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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五章 各怀鬼胎

    在老百姓的挽留声与祝福声中,李信把水军留在了德州码头,自领步骑与炮兵向乐陵赶去,当三日后,兵抵乐陵城下之时,阿巴泰也已经把人马集结完毕,列阵以待,抢掠来的老百姓则关在乐陵城里。

    因图尔格被全歼,阿巴泰不敢对荡寇军有任何轻视之心,仔细打量向了数里之外的军阵。

    与传统的排兵布阵载然不同,足以两万计的枪兵呈三行线性排列,后方是一门门带有硕大轮子的火炮,这火炮与自己的红夷大炮不尽相同,炮管较细,但更长,如果非要说有熟悉之处,那就是分布在两翼的骑兵,还是以蒙古骑兵居多。

    “蒙古人果然投了贼!”

    一名佐领禁不住的骂道。

    “诶~~”

    阿巴泰摆了摆手,看了眼身边的蒙古王爷,隐现不悦之色。

    那佐领也心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巴。

    蒙古王爷则是尴尬无比,一名叫做帖木儿的外蒙王爷更是怒道:“投了敌的蒙古人,还能是蒙古人么,大将军,本王愿为前锋,为大将军破阵杀敌!”

    阿巴泰微微一笑:“暂时不着急,那李信倒非浪得虚名之辈,长枪火炮配合使用,不是那么容易冲的动的,咱们且按兵不动,看他如何。”

    对面,荡寇军也在观察着清军军阵,刀牌手,车兵、炮兵、弓兵、骑兵井井有条,仅仅从气势和军容来看,就比明军强多了,难怪三十来万明军不敢靠近清军半步。

    高桂英从旁道:“李公子,不如先把火炮拉上去轰他,把他军阵轰散,再让蒙古骑兵冲击他的军阵,怕是满洲兵坚持不了多久。”

    李信并不吱声,现出沉吟之色。

    费三道:“蒙古人到底什么心思,谁都搞不清,从目前的场面来看,清军占有优势,能不用蒙古人还是尽量不用,咱们也不必急于拿将士们去拼命,其实阿巴泰不主动进攻,咱们也没必要去攻他,如今阿巴泰被牵制住,动弹不得,我不信周延儒抓不住机会,可能最多两三日,明军会由通州的方向从后面包抄,让他们狗咬狗,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高桂英问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明军如果仗着人多势众,把我们也给吃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费三摇摇头道:“高夫人,明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我觉得啊,咱们现在没必要和阿巴泰硬拼,他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了。”

    高桂英想了想,才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总觉得明军靠不住,算了,由李公子决定吧。”

    众人纷纷看向了李信。

    李信道:“不论是桂英姐,还是费三,说的都有道理,无非是立足点不同,桂英姐不信任明军,主张速战速决,而费三觉得既然明军十来万大军就在不远处的通州,我军应待明军到来再作决定,以免为明军做了嫁衣裳,这两种观点,各有所长,也各有不足,却没法互补,完全处在了对立面,只能选取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看看明军到底会带来什么变故。”

    “得令!”

    众将齐齐施礼。

    荡寇军按兵不动,阿巴泰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更不敢后撤逃走,两军相持了下来,彼此保持着高度戒备,并各自打探着明军的动向,谁都知道,明军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事实上明军在得到了荡寇军北上的消息之后,经再三商议,决定弃通州南下,唐通、周遇吉、白广恩、刘泽清、黄得功等总兵于四日后率挥抵达了阿巴泰的背后。

    相较于荡寇军,清军更见紧张。

    素来胆小怕事的周延儒居然也有了底气,指着清军阵营,呵呵笑道:“今次一战,或可全歼鞑子,老夫必为诸位向皇上请功。”

    “多谢使相!”

    众将向周延儒草草拱手,但都带着些敷衍的意味,只有唐通,恭恭敬敬的施礼:“有劳使相了。”

    周延儒挥了挥手:“各自归队,听老夫号令行事!”

    众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大将军,明军围上来了,速作定夺啊!”

    清军阵中,一众将领纷纷向阿巴泰急道。

    “急什么,本贝勒爷就等着这一刻!”

    阿巴泰冷冷一笑。

    “哦?大将军有何妙策?”

    土尤克连忙问道。

    阿巴泰马鞭一指:“在明军到来之前,我军若退却,荡寇军必然追赶,或许只有骑兵能跑掉,若果是如此,回了沈阳又怎么向皇上交待?故我按兵不动,等着明军。

    从表面上看,敌众我寡,形势于我不利,但是一则,荡寇军是流贼,明军是官军,双方互不信任,互相提防,绝无可能精诚合作,二则,明军畏我如虎,我们可择其较弱一部突破,溃退的明军,反能为我们挡住追兵。”

    “不错,还是大将军想的周全,那我们该寻哪一部突围?”

    土尤克眼前一亮道。

    阿巴泰向明军阵中观察。

    明军的各支部队,泾渭分明,显然彼此之间也不信任,其中以黄得功与周遇吉的队形最为齐整,其余白广恩、唐通、刘泽清等总兵都差不多。

    不片刻,阿巴泰缓缓道:“周延儒乃一无胆之辈,主帅大帐夹在黄得功与周遇吉之间,显然他也清楚,这二人的战斗力最强,以之保护自己,故周黄二军轻易不会出战,可不予考虑。

    白广恩曾有与我军有过交战,且作风顽强,不宜硬拼,刘泽清长期在江淮一带活动,与咱们没有接触过,短时间内无从了解此人的战法风格,而唐通乃密云总兵,多疑善变,与我大清有过数次交手,回回败北,已心生畏惧,故我军应全力攻打唐通部,不过不应直接攻打,先向刘泽清部佯动,他就在我们的对面,待其改采守势之后,再移师攻打唐通!”

    清军立刻作起了准备,战场上霎时间,充满着紧张的气氛。

    “清军要动了,我们要不要追击?”

    高桂英也兴奋的问道。

    李信点点头道:“从清军的布置判断,突破的方向不外乎唐通与刘泽清,已经没有可能再调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传令,全军压上,先拿117轰他,逼他动起来!”

    “得令!”

    有亲卫打出旗号。

    各军纷纷前移,火炮部队稍稍突前。

    “大将军,荡寇军过来了!”

    有将领急的叫唤。

    阿巴泰只回头看了眼,并不为所动。

    其实他心里也紧张,毕竟被前后近二十万大军夹击,任谁都没法无动于衷,只是身为主将,不能流露出分毫不安的情绪。

    不远处,几乎正对着清军的刘泽清部风声鹤唳,刘泽清已经可以确认,清军要冲着自己来了,心里不由暗骂倒霉,同时他还不敢寄期望于别的总兵。

    如今的大明,一团乱麻,因左良玉带了个坏头,还有张献忠、李自成,包括李信,明明是反贼,却都相继被招安,而招了安之后还不老实,照样攻城掠地,朝庭对此束手无策,因此凡有兵有将者,都不大再听朝庭的号令,他就怕万一和清兵打起来,别人袖手旁观倒也罢了,甚至还会混水摸鱼,落井下石。

    所以他防的,不仅仅是清军,还有距离相隔不远的唐通部与白广恩部,乃至黄得功与周遇吉也在他的警惕名单之内。

    刘泽清挥手大叫,指挥着部下以车阵构筑防御工事,却是突然之间,有炮声鸣响,原来,荡寇的117野战炮逼近了清军射程,开始开炮。

    “好!”

    刘泽清大叫了声好,他巴不得李信和阿巴泰干起来,他则可择机渔翁得利。

    但荡寇军只打清军的队尾,摆明着是在逼迫清军立刻向明军发起进攻。

    “娘的!”

    阿巴泰大骂,被打还不能还手,别提多憋屈了,否则就有可能被拖住,陷入明军的围攻当中,他忍下怒火,看了看战场形势,心知拖延不得了,于是猛一挥手:“全军进击!”

第二二六章 一触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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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阵中,号角吹响,鼓声齐鸣,外蒙扈从与蒙古骑兵从两翼撒开马蹄,向着刘泽清部猛冲而去,中间是满洲八旗与汉军八旗,带着炮兵与车阵,攻防兼备,只是完全放弃了对后部的防护,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因刘泽清长期在江淮一带活动,敌手仅有张献忠,别说清军,连与李自成都没交上手,因此乍遇这排山倒海般的攻势,阵中充满着紧张的气氛。

    其余各军果然没有援助的意图,纷纷作壁上观。

    周延儒意识到了不妙,连忙下令:“着白广恩与唐通速从左右两翼合击!”

    “这……”

    标营的亲兵略一迟疑,还是策马奔了过去。

    事实上这道命令谁都知道没太大用处,如果朝庭说话管用的话,给左良玉十个胆子,都不敢在朱仙镇不战而逃。

    “娘的,中计了!”

    荡寇军依然不紧不慢的追着清军放炮,却是突然之间,李信猛叫一声不好!

    就看到清军的左右两翼蒙古骑兵,全无征兆的斜着掠过刘泽清的阵头,改为向唐通部猛冲。

    唐通部措手不及,两万多人马瞬间混乱起来,唐通更是急的脸红脖子粗,大声吼叫。

    刘泽清与麾下的将士则如死里逃生般,无不长吁了口气,随即改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纷纷看着清军杀向了唐通的阵地。

    “李公子,那阿巴泰倒是奸诈,唐通明显准备不足,我们要不要救援唐通?”

    高桂英转头问道。

    李信脸面挣扎之色一闪,便道:“我军万万不可与明军接触,否则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保持着现有的节奏即可,但是不要再放炮了,免得满洲人狗急跳墙,发疯般的进攻,只望唐通能多支撑片刻,周延儒知晓轻重,指挥明军各部上前围攻。”

    身边有亲卫向炮队下达了命令。

    炮火渐渐止竭。

    刘泽清的一名部将也问道:“钧座(下级对上级军官的尊称),鞑子倒是玩的一手好花样,这一变个向,唐通就要崩溃了,咱们离唐通最近,要不要救援唐通!”

    “救他娘!”

    一名同伴大怒道:“刚刚鞑子向我们冲来的时候,也没见唐通来救我们,我们凭什么拿自家兄弟的命去救他?要照老子看呐,这是活该,姓唐的狗贼,报应临头啦,哈哈哈哈~~”

    “诶~~”

    刘泽清面色一肃,摆了摆手:“同为大明的官兵,怎能幸灾乐祸,你们看,那鞑子气势汹汹,唐总兵哪能挡得住,一旦被鞑子冲过去,就会逃走,但是形势固然险恶,咱们也要防止鞑子再杀个回马枪,传令,全军不得妄动,依旧保持阵形,听我号令,择机出击!”

    “得令!”

    两名亲卫跑出去传令。

    一群副将游击相互看了看,都暗道一声服字。

    很明显,刘泽清根本就没有救援唐通的意思,可是人家话说的多漂亮,难怪能当总兵呢。

    满场的明军,都发现了阿巴泰改变目标,向唐通部猛冲,周延儒气急败坏的大叫:“快,着左右协防!”

    左右的亲兵,面面相觑,前面的命令还没传过去,后面又传,谁都知道来不及,但还是分出几人,装模作样的散了开去。

    黄得功也关注着战局,叹了口气,那布满苍桑的脸面,满是气愤之色,距离唐通部最近的刘泽清部,没有动静,稍远一点的白广恩部更不可能饶过刘泽清来援,而自己与周遇吉因周延儒怕死,被安排在了身边,过去更来不及,李信率领的荡寇军则是不能指望,从一开始,荡寇军就避免与明军接触,完全没有可能冲上前去。

    “诶!”

    黄得功无奈的一拳打上了旗杆,他清楚,唐通部根本挡不住满洲人的冲击!

    果然,那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还未冲到阵前,唐通的士兵就开始撒腿往后跑,哪怕炮兵在唐通的严厉弹压之下开了炮,可是只开一炮,人就四散而逃。

    混乱如瘟疫般的扩散蔓延,唐通也撑不住了,向边上逃开,他这一动,中军大旗跟着移动,还未被波及到的士兵一看连主将都跑,也纷纷跑,还有人嫌跑的不够快,边跑边解掉身上的铠甲扔掉,什么兵器、枪枝,跑一路扔一路,全军转眼间溃散。

    因败的过于突然,人挤人,马挤马,相互踩踏,很多人跌倒了就爬不起来,被踩的又骂又叫,很快的,叫骂声越来越小,直至一命呜呼。

    唐通的营地,乱套了!

    清军如一把锥子,从后往前,把唐通的营地凿穿,不时有人抢到马匹,而唐通的士兵,没有一丁点的抵抗,但诡异的是,包括周延儒亲领的标营在内,周围合计五支明军也没有援手的意思,各自勒马收枪,眼睁睁看着唐通军的士兵被杀死,乃至溃散而逃。

    “李公子,我们失算了,没料到唐通这么不经打,一点点的抵抗都没有呢,要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前几日就和阿巴泰硬碰硬的打一仗,虽然没法全歼,但是打败他应该不成问题。”

    高桂英见着前方的战局,抱怨道。

    李信点了点头:“是我失算了,高估了明军,不过虽然跑了阿巴泰,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我们眼前的明军,是朝庭的最后一支军队,最起码我们弄清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推测出,朝庭对于军队已经失去了控制力,说句不中听的话,就凭着我们手上的三万多人马,足以一路畅通无阻的打进北京城,活捉崇祯。”

    “总司令,那我们……”

    身周诸人纷纷现出了意动之色。

    李信摆摆手道:“北京是个旋涡,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容易成为全国上下的焦点,况且打下来容易,治理难,北京老百姓自诩为皇城根人,眼高于顶,就凭着我们这几万人马,很难控制局面,进北京,暂时不着急,这次回师,就尽快把南京吞下来,只要我们的后方安稳了,北方怎么闹腾都没关系。”

    张全附合道:“总司令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要不要退军?”

