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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零章 四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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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总攻命令下达,战斗进入了全面白热化阶段,清军不再如外蒙骑兵那般横冲蛮撞,而是借着车辆的掩护,步步为营,稳步进攻,几百门红夷大炮也将陆续抵达炮位,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

    “嘭!”的一声巨响!

    一枚炮弹落在了一门红夷大炮的丈许附近,连人带马,当场掀翻好几个,跳弹又打中了炮车的轮子,火炮倾翻,压死了两个。

    “娘的!”

    图尔格看的清清楚楚,但没过片刻,在他的眼帘中,又爆出一团火光,并在边上炸出了一片,很明显引爆了弹药,随即有一门红夷大炮被打中!

    “咝~~”

    身边的佐领哈敏倒吸了口凉气:“流贼的火炮怎能打的如此之准,还如此之远,大人,别火炮尚未推上阵地,就全被打光了。”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图尔格烦躁的很,转头问道。

    “这……要不把火炮退回,再拿骑兵冲击?”

    哈敏不是太自信的道。

    图尔格冷冷一笑,这真是开玩笑了,组织骑兵冲锋,再来一次万枪齐射,这仗也不用再打,直到此时,那排枪齐鸣的场面与威力,仍令他的心潮难以平静,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他,今日在临清城下,感受到了害怕,反而是这样步步进逼式的进攻,似乎有点效果。

    至于火炮被接连摧毁的问题,除了震惊,除了不理解荡寇军的火炮为何能打又准又远,他根本不敢下令火炮后撤,因为火炮是全军的后盾,是定海神针,如果炮位向后移动,等同于撤去了前方战士的依靠,会对军心士气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尤其是外蒙骑兵刚刚经历惨败,他不敢去赌,宁可火炮被陆续摧毁,也不敢后移半分,说到底,他仍对满洲兵抱有期待!

    哪怕这份期待是血淋淋,不到最后绝望的时候,他都不会放弃。

    战场上,惨烈无比,火炮强行展开,冒着荡寇军的炮火反击开炮,损失惨重,清军没有得到后退的命令,谁都不敢退后,硬是以人命填平了一处处的壕沟,冲入荡寇军阵中肉搏,他们曾以为,凭着天生的凶悍与与战无不胜的自信,在肉搏上足以压垮荡寇军,但是荡寇军拼起命来并不下于他们,更何况,还有专用于攻坚执锐的前锋营!

    前锋营总算是回归了主业,几百条膀阔腰圆的战士,披着厚实的铠甲,挥斧搏杀,所过之处,带出了一片腥风血雨,也伤亡惨重。

    一名断了双腿的前锋营战士,盘坐在地,紧紧握着滴血的斧头,直盯着前方的马蹄,对满洲骑兵挥起的马刀不闻不问,在脖子上一股凉意将将升起之时,突然猛一挥斧!

    “哧!”

    一道血线飚出,一颗头颅飞上天空,却在同一时间,马匹暴出痛苦的嘶鸣,前小腿被斩下,整匹马骤失平衡,重重砸在这名战士没了脑袋的身体上,贴着地面冲出数丈,满洲骑士也被甩飞,脑袋撞地,颈椎折断!

    不远处,一名两条膀子都鲜血淋漓的前锋营战士,瞅着一名摔下马正要跑开的白摆牙喇,和身一扑,双腿紧缠,二人双双摔倒!

    “放手,快放手,砰砰~~贱种!啊!”

    白摆牙嗽是八旗中的精锐,骤然被抱住,反激发出了凶性,猛力捶打着缠住自己的战士,打的鲜血直喷,可就是挣不脱,随即被后面的马蹄踏上,惨叫声戛然而止!

    李信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作为一名统帅,在战场上,心要冷酷如铁!

    渐渐地,夕阳西斜,战斗仍在持续,图尔格自问在几十年的征战生涯中,从未遇过如荡寇军这般顽强的敌手,从清晨开始交战,一直到傍晚。

    虽然九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但是战场上的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李信从不迷信资历,资历固然可以渐渐积累经验,但历史上的名将有几个是靠熬资历上位,如卫青、霍去病、岳飞等民族英族,都是年纪青青就大放异彩。

    说句反人类的话,人与人之间,智商、能力等各方面的因素,生来就不同,天赋不是后天可以弥补,也不是一句人人生而平等就可以忽视,只要做到知人善用,年青人也可以挑大梁,他的军中,以少壮派为主,荡寇军也是一支相当年轻的军队,通常年龄大的,作风保守的,都被弄去搞后勤了,一线作战需要有热血,有朝气的年轻人。

    与荡寇军鲜有超过三十岁的战士不同,清军自努尔哈赤时代开始作战,很多人打了十几年的仗,年龄在三四十,失去了锐气,体力也不复从前,而且满洲自然环境恶劣,婴幼儿的死亡率极高,损失的人口难以得到有效补充,很多时候是由中年人顶在一线战场。

    入关之前,满清的人口始终在几十万附近徘徊,历史上的清军能打,不是他有多强,而是明军太烂,李自成又急功好利,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后方根基不稳的情况下,仅带着几万人马就冲进了北京城,并且不作长久打算,指着捞一票回西安当皇帝,能不败么?

    魏晋南北朝,胡人几百年没能过长江半步,南宋抗蒙二十几年,因经济崩溃才被蒙古得手,而南明只坚持一年就土崩瓦解,一支失去了蓬勃朝气的军队,却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最大军事神化。

    如图尔格这样的满清高层,是从数十年的军旅生涯一步步熬上来,已经年近五旬,这个阶段,正是人的体力精力下降比较厉害的一个阶段。

    图尔格督战一整日,紧张、担心、不安等诸多负面情绪交织发酵,他觉得脑袋中有根筋在不停的跳,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渴望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蒙头睡一觉,可是从眼下的战局来看,已然是一种奢望。

    “大人,喝碗参汤吧。”

    一名亲兵端了碗热腾腾的参汤过来。

    “嗯~~”

    图尔格接过碗,端起就喝,人参精华入喉,仿佛给他带来了充沛的体力和精力,不由精神一振,可就在这时,突然留意到黄河上游,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帆影,不由看了过去。

    那是一艘接一艘的战舰!

    “不好!”

    图尔格失声尖叫,手里的碗当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这一刻,他的面色惨白,浑身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荡寇军的舰队!

    这支舰队,并非从运河出现,而是来自于黄河上游,说明荡寇军把舰队开入黄河已经有些日子了,图尔格暗恨自己过于托大,没有往黄河上下游探明情况,以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同时,他有些明白李信为何要选在临清与自己做战,临清被运河、黄河与马浃河呈东西北三面围住,只有往南走才能突围出去,可是南边横亘着荡寇军的阵地与临清城池,等于是荡寇军利用三条河流与临清城池,布置了一个包围圈,插翅都难飞出。

    图尔格似乎看到了绝路,但他仍不甘心,凄厉大呼:“把火炮调回来,火炮调回来!”

    左右亲兵面面相觑!

    经过一整天的激战,几百门红夷大炮不能说一点作用没有发挥,至少把上千枚炮弹打入了荡寇军阵地,但是荡寇军的火炮射程远,准头足,自己一方的火炮通常开完一炮不及时转移,就会被好几门火炮围攻。

    从火炮数量上来说,荡寇军不如清军,却拥有射程远与准头足的优势,117完全放开了射程,能达到两里,而红夷只有一里的有效射程。

    不要小看射程只相差一里,本身117就是脱胎于一百多年后的拿破仑时代,在技术上全面碾压,具体最初的速射火炮的雏形,以速射对慢射,几百米足以决定生死。

    而且117和093是野战火炮,什么是野战?

    移动方便。

    而红夷大炮的本质是海军炮,是明朝从打捞的西班牙战舰上卸下的炮,为抵消后座力的影响,底座沉重结实,也没有设计相匹配的轮子,不讲究移动性,要求射程远,威力大,拿来就用了,没做任何改进,清军也是如此,因此笨重的缺点一直未能改善,开火之前,得展开炮架,要好几分钟的时间,这就成了活靶子!

    拿破仑炮的炮架则轻便的多,在设计上,与车辕类似,拉起来就能走,那巨大而又结实的轮子,足以抵消相当的后座力,传导至炮架时已经不多了,足以承受的住。

    图尔格也注意到自己一方的红夷大炮毁的毁,炸的炸,只剩下不足百门,在火力上,完全处于劣势,而且一旦把火炮后移,即使不考虑对军心士气的影响,事实上也没法顾及,荡寇军的火炮必然会跟着向前移动,不可能寻找到对黄河上战舰开火的机会。

    突然的,图尔格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两晃!

    “大人,大人!”

    左右亲卫急忙扶住。

    图尔格面如死灰,向左右望了望,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一一章 汉军八旗

    荡寇军战舰开入黄河,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支留在黄河,又分出两支进入运河和马浃河,三面合围,舰炮轰鸣,向着岸上射击,清军的攻势嘎然而止,并被驱赶远离河岸,连沿着黄河堆放的辎重弹药和粮草都丢了。

    而正南方向又有荡寇军的阵地与临清城,到天黑的时候,清军被包围在了方圆二十来里的狭小地域内,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哪怕是陷入了绝境,清军都没有投降。

    九月份的夜晚,秋风带来了阵阵寒意,清军阵地黑灯瞎火,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尽管每个人嘴上都不承认,但实际上心里明白,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这一战基本上是败了。

    还是被困在绝地,全军覆没。

    荡寇军阵地,则趁着战火中止,紧张的做着善后工作。

    有自发赶来的临清老百姓在修补着壕沟,有医护队给一名名伤员紧急救治,有专人把尸体集中在一起,也有工匠加班加点,维修替换着损坏的枪械和火炮,一片忙碌。

    火光掩映中,那一张张面孔疲倦,却又隐现兴奋,还有些人趁着休息,兴高彩烈的向同伴吹嘘,自己打死了多少多少鞑子,又或者与鞑子肉搏,如何把鞑子活活捶死!

    李信也饿了,围着火堆,拿着只羊腿,大口大口啃着,张鼐更是吃的前胸贴后背,慧英慧梅和高桂英则秀气的多,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细嚼慢咽。

    “哈!”

    一口黄酒下肚,张鼐擦了擦嘴道:“痛快啊,这样的仗,打起来才叫人兴奋,李公子,今天我杀了十几个鞑子呢!”

    李信举杯,虚晃了晃,与张鼐干了一杯,才笑道:“鞑子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他们也是人,也有弱点,与我汉人相比,无非是更加凶残罢了,他凶,就杀到他心惊胆战,今天被围着的鞑子,一个都跑不掉。”

    “痛快!”

    张鼐大呼了声。

    慧梅有些恍惚,战役越早结束,自己与张鼐的婚期就越近,她有些害怕,有些不安,这几天时常心神不宁,想着未来的日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总司令!”

    这时,黄海匆匆赶来。

    “哦?”

    李信看了过去。

    黄海掏出张纸道:“战损已经初步统计出来了,请总司令过目。”

    李信拿过一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全军阵亡2813人,其中前锋营64人,亲卫连15人,重伤致残515人,另俘虏清军63人,战壕以内击毙清军7412人,战壕外暂未统计。

    李信把战报递给了高桂英,就暗自盘算起来,清军来时有五万,战壕内损失了7500,战壕外虽然没法统计,但是可以推算,汉军八旗基本上被打残了,外蒙扈从生还者不会超过3000,蒙古八旗和满洲八旗战死的数量应该在6000到8000之间,也就是说,外面清军的上限在17000左右。

    而自己一方不连水军,尚有32000名战士。

    “鞑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但是困兽犹斗,今晚大家都辛苦点,打醒精神,千万莫让鞑子跑了,现在你去传令,一个时辰后,全军熄灯!”

    李信略一沉吟,便转头吩咐。

    “得令!”

    黄海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走,我们去看看汉军八旗!”

    李信啃着羊腿,招了招手。

    老百姓经甄别,已经放进城了,而汉军八旗沿着城墙根看押,万一有异动,城上的火炮火枪能第一时间给予汉军八旗最致命的打击。

    投降的汉军八旗有三千左右,除了偶尔会有小声交谈,一片宁静,一堆堆的人抄着袖子靠墙蹲着,忐忑而又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是作为汉奸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还是被愤恨的民众杀死?在沈阳的妻儿父母又该怎么办?

    “都站起来,总司令来了!”

    突然有军卒大喝一声。

    汉军八旗本能的站了过来,朝火光深处看去。

    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领着数十男女快步而来,目中都不禁纷纷现出了恐惧之色,就是这个人,打破了自袁崇焕之后清军纵横不败的神话,而且还让清军摔的如此之惨。

    李信于十余步外顿住,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视,每一名与他对视的汉军八旗,都低下了脑袋,露出光秃秃的头顶,与那一小缧细长的辫子。

    还有那旗兵服装,马蹄袖,怎么看怎么恶心,满清比之前代的辽、金与蒙元的聪明之处,在于用文化和习俗阉割汉族,宋朝灭亡之前的汉族,崇尚素白、典雅、宁静,而宋朝之后,被蒙元的恶习的玷污,大红大绿和热闹渐渐成为主流,到了清朝,更是锣鼓齐鸣,梆子敲的梆梆响,噪音被当成了精华,汉族人民的习俗被替换,完成了一次文化上的偷梁换柱。

    李信为什么不喜欢红娘子穿红衣?

    明面上的原因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是,他排斥大红大绿等庸俗的颜色,他喜欢素雅、洁白。

    正如现代人结婚喜欢穿洁白的婚纱,其实不完全是受了西方文化的影响,在审美上,可以应用到哲学的概念,内核和外延。

    几百年来,汉族的审美观受到歪曲,被人为的引导为以庸俗为美,但是受影响的只是外延,审美的内核却是烙印在了血脉深处,一旦外部条件宽松,内核会迅速纠正被歪曲的外延。

    古代中国在先秦和魏晋时代,婚礼服饰以白衣为主,到了现代,千年一个轮回,兜兜转转又回去了,这充分说明,现代人穿婚纱,只是对传统审美的回归而己,没那么复杂,试问现代有几人结婚穿红衣?

