵所生,余富才会打骂徐丽兰说她不守妇道,最后将他打死。

    只是若是这样的推论,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无法填补,所以我们只有继续往下查,挖掘更多的线索。”

    万宁说得这个漏洞,就是余富认为徐丽兰背叛了他,故而强BAO了余萍,但若余富早年伤了下体不能人道,那这一点就没法成立。

    鉴于保护余萍的私隐,万宁没有把这个漏洞详细说出来。

    “当我们不断往下查找线索,很多陈年旧事都被翻了出来,也牵扯出了余家多年前的数宗命案。

    最后,当我们收到京城那边的调查结果后,我们这才茅塞顿开。

    京城那边查到陈妈妈你们当年从江林县的石塘村举家迁移到京城,投奔了京城米商陈家。那是你娘家哥哥家。没多久你丈夫张维去世,你和大儿子张湖,小儿子张贵即余贵便彻底寄居在了你哥哥家,仰仗他养活。

    你哥哥在京城名声不错,为人也和善,所以你们孤儿寡母生活还算安定,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余贵被拐之事,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了阴霾。

    就像你所说,后来余贵虽然被找回了,但他却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他的身体出现了残缺,这让他痛苦不堪。

    他聪明、好学、刻苦,你哥哥也喜欢他,将他做生意的人脉和本事都教给了余贵。所以余贵才会认识这边的米商艾家,并和艾氏有了私情。

    一切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幸福和顺,但内里的痛苦只有余贵自己知道。他无法和艾氏成为真夫妻,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可是他渴望正常人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去找他的双胞胎哥哥余富。

    他想让余富代替他去娶艾氏。

    他找到了抛弃他的余家,找到了他的祖母,得知双胞胎哥哥余富已经和徐家的女儿徐丽兰私奔了,他根据祖母告诉他的地点,找到了余富和徐丽兰,与余富进行了谈判,拿将余家带上富贵之路为诱饵,想要引诱余富与徐丽兰和离去娶艾氏。

    我想当时余贵之所以一定要余富和艾氏成亲,一是因为艾氏家族对他的生意有帮助,二是因为他想余富和艾氏结为真夫妻生儿育女,然后他再取而代之,这样他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有儿有女,又能隐瞒他不能人道之事实。

    可是余富与徐丽兰感情很好,他不愿意与徐丽兰和离。于是,余贵便布下了徐丽兰与他苟且的陷阱,让余富以为徐丽兰背叛了他,离间了他们的感情。原本余贵只想他们能够和离,没想到余富一时气急,竟将徐丽兰打死了。

    徐丽兰一死,余富的心也就死了,他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发财上,他答应了你的要求,开始同艾氏接触,并成功迎娶了她。

    之后的事便如之前推断,余富依靠你和徐丽兰发家致富,走上了秀州首富之位。

    但他一直不知道徐丽兰是不可能和余贵有苟且之事的,因为余贵是个阉人。

    他在心里恨着你和徐丽兰,却又想着徐丽兰,所以后来才会发生更大的惨事。”

    万宁说到这停了停,没有将余萍那件惨事说出来。

    “余家发达,余富与艾氏也成了真夫妻,可是余贵心里却不好受了。毕竟他才是艾氏的如意郎君,余富只他的替身而已。

    有了这个想法,在很多时候余贵都会挤到人前以余富的名义生活。

    而余富则觉得受到了余贵的钳制,越来越不开心。

    他们兄弟开始各怀鬼胎,都想要消灭对方取而代之。

    余贵对余富身份的觊觎,我想是在艾氏生下骁儿之后。他终于实现了儿女双全的梦想,有余萍和余骁两个孩子。

    至于余骏,虽然是个痴傻儿,但他还可以接受。

    所以他便联系了潜伏在老宅的你们,准备动手了。

第243章 被反杀

    万宁说到这,目光扫过陈妈妈和芰荷的脸,见她们没有辩驳的意思,便继续道:“你们准备合谋害死余富,然后让余贵以他的身份走到人前。

    因为余富已有了妻妾儿女,这些可以很好地掩饰余贵的缺陷,让人不会怀疑他。

    我想你们的计划之一,便是通过让老太太生病,引余富和余常都到老宅这边来,你们里应外合,才更容易得手。

    只是不知道这计划怎么就被余富发现了,所以在你们动手之前,反倒被他抓了余贵,殴打折磨,最后还将他藏于水灯船上,想将他活活烧死于游船之上,做成意外失火的假象。

    可是没想到余贵在被余富拘禁时染上了风寒,被余富手脚反绑藏于水灯船上时竟提前窒息而死了。

    余富只好将这尸体搬到船上,用木荷阻挡了大火烧毁余贵的面目,又确保了余贵下半身被烧毁。

    他之所以要留下余贵的面目,是因为他要大伙儿都知道余富死了,而烧毁余贵下半身的目的就是因为余贵与他有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余贵是个阉人。

    所以他要烧毁他的下半身,让人觉得那地方的缺失是大火造成的。

    布置完这一切,余富就这样借假死脱身了。”

    “可是四郎君,我还是不太明白,余富要是想反杀余贵,直接宰了他,找个地方处理了尸体就成。因为外头没人知道余贵的存在,死了也没人敢伸张去报官,他为什么要做成是他死了的假象,如此反倒造成他没法正大光明的活着,只能躲在了暗处。”

    正当大家听得投入时,毛县令一席话打断了万宁的叙述。

    万宁沉默了一会,她清楚毛县令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只是她很犹豫是否要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

    因为她不想伤害余萍,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她不想再给她的伤口上撒把盐。这也是她在涉及余萍时再三含糊避开的原因。

    “是因为萍姐儿吗?”就在这时,陈妈妈忽然开口提到了余萍。

    万宁微讶,她看向陈妈妈,心中思忖这陈妈妈为何提及余萍。

    陈妈妈见几人都盯着她看,有厌恶的目光,有惊讶的目光,有冰冷的目光…盯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继续道:“我之所以会猜萍姐儿,是因为余富对萍姐儿做了不耻之事,他们还生下了余骏。”

    “什么!”