    “再等等!”

    李信冷冷一笑:“现在就走,周延儒和唐通铁定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更何况乐陵城里,关押着清军劫掠来的老百姓,如果我们走了,官兵不会放过他们,怕是要杀良冒功……”

    正说着,李信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道:“小王爷,能否突入明军阵中,把唐通给我抓过来?若是左右明军赶来,就不必了。”

    “总司令放心便是!”

    额哲正愁没有立功的机会啊,以蒙古礼节施了一礼,便匆匆而去,不片刻,数千蒙古骑兵,向着已经溃散的唐通部疾冲而去。

第二二七章 判处死刑

    清军如一阵风般凿穿了唐通部的阵地,扬长而去,当然了,火炮等辎重是没法带了,俘虏早丢在了乐陵城,劫掠来的金银则是士兵随身携带,能带多少是多少。

    没有人去追击清军,眼睁睁的任其逃遁,说实话,李信后悔把明军引过来了,明军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真谛,互相之间提防戒备,谁都担心被友军拿去当枪使,导致都选择按兵不动,连带李信也不敢去追击。

    不过总的来说,清军六次入寇,这一次损失最为惨重,不仅无功无返,还有图尔格部全军覆没,算是战果最为显赫的一次了。

    一名亲兵将领,便是凑头,向周延儒谀笑道:“使相今次迫得鞑子苍皇而逃,也算是立下了盖世奇功,皇上必然会大加封赏,卑职提前给使相贺喜了。”

    周延儒老脸红了红,他再是老脸皮厚,也是燥的慌啊,但他在大明官场也是老将,曾与温体仁结为同盟,第一次当上首辅之后,就急切地安插亲信,如孙元华、张廷拱都是他的亲属,他又为哥哥周素儒,办理了冒牌锦衣卫身份,加封为千户,他的亲戚周文郁也被任命为副总兵,林林总总,多不胜数,总之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后面不小心栽在了温体仁的手里。

    因此对于周延儒来说,官场几经浮沉,早已不把脸面当回事了,他寻思起了能否把清军苍皇而逃算作自己的功劳,甚至他还看向了荡寇军,比较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如能击溃荡寇军,乃至于生擒李信,献俘阙下,这可是万世不移的奇功啊!

    周延儒眯着眼睛,暗暗打量,很快的,目光移到了唐通营,不由眉心拧起。

    唐通也是心急火撩,自己的阵上,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而是很可能被砍头。

    虽然崇祯忌惮总兵手里有兵,轻易不敢拿总兵问罪,但唐通的性质非常恶劣,活生生的被清军凿穿,然后逃之夭夭,而他自己一点作为都没有,这是被捏住了痛脚,谁都救不了他,甚至还会被人落井下石。

    “钧座,快看!”

    突然身边有亲兵惊恐的大叫。

    唐通转头一看,面如死灰!

    数以千计的蒙古骑兵从荡寇军的阵中驰出,向自己直扑而来。

    “该死的,必是趁火打劫,传令全军,拦住,给老子拦住!”

    唐通随即回过神,厉声呼喝。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脱罪的好主意,只要截住这一批蒙古骑兵,周延儒再返过来攻打荡寇军,未必不能将功赎罪,毕竟在崇祯眼里,满洲人入关无非是为抢劫,祸患远远不及李信。

    而他虽忌惮满洲,却不忌惮李信。

    但是他手下的兵卒或许还未从大败中回过味来,一看又有骑兵冲了过来,再次拨腿就跑,把唐通直接暴露在了蒙古骑兵的面前。

    这不仅是唐通营措手不及,就连白广恩、刘泽清、黄得功、周遇吉四大总兵与周延儒也没反应过来,谁都猜不出荡寇军突袭唐通残部的动机,要说为点丢弃下来的火炮兵器,又不值当。

    几人光顾着猜测,没有一人发兵,或许也想看看荡寇军的真正实力,拿唐通做个试刀石倒也不错,况且荡寇军并不是骑兵直接冲阵,而是炮步兵联动,一涌上前,摆出接应骑兵的架势,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与荡寇军发生冲突。

    唐通又急又怒,可是全军已经溃散了,他没法组织起任何防御,只能撒腿逃跑,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仅有的一些忠心耿耿的标营也相继倒于屠刀之下,他跑的更快。

    却是突然之间,脖子一紧,一根套马索准准套上了脖子,然后被拖倒在地,当场摔了个七晕八素,紧接着,后领被人抓住,一把提上马,倒按在了马鞍上。

    他还想挣扎,可是趴在马背上,那剧烈的颠簸让他的内脏痉挛抽搐,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不片刻,蒙古骑兵又旋风般回返,把唐通扔在了李信马前。

    “总司令,幸不辱命!”

    额哲带着几分傲色向李信拱了拱手。

    也确实,论起枪炮的犀利,蒙古兵远不如荡寇军,但是论起个人勇武与骑射,蒙古人有话讲,他们认为枪炮是身外物,是花架子,只有武艺与骑射是属于自己的,因此对于荡寇军的枪炮,既有着羡慕与害怕,又明里暗里,时刻表示出浓浓的不屑。

    “辛苦了!”

    李信点了点头,就望向了唐通。

    唐通勉强爬起来,色厉内茬道:“姓李的,本镇乃朝庭命官,还不快放了本镇?”

    李信脸一沉道:“本司令废了好大工夫,才布置起天罗地网,却被你坏了好事,本司令怀疑,你纵阿巴泰归山,犯有通鞑之罪,当判处死刑!”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大明总兵,怎会通鞑,你他娘的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老子?”

    唐通又惊又怒,破口大骂!

    李信淡淡道:“掌嘴!”

    何虎刚准备哈哈一笑,说两句场面话,可这次黄海早有准备,一个电步窜出,揪起唐通的衣领,啪啪啪啪先抽了再说,然后骂道:“你娘的,嘴巴放干净点,谁给你的胆子嘴里不干不净,今天老子非得抽掉你满嘴大牙不可!”

    唐通被扇的脑袋左右摇晃,嘴角溢出丝丝缕缕鲜血,偶有牙齿掉落,何虎轻蔑的笑了笑。

    约百来下之后,李信挥了挥手:“好了,去告诉周延儒,唐通通鞑,判处死刑,将于半个时辰后执行枪决,望他前来观礼。”

    “得令!”

    一骑飞驰而去。

    这名亲卫毫无顾忌,直奔周延儒的标营,在数十步外大声唤道:“唐通通鞑,罪证确凿,已被我家总司令逮捕,将执行枪决,特邀使相观礼。”

    “放肆,把此人给老夫打下来!”

    周延儒大怒。

    一名叫做玉衡先生的幕僚连忙劝道:“使相,那人不过是传个令,你和他计较什么,反倒是那李信不怀好意啊。”

    玉衡先生姓何,名何仲道,四十来岁,类似于宋献策那等人物,神神叨叨,在北京的权贵圈子里面,小有名气,也颇受周延儒重用。

    “哦,此话怎讲?”

    周延儒问道。

    玉衡先生拱手道:“使相若是不去,他可四处宣扬使相怕了他,不敢去,皇上得知必然震怒,倘若使相冒险去了,试问那姓李的乃一流贼,有何权力给大明官将定罪?难道使相还能把唐通给夺回来?要照卑职看,多半是眼睁睁看着唐通被杀,不管唐通有罪没罪,都应由皇上或三法司定罪,他姓李又算哪根葱,皇上若是得知唐通当着使相的面被杀掉,又怎能不怪罪使相无能?”

    “这……”

    周延儒倒是没在意玉衡先生言语中的冒犯,而是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不管去不去,都是陷阱,除非能一战击溃李信。

    “先生可有妙法?”

    周延儒又问道。

    玉衡沉吟道:“李信如此做,必有其动机,首先我们要搞清他的目地是什么,为何会多管闲事,毕竟从表面上看,他出动蒙古骑兵逮捕唐通,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延儒眨巴眨巴眼睛,向荡寇军打量片刻,点点头道:“确是如此,也确实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从如今看来,李信似乎是在立威,咬人的狗不叫,叫唤的狗才不咬人,他的兵马少,不得不考虑我军向他进攻的可能性,纵然他火炮犀利,可咱们哪怕少了唐通,也仍有十来万人马,待他弹药打完了,他还剩什么?所以才要杀唐通,借唐通立威,恐吓老夫不得轻举妄动。”

    玉衡没有答话,而是眉头微皱,似是不赞同周延儒的分析。

    周延儒问道:“玉衡可是另有想法?不妨直言便是。”

第二二八章 交还唐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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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道:“使相,学生确有些不同愚见,以学生看来,那李信分明是在挑恤!”

    “哦?此话怎讲?”

    周延儒讶道。

    玉衡道:“请恕学生直言,使相虽手握十余万兵马,可是真正能指挥动的,只是麾下的数千标营,其余各总兵各有心思,那李信乃一精明之人,怕是从阿巴泰成功脱逃已经窥出了端倪,所以他冒险以蒙古骑兵逮捕唐通,成了,是对他判断的确认,即便不成,左右各军出兵来援,损失的也只是蒙古仆从军,于他本身并无关系。

    很明显,捉拿到唐通之后,证实了他的猜测,故得寸进尺,放言要斩了唐通,还邀使相观礼,这正是挖个坑让使相往里面跳啊!

    倘若使相不出兵,皇上必会怪罪,而出了兵,各总兵未必肯实心效命,或有可能被他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学生说句不中听的话,李信善于收买人心,他在淮扬的作为不提,学生打探到,荡寇军在过路德州时,德州老百姓居然夹道相迎,还邀请他留下来治理德州,不知使相可联想到什么?”

    “这……”

    周延儒眉心紧紧拧起,渐渐地,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怔怔看着玉衡,不敢说话。

    玉衡压低声音道:“想必使相也猜出来了,那李信或有一举击溃我军,趁势北上北京的意思。”

    “这……这该如何是好?”

    周延儒失声问道。

    玉衡略一迟疑,便道:“使相不可由他牵着鼻子走,若想两全,还须行险一搏,不过……”

    “不过什么?”

    见着玉衡的吞吞吐吐模样,周延儒不耐烦的催促。

    玉衡咬咬牙道:“请使相约束各军,不得军令不许出阵,再由使相亲去荡寇军前,以朝庭首辅身份斥责李信,声音越大越好,学生料李信不至于扣留使相,倘若学生料错,对于使相反是好事,皇上不仅不会追责,反会嘉奖,他日使相若能脱身出来,必为我大明的肱股栋梁!”

    周延儒明白了,崇祯严令他拿阿巴泰的脑袋来见,如今阿巴泰跑了,崇祯绝不会饶他,虽然他曾有过用李信代替阿巴泰顶罪的想法,但是各总兵各有心思,未必肯齐心协力去攻,拿下李信的机会不大,甚至还有可能大败,因此怎么看他都是死路一条,反倒是玉衡的提议成了唯一死里求活之计。

    “也罢!”

    周延儒把心一横。

    派出亲兵给各军传令之后,周延儒为示坦荡,仅带着十余骑奔向了荡寇军阵,只见阵前,唐通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被按跪在地,身后有几名持枪的荡寇军士兵。

    “住手!”

    周延儒挥手大叫。

    李信看了过去,周延儒方面大耳,相貌堂堂,怎么看都不是奸佞之臣,难怪当年中了状元,光这卖相,确实能让人生出好感,不过人不可貌相,指的正是这类人。

    “可是使相?”

    李信拱手笑道。

    “正是老夫,来者何人?”

    周延儒傲然道。

    李信淡淡道:“荡寇军总司令李信,使相敢于单骑来会,倒是让本司令钦佩。”

    “哼!”

    周延儒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身为高邮总兵,竟敢私下揖拿朝庭命官,还不速速给老夫放了?”

    李信点点头道:“唐通通鞑,任由阿巴泰长驱直入,落荒而逃,我把他捕来,本要明正典刑,但既然使相亲自出面,那此贼就交给使相了,相信朝庭必会秉公执法。”

    “呃?”

    周延儒愕然,回头与玉衡相互看了看,都没料到李信这么好说话,原本酝酿着的一肚子骂辞,也说不出来了。

    李信又微微一笑:“不过李某尚有一事相托,后方乐陵城里,是东虏劫掠而来的各地百姓,还望使相亲自过问,好生安置,不教一人冤死。”

    玉衡怔怔看着李信,他突然意识到,李信邀周延儒前来,是为了乐陵城里的老百姓不被官军杀良冒功,自己完全是想多了,不由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感,也真正认识到,李信能快速崛起,绝非浪得虚名,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

    “使相,李司令也是一番好意啊!”

    玉衡从旁劝道。

    周延儒也意识到,如果利用的好的话,哪怕跑了阿巴泰,灭不掉李信,自己仍有脱罪的可能,因为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唐通头上,正是他通鞑,才使得清军扬长而去,相信别的总兵为了脱罪,也会把屎盆子把唐通头上推。

    更何况自己还有安抚疏导乐陵老百姓的功劳,崇祯无论如何也不会赐自己死罪。

    只是他又不明白,难道李信真是为了乐陵的几十万老百姓?又或者是故意示好于自己?

