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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五章 激烈战况

    蒙古骑兵已经冲进了百来步的距离,徐凯倒是不急不忙,向后挥了挥手。

    一名名士兵各自拿了块棱镜出来,呈阶梯形,长宽两面各涂有水银,对着天上的太阳晃了晃,熟练的调整了角度,就向前照去。

    冬季正午的阳光并不是直射,宁远一带大概是偏北二十度,再经过棱镜折射,可以把阳光直射向前方。

    顿时,无数明晃晃的光束在天空中晃动。

    “咴咴!”

    “咴咴!”

    马匹被射中眼睛,痛的蹶起了蹄子,扭着屁股,在冰面乱蹦乱跳,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措手不及,纷纷被甩落冰面。

    人被射中眼睛,啊啊惨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尽管只是一刹那,却也是双目火辣辣的刺痛,流泪满面,眼睛本能的闭起,再也看不到前方的路,冲锋的阵势嘎然而止。

    要知道,这是冰面,本就有反射阳光的作用,光束的威力在冰面上,比之普通陆地大了数倍都不止。

    多尔衮离的远,并不能看清场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蒙古骑兵突然原地踏步,有一些互相撞在了一起,随即荡寇军的阵地炮声再响,一篷篷散弹撒下。

    打静止目标和移动目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蒙古骑兵就如一堆堆的活靶子,丧命于漫天的霰弹之下。

    “卑鄙!”

    多尔衮看不情,阿济格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看到荡寇军阵地射来一束束的光,遍布阵前,哪怕他隔的较远,仍是觉得刺眼,不用想,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阿济格向耿仲明与尚可喜问去。

    “这……”

    二人相视一眼,满脸为难。

    如荡寇军这种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闻所未闻,他们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阿济格是出了名的性格暴躁,惹着了多尔衮,多尔衮并不会胡乱杀人,但惹着阿济格,只能自求多福。

    尚可喜略一迟疑,便道:“我军来此不容易,倘若退走,将再也没有攻下觉华岛的机会,一待春暖花开,海冰退去,信贼必会登陆辽东,以觉华岛作为依托,对宁远造成重大威胁,故此战有进无退。

    至于那些奇怪的光束,奴才以为,蒙古骑兵是吃了猝不及防的大亏,只须着将士们把帽檐拉低些,护好眼睛,就不会有大碍。”

    “嗯~~”

    阿济格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点头道:“智顺王言之有理,就由你与怀顺王为先锋,倘若登上不岛,军法从事!”

    尚可喜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耿仲明也恨不得狠狠扇尚可喜一记耳光,谁都知道,荡寇军的火力异常强劲,蒙古骑兵尚可依靠速度优势避开打击,而汉军不是炮兵车兵就是步卒,在冰面上缓缓移动,即便冲上了觉华岛,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这分明是拿汉军当炮灰啊!

    可是他们不敢有半句怨言,双双拱手道:“奴才遵命!”

    “速去!”

    阿济格挥了挥手。

    不片刻,汉军开始加快速度,炮队车队与步卒向前涌动,八旗跟在汉军后面,其实八旗的骑兵也不少,牛录在努尔哈赤时代,内部尚没有明显的兵力构成,但是在皇太极登极之后,接连几次胜仗,缴获了足以装备数十万人的武器装备,又连续五次入寇大获丰收,在满清内部,火炮、兵器与铠甲不再缺乏,皇太极遂根据戚继光的战争思想重新武装牛录,使得每个牛录内部炮、步、枪、骑俱全,形成一个个基本作战单元,战斗力大增。

    具体来说,每牛录中牙喇兵占据半数,即骑兵一百五十人,其中三十人是白摆牙喇,一百二十人是红摆牙喇,之后是披甲人作为步弓兵使用,未披甲的约占百人左右,主要是炮兵和车兵。

    一百个牛录,合计一万五千牙喇骑兵,也是一股不俗的冲锋的力量了,但明显满洲人怕死,不敢冲在前面,让汉军吸引荡寇军的主力,这让汉军的心里都有些怨言。

    可是光有怨恨,没有实力,改变不了结果,前方炮声再响,一枚枚铁弹打入汉军阵地,汉军阵形密集,又因压低帽檐,视野受限,移动速度较慢,顿时惨叫连声,几乎每一枚炮弹在冰面无规则的弹开,都能有效杀死杀伤十来人,战场上尸横遍野。

    不过有利的是,经过炮击、镜子照射与火枪射击,仍有两三千蒙古骑兵冲入了岛上。

    但是蒙古人以骑射为主,要射箭,就不能戴手套,否则会影响控弦的手感,那一双双冰冷的手勒着粗糙的马缰,长途奔驰而来,磨出了一道道的血印,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实力。

    那箭射出,歪歪斜斜,再无准头,那马刀挥出,力量大失,而且山路是朝上的,仰攻很不利,蒙古骑兵的数量急剧减少。

    “弟兄们,跟老子上!”

    一名前锋营的将领猛一挥手,向蒙古骑兵疾扑而去。

    前锋营战士身披两层铁甲,手挥巨斧,对自上而下劈来的马刀不闻不问,只是挥斧前劈。

    一匹匹战马被开膛剖肚,咴咴惨叫,马上的骑兵纷纷跌落地面,被利斧砍死,战斗瞬间就爆发出来。

    即便是同僚,陈永福与徐凯都是禁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历来明军中从不乏力大体阔之士,但从没有谁如李信般,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专门担当攻坚拨锐之用,五百人,仿如五百台钢铁铸成的绞肉机,冲入蒙古骑兵中,肆无忌惮的斩杀。

    “大伙儿瞅准了开枪!”

    陈永福也知道如前锋营这般战法,最多只能支撑十到十五分钟,如果力尽之前不能大败蒙古骑兵,就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于是赶紧回头道。

    海战陆战队的士兵也知道是前锋营替他们挡住了蒙古骑兵的冲击,纷纷瞄准开枪。

    “砰砰砰~~”

    一时之间,山脚枪声大作,烟雾弥漫。

    “上,带快点!”

    阿济格看着山脚陷入了混战,再也顾不得保存实力,猛一挥手。

    “杀!”

    八旗骑兵从侧面蜂涌而出,举着马刀向前冲杀,其余步卒也加快奔跑,战斗在这一刻,终于全面打响。

    自清军进攻以来,一万蒙古骑兵几乎损失殆尽,汉军也损失了好几千,实有兵力约在四万五,是荡寇军的三倍,可是守军天然占有地利优势,沿着岛屿的各处险要,又分布有千多门火炮,每一轮齐射的杀伤力是极其巨大的。

    虽然这一支荡寇军除了五百前锋营战士,其余是由海军与海军陆战队组成,水军水手占了三分之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步骑兵,但海军长期行船,沉重的物品搬上搬下,个个力大,肉搏能力要远超一般的步卒。

    正如西方电影常常放的,海盗往往膀大腰圆,胳膊能抵得上寻常人的小腿,而火枪兵则是身材纤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海船颠簸,水手水军长期在船上行走,下盘异常的稳固,也不是常人所能相比。

    在时紧时密的枪炮声中,甚至还时不时有光束扫过,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一蓬蓬鲜血染红了山头,也染红了冰面,随即化作了暗红色的坚冰。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清军虽然有部分火炮推到阵前,开始向岛上发射,却未能前进半步,那猛烈的攻势被紧紧钳住,阻挡在岛屿的山脚。

    洪承畴暗暗心惊,心里还有着一丝悔恨,他恨崇祯无能,恨明军腐败,只要明军的战斗力稍微强点,八大总兵未战先逃了六个,要不是陈新甲不懂军事,在北京胡乱催战,他又怎会落到兵败被俘,含辱事虏的下场?