    再如某剧被誉为国粹,却衰落到再大力宣传也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步,这正是审美回归的必然结果。

    李信暗暗摇了摇头,眼里有厌恶之色闪过,汉军八旗,就是一群被污染的人,依着他的本心,汉奸比鬼子更可恨,他恨不得把汉军八旗斩尽杀绝,可是他不能。

    清国的人口构成中,满洲人只有几十万,蒙古人也差不多在这个数,真正占据多数的,还是汉人,这些人背祖忘宗,屠杀同胞,确实该杀,但杀人固然是痛快,却也等同于把关外的汉人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逞论其中还有一些是被掠往关外的老百姓,并非真心投了满清。

    作为执政者,应以利益当先,而不是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高桂英、张鼐等人也不吭声,看着李信如何处置。

    许久,李信问道:“你们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这……”

    众人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二一二章 今夜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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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汉军八旗无人应声,李信又道:“人多口杂,这样罢,你们推举出三名代表出来和我说话!”

    一阵喧哗之后,三人从阵中走出。

    “啪啪!”

    马蹄袖左右一拍,三人打千施礼:“罪将冯远、江辉、王六参见总司令!”

    李信并不吱声,冷眼看着。

    三人半跪在地上,有了些尴尬,更多的是不安,因不知道李信是什么意思,不敢站起来。

    “哼!”

    张鼐从旁哼了声:“明明是汉人,却行鞑子的狗爬礼,我看这些人是当奴才当上瘾了吧?”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赶忙爬起,按照明朝的礼节重新施礼:“罪将冯远、江辉、王六参见总司令。”

    “嗯~~起来罢!”

    李信摆了摆手,待三人起身之后,就直言道:“倘若本司令杀了满洲人和蒙古人,把你等放回沈阳,会怎样?”

    三人顿时一个激凌!

    冯远苦笑着抱拳:“不瞒总司令,虽然清国有满蒙汉八旗,可咱们汉军八旗是一点地位都没有,您可能不清楚,汉军八旗几乎都是满洲贵族的包衣奴,搁在大明,就是家奴的意思,如果主人死,家奴却好好的活着回去,能有好果子吃么,只怕全家都要被治罪啊。”

    王六也叹了口气:“总司令,我等原先都是沈阳当地的大明百姓,天命六年……噢,不,是天启元年,太……努尔哈赤攻占沈阳,满城百姓被逼无奈,投了女真,咱们也是没办法啊,如果不投降,就要全家被杀,如有一丝可能,谁不想做大明百姓呢。”

    李信对此哧之以鼻,明朝对辽东百姓的压迫,更甚于关内,毕竟辽东苦寒,产出有限,而从关内运送物资的损耗大的惊人,各路兵痦不得不从老百姓身上下手。

    不过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望向了北方,目中现出了愤恨之色,沉声道:“你们的先辈在大明建立之初,背井离乡,于苦寒之地扎下根来,世世代代开拓辽东,立下大功,沈阳城破,也不能怪罪你们,是明朝的官员不作为,让你们承受了苦果,我不怨辽东的百姓,此事作罢,不过,如果把你们留我帐下听用,你们的家人会不会被鞑子报复?”

    冯远苦涩道:“怕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司令,大伙儿也不怨您,两军交战被俘,没什么好说的,偏生您还好生对待,已经仁至义尽啦,不管您怎么处置咱们,是杀是剐,咱们决无怨言!”

    李信问道:“也就是说,无论是杀是放,都会连累到你们的家人,对不对?”

    三人均是沉默不语,不远处的汉军八旗俘虏也是面现凄色,想到远在沈阳的妻儿,甚至还有人失声痛哭。

    “我明白了!”

    李信点点头道:“那只能暂时委屈各位,隐姓埋名,担当监工,过一阵子押送满洲人和蒙古人去海州开矿,这个时间有可能是几年,对外则宣称被征为苦役,如此,或可保你们家人无恙,如有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战后可自行离去,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如何?“

    “总司令!”

    冯远、江辉和王六浑身剧震,虎目含泪道:“都说总司令仁义,今天弟兄们算是见识到了,总司令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他日反攻关外,弟兄们愿为前驱,以赎罪孽!”

    李信又转头看向了那群汉军八旗。

    “愿为总司令效命!”

    众人齐声高呼。

    “好!”

    李信大声道:“承蒙各位不弃,今日起,就是我荡寇军一员,我军只要刻苦向上,英勇作战,人人都能得到公平的晋升机会,我相信大家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现在请把辫子割了!”

    有亲卫递上腰刀。

    冯江王三人,率先拉起辫子,横着一割,三条金钱鼠尾啪的落地,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割去辫子,夜风卷起了一蓬蓬乱发。

    ……

    夜渐渐深了,清军中军大帐中,摇曳着昏暗的烛火,图尔格、哈敏,珠克图、外蒙王爷乌达与昭哈通,林丹汗之子额哲、土默特部王爷逊库登与科尔沁王爷杜尔伯特等十余人齐集。

    帐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但谁都不说话。

    好一会儿,图尔格道:“今晚是我们唯一的突围机会,本官要求,所有人须不计生死,包括本官在内,能走掉一个是一个。”

    额哲略一迟疑,便道:“大人,请恕小王直言,荡寇军既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必会防着我军突围,临清城池两侧,距运河和马浃马不足一里,不仅炮火可以完全覆盖,他还可预先埋设地雷,再以李信的狡诈,必然防着我军趁夜突围,倒不如缓上几日,等他松懈了,再走也不迟。”

    逊库登附合道:“大人,小王爷言之在理啊,今夜流贼的防备最为严密,何必急于一时,我军尚有两万战士,李信即便来攻,也要付出沉重代价,所以他必然以围困为主,咱们则以拖待变,或许大将军会来救援!”

    图尔格苦涩的摇了摇头。

    阿巴泰出身于正蓝旗,是上三旗之一,七年前,正蓝旗主莽古尔泰谋反遭诛,该旗由皇太极所得,属于皇太极的亲领三旗之一,也就是说,阿巴泰是皇太极的人。

    虽然忌惮皇太极对兄弟下手,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皇太极的心腹,而图尔格是多尔衮、多铎与阿济格三兄弟的人,阿巴泰又怎么可能前来救援图尔格呢?

    图尔格兵败,对皇太极有百利,可借机打击多尔衮三兄弟,所付出的代价,只是镶白旗三十个牛录的士兵而己,至于汉军八旗、外蒙扈从与蒙古八旗,是满洲人眼里的奴隶,死就死了,不仅不心疼,还能变相的削弱周边部族的实力。

    因此图尔格有九成九的把握断定,阿巴泰不可能来援,可这话不能当众说,于是摆摆手道:“不知你们注意没有,荡寇军的火炮可以打到两里,倘若架到黄河岸边,大将军有再多的船,也渡不过来,我们只能靠自己,虽然凶险,但总比一日日的消磨下去,士气散尽要好。”

    “哎~~”

    众人纷纷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能打两里的火炮,足以打到黄河对岸。

    “随本官出营,今夜务必要突围!”

    图尔格冷眼一扫,率先离去。

    不片刻,清军营中阵阵兵马调动,图尔格召集全体旗人和蒙古人紧急训话,其实不用多讲,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妙,稍一动员,就下了誓死突围的决心。

    作了布置之后,图尔格回帐,叫来几名亲信,取出在战场捡到的燧发枪,郑重道:“今夜无论如何,你们几个必须要带着枪离去,呈给睿王爷,不得出半分差池!”

    “喳!”

    亲信接过枪,打千应下。

第二一三章 趁火打劫

    其实图尔格心里有数,突不突围,基本上都难以幸免,荡寇军在武器上全面碾压,意志与战斗力也不逊于分毫,而己方两万不到的人马,又被压缩在了方圆二十来里的区域里面,动弹不得,以李信绵密的谋算,不可能出现疏漏,他的主要目地,还是要把在战场上捡到的几枝燧发枪送到多尔衮的手上。

    他见证了燧发枪的威力,又亲手试射,确实要比火绳枪方便的多,也犀利的多,如果大清仿造出燧发枪,未必没有机会一雪前耻!

    当夜,清军静悄悄,从左右两翼试图绕过临清南下,进入山东腹地,但不出意料,中了埋伏,战斗再一次打响,枪炮声响彻夜空,直到清晨,清军才丢下数千具尸体无奈退却。

    不过让图尔格意外的是,荡寇军居然没埋设地雷,他派出去的几名心腹也没有回来,不知逃出去了没有。

    初生的朝阳照耀在染血的大地上,平白罩上了一层血光,战士们忙碌的打扫战场,张鼐凑了过来,向李信问道:“李公子,昨晚我觉得,只要再加把劲,清军至少能多死个两三千,或者追击的话,说不定能一举而歼之呢。”

    李信摆摆手道:“图尔格这个人对我有些用处,我担心打死了他。”

    “哦?”

    张鼐、慧梅慧英与高桂英纷纷把不解的目光投来。

    李信不吱声。

    慧英忍不住掐了把李信腰间的软肉,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慢慢熬呗,熬到清军士气低迷,斗志丧尽,就是发起总攻的时候了。”

    李信神秘的笑了笑。

    ……

    扬州!

    候恂、孙传庭领着近三万大军齐集于扬州外围,史可法与红娘子则领着八千军与之对恃。

    “无耻!”

    史可法满面怒容。

    红娘子从旁劝道:“宪之先生,相公早就预料到了候恂必趁虚来攻,你放心吧,别看咱们兵少,可朝庭的兵是什么德性您又不是不清楚,要是李公子在啊,说不定一通喊话就有人敢于执着候恂和孙传庭来请功!”

    “呵呵~~”

    史可法想着那画面,不禁捋须笑了起来。

    对面,候恂与孙传庭也在观察着荡寇军的阵地,候恂不大知兵,但孙传庭带兵打仗多年,本以为只李信是个棘手货色,但没想到,哪怕李信带着主力离去了,荡寇军中仍是杀气缭绕,如强行攻打的话,怕是未必能讨得了好,想到这,不由看了眼候恂。

    如今的南京兵,都是候恂一手带出,而候恂本人是不知兵的,任由一些副将、总兵胡乱训练,中饱私囊,蒙混上官,这样的兵,别说和京营相比,即便是孙传庭早先在南京训练的兵,也是远远不如。

    候恂看出了不妙,转头道:“百谷兄,史宪之乃忠义之士,必是被那李信蒙混,才步入歧途,待老夫去劝一劝他。”

    “父亲,您可不能身犯险境啊!”

    候方域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父。

    “诶~~”

    候恂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为父虽与史宪之没什么往来,但素知其人,既便不成,亦不会留难于我,你放心便是!”

    孙传庭对史可法也是比较了解的,既然候恂想试,那就姑且一试,于是道:“怎能让大真(候恂表字)兄孤身赴险,学生当与大真兄同进共退。”

    “请!”

    候恂也不多说,策马上前,孙传庭紧紧跟上,身边只带着十来个亲兵。

    “宪之兄,许久不见,别来可好?”

    一群人奔至荡寇军阵前,候恂遥遥拱手。

    史可法也出阵数步,回了一礼:“原来是大真兄与百谷兄,以身赴险,有何贵干?”

    候恂捋着胡须,一脸痛心道:“宪之兄,你是崇祯元年进士,而愚兄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就托大称你声老弟了,想你世受皇恩,当忠心报国才是,怎能从了贼?如今回头,幡然未晚啊,皇上必会赦你之过,允你戴罪立功,以你之才,若入中枢,必能力挽狂澜!”

    史可法的神色有些复杂,叹了口气:“谈什么力挽狂澜,大真兄抬举我了,当今天下,是什么形势,大真兄不是不知,并非我史可法不知报国,而是大明朝已不堪造就,为天下百姓计,我无愧于心,此事莫要再提,我意已决!”

    说着,史可法话音一转,就冷笑道:“大真兄,百谷兄,总司令领军去临清与鞑子作战,同为汉人,你俩不摇旗呐喊倒也罢了,反趁火打劫,难道就不怕被人诋毁暗中与东虏勾结,就不怕背上千古骂名?”

    候恂有些惭愧,讪讪低下了脑袋。

    “哼!”

    孙传庭哼了声:“候制军奉皇上之命讨贼,与东虏何干,宪之兄莫要血口喷人,反倒是你,这从贼之名,怕是要背负上一辈子。”

    候恂连忙劝道:“百谷兄,李司令带兵抗击东虏,所行乃是义举,他虽与朝庭为敌,但一是一,二是二,还是莫要混为一谈呐!”

    孙传庭暗暗冷笑,他感觉到候恂有了退兵之意,这是他断然不允许的,他还指望候恂吃了败仗,名望大失,自己趁机再把兵权夺回来呢。

    陈新甲被杀之后,孙传庭真切看清了当前的局面,被崇祯这样胡搞,没有谁再会替朝庭卖命,各地督抚总兵大多拥兵自重,汉末、唐末的局面即将重演,值天大将乱的当口,有兵有权才是保身之道,他需要候恂吃一场败仗,不可能来到扬州,再让候恂全身而退。

    “大真兄,史宪之已经铁了心要背叛皇上,与之多说无益,还是早些回营,整兵待战罢。”

    孙传庭又向候恂拱了拱手。

    候恂打量着眼前的史可法,见着面容冷肃,没有丝毫动摇,无奈的摇了摇头:“同室操弋,何其悲也,既然宪之兄心意已决,就莫怪老夫了,告辞!”

    史可法拱手道:“老夫候着诸位!”

    候恂与孙传庭拍马回营,不片刻,明军全线压上,向荡寇军发起了进攻。

    ……

    建康街头,秦淮河畔,贡院一带是南京最为繁华的地方,原本卞玉京与寇白门是各自有些傲气的,但是在支持李信方面立场相同,又时常联起手来与候方域、陈贞慧、李香君与顾横波做斗争,几回下来,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今日二女便手挽着手,逛起了街。

    两个女人均是风华正茂,艳美绝伦,淡淡的妆容,合体的衣饰,又自小在教坊司找长大,培养出了一种颠倒众生的气质,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瞩目的焦点。

    很多女人暗哼一声:骚蹄子,狐媚子,满是不屑,充满着妒忌。

    很多男人看的都移不开眼,脸上写满了贪婪,不过基本上都有自知之明,如这种女子,早就被一些权势人家的公子内定,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触碰的。

    “阿媚,李公子在外面与鞑子作战,偏偏有小人从背后捅刀子,你说,怎么有些人就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卞玉京挽着寇白门的胳膊,不愤道。

    “是啊!”