    想到自己身为堂堂首辅,位高权重,不禁了有些底气,于是哼道:“老夫身为大明首辅,自会安置好当地百姓,此事不劳李公子费心,且李公子既能为老百姓着想,理当心存善念,如今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何不彻底为朝庭效命,也免得于青史留下污名。”

    李信淡淡一笑:“使相多虑了,李某所为,正是为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与朝庭的分歧只在于由谁当家罢了,最终还是要做过一场,方知谁是真龙,谁是假龙,但此时尚非良机,使相不必多说,把人带走罢,乐陵满城百姓,也交托给使相了。”

    “你……简直是顽冥不灵!”

    周延儒鼓足勇气,放下句狠话,就猛一挥手:“走!”

    有亲兵架起唐通,策马离去。

    ……

    当日,李信领军西返,而周延儒虽然工于心计,精擅权谋斗争,但好歹是文官,没有杀良冒功的必要,又是首辅,还是很爱惜羽毛的,生怕对乐陵百姓安置不利,被言官弹劾,因此着各军散去之后,带着标营亲自进城,安抚老百姓,并给崇祯上了表文请罪。

    他虽给自己列举了多项罪名,但主要目地还是把罪责安到了唐通头上,表示自己率十余万大军断去阿巴泰归路,可谁能料到,唐通通鞑,私放阿巴泰带着清军逃走,以致功亏一篑,并又表示,清军此次入关,未能带走一人一货,自己正在乐陵安置百姓,等候裁处。

    这份表文,是摸着崇祯性子写的,他知道,在崇祯面前不能硬顶,要通于承担责任,承认错误,要让崇祯有面子,才能免于责罚。

    黄得功、刘泽清、白广恩、周遇吉等总兵也向崇祯上表,内容与周延儒的表文大同小异,都把唐通当作了替死鬼,事实上就凭清军凿穿了唐通的阵地,唐通也是必死无疑,不过众人都非常有默契的忽略了李信的存在,闭口不提。

第二二九章 兄弟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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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睿亲王府。

    多尔衮把玩着荡寇军的燧发枪,眉心紧锁。

    这把枪早于数日之前就被图尔格派出的死士带了回来,经过现场试射,确实犀利,远远超过仿制大明的火绳枪,难怪荡寇军能战无不胜,但是更让他忧心的,还是图尔格的处境。

    根据传回的消息,外蒙扈从与汉军八旗几乎损失殆尽,仅剩下多铎的镶白旗与蒙古骑兵也被团团围困,几乎是难以逃出生天。

    “二哥,这枪你都摸了好几日,短时间内又没法仿造,还是快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把图尔格救回来吧。”

    在阿巴亥所生三子中,多铎的年龄最小,城府也最浅,这时,猛站了起来,瞪着多尔衮。

    “呵~~”

    阿济格冷冷一笑:“哪来的法子,难道你还指望阿巴泰去救图尔格,或者再派兵入关?别说时间来不及,就是老憨也决不会同意。”

    “图尔格这废物!”

    多铎大骂了句,便急道:“想我大清视明军九边如无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曾吃过如此败仗?这下好了,老憨决不会放过向我发难的良机,难道老子就任由他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他娘的,这两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活不了多久,他自己也有数,我们三兄弟,个个才能不俗,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为了能让豪格继位,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多尔衮放下枪,叹了口气:“你说的道理,我和你大哥都明白,但图尔格败了就是败了,现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触老憨的霉头,待确切消息传来,我和你一起进宫,向老憨请罪!”

    “他娘的!”

    多铎气不过道:“父皇殡天之后,大家推举老憨为满洲之主,就因他势单力孤,象个憨子一样,可谁能料到,一转眼,羊就变成了狼,当年的贝勒们全都看走眼啦!”

    “诶,三弟慎言!”

    多尔衮摆摆手道:“咱们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国势蒸蒸日上,不都是老憨的功劳?他还是有大功于我大清的,莫要在背后骂他!”

    多铎不愤道:“他有屁的功劳,开疆拓土,充实人口,全是贝勒们在外领军征战,疏理内政,劝课农桑,也是汉臣们做的事,怎么都算到了他的头上?他只沉迷于争权夺利,清除异己,从登极到现在,一刻没消停过,现在快死了,又盯上了咱们兄弟,大哥二哥,这人啊,越老越疯狂,就如汉人给我们讲的汉武帝巫蛊之祸,那是杀的六亲不认呐,咱们可不能束手待毙!”

    “哦?你是想先下手为强?”

    多尔衮幽幽道。

    多铎猛一点头:“二哥素有智谋,此事还须二哥主持……”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多尔衮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兄弟三人纷纷向外看去。

    一名老太监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压低声音,施了一礼:“三位爷,图尔格又派人来啦,是佐领哈敏,装扮成了个和尚,先找到了豫亲王(多铎爵位)府上,得知豫王爷在睿王爷府上,于是偷偷摸摸赶了过来,不敢以面目示人,不知爷现在要不要见一见?”

    多尔衮看了眼阿济格与多铎,便点头道:“带上来!”

    “喳!”

    老太监又施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哈敏被带了上来,身着僧袍,头戴毡帽,见着座上的这三人,连忙磕头:“奴才哈敏叩见英王爷、睿王爷与豫王爷!”

    多铎抬手道:“起来说话,可是图尔格叫你来的,那边情况怎样了?”

    哈敏不敢起,依然跪着道:“回豫王爷,额哲、杜尔伯特等蒙古人临阵叛变,与流贼里应外合,我满洲八旗健儿虽浴血奋战,奈何寡不敌众,且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说着,哈敏抹起了眼泪。

    阶上的兄弟三人也相互看了看,目中既有悲愤,也有凝重。

    多尔衮问道:“那图尔格呢?你是怎么回来的?”

    “回睿王爷!”

    哈敏哽咽道:“图大人与奴才,及近千兄弟力竭被擒,图大人破口大骂,一心求死,被流贼连扇数百耳光,口不能言,然后流贼首领李信命人剃光了奴才的头,命奴才带话回来,愿以图大人交换洪承畴!”

    “嗯?”

    三兄弟又交换了个眼色。

    阿济格转头问道:“二弟,三弟,流贼为何要以洪承畴换回图尔格,怎么看?”

    “哈!”

    多铎哈的一笑:“那李信倒也识货,洪承畴算是南朝难得的人物,以之交换图尔格,并无不可,我这就进宫,去和老憨说,想必能以卑贱的汉人换回我们高贵的满洲人,老憨也是愿意的。”

    “慢着!”

    多尔衮立刻喝止。

    “怎么了?”

    多铎不满的看去。

    多尔衮神色凝重道:“不得轻举妄动,那李信包藏祸心!”

    “不错!”

    阿济格也点了点头:“老憨提倡满汉一家,又刚刚嘉奖过洪承畴,今只因南朝一流贼提要求,就拿洪承畴去交换,老憨的脸面何在,满朝汉官又会怎么想?今日是图尔格,下回若再有满洲高官被俘,又该换谁?此举必令汉官人人自危,但若不换,满洲人素来看不起汉人,肯定议论纷纷,暗怀不满,那姓李的倒是好一招离间计呐。

    况且图尔格是你的部下,你若去求老憨换人,老憨可不是好糊弄的,多半会顺水推舟把汉官的怨恨引到你身上,还会给你扣上一顶惘顾大局的帽子,再加上这次兵败,你的镶白旗还想不想要了?“

    多铎顿时出了一声冷汗,骂道:“好狠毒的贼子,有种真刀真枪的来啊,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济格与多尔衮也不知多铎是在骂谁,均是暗暗摇了摇头,皇太极要不是靠阴谋诡计,能坐稳江山么?

    多铎骂过之后,又问道:“大哥,二哥,那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略一沉吟,就向哈敏问道:“你进城时,可曾被人认出?”

    哈敏摇了摇头:“理该没有,奴才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让人认出。”

    “你做的好!”

    多尔衮站了起来,走到哈敏面前,居高临下问道:“在图尔格被围期间,阿巴泰可有动向?”

    哈敏气恨道:“奴才未见阿巴泰一兵一卒来援,这狗贼,肯定是兴灾乐祸呢!”

    多尔衮眼里一抹杀机闪过,随即冷声道:“你立刻出城,在外面对付一夜,明日你再回城,求见老憨,告之实情,勿要有半字隐瞒,但记住,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来找过我们,也莫要让人知道你今日曾进过城,快去。”

    “奴才晓得!”

    哈敏磕了个头,转身而去。

    多尔衮又道:“三弟,明日老憨必召集诸王公贝勒议事,你参阿巴泰一本!”

    多铎猛点头道:“这老狗见死不救,自然不能让他好受,不过大哥二哥,咱们总是见招拆招也不是个事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把柄落在了老憨手里,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啊。”

    多尔衮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这……”

    多铎现出了难色,吞吞吐吐道:“怕是要冒犯母妃的在天之灵,还得委屈下二哥。”

    “哦?”

    阿济格与多尔衮双双意动,催促道:“先说来听听。”

    多铎道:“要想对老憨下手,非他的身边人不可,小弟思来想去,只有布木布泰合适……”

    说着,抬头看了眼多尔衮的面色。

    阿济格也有些惊愕。

    “讲!”

    多尔衮神色不变道。

    多铎继续道:“老憨曾让布木布泰去劝降洪承畴,此事虽机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弟还是打探到了些内情,想老憨能让布木布泰施美人计,可见布木布泰必然失了宠,她自己也应该明白,咱们在适当时机,用母妃阿巴亥被迫殉葬一事来吓唬她,二哥再施加劝说,或许能说得布木布泰对老憨下手啊!”

第二三零章 苦肉计

    多尔衮与阿济格交换了个惊骇的眼神,这不倒是震惊于多铎敢对皇太极下毒手,而是多铎平时表现的有勇无谋,可谁能料到,憨货也能想出这种毒计呢?

    多铎生怕多尔衮不高兴,紧张的看着。

    事实上多尔衮与庄妃之间的故事,并不完全是后世影视剧的胡编乱造,而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暂时还没过火,两个人尚处在眉来眼去,偶尔有机会,最多说说两句体己话的阶段。

    可这也是不得了,亲王和皇帝的妃子避嫌还来不及,只要有一丁点的风言风语,两个人都吃不消,虽然二人极力掩饰,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亲兄弟的阿济格与多铎,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多尔衮并未表现出不高兴,呵呵一笑道:“老三,长进了啊,不过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稍有不慎,就是灭门之祸,老憨也未到最后时刻,看他那身体,还能再撑个一年半载,料来不至于迫不急待的向我兄弟三人下毒手,咱们可以慢慢谋划,眼下还是先把明日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他娘的!”

    多铎怒道:“阿巴泰见死不救,反而责任要由我来担承,这什么世道,大哥二哥,他日若有机会,我当领我八旗精锐出关,看看那李信到底有何能耐!”

    “嗯~~”

    阿济格与多尔衮双双点了点头,眼角布上了一丝凝重。

    从传来的消息判断,图尔格并非战斗力低下,而是骄狂自大,中了埋伏,被李信利用临清特殊的地形困住,乃至弹尽粮绝,士气尽丧,如果稍微有点警惕心,都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不过不管怎么说,是李信让清军尝到了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的第一次大败,仅此就让人不得不正视起了这个敌手。

    ……

    次日清晨,南京!

    报童与以往一样,在明报发行处领了报纸之后,沿街叫卖,每五份报纸一文钱的报酬,虽然看上去不多,但以每天卖五百份计算,就是五十文钱,而当时一个熟练的手工业者一年的收入才也二十来两银子,卖报纸又不需要专业技能,报酬已经不低了,很多穷苦人家的小男孩,一大早去领报纸,通常上午就能卖完。

    这几个月来,虽然理报的发行分流了一部分读者,但是明报在信息来源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很多第一手的时效新闻都是由明报首发,又因北方战事吃紧,江南老百姓对北方局势表示出了充分的关心,在销量上,明报渐渐地把理报甩开了。

    毕竟理报的信息来源仅限于江南,对于江北多是道听途说或者转载明报,谁又愿意花钱去看旧闻呢?而理报的侧重点风花雪月,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很容易腻味。

    “阿良,可别忘了昨晚交待的事情,一定要装象一点啊!”

    “当然,我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呵呵,五十两银子呢,反正他们也说了,只是鼻青脸肿,皮肉受苦,不会伤到筋骨的,养两天就好了。”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几个报童,每人背着个布兜,装满了报纸,结伴出了发行处,发行处就在贡院边上,他们将沿三山街叫卖,一直到三山门(今水西门)为止,然后在附近分开,卖完回报社交钱,再领走属于自己的报酬。

    从贡院去往三山街,要过路西花园,也即后世的瞻园,该园始建于嘉靖年间的徐达七世孙徐鹏,较为僻静,过往行人不算太多,当报童即将路过西花园门口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打,扯开报囊,把报纸撕碎,踩踏。

    “干什么,干什么?”

    “住手,住手!”

    报童似乎被吓呆了,挨了几记拳脚之后,纷纷回过神来,去抢夺报纸。

    “小兔崽子,不想死就给爷爷滚一边去!”

    “几个小兔崽子,爷爷警告你们,从今往后,不许再替明报卖报纸,知道吗,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今天只是个警告,下一次就动真格了!”

    几个汉子又一人对着报童的屁股踹了一脚,便扬长而去。

    报童们一看,遍地狼籍,报纸要么被撕碎,要么被踩的污七八糟,纷纷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什么人啊,怎么连小孩都打?”

    “这不明摆着嘛,肯定是理报使手段了呗,要不然谁会为难小孩子?”