    除了万宁和沧岄,余家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梁氏、何氏这些女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你说大伯对堂姐做下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余驰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陈妈妈冷笑:“对,你们余家真是龌蹉得让人恶心。余富强BAO了萍姐儿,还生下了余骏那个傻子,这可是报应。”

    余驰眼睛变得有些湿润了,他这个堂姐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啊,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万宁也不再隐瞒,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陈妈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必再隐瞒。

    万宁说到这,目光扫过陈妈妈和芰荷的脸,见她们没有辩驳的意思,便继续道:“你们准备合谋害死余富,然后让余贵以他的身份走到人前。

    因为余富已有了妻妾儿女,这些可以很好地掩饰余贵的缺陷,让人不会怀疑他。

    我想你们的计划之一,便是通过让老太太生病,引余富和余常都到老宅这边来,你们里应外合,才更容易得手。

    只是不知道这计划怎么就被余富发现了,所以在你们动手之前,反倒被他抓了余贵,殴打折磨,最后还将他藏于水灯船上,想将他活活烧死于游船之上,做成意外失火的假象。

    可是没想到余贵在被余富拘禁时染上了风寒,被余富手脚反绑藏于水灯船上时竟提前窒息而死了。

    余富只好将这尸体搬到船上,用木荷阻挡了大火烧毁余贵的面目,又确保了余贵下半身被烧毁。

    他之所以要留下余贵的面目,是因为他要大伙儿都知道余富死了,而烧毁余贵下半身的目的就是因为余贵与他有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余贵是个阉人。

    所以他要烧毁他的下半身,让人觉得那地方的缺失是大火造成的。

    布置完这一切,余富就这样借假死脱身了。”

    “可是四郎君,我还是不太明白,余富要是想反杀余贵,直接宰了他,找个地方处理了尸体就成。因为外头没人知道余贵的存在,死了也没人敢伸张去报官,他为什么要做成是他死了的假象,如此反倒造成他没法正大光明的活着,只能躲在了暗处。”

    正当大家听得投入时,毛县令一席话打断了万宁的叙述。

    万宁沉默了一会,她清楚毛县令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只是她很犹豫是否要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

    因为她不想伤害余萍,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她不想再给她的伤口上撒把盐。这也是她在涉及余萍时再三含糊避开的原因。

    “是因为萍姐儿吗?”就在这时,陈妈妈忽然开口提到了余萍。

    万宁微讶,她看向陈妈妈,心中思忖这陈妈妈为何提及余萍。

    陈妈妈见几人都盯着她看,有厌恶的目光,有惊讶的目光,有冰冷的目光…盯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继续道:“我之所以会猜萍姐儿,是因为余富对萍姐儿做了不耻之事,他们还生下了余骏。”

    “什么!”

    除了万宁和沧岄,余家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梁氏、何氏这些女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你说大伯对堂姐做下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余驰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陈妈妈冷笑:“对,你们余家真是龌蹉得让人恶心。余富强BAO了萍姐儿,还生下了余骏那个傻子,这可是报应。”

    余驰眼睛变得有些湿润了,他这个堂姐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啊,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万宁也不再隐瞒,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陈妈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必再隐瞒。

第244章 害人者

    “你的新计划就是除掉余富、余常、艾氏这些对芰荷有阻碍的人是吗?”万宁冷冷问道。

    陈妈妈嘿嘿笑道:“不,不是阻碍芰荷的人,而是阻碍驰哥儿继承家业的那些人。”

    听闻这话,余驰的眸子骤然一缩,眸底是有寒潮涌动。

    “陈妈妈,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想污蔑是我指使你干的?”余驰生气地责问道。

    陈妈妈摇摇头,淡然说道:“驰哥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个干净的好孩子,我怎么舍得让你背上杀人谋夺家产的罪名。”

    说着,她那混浊的双眼看向万宁,咧嘴着怪笑道:“四郎君,你不是什么都查清了吗?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万宁看着陈妈妈那扭曲又瘆人的笑容,有些同情地瞧了瞧余驰。

    她想了想,先对余驰说道:“驰郎君,你对芰荷有情是吗?”

    此话一出,余驰白皙的脸浮上了一层红晕,余安和梁氏则惊讶地看向他。

    但余驰一向都是个有担当的人,在短暂的害羞之后,他挺起胸膛,承认道:“我确实有些喜欢芰荷。”

    跪坐在地上的芰荷闻言,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哀哀唤了一声:“驰郎!”