    寇白门点点头道:“我真想不到,候制军清名在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太让人心寒了。”

    “哼,有其子必有其父!”

    卞玉京哼道:“看看候方域那德性,他老爹也不是什么好人!”

    寇白门叹了口气:“候制军……说到底是朝庭的官儿,放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不用,只怕皇上面前不好交待,哎,这些都是男人操心的事儿,咱们一介青楼女子管不了,只望李公子能于临清击败东虏,也望扬州莫要出了意外。”

    卞玉京陪着叹了口气,俏丽的面容,写满了担忧。

    二女默默沿着热闹的街头走着,仿佛没了兴趣,却是突然发现,前面一间店铺的门前围满了人。

    “走,我们过去看看!”

    寇白门抓了把卞玉京,匆匆走去,入眼是一副硕大的牌匾:东海石英矿业第一连锁分店!

第二一四章 开业典礼

    “东海石英矿业?”

    卞玉京秀眉一蹙,喃喃着,这名字好象挺有某人的风格。

    “哎呀,肯定是李公子的,东海不就是海州那一带么,现在海州是李公子的地盘,还是水晶的原产地,我的天,李公子不会是来南京卖水晶了吧?”

    寇白门突然尖叫一声,道出了卞玉京的心里所想。

    “让一让,让一让!”

    卞玉京挥着手唤道。

    围观着的老百姓被二女的美色与不凡气度所慑,纷纷让开。

    今日,是东海石英矿业第一连锁分店的开业仪式,由邵时信亲自主持,以往在明朝当官时,他卑微谨慎,投降李自成之后,又提心吊胆,在作为陪嫁当了慧梅的管家,更是寝食难安,因为他看出了袁时中对李自成的提防,这样的人,不可能诚心归附于李自成,早晚要起冲突,那到时,小闯营几百条人命就是炮灰。

    却是天无绝人之路,本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荡寇军居然奔袭千里,突袭袁时中,不仅把小袁营打残,还把小闯营纳入了麾下,邵时信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担任水晶矿业的总经理,从无到有,白手起家,辛苦万分,但李信充分放权给他,在劳碌中,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尤其是第一件琉璃杯烧制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激荡而又感动,拿这个杯子喝酒,喝醉了!

    今次南京连锁店开业,他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亲自前来,为的就是尽快打开南京市场的销路,为荡寇军提供充沛的军费。

    早在一个月前,绍时信就来南京,在李信的兵威下,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何况他的身份不是官员,而是商人,南京方面拿不住他的痛脚。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专卖店终于开业。

    邵时信除了为专卖店做筹备,也与明报合作,暗中搜集南京名人的信息资料,对于卞玉京与寇白门,他是有数的,还是重点关注人物,因为这两个女孩子不仅貌美,守身如玉,也时常帮李信说话,这就由不得他不拨起算盘,他觉得寇白二女已经把一颗芳心系在了李信身上,将来荡寇军进南京,早晚纳这二女过门,趁早结识也好,结下一份善缘,在适当的时候,他也可以起到牵线保媒的作用。

    “哟,这不是白姑娘与寇姑娘么,我说怎么今早儿喜鹊绕着门梁喳喳直叫,来来来,这边请!”

    邵时信殷勤的迎了过去。

    “你是……”

    寇白门和卞玉京疑惑的问道。

    邵时信拱手笑道:“鄙人东海水晶矿业总经理邵时信,见过两位姑娘。”

    二女总感觉邵时信的态度过于殷勤,不过暂时没多想,寇白门连忙问道:“原来是绍经理,可知北方战事如何?”

    邵时信道:“暂时不知,但是总司令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清军要么不来,来了必讨不得好。”

    卞玉京也问道:“那扬州呢?”

    “有些人趁火打劫,也不怕把牙给磕了,扬州虽只有几千人马,但也不是任人欺凌,来,开业典礼要开始了,二位姑娘请先往那里坐下。”

    邵时信的眼里冷色一闪即逝,随即笑吟吟的伸出了手。

    邵时信并没有特意邀请名流,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些好,不过他也作了充分准备,有身份有钱的人,会被邀请去贵宾席就坐。

    卞玉京与寇白门正是被邀往贵宾席,在大门的左侧,路过大门时,卞玉京突然惊呼:“水晶,是水晶,绍经理,你竟然拿水晶做门?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邵时信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卞姑娘,你看清楚,这不是水晶,而是琉璃。”

    “透明的琉璃?”

    卞玉京不自禁的望向了远处的大报恩寺琉璃塔,呈蓝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但是怎么可能有透明无色的琉璃?

    大报恩寺位于南京外城,是朱棣为怀念马皇后所建,历时十八年,耗资250万两白银,其中琉璃塔通体琉璃构件,高达近80米,夜间塔身外置的一百四十六盏长明灯点燃,闪闪发光,有如极乐佛界。

    但琉璃塔是不透明的,据老一辈口口相传,世间也不可能有透明的琉璃构件,而眼前所见,却颠覆了认知。

    邵时信颇有些得色,虽然琉璃门,并不是一整块的琉璃,而是由两到三尺见方的琉璃镶嵌上去,可是透明透光有如水晶,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几乎每一名来宾,都会对着琉璃大门啧啧称赞。

    虽然琉璃的配方是由李信提供的,但具体到烧制,是由他与工匠一起设计完成的啊。

    卞玉京与寇白门在贵宾席较偏僻的一角坐了下来,有丫鬟奉上两杯清茶。

    “水晶杯!”

    一看到那透明的杯子,里面根根嫩芽竖立,寇白门两眼亮晶晶。

    卞玉京小声提醒道:“阿媚,这应该是琉璃杯。”

    “噢!”

    寇白门俏面微红,讪讪道:“虽然是琉璃,但是看起来水晶一模一样,应该不便宜吧。”

    “寇姑娘,有礼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踱了过来,持着把扇子,笑咪咪拱了拱手。

    寇白门抬头一看:“原来是抚宁候,倒是妾两姐妹失礼了。”随即就与卞玉京盈盈施礼。

    抚宁候朱国弼,是南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万历年间袭封抚宁侯,立场上倾向于东林,与钱谦益、黄道周等东林领袖份属知交好友,为人风流倜傥,出手阔绰,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欢场上很受姐儿的欢迎。

    朱国弼倾心寇白门,本来以他的条件,纳寇白门为妾是寇白门的福份,寇白门最初也对朱国弼不反感,但是因李信和明报的出现,寇白门发现自己在思想上,与朱国弼南辕北辙,并且接触明报越多,就越是觉得朱国弼只是个秀花枕头,因此对朱国弼的热情,总是冷淡回应,并有意无意的躲着。

    不想今日,居然在这里见着朱国弼。

    “寇姑娘,我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可惜无缘得见,心里很是愁怅,好在老天爷待我不薄,竟教我再见伊人,不知寇姑娘可曾想念过我?”

    朱国弼情深意切,伸手去握寇白门的柔荑。

    寇白门的手非常有特色,修长妙曼,肤若凝脂,被她视若珍宝,她可不愿被朱国弼摸上,顿时向后一缩。

    朱国弼现出了不快之色,恰好被绍时信注意到,他早已把寇白门和卞玉京内定为了李信的妾氏,于是哈哈一笑:“各位,各位,开业大典现在开始,请容绍某先自吹自擂两句。”

    朱国弼不方便纠缠了,却仍是厚着脸皮在寇白门的身边坐了下来,倾慕的目光流连着佳人,轻嗅着沁人的芬芳,耳中则传来绍时信的喋喋不休。

    “想必大家初见琉璃时,会误作水晶,不瞒各位,绍某初见时亦是如此,琉璃是我们荡寇军的总司令李公子使用独门秘方烧制出来,几乎与水晶一模一样,我们总公司的工匠在李公子配方的基础上,研发出了各种款式,都陈列在店里,想必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我不耽搁各位的时间,剪彩仪式过后,正式开业,下面有请寇姑娘与卞姑娘上来,为我们这亮闪闪的琉璃制品剪彩!”

    “啊?”

    卞玉京和寇白门惊呆了。

    邵时信笑着招了招手。

    二女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对抛头露面不仅没有任何忌讳,相反,她们还为能亲手给李信的产业剪彩而自豪,虽然对于剪彩的含义不甚知之,但还是提起裙角,一溜烟跑了过去。

    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几名漂亮的丫鬟托着红绸,当中一人捧着琉璃盘,上面盛着一个红绣球,绍时信拿了两把剪刀递过去,笑道:“把红绸靠着托盘的地方剪断就可以了。”

    “嗯!”

    二女点了点头,分从左右剪开,随即鞭炮声大作!

第二一五章 候爷您请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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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散尽之后,众多宾客纷纷步入店里,为满目琳琅的琉璃制品而赞叹,数百丈方圆的硕大店铺,陈列有杯子、碗、壶、碟子、调羹,鱼缸等多种琉璃制品,甚至还提供琉璃窗户和门的定制服务。

    在透亮的灯火中,一件件琉璃制品如水晶般,反射着光芒,让人没法相信这不是水晶,但是看到价格的时候,又相信了。

    “一个杯子才一两银子?”

    “我没看错吧,一套餐具就卖二十两啊!”

    “这套茶具一个壶带六个杯子,才十两银子啊!”

    “哈,那么大的鱼缸,十五两,便宜!”

    “那个花瓶好漂亮啊,五两银子,伙计,过来,给本公子打包!”

    “镜子!这么清楚,八两银子不贵,买,赶紧买!”

    这价格搁在现代,虽然属于宰人价,但是和水晶制品相比,便宜了几十倍,又具备水晶的特征,一时之间,来宾豪爽的掏出银子,购买如潮,伙计和婢女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好几个收银台前,坐堂的掌柜那算盘,拨的啪啪直响。

    “我们也买点吧,真漂亮,价格也不贵!”

    卞玉京笑道。

    “嗯!”

    寇白门点头道:“没想到价格如此亲民,我买一套餐具,你买一套茶具,嘻嘻,那个鱼缸我也想要,买回去养金鱼!”

    “哈,寇姑娘既然喜欢,我买下来送给你好了,当然,还有卞姑娘!”

    朱国弼突然从边上出现,笑吟吟,并不经意的扫了眼卞玉京,论起姿色来,卞寇二女难分轩致,且情同姐妹,如果能把寇白门娶进门,再搭上卞玉京,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寇白门后退一步,淡淡道:“候爷客气了,妾身营生所得,倒也勉强温饱,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这话落在朱国弼耳里,听成了琉璃制品便宜,想他朱国弼家财万贯,送这么便宜的东西确实拿不出手,于是豪爽的叫道:“老板,这里的货全包了,我都买下来,快,多少银子?都给我包走!”

    所有人转头看向了朱国弼。

    朱国弼还得意洋洋的向寇白门献殷勤:“既然寇姑娘喜欢,就都拿去好了,银子的事别担心,我朱国弼算不得大富大贵,可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

    “这……”

    寇白门和卞玉京震惊的无话可说,都没想到,堂堂候爷居然草包到了这个程度。

    炫富?

    南京城里富人多的是,真要在乎银子,又何必把清白之躯一直留到现在呢?

    可这落在朱国弼眼里,分明是意动,于是不耐烦的挥手:“邵老板,没听见本候的话是不是?叫人赶紧包了,多少银子,一个铜板都不少你。”

    邵时信也有片刻的愣神,说实话,碰上这种大金主他欢喜还来不及,仓库的琉璃制品,能值五万两,况且琉璃不象水晶那么稀缺,只要生产能力足够,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朱国弼是冲着寇白门来的,他怎么可能让朱国弼讨得美人欢心?

    “抱歉了候爷,本店的琉璃制品限量销量,每人每款,最多三件。”

    邵时信快步上前,拱手笑道。

    朱国弼脸一沉,不悦道:“难道是怕本候爷付不起银子?”

    邵时信不亢不卑道:“候爷说笑了,李司令的意思,开发出琉璃制品是造福于南京老百姓,候爷一次性买走,别人怎么办?下一批货过来,也得扬州之战打完,具体的日子可说不准,还请候爷见谅!”

    朱国弼带来的一名恶仆摞起袖子,怪叫一声:“呦嗬,给你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店?”

    朱国弼的眼里,也射出警告之色,还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邵时信脸一沉,冷笑道:“好,今天你有种就把这店给砸了,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在荡寇军的地盘上撒野!”

    “你……你当本候爷不敢!”

    朱国弼大怒。

    一群顾客纷纷拥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邵时信也不多说,挥了挥手:“给候爷准备家伙!”

    “候爷您请!”

    一名伙计拿了把大铁锤,塞进朱国弼的手里。

    朱国弼拎着锤子,真有冲动砸了这破店,可是想到李信那凌厉的行事风格与实力,又不敢,颇为窘迫。

    周围人不免议论纷纷,目中流露出异色。

    那一道道目光,就如一记记耳光,让他羞恨难当。

    又一名仆人哼了声:“少拿那姓李的来吓唬候爷,他就几万人马,却自大狂妄到去与大清作战,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更何况还有候制军与孙太守领军攻打扬州,两面受敌,神仙也难救呐!”

    “嗯?”

    朱国弼一听这话,有了些心动。

    邵时信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候爷您还犹豫什么,砸,候爷您请砸,一个店而己,总司令不是两面受敌么,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啊,嘿嘿,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朱国弼的膀子在剧烈颤抖,邵时信一步步的逼他,是个汉子都难以承受,但问题是,朱国弼平安富贵了大半辈子,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他哪敢去赌?

    这一间店,连货带铺装修,撑死十万两银子,砸了是图一时痛快,但万一李信回过气来,将来攻进南京,第一个要抄的就是他的候府,他的家产有多少?

    至少百来万两银子!

    是图一时痛快,还是把所有的家当押上,很容易选择。

    “哼,本候爷与你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是脏了自个儿的手,走!”