    “是啊,肯定是理报干的,他们的销量比不上明报,就开始动歪脑筋了,刚刚不是声称,说什么不许再替明报卖报纸吗?”

    有路人经过,指指点点,言语中颇为不愤。

    西花园中,一名老门房走了过来,叹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朗朗乾坤之下,竟会发生这种事,几位小哥,可要进来擦点药水?”

    “呜呜呜~~”

    那名叫阿良的报童抹着眼泪道:“老丈,报纸都没了,要赔钱给报社呢,俺娘卧病在床,俺妹妹年纪还小,全家都指着我卖报的钱过日子呢,没想到,竟然遭了无妄之灾,我都不知道我得罪了谁。”

    “还用问吗?就是理报干的,理报争不过明报,孙府台又不敢得罪李司令封了明报,所以就使手段喽!”

    “那理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总编是顾横波,居然是个窑姐儿,一个伎子能干出什么好事?”

    “是啊,原本钱谦益当社长还有些盼头呢,看起来挺德高望重的吧,没想到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理报办不过明报那就别办呗,我就不信这事和他没关系!”

    “小哥儿,你放心,李司令是真正为咱们老百姓着想的,想必他办的报社也不会差,我们陪你回报社,把事情说清楚,报社肯定不会扣你们钱,说不定还给医药费呢!”

    “走,现在就走!”

    一群热心市民架起几个报童,浩浩荡荡的向明报发行处涌去,沿途遇上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揭露理报的恶行,很有些正直的人,加入了声讨队伍,报童们都有些羞臊,红着脸不说话,队伍中,还又有几个人相视一眼,鬼鬼祟祟的溜走了。

    ……

第二三一章 崇政朝议

    沈阳皇宫,崇政殿!

    皇太极高踞龙椅,朝臣肃立左右,哈敏跪伏于座前,恭恭敬敬。

    昨日,哈敏听从多尔衮的吩咐,偷偷溜出了沈阳,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了一夜,大清早,就亮出身份公然进城,直奔皇宫求见皇太极,哭诉了事件经过,皇太极听的怒火中烧,鼻子又流了血,好不容易止了血之后,立刻召见满汉群臣与蒙古王公,齐集崇政殿议事。

    崇政殿在当时,就是沈阳皇宫的金銮殿,是皇太极陛见臣下的地方。

    洪承畴没被授予任何官职,只是录入了镶黄旗包衣牛录,但因涉及到他,皇太极把他叫了过来,此时汗流浃背,浑身微微颤抖。

    他显然清楚,李信交换他的目地不是重用,而是拿他游街,打上汉奸的标签,被老百姓唾骂,扔屎尿,极尽羞辱,最后押往刑场正法。

    虽然他认为皇太极是清醒的,不大可能牺牲自己,但是就怕群情汹涌啊。

    果然,贝勒瓦达克叫嚣道:“皇上,虽然拿洪承畴把图尔格换回来有些丢脸,可是人命关天,也不必在乎脸面,日后总有报仇的机会,臣下觉得,他洪承畴自投降以来,寸功未立,还得花钱养着,想必他自己也心里有愧,今次就让他为我大清国作贡献,把图尔格换回来,也不枉皇上对他的活命之恩,大伙儿说,是不是?洪大人,你可愿意?”

    大殿里,居然有不少附合声。

    汉官则是隐有怒容,却是敢怒不敢言,洪承畴更是心头忐忑,本能的望向了皇太极,皇太极也在看着他,顿时扑通一声跪下,悲声道:“皇上,臣自归顺大清以来,受皇上供养,却未立寸功,确实心中有愧,今次既然有为皇上效力的机会,臣愿赴南朝,为皇上换回图尔格图大人!”

    皇太极不动声色,瞥了眼洪承畴,就往左右看去,一贯以来,很少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今日也是如此,没人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这时,多尔衮出列,施礼道:“皇上,臣弟有话要说!”

    皇太极看向了多尔衮。

    多尔衮拱手道:“皇上,臣弟以为,不可拿洪承畴交换图尔格。”

    “哦?为何?”

    皇太极问道。

    多尔衮道:“图尔格兵败被擒,本是死罪,而洪承畴既归顺我大清,就是我大清子民,当一视同仁,岂可拿去交换一名罪人,更何况洪承畴有功于我大清,拿功臣去换罪人,岂不令人齿冷?”

    济尔哈朗也道:“皇上,此例万不可开,否则汉臣人人自危!”

    皇太极向下问道:“洪承畴,你的意思呢?”

    洪承畴拜伏在地,颤声道:“听凭皇上安排!”

    说这话的时候,洪承畴心里充满着悲凉,自打投降以来,他原以为会得到皇太极的重用,与范文程一较短长,可是事与愿违,皇太极除了偶尔会召见他询问些南朝的情况,不仅对他不闻不问,还派人严密监视他,今日又如猪羊般,生死操于人手,怎一声叹息了得?

    甚至为担心被皇太极觉察出内心想法,他连头都不敢抬。

    “哈哈~~”

    皇太极哈哈一笑:“图尔格丧师失节,即便回来了,朕也要亲手杀了他,而洪承畴乃朕之肱股奴才,朕怎能拿心腹奴才去换回一个没用的奴才?洪承畴你不必担心,此不过是那李信小儿的离间诡计罢了,朕怎能中他的计。”

    “臣洪承畴多谢皇上!”

    洪承畴赶忙谢恩。

    皇太极不吱声。

    洪承畴又吓的浑身一僵,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

    “咳咳~~”

    豪格提醒道:“洪承畴,你既入籍镶黄旗包衣,怎还能对父皇自称为臣,念你初犯,不予计较,再有下次,家法处置!”

    洪承畴明白了,改口道:“奴才洪承畴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

    皇太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罢!”

    “谢皇上!”

    洪承畴爬了起来,归队,心情也沮丧到极点,奴才两字是多么的刺耳啊,想他原在大明,身负众望,手握大权,即便是刻薄寡恩如崇祯,也不敢对他恶语向相,而如今,竟成了别人家的家奴,不仅大清的国法能治他,爱新觉罗家的家法也能要他命,凡是姓爱新觉罗的,都是他的主子。

    换了别的满洲人,能给爱新觉罗家当奴才,自是祖上积福,脸面有光,欢喜万分,可洪承畴好歹还有些礼义廉耻,这一声奴才,让他心里充满着羞耻。

    多铎起身上前,跪在了皇太极面前道:“图尔格身为镶白旗都统,兵败被擒,臣弟用人不当,致我大清自父皇起兵以来,遭受从未有过之惨败,臣弟死罪,恳求皇上责罚。”

    皇太极盯着多铎看了半晌,眼神闪烁,隐有几不可察的杀机闪现,对豪格威胁最大的,正是多尔衮三兄弟,他真恨不能把这三兄弟赐死,免除后患,可这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

    群臣均是噤声,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皇太极才淡淡道:“你虽用人失察,但罪不致死,朕就罚你十个牛录,归入正蓝旗下,另降亲王为郡王!”

    “皇上!”

    多铎顿时一脸愤慨,连忙道:“皇上降臣弟的爵位,又罚臣弟十个牛录,臣弟认罚,但那阿巴泰,是正蓝旗贝勒,图尔格被围时,阿巴泰不发一兵一卒救援,至我满蒙汉五万将士死于非命,臣弟以为,阿巴泰亦有见死不救之罪,让臣弟割十个牛录给有罪之人,臣弟不服!”

    “哼!”

    豪格哼道:“阿巴泰与图尔格分兵南下,本是互为倚角,但是图尔格突然兵败,明军必然士气大振,留下阿巴泰孤军在河北,自保尚难,哪有余力去救图尔格,更何况阿巴泰消息尚未传来,谁知道是不是受了图尔格的拖累,豫王爷又怎能轻易给阿巴泰定罪。”

    “嗯~~”

    皇太极对豪格的对答非常满意,点头道:“待得阿巴泰有确切消息传来,再计功过,不过多铎的陈述有他的道理,朕也理解他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十个牛录就归入正黄旗,还有谁不服?”

    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皇太极的圈套,皇太极从一开始,就有罚多铎牛录入正黄旗的意思,只是不好直接开口,所以拿正蓝旗绕了下,他知道多铎绝不会同意把十个牛录归入正蓝旗,因此待多铎开口反对,就顺水推舟把那十个牛录纳入正黄旗。

    多铎反对纳入正蓝旗是因为阿巴泰,可正黄旗是皇太极亲领,他还能反对皇太极?

    “愿凭皇上裁处!”

    多铎无奈的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多尔衮又把目光移向了一众蒙古王公,因额哲、杜尔伯特等蒙古诸王的背叛,王公们均是大气都不敢透。

    皇太极沉声道:“额哲、杜尔伯特等蒙古王公是否投敌,还须再作探查,此事暂且不议,退朝!”

    说完,便一提裙摆,转身而去。

第二三二章 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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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三日,南京不时发生明报报童被殴的恶性事件,引发了南京老百姓的极大愤慨,而钱谦益虽然挂了个理报社长的名头,但从来不问事,理报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顾横波、陈贞慧与候方域等人操办,因此他还不知道事情闹大了呢。

    这日,钱谦益正在南京的住所里赏玩着根雕。

    钱谦益是个风雅之人,又爱好广泛,虽已年至六旬,却仍是筋骨强健,花园里陈列的十余座根雕,都是他一凿一斧自己雕刻出来的。

    “啪啪!”

    拍了两下巴掌,钱谦益站了起来,满意的看着经自己修剪过的根雕,更加的苍虬古朴了。

    “老爷,老爷,河东君来了!”

    这时,一名老仆在外唤道。

    “哦?快请!”

    钱谦益大喜,连忙转回身。

    钱谦益与柳如是的关系,介于知己和情人之间,要说心心相印吧,差了临门一脚,并没有发生过超友谊的关系,用现代话来说,柳如是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有强烈的主见,寻求心灵上的交融。

    柳如是曾因仰慕陈子龙,不顾陈子龙已有妻室的情况,搬去了陈子龙家隔壁,却仍是难耐相思之苦,索性住了陈宅,陈妻醋性大发,把柳如是赶了出去,这段恋情无疾而终。

    后来到崇祯十一年,柳如是结识了钱谦益,一见如故,两年后再遇,钱谦益以如是我闻之名拉近了二人距离,并结伴游山玩水,但是出乎钱谦益意料的是,又有一年,当他有把握柳如是已倾心于自己的时候,暗示婚嫁,并以娶为正妻为饵,却被柳如是婉言相拒了。

    为这事,钱谦益心里有了别扭,也暗中派人调查跟踪过柳如是,并未发现柳如是与某些男子走的过于亲近,这让他讷闷的很,于是从常熟老家搬来了南京,购置房产,在柳如是身边住了下来,寻找机会,再进一步。

    今日柳如是登门拜访,真是让他惊喜不己,连忙正了正衣冠,又就着湖面照了照。

    嗯!

    虽己届六旬,可胡须头发仍是黑的,脸上也没多少皱纹,比之寻常四十来岁的人还显得年轻。

    不片刻,一袭男装打扮的柳如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柳儒士,别来无恙?”

    钱谦益拱手呵呵笑道。

    柳儒士是专属于他的昵和。

    柳如是却是寒着脸道:“牧斋(钱谦益号)兄,外面闹的沸沸扬扬了,你怎么还有闲心把弄花草?”

    “什么沸沸扬扬?”

    钱谦益不解道。

    “哼!”

    柳如是哼了声:“街坊都在传,理报因销量不好,派人威胁殴打明报的报童,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这两天,理报几乎无人问津了,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钱谦益现出了震惊之色!

    好一会儿,钱谦益才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候方域和陈贞慧是干什么的,怎么会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

    柳如是质问道:“牧斋兄,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什么明不明白?”

    钱谦益茫然道。

    柳如是的心头,突然冒出了徒有虚名四个字,凭着良心说,柳如是对钱谦益是有好感的,去年也差点也动了嫁给钱谦益的念头,但是明报的出现让她迟疑了,因为她是个思想独立的女性,而明报带来了新思维,新眼界,让她的精神受到了庄严的洗礼,再回过头来看,钱谦益的思想显得落后,守旧,不合时谊,她担心自己在婚后与钱谦益在精神上是否还能有共鸣,所以一直犹豫。

    要知道,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思想上的分歧,精神上的决裂才是最为痛苦的,她可以不在意钱谦益年老,却在乎两个人的心灵能否共鸣。

    如今看来,她与钱谦益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思想上出现裂痕了,而是钱谦益碌碌无为,甘于享乐,麻木平庸,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这让她对钱谦益生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同时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嫁给了钱谦益。

    柳如是表面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已问陈公子与候公子,都说不是他们找人干的,我也相信他们不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这样看来,必然是李司令容不下理报,借着临清大捷的势,开始下手清理了。”

    “哼!”

    钱谦益哼道:“我就知道那姓李的不是什么好货色,没事,老夫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柳如是急道:“你拿什么揭穿?陈公子与候公子已经不止一次的辟过谣了,可越抹越黑,现在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你以为你这个士林领袖的名头管用?你可别忘了,看报纸的还是以小市民居多,他们可不管什么东林复社呢,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是理报报社的社长,哪怕你不管事,这把火最终也会烧到你的头上,怕是你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要不……我们也找人把自己的报童捧一顿,然后栽脏给明报?”

    想了想,钱谦益道。

    柳如是顿时心里对钱谦益失望透顶,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么幼稚的主意,难怪钱谦益明明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郎,却一直在仕途上无所建树,最高也只做到礼部侍郎,然后被温体仁排挤下台,纵情山水,流连虚名至今。

    ‘看来,自己是高看他对!’