    甚至他还隐隐有些恨李信不能尽早攻下北京,否则他先降了李信,以他的才能,必被重用,荣华、名声一样不损,可惜他降了清,全家也被李信杀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第三四六章 逼娶四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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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况僵持着,多尔衮的脸面渐渐地陷入了焦急之色,他也清楚如不能攻下觉华岛,不用等到日头西坠,清军的处境就会极其险恶。

    哪怕满人自小生活在严寒的辽东,却不代表他们的御寒能力真强于关内的汉人,他们依然要裹着厚厚的皮毛,要食用大热量的肉类,也没法在寒冷的冬夜中就地而眠。

    洪承畴数次看向多尔衮,他已经预感到了这一战的结局,他很想劝说多尔衮退回宁远,可是他不敢。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在前线指挥的阿济格,状如疯魔,挥着手大呼小叫,甚至因心情烦躁,劈杀了好几个作战不力的将领。

    但更要命的是,大量体力的消耗,久久不能进食,全军已经现出了疲态,士气也在渐渐消磨,进攻的强度和烈度呈现出了明显的下降趋势。

    “摄政王爷……”

    洪承畴终于忍不住,欲言又止。

    多尔衮摆了摆手,望着前方的战场,目光闪烁不定。

    放弃,他不甘心啊,况且在觉华岛再吃败仗,这摄政王还要不要当了?

    只不过,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满洲勇士丧命于觉华岛下,死于寒冷的冬夜中么?

    他不禁想起了柔弱美丽的布木布泰,很奇怪,多尔衮并没有占有布木布泰的想法,身为摄政王,他的身边不缺年美貌的少女,他更加珍惜与布木布泰在精神上的交流。

    就如李信与柳如是的交往,是纯结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如果没有他多尔衮,布木布泰依然是皇太后,但如果满洲勇士死伤殆尽,谁来保护布木布泰?更何况他还有机会,他可以联结李自成、孙传庭合攻李信,没必要把精锐葬送在觉华岛上!

    “传令,退军!”

    多尔衮深吸了口气。

    “咣咣咣~~”

    撤退的锣声敲响。

    “什么?退军?”

    阿济格很不理解的回头看去。

    尚可喜和耿仲明却是早就盼着退了,连忙劝道:“英王爷,摄政王爷治军严明,既然下了令,还是赶紧退吧!”

    “娘的,退!”

    阿济格眼神一阵闪烁,很不甘心的恨恨道。

    清军开始缓慢撤退,荡寇军并未追击,只是趁着撤退,狠狠打了一通炮,让清军多留下了两千余具尸体。

    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早已冻的硬梆梆,保持着死前千奇百怪的姿态,因多尔衮并未及时撤军,走到半途,天色已漆黑,寒风阵阵刺骨,每个人都是又累又饿,裹紧衣衫,缩着脖子走路。

    “你,过来!”

    一名红摆牙喇突然指向了身边不远处的一名汉军士兵。

    “干……干啥?”

    那名汉军牙齿打着颤问道。

    红摆牙喇道:“把你的皮袄脱下来给我穿。”

    这名汉军大吃一惊,连忙道:“脱下来给你我穿什么?马上就要回宁远了,忍一忍吧。”

    “狗奴才,你哪来的胆子叫老子忍?老子是看你想反天了是不是?”

    这名红摆牙喇大怒,一记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跪响,那名汉军跌倒在地。

    “自己脱!”

    红摆牙喇又是狠狠一腿踹上!

    那汉军在冰面连滚了四五圈,眼里现出了屈辱之色,但是汉军八旗形同于满洲人的家奴,是三等人,从小他们就生活在满人的淫威当中,不敢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心思,还是忍着剧痛爬起来,脱下了皮袄递过去。

    “嗯~~奴才就是奴才,乖乖的做你的奴才,啊?老子告诉你,奴才永远也翻不了天,哈哈哈哈~~”

    那红摆牙喇哈哈大笑着,把皮袄披在了身上。

    诶?

    暖和了!

    那名汉军则是双手环抱胸前,佝偻着背,紧紧缩成一团。

    “来,把你的皮袄脱下来给老子!”

    “狗奴才,说的就是你,快脱,想死是不?”

    队伍中,不时就有满人逼迫汉军把皮袄脱给他们,汉军不敢反抗,乖乖的脱下皮袄。

    “英王爷,您看……”

    尚可喜看不下去了,这些战士,都是跟随他和耿仲明降清的老战士啊。

    “呵~~”

    阿济格看了眼尚可喜裹在身上的皮袄,轻蔑的一笑,什么都没说。

    尚可喜懂了!

    没扒你的衣服就算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

    他不由与耿仲明交换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抹悲哀。

    以往大清战无不胜的时候,对汉军还算马马虎虎,但如今接连战败,就现出了原形!

    ……

    全军与多尔衮会合的时候,已经是上半夜了,经清点人数,一万蒙古八旗只回来了不到千人,两万汉军回来八千余人,死掉的人中,有近三千是被夺走皮袄,活活冻死的,还有超过三千人严重冻伤,也就是说,耿仲明与尚可喜的部队几乎被打残了。

    八旗因最后冲锋,损失最轻,少了近五千人。

    多尔衮以六万大军攻打觉华岛,把伤员算进去,回来三万三四人左右,加上在北京城下损失的七万,在太原城下战死两万,居庸关到张家口一线损失近万,今年以来,大清的兵损失超过十三万,即便从居庸关到大同之间收降四万明军,直接损失仍有九万。

    其实单纯的战败死人不算什么,辽东全民皆民,有三百万人口,按四比一的比例计算,丁壮六十万,但要命的是,满清南下的道路似乎被封死了,这才是让多尔衮揪心之处。

    “好!这狗贼也有今日!”

    两日之后,觉华岛大败的消息传入山海卫,豪格大叫了起好!

    孔有德颇为无语,暗道就算你和多尔衮有矛盾,死的也是清军啊,损的是大清国力,有什么好的?难道你就如此不顾全大局?

    “呵~~”

    豪格又是呵的一笑,回头看向了孔有德,目光颇为诡异。

    孔有德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又不敢多问。

    好一会儿,豪格眼神一冷,问道:“多尔衮此人名副其实,自任摄政王以来,刚愎自用,损兵折将,陷我大清于危机当中,本王身为太宗皇帝长子,当拨乱反正,力挽狂澜,不知恭顺王可愿助我?“

    孔有德顿时面色大变!

    这是裹挟自己反叛啊!

    在他眼里,多尔衮是雄才大略之人,而豪格智谋低下,性情粗暴,况且多尔衮手执大权,一时的困难代表不了什么,瞎子都知道如何选择,可是豪格能说这样的话,怕是自己敢说半个不字,立就血染当场的结果。

    果然,孔有德的眼角余光看到,屏风后面,隐有人影晃动。

    孔有德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谁说豪格有勇无谋,这分明是谋而后动,豪格早有准备,借多尔衮大败,召自己来见,逼迫归顺。

    事到如今,孔有德只能硬着头皮,左右袖子啪啪一甩,打了个千道:“奴才愿为肃王爷效力。”

    “哈哈哈哈~~”

    豪格得意的大笑起来:“恭顺王,听说你有女名四贞,本王愿迎为侧福晋,你写封信回沈阳,让人把四贞带来,本王就在山海卫与她完婚。”

    “什么?”