    余驰垂眸看了看她,目光中有惋惜、有怜悯还有一丝厌恶。

    他接着说道:“之前我对芰荷确实很有好感,曾也想过娶她为妻。可是……四郎君,你也知道我们余家总希望我能给家族带来新的腾飞之路,他们都想我娶书香门第的姑娘。

    所以,我便将对芰荷的那份喜爱藏在心底,我知道一旦我表露出来只会害了她。”

    “你没想过等你娶妻之后纳她为妾吗?毕竟,以芰荷的身份想要与你做正室怕是很难。”万宁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问这个问题,也许是曾经有一个男人自以为是地觉得纳她为妾都是在抬举她。

    余驰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自然知道要娶芰荷做正室极难,但我也没想过要纳她为妾。

    既然喜欢她,就不应让她受到这种羞辱。

    她若为妾,以后一辈子只能伏小做低,所生的孩子也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而不能昂首于人前。

    我不想这样。

    何况,娶了妻又纳妾,于我日后的妻子也是极大的不公,我若不能一心一意相待的姑娘,怎能娶她为妻,耽误她一生。”

    万宁和沧岄听了余驰这番话,都不住点头。

    特别是沧岄,心里暗赞这余驰三观很正,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实属难得。

    这余驰可谓是一股清流啊。

    余驰继续道:“只是今日我才知道,我以礼相待,不愿伤害的姑娘竟是个蛇蝎毒妇。”

    说完此话,余驰撇过头去不愿再看芰荷一眼。

    芰荷则捂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道她是懊悔还是绝望。

    万宁心中唏嘘一番,又庆幸余驰理智,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没有受到芰荷和陈妈妈的蛊惑。

    待芰荷哭声渐止,万宁便说道:“陈妈妈得知余贵已死,便知想要余贵取代余富的计划失败了。

    但你不死心,你看着余家偌大的家业又心生一计。

    你早已看出驰郎君喜爱芰荷,便计划将余家搅个天翻地覆,让余家在动荡不定时失去外在的光芒,而让芰荷有机会嫁给余驰。

    当然你还要出去阻碍驰郎君继承家业的所有障碍。

    余富已不可能再到人前来,你只要任由他带着余萍私奔,那余家的家业就自然而然会被余常、余安这两房觊觎。

    至于余富的两个孩子,余骏是个痴傻儿,他若带余萍私奔,自然会带着余骏一起走。而余骁不过是个垂髫孩童,不足为惧。

    你要担心的是余常和艾氏,余常在分家时跟着余富走了,他们算是新宅一族的,若是余富一脉没了继承人,那余常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你们要除掉他。

    而艾氏,你们之所以要除掉她,一是因为她是新宅的主母,膝下又有子傍身,她若足够强,就能守着家业撑到余骁成年,二是因为她知道余富活在世上之事,你们担心她心一横,为了保住骁儿的继承权,想办法将余富拿捏在手里,让余富写下遗书之类的。

    故而艾氏不得不除。

    为了除掉她,你们拿骁儿作为挟持艾氏的筹码,给骁儿下了慢性毒药。为了证实这点推测,我们这几日悄悄请了郎中给骁儿诊治,确定了他身上还有这种毒药的残留。

    这种毒每隔几日就会发作,发作时若服下解药便会缓解痛苦,若是没有解药,就会疼痛难忍,刚开始毒发还能挨过去,后面就会活活疼死。”

    说到这,万宁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捥了陈妈妈和芰荷一眼。

    “你们骂余家诸人是禽兽,却没想过你们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不仅残忍杀害了无辜的藤竹,还对一个年幼小儿下这样的毒手,你们真是,真是……”万宁说到这,指着陈妈妈和芰荷的鼻子气得说不上话来。

    艾氏死后,余骁就病倒了,发病时浑身冒汗,疼得满床打滚。

    余家请了郎中来看,配了不少药都没什么起色。

    万宁以为孩子是被吓到了,加上短时间内失去了父亲、母亲,悲伤过度才会如此,却不想他们偷偷请了别的郎中来诊治,竟发现孩子中毒已深。

    而之前的郎中早就被陈妈妈收买了,每次只是敷衍了事,耽搁了余骁的病情。

    想到余骁发病时痛苦扭曲的小脸,万宁再次忍不住想挥拳狠狠地揍这眼前的两个毒妇。

    “原本艾氏死后,你们就该给余骁解药,让他解了毒,可是你们担心余骁的存在会让族中长老们不肯把继承权转给已经分家出去的老宅三房,所以你们宁可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中毒死去。

    陈妈妈,你当年对还是婴儿的余贵的恻隐之心,这时候都被狗吃了吗?”万宁气愤地骂道。

    陈妈妈脸色沉了沉,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万宁骂完,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继续道:“你们给余骁下毒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

    那时候你们担心余贵回到余家,时间久了会舍弃你们,便想着要控制艾氏来传递消息。

    大概在余骁三岁时也这样发过病,我想那就是你们的杰作吧?”

第245章 再分析

    陈妈妈目光森冷地瞄了万宁一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

    一旁的芰荷许是受了余驰的感染,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说道:“我和祖母也不想害骁哥儿的。

    只是小叔他太优柔寡断,回到余家那么多年,只管给余家赚了钱,却没想过让祖母过上好日子。

    我们迫不得已才用骁哥儿牵制住大娘子,想通过大娘子来掌握小叔的行踪。”

    万宁听了,冷嗤道:“迫不得已?只能说是你们自私贪婪。你们掌控着余贵这棵摇钱树,来满足你们的贪婪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陈妈妈忽然怒道:“我们贪婪?我辛辛苦苦将阿贵这孩子养大,他有本事了,却将赚来的钱一应都给了余家,不知孝顺我。

    你说,这是我自私吗?”