    柳如是暗暗摇了摇头,便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那李司令虽然手段卑劣,但是必须承认,此人在把握人心上极为老道,而且明明让你吃了亏,你心里也明白,却无处申冤,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我听香君和横波说起,候公子和陈公子气的整整骂了一夜呢,最后两个喝的仃伶大醉,就这样,嘴里还在骂着李司令,其实想想也不奇怪,能打天下的人,什么手段使出不来,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当个空头社长,平白沾了一身腥。”

    “这……”

    钱谦益正紧紧拧着眉头,柳如是的丫鬟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挥手大叫道:“姑娘,姑娘,刚刚明报南京发行处的代办唐演带着手下人的去府衙堵孙百谷,要求他为报童被袭一事给个说法,我亲眼看到的,门口有上百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什么公平竞争,严惩凶手等字样,还不时喊着口号,后来通判出来安抚,说孙百谷不在府衙,此事必会严查,明报的人才渐渐散去,很多人都看到呢。

    可是姑娘你恐怕没想到吧,人刚刚散去没多久,唐演就又被人打了,小婢还特意跑过去看了下,哎呀,满地都是血,听说唐演被几个壮汉围殴,脑门还挨了一板砖!”

    “简直是张狂!”

    钱谦益气的大骂。

    “是啊!”

    丫鬟附和道:“理报简直是疯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打人,看来是破罐子破摔,报纸不想办了吧?”

    “你先出去!”

    柳如是神色不大自然,嘟囔了句。

    丫鬟却侍宠生骄,还嘀嘀咕咕道:“姑娘,小婢真是想不出来,那候公子和李公子看上去仪表堂堂,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出去!”

    柳如是忍无可忍,厉声喝斥。

    “姑娘……呜呜呜~~”

    丫鬟委屈的很,脚一跺,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柳如是摇了摇头,看向了钱谦益,果然,钱谦益的面色难看之极,那一句张狂的骂辞,分明是在骂明报啊,可是丫鬟偏偏不懂看人脸色,一个劲的火上浇油。

    “牧斋兄,那李司令的手段确实高明,理报应该是完了,我看你也得尽早脱身出来,要不……你先在理报上发文,澄清此事与你无关,然后过阵子李司令回了扬州,你去见见面,淮扬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而大明朝已经是一堆烂摊子了,你与他和解,至少对你钱家大有益处,说到底,理报只是小事罢了,没必要盯着不放。”

    柳如是又劝道。

    钱谦益不悦道:“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何要澄清,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别人如何看我?更何况那李信满嘴歪理,不敬圣贤,我耻于与他为伍,柳儒士莫要再说。”

    柳如是怔怔看着钱谦益,哪怕只是作为好友,她也希望钱谦益能有个好的结果,可是显然,钱谦益对李信充满着成见这是根本性的理念冲突,没有半点调和的可能。

    钱谦益留意到了柳如是的神色,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如是啊,我知你是一片好意,可那姓李的实乃一离经叛道之徒啊,我隐有耳闻,他打算写一本《大义觉迷录》,批驳朱子,这如何能忍?这是要与天下士子为敌啊,我若与他同流合污,难道我这么多年圣贤书白读了?我的良心何在?我在士林中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此事休要再提,而且我还得劝你一句,这一年来,你恐怕已于不知不觉间受了明报的影响,你要警惕,要反省啊,切不可污了自身的名节啊!”

    柳如是突如发现,她与钱谦益之间的裂痕已经没法弥补,不由回忆起了往昔的那一幕幕美好时光,美眸中现出了惘然之色。

    “多谢牧斋兄相劝,小弟告辞!”

    柳如是苦笑着,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如是!”

    钱谦益就象要失去了什么一样,急声呼唤。

    柳如是只身形一顿,就头也不回的加快了脚步!

第二三三章 商议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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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报溃败了,唐演被打事件彻底点燃了南京老百姓的愤怒,自发走上街头,声讨理报,还有人去围孙传庭的官邸,指责他不作为,纵容凶手作恶,孙传庭也是胸闷的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明报是贼喊捉喊,理报就吃亏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得反应过来,已经大势滚滚,回天无力了。

    他很想找出幕后真凶,为理报正名,因此把胸脯拍的梆梆响,调集全南京的衙役与锦衣卫及东厂番子,力誓捉拿凶手。

    可是凶手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呢,就如从来没出现过,从人间失踪了。

    于是,锦衣卫和番子又把目光投注到了被打报童身上,力图撕开突破口,但报童陈述皆为事实,连家庭背景也是真实的,家里更没有多出来路不明的钱财,本来按锦衣卫和番子的手段,可以把报童捕入大狱,好生伺候,但这件事情已经闹开,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官府盘问可怜兮兮的报童本就让人不满,又哪敢逮捕?

    两天过去,案情没有任何进展,又因查案的方向不是理报,而是明报报童,再加上一群老母与兄弟姐妹见人就哭,南京老百姓再次被激怒,拥堵在御史台前,要求言官弹劾孙传庭胡乱办案,还有与理报勾结等诸多恶名,孙传庭被搞的焦头烂额。

    当然了,理报也讨不得好,从清晨到日落,每天不停的有人往里面泼屎泼尿,整个院子,臭不可闻,外面则围着一群热心老大娘,见人出来就骂。

    要知道,这群老娘们儿整天闲着没事做,闲的慌呢,现在有了渲泻的地方,战斗力不要太爆表!

    理报的发行从事实上,已经停止了,江南又恢复到了明报一家独大的局面。

    “娘的!”

    候方域撑着个黑眼圈,怒不可竭,砰的一下,把一个空酒壶狠狠摔到了墙角,然后招呼:“拿酒来!”

    “候公子,你少喝点吧!”

    李香君无奈劝道。

    “废什么话,叫你拿你不拿,难道本公子还付不起你家酒钱么?”

    候方域咆哮道。

    这话就伤人了,李香君俏面一沉,转身就往外走。

    “呵~~”

    好一会儿,陈贞慧晃了晃空酒杯,苦笑道:“当真是凌厉一击啊,说实话,贼喊捉贼的勾当并不稀奇,可这姓李的弄起来如炉火纯青,我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理报就被弄臭了,本来是不打紧的,理报臭就臭了,大不了关了就是,反正又不赚钱,可是他娘的,连咱们都沾了一身屎,洗都洗不掉,好手段,好手段哪!”

    “是啊!”

    顾横波也不愤道:“妾现在都不敢出门呢,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哎呀,那滋味,真是有冤没处申,说起来,孙百谷也有责任,不就是几个行凶的人么,到现在都没抓到。”

    陈贞慧摆了摆手:“我怀疑啊,那几个人是荡寇军的士兵,甚至是李司令身边的亲卫,否则哪能把手脚收拾的如此干净,今次是栽了,罢了,罢了,我陈贞慧认载,人家是打天下的人,咱们拿什么和人家斗,今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小日子呐!”

    “娘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候方域愤恨道:“当年我是在杞县街头看中了红娘子,才惹下了这段孽缘,其实想起来,我也没做什么,红娘子要是真给我做了妾,凭我堂堂商丘候家,哪点辱没了她?还是她攀了高枝呢,可这事不成也就罢了,那姓李的倒死死揪着不放,非得赶尽杀绝啊!”

    李香君提着酒壶进了屋,给各人斟满,候方域又是狠狠一口喝干,便道:“我爹还要我去给那姓李的陪礼道歉,你们说,凭什么,是他算计了我,怎么错在我头上?我不服,我这口气咽不下,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陈贞慧与顾横波相视一眼,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憋屈。

    这倒是让陈贞慧计上心头,不经意道:“朝宗兄想出口气,倒也不难。”

    “哦?定生(陈贞慧表字)兄快讲!”

    候方域眼前一亮,催促道。

    陈贞慧道:“抚宁候朱国弼倾心于寇媚,原本寇媚还对他有些意思,奈何移情别恋,转抱上了粗大腿,你没听坊间传闻,寇媚与那姓李的如何如何,想他朱国弼也是一方候爷,如何能咽得下气,只要稍微挑拨,朱国弼必不甘心……”

    李香君连忙打断道:“陈公子,你可别惹事啊,寇媚究竟是与李司令花好月圆,还是下嫁给朱国弼,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贞慧摆手呵呵笑道:“阿香姑娘多虑了,寇媚与李司令连面都没见过,怎可能两情相悦,想必是以讹传讹,以朱国弼之家世,六世候爷,家资百万,她嫁入候府,是她的福份啊!”

    候方域也与陈贞慧交换了个会心的笑容,便笑道:“更何况这事不需要我们出面,只须稍作引导,从头到尾,都是朱国弼迎娶寇媚,与你我何干,最多是大婚之日,上门贺喜罢了,呵呵呵呵~~”

    “可这到底不好吧?阿媚要想嫁给朱国弼,早就嫁了,哪轮到你来说媒,还是别多事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李司令应该不会再寻你的麻烦,他日若是李司令过了江,废除了乐籍,那我就可以去你家了,老爷子应该不会再嫌弃我了吧。”

    李香君不安的劝道。

    候方域有些愕然!

    去我家?

    草!

    你配么?

    顾横波也古怪的瞥了眼李香君,哼了声:“阿香,从良的事日后再说,咱们先说眼前,那寇媚不是眼高于顶么,这段日子以来,你看她在咱们面前摆的什么嘴脸,你能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就让她嫁给朱国弼,让她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寇家世代娼门,男人当龟公,女人当伎子,一代代传下去,比咱们还不如呢!”

    “横波说的好,我就看不惯寇媚和卞赛的那副嘴脸,今次是寇媚,下次就轮到卞赛了,朝宗兄,干!”

    陈贞慧心情愉悦,举起了杯!

    候方域虚晃一下,与陈贞慧心照不宣的一饮而尽,随即相对而笑。

    很明显,两个人又打上了寇白门的主意,指望朱国弼婚后,能拿寇白门出来交换呢。

    陈贞慧原本对与候方域交换很不甘心,但是有了寇白门又不一样,因为寇白门更加新鲜,能换到寇白门,最占便宜的虽然是候方域,但最亏的还是朱国弼啊,他中不溜秋,不算吃亏。

    “哎~~”

    李香君暗暗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不过她的性子有些软弱,不会强行逆拂候方域的心意,只得作罢,不再劝说。

第二三四章 为张鼐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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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延儒上了表之后没几日,崇祯的旨意很快下达,龙心甚欢,对周延儒大加褒奖,加太师、荫子中书舍人,赐银币、蟒服,周延儒推辞太师之位,崇祯更加欢喜,要求把唐通解送来京。

    但是唐通已经先一步被杀,主要是周延儒担心唐通到了京城乱讲,于是谎报为畏罪自尽,崇祯说实话,对于国势不抱太大希望了,他只关心自己的面子与绝对不做亡国之君,因此也没过于关切,只着周延儒把唐通尸体押送进京,于西市戮尸,以泄其恨。

    而荡寇军从乐陵城下撤离,就直接退往德州,沿运河回返临清,虽有德州老百姓殷切挽留,奈何荡寇军兵力有限,还要招降山东,实在是无力驻扎河北,李信只得婉言谢绝,并再三保证,只要清兵入关,将立刻北上,誓保德州老百姓不受清军蹂躏。

    当李信回到临清的时候,张鼐正在着手招降事宜,正准备亲赴济南府,此时见着李信回来,他又多留了一两天,高一功也好巧不巧的赶了过来。

    随行人员有李双喜和袁时中,另有三千军卒安排在城外。

    李信于临清府衙接见了高一功等人。

    一番寒喧之后,李信明显觉察到双喜的神色不大自然,心知多半还是放不下慧英,作为男人,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作为一个有城府的男人,自然不会点破此事,他觉得,应该给双喜说一门亲事,既能断了对慧英的心思,又能与双喜拉近些关系。

    李信暗暗盘算着,他的目标是小闯营那些跟随慧梅陪嫁的健妇营成员,尤以慧剑与慧琼出类拨粹,如合适的话,他不介意给双喜保个媒。

    突然他转头看向了袁时中!

    袁时中怒视着张鼐,恨声道:“张鼐,你把我的妻子藏哪儿去了?”

    “放你娘的屁!”

    张鼐破口大骂:“你污了慧梅的清白,老子还没找你算帐呢,也好,今天你既然送上门来,就别走了!”

    李信眉头皱了皱。

    高一功带袁时中的意思不难猜,一方面是袁时中纠缠李自成,搞的烦不胜烦,借自己的手解决掉袁时中这个麻烦,另一方面,如果自己杀了袁时中,李自成可以给自己扣屎盆子,编造出谣言败坏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李信哼道:“袁时中,冤有头,债有主,当初是老子为张鼐强出头,也是老子带兵千里奔袭,破去了你的小袁营,你不找我算帐反而找上了张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

    袁时中脸胀的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高一功强行把他带在身边,他就清楚李自成有借刀杀人之心,让他悔恨交加,他还年轻,还不想死,所以在进来时,强行掩饰住对李信的仇恨,只是在面对张鼐时,实在忍无可忍,才说出那样的话,但他没想到,李信会接过茬,再一次为张鼐出头。

    李信得势不饶人,又道:“袁时中,瞧你那熊样,我以为你投奔李自成,是找到了多么了不得的靠山,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还是没有起色,李自成不是你的岳父么,赞助你些钱粮人马天经地义,本来我是要杀你的,但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杀了有辱我的英名,今次我不为难你,你回去找李自成,弄些兵马来,咱们真刀真枪的再干一场。”

    高一功越听越不对味,他的本意是想让李信或张鼐杀了袁时中,但是李信绕啊绕,又绕回了李自成身上,根本就没有杀袁时中的意思啊。

    ‘不行,不能再让他绕了!’