    孔有德呆若木鸡!

    原来他还打着虚与委蛇的心思,找机会向多尔衮诉说实情,他相信多尔衮会体谅他,可是把女儿嫁给豪格又不一样,他成了豪格的老丈人,任他说的天花乱坠,多尔衮也不会信他,只能一心一意为豪格效力。

    “怎么?岳父大人有难处?”

    豪格面色一沉,问道。

    孔有德连忙道:“四贞年仅十岁,未到出阁之龄,肃王爷不如再等几年,待四贞年满及芨,迎娶也不为迟。”

    “无妨!”

    豪格挥了挥手:“我满洲女儿十一二岁嫁人者比比皆是,四贞已有十岁,早不了一两年,岳父大人不必推托,来人,笔墨伺候!”

    两名甲士端着笔墨摆在桌上。

    孔有德看着甲士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威胁之色,暗叹一声,一般来说,汉人都非常小心,尽可能的避免卷入满人的权力斗争,可是身在局中,岂是想避就能避过呢?

    ‘也罢!’

    孔有德满心苦涩,坐到桌前,提笔书写起来。

第三四七章 彩票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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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远城中,寒风呼啸,无论士兵还是行人,都紧紧裹着皮袄,但更冷的,还是宁远的府衙大殿,看着多尔衮那阴沉的面孔,一众文武要员均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透。

    孔有德嫁女的消息已经传来,多尔衮暴怒不己,不管孔有德是否出于本心,也已经在实质上站在了豪格一边。

    孔有德可不是洪承畴、范文程等文官,他是主动降清,带来了全套的火炮技术,彻底改善了满洲兵只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的窘境。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孔有德的投降,大清就没有今日,皇太极正是意识到了孔有德的重要性,才在来降时,对孔有德施以拥抱之礼,这是大清的无上殊荣,孔有德本人也对大清忠心耿耿。

    在降清的汉人当中,孔有德的地位是最高的,次为耿仲明与尚可喜,再次则是洪承畴与范文程,吴三桂因寸功未立,又在北京之战中折损了关宁军最为精锐的重装铁骑,地位最低,而且吴三桂的父母亲族仍在李信手里,满清对于吴三桂并不是太信任。

    这从多尔衮攻打觉华岛未带吴三桂就可以看出,多尔衮担心荡寇军又将吴三桂的父母亲族推到阵前。

    多尔衮的锐目扫向众人,豪格是亲王,是皇太极长子,纳孔有德的女儿为侧福晋天经地义,再说孔有德自己也没反对,他无力阻止,这让他更是愤恨难平!

    阶下的耿仲明与尚可喜,背心已经渗出了汗珠。

    三顺王历来相提并论,孔有德投了豪格,那么多尔衮会不会也怀疑上他们呢?

    以往的多尔衮开朗自信,胸襟宽阔,但是接连数败之后,权威下降,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二人的心里不由有了些悔意,当初投清,是因大明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他们料定大明不是大清的敌手,早晚大清会恢复金朝旧土,可谁能料到,大明出了个李信,生生收拾了破烂河山。

    要早知会这样的结果,又何必投大清去做那三等人?

    可惜一步踏错,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

    北京,距离新年还有两天,全城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小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了,拿着串冰糖葫芦,满街乱跑,欢喜的嗄嗄直笑。

    大人疯狂的购买年货,每个人的手里,都是拎的满满,毕竟国企有六两银子的年终奖,足以让人过一个肥年,老百姓也以在国企工作为荣。

    当然了,国企的岗位是有限的,大多数人,还是在私营部门工作,因国企发年终奖,倒逼一部分私营业主也开始在年底给员工包上一封红包,虽然金额多寡不一,通常不会超过一到二两银子,可好歹也是钱,比不上国企,也能小小的开顿洋荦吧。

    大姑娘小媳妇,则成群结队的漫步于街头,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孙荻牵着长平,长平牵着年仅六岁的昭仁,三个女孩子肩并着肩,吸引了诸多目光的频频留连。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孙荻已经与长平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昭仁则是胸前挂着个小袋子,装满了果脯、杏仁等各种零食,吃的小腮帮子鼓鼓的,另一只空着手里,还拿着一串棉花糖呢。

    “前面就是了,我们快点过去。”

    孙荻突然扯了扯长平。

    今天是福利彩票发行的日子,她们过来看热闹,远远的,就看到寇松和李兰芝,忙的满头汗水,虽然之前已经做足了宣传,围观老百姓也达到了数以十万计,但心里仍是紧张。

    “怎么样?就要开始了吧?”

    维持秩序的警察认识孙荻,放开一条道,三个女孩子走上前,孙荻问道。

    “嗯!”

    李兰芝再也没了当初的畏怯模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信的点头道:“差不多了,阿荻,要不你来敲锣?”

    “好!”

    孙荻毫不犹豫,操起铜锣,敲了起来。

    “咣!”

    “咣!”

    “咣!”

    锣声敲起,把围观民众的目光纷纷吸引来彩棚。

    一名大嗓门的司仪拿起叭喇,跃上台,笑道:“乡亲们,乡亲们,今天是福利彩票中心发行即开型刮刮彩的好日子,什么是即开型刮刮彩呢,就是现场刮奖,刮中者,当场领奖,大家请看台上!”

    顺着司仪的手,众人看到台上,摆着一堆堆的金条,白银,另有几张契书,几乎亮瞎了眼睛。

    司仪用力道:“对,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奖金,只要你刮中,就会有巨额奖金,刮刮彩的图案分别为青龙、凤凰、麒麟、白虎、朱雀与玄龟、白兔与狐狸,分别为一到六等奖,白兔狐狸轮空。

    一等奖,黄金三千两!

    二等奖,白银五千两!

    三等奖,朝阳门外两进院落一套!

    四等奖,白银十两!

    五等奖,白银五两!

    六等奖,白银二两!”

    “轰!”的一声,人群中炸开了锅!

    崇祯年间,金银官方比价大概在一比八到一比十之间,黑市还要稍高些,黄金三千两,那是超过了三万两白银啊,虽然这笔钱与大明的皇亲国戚动辄数十万两,上百万两的家产不能比,可当时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也就二十来两,中了一等奖,全家一辈子不用做工。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司仪连声叫嚷,好不容易声音渐止,才赶忙道:“诸位,在抽奖之前,我代表福彩中心宣布,福利彩票发行中心是大明唯一合法发行彩票的部门,但凡个人、地方官府、中央各部衙私自发行彩票者,除没收所有非法所得,主犯斩立决,从犯流放北美,所以大家可以放心摸奖,摸到就是你的,摸不中,就当你为副利事业献一份爱心。

    福彩中心的宗旨是,集众人之力,行善积德,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拥有美好的明天,我代表福彩中心向大家承诺,此次发行彩票的收入,除一部分用于反馈彩民,扣除必要的发行费用,将全部用于扶老、助残、救孤、济困,一期发行结束之后,将于下期开奖之前对资金用途予以公示,任何人对此有疑问,可向检察机构反映。

    我不再耽搁各位,现在我宣布,大明福利彩票刮刮彩0001期正式开始,每一两银子,可购买二十张彩票,望各位量力而行!”

    “无量天尊~~”

    一行道士出现在场中,其中一名老道行礼:“贫道乃白云观主持复阳子,今闻摄政王发行福利彩票,集天下之浮财救济贫民,行大慈大悲之事,贫道甚为钦佩,现以纹银一万两购买彩票,但凡中奖,一律捐给福彩中心。”

    一群小道士,抬着一箱箱银子上前。

    孙荻眉头皱了皱。

    她人小鬼大,对复阳子的心思一目了然。

    道教是大明的国教,备受尊崇,但如今大明由李信执掌,改朝换代是必然的事,道门坐不住了,以纹银一万两投石问路。

    ‘呵,一万两银子!’