    万宁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虽然外面披着孝服麻衣,但里头露出来的衣领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再看她身上的首饰,虽然因为服丧期间,打扮从简,但那手上戴的青玉镯子和耳朵上挂着的翡翠耳坠,都是好货。

    所以,万宁毫不客气地揭穿她道:“余贵没孝顺你?那你身上的这些好东西难道都是老太太赏你的?

    想那余家老祖宗因为儿媳妇生病,为了省那治病的钱,直接把人给害死了,她会舍得给你一个不相干的下人这等待遇?”

    万宁之所以断定陈妈妈身上的东西绝不是余家赏的,也是看余家其他下人不管职位高低都是粗布简衣,有几个年长些的丫鬟衣服都洗的发白了,可见这余家并没有特别的优待下人,甚至还有些吝啬。

    鉴于此,这陈妈妈又不是余家的什么重要人物,虽说是伺候老太太的,可也没有啥特别的功劳,余家不可能会对她一个人那般优待。

    而在余家做工的工钱,万宁大致了解过也没多少,所以陈妈妈身上的富贵只能是余贵私下给她的。

    果然,陈妈妈承认余贵每月私下会给她一些零花钱,只是她仍叫嚣:“他虽出生余家,但是我一手将他养大,他给我的这些是应该的。

    何况他给的这些不过是他给余家的千分之一,这算什么?这和我对他的恩情相比,算什么!”

    万宁看着陈妈妈歇斯底里的样子,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她并没见过余贵,不,应该说她没见过活着的余贵。

    可是从近段时间的调查来看,余贵虽说杀了余家数人报仇,但对他的养母并不差,只是幼年的经历让他和养母一家总觉得世事不公,心里失衡。

    人心底的那不能满足的欲望才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万宁继续关于余骁的话题,说道:“余骁第一次中毒,我不知道艾氏拿什么与你们交换,得到了解药,所以后来艾氏不喜回老宅,只偶尔与余富一起回来。她是怕了,怕骁儿受到伤害。

    这一次,你们威胁艾氏在牙内植入毒药,威逼她在关键的时候咬毒自尽。

    我仔细回忆了询问艾氏那日的情形。

    艾氏本已要说出她所知道的一些事,可是就在转瞬间,她就改变了主意。

    下一刻,她冲到余骁身边,抱着他,咬毒自尽了。

    她为什么要当着孩子的面自尽,她难道不怕吓着孩子吗?当时我对她的这个举动十分不解,直到我知道余骁中毒,才意识到艾氏是为了保护孩子。

    根据我脑海中的记忆,艾氏自杀前余骁和余驱、余莲在那玩,余三郎、二娘子、三娘子、驰郎君等人都站在离孩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只有芰荷你是站在孩子身边为他们端着茶水点心,似乎谁饿了,你就喂他吃点喝点。”

    万宁话至此,目光冷冷地扫到芰荷脸上,问道:“芰荷,我就好奇你是伺候老太太的,她尸骨未寒,你怎么不守着灵堂,反倒跑到偏厅凑热闹。”

    芰荷一愣,小声道:“我是见偏厅忙不过来了,所以过来帮忙。”

    万宁扬唇冷笑一声,说道:“过来帮忙?是过来下毒吧?”

    说着,万宁又看了眼陈妈妈,说道:“那时候艾氏的目光突然看向我身后,紧接着就变得绝望而又痛苦。

    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艾氏这一眼有什么深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身后的窗被推开一条缝。

    一定是有人偷偷推开窗,给了艾氏示意,示意她若是她不死,余骁就有危险。

    艾氏受此威胁,慌忙看向门外寻找余骁的身影。正好被她看见你在喂余骁喝水。

    孩子的命就这样掌控在你们的手中。

    艾氏万念俱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过去抱住余骁,不让他落入别人之手。

    然后,她便自尽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尽,她是为了能够引起我们的注意,在她死后能够关注余骁,保护好他。”

    芰荷这次没有做声,她心里暗暗感叹:这下子完了,这郎君似乎什么都知道。

    “艾氏自尽后,孩子被余家人带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给孩子下毒了。

    余骁生生受了好些天的折磨,他那幼小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说到这,万宁继续道:“藤竹的死、艾氏的死基本已经清楚了,现在来说说余二郎的死。

    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余贵躲在灵堂后头,藏身棺材里,待时机成成熟时就下手。

    待行凶成功后,他再换上死者的孝服麻衣,办成死者走了出去。

    由于你们当时都在聚精会神地祭拜,所以没注意看,让他逃了出去。

    这推理本来没什么,但现在我知道真相应该是芰荷躲在棺材内,待余二郎进来后,他要看看祖母最后一面,故而探头往棺材里头看去。结果没等他反应过来,芰荷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因为他上半身被拉进了棺材,随即鲜血便都流在了棺木内。

    而芰荷则趁乱换上孝服走了出来。

    由于她本身就是余家下人,所以即便碰到人她也是不怕的,只说她在悼念老太太。

    而其他人即便看到她从里出来,也不会奇怪,毕竟是老太太生前婢女,来看看她实属正常。”

第246章 再问话

    万宁所言引起了余驰思考,他问道:“四郎君,你之前可是说过凶手是个左撇子,可芰荷却是惯用右手的。”