    朱国弼恨恨的把铁锤扔在地上,猛一挥手,逃一般的向外走去。

    他一刻都不能呆,那一双双嘲讽的目光,如一把把尖刀,深深刺入他的心窝,不过在临出门之前,他还是狠狠的瞪了眼寇玉京,他认为今天这一切都是寇白门搞出来的,不是寇白门不给他面子,又怎会闹到这地步?

    他一定要让寇白门好看!

    邵时信留意到朱国弼临走时的眼神,带着歉意拱了拱手:“鄙人图一时口快,竟使寇姑娘受了牵连,实在是罪过,那朱国弼是个小人,寇姑娘还须当心,若有麻烦,尽可遣人来寻,鄙人愿效犬马之劳。”

    寇白门又有些奇怪,邵时信把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就好象自己是真正的大家小姐一样,在与卞玉京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之后,就微微一笑:“邵经理客气了,今日之事是奴家惹出来的,应该是奴家给邵经理惹了麻烦。”

    邵时信叮嘱道:“寇姑娘千万别见外,倘若出了差池,怕是鄙人一辈子难以心安,今日两位姑娘受了惊,鄙人身为地主,责无旁贷,就以这些小玩意儿,作为赔礼,还望两位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随即不待寇白门再说,转头吩咐:“来人,把两位姑娘包个全套,送去府上。”

    “好咧!”

    有伙计应下,麻利的收拾起来。

    寇白门连忙道:“邵经理,这不妥吧?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便是。”

    邵时信摆手笑道:“两位姑娘可是嫌少?要不鄙人把此事告之总司令,看总司令如何处置。”

    寇白门和卞玉京对上邵时信,还是嫩了些。

    邵时信再不堪,也在大明官场上摸打滚爬了好几年,后来给慧梅当管家,正是李自成看中了他心思玲珑,办事利索的特点。

    邵时信正是摸准了寇白门脸嫩的心思,如果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捅到李信那里,让她情何以堪?

    “哈哈~~两位姑娘随便逛逛,鄙人失陪了!”

    邵时信哈哈一笑,就转身去了别处。

    “这……”

    看着为自己忙活的伙计,寇白门和卞玉京面面相觑,有心想找邵时信说清楚,可是几个奇形怪状的洋人已经先一步找到了邵时信,正比划着交流。

    “姑娘,既然是邵经理的一片好心,看来是推辞不得了,还是先回去吧。”

    寇白门带的丫鬟见着自家姑娘的为难模样,忍不住劝道。

    寇白门看向了卞玉京。

    卞玉京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今儿收了他的大礼,改日咱们再还他一份礼便是,走吧!”

    说着,就搀上了寇白门的胳膊,婷婷向外走去。

第二一六章 有所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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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玉京与寇白门在前面走,带着的丫鬟跟在后面,因朱国能的事,颇为扫兴,均是默不作声。

    寇白门的丫鬟叫春香,似是想到了什么,追上两步,小声道:“姑娘,我总感觉那个绍经理是无事献殷勤,他该不会是打起了姑娘的主意吧?”

    “不可能!”

    寇白门猛打了个哆嗦。

    卞玉京蹙着眉,摇摇头道:“那绍经理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有点象是巴结讨好,我觉得也不大可能,如果他真对阿媚动心的话,不该是这个态度。”

    卞玉京的丫鬟秋月猜测:“绍时信是李公子的人,难道……他想把寇姑娘献给李公子?作为晋身之阶,被李公子赏识重用。”

    “你这小蹄子嘴痒了是不是?胡说什么?”

    卞京回头不满道。

    秋月委屈的嘀咕道:“小婢就是猜猜嘛,前一阵子,南京风闻,北京的田娘娘快不行了,田国舅害怕失宠,打算派人来南京寻个漂亮的姑娘献给皇上,他们这些男人呀,为了功名利禄,什么事做不出来?那邵时信是个机灵人,把主意打到寇姑娘的身上也不奇怪。”

    寇白门的心肝砰砰直跳,从邵时信的殷勤来看,好象是有这方面的意图,她的心头,有了种难言的羞辱,她倾慕李信是不假,但是绝不想被人当作玩物献给李信,顿时哼道:“那是他一厢情愿,我虽然是娼门出身,却绝不会任由自己被献来献去!”

    卞玉京劝道:“好啦,别苦着脸了,那姓绍的到底想怎么样,也只是猜测,更何况真给李公子做妾有什么不好,听说李公子洁身自好,只有一妻一妾,红娘子就不提了,他那个妾是李自成的老婆,都三十了,他图什么?如果别人象他这样年纪青青,身居高位,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阿媚,你若是跟了李公子呀,那可是你的福份呢。”

    “你怎么不去跟他?”

    寇白门不愤道。

    卞玉京嘻嘻一笑:“我一直在考虑呢,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害相思病了,等李公子回来,我就托封书信给他,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寇白门有些紧张的问道。

    “保密,走吧,咱们早点回家!”

    卞玉京拉起寇白门,加快了脚步。

    寇白门暗自气结,狠狠瞪了眼过去。

    ……

    店内,邵时信却给几个洋人缠的烦不胜烦。

    洋人自称来自于英格兰,是海外贸易商人,看中了玻璃器皿的制造工艺,愿意拿金币购买。

    邵时信头疼,这几个洋人三男两女,男的浑身是毛,身体粗壮,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年龄最大的约四十来岁,其余两个二十多,两女看样子是母女,母亲体型臃肿,脸面长满了黄褐色的斑块,胳膊上满是肌肉。

    女儿二十上下,一头大波浪金发,蓝色的眼珠子让人糁的心里发慌,身材火爆异常,胸前坦露出一大块,两个半球白的耀眼,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野蛮人!’

    邵时信暗道一声,便痛苦的,配合着手势道:“不卖!”

    在之前的交流中,他发现惜字如金反而有利于交流,说的越多,越难以理解,因此圆滑如他,也不得不有棱有角。

    “为什么?多少金币,你说!”

    中年女人用蹩脚的中文道。

    邵时信感觉没法用简单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于是拿来一锭银子,给这五人看了看,推去一边后,才道:“明白?”

    “不要钱?”

    年轻的女孩子现出了惊喜之色,很艰难的说道。

    邵时信愣住了,他的原意是琉璃的配方不是用钱能买到的,却被理解为了不要钱,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对方的认知,正焦急的时候,中年男子道:“你需要什么?价格好谈。”

    总算遇见了明白人啊!

    邵时信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洋人理解,配方不是他说了算,是总司令李信创造出来的,中年男人又表达了代为引见李信的意思,邵时信推托说总司令在外作战,暂时见不到。

    洋人现出了失望之色,说了等李信回来一定要代为引见,就离开了店铺。

    当时的大明,洋人比大清还少见,面对满街的异样目光,这五人毫不在乎,尤其是女孩子,发现很多男人都在偷偷打量她的胸脯之后,还傲然挺了挺,才道:“父亲,净化玻璃的方法我们一定要得到,意大利人弄的玻璃是紫色的,卖那么高的价钱,藏的象个宝一样,如果我们得到了配方,我们家就发财啦,再也不用做海盗了!”

    “是啊,海盗不好当啊!”

    母亲叹了口气:“国王陛下鼓励英国人民组建舰队,抢劫西班牙人的财产,我们开始做了几票,还算顺利,但是都怨我,海上抢了也就抢了,居然出主意去南美洲抢劫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你父亲又喝酒误事,被西班牙人发现,横穿整个太平洋一路追来,噢,我的上帝,不就是抢了些黄金么,至于么?”

    “法克!”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愤恨道:“我们十来条战舰,被追的只剩下一条,还好来了明国,西班牙人不敢放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一定要搞到制造琉璃的配方,我们有钱了,可以重新造战舰,招蓦人手,向西班人复仇!”

    女孩子道:“听说明国的官架子特别大,象我们这样的人不一定能见到呢,先别想那么美好,还是等李司令回来再说吧!”

    “该死的西班牙佬!”

    那青年狠狠的空击一拳!

    ……

    不知不觉中,三天过去了,琉璃不出所料,卖断了货,门窗的预订也有近千户,可是战争还没结束,东海的琉璃没法运来南京,很多顾客就咒骂候恂和孙传庭,说他们暗中勾结鞑子,给祖宗蒙羞,不得好死。

    还有人骂他们是无义之辈,不识好歹,将来必遭报应。

    为此,理报开始为候恂和孙传庭歌功颂德,把以往的光辉历史吹了又吹,可惜的是,候恂当了一辈子官,除了提拨左良玉,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政绩,再严格算起来,惨死于左良玉手中的冤魂,恐怕候恂也脱不了关系。

    孙传庭也不是好货色,打了一辈子仗,剿灭流寇无数,但他的粮饷从何而来?

    与李自成一样,都是抢老百姓,不过李自成抢了老百姓,好歹把人带着,给一口饭吃,孙传庭则是劫了财还要杀人,人头可以冒功。

    李信取消以人头计功的方法,除了火枪时代没法清点人头,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杜绝杀良冒功!

    因此说来说去,都是老三样,没有一丁点的新意,但让人意外的是,明报并没有与理报唱反调,好象忽视了候恂与孙传庭。

    扬州城下,战斗已经打了三天,明军没有任何进展,丢下了千余具尸体。

    没错,打了三天,明军只战死千余人,史可法和红娘子也无奈的很,明军的攻势软绵绵,敷衍的成分居多,而荡寇军的兵力有限,堪堪守城,无力出击,导致了眼下的局面。

    这实际上是孙传庭一手造成的,他既要让候恂吃败仗,又不能让兵力损失太多,巧妙的走着钢丝,好在他带兵打仗十余年,经验丰富,倒不怕玩出火来。

    天色渐渐黑了,孙传庭望着夕阳下的扬州城头,叹了口气:“大真兄,激战三日,未能克敌,军心已经浮动,不如趁夜退回南京罢。”

    候恂迟疑道:“无功而返,不好交待啊!”

    孙传庭沉声道:“有兵总能卷土重来,李信狂妄自大,与东虏作战,若我所料不差,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甚至还有可能大败而还,故不如待得北边传来消息,再作打算也不为迟。”

    “也罢!”

    候恂想想也是,如果李信吃了败仗,扬州必然人心浮动,再来打,当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第二一七章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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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被围已经有了足足三天,最开始还有人叫嚣着突围,但三天一过,再没人嚷嚷了,也有些人指着阿巴泰率军来援,可是左盼右盼,黄河北岸都没有动静。

    士气一天天的消沉,心情一日日的绝望,黄河沿岸,九月份的夜间已经颇有些寒意,当时逃的仓促,辎重大多被丢弃,清军们夜间就抱成一团取暖,粮食也没有,靠杀马充饥,整片阵地,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正午时分,李信带着人,站在堆起的土丘上,观察着清军。

    “总司令,鞑子士气消沉,最多再有一两日,就应该差不多了吧?”

    黄海从旁道。

    李信感受了下风向与温度,摆摆手道:“不急,再等几日!”

    高桂英不解道:“鞑子的士气已经很低了,我觉得多拖几日没什么意思吧?”

    李信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

    “秋末,怎么了?”

    高桂英更加迷糊。

    李信呵呵一笑:“再过几日,会有寒潮南下,一场风雨过后,才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

    “李公子,你怎么知道会有风雨?”

    慧英问道。

    李信解释道:“寒潮到来之前,天气会回暖,尤如小阳春,风向也转为西南风,你们感受一下,今天是不是要比昨天热了些?”

    “好象是的!”

    众人点点头,慧英又道:“李公子,你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我简单说一下吧。”

    李信沉吟道:“寒潮来袭,会呈现出一个锋面,称之为冷锋,推动着暖气团南下,而且锋前是偏南气流,把南方的暖湿气团带来,所以会感觉暖一些,这其实不复杂,需要多观察,多总结,改天有时间,我再给你们好好讲讲。”

    张鼐赞道:“诸葛亮借东风,不外乎如此吧?”

    李信笑道:“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天气变化没那么复杂,也罢,今日我就给你们普及一下,免得日后作战,吃了不识天文的亏,先从最简单的说,看云识天气……”

    听着那一个个拗口的词汇,众人一头雾水,不过三天后,天气果然变了,阵阵阴云从西北方向席卷而来,西北风逐渐加大,带来了些许寒意,到了傍晚,开始飘起小雨,夜间雨势加大,北风裹挟着冷雨,冰寒刺骨。

    荡寇军有营寨,除了值夜的战士披着蓑衣,都缩在营帐中,而清军除了将领,直接暴露在风雨中,怨声载道。

    “大人,您看外面……”

    哈克图奔入帐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图尔格走了出去,看着一团团的黑影瑟缩在风雨中,还不时有咳嗽声传来,这样的军队,哪有半分纵横不败的大清精锐的影子?

    “我他娘的怎么浑身发寒打哆嗦,我一定是病了!”

    “病死了也比砍头好哇,好歹落个善终!”

    “俺的翠花啊,俺就喜欢吃翠花亲手腌出来的酸菜,可惜以后吃不到喽!”

    听着那议论纷纷,图尔格一阵凄凉涌上了心头。

    白山黑水间,每到秋冬,酷寒难熬,可是大清国的勇士们,硬是在艰苦的环境下,煅炼出了不屈的意志,而今却是被一场小小的风雨压垮。

    想到这,图尔格满心悔意。

    他本以为李信是个软柿子,任由他拿捏,但现实很残酷,不仅没能吞下李信,反而被磕掉了满口牙,要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功劳,而是应按步就班的寇掠河北,再与阿巴泰一同渡河南下,如此一来,就算败了,阿巴泰也是首罪,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哎~~”

    图尔格叹了口气,步入雨中。

    “大人慢行!”

    一名亲兵连忙替他撑起了油纸伞。

    “诶~~”

    图尔格把伞推去一边,不悦道:“将士们顶风冒雨,本官自当与全军上下同甘共苦!”

    他还打算振作起士气,于是走入人群,对着一名缩在泥水里的士兵后背,砰的一脚踹上。

    “哎唷!”