    孙荻不屑的笑了笑。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曾亲眼目睹李信查抄皇亲国戚的家,哪家不最少是几十万两银子?一万两银子就拿出来献宝?于是看向了寇松与李兰芝。

    寇松也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人家来抽奖,总不能不让人抽吧,至于白云观背后的目地,他可不管,由李信去操心,他只要银子到手。

    “哈哈!”

    寇松拱手笑道:“复阳子道长慈悲心肠,请!”

    一万两银子,可以抽二十万张彩票,当时可没有现代这样先进的印刷技术,彩票全是雕版印出,再以手工封上,成本很高。

    曾有人考证,明代一两银子约折合660元,相当于一张彩票33元,这在现代是不可想象的,不过当时的人口基数没这么大,购买力也不如现代强盛,李信想赚的,还是中产和富豪的钱,这也是定价高的原因之一。

第三四八章 反信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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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福寺!

    “启禀方丈,白云观观主复阳道人携万两纹银去捧福彩中心的场啦。”

    方丈房外,一名小沙弥合什汇报。

    崇福寺原名悯忠寺,始建于唐代,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为哀悼唐太宗时期北伐辽东阵亡将士而立,明正统二年,易名崇福寺,一直是北京非常有名的一座寺院,主持交游广阔,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客,甚至到了清代,被雍正钦定为律宗寺庙。

    “阿弥陀佛,这牛鼻子倒是机灵的紧,也罢,叫你慧明师伯拿两万两白银去给福彩中心进献善款。”

    屋里,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

    小沙弥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抽奖现场,已是火爆之极。

    二十万张彩票一张张刮,可不是容易的事,除了白云观的几十名道士,福彩中心也派出一百人帮着刮奖,就听到不时有中奖声唱起。

    “四等奖,白云观喜中四等奖!”

    “三等奖,白云观又中三等奖!”

    “哈,二等奖,白云观中了二等奖,获纹银五千两!”

    至于其他的五六等小奖,那是报的络绎不绝。

    底下的民众看到白云观一个奖接一个奖的中,再也按耐不住,纷纷掏银子刮奖。

    “我靠,白兔!”

    “娘的,又是狐狸!”

    “哈,老子刮中了玄龟,二两银子,够本儿啦!”

    “五十两,五十两,我中了五十两!”

    不片刻,又有崇福寺的僧人抬着两万两银子来摸奖,还有些商人,几百两,上千两的摸,气氛更是达到了白热化。

    “青……青……青龙?青龙?我中头奖啦!”

    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突然歇斯底里的疯叫起来。

    “什么?青龙?”

    “娘的,真是青龙啊,这老家伙修了几辈子的福啊?”

    人群疯狂了,这可是三千两黄金啊!

    那老者也是兴奋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浑身抽搐。

    “大夫,大夫,快让大夫来!”

    司仪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叫了大夫过来救治,又是掐人中,又是针炙刺穴,还喂了几颗药丸,好不容易,把老者救了回来。

    老者苏醒的第一句话,便是:“俺是做梦不?”

    “老人家,恭喜你中了头奖,你不是做梦,那三千两黄金就属于你啦,还能走不?快随我去办手续。”

    司仪笑容可掬道,心里却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他娘的是走了狗屎运啊,尼玛的,如何能不教他羡慕,妒忌?

    不过他还不敢恨,只是摇了摇头。

    很快的,那老者上台办了手续,双手举起一幅喜中黄金三千两的大牌子,向四面展示,满场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更加疯狂了。

    连这老家伙都能抽中巨奖,为何自己抽不中?

    倾刻间,销量陡增!

    长平公主酸溜溜道:“我才发现,原来北京老百姓这么有钱,就父皇最穷,到最后连几千两银子的军饷都凑不出来呢。”

    “这……”

    孙荻竟无言以对。

    “号外,号外,荡寇军于觉华岛阻击清军,毙敌两万!”

    这时,有报童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唤。

    “哦?又胜啦,来一份!”

    “还亏得摄政王啊,看来以后东虏再也不敢来北京喽!”

    这是荡寇军大破多尔衮的消息,无疑是一份新年大礼包。

    ……

    年后天气渐暖,已经于西安称了帝的李自成,正秘密接见满清使者。

    那使者说道:“摄政王爷满载诚意,愿与大顺朝结为兄弟之盟,约定日期,共同出兵攻打信贼,事成之后,大清取河北,大顺取河南,双方永不再犯。”

    李自成并不吱声。

    牛金星冷冷一笑:“河北丰饶,又有北京,而河南残破,贵国摄政王倒是打的好主意呐。”

    那使者呵呵一笑:“摄政王爷志在河北,恢复昔日金朝旧地,至于黄河以南,大清不会取。”

    “哦?”

    牛金星听出了话中有话,与李自成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就问道:“贵国摄政王是否也派人去了杭州?”

    “不错!”

    那使者道:“摄政王已遣使者去杭州与孙传庭和郑芝龙的人商谈。”

    “郑芝龙?”

    李自成和牛金星大吃一惊。

    那使者摆了摆手:“自然不是郑芝龙本尊,其五弟郑芝豹与子郑森(郑成功)皆在杭州,想那信贼举倾国之力大造战船,身为海上霸主的郑氏岂能心安?请大顺皇帝明鉴。”

    李自成眉心微拧。

    从他本意来说,是很排斥与清军合作的,毕竟这是洗刷不去的污点,与孙传庭合作更有心结,当年潼关大战,他被孙传庭打的几乎全军覆没,闯军老八队,死于孙传庭之手者累累,双方有解不开的仇恨。

    虽然在李自成心里,他更恨李信,但顺军中的很多人对李信并无恶感,毕竟李信对顺军作战非常克制,以劝降拉笼为主,事实上顺军的中下层将士是很乐于见到这种局面的,使得他们可以待价而沽,为自己留条退路,也不愿意真的与荡寇军为敌。

    至于李自成在李信手上吃的亏,这牵涉到智谋,被算计了,只能怨自己蠢,相当一部分的士兵,反而对李自成和牛金星等大顺权力核心极为不满。

    正是他们的无能,连遭李信算计,才让顺军损兵折将,死伤累累。

    尤其是明朝降官,更是蠢蠢欲动。

    原本李自成的名声就不好,投顺形同于投贼,而李信虽然也是靠起义发家,但人家不是流寇啊,从一开始就有固定地盘,又陆续有史可法、钱谦益、李仙风、高名衡等名士去投,而且李信的江山是朱家让与他的,崇祯下诏封李信为摄政王,合法性不容质疑。

    投李信在名份上更立的稳,站的直。

    另双方在对待明朝降官的态度上也有所不同,顺朝是提防,并不拿降官作自己人,真正在事务上作主的,还是跟随李自成打天下的陕西籍同乡,而荡寇军虽然择官的标准很严,可一旦任用,就委以重任,只要大的方向不出问题,可任由放手施为,一展抱负。

    这使得很多有真才实干的官员对李信充满向往,苦待王师前来。

    李自成深明此点,对李信更是痛恨,他就搞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着李信了,这家伙不停的挖自己的墙角,虽然到现在还没伤着根基,却耐不住不停的挖。

    同时,孙传庭与郑芝龙如果与清军联合,一旦李信败亡,他的大顺将面临极大的危机,甚至有灭国之险,毕竟在几大势力中,除去龟缩于蜀地的张献忠,以他的力量最弱,他以西安为都,是出于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的心思,他李自成发达了,要让家乡父老看的见。

    但关中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关中,水土流失厉害,土地贫瘠,难以支撑起一个国家,而李信与孙传庭占据的都是富庶之地。

    不过在这当口,李自成想到的不是与李信联合,而是如何分一杯羹。

    好一会儿,李自成缓缓道:“回去告诉你家摄政王,此事慎重,不可草率,应约定孙传庭、郑芝龙各遣重要人物坐下商谈。”

    “好,我这就回宁远,向摄政王爷禀报!”