    高一功突然哈哈一笑,打断道:“李公子,闯王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次让时中过来,就是把话说清楚,化解这段恩怨,你瞧你?想哪儿去了,时中你也别着急,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改日啊,让闯王再给你说门亲事,你还是闯王的女婿!”

    “哼!”

    袁时中怒哼一声。

    高一功急于岔开话题,又望向了张鼐,玩味的点了点头:“小鼐子,混的不错啊,听说李公子让你当了山东抚巡,比在闯王手下有出息多了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张鼐很不自在,正要辩解什么,李信却挥手拦住,正色道:“大舅哥,你今次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而来?”

    “呃?”

    高一功一怔,便道:“当然是公事,私底下我也想探望下大姐。”

    “好!”

    李信点了点头:“既然是公事,我希望你能对张鼐尊重些,私底下你怎么称呼他,只要他不反对,我不管,但是在公开场合,张鼐相当于山东巡抚,位高权重,在场面上,我希望你能称一声张大人或张抚台,实在开不了口,叫张公子也勉强接受,我不希望在正式场合,再听到小鼐子三个字。”

    顿时,高一功脸胀的通红,他突然意识到,张鼐已经不是当初老八队里的那个跟屁虫了,而是一方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这让他的心里极度不平衡!

    因为高桂英跟了李信,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李自成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如原来那么高了,虽然议事不避着他,但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很少再让他参与,首次攻开封,他没赶上,二攻三攻开封,都把他做了边缘化处理,今次眼见着就要攻打承天,承天之后又是襄阳,而李自成有在襄阳建制称王的意思,却把他打发出来找李信买枪,这不就是个跑腿的么?

    事实上高一功对李自成还是很忠心的,当年李自成在米脂蹲大狱的时候,是高一功亲弟高成功把李自成捞了出来,又带回自家山寨,把大姐高桂英许了给李自成,十几年的交情,就因高桂英被李信勾搭走了,就对自己冷淡下来。

    真要严格算起来的话,李自成也有很大的责任,他身边的美女太多,对高桂英完全处于利用的性质,借助高家发迹之后,就对高桂英爱理不理了,甚至在潼关,还让高桂英带着老弱病残当诱饵,引诱孙传庭和洪承畴派军追击,这是个丈夫的样子么?

    相较而言,李信反而有信有义,一点都不嫌弃高桂英年龄大,据他所知,目前李信只有红娘子、慧英和高桂英三个女人,红娘子要当家,慧英婚后没两天就回了扬州,反是高桂英始终陪伴在李信身边,如果李信没有情义的话,又怎会如此宠爱高桂英呢?

    要知道,李信本就年少英俊,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迷恋一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而且李信对张鼐的维护,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突兀的,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对李自成的怨气!

    想老子为你卖了半辈子命,你他娘的就因为我姐跟人跑了心里生了嫌隙,如此窄量,又能成什么大事?

    作为李自成的身边人,他清楚李自成所拥有的一切,就如水中花,镜中月,虚幻的难以把握,再看李信,一步一个脚印,根基踏实,这才是打天下的样子。

    见着高一功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高桂英扑哧笑道:“一功,李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张鼐不是寻常人了,你总是叫他的小名,让他以后怎么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张鼐感激的看了眼李信,便挥挥手道:“没事,一功叔叫我小鼐子,正是不见外的表现呢,我相信一功叔没有恶意的。”

    李信灼灼盯着高一功,仿佛此事不拿个说法,绝不罢休!

    高一功只得无奈道:“李司令说的有道理,张公子,是高某唐突了。”

    张鼐明显不适应高一功的态度转变,李信接过来道:“大舅哥,今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李自成让他买枪,原本高一功有和李信讨价还价的想法,毕竟是一百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可是李自成的猜忌让他索然无味,不想再去费心了,于是道:“闯王让我带了一百万两银子来,向李司令再买一万条燧发枪。”

第二三五章 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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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李信心中一喜,一百万两银子对于他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这李自成,真是大老板啊,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再卖些火炮给李自成。

    当然了,要卖只能卖093型,毕竟李自成是他将来的对手。

    李信点点头道:“既然是大舅哥亲来,自然好说,不过我手头也没那么多闲置的枪枝,还得大舅哥随我跑一趟扬州,或者留在临清,我回扬州后让人把枪送来。

    高一功觉得,自己既便回了承天,李自成也不大可能让自己参与襄阳之战,与其跑过去受气,还不如留在李信的地盘上呢,至少不操心,而且淮扬的富庶也让他留连忘返,于是道:“那我们就随李公子跑一趟好了。”

    说着,就又现出了迟疑之色,吞吞吐吐道:“李公子,闯王还有一事相托。”

    “大舅哥请讲。”

    李信问道。

    高一功恨声道:“开封黄河大堤被掘你应该是知道的,外间都在传,是闯王掘的大堤,致使数十万民众葬身鱼腹,但我敢拿人头保证,肯定是陈永福与高名衡派人掘的,闯王希望你能在明报上,为他澄清此事。”

    李信爽快道:“我也不相信李闯会干出这种事来,毕竟开封里外断绝,就算一时攻不下,也撑不了多久,李闯没必要多此一举,再从结果来看,开封城化为一片瓦砾,李闯据开封建制立国的希望破灭,我不信他料不到水淹开封的恶果,大舅哥放心好了,回到扬州,我亲自为李闯澄清。”

    “哦?多谢了!”

    高一功没想到李信如此好说话,拱了拱手。

    李信却摆摆手道:“大舅哥先别谢我,我也有一事相求,如今三边总督是李仙风,此人于河南风评颇佳,与我又有一面之缘,我希望将来李闯能放李仙风一马,至少留他一命。”

    高一功不解道:“李公子怎知闯王会对李仙风用兵?”

    李信解释道:“李闯从开封撤离后,向西行军,明显是攻打承天,承天必然守不住,接下来,李闯将先攻襄阳,再攻勋阳,由武关道入关中,而李仙风兵饷两缺,绝无可能是李闯的对手,事实上,当今天下形势,泾渭分明,李闯除了回关中老家也没别处可去,他的动向不难猜。”

    高一功沉吟半晌,才道:“虽然我做不了闯王的主,但我毕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我尽力就是!”

    “好,有大舅哥这话,我就放心了,桂英姐,先带大舅哥和双喜下去歇息吧,今晚再摆宴招待。”

    “嗯!”

    高桂英点了点头。

    当晚,李信设宴招待高一功和李双喜,还有袁时中,张鼐也想明白了,其实他并不吃亏,慧梅是袁时中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与慧梅只是青梅竹马,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严格算起来,是他抢了袁时中的老婆,李信又打残了袁时中的小袁营,真正的苦主是袁时中啊,自己没必要搞的一副苦大仇深样。

    两日之后,李信带着兵与高一功、李双喜回返扬州,张鼐也离了临清去济南招降,至于袁时中,李信叫他滚。

    他不可能把袁时中带回扬州,杀了又嫌沾了一身腥,打发走才是最好的选择,让袁时中继续去磨李自成。

    阿巴泰也带着残兵败将回了沈阳,向皇太极禀明实情,虽然此次南寇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但皇太极并未怪罪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图尔格身上,缺席判处图尔格腰斩,家属发配宁古塔,并借势在镶白旗里搞了一波清洗。

    原本镶白旗有四十来个牛录,在图尔格手上损失三十牛录,又被罚了十个牛录,多铎的手上只剩下几个牛录,亲信又大半被皇太极清洗,实力几乎被废,这也让多尔衮感受到了极大的寒意。

    在阿巴亥三子中,长子阿济格虽战功赫赫,但素来受皇太极猜忌,虽给了爵位,始终不是旗主,没法挤身于八大贝勒之列,只有多尔衮仍保持着完整的实力,为避免被皇太极暗算,他称病了。

    ……

    当李信回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安置好高一功、李双喜与那三千兵马,李信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夕阳西斜,阵阵西北风卷起满地的枯枝落叶,家里,以红娘子以首,带着慧英、周菡母女,李兰芝与彩衣彩裳向李信贺喜。

    “好了,好了,自家人别搞这套。”

    李信摆了摆手。

    彩衣彩裳盈盈上前,替李信更换衣服。

    这两个女孩子,经过了一年多的调养,不仅身子骨长开了些,更加的妩媚动人,皮肤的色泽也在逐渐向常人靠拢,李信不由心中一动,捏了把彩衣的手腕。

    彩衣顿时俏面一红,却没有挣扎,反是吞吞吐吐问道:“李公子,都这么久了,只要太阳不是太烈,我们也可以在外面随便行走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彩裳也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来,含着盈盈情义。

    二女本就是绝色,李信要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是年轻人的外壳,中年人的心性,倒不至于见着美色就猴急的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又拉来彩裳的手腕,捏了捏,才道:“最好再观察一阵子,等你们能完全适应阳光……要不,就明年夏天吧,我想应该是可以了。”

    “嗯~~”

    彩衣彩裳双双应了声,替李信更换了外面的衣服。

    李信又望向了李兰芝,问道:“夏蚕弄怎么样了?”

    李兰芝似乎对李信少了几分畏惧,但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前一阵子正在搞,现在天冷了没法弄,前前后后一共试验了两批,从中挑了些种蚕出来配种,结茧期平均推迟了十到十五天。”

    李信沉吟道:“这还不算夏蚕,需要继续试验,同时桑叶的问题也要关注,因为春蚕只食嫩叶,而夏秋季的桑叶已经长成形了,又老又韧,要逐渐给蚕喂食一些老桑叶,免得种蚕培育出来了,却无叶可吃,这不是闹笑话么?”

    孙荻嘀咕道:“李公子,不用你提醒,咱们早就想到啦!”

    “哦?”

    李信看向了孙荻,孙荻已经十二岁了,身材高挑了些,脸颊也瘦了少许,远远站着,竟有几分冰肌玉骨的风韵,一切都在朝着美人的方向发展。

    “哈哈~~”

    李信突然哈哈一笑,伸出手道:“来来来,给我抱抱!”

    “才不呢!”

    孙荻缩到红娘子后面,正告道:“人家已经不小啦,可不能再让李公子你占便宜了,否则传了出去,你叫荻儿将来怎么嫁人呀!”

    李信快步走了过去,不满道:“你这丫头,人小心思大是吧?我说过,等你身形长开了就不再抱你,你低头看看,和墙一样的平,我占你这种便宜有意思吗?过来,抱一下就好!”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把孙荻抱了起来。

    “人家的清白全毁在你手上了!”

    孙荻哼了声,气呼呼的转过了脑袋。

    李信可不管,拿带着胡碴的面庞蹭了蹭孙荻那嫩嫩的脸颊,又把鼻子伸到发髻间深深一嗅!

    嗯!

    香!

    李信就如吃了人参果般,浑身四万八千毛孔无比舒爽,精神也为之一振。

    “够了,够了!”

    “李公子,快把荻儿放下!”

    孙荻如真受了轻薄般,推开李信的脑袋,大声嚷嚷着。

    众女面面相觑,她们搞不明白李信的心理,为何对轻薄孙荻乐此不彼,但是从李信的神色来看,又看不出多少猥琐的样子。

    还是红娘子忍不住道:“相公,快把阿荻放下来吧,许久不见,亲近一下就好了,总抱着也不象话。”

    李信嘿嘿笑着放下了孙获。

    孙获立刻跑回了周菡身边,向李信瞪起了眼睛。

    红娘子又无奈道:“这次回来,就把你和周姐的事情安排一下吧,我看也不必择什么吉日了,就三日以后,明天开始,给你们安排!”

    周菡俏面通红,偷偷瞥了眼李信,低下了脑袋。

第二三六章 可法执念

    当晚,李信再度摆开酒宴,招待高一功和李双喜,除了高桂英、红娘子和慧英慧梅,他还把慧琼和慧剑叫了过来,暗中观察着。

    毕竟李双喜是李自成名正言顺的义子,论起品行和才干,不比张鼐差,他认为在健妇营的女兵中,应该有李双喜的倾慕者,以前碍着慧英,不敢有所表达,如今慧英已经嫁人,再也没有阻碍了。

    果然,无论是慧琼还是慧剑,都对双喜的到来欣喜不己,不时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红脸,李信有数了!

    第二天,李信早早起床,去府衙向史可法了解近段时间的情况,总的来说,一切有条不紊,扬州城建按步就班,新扬州已经圈定了范围,较原来扩大了近四倍,拆迁工作也从扬州城西开始,那时盖房子不象现代这样麻烦,一幢大楼要花上年把两年,当时的房屋以土木结构为主,最多两到三层,一个月就能盖好一栋。

    因淮扬一带木材欠缺,新屋将以水泥砖石为主,水泥的配方不复杂,李信早已交待下去,组建了淮扬建材集团,扬州城郊,宛如一个大型工地,每天都产出大量的砖瓦水泥,也吸收了大量的劳动力就业。

    纺织公司的布也在市面上销售,暂时李信还没做好打垮地主经济的准备,价格并未压到很低,与寻常售价基本持平,如此一来,纺织品就成了暴利,虽然销量不大,但卖一匹是一匹,赚的是真金白银。

    李信对史可法的工作非常满意,也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人了,他不需要史可法有多么才华惊人,只要忠心,肯干。

    在交待过后,史可法吞吞吐吐道:“淮扬民众都在猜测总司令会于何时建制称王,不知总司令有没有安排?”