    那人刚刚痛呼,图尔格就大怒道:“看看,看看,成什么样了,这就是我大清国的巴图鲁么?都站起来,给本官站起来,我大清的男儿,即便是死,也要与敌偕亡,而不是窝囊的被人杀死,快点!”

    “砰砰砰砰!”

    图尔格官威大作,见人就踢,一阵泥水飞溅之后,士兵陆陆继继站了起来,却让他心寒的是,大多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目光无神,病歪歪的,拄着长枪,仿佛风一吹就倒,即便偶有些人的眼神还很亮,可透射出来的,是恨意,是因图尔格把他们带入绝境,是对图尔格的恨!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图尔格浑身剧震!

    什么时候能回家?恐怕一辈子都回不了!

    “大家熬过今夜,或许大将军就在路上了!”

    图尔格底气不是太足的丢下句话,就匆匆而去。

    他没脸再呆,更没法面对着诸多士兵的目光。

    ……

    清晨,雨势渐小,但西北大风一阵紧似一阵,清军阵地上,士兵冻的前胸贴后背,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发高烧的也有不少人。

    “哎~~”

    图尔格巡视着阵地,重重叹了口气。

    “大人,快看!”

    哈克图突然发出了惊恐之极的声音。

    图尔格向前一看,顿时心头拨凉,凛冽大风中,荡寇军涌出营寨,分明是要发动总攻了。

    “集合,集合!”

    图尔格凄厉大叫。

    梆子声、号角声与鼓声瞬间大作,可是满洲士兵依然东倒西歪,不情不愿的去集合,如不知外情的人遇上,再换一身行头,还以为这都是大明的痞子兵呢。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所谓盛极而衰,清军渡黄河之时,处于极盛状态,但首先,外蒙扈从被打残,汉军八旗近乎于全灭,最精锐的满洲八旗与蒙古八旗也是伤亡惨重,之后趁夜突围,无功而返,被围困在狭小的地域内,清军不败的神话就此打破,也把他们那满腔的自信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

    接下来的围困,又如软刀子般剐去清军的士气,再加上逃跑无望,缺衣少食都是消磨士气的毒药,昨夜的一场风雨,则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军垮了!

    “杀!”

    四面八方,突然喊杀声大作,火炮隆隆鸣响,一枚枚炮弹打向清军阵地,以摧毁打击各种轻型火炮为主,为总攻作着最后的洗地。

    偏生自己的士兵全然没有抵挡的意思,消极的躲避炮火,还有各色小声议论,图尔格只觉得很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起了变化,哪怕他从不敢设想会发生兵变,但脊椎尾骨,仍有一股寒意冉冉升起。

    如果他有办法能带着全军渡黄河,还有点底气,可现实是束手无策,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额角。

    炮火洗地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旗人下意识汇聚成一团,蒙古人中的喧哗声则是越来越大。

    “上,今日纵然是死,也要死的光荣,为皇上尽忠!”

    图尔格拨出刀,凄厉大叫。

    林丹汗之子额哲却是道:“图大人,此战已经败了,又何必让战士们去送死,降了或有条生路。”

    “你说什么?”

    图尔格如杀人般的目光瞪着额哲。

    额哲道:“我说,死战不如投降!”

    “好,好!”

    图尔格连连点着头,大怒道:“你的父亲与皇上作对,但皇上并未留难于你,反而让你继承你父余部,对你推心置腹,又把爱女固伦温庄长公主许配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皇上的恩情?”

    “哼!”

    额哲冷哼一声:“父王与清国皇帝无怨无仇,无端被其攻打,兵败之后,老死他乡,含恨而终,我的母亲,又被迫许给了济尔哈朗,受其银辱,你当本王不知,老憨无时不刻想要取我的性命,若非我机灵,怕是去年就死了,我与老憨不共戴天。“

    说着,就转头唤道:“蒙古的勇士们,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替老憨卖命,重新与大明结盟!”

    “与大明结盟!”

    “与大明结盟!”

    蒙古人,包括外蒙喀尔喀部的战士,纷纷拨刀怒吼!

第二一八章 不战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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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阵地的上的喧闹声传了过来,慧英不由哧笑一声:“李公子,蒙古人倒是打的好算盘,眼见着不行了,就想着向你投降,以前蒙古人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变得和墙头草一样?”

    李信道:“蒙古人自从被逐出中原之后,就不复当年之勇,土木堡之变是蒙古人的最后一次复兴机会,但是也先在北京城下无功而回,就预示着蒙古的衰落已不可避免。

    事实也正如此,蒙古分裂内乱不断,以林丹汗来说,表面上是蒙古的大汗,但喀尔喀蒙古不听号令,势力范围只局限在察哈尔一带,而察哈尔内部,又大小汗王林立,林丹汗没有绝对的权威,这样的蒙古,哪还有什么战斗力,有奶就是娘不奇怪,否则也不会被满洲人爬到头上。”

    “李公子,那我们要不要帮助蒙古人?”

    张鼐问道。

    李信摆了摆手:“顺其自然,蒙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拿来当枪使还是可以的。”

    荡寇军暂时没再进攻,施加着压力,观望着局势发展。

    蒙古人与满洲人已经自发的拉开了距离,互相戒备的看着对方,一股躁动的气息蔓延开来。

    图尔格急的满头是汗,他虽然是多尔衮的人,但是绝无可能背叛大清,多尔衮与皇太极,只是满清政权内部的争权夺利,在对外方面,还是一致的。

    额哲又冷声道:“图大人,咱们有家有小,也要活命,实在是对不住了,本王劝你老实点,投降未必不是一条活路,但是与我内讧的话,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随即就猛一挥手。

    蒙古人纷纷跨上战马,张弓搭箭。

    满洲人是渔猎民族,在骑射方面,远远不如蒙古,之所以能征服蒙古,关键因素是满洲人团结,而蒙古四分五裂,并不是说满洲的武力要比蒙古强。

    被那亮闪闪箭矢指着的滋味绝不好受,图尔格举目一看,并不止他自己,满洲人全部被箭指着,噤若寒蝉,空气中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在这时刻,只要有一人射箭,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内讧将演变成现实。

    想到不是死在荡寇军的枪下,而是蒙古人以下克上,图尔格接受不了,与蒙古人内讧,只会亲者痛,仇者快,结果还是死,可是不与蒙古人内讧,就是被俘的下场。

    他想到了自尽,铮的一下拨出佩剑,周围没人劝他,都看他有没有自杀的勇气。

    他的手剧烈颤抖,几次想抹脖子,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怕死,打了一辈子仗,活到快五十岁,年轻时不怕死,到老来却怕死!

    “当锒!”一下,图尔格的佩剑失手落地。

    这等于给全军传达了一个投降的信号,满洲士兵们纷纷扔下武器,接受着命运的裁决!

    “哎~~”

    图尔格叹了口气,目中满是悲怆,他觉得,自己成了满洲的罪人!

    战斗还未打响,就结束了,清军原有一万四千人,因病饿,有近千人失去战斗力,剩下内外蒙古八千,满洲兵有将近五千。

    因蒙古属于阵前举义的性质,与满洲人甄别开来,放下武器,交出战马之后,暂时带往一边安置,满洲人则是每两个把辫子系在一起,打上死结,凡有私自解开者,皆杀,交给那三千汉军八旗看押。

    汉军八旗受够了满洲人的奴役,有这机会,纷纷报复回来,比如走的好好的,突然伸脚一绊,一人跌倒,另一个也跟着摔倒,还因头发系在一起,骤然施加的拉力,那头皮是麻辣麻辣的疼!

    总之,把两个人系在一起,怎么都不方便。

    一群满洲降将也被带到了李信面前。

    “你就是图尔格?”

    李信问道。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看老子可会皱一下眉头!”

    图尔格反缚双手,闷哼一声,怒视李信,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信摆摆手道:“图尔格,你是多尔衮的人,清国诸多文臣武将中,本司令独钦佩多尔衮,听说多尔衮与布木布泰暗中有一腿,哈,居然敢给皇太极戴绿帽子,当真是好胆识,本司令虽未与之谋面,却神交久矣,又怎么可能杀你,你多心了。”

    “放你娘的狗屁!”

    图尔格咆哮如雷。

    李信淡淡道:“掌嘴!”

    “居然嘴里不干不净,谁给你的胆子?活的不耐烦了吧!”

    何虎狞笑着大步迈出,揪住图尔格的领子,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一个接一个的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黄海后悔不迭,这明明是亲卫连的份内事啊,和他前锋营有什么关系,可是耳刮子已经扇上了,他总不能要求何虎退下来吧。

    图尔格给扇的两颊通红,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够了!”

    大概扇了百十下,李信挥手止住,何虎一把将图尔格推到了地上,还如不解气般的猛踹了两脚。

    李信这才道:“我知道你不信,但多尔衮和布木布泰有一腿在大明早已不是秘密,无非是你们捂着盖着,怕说出来丢脸罢了,过一阵子,我们荡寇军办的明报,将会连载《庄妃情史》,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布木布泰色诱洪承畴一一道出,其实你这人啊,也算条汉子,所以我奉劝一句,你骂我,也就算了,但是你骂我娘,就别老子把你嘴撕烂!“

    “呸!”

    图尔格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气恨道:“有种就杀了我,我绝不会降你!”

    李信沉声道:“满洲五次入寇,杀害我大明百姓数以百万计,掠得人口资财无数,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即便你有心降我,我也不会容你,你太高看自己了,留你一命,是你暂时还对我有些用处。”

    说着,就向佐领哈敏看了过去。

    哈敏本能的摆出了一副不屑之色,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李信道:“我不杀你,你回沈阳,给老憨带个话,拿洪承畴来换图尔格,成与不成,给个准信。”

    “什么?”

    哈敏大吃一惊。

    李信不耐的挥了挥手:“带下去,把他头发剃了,扮成和尚,尽快送他过河!”

    两名亲卫把哈敏推了出去。

    李信又道:“图尔格单独关押,别弄死了!”

    “得令!”

    众将抱拳施礼。

    “走,我们去看看蒙古人!”

    李信带着一群人,快步离去。

    蒙古诸王,早已等的心焦,一见李信,连忙按蒙古礼节施礼:“参见总司令!”

    “迷途知返,为时未晚,各位不必多礼!”

    李信摆了摆手。

    “多谢总司令!”

    蒙古诸王纷纷起身。

    李信看向了额哲,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大饼脸,小眼睛,典型的蒙古人相貌,于是点点头道:“本司令素闻林丹汗英名,可惜未能与之驰骋疆场,甚为遗憾,今见你,方知虎父无犬子,你父的公道,早晚我必为你讨回,察哈尔大汗的位子,也是你的。”

    “自今日起,我额哲这条命,就卖给总司令啦!”

    额哲虎目含泪,浑身颤抖,跪倒在了地上。

    土默特部土王逊库登特单手捧胸,深礼一礼:“尊敬的总司令,感谢您的不杀之恩,我愿意派些人手回草原,为您献上一万只牛羊和一千名美女,以表达我的感谢之意,我们蒙古大草原上的牛羊肉质鲜嫩,我们蒙古族的美女能歌善舞,婀娜多姿,您一定会喜欢的。”

    科尔沁土王杜尔伯特跟着施礼:“尊敬的总司令,满洲人明面上与我们蒙古结盟,实际上却是把我们当敌人对待,处处提防,我们最好的美女和牛羊要献给满洲贵族,他们的索取永无止境,但是他们凶狠,残忍,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寻找机会,现在佛祖赐下了您,让我们跟着您去反抗满洲人的暴政,我们相信,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打败残暴的满洲人,把他们重新赶回深山老林。

    为表达敬意,小王也愿意向总司令奉上一万只牛羊和一千名美女!”

第二一九章 临清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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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满面笑容,但谁都没在意,他的眼角,隐约有一缕寒芒闪过。

    对于蒙古人表达的忠心,他一个字都不信,满清发迹之前,蒙古没吃没喝,就会来打劫大明,既便是林丹汗,丢掉了察哈尔之后,也从大同的方向进攻大明,因为他的辎重牛羊全部丢失了。

    蒙古人就是一条恶犬,给他肉骨头,他朝你摇摇尾巴,转身离去,但如果断了他的粮,那对不起,是会咬人的,满蒙一家也不是空口说说,满洲人入关寇掠,蒙古人造下的孽不比满洲人少,只是眼下还未到清算的时候,毕竟从敌人内部瓦解,打拢一派,打击另一派,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至于蒙古土王许诺的牛羊和美女,一看就是空头支票。

    满清把蒙古划分为四十九旗,每一旗设有旗主,蒙古人的实力被切割的七零八落,一个土王,撑死下辖两三个旗,哪有那么大的财力和人口献上一万只牛羊和一千名美女?

    即便有,也没法经过明朝的地盘送到自己手上。

    更何况蒙古女人不符合李信的审美观,而且蒙古人不讲究,有客人上门,往往与全家睡一张帐篷,半夜里,家中的女儿或妻子会钻进客人的被窝干那事,用以招待客人,导致姓病泛滥成灾。

    据统计,民国时期,蒙古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有姓病。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蒙古的衰落,有自身的因素,有满清的减丁政策,但姓病泛滥也是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推手。

    李信不敢沾蒙古女人,也不敢让手下的将士去沾。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汉蒙一体,同心协力,让草原恢复昔日的宁静。”

    李信呵呵笑道。

    以额哲为首的蒙古诸王齐齐抚胸施礼:“愿唯荡寇军马首是瞻!”

    “好!”

    李信却是脸一沉道:“今日,我就与蒙古诸部歃血为盟,不过一是一,二是二,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请把你们手下的人叫过来,交投名状!”

    满洲人将被押往海州挖矿,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开矿,一些生病的,李信没义务为他们治病,拿来祭旗最好不过,约有六七百人。

    蒙古几个王爷面面相觑,除了额哲,没有谁是真心投靠李信,无非是战败,弯下腰求个活命而己,他日重回草原,自然不会再把荡寇军当回事,可是交了投名状又不一样啊,亲手沾上满洲人的鲜血,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一时之间,竟颇为犹豫。

    额哲是林丹汗长子,对皇太极心怀怨恨,他倒是真心希望李信能把满洲人赶回深山老林,恢复自己察哈尔大汗的地位,于是带头道:“拿刀来,本王先杀一个,以示决心!”