    那清庭使者施了一礼,疾步退出。

    杭州!

    孙传庭、候恂、陈光裕、刘元斌、孙象贤等人齐集于布政使司衙门,面色沉重,清廷使者于不久前来过,声称已与李自成达成同盟,愿联络杭州,夹攻李信。

    场中另有两人,一人三十来岁,体形壮硕,面容凶狠,长期行船让他的皮肤呈水锈色,指节更是粗大无比,另一人二十左右,面色白净,国字脸,身形高挑,眼神中隐有威势闪现。

    此二人,正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与亲子郑森。

    孙传庭与郑家,近乎于联盟,郑芝龙遂遣郑芝豹代表自己坐镇杭州,郑森则是自己要求过来辅助郑芝豹,顺带历练自己。

第三四九章 拥立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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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怎么看?”

    孙传庭稳坐太师椅,向下问道。

    经过与杭州本地官僚的反复争夺,以孙传庭为首的外来派终于夺取了杭州,乃至于对整个浙江的控制,其中郑芝龙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但是孙传庭并不能做到一言九鼎,孙象贤与刘元斌两大太监,投靠了郑芝龙,候恂与陈光裕等人,又与残余的杭州本地势力有所勾结,在各方面掣肘着孙传庭。

    这显然是一个各方经过多次妥协从而达成的不稳固联盟体。

    孙象贤嘿的一笑:“这还用考虑么,自然是与大清结盟,共讨信贼,迎回皇爷,在南京登极。”

    “北京不要了?”

    候恂沉声问道。

    刘元斌接过来道:“大清既愿为我大明出力,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罢?更何况仅凭我杭州本地军力,哪有能力迎回崇祯皇爷,候老的意思咱家懂,谁又愿意放弃这半壁江山呐,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只有先在南京立了足,才能慢慢的想办法啊。”

    “这……”

    候恂语塞。

    孙传庭暗暗冷笑,孙象贤和刘元斌代表郑芝龙,打的算盘不难猜,无非是以郑家的力量,没法在乱世中全取中国,但偏安一隅,拥半壁江山,挟天子以令诸候还是有可能的,郑氏世为海盗,本就对皇权没什么恭敬,今见乱世到来,想必是按耐不住,要趁势而起了。

    候恂的背后,则是以杭州本地的富商和大地主为主,以及东南苏松一带的东林党人,这部分人同样有着一定的野心,试图在朝堂中主宰朝政,如南宋那般,权臣当道,说一不二。

    孙传庭又问道:“两位公公言之有理,但迎回皇上,何其之难,即便是满人破了北京,也没可能放回皇上,甚至还会提出过份的要求,倘若皇上迎不回来,又该如何?况且闯逆罪大恶极,我等又怎能与闯逆合作?”

    “诶,百谷兄多虑了。”

    郑芝豹挥了挥手:“无非就是利用下闯逆而己,待扑灭了信贼,闯贼安能存,我等可与大清合兵,共剿闯贼,平分江北之地,至于将来如何,再作打算便是,明俨(郑森表字),你说呢?”

    郑森略一迟疑,便道:“满清乃化外蛮夷,又多次入寇畿辅,犯下血债累累,而我郑氏乃华夏贵胄,怎能与虏辈合作?”

    “迂腐!”

    郑芝豹喝斥道:“不过是与满洲人虚与委蛇罢了,又不是要听命于他,待灭了信贼与闯逆,再行太祖北伐之事,亦不为迟。”

    郑森暗暗叹了口气。

    对于郑芝豹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

    郑家发迹于日本平户,他父亲郑芝龙原名郑一官,被侨居平户的华裔大海商李旦抚为义子,李旦因无子,于死前把家业赠予了郑一官,郑一官遂改名郑芝龙。

    因把持对日本和对越南贸易,郑氏发展迅速,先后击败了广东海盗李香与荷兰人,声势一时无俩,拥有战舰数百艘,各类贸易船只上千艘,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说起来,李信如要逼迫日本向大明全面开放,郑芝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况且如他想夺取越南的水稻主产地,也必须先打掉郑芝龙海贸集团。

    与郑芝龙相比,郑芝龙的几个弟弟明显才能匮乏,郑芝豹原是在海船上卖力气的,因郑芝龙渐渐地受到李旦重视,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却不代表郑芝豹真有过人的才能与宏大的野心。

    孙传庭左右一扫,便道:“与满清结盟之事可暂且为之,不过,群龙无首可不行,那李信本就是一奇才,我等若再号令不一,互不服气,只怕未战就已先溃了,各位可有想法?”

    “这……”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孙传庭打的什么算盘。

    因孙传庭手上有兵,论起在明军中的威望,也没人能大过孙传庭,众人在明面上,以孙传庭为主,没必要多此一举啊。

    候恂试着问道:“百谷兄此为何意?当初是百谷兄把我等带出南京,我等自当以百谷兄马首是瞻。”

    “过誉了,过誉了,孙某担当不起啊!”

    孙传庭摆了摆手,便道:“北京朝廷名存实亡,那李信已公开宣称将把崇祯皇爷逐往海外,大明自那一刻起,已经亡了,但我等世受皇恩,身为大明臣子,怎能坐视大明被那李信篡而代之,诸位,可是这个道理?”

    在坐的,没有一个敢轻视孙传庭,从孙传庭的履历就能看出,自出道开始,一路腥风血雨,十余年间不停的与农民军作战,后因诏对,惹来崇祯不喜,被下入诏狱,可见此人心狠手辣,有着自己的执着,今天突然说这种话,绝非随口一说。

    大家相互看了看,目中满是不解。

    陈光裕不禁问道:“百谷兄,莫非你欲反攻北京,救出皇上?”

    “叹~~”

    孙传庭叹了口气:“反攻北京,谈何容易呐,即便能大破信贼,还有满贼,而江南一地,人多文弱,无可用之人,亦无可用之兵,孙某纵有此志,怕是马革裹尸,亦未能完成,与其如此,不如后退一步,来人,有请桂王!”

    桂王朱常灜,现年四十七岁,万历第七子,光宗异母弟,母孝敬李太皇太后,封于衡州(今衡阳),于天启七年九月廿六就藩,崇祯十六年,张献忠攻陷衡州,桂王携子朱由楥、朱由榔逃往广西梧州避难。

    谁都没料到,孙传庭居然偷偷的请来了桂王,这分明是要拥立新君啊!