    “哦?”

    李信悠悠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呢?”

    史可法沉吟道:“本来我是不该多说,但既蒙总司令信任,那就恕老夫冒犯了,老夫以为,此时不宜建制立国,以免成为出头鸟,更何况总司令还背着大明高邮总兵的任命,若是自行建制,与反叛有何异?”

    李信点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但我们也不能总是无名无份,听说李闯将于襄阳建国,想必张献忠也不甘落于其后,那先生认为,我当于何时建国?”

    史可法叹了口气道:“如今的朝庭,越发窘困,能直接掌握的地盘、人口与兵源越来越少,原本老夫还判断,这天下会如汉末与唐末那样,藩镇割据数十年,朝庭无所作为,越发虚弱,再决出谁是真龙,以前总司令曾表态大明朝撑不了多久,那时老夫还不大相信,但根据这几年的形势来看,很可能三两年内就要亡了,总司令还是等到明亡之后建国,方名正言顺。”

    “哦?”

    李信大为动容,正视向史可法,灼灼打量着。

    按西历计算,今年是1642年,一个现代人判断大明将于1644年亡国不是难事,可在当时,谁有这份眼力,谁又敢下这份判断?

    史可法敢!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一个肯做实事的能吏,就真的没有统筹大局的才能么?无非是被他经声的杂事掩盖了,正如老生常谈,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史可法或许天资平平,但是勤能补拙,他的才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先生言之有理!”

    李信赞了句,便道:“我现在有个难题摆在面前,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不敢当,总司令直言便是!”

    史可法谦虚的推让。

    李信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茶,抿了抿,才道:“根据我的推断,李闯将于襄阳称王,然后进军关中,李仙风不会是李闯的对手,不出几月,李闯将于西安正式建制,以其一贯的流寇作风与好大喜功脾性,必于称王之后立刻出关,攻打山西河南,直逼北京。

    大明已经没有希望了,李闯所经之处,必望风而降,甚至北京也会开门迎他,大明将亡于李闯之后,但李闯十余年来四处流窜,根本没有治地理民的经验,他的手下,也就牛金星与宋献策算是有点文化,其余多是文盲,我猜他在北京必然搞的怨声载道,而清国,素有恢复金国的宏图壮志,必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或有可能勾结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兵发北京,我不认为李闯会是清军的对手,多半落荒而逃,清国将于北京建都,这是我对未来时局的判断。”

    史可法满脸凝重之色,站了起来,负着手来回走动,好一会儿才道:“总司令的推断倒有个六七分的可能,届时北方必生灵涂炭,难道总司令是打算坐守南方,不管北方如何縻烂,甚至越烂越好,将来再出兵北伐,一举克定天下?”

    李信清楚史可法爱憎分明,脸面已经隐现出了不豫之色,于是不置可否道:“所以是两难,如果于李自成兵逼北京之际,赶走李自成,进据北京,那么,李自成面临的困境将落到我身上,甚至我还不如李自成,因为李自成不在乎名声,实在不行,他抢一把就跑,而我必须收拾北京这个烂摊子,深陷泥潭,到时清军一样会南下,荡寇军的兵力有限,只怕会非常艰苦,或许守不住北京也有可能。

    而另一条道路,就如先生所说,坐守南方,励精图治,不管北方如何乱,待我们积聚了一定的实力之后再北伐。”

    史可法也不是食泥不化的人,并没有从道德的层面去指责李信,而是道:“我明白总司令的意思,从稳妥上来讲,自然是坐视北方乱起来,况且李闯若于北京吃了败仗,必军心散乱,有益于总司令收拢他的精兵强将,但是自十余年前,东虏入寇以来,北方饱经蹂躏,百姓苦不堪言,唯一的乐土,也就是个北京城,难道总司令甘愿坐视北京城先入贼手,再入虏手?因此我有个两全之策。”

    “哦?”

    李信诧异的看了过去。

    史可法道:“总司令应尽快取下南京,无论清军会否南下,增加实力总是没错,一旦北方有变,应即刻北上,驱逐李自成,挟天子以令诸候,只要崇祯仍在,料来局势再烂也烂不到哪里。”

    李信震惊的看着史可法,他搞不明白史可法提出这个建议的居心何在,对于他来说,崇祯就是个烫手山芋,明朝的环境也不适合搞挟天子以令诸候了,难道史可法最终还是要恢复大明?

    史可法的目光一阵闪烁,随即就跪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无论总司令如何看待老夫,还望总司令留皇上性命,保全朱家祭祀不绝,毕竟太祖驱逐蒙鞑有功,哪怕历二百七十载,国势颓败,子孙后代也不应被斩尽杀绝,还望总司令三思。”

    李信明白,别看史可法说的委婉,留崇祯性命,留下来做什么,不言而喻啊!

    但如果自己不同意,恐怕就是与史可法绝裂的下场,以史可法的刚烈,说不定会自尽,这让他有些后悔与史可法谈论起这个话题,其实他的原意是入主北京与放任北京被打烂,两者之间拿不定主意,毕竟两个方案各有利憋,因此想听取史可法的意见,却没料到,史可法竟然从中发现了拯救大明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低估了史可法对朱家的忠心与执念。

    史可法先前投自己,是对大明彻底失望,而今主张自己择机进京,是看到了辅政救国的希望,再说以大明的体制,就算自己权倾一世,子孙后代还能再掌权吗?说不定会落个张居正的下场。

    想到这,李信的眼里隐有怒容泛出。

    史可法仿佛豁出去了,毫不犹豫的与李信对视。

    不过退一步说,今日不谈,早晚也会面对这个问题,日后李自成进军北京,史可法多半会要求自己北上阻拦,与其来的突然,倒不如预留个缓冲期,慢慢把问题解决。

    李信问道:“朱家什么德性,先生不会不知,难道还对朱家抱有希望?”

第二三七章 撮合

    史可法低着头,不敢说话。

    “哎~~”

    李信有些理解了史可法的执着,虽然迂腐,但敢于向自己直言,也是可敬的,更何况史可法一把年纪,却跪在自己的面前,让李信很不是个滋味,于是扶起史可法,叹道:“先生起来再说。”

    史可法这才站了起来。

    李信问道:“朱家皇帝,素来刻薄寡恩,难道先生不担心我将来落到张居正的下场?想先生饱阅经史,应该知道,有的路一旦走上,就不会有退路了,除非身死族灭。”

    史可法愧道:“老夫如何不知,只是……未必每位皇帝都是如此,还是有仁厚之主的……”

    说着,史可法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先生啊,天下没有不朽的王朝,朱明已行将就木,又何必执着?不过也可看出,先生确实天下为公,也罢,若是北京有事,我立刻起兵北上,不过以崇祯好面子的秉性,或早一步自尽,到那时,先生还会强保大明么?”

    李信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不禁笑呵呵的问道。

    “这……”

    史可法迟疑着,看着李信的眼神也有些怀疑。

    李信顿时脸一沉:“怎么?先生难道以为我会故意让崇祯去送死?怕是太小瞧了我,这样罢,只要崇祯不死,我就保朱明不灭,先生以为如何?”

    史可法满头雾水,苦笑道:“总司令,我知是强人所难,可这不是害了你么?罢了罢了,总司令就当老夫没说,该怎样还怎么样罢。”

    “诶~~”

    李信摆了摆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当然,现在我不会和你多说,你只要知道,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史可法心中有愧,也恨自己的直脾气,心里藏不得事,麻木的拱了拱手,但他也想弄清楚,李信真那么大公无私,愿意放朱家一条生路么?

    那他自己又怎么办?

    “好了,我不打扰先生了。”

    李信正准备出去,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帮我上一道表文,辞去高邮总兵一职。”说完,转身而去。

    史可法不解的盯着李信的后背,辞去高邮总兵,就相当于与朱家决裂,不再承认自己是大明朝的臣子,可是李信刚刚才答应自己保朱明不灭啊,他没法理解,不为大明臣,又怎么保朱明不灭,虽然有崇祯不死的前提,但史可法相信李信还不至于故意去害死崇祯。

    ……

    小闯营自从跟了李信,就被分割开了,男兵择其优加入荡寇军,女兵则从事医护方面的工作,李信从史可法处离去之后,装作不经意的绕到了医护队所在的营地,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来迟了。

    原本医护队是由红娘子率领的,但红娘子要当家,高桂英又跟着李信征战,慧英则从事文职,因此医护队不出意外的落到了慧剑和慧琼手上。

    就看到几百名女子身着劲装,一招一式的打着军体拳,不时清叱有声,汗水浸湿了秀发,贴在额上,构成了秋末的一道独特的靓丽风景线。

    在营地周围的栅栏上,趴满了男人,各军都有,全都眼里闪出绿油油的光芒,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磕着瓜子。

    李信有些愕然,不过他也没多事,对自己的军纪,他还是有信心的,这些男人多半是轮空,不用训练,所以跑过来看美女了。

    有人注意到李信,正要施礼,李信摆了摆手制止,便径直走了进去。

    一见李信,慧剑就抱怨道:“总司令,怎么这么多人围观啊,赶都赶不走,你看看,一个个趴的和饿狼似的,象什么样子啊!”

    “是啊!”

    慧琼也不满道:“快把他们赶走吧,以前在闯军中,可没谁敢于窥视健妇营呢。”

    李信呵呵一笑:“看看怎么了,又不掉块肉,其实你们应该摆正心态,将士们愿意看,说明你们英姿爽飒,仪容不俗。”

    “总司令说的好,要是丑女,给钱俺都不看呐!”

    “姑娘们,别抱怨了,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女为阅己者容,要不是俺们在一旁看着啊,你们哪来那么大的劲头,弟兄们,可是?”

    “哈哈!”

    “喔喔!”

    周围传来一阵怪叫声,很多女兵虽然气愤,却是俏面绯红,细细看去,分明是心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啊!

    “什么人啊,真是少见多怪,自作多情!”

    慧剑嘀咕了声。

    李信不经意的问道:“双喜没来么?”

    “他……他来做什么?”

    慧剑不大自然的反问了句,那脸却渐渐红了。

    慧琼嘻嘻一笑:“谁知道他来做什么呀,咦,他怎么还没来呢?”

    “说什么呀,死丫头!”

    慧剑不愤的作势欲踢。

    慧琼连忙躲到了一边。

    李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叹了口气道:“双喜怕是呆不了几日,回去后将跟随李闯攻打襄阳,关中,李闯一旦于关中建国,凭着双喜的义子身份,至少也要封候,想关中那么多富户大族,还不抢着把自家女儿献上,哎,想必双喜归心似箭喽,除非……”

    慧剑听着李信侃侃道来,脸都变色了,却是没了下文,不由问道:“除非什么?”

    李信淡淡道:“除非扬州有人能拴住他的心。”

    “谁知道会是谁啊!”

    慧剑不自然的摆弄起了衣角。

    慧琼不禁推了她一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妮子,就会装傻,马上情哥哥就要跑掉啦,再也不回来了,你装给谁看?难道你看不出来,李司令是想帮你吗?你喜欢双喜哥,就大胆说,李司令会帮你想办法的。”

    慧剑偷偷看了眼李信,又把脑袋低下。

    李信正色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们把慧英叫姐,那我就是你们的姐夫,作为姐夫,自然有必要关心你们的终生大事,现在慧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双喜?”

    “我……”

    慧剑通红着脸。

    李信催促道:“到底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操这份心了,我忙着呢。”

    慧琼连忙扯了扯慧剑。

    “以前双喜哥喜欢慧英,现在他和慧英成了兄妹,我喜欢他,我觉得,不管成不成,至少要让双喜哥知道我的心意,不然我可亏死了!”

    慧剑猛一咬牙。

    李信哈的一笑:“行,这事交给我了,但是双喜这小子脸嫩,你也要主动点,我会给你们安排的。”

    说完,便扬长而去。

    慧剑红着脸,看了眼慧琼,问道:“李司令为什么会这么热心啊?”

    慧琼如过来人般,点点头道:“肯定是李司令抢了慧英,觉得愧对双喜哥,所以就把你赔过去呗,好啦,你要相信李司令,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吧!”

    “要做你做,我才不做呢!”

    慧剑跺了跺脚,芳心却是又羞又喜,还带着丝焦急。

第二三八章 心照不宣

    从次日开始,李信出门巡查,都带着慧剑和慧琼,顺道把李双喜也带上,给他们创造机会,慧剑大概十六七岁,生的娇俏可爱,性格活泼,或许是真怕双喜没几日就要走了,因此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双喜的爱意。

    双喜也不是傻子,只是以前他的心思放在慧英身上,现在慧英没了指望,他还不至于痴情到为慧英守活寡的地步,更何况他已与慧英义结金兰,彻底断了任何可能,对慧剑的追求,倒也不是不近人情,渐渐地,两个人出现了苗头。

    李信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第三日傍晚,家里为李信与周菡举办了简单的仪式,算是周菡过了门,虽然周菡的年纪要比李信大上两三岁,又是个寡妇,但肌肤白腻,容颜端庄秀美,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度,李信再也按耐不住,仪式过后,就把周菡抱进了屋,孙荻还在后面跟着呢,当即一脚反踢,把门关上。

    一番折腾过后,李信意外的发现,床单上竟有一朵小小的梅花,不禁张口结舌道:“菡姐,你……你……”

    周菡裹着被子,烛光掩映中,容颜娇艳欲滴,虽羞不可耐,神色中却透着股自豪与欣喜,美眸含着浓的化不开的情义,大胆的看着李信。

    “相公,妾虽然入了孙家的门,可先夫早已卧床不起了,吃饭喝药都得人伺候,哪有精力折腾妾,后来先夫病故,妾又地了两年多的活寡,直到遇上了相公。”

    李信一把搂住周菡,动容道:“菡姐,以你之家世才貌,又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个书香世家做正妻都绰绰有余,跟着我……真是太委屈你了!”