    万宁淡淡一笑,说道:“之前我们说凶手是左撇子是根据伤口的方向来推论的。

    而伤口的方向我们又是根据常规的姿势来想象。

    驰郎君,平日里我们这样面对面站着,使用右手握刀,砍杀方向应该是这样的~”

    万宁上前几步,站到余驰面前,举起右手比划了一下。

    余驰点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然后,万宁又道:“但是余常是从芰荷的右手边探头去看,如此压制了她右手的动作,导致她不得不将刀换到左手。”

    余驰想了想,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解释完这点,万宁道:“因为怕孝服沾上血,芰荷一早就将孝服脱了放于一边,而余常的孝服其实并不是我们之前认为的那样被凶手穿走了。

    他的孝服麻衣沾满了血,凶手怎可能穿着走呢?它是被凶手脱下带走了。

    这点还是沧仵作发现余常身上的血迹只在衣领位置,往下渗时好像被什么阻拦了,没有往下流。

    那应该是被外面罩着的衣服拦住了。那衣服就是孝服麻衣。

    凶手带走了这衣服,之后也肯定寻机换掉了身上染血的衣服。

    而凶手的脸上、头发上没有沾到鲜血,是因为她拿棺木里的布帛裹住了头发和脸。”

    万宁边说边扫了眼芰荷,见她脸色惨白得骇人,眼神也变得空洞无神。

    其实万宁真不明白芰荷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心狠,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竟也能干净利落,毫不害怕。

    联想到阿某,即张湖的本事和果决,万宁问陈妈妈:“陈妈妈,你可认识南絮?”

    陈妈妈摇摇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万宁秀眉紧蹙,这张湖绝对与南絮有关联,现如今南絮不知所踪,余富也不知藏于何处。

    岑平那已派人盯着余萍,只要余富到新宅寻余萍,那些埋伏着的衙差会立即将他捉拿。

    反倒是这南絮,万宁完全不知她在这里头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所以也不知该去哪里寻她。

    现在她唯一有可能问出南絮下落的只有陈妈妈和芰荷这了。毕竟张湖既然在南絮手下当差,那陈妈妈和芰荷很有可能也是她的手下棋子。

    像余骁身上的毒,张湖和艾氏牙齿内的毒都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陈妈妈她们身后定有高人指点。

    陈妈妈闭口不语,万宁便道:“陈妈妈,你若能说出南絮下落,那也算减轻你和芰荷的罪孽了。”

    陈妈妈冷哼一声,道:“我不认得什么南絮?刚不是在说案子吗,怎么会提到一个不相干的人。”

    万宁看着陈妈妈老奸巨猾的脸,想了想说道:“因为张湖的死恐和她有关,且艾氏所种的那种毒和她也有关。”

    话刚说完,就见陈妈妈瞪大双眼,厉声喊道;“你说什么,张湖死了?”

    芰荷也是大惊失色,张嘴大喊:“爹爹死了?”

    万宁便告诉她们前几日从余家抬出去的那人就是张湖。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前几日宅子里抬出去一死人,说是畏罪自尽。

    她们没想到那会是张湖,这时知道后顿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第247章 找南絮

    “陈妈妈~芰荷~,张湖为什么死的,你应该最清楚。

    其实在你们几人中,张湖是最不应该死的,他手上没有命案,罪不至死,倒是你们,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沾着鲜血!”

    万宁叹口气,说道:“但他为了保住你们,甘愿咬毒自尽,犹如艾氏为了保护余骁一样,用生命保全着自己的亲人。

    你们若是再有所隐瞒,如何对得住他呢?”

    芰荷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中还夹杂着几句喃喃自语。

    万宁仔细竖起耳朵仔细听了,才听清她说的是:“回不了头了。”

    陈妈妈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搂过失声痛哭的芰荷,哀哀说道:“从我们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了头了。”

    说着,她抬头盯着万宁,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甘,咬牙说道:“四郎君,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和芰荷没有关系。你们把我下狱砍头,我绝无怨言。

    我杀了那么多人,值了。”

    芰荷听陈妈妈将罪责都揽上了身,猛地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陈妈妈喊道:“祖母,不,祖母,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陈妈妈立即打断了芰荷的话。

    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地说道:“阿荷,一切都是祖母做的,和你爹爹,和你都没有关系。

    你不过是知情不报,算不上什么大罪,按律关上几年就出来了。

    出来后你就去找山儿,重新开始生活。”

    说到这,陈妈妈哽咽了,她那浑浊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搂着芰荷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犹如年迈的祖母在那拍打安抚幼儿。

    芰荷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将头埋入陈妈妈的怀中,呜呜呜地哭着。

    万宁咬了咬唇,她心里很明白陈妈妈这是要将罪责独自担着,换她孙女一条生路。

    不管她如何穷凶极恶,心狠手辣,此时倒是一个正常人的护犊行为。

    只是如此她还要继续将真相剥下去吗?

    她犹豫了片刻,脑海中响起当初破获袁若月被杀案时,云千春对她说的话:“犯人作案理由有千万,有可恨、有可恶、更有可怜的,但不管何种理由,私自取人性命,用私刑以泄恨皆有违律法,有背纲常。”

    只有找出真凶,绳之以法,才能正法纪固国本。

    当初她也是同情袁若星,不忍去揭露真相,但若是每个杀人犯都以自己可怜为由动用私刑,那要律法何用?