    在默不作声中,桂王携子朱由榔走入大殿,身后跟着马士英与阮大铖。

    桂王虽仅年近五旬,但久病缠身,面色腊黄,头发灰白,全靠朱由榔搀扶着才能走动。

    朱由榔有个哥哥朱由楥,也是个药罐子,桂王府的事物常年由朱由榔主持。

    孙传庭立刻离座起身,下跪施礼:“臣顺天府尹,南京兵部尚书孙传庭叩见桂王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内诸人均是暗道一声老狐狸,很明显,孙传庭秘密策划这事已经很久了,就是为了把桂王控制在手,他拥立桂王为帝,以从龙首功,挟天子以令诸候,偏偏无论是谁,都没法反对。

    一来,大明宗室几乎都封在北方,被李信与李自成一网打尽,如要拥立朱明宗室,没有人比桂王更合适。

    二来,桂王当面,又有孙传庭支持,如不当场表态,会把桂王得罪的死死的,将来杭州小朝庭建立,恐怕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但纵然如此,崇祯还在位,他只是封李信为摄政王,并未下禅国诏书,在名义上,崇祯仍是大明之主,拥立桂王,在本质上等同于反叛,这是心理上的一道巨大的坎,很难轻易迈过。

    一时之间,诸人都愣着不动。

    阮大铖冷哼一声:“桂王在此,还不速来参拜?”

    郑森最先反应过来,郑氏长期在日本混迹,对中华的归属感不强,对崇祯更不会有什么认同感,当即扯了扯郑芝豹,下跪磕头:“大明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之子郑森,叩见桂王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芝豹也下跪磕头:“大明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之弟郑芝豹,叩见桂王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郑家叔侄带头,场中众人都清楚不能能再迟疑了,毕竟朱家什么德性谁都清楚,那真是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还小,于是纷纷跪伏在地,向桂王称臣。

    “众卿平身!”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桂王那腊黄的脸面竟现出了一丝血色,搀扶他的朱由榔,更是目中精光炯炯!

    桂王的身体谁都知道撑不了多久了,而他大哥也是体弱多病,将来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是他的?

    至于孙传庭、郑芝龙等拥兵将领,他根本不担心,大明两百来看的江山,什么时候容武人来染指?

第三五零章 十艘战舰

    春暖花开时节,海冰渐渐消融,徐凯陆陆继继把李信、张鼐、三万将士及一众人等渡往觉华岛,横亘于觉华岛与宁远之间的海冰已经零散破碎,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荡寇军以战舰打头阵,运输船紧随后方,载着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向宁远发起了进攻。

    宁远城墙高三丈,周长近两里,距离海边约有十里,宁远河绕城而过,多尔衮站在城头,面色阴沉的看着海面上那汹涌扑来的荡寇军战舰,心头暗惊,随即又把目光移向了距离城池一里之遥的宁远河。

    宁远城选址于此,主要考虑到从觉华岛开来的船,可以直接驶入宁远河,从河岸码头把货物卸下,直接运到宁远,却未考虑过从海面来的威胁,货船能入宁远河,战舰也能进入宁远河。

    荡寇军完全可以把战舰驶入宁远河,向城头开炮。

    “摄政王爷,荡寇军的火炮能打到两里之遥,还是退吧。”

    洪承畴叹了口气,劝道。

    多尔衮目中满是不甘,问道:“倘若信贼继续攻打锦州,还要一退再退不成?”

    洪承畴道:“信贼若攻打锦州,沿途须攻克锦西、松山堡,这两处,皆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雄堡,纵他火炮犀利,也非炮弹可以轰开,臣以为,信贼若真敢攻打锦州,对我大清或有利。”

    “嗯~~”

    多尔衮缓缓点了点头。

    洪承畴的意思是,李信要想打到锦州,绝非短时间可以达成,明朝在锦州外围筑有松山与塔山两堡,依山而建,地势雄峻,尤其是从宁远去锦州,必走塔山,松锦大战时,皇太极打锦州,也不是直接打,而是围而不攻,大破洪承畴主力,锦州和塔山才不战而降。

    之后以大军围困松山堡,明军弹尽粮绝,开门献降。

    因此直接攻打的难度非常大,李信如要攻打锦州,必须投入巨量兵力与海量物资,消耗非常长的时间,而多尔衮已经派出了使者去与李自成和孙传庭商谈,虽还未有回音,但多尔衮相信,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孙传庭,必然会与大清结盟,合攻李信。

    假如李信将大量兵力陷在辽东,面对李自成与孙传庭的夹攻,形势会非常不利,再若苍皇撤退的话,或许能被清军抓住机会,尾随追击,大破荡寇军。

    唯一的意外因素,是豪格!

    不过多尔衮还不把豪格放在眼里。

    好一会儿,多尔衮才道:“退!”

    宁远已经没有老百姓了,当初吴三桂奉崇祯诏赴京勤王之时,把宁远老百姓迁往了山海关,数万清军如潮水般涌出宁远,退向锦州,留给李信的是一座空城。

    荡寇军的战舰依次进入宁远河,战士们登陆上岸,当李信站上宁远城头的时候,清军已经远去十来里了。

    “他娘的,多尔衮跑的比兔子还快,总司令,不如趁势攻打锦州吧。”

    二瓤在旁骂骂咧咧道。

    张鼐的目中,也现出了希翼之色。

    事实上李信没半点攻打锦州的意思,辽东多山地,逐城逐城的攻打只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说句现实话,如果不是明军自己腐败,仅凭着各堡垒坚城,努尔哈赤与皇太极再雄材大略都会被锁的死死的。

    更何况如今的清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李信没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去强行灭掉大清,他对大清的战略,始终是封锁包围,使其内乱自生。

    他占领宁远的唯一目地,就是在辽东占领一个前沿阵地。

    因清军接连战败,蒙古人有奶就是娘,额哲在费三的协助下,收复察哈尔异常顺利,很多部落纷纷朝见额哲,与之歃血为盟,拥立额哲为察哈尔大汗,另有一些没有及时投诚的,也持观望态度,最起码不会在表面上与大清沆瀣一气,因此大清由西协与中协入关的通道,几乎被封堵住了,除非能够击败额哲,重占察哈尔。

    但是大清内忧外困,如以重兵攻打察哈尔,辽东必然空虚,荡寇军完全可以从宁远向锦州进攻。

    宁远的作用,是一根钉子,深深钉在大清的躯体上。

    同时,李信强占宁远,还是为了伐取木材,建造真正的女王船。

    郑芝龙几十年的底蕴,拥有战舰数百艘,各型商船近两千艘,实力庞大,又对往来日本、越南和东南亚的船只,每艘征收三千两银子的税金,可谓富可敌国。

    李信没法和郑芝龙拼数量,他只有打造出更先进,火力更猛的战舰,才能在大海上与郑芝龙争锋。

    塔纳莎则是从旁问道:“司令官阁下,请问您什么时候能把琉璃技术交给我们?我们已经耽搁好久啦。”

    李信笑道:“别急,很快就给你们,我占领宁远的用意是在附近的森林里伐木,只要打造出真正的女王船,我就把琉璃技术交换给你们,放心,我是大明的摄政王,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哼!”

    塔纳莎哼道:“我们也得要几艘,不然我们可没法回英格兰。”

    “你们有那么多人手么?”

    李信奇道。

    塔纳莎道:“当然有,就您刚刚提到的郑芝龙,他的雇佣军里,就有我们英格兰人,父亲可以派人去福建,悄悄与他们联络,只要给得起价钱,就可以雇佣他们。”

    “哦?”

    李信心中一动,问道:“郑芝龙的手下怎么会有英格兰人?”

    塔纳莎小见多怪的瞪了李信一眼:“很多欧洲人都来远东讨生活,郑芝龙给的起钱,为他卖命不是很正常啊?要不是西班牙人追杀我们,说不定我们也在郑芝龙的舰队里呢。“

    李信大喜,又道:”能否雇佣他们为我效力?”