    周菡轻捶了把李信,嗔道:“都给你了你才说这种话,不嫌太晚了么,哼,你们男人呀,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非得要妾感动的眼泪汪汪你才满意?”

    “那不是不知道么?”

    李信讪讪道。

    周菡追问道:“知道了是不是不要妾了?”

    李信连忙道:“那可不行,把你交到别人手上,只怕我整三年都睡不好,总之你放心,我照料你一辈子,还有孙荻那小丫头也会好好照料的。”

    “嗯~~”

    周菡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模糊。

    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前半生饱受坎坷的女人,还有什么能比一副宽厚的肩膀更让她心安呢。

    李信拿手背轻轻替周菡拭了拭泪痕,柔声道:“过一阵子,我陪你回趟家罢,你的父母还健在,总是不见面也不好。”

    “相公,呜呜呜~~”

    周菡再也忍不住,伏在李信怀里大哭起来。

    是的,她不敢回家,是怕回到家被家里胡乱嫁了,还连累到孙荻,却不代表她不想念自己的父母亲人!

    ……

    接下来的几天,李信开始了一三五,二四六的生活,连周日都不得闲,毕竟他现在有了一妻三妾,谁都要喂饱,还亏得他坚持练功,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这也是他前世保留下来的好习惯,除非有迫不得己的原因,每天清晨的练功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政事基本上委托给史可法,李信主要操办军务,他也不怕史可法大权独揽,因为史可法没有财权,财政权力握在周菡手上,财务总公司不仅掌握国企的财务,各衙门的财政也牢牢被财务总司令把握着,府县长官做不了帐,金钱往来全部由财务总公司的派驻人员经手。

    不要小看只是记个帐,一本本的帐簿,就是一本本的阎王册,谁都怕留下把柄,由外人给自己记帐,可以有效的避免阴阳帐册,损公肥私的情况发生。

    阴阳帐册是吏员挟制主官的法宝,有阴阳帐册在手,主官只能受吏员挟制,否则连自己的帐都做不平,出了漏子,轻则罢官革职,重则砍头!

    当然了,在币制改革之前,火耗是没法避免的,这也是衙门官员捞钱的一个重要途径,想当年,雍正搞火耗归公费了老大的劲,骂声一片,暂时李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动这摊子。

    不过军队的财政不归财务总公司,而是由后勤部掌握,一方面是李信担心财务总公司的权力过大,以至尾大不掉,另一方面,军队的情况很特殊,纯粹的文职部门未必能镇得住军队。

    这日,李信来到了后勤部,因为军队的财务虽然不由周菡管,但他是要亲自掌握的,邢三捧来了一本本的帐册给李信看,站在一边,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荡寇军的记帐法是李信一手交下,看起来不费力,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猫腻,粗略一合计,大概四五万两银子,相对于全军的规模与各种装备武器,这点银子连根毫毛都算不上,可这明显是个不好的兆头,如果不加以扼止的话,胆子会越来越大,早晚走上明朝喝兵血的老路。

    要说区别,只是大明喝兵血的是军官,而荡寇军喝兵血的是后勤部,这事要传了开去,对于李信也是个打击,毕竟后勤部掌握着全军的财政,相当于端掉了别人的饭碗,有些原明军出身的,恶习不是那么容易改掉,心里面不舒服,如果后勤部出了问题,怕是会借机闹事,要求取缔后勤部,所以李信无论如何都要把后勤部竖立为清廉的标杆。

    而且邢三是红娘子的远房叔叔,就冲着红娘子的脸面,李信也不愿把事情闹大。

    再说以当时人的观点,李信的命都是红娘子救的,置下的家业,也有红娘子的一半,红娘子家里人吃点拿点,又怎么了?

    事实上在前世,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个事,毕竟有财大家一起发,事事计较,断了手下的财源,只会逼着人造反,但是治理国家与治理组织不是一回事,小窟窿不补,早晚会酿成无法堵住的大洞。

    李信一页页的翻着帐簿,看的非常仔细,邢三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冷汗都流了出来,他知道李信不好糊弄,也清楚荡寇军的军法异常森严,犯到李信手上,就算没什么惩处,他的老脸又往那儿搁?

    把手伸到李信的口袋里,只怕后勤部也呆不下去了,红娘子更不会饶了他。

    就在邢三腿一软,准备跪下来向李信磕头认错的时候,李信却抬起了头,他不可能让邢三向自己磕头认错,否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由亲戚间的私事变成了公事,既然是公事,那就要公事公办,会让红娘子很难堪,而且当初在杞县的时候,邢三与邢家班也是出了大力的,他不想给人留下绝情的印象,于是抢先问道:“三叔,二舅哥现在都干些什么?”

    邢三有两子,长子邢武,给李信做亲卫,老二叫邢文,邢三不明白李信是什么意思,战战兢兢道:“邢文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本事,还亏得总司令让他在两淮盐业里混口饭吃呐。”

    李信微微一笑:“过一阵子,我打算兵发南京,南京的钟表业是个很不错的行当,目前市场规模没起来,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准备找到当地的钟表匠人,与其合资,成立钟表公司,你邢家就以二舅哥的名义,出五万两银子,在钟表公司里占一定的股份,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你看如何?”

    邢三浑身剧震,李信已经点的很清楚了,五万两银子,不就是他中饱私囊的数目吗?现在隐晦的让他拿那五万两银子作投资,既是警告,也是指出一条明路。

    一时之间,邢三羞愧万分,事实早已证明,李信指出的明路,必然是一条由银子砌成的康庄大道,这是给自己家送钱啊,再回想起自己的作为,不禁哽咽道:“总司令,老汉……”

    李信绝不会让邢三说出贪污五万两的事实,只要彼此心照不宣就行,当即打断道:“三叔,不用多说,你是红娘的三叔,也是我李信的三叔,你们邢家是我的娘家,是自家亲戚,哪有我吃肉不带亲戚喝汤的道理,以前我忙于军务,对家里人关心较少,这是我的不对,今后三叔有事可直接来找我,或者找红娘也行,她要是公事公办,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邢三感动的五体投地,如果面前摆块豆腐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去,或者给他把刀,他也会剁一根小手指。

    “老汉……”

    邢三抹着浑浊的眼泪,却不知说什么,他是老江湖,看出李信不愿把贪污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讲。

    李信扶着邢三的手,笑道:“好了,我该回去了,后勤部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说完,就要转身而去,却是红娘子的一名女兵匆匆奔了过来,神色古怪的唤道:“总司令,有位从南京来的姑娘找您,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哦?她叫什么?”

    李信眉头皱了皱,他连南京城都没进过,又哪认识南京的姑娘?

    女兵道:“叫春香。”

    “春香?”

    李信喃喃着,这一听就是丫鬟的名字,更让他不解了,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算了,先回去看看。”随即就与女兵离去。

第二三九章 兵发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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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李信吓了一跳,活脱脱一副三娘教子模样,红娘子、高桂英与慧英早已等候在座,眼里射出不善之色,屋角还有个俏丽的女孩子,揣着肘子缩坐成一团,不敢吱声。

    “嗯嗯~~”

    李信清咳两声,一头雾水的问道:“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是……”

    三女都不答话,努了努嘴。

    春香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放声大哭道:“李公子,小婢知道不该来,可实在没办法了,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

    “别急别急,你家姑娘是谁?先起来说话。”

    李信连给红娘子打眼色。

    在场的三个女人中,红娘子是最温顺的,虽然李信知道,红娘子的醋劲很大,但是红娘子立誓做个好大妇,好大妇的标准之一就是不妒忌,也算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果然,红娘子不愤的瞪了李信一眼,就把春香扶了起来。

    “我家姑娘叫寇媚,人称寇白门,李公子的好多文章她都看过,尤其是红楼梦,看的一字不落,还哭着呢,虽然没有与李公子你见过面,但是对李公子神交已久了……”

    在春香的哭哭泣泣中,李信弄明白了状况。

    历史上,抚宁候朱国弼倾慕寇白门的美色,寇白门也被朱国弼的财力打动,二人情投意合,朱国弼为寇白门举办了一场南京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婚礼,狠狠满足了寇白门的自尊心。

    但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朱国弼依然觊觎寇白门,或许是受明报的影响,寇白门却对朱国弼不冷不热了,所以朱国弼使了个毒计,叫人引诱寇白门的弟弟赌钱,输了二十万两银子,寇弟没钱还,只能签下借据,朱国弼则拿着借据登门,逼着寇家用寇白门以身抵债。

    这其实是非常老的套路,很多姐姐就是这样毁在了弟弟手里。

    李信突然问道:“我和你家姑娘素不相识,你为何会来找我?你家姑娘也不会想到找我出头吧?”

    这正是红娘子、高桂英与慧英的疑问,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李信怎么和秦淮河畔的名伎扯上了关系,还亏得她们是出身于穷苦人家,没什么阔太太的架子,否则就凭着春香冒然登门求救,乱棒打出去都是轻的。

    事实上,出了朱国弼强娶这事,寇白门非常的措手不及,虽向卞玉京和柳如是求救,可这二女短时间内,哪能凑出二十万两银子,朱国弼、候方域等人又提前向南京城的权贵打了招呼,没人愿意借钱给她们,即便是钱谦益,因与柳如是的关系濒临破裂,也不愿意掏钱,只是看在与柳如是的旧情份上,勉为其难的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

    相对于二十万两,一万两银子能抵什么,加上柳如是、卞玉京与寇家的积蓄,以及董小婉与陈圆圆出于道义,赞助了些银子,只筹集到八万两左右,远远填补不了缺口。

    绝望之下,春香想到了邵时信,当日邵时信夸下海口,有事去找他,邵时信清楚这件事,心中暗喜,但他不可能挪用公款去当冤大头,于是指点春香向李信求救。

    他知道荡寇军即将攻打南京,救下寇白门只是顺手之劳,当然,关键不在于李信,而在于红娘子,只要红娘子动了侧隐之心,冠白门多半可以救出来。

    同时,他再三叮嘱,甚至不惜恐吓,要求春香守口如瓶,决不能说出他是幕后主谋。

    “李公子,夫人,呜呜呜~~”

    春香又跪了下来,大哭道:“姑娘虽出身娼门,但素来守身如玉,如果被朱国弼那狗贼玷污,怕是不得活了,小婢实在是走投无路,因常听姑娘与卞姑娘提起公子,又知道李公子自主政淮扬以来,亲民爱民,才大着胆子来求李公子,倘若连李公子也救不得姑娘,小婢……小婢只能随姑娘一起去了,免得姑娘黄泉路上孤单……“

    说着,春香已是泣不成声,一边哭着,一边把头磕的砰砰响,脑门都青了。

    “哎~~这可怜的姑娘!”

    红娘子心生不忍,把春香扶了起来。

    春香悲呼一声夫人,又扑入红娘子怀里大哭。

    高桂英与慧英纷纷摇头叹息,李信却是不为所动,问道:“你家姑娘遇上难题,你来向我求救,但是南京城并不归我管,我怎么救?”

    “这……”

    春香抬起泪眸,可怜巴巴的望向李信。

    “一江之隔,如同天堑呐!”

    李信悠悠道。

    春香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再一想到寇白门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稍有止竭的泪水再次哗哗流了出来,只是这次压抑住了哭声,单薄的肩膀抽搐着,显得更是无助。

    红娘子再也忍无可忍,没好气道:“李公子,你不是正准备进攻南京么,那就早点发兵吧。”

    高桂英也问道:“春香,朱国弼定在哪一天迎娶你家姑娘?”

    春香就如看到了希望,忙不迭道:“小婢算过了,是在三日之后,傍晚接姑娘过门。”

    红娘子立刻道:“明日出兵,如何?”

    “也好,我去安排下!”

    李信摇了摇头,就要往外走。

    春香连忙跪下来,大声道:“多谢李公子,小婢先带我家姑娘谢过了。”

    李信淡淡道:“本司令发兵南京,和你家姑娘没关系,你可莫要乱说话。”

    春香明白李信的意思,是生怕被人扣上好色的帽子,一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也有怕的时候,再加上李信已经答应去救寇白门了,心情大好,不禁破啼为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信深深的看了眼春香,转身就走,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总感觉这事透着邪门,不会是寇白门真钦慕自己的才情,要倒贴自己吧?

    讲真话,这些秦淮名伎长期在男人堆里打转,哪怕身子是干净的,心灵却绝不纯粹,哪一个不是看人下刀子的主,李信本来对秦淮八艳是有些兴趣的,如今则有扬州瘦马在身边,秦淮名伎会的,彩衣和彩裳都会,还因长期锁在家里,出不得门,更加干净,也更加纯洁。

    他可不想弄两个不安份的女人过来,把家里搅得一团糟,因为他把这次的行为定义为举手之劳。

    出了府,李信立刻布置起了发兵南京事宜,第二天一早,连同蒙古骑兵在内,领步骑四万,水军战船三百艘及各类运输船五百条,沿运河浩浩荡荡南下。

    随行的,还有高一功李双喜率领的三千闯军,以及慧剑慧琼,李信充分为双喜和慧剑创造一切相处的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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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639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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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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