    再说这陈妈妈几人,即便有千万种苦衷,也不能杀人,其中有些被害之人其实是无辜的。

    若是放过了真凶,那滕竹的家人何辜,余骁何辜,何氏和一双儿女何辜?

    想通这一点,万宁硬下心肠说道:“陈妈妈,我知道你想保护芰荷,故而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只是,真相又怎容你想怎样,就怎样。

    滕竹的死,芰荷是帮凶;余骁中毒,芰荷是下毒者;余常的死,芰荷更是凶手。

    陈妈妈,你说,这些罪责你揽得过去吗?

    芰荷逃的脱吗?”

    陈妈妈怒目而视,盯着万宁的双眸似要喷出火来,她厉声说道:“四郎君,我都认了罪,你还要将脏水往芰荷身上泼。可是我老婆子一条命不够助你功劳簿上画上一笔,你还要把芰荷也扯进来不成?”

    万宁摇摇头,道:“陈妈妈,就算你们都入罪了,于我也是没什么功劳可言的。

    至于芰荷,不是我想把她扯进来,而是她逃脱不了罪责。

    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谁也不可能替她顶罪。”

    陈妈妈急了,梗着脖子吼道:“你们不过是想要人伏法,这些事我都说了是我和阿贵合谋做下的,你为何还要不依不饶。”

    万宁目光一冷,说道:“你和阿贵合谋,那张湖呢?他不也参与了。”

    陈妈妈一愣,随即说道:“他已经死了,是否参与又有什么重要的。”

    万宁又道:“即便他死了,真相不依然存在?他在死前见过一美艳女子,他对那女子卑躬屈膝,恭敬有加,这个女子叫南絮。”

    陈妈妈不等万宁说完,便说道:“什么南絮、北絮,我都不认得,你怎么又在说这个人。”

    万宁道:“那我问你,你们毒害余骁,毒死艾氏的毒药都是从哪里来的?这等毒药可不是随意什么药铺就能买到的。

    这两种毒药都是独门秘制,特别是艾氏咬毒自尽的那种,是豪门贵族死士才会用的剧毒!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顿了顿,万宁继续道:“且陈妈妈你说你们离开京城时就回不了头了,你们为何要离开京城?

    虽说余贵出了那样的事,不能够和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但于你们张家来说,你们还有张湖,张湖还有芰荷这个女儿,你们为何要将全家的性命压在余贵身上?

    余贵要复仇,以他一人之力也可,何须你们倾巢出动?”

    陈妈妈说道:“阿贵在经商上有大才,我怎可舍弃他,任由他回归余家,我养大他容易吗?”

    “对,余贵会赚钱,可他不管在哪赚得钱都会孝敬你,你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过安稳的日子。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且你和芰荷卖身进入余家,为奴为婢,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这又是为何?”

    万宁坚信,陈妈妈等人的背后定有人指使,甚至她觉得是有人控制了他们。

    不然以他们的本事是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局,且坚持了那么多年。

    南絮,是不是那个人呢?

    如果是,那么南絮一定还有一个更深的身份,她绝不仅仅是一个香粉铺子的掌柜。

    万宁知道失去这个机会,她就很难找到南絮了此人了,所以她必须让陈妈妈说出线索。

    陈妈妈闭口不语,沉默了一会,才问道:“是我贪心,我想着熬过这些年,余家的这些财产就是我们张家的了,所以我宁可带着芰荷吃一些苦头,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可是,陈妈妈,余贵完全有本事让你们过上同样的好日子。余家在余贵回来之前,过得还不如你们呢。”万宁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陈妈妈的谎话。

第248章 有牵挂

    见敷衍不过去,陈妈妈干脆闭口不语。

    一旁的毛县令见状,不由不耐起来,威胁道:“这几起命案已都明了,四郎君问你幕后之人不过是再给你个机会,你别不知好歹。”

    陈妈妈冷哼一声,说道:“机会?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我要什么机会?”

    毛县令见陈妈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怒,命衙差上前大刑伺候。

    吓得一直捂脸哭的芰荷手脚并用爬到毛县令面前,求道:“县令开恩,县令开恩,祖母年岁大了,可经不得动刑啊。”

    陈妈妈则骂道:“狗官,我都已经招供,你凭什么对我用刑?”

    “贱妇,你招了什么?幕后之人是谁,你说了吗?”毛县令怒斥道。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为了自己能够升官,非要我这老婆子招出什么幕后之人。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和余贵谋划的,没有其他人。”陈妈妈此时已被衙差钳制着双臂,准备上夹棍夹手指了。

    芰荷吓得脸都白了,她又爬到余驰脚下,拽着他的袍裾求道:“驰哥儿,看在奴婢在余家伺候那么多年的份上,求您求求县令,不要对我家祖母动刑啊。”

    余驰低下头,看着芰荷痛心疾首道:“芰荷,那你给我曾祖母下毒时,可有手下留情?”

    芰荷大哭,说道:“杀人偿命,我们都招认了,砍头还是绞死,我们都认了,为何还要折磨我们!”

    这时,万宁跨步走到芰荷面前,蹲下身子问道:“芰荷,那你告诉我,指使你爹爹的那个女子是谁?你可知道她在哪?”