    一名亲随递上了蒙古弯刀。

    额哲探手接过,向那群被押来的病歪歪满洲俘虏走去,探手抓起一个,弯刀从脖子刺入,再一旋,一颗头颅滚落地面。

    “好,小王爷爽快!”

    李信赞了声。

    “总司令,应该的!”

    额哲施了一礼,就看向了蒙古诸王。

    这些王爷,心里把额哲骂的狗血淋头,尤其是科尔沁王爷杜尔伯特。

    科尔沁在蒙古各部中,是满洲人真正的同盟,部族中的漂亮女子大多许给了满洲权贵,打个比方,科尔沁就象辽国的萧家,是后族,他本是抱着权宜之计,他也相信,皇太极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于他,但是杀了满洲人不一样啊。

    只不过,连额哲都杀了人,他不杀,恐怕今天掉脑袋的就有他一份,他分明觉察到李信那投来目光中,隐约带着的杀机!

    杜尔伯特勉强哈哈一笑:“小王爷都带了头,本王自是不甘人后,拿刀来!”

    额哲把那柄血淋淋的弯刀递了过去,杜尔伯特猛吸了口气,走上前,弯刀一旋,割下了一名满洲士兵的脑袋。

    接下来,其余诸王有样学样,一人杀了一个,然后是普通蒙古士兵一拥而上,把那几百个俘虏剁成了肉泥。

    再接着,就是歃血为盟仪式,杀了匹马和鸡,把血混在一起,先各人在上下嘴唇抹了抹,再倒入酒中,一饮而尽,仪式就算完成了。

    额哲是最高兴的,等于是把科尔沁部与土扈特部绑在了他的身上,向满清复仇的希望又大了几分,他倒没怀疑李信将来会控制蒙古,毕竟自古以来,草原就游离于中原王朝之外,中原王朝不是对草原没有想法,而是有心无力,往往是扶植起一个倾向于自己的部族,既便是满清手段多了些,但是也没有直接控制草原,且多以拉笼怀柔为主,他相信李信也不例外。

    很明显,李信要想扶植草原势力,他额哲是首选的,这也是他冒着硕大风险,率先向李信效忠的主要原因。

    收了群仆从军,李信也很满意,锐目一扫,便大声道:“蒙古的朋友们,从今往后,我们就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有些丑话我必须说在前头,我们荡寇军,军纪森严,不允许任何烧杀抢掠与尖银妇女的行为,触犯者,不分官阶大小,定斩不饶,所以我希望各位管好自己的手下,别犯到我手上时,又怪我不留情面。

    当然,蒙古人是我们荡寇军的友军,也是我李信的朋友,今后在战争所得的财货分配上,会有一定的倾斜,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好了,废话不多说,今晚我设宴,款待诸位!”

    ……

    蒙古人抢掠惯了,虽然很不满李信的禁令,但形势比人强,打落牙齿也要吞下去,均是讪讪应下,当天晚外,李信摆开酒宴,招待蒙古降将,蒙古兵,也由战士们陪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

    三日后,南京街头。

    “号外,号外,临清大捷,临清大捷!”

    大清早,报童挥舞着报纸,满街叫卖。

    “什么,临清大捷?给我来一份!”

    一名中年人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份报纸,只见头版头条,一列硕大的黑字!

    荡寇军总司令李信率主力,于临清城下大破清军镶白旗都统图尔格所部五万,合计毙敌三万五千,林丹汗之子额哲、外蒙土爷乌达与昭哈通,土默特土王逊库登与科尔沁土王杜尔伯特阵前举义,反弋一击,全歼残敌,俘获自图尔格、护军校尉珠克图以下满洲士兵四千,汉军八旗三千……“

    那名中年人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啊啊大叫道:“胜了,胜了,荡寇军击败了鞑子!”

    “我就说,李司令肯定行!”

    满城民众,欢欣鼓舞,就象是自己的胜利一样。

    “号外,号外!”

    清早,姑娘们才刚刚起床,卞玉京就拿着报纸奔进了媚香楼,满脸的兴奋激动之色。

    “什么号外?”

    顾横波已经由陈贞慧梳了笼,这段日子以来,二人双宿双飞,居住在媚香楼里,当真是一对壁人。

    这时,顾横波与陈贞慧结伴从屋中走出,不由问道。

    卞玉京兴奋道:“李司令在临清城下全歼了鞑子五万大军,快看,今天刚出的!”

    “哦?”

    顾横波连忙接了过来,细细看去,那秀眉越看拧的越紧。

    李香君与候方域也奔了出来,凑头看去,候方域因自家老父在扬州城下无功而返,颇为心塞,再一看到荡寇军大捷,顿时不乐意的哼道:“谁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

    “呵!”

    卞玉京怒极而笑:“候公子,那你倒是吹一个给我看看啊,哦,对了,你爹不是去攻打扬州了么,你可以在理报上发表,候制军于扬州城下大破荡寇军,斩首多少多少,因贼以全城百姓相挟,制军菩萨心肠,不得不退军回返。”

    说着,就咯咯咯的娇笑起来,那素白的手指掩着檀口,胳膊倚着栏杆,那柔弱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搂入怀里,大加爱怜,但候方域却是大怒,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真有种把卞玉京扒光,当场叉叉的冲动。

第二二零章 宗敏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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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方域气急败坏,陈贞慧隐有怒色,顾横波和李香君则是心神不宁。

    一个女人的价值,归根结底由她所依附的男人来决定,从目前来看,荡寇军的大捷就是候方域与陈贞慧的噩梦,一旦李信挟大胜之威进了南京,不说被杀,最起码也要失势,顾横波与李香君心有不安也是正常的表现。

    卞玉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快意上涌,就好象她看中的男人走上了人生巅峰,连带着她也身价倍增一样。

    要知道,秦淮河畔的名伎,彼此之间的争宠夺艳与明争暗斗是很激烈的,李香君傍上了候方域,而候方域的老子候恂督师南京,连带李香君的身份都迎风见涨,陈贞慧则是官宦世家,又与候方域是好友,使得顾横波的身价也抬高了好几个等级。

    说白了,她俩相当于贵妇人,而自己与寇白门无依无靠,要不是与柳如是气味相投,只怕早就被暗算了。

    至于董小宛与陈圆圆,为个冒襄争风吃醋,并不涉足政治理念,算是个局外人。

    卞玉京难得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于是哼了声:“我只是拿过来给你们看看,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无关,好了,我得去阿媚家里报喜了,噢,差点忘了告诉候公子,李公子对阿媚有意,阿媚也芳心暗许,恐怕不用多久,候公子就能接到阿媚的喜贴呢,嘻嘻,我得走了!”

    伴着一声娇笑,卞玉京快步离去。

    “这贱人,早晚要她好看!”

    待得卞玉京的身形从眼前消失,候方域忍无可忍,狠狠一拳击在了墙上。

    陈贞慧和李信没什么过节,要说有,也是立场上的不同,他不认为李信会冲这点小事报复自己,此时看着候方域的怒容,倒是有了种兴灾乐祸的感觉,关键就在于,以前他在复社的地位要比候方域高,但是在候恂督师南京之后,候方域一跃而为了复社第一人。

    而且候方域总是明里暗里的暗示他拿顾横波交换李香君,从本心来说,陈贞慧是愿意的,他贪图的是顾横波的美色,从未真正想过把顾横波带回家,但是他觉得自己吃亏啊。

    李香君与候方域处了好几年,早已没了激情,而他为顾横波梳笼没多久,他仍迷恋顾横波的身体和风情,所以一对一的交换他觉得吃亏,他指着候方域能在经济上有所补偿,可是候方域不仅一毛不拨,还隐隐仗着候恂的势威胁他!

    这时,陈贞慧便是劝道:“朝宗(候方域表字)兄,我看还是算了吧,寇媚傍上了李司令,那可是粗大腿啊,而寂媚与卞赛情同姐妹,说不定将来还会两女共侍一夫呢,咱们别招惹她们了,免得招来灭门之祸呐!”

    李香君想起自己曾经对待寇白门和卞玉京的态度,也是心里担心,叹了口气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顾横波心里堵的慌,她原指望傍上陈贞慧,能吃香的喝辣的,可谁能料到,陈贞慧眼见就要不行了,自己真是有眼无珠啊,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个废物!

    这简直不能想,越想越是懊丧,如果自己再自重一些,矜持一些,象寇白门和卞玉京那样,不轻易许人,把清白的身子留给李信,那该多好?

    而如今,自己已是残花败柳,既便有心倒贴,人家也未必看的上眼。

    媚香楼里,各怀心事,寇白门的家就在钞库街,秦淮河畔,与媚香楼隔着不远,此时欢呼阵阵,与其说是为荡寇军的大捷兴奋雀跃,倒不如说成是为寇白门高兴。

    自从邵时信向寇白门献过殷勤之后,连面都没见过的两个人,居然开始传起了绯闻,还有声有色,什么鸿雁传书,诗词藏情,李信与寇白门郎情妾意,已私定了终生,等等诸如此类。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一院子的丫鬟仆人在春香的带领下,向寇白门道喜。

    哪怕是再没有眼界的丫鬟妈子们,也知道只要搭上李信这条线,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寇白门无可奈何,幽幽叹了口气。

    ……

    北京!

    崇祯看着塘报,目光呆滞,说不出是喜是怒。

    王承恩于丹墀下伺候,不敢说话。

    凭着他对崇祯的了解,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如果换了大明的任何一个总兵取得这份大捷,崇祯都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可偏偏这人是李信!

    崇祯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李信获得了自崇祯登极以来,对东虏的第一次彻头彻尾大胜。

    乾清宫里的气氛仿如凝滞,王承恩只觉得背心满是汗水。

    好一会儿,崇祯缓缓道:“连信贼都能大破东虏,周延儒率三十余万大军,却任由东虏在河北攻城掠地,是干什么吃的,告诉他,让他一个月内提着阿巴泰的头颅来见朕,否则,就提着自己的脑袋回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施了一礼,赶忙离去。

    李自成在开封城下眼看没几日就要城破,达成他的夙愿,却是黄河破堤,大水漫灌,数十万百姓死于非命,他和罗汝才的军队陷于水中,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王与陈永福、高名衡带着万余兵卒落荒而逃。

    虽然从名义上,他得到了开封,可是满城死尸,一个活人都没有,几乎大半个城都被泥沙掩埋,这样的开封有什么意义?

    哪怕距离水淹开封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是一闭眼,李自成的眼前仍会出现开封被淹时的惨象。

    他看到洪水淹没着开封附近的大小村庄,无数的房屋纷纷倒塌,草屋顶上坐着逃命的人,漂在水上,水里满是木料和家具,年轻人爬上树,但一颗接一颗的树木被洪水冲倒,水声中夹杂着哭声和呼救声。

    没被水淹的地方,到处都是老百姓扶老携幼,牵着牲口,哭喊着逃离家门,向附近的高处奔逃,因为下了多天雨,泥泞很深,还有积水,老人和儿童不断跌倒。

    在与罗汝才撤离开封之后,经议定,两军决定先攻打承天府,再去打襄阳。

    承天府即湖北钟祥,因嘉靖的生父出生于此,又是陵寝所在,遂改州为府如凤阳故事,定府名承天,附郭县曰钟祥,以重陵寝。

    这日,闯曹联军开到了距离承天府还有两百里处,安营扎寨。

    李自成在帐中独自看着地图,研究未来的走向,毕竟攻打开封等同于失败,而李信却节节壮大,让他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几次想与李信提前决战,把对手扼杀在萌芽中,却又几度犹豫,而每一次犹豫,李信的实力都膨胀一大截,让他越来越不敢轻举妄动。

    “大哥!”

    这时,刘宗敏匆匆步了进来。

    “什么事?”

    李自成转过身问道。

    刘宗敏愤恨道:“娘的,咱们看走眼啦,那罗汝才暗地里和左良玉勾结!”

    “此事当真?”

    李自成大吃一惊。

    刘宗敏点点头道:“有弟兄看到贺一龙的心腹赵应元,秘密潜入曹营,不知谈了什么,然后次日夜晚,与罗汝才的外甥王龙偷偷出营,向襄阳的方向去啦。”

    李自成沉吟道:“襄阳不正是左良玉苟延残喘的地方么?”

    “这不正是!”

    刘宗敏附和道:“一个赵应元,一个王龙,偷偷往襄阳,除了去见左良玉,还能做什么,大哥,要小心啊,当初在开封城下,罗汝才就阳奉阴违,若是他勾结了贺一龙与左良玉,起兵突袭,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贼呸!”

    李自成狠狠骂道:“张献忠不容他,他来投老子,老子给他吃给他喝,每破一城,都分他三到四成的收获,想不到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说着,还如不解气般,狠狠一拳擂在了桌子上!

第二二一章 山东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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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这一拳,虎口都震出了血丝,由此可见心里的愤恨,刘宗敏连忙扯了块布,替李自成包扎上,才冷笑道:“这姓罗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正好借这机会铲除,大哥,要不立刻把他召来兴师问罪,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当场宰了他!”

    李自成也有刹那的心动,但还是摇摇头道:“罗汝才不算什么,但他手下还有二十来万人马,杀他容易,夺他人马难,此事须长从计议,待拿到他与左良玉勾结的实证再动手也不为迟,你去把军师找来,咱们合计合计!”

    “姐夫!”

    刘宗敏正要出去,高一功又匆匆奔了进来。

    “什么事?”

    李自成问道。

    “姐夫,你的手……”

    高一功留意到了李自成手腕上缠着的布条。

    “没事,你快说!”

    李自成挥了挥手。

    高一功这才压低声音道:“李信在临清城下,全歼满清镶白旗都统图尔格率领的五万大军,其中蒙古人阵前倒弋,投了李信,并生俘自图尔格以下的满洲人近四千。”

    刹那间,帐内的空气凝滞了!

    李信一战全歼五万清军,对于闯军来说,绝对是个噩梦般的坏消息!