    “这……”

    塔纳莎为难道:“被郑芝龙知道了可是要命的。”说着,那碧绿的眼珠子傲娇的望着天空。

    李信明白了,呵呵一笑:“郑芝龙给多少银子,我给双倍,将来那些欧洲人,愿意随你们回英格兰,我可以垫付三年的佣金,至于你们家嘛……”

    李信正计算着的时候,塔纳莎已大叫道:“我们要十艘女王船!”

    “好,成交!”

    李信一口应下。

    塔纳莎回头道:“哥,你明天就回南京吧,告诉爸爸这件事,让他派人去福建,再让爸爸带人过来造船!”

    “好!”

    约翰点了点头。

第三五一章 回镇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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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东一带,虽然还算不上深山老林,但当地的开发程度极低,很多山区,都保持着原始风貌,几十年、上百年的树木并不难找。

    当地因气温低,植物生长缓慢,木质结构更加致密,尤以松木、杉木为佳,李信命人入山伐木,利用宁远河运送到海边,同时在海边开挖船坞。

    一个月过去,皮尔一家到来,在约翰如实告之后,皮尔立刻派人去福建,佯装投奔郑芝龙,暗中联络欧洲人为李信卖命,在必要的时候倒弋一击。

    对此,皮尔也是获益的,因为他手里只有几十人了,别说把十艘女王船开回英格兰,就是回去了,如何立足,如何保住琉璃的配方都是天大的困难。

    而据他所知,为郑芝龙效力的欧洲人约有千余,这千多人由李信出钱替他雇佣,足以组成一支强悍的力量,保障他在英格兰的财富和地位。

    随同皮尔一家一起过来的,还有在南京的上千名船匠,有了改装女王船的经验,造起原装船还是很快的,原本原生木材是不适合直接造船的,但是明代的造船技术已经很先进了,把木材拖入石灰池中熬煮,杀死活性细胞与虫子,两三个月就能使用了,李信又不缺银子,大把银子洒下去,四个月以后,第一艘女王船成功下水。

    船身漆成了黑色,在海面上行驶,如同一艘漆黑的怪兽,李信非常满意。

    当然了,一艘船不是造好就能用于作战的,还需要磨合,不断的海试,以及各种技术参数都需要记录,把指标稳定下来,才能批量制造,这些不需要李信操心了。

    他把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留了下来,又任命李胜德为宁远总兵,领两个炮兵团,三个步兵旅,顾炎武为辽东巡抚,主掌文事,还是以历练为主,自己则带着张鼐、慧梅慧英及剩下的兵力回了北京。

    高桂英已经生了个女儿,虽然她很想帮李信生个儿子,但是女儿也是李信的孩子,她很满足了,李信为孩子取名为李培华,寇白门还没生,却也快了,肚子已经非常大。

    这时一边抚摸着肚皮,一边满脸幸福的笑道:“李公子,你给孩子起个名吧,男孩女孩各起一个。”

    李信怀里抱着李培华,不解道:“干嘛这么急,没几日你就要生了。”

    寇白门幽幽叹了口气:“桂王已在杭州称帝,想必你就要去南京平叛了吧,国家大事要紧,妾可不想耽搁你。”

    桂王已于两个月前称帝,国号明,任孙传庭为督师,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忠勇候,郑芝龙为平寇将军,靖海候,华盖殿大学士,候恂为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

    陈光裕为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

    马士英为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

    阮大铖为工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

    其余各人皆有封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桂王的根基是孙传庭与郑芝龙,一个掌步军,另一个掌水军,兵权也掌握在这两人的手里,其余的大学士,包括候恂身为内阁首辅,都只是徒有虚名,是桂王拿来掣肘孙传庭与郑芝龙的。

    桂王立国,与张献忠和李自成的性质完全不同,属于内部反叛,而张献忠和李自成是外敌的性质,李信无论如何都要先扑灭桂王,而且孙传庭与郑芝龙敢于推桂王上位,显然是与满清或李自成有了秘密协议,好在李信在夺取宁远之后,本就有意扑灭孙传庭和郑芝龙,解除后顾之忧,是以寇白门才有此一问。

    李信摆摆手道:“不急于一时,待你生了孩子我再走。”

    “嗯~~”

    寇白门欢喜的应下,连红娘子生孩子李信都不在身边,她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啊,虽然赶了巧,却也是李信的一份心意。

    七天后,寇白门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李培国。

    这可是羡慕死了顾横波,她也是急了,但李信对她似乎无意,自己不就是没了红丸么,至于这么嫌弃?再说自己虽沦落风尘,却曾待陈贞慧一心一意,自己又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次顾横波是下了狠心,一定要跟随李信去南京,去了南京,一定要把李信拿下,自己一个人不行,就叫李香君,破鞋就破鞋,两双破鞋还拿不下他?

    又过五日,李信赴通州乘船前往南京,随行有黄宗羲,另有两万军卒,战舰则调了半数,由觉华岛沿海岸线自行回南京待命,半个月后,李信回到南京,先召见李仙风与张全了解南京的情况。

    按李信吩咐,原南京皇宫已经拆除了,虽然只占地一百万平方米,也就一平方公里,相对于整个南京城而言,面积不算太大,但皇宫占的是城东的地块,这一带历来风景优美,靠着玄武湖一带,被建成了公园,就和杭州西湖一样,任由游人踏青赏玩,赢来颇多赞誉。

    另外的土地,高名衡除留用一部分作为官署衙门,其余依地势划分为一块块,公开拍卖,获得了数百万两银子的收益,这倒是颇合李信之心。

    李信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当政是要钱的,历史早已证明,一个政府手里没钱,会是如何悲惨的下场,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南宋与大明,亡于财政崩溃。

    而南京的兵约有三万,加上李信带来的两万与半数水军,足以与孙传庭一战了,于是李信下诏,宣布桂王为叛逆,令其自缚来南京请罪,否则将以大兵征讨。

    “皇上,李信要对桂王动手了。”

    西安秦王府,作为李自成的皇宫,王府大殿被更名为大顺殿,李自成高踞阶上龙座,下首有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与李过等人。

    高一功匆匆赶来,施礼汇报。

    李自成虎目中精光四溢,问道:“李信既发诏书,与孙传庭一战已箭在弦上,他在北京留了多少人马?”

    高一功道:“回皇上,李公子把北京交由张鼐镇守,兵力难以探查,但想来应在三万到四万之间,辽东兵力据多多尔衮传来的消息,约在两万左右,另淮扬腹地,有近三万兵,李公子去了南京,他的兵力应有五万。”

    李自成现出了沉呤之色。

    牛金星拱手道:“皇上,臣以为,我军可推进至河南,静观待变!”

    “不错!”

    宋献策附合道:“河南诸地,人心浮动,皇上应御驾亲征,既安抚人心,亦进可攻,退可守,并可择机派出人手,与张鼐秘密接触,想那张鼐乃一重情之人,皇上与他有教养之恩,有父子之实,一俟李信形势不妙,张鼐自会患得患失,如何选择,无须多言!“

    殿内众人均是浓眉一扬,唯有高一功与李双喜眉心拧了拧。

第三五二章 锚雷面世

    顺朝国力弱,土地贫瘠,几近于生死存亡的边缘,满朝文武都赞同对李信用兵,李自成决定亲率十万大军进驻开州,开州古称濮阳,位于河南东北部,冀鲁豫三省交界处,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在此,可最快得知南京和北京的消息,以定行止。

    十日后,杭州!

    “启禀皇上,李自成已亲领大军十万,向开州进发!“

    刘元斌手持拂尘,大步迈入殿中,躬身施礼。

    “好!”