    芰荷哭声戛然而止,她哆嗦着双唇,欲言又止。

    “啊~”就在芰荷犹豫间,身后传来了祖母陈妈妈的惨叫声,她吓得打了个冷颤,回头就见祖母枯瘦的手指在那夹棍的挤压下咯咯作响,似乎马上就要被碾碎。

    “那是我爹爹投身的主家!”芰荷受不了了,她扑上前,抓住了万宁的袖子,失声大叫。

    “停!”毛县令适时地喊停。

    衙差一松劲,陈妈妈瞬时就瘫倒在地。

    她一边呻吟,一边努力抬起上半身,冲着芰荷喊道:“别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芰荷泪水涟涟地看着祖母,凄凉喊道:“祖母,祖母,你怎么样了?”

    她想爬过去看看,却被万宁一把抓住胳膊阻止了她。

    只听万宁说道:“芰荷,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祖母就不会再受此折磨。”

    虽然万宁一向不支持动刑,但此时她不得不用这一点来迫使芰荷说实话。

    芰荷看着祖母痛苦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终于忍不住哭哭唧唧地说道:“我只知道那是我爹爹投身的主家。

    我和祖母在余家做工,我爹就去了另外的地方做工。

    具体他为谁做工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爹爹每次来看我都给我带了不少的胭脂水粉。

    爹爹说那都是主家赏给他的。”

    胭脂水粉?南絮铺子里最多的就是这些,看来张湖做工的主家应该就是南絮这边。

    “那你可知你爹爹做工的主家可是在秀州?”万宁问道。

    芰荷摇头:“爹爹不曾告诉过我。”

    万宁又问:“那那些毒药可是你爹给你的?他可有说过这药来自何处?”

    “爹爹说这些药是暗地里托人从京城买来的。”芰荷道。

    万宁冷笑:“芰荷,这时候你还要撒谎,你是不想管你祖母死活了吗?”

    芰荷呜呜呜哭道:“我没有撒谎,我说得都是真的。”

    万宁却瞥了眼陈妈妈,然后说道:“芰荷,当你刚要开口时,陈妈妈拼命要阻止你。可待你说了这些,她倒不说话了。

    这说明她听到你所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放下心来,觉得可以不用再阻止。”

    芰荷的眸子飞快闪过一丝慌乱,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万宁捕捉到了。

    她继续道:“芰荷,你杀人时那般冷静胆大,怎么都不像一个普通姑娘所为。你是不是受过某些训练?”

    芰荷眼底的慌乱更甚,掩饰都掩饰不住。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陈妈妈忽然用力喊道:“芰荷没有杀过人,一切都是我干的。”

    万宁扁扁嘴,不屑道:“陈妈妈,你也太瞧得起你自个儿了。

    以你的岁数,下毒杀人还行,要想移尸藏尸,一刀毙命杀死成年男子,再搬动他摆好姿势,这一系列事做下来,怕是你的老骨头都散架了吧?”

    陈妈妈却不管不顾,仍坚持一切是她干的。

    一旁的毛县令见陈妈妈和芰荷又在这拖延时间,便又下令继续动刑。

    陈妈妈瞪大眼睛,拼命反抗,却哪敌得过身强力壮的衙差。

    就在她的手指要再次受罪时,就听芰荷哭喊着:“饶了我祖母吧,饶了她。

    我确实受过半月的训练,训练我如何下毒如何伪装,又如何杀人。”

    芰荷的话让陈妈妈惨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费力喊道:“芰荷,你不要乱说!”

    “祖母,我不忍心您受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折断您的手指!”芰荷哭喊着。

    陈妈妈喘着粗气无奈道:“傻孩子,我本来就犯了杀人重罪,活不了了,你何苦被他们胁迫,说一些违心的谎话。”

    芰荷听了,哭得更凶了。

    这时,万宁却突然对陈妈妈说道:“陈妈妈,你坚决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也不准芰荷说,是因为外头还有牵挂对不对?”

    一顿,万宁问:“是山儿对不对?”

    她刚刚听到陈妈妈提及山儿这个名字了,她让芰荷出狱后去找山儿。

    这个人也许就是陈妈妈怎么也不敢说出南絮下落的原因。

    这时,万宁却突然对陈妈妈说道:“陈妈妈,你坚决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也不准芰荷说,是因为外头还有牵挂对不对?”

    一顿,万宁问:“是山儿对不对?”

    她刚刚听到陈妈妈提及山儿这个名字了,她让芰荷出狱后去找山儿。

    这个人也许就是陈妈妈怎么也不敢说出南絮下落的原因。

第249章 证据到

    陈妈妈意识到被万宁套了话,一时间没敢再说话。

    “陈妈妈,其实你本不必受这皮肉之苦,只要你实话实说,山儿才能有一线生机。”万宁循循善诱,“你难道希望山儿永远受人胁迫吗?

    你也瞧见对方有多心狠手辣了,张湖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留你们性命。

    你以为替芰荷扛下所有的罪就没事了吗?芰荷即便不入狱,她也是活不了的。

    我想你、张湖、余贵等人都是受制于人,待失去利用价值后便被灭口,所以不管芰荷有没有罪,她都不会活到和山儿重聚的那一天。”

    万宁的话显然对陈妈妈有所触动,她眼神闪烁犹豫,心里头应是在选择。

    芰荷呆呆地看着陈妈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宁再下一猛药:“陈妈妈,你现在不过是觉得我没有证据证明芰荷杀了人,你觉得我不过是推论罢了,所以你才会犹豫不决,觉得芰荷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显然击中了陈妈妈的心思,只见她抬头看向万宁,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又在诓骗我们,你手上怎么会有证据。”