    “呵~~”

    好一会儿,刘宗敏轻蔑的笑了笑:“鞑子也不怎么样嘛,也是那兔相公赶的巧,大哥在河南一带用兵,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诶~~”

    李自成挥挥手道:“莫要轻视那小子,鞑子还是很厉害的,否则官军也不至于连战皆北,即便是洪承畴都被生擒了。”

    “不错!”

    高一功附合道:“李信的人马不多,但他的兵都是精兵,敢于打硬仗,也不知他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事,姐夫可还记得,曾从李信手里买了一千把燧发枪,后来着工匠仿制,这枪造起来不难,就是太费时间,一条枪管要个把月才能完成,我就不明白了,那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多条枪?”

    “咝~~”

    李自成与刘宗敏双双倒吸了口凉气,想想也是这样,李信非常看重火枪兵,他的军中,除了炮兵,绝大部分都是火枪兵,传统的弓箭手,长矛手,刀牌手越来越少,只有骑兵还具有一定的地位,而火枪的威力他们是清楚的,从李信那买来的一千杆枪确实顶用,尤其是雨天,弓箭用不了,火绳枪也不能用,就靠着燧发枪了。

    “那兔相公定然藏了私!”

    刘宗敏不愤道。

    高一功无奈道:“那又怎么样,当时讲好,是十万两银子,买他一千枝枪,钱货两讫,他总不至于,再把造枪的方法告诉我们吧?“

    李自成烦躁的摆了摆手,在大帐里来回走动几步,突然转身道:“一功,你再去找一下李信,带一百万两银子,再买他一万条枪!”

    “大哥,又给他送钱?”

    刘宗敏不满的瞪着李自成。

    李自成叹了口气:“谁让他的枪好使呢,接下来,咱们可得大战连连啊,先是承天府,然后攻打襄阳,郧阳(今湖北十堰),再入关中,攻破西安,有些枪在手上,弟兄们也能少些伤亡,反正咱们手头的银子花不出去,那就换些有用的家伙好了。”

    高一功道:“姐夫说的也是,只是光买枪,我觉得总是便宜了那小子,诶,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那黄河大堤明明是高名衡和陈永福扒的,但外面都赖在了我们头上,那小子不是办了份报纸吗,我们买他枪械的条件,就是让他在报纸上澄清事实,总哨你看如何?”

    “这主意好!”

    刘宗敏猛一拍大腿,随即道:“大哥,我也有个主意了!”

    “哦?”

    李自成诧异的看着刘宗敏。

    刘宗敏狞笑道:“那袁时中不是总缠着大哥帮他把慧梅抢回来么,可这毕竟是家里事,也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闹到兵弋相见没必要,我看一功不如把袁时中带上,让他直接去找小鼐子索要慧梅,能不能要回来就看他的本事,大哥觉得怎样?”

    李自成不由与高一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字,毒!

    ……

    天色渐渐黑了,李信践行诺言,与慧梅义结金兰,简单的仪式过后,慧梅平静的看着李信,实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如果仅仅从本心出发,她宁可把李信和张鼐对调一下,与张鼐义结金兰,再给李信作妾,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否则会害了李信。

    毕竟李信是打着为张鼐出头的名义才把自己抢了回来,如果霸占了自己,张鼐会不会反目,别人又会怎么想?她觉得自己不能害了李信。

    更何况张鼐对她一往情深,错过了张鼐,就不会再有对自己那么好的男人了,既然心爱的人不可得,那就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吧!

    “慧梅!”

    慧英见着慧梅的神色,大概能猜出在想什么,于是轻声催促。

    慧梅凝视向了李信,美眸中带着丝情义,也有着决别,咬了咬牙:“哥!”

    “慧梅,今后我拿你当亲妹看待!”

    李信笑了笑。

    “呜呜呜~~”

    慧梅只觉心头酸涩难当,猛扑入李信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李信很想避嫌,但是慧梅抱的紧,不用力推不开,再一看张鼐,一脸的唏嘘同情,看不出有吃醋的样子,不由暗道一声傻小子,算了算了,抱就抱一会儿吧,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慧英和高桂英相视一眼,暗感无奈。

    好在慧梅没抱多少,就推开李信,擦了擦眼泪,也偷偷看了眼张鼐,才道:“哥,我失态了!”

    “没什么~~”

    李信笑道:“呆会好好洗个脸,打扮一下,再换身衣服,今晚是你和张鼐的大喜日子,可别再哭哭泣泣了。”

    “嗯~~”

    慧梅点了点头。

    哭过一场,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慧梅,我们先下去吧!”

    高桂英和慧英一左一右夹起慧梅,离开了屋子。

    张鼐浑身都透出一股兴奋劲,就好象精力过度旺盛,无处发泄一样,李信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张鼐,过个两三日,慧梅和慧英先回扬州去,我打算让你负责山东这一块,不过你别担心,你们分开不了多久,明年我把慧梅调到你身边,主持明报在北方的发行工作,你看如何?”

    “山东巡抚?”

    张鼐目瞪口呆道:“李公子,我怕担当不了,坏了你的大事!”

    李信问道:“这大半年来,我把你带在身边,多少你总学了点东西吧?”

    张鼐挠了挠后脑壳,不是太自信道:“是琢磨了些,可朝庭能当上巡抚的,哪个不是四五十岁,胡子一大把?”

    李信摆了摆手:“胡子不代表资历,年龄也不是吹嘘的资本,人家能做,你为什么不能做,这段时间,我也在观察你,你这个人呢,优点还是有的,比如说刻苦勤恳,做事用心,精力充沛,善于学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再说慧梅将来的地位不会比慧英低,主管一方文化宣传,这可是我们荡寇军的重中之重啊,你做为一个男人,不能不如她吧,难道你愿意在她面前矮一截?”

    “那……那我试试?”

    张鼐又挠了挠后脑壳。

    李信脸一沉道:“张鼐,我希望你把挠后脑壳的毛病改掉,如果头痒痒了,就勤洗头洗澡,你要记住,你是大官,不要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让人以为你好欺侮!”

    “是!”

    张鼐猛挺起胸膛。

    李信点了点头:‘你也别太紧张,抚巡就那么回事,你以前在李闯手下,也管过不少人,你所欠缺的,无非是置地安民的经验罢了,这不能怪你,李闯流窜成风,根本就没想过到置地安民……“

    “呵呵~~扯远了!”

    李信笑了笑,便道:“过几日,我就带兵渡过黄河,看看能不能把阿巴泰也打掉,你暂时先留在临清,我会弄些人手来协助你,招降各州县,按我们的老办法来,并且多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组建国有相关企业,对于大户,不管之前做过什么孽,只要诚心悔过,可继往不究,对于王爷,也不要杀,废为庶人,剥夺财产,集中看管,具体的,这几日我给你列一份表格。”

    “得令!”

    张鼐深吸了口气,仿佛肩膀担上了千钧重担!

第二二二章

    入了夜,简短的婚礼仪式过后,张鼐与慧梅入了洞房。

    看着坐在床上,披着红盖头的心上人,张鼐既紧张,又激动,站在慧梅面前,几次想把红盖头掀开,却又不敢。

    “张鼐,坐!”

    还是慧梅先道。

    “噢!”

    张鼐挨着慧梅坐了下来。

    慧梅不再吱声,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张鼐来揭开自己的盖头,实则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还记得,上一次为自己揭开盖头的是袁时中。

    虽然她是被逼迫嫁与袁时中,但无论怎么说,袁时中也是她的丈夫,所以在新婚之夜,哪怕她排斥,却没有太多抗拒,让袁时中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因为丈夫享用妻子的身体,是天经地义,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的心头,居然有袁时中那朦朦胧胧的身影淌过,原本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袁时中,但是在第二次新婚之夜,还是想起了第一次的前任。

    当然,这不是说她对袁时中有感情,否则也不会同意打掉袁时中的孩子,只是觉得天意弄人。

    “哎~~”

    慧梅幽幽叹了口气,自己掀去了盖头,看向张鼐。

    “慧梅?”

    张鼐不解道。

    慧梅肃容问道:“张鼐,我嫁过人,破过身,你会嫌弃我么?”

    张鼐大叫道:“慧梅,你怎么会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是袁时中那狗贼玷污了你,你放心,我绝不会嫌弃你,反而会把你捧在手心,这一辈子,我也不纳妾!”

    “张鼐!”

    慧梅动容的看了过去,心头悄然浮现出了一丝感动。

    张鼐哪怕再憨,也知道是时候了,不禁抱住慧梅,呵呵笑道:“我张鼐说话算数,慧梅,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开始吧?”

    慧梅顿时俏面绯红,不愤的轻捶了下张鼐。

    偏偏张鼐被吓住了,不知道慧梅是什么意思,坐着一动不动。

    慧梅暗暗摇了摇头,这傻相公啊,不过傻也有傻福,最起码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想到这,心里倒是释然了,于是轻推了下张鼐,嗔道:“熄灯!”

    “噢噢噢!”

    张鼐回过神来,大踏步走过去,鼓足腮帮子,猛的一吹!

    ……

    隔着几间屋子,今晚也是李信与慧英的好事,慧英身着嫁衣,打扮的花枝招展,软软伏在李信怀里,叹了口气:“李公子,我有些不安。”

    “怎么了?”

    李信抱紧了些。

    慧英情绪低落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但你们男人呀,总是喜新厌旧,将来你若是当了皇帝,那我就是你的妃子,被锁在深宫里,不知多久才能见你一面,就算想见你吧,还得通报,通报过了,还得向你磕头,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可是我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有些后悔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

    李信捏了把那滑嫩嫩的脸蛋,笑道:“所以你后悔了?”

    慧英咬咬牙道:“我性子野,闲不住,让我以后和一群娘们儿争风吃醋,我可做不来。”

    李信道:“那我给你个后悔的机会。”

    “呜呜呜~~”

    慧英突然搂住李信的脖子,哭了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的心都被你骗走了,你现在倒说出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反正我不管,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我就……”

    “就怎样?”

    李信追问道。

    却是突然之间,脖子上一疼,就在他本能的要把慧英推开的时候,感觉又变了,酥酥麻麻,有一股吸力,不片刻,慧英直起身子,仔细看了看,红着脸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李信:“你自己看?”

    李信一看,草,被种了颗草莓!

    慧英则如做错了事般,低着脑袋不吱声。

    李信实在想不出,如慧英这类女人,居然也能玩出这种花样,不过正因如此,也给他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刺激感,于是摇头笑道:“慧英,你不用担心,我们李家不养闲人,女人也要做事,所以哪怕你跟了我,报社主编依然是你,不会换人的。”

    慧英就担心这点,她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女人,一听这话,顿时啊的一声,满脸惊喜,不过还是问道:“这样恐怕不好吧,女儿家抛头露面本就不妥,更何况成亲嫁了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免得有些人会跳出来说道。”

    李信解释声:“时代在变,国家的政体也要跟着改变,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家天下,但我敢肯定,在不久的将来,家天下行不通了,只能走共天下的道路,必须要分出一部分的权力给别人,皇帝不再是一言九鼎,凡事都要与人协商,乾纲独断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慧英问道:“为何会如此?如果你不愿意,难道还有谁能逼着你?”

    李信摆了摆手:“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民众在渐渐觉醒,会为自己争取权益,事实上,从万历中后期开始,这个趋势已经出来了,因为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人读的书多,想法就多,不可能再如先辈那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因此一个王朝的统治者如果不顺应形势,就会被滚滚大潮碾的粉身碎骨。

    但是共天下虽然是大势所趋,却绝不意味着我会任人摆布,就拿你主持的报社来说,引导舆论的风向,掌握发声的喉舌,这种强力部门,必须由我们自家人牢牢掌握,等你有了孩子,从小往这方面培养,成年之后,再从律法上放开对报社的限制,鼓励民间办报,并逐渐废掉明报的影响力,而我们家办报纸具有先天优势,如此一来,舆论不等于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吗?”

    “哎呀!”

    慧英尖叫一声:“李公子,你想的可真远,虽然我现在不大理解,但我会配合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信微微一笑:“其实共天下并不是没有好处,就如大明朝处处崩坏,而崇祯大权在握,自然人人甩锅给他,但是将来都共天下了,皇帝就没必要去承担最大的责任,我们的子孙后代不需要个个在朝堂据有一席之地,只要暗地里在各行各业中都能发挥作用,以隐形的方式施加影响,顺应时代的发展趋势。”

    李信有这想法,倒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未雨绸缪,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经济的发展总有个上限,将来经济停滞了,社会生出动荡,因皇帝不是一言九鼎,自然不用承担最大的责任,完全可以甩锅给下面人,因此以隐形方式控制国家才是真正的千秋万代之道。

    “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别扯那些虚的了。”

    李信又低笑着,把慧英扑在了床上。

    “熄灯!”

    慧英挣扎着。

    “熄什么熄?熄了我怎么看你!”

    ……

第二二三章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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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慧梅、慧英带着三千枪手与三千名汉军八旗,押着四千满洲俘虏向海州行去,将交给东海石英矿业作为奴隶开矿,水晶矿的地址李信早已标注过,至于埋藏有多深,能不能挖出来,就看天意了。

    慧梅慧英也将于运河附近与军队分开,直接南下扬州,主持李信交待的事项,把理报搞臭搞垮。

    又过三日,李信留张鼐驻守临清,自带两万五千军与水军沿运河北上。

    而阿巴泰分了五万人马给图尔格之后,他料定明军不敢与自己作战,又继续分兵,分别攻打霸州、河间、永清、衡水等河北诸府县。

    事实亦如他料定,图尔格攻临清,明军远远移师到威县,清军攻河间,明军远走山西,刘泽清、唐通、周遇吉、黄得功等劲兵猛将则打着护翼京师的名义,集中通州,根本不敢尾随清军南下。

    这日,阿巴泰亲领万余兵卒攻陷了乐陵(今山东德州下辖县),城中遍地伏尸,硝烟弥漫,沿城墙一带的屋舍燃着熊熊大火,明军在将官的带领下跪伏在地,一队队老百姓被驱赶到指定地点,一车车粮食财宝被搜刮出来,阿巴泰连连点头。

    “大将军,明国乐陵郡王朱宏治被带过来了!”