    万宁瞄了眼芰荷,说道:“当日寻到老太太尸身时,我发现她身上的獭兔毛袄子褪毛厉害,我不过是靠近她检查了下,就沾的满袖都是獭兔毛。

    如此,要是搬动她的人肯定也会沾到这个獭兔毛。

    所以那日我在堂前查看了在场众人的孝服,只有芰荷身上沾得最多,故而她嫌疑最大。”

    陈妈妈冷笑道:“这算什么证据,老太太身后事是芰荷近身伺候的,她的寿衣也是芰荷为他更换穿戴的,沾上獭兔毛有什么奇怪的。”

    万宁道:“我自然知道光凭这一点不能作为证据,所以当时并没有指出芰荷是移尸之人,而是请毛县令安排了衙差跟踪着她。

    芰荷杀了人,虽用孝服罩住了血衣,但终归不安全,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想尽办法去换了。何况,余常的血衣也在她身上,所以她若不快些去处理了这些衣服,被人抓了个正着可就糟了。

    故而在艾氏死后,大家注意力都在余骁身上时,芰荷悄悄去了后院,换下自己身上的血衣,将它扔进了后头的枯井中。

    根据跟踪她的衙差所述,她本意是想去灶间将这些衣服给烧了的,可惜那时候灶间因为要给众人准备茶点,挤满了人,她没有机会,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血衣扔进了枯井中。

    现在这些血衣都被衙差给捞了上来,毛县令,还请将这些血衣拿上来给芰荷和陈妈妈辨认辨认。”

    话音落下,毛县令立即命衙差将血衣拿了上来。

    衙差将血衣扔到芰荷面前,吓得芰荷一哆嗦。

    陈妈妈则看着眼前血衣,眼珠子直打转,似乎是在想办法如何给芰荷脱罪。

    而芰荷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直勾勾地看着陈妈妈发呆。

    陈妈妈想了想,说道:“这血衣如何能证明是余二郎的?”

    她想着里头那件染了血的青色袄裙是芰荷的,怕是赖不掉,但只要不能证明另一件染血的孝服是余二郎的,那就没法说是芰荷杀了余二郎。

    在听到陈妈妈如此说时,沧岄心中不由再次怀念起现代的DNA技术。

    这种情形之下,只要验验血衣上的血迹,一切就都明白了。

    可惜他们目前尚未有这种技术。

    她懂这种技术,却没这个仪器。不然,根本不会给陈妈妈反驳的余地。

    万宁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事就要感谢驰郎君了,幸好他在一些孝服上做了记号。”

    “记号?”陈妈妈大吃一惊,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孝服,想看看记号在哪。

    万宁看了眼余驰,余驰接话道:“我第一次承办府中大事,宅中仆从又不够多,担心办不好被族中长辈诟病,于是便将在订做孝服麻衣时就请白事铺子在每件衣服的袖口翻边处绣上了名字。

    比如我的衣袖翻边里头就绣有一个驰字,父亲就有一个安字,而二伯的孝服上就由一个常字。

    如此也是怕事多时,弄乱了长短大小,导致手忙脚乱。

    当然不是每件孝服都绣有名字,像在府里做工的下人们就没有绣这个,毕竟你们有充足的时间领取衣服。”

    余驰的话让芰荷和陈妈妈都慌了,芰荷扑向地上扔着的血衣上,翻起袖口卷边一瞧,真得绣着“常”字。

    瞬时,芰荷手一抖,衣服从手里滑落。

    万宁继续道:“芰荷,你之所以要将余二郎的孝服脱去,是因为你杀他后在将他挪出棺木时,不慎将一盒香粉掉落,洒在了他的孝服上。

    香粉沾上血,瞬间就化开粘附在了衣服上,很难擦去,且那香气即便擦去,一时也是难以消除。

    你担心我们凭着香粉的气味找到你这个主人,故而你在情急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就将这衣服剥下。

    因为你不知该如何带出去,临机一动,便将这孝服穿进了衣服里头,再穿上自己的衣服,最后罩上你自己的孝服麻衣,如此虽然体型看上去有些微胖,但因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失踪的老太太尸身和被杀的余二郎身上,谁也不会刻意地注意到你。

    也正是因为你这个举动,误导了我,让我以为你和余贵合谋,你在前一天晚上守灵时将老太太尸身移出,余贵躲进了棺材,于第二日杀害了余常。

    若我多想一想,当场就查看你身上的异样,找到这血衣,也许艾氏也不会死。”

    万宁言此,心里很是愧疚。

    她总是思虑不够周全,导致凶徒有机可乘,多死了一些人。

    看着万宁不安又懊恼的脸,站在她一旁的余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四郎君,你已经尽力了,若不是你,怕我们还不知道从何处抓获凶手。”

    毛县令也出口安慰了两句。

    万宁冲他们挤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对陈妈妈道:“陈妈妈,芰荷杀人已是事实,你还心存侥幸吗?”

    陈妈妈身子一松,整个人就垮了下去。

    她仰头悲鸣,然后深吸口气,对万宁说道:“好,我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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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介绍:
那日春光明媚,万里河山生机勃勃,激情澎湃。
踏春回来的卢万宁却看到家中遭劫,家人被屠,昔日家园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至此之后,卢万宁再无春天。
断案、探访、追查……只为求一个真相,求一个明艳春日,余生静好。
这是一个古代女侦探,查案复仇,案子和汉子兼得的故事。谋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