    这时,一名亲兵侧耳提醒。

    阿巴泰抬眼看去,一个大胖子在清军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白净的脸庞有着被殴打过的痕迹,身后跟着几个小胖子和一些漂亮的女人,走一路哭一路。

    “还不拜见大将军!”

    一名士兵厉喝一声。

    “小王……小王朱宏治拜见清国奉命大将军,求大将军饶命,饶命啊!”

    朱宏治扑通跪下,磕头大叫。

    身后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哼!”

    阿巴泰哼道:“朱宏治,你渔肉百姓,还有脸向老子求饶,你说说,你的几万顷田地是从哪儿来的?你的万贯家财是从哪儿来的,你的美貌姬妾又是从何而来,你恶贯满盈!

    本大将军奉我大清皇帝之命,替天行道,杀的就是尔等贪官污吏,还明国老百姓一个公道,来人,把朱宏治父子和王府恶奴拉下去斩了!”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刹那间,底下哭喊震天。

    一群士兵把以朱宏治为首的数十人拉了下去,手起刀落,砍下了脑袋。

    阿巴泰又看向了那群女人,都是朱宏治的妃嫔和漂亮的宫女,其中有两个,让他的目光留连难返,好一会儿才道:“带下去,赏赐给有功将士!”

    “喳!”

    早有亲信注意到阿巴泰的目光,虽然阿巴泰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他已经给自己预留了两个下来,如果这点眼力没有,也不配做阿巴泰的亲信了。

    果然,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乐滋滋的冲上前,一人一个美女,抱起就走,独留了两个下来,由几个婢女牵去了一旁。

    “嗯~~”

    阿巴泰满意的抽出了旱烟袋,扑哧扑哧的吸了起来。

    “大将军,大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一骑急速驰来,满脸的惊惶之色。

    “什么事?”

    阿巴泰沉声问道。

    骑士滚落下马,连礼也顾不得失,就急声道:“大将军,图……图大人全军覆没了!”

    “什么?”

    阿巴泰大吃一惊,还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也确实,图尔格的实力与他不相上下,领军五万去攻打临清,哪怕久战不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

    “说清楚点!”

    正蓝旗佐领土尤克厉声道。

    “大将军,是这样的!”

    这名骑士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道出。

    顿时,喧哗声大作,多少年了,大清从没有损失过成建制的牛录,又逞论是五万大军,虽然五万军中,满洲人只有三十个牛录,其余人死了不心疼,但问题是,阿巴泰手里也只有三十多个牛录啊!

    阿巴泰也是面色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虽然他是皇太极的人,与图尔格天生不对付,可那只是内部矛盾,在对外方面是一致的,图尔格全军覆没,意味着他这一支人马已经陷入了险境。

    毕竟清军在河北山东肆无忌惮扫荡的前提是明军畏战避战,真正论起在河北的军事力量,明军数倍于清军,如今荡寇军取得了大捷,未必不会刺激到明军,乃至于崇祯,如果崇祯下了死命令,从后方堵截自己,搞不好自己这一支也回不了沈阳。

    “大将军,大将军!”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又一骑飞奔而至,禀报道:“北京密探传来消息,崇祯已下旨斥责周延儒,说他拖延战机,避而不战,命他将功赎罪,并给了一个月的限期!”

    如果没有图尔格的大败在先,崇祯的这道旨意就是个笑话,没人会当回事,可是此时不同了,图尔格被歼,让阿巴泰再也不由自己掌握。

    ‘废物!’

    阿巴泰暗中大骂,随即问道:“大家看应该如何?”

    “怕他娘个比!”

    一名长相粗豪的满洲人蛮不在乎的猛一挥手:“明军见了咱们大清军,就象孙子见了爷爷,怕他个鸟,更何况图尔格到底怎样,全是那姓李的小相公的一面之辞,南人多诈啊,要依老子看,大将军不必理他,大家伙儿该干啥还干啥!”

    这完全是废话,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满洲人的心态,短短数十年间,满洲从努尔哈赤时代的十三幅破旧铠甲起兵,到如今成了席卷关外的庞然巨兽,要说不为之自豪骄傲是不可能的,一个国家壮大发展的过程,也是一种无形的凝聚力,所有的即得利益者,都会自发的维护并效忠这个国家,但是也有一些人,自信演变为了自大,自豪褪化成了盲目,因连战连捷,在满洲人中,自大盲目者越来越多。

    阿巴泰眉头微拧,现出了不悦之色。

    土尤克连忙道:“大将军,眼下情形不明,但求无功,不求有过,还是应谨慎一点为好,卑职以为,不妨再派人打探消息,同时传令各军,急速往乐陵集中,如此一来,即使生变,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若是证明是谣言,再散去也不迟,不过是耽搁些时间而己,卑职想就算皇上知晓了,也要赞大将军一句。”

    “嗯~~”

    在阿巴泰内心深处,实则已经相信了图尔格全军覆没的消息,于是点了点头。

    ……

    通州,督师周延儒坐镇于此,每日里,信报如雪片般飞来,但他料定清军南下劫掠一番之后,还是要回去的,因此与幕僚饮酒作乐,对军务不闻不问。

    他当这个督师,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虽然崇祯没逼他,但是满朝文武,洪承畴变节投敌,孙传庭陷在南京,其余各人明哲保身,要知道,东虏可不是流贼,纵横大明,从无一败,谁会凑上去找死,因此身为首辅的他,只得主动请缨。

    看着满堂欢宴,刘泽清、黄得功、唐通、白广恩等总兵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周延儒却是心事重重,通州聚集了十余万大军,他倒不担心鞑子会发了神经猛攻通州,主要还是縻烂的战事让他胆战心惊,他就怕崇祯什么时候忍无可忍了,派出几名缇骑把他逮捕回京,下狱治罪!

    “圣旨到!”

    突外,堂外一声断喝。

    周延儒猛打了个哆嗦,只见阔步闯来几名锦衣卫,为首者是锦衣卫左都督骆养性,护着司礼监太监王德化,站门外的亲兵想拦又不敢拦。

    一见这阵仗,周延儒脸都白了,骆养性在锦衣卫中,仅次于都指挥使吴孟明,连骆养性都来了,这分明是宣旨逮捕自己入京啊!

    骆养性冷眼一扫,哼道:“使相好闲暇,骆某羡慕的很呐!”

    周延儒带着一群总兵连忙起身,拱手笑道:“太如(骆养性表字)言重了,大伙儿连夜操办军务,一宿未眠,是以喝点小酒提提神,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这群人,个个喝的红光满面,不过骆养性也不揭破,只是看向了王德化。

    “宣旨!”

    王德化轻咳一声。

    呼啦啦,以周延儒为首,一群人跪了下来。

第二二四章 过路德州

    崇祯在圣旨中,自然不好意思说荡寇军全歼了图尔格五万人,只是严厉斥责周延儒,把他骂的罪大恶极,狗血淋头,然后话音一转,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限时一月,务必全歼阿巴泰部。

    周延儒与几个总兵一头雾水,又战战兢兢,纷纷磕头谢恩。

    周延儒原想留骆养性和王德化喝口水,顺道使些银子疏通下关系,打听京城的动向,可这二人如避瘟神般,板起脸来公事公办,告之了崇祯下旨的来龙去脉,随即转身就走,这也从侧面表面了崇祯的态度。

    分明是一个月之内拿不下阿巴泰的脑袋就要动真格了,而骆养性和王德化并不看好周延儒,根本不愿再与周延儒有任何牵扯。

    周延儒领会到了这层意思,送走二人之后,脸面立时布上了忧色。

    刘泽清问道:“使相,难道那李信真灭了鞑子五万人马?”

    “哎~~”

    周延儒叹了口气道:“既是朝庭来的消息,理当不会有假。”

    黄得功也道:“不瞒使相,黄某曾在高邮吃过李信的大亏,此人确是不凡,那时他还未成气候,后来他连下扬州、淮安,无论兵力财力都已非高邮时所能相比,若说他击败了鞑子,也并非没可能。”

    “哦?此事怎讲?”

    周延儒问道。

    其余众人也纷纷向黄得功看来。

    黄得功在高邮城下轼羽而归并不是秘密,但很多人不明内情。

    “也罢,既使使相问起,那末将就以实情告之……”

    黄得功咬了咬牙,把作战经过和盘托出,只隐瞒了收了李信粮草那一段。

    席间有了小声议论,黄得功在外界名声不显,但在大明总兵圈子里,是被看作和左良玉一样的人物,而且他的兵都是精兵,也不骚扰老百姓,名声比左良玉更好。

    既然黄得功都在李信手上吃了亏,倒是让人对李信生出了几分重视。

    “那皇上的旨意,该当如何?”

    周延儒客气的询问。

    自天下大乱以来,尤其是近两三年,官军在各线战场上节节败退,武将的地位急速拨高,哪怕贵为朝庭首辅,都不敢对麾下的武将呼来喝去了。

    白广恩道:“朝庭既然得知了消息,那阿巴泰多半也已得知,我若是阿巴泰,必然于军心不稳之际集中兵力,打探清楚再作定夺,故末将以为,使相不必妄动,待东虏动,我再动亦不为迟。”

    “不错!”

    刘泽清点头道:“白镇台言之有理,免得被鞑子牵着鼻子走。”

    周延儒皱了皱眉,很明显,这两人有避战的意思,按他的本意,也不愿与满洲作战,但问题是,崇祯不敢拿总兵问罪,却绝对敢砍了他的脑袋。

    而他对总兵也几乎没有节制,如今朝庭的威仪百不存一,倘若他以克扣粮饷作为挟制的手段,信不信当天夜天就会兵变,到时候责任还是由他承担。

    周延儒不禁看向了黄得功,相对而方,黄得功还是比较正直的。

    不料,黄得功也道:“黄某觉得,还是打探清楚为好,咱们的军队是什么样,谁心里都有数,如果把握不好时机,只怕被鞑子一冲,当场就乱掉,所以不能轻易出兵。”

    周延儒急了,大声道:“黄镇名,那得等多久?”

    黄得功道:“使相莫要着急,关键是打探清楚荡寇军有没有北上的意图,倘若李信带兵北上,那一切好办,咱们可与之前后夹后,鞑子必败,至于战后如何,到时再说。”

    唐通附和道:“黄镇台说的是,那咱们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在通州等待!”

    “好,好,即刻打探!”

    周延儒颇有些气急败坏,挥了挥手。

    ……

    图尔格全军覆没,在清军中造成了极大的动荡,各支队伍立刻放弃目标,向乐陵集中,大运河过了临清,便是德州,而临泉位于德州西偏北方向约两百里.

    德州是通往北京的水陆要冲,大江南北进京的水路、旱路均需经由德州,德州也是沿运河的四大漕运码头之一,素有车舟所会,食货集散,漕粮船挤、游人如织的美誉。

    或许大破清军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当荡寇军水路并进,沿运河抵达德州西关码头的时候,老百姓不仅不慌乱,反而蜂涌如潮,前来观看。

    “这就是荡寇军啊,果然威风赫赫,难怪能打鞑子呢!”

    “是啊,鞑子这次入关,朝庭四十万人马躲的远远的,也就李司令敢于和鞑子硬碰硬,当初岳爷爷打金兵,那是一打一个准,今日又有李司令,诶,你们说,李司令会不会是岳爷爷转世?”

    “我看司令爷比岳爷爷还厉害!”

    络绎不绝的议论声传了过来,高桂英不由笑道:“李公子,德州老百姓都把你当作救星呢,你看城头官军,一个个探头看着,如临大敌,却又不敢出城,真是好笑。”

    “明朝的民心已经失的差不多了,其实老百姓要的不多,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惜朝庭连最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他不亡,谁亡?”

    李信摇了摇头,便向四周拱了拱手,大声道:“乡亲们,我是荡寇军总司令李信,今日过路德州,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刹那间,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站后面看不到的,纷纷爬到树上或屋顶,就想看清楚李信到底是什么人。

    按理说,明朝官员的架子还是挺大的,老百姓望见,都不能正眼去看,军队更是恶名在外,哪个人见了军队不跑,甚至傅宗龙领军欲进新察休整时,连县令都不敢给他开门,傅宗龙只得在城外驻军,不片刻,几里外的村庄火光冲天,还有妇人的求饶者与惨叫声,傅宗龙大怒,但老仆却劝他:“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傅宗龙无奈叹了口气。

    由此可见明军的军纪败坏到了什么程度,傅宗龙就在眼前,依然烧杀抢掠,尖银妇女,根本不把堂堂三边总督放在眼里。

    但是得益于运河这条经济大动脉的传播,以及明报的着力宣传,李信与荡寇军在淮扬一带的所作所为在运河沿岸已是公开的秘密,不仅不扰民,还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老百姓的安全有了保障,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李信本人也亲民爱民,几乎没有架子。

    李信治下的淮扬,就如一盏明灯,在黑夜里尤为耀眼。

    一名老者殷勤的挥着手,唤道:“司令爷,是来接管德州的吧,咱们德州老百姓,日盼夜盼,都盼着司令爷呐!”

    又有人从旁道:“是啊,鞑子就在两百里外的乐临,骑兵一日一夜就能兵临德州城下,说实话,咱们可是觉都睡不安稳啊,就怕早晨睁眼醒来,鞑子已经来了,现在有司令爷亲临,咱们可就放心啦!”

    “是啊,司令爷,官军听着鞑子的名头就落荒而逃,大明就指着您呐!”

    德州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请求李信留下。

    “乡亲们,乡亲们!”

    李信连连挥动手臂,大声唤道:“蒙承诸位的心意,李某感慨万分,事实上,老百姓安居乐业,是一个王朝的本份,但大明已历两百七十年,垂垂老矣,再也无力护住他的百姓,甚至反过来,还向他的百姓伸手,故李某趁势而起,不敢说还天地间一个朗朗乾坤,但也立志尽绵薄之力,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贪官污吏盘剥。”

    “好,司令爷说的好!”

    李信话未说完,底下已是一片叫好声。

    好一会儿,叫好声渐止,李信才又道:“当前我大明的敌人,一是流寇,二是东虏,相较之下,东虏为祸更甚,本司令此次北上,正是前往乐临,寻东虏决战,因时间紧迫,就不在德州多留了,待得回师之时,再与父老们一醉方休,告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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