    端坐于宝座上的桂王道了声好,就望向了坐于下首的朱由榔。

    桂王封朱由榔为太子,因身体欠佳,朝中事务实质上是由朱由榔主持。

    朱由榔问道:“多尔衮可有动向?”

    刘元斌道:“回太子,满洲方向尚无动静传来,不过……多尔衮自撤往锦州之后,再未回过沈阳,想必随时会对宁远动手。”

    “满洲人狡诈如狐!”

    朱由榔不愤骂道。

    候恂施礼道:“皇上,李信正在调集兵马,随时会一路南下,攻打杭州,皇上应早做谋划。”

    杭州位于钱塘江以北,李信以陆军来攻,没必要渡江,郑芝龙的水军优势发挥不出来。

    孙传庭不由与郑芝龙相视一眼,随即道:“此战当先下手为强,由微臣与郑将军各率精兵,水陆两路夹攻南京,还请皇上下诏讨逆!”

    “好!”

    桂王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朱由榔。

    朱由榔授意候恂代笔,这也是没办法,朱家的王爷通常当猪养,不可能有好的文彩,甚至很多都不识字,让他们写诏书,肯定是嘎迪盖,我滴孩勒等一大堆凤阳话,贻笑大方。

    候恂不愧是老牌文官,指责李信拥兵造反,虐待朱明宗室,表示桂王召集义勇,将誓师北伐,并号召天下豪杰,共讨李信!

    三日之后,孙传庭领军三万,出杭州向南京进军,主力则是郑芝龙的舰队,有大小战舰五百艘,其余各类船只千艘,浩浩荡荡出钱塘江,经长江口进逼南京。

    随同郑芝龙的,有郑森,马士英、卢象贤等一众重要人物。

    又过三日,钱塘江上,帆影片片,一通鼓响之后,各舰依次向钱塘江口驶去。

    马士英站在望楼上,感慨道:“老夫只听说过,当初三宝太监下西洋,盛况一时无俩,今日见此,实知此言不虚啊,有此雄师,我料定信贼必不幸免,靖海候,老夫先向你贺喜了。”

    一众人等愕然,都没料到,马士英不要脸至此。

    郑芝龙却是哈哈一笑:“马部堂过誉啦,那李信也是非凡人物,未曾交手,此战胜负尚难定论呐!”

    这话虽然说的谦虚,实则隐含着豪迈气概,郑芝龙根本就没考虑过失败的问题,毕竟他在大海上纵横几十年,拥有东亚地区最为庞大的舰队,装备红夷大炮数千门,这还不全是仿制红夷大炮,相当一部分是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手上购买的最新型加农炮。

    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他的座船海王号,长七十米,甲板三层,装备有加农炮五十余门,火力异常强劲,而且他的舰队中,有一些船只采用了西方的技术,挂软帆,火炮主装在侧舷,完全契合当时西方主流的战列式排队打法。

    看着父亲捋着胡须,微笑着点头,郑森不由劝道:“父亲,孩儿听说李信擅于用水雷,飘浮于水中,神出鬼没,父亲还须小心为是啊!”

    郑芝龙摆摆手道:“我已有对策,无须惧他!”

    出钱塘江口,绕道松江,再溯长江而上至南京,约有一千两百里,在郑芝龙舰队还未到松江的时候,李信就得到了消息,命张全率军两万赶赴位于南京西南部的溧水县,阻截孙传庭北上。

    溧水自古以来就是南京的东南门户,由溧水到溧阳及宜兴之间,多山地丘陵,易于利用地形设伏。

    他则亲率主力驻屯于幕府山。

    幕府山位于长江南岸,长约十里,宽八百米,主峰高达近两百米,山脚下的江面,介于现代的南京长江二桥与八卦洲之间,宽度两到两点五公里,于山顶架上117型野战火炮,可以封锁住大部分的江面。

    战士们夜以继日,在崎岖的山道上,把火炮一架架的推上去,还有很多热心的老百姓自愿出役,帮忙运送弹药、粮食和清水及各种物资。

    一时之间,幕府山脚异常忙碌。

    五日之后的清震,黄海突然道了声:“来了!”

    下游的江里,有八卦洲横亘于江心,江水分成两股,绕洲而过,两股水道中,万千帆影,影影绰绰,声势煞是惊人。

    郑森放下望远镜,转头道:“父亲,李信在幕山府上布有大量火炮,我军还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才行。”

    火炮置于甲板内,有利也有弊,利处是可以充分发挥侧舷的火力,毕竟当时火炮射速慢,准头差,尤其还是在颠簸的船上,十发能有两三发打中目标就很不错了,因此把火炮装入甲板下的侧舷,可以充分利用船只空间,最大程度的装载火炮,增加集火的威力。

    但缺点也很明显,仰角有限,不能往高处打,因此战舰从幕府山下通过,全程将处于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即便有些老式战船把火炮装在甲板上面,最多只能朝幕府山开一炮,打中打不中,听天由命。

    “嗯~~”

    郑芝龙点了点头:“李信倒是防守严密,传令,以扫雷船开道!”

    “得令!”

    有亲随挥出旗帜。

    所谓扫雷船,是专门针对水雷设计,在普通的小船前方加装一排木栅栏,约有两到三丈的长度,呈扇形撑开,一艘扫雷船能覆盖三丈航道。

    荡寇军曾在大运河中使用过水雷,这已经不是秘密,故而郑森才有此提醒,郑芝龙也料到李信必然会在江中布雷,因此事先准备了扫雷船开路。

    看着一艘艘扫雷船开到阵前,足足有好几百艘,黄海不由道:“总司令,看来郑芝龙是有备而来啊,他那船或许能克制水雷,这水雷还要不要放了?”

    “原定计划不变!”

    李信不假思索道。

    “得令!”

    黄海着人向山脚挥动旗帜。

    一道道身影快速奔向泊于上游岸边的渔船,总共有五百条布雷船,都是小渔船。

    各船快速划向江里,依据江面错开,逐渐飘向下游,如今的水雷已经不是最原始的木箱式方形水雷了,而是铁壳圆形水雷,密封性更好,抗风浪能力更强,爆炸的威力也更大。

    并除了漂雷以外,军中还研发出了相当数量的锚雷,通过缆绳连接雷锚固定在一定的水深,现代意义上的锚雷具有自动定深的功能,可以控制水雷布设深度,而荡寇军的锚雷暂时还达不到,只能使用最笨的法子,事先摸清水情,绘制出江底地形图,在战时根据坐标依地形施放不同深度的锚雷。

    幸好需要布雷的区域只在于幕府山脚的一段江面,经过连续不停的勘探,算是大致摸清了江底的情况。

    目前军中正在集中人力物力研制电解液触发装置,每只触角由锌杯、碳棒和装有电解液的玻璃管组成,触角相当于干电池,锌杯等同于电池外层的锌皮,碳棒类似电池顶部带铜头的碳芯,玻璃管中的电解液起着电池中粘稠体的作用。

    当触角被碰弯时,玻璃管破碎,电解液流到锌杯和碳棒之间,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电流,电流通到电雷官,电雷官起爆,引爆水雷。

    暂时可靠性还不是很强,可一旦研发成功,触角的灵敏度将得到大幅提高,几乎可以保证一触即发。

    李信不相信郑芝龙不会考虑到水雷的因素,因此下令大力气研发锚雷,漂雷只起着掩人耳目的作用,真正的杀手锏还是锚雷,但由于只能在固定地点投放,所以布雷船要缓缓划向下游,留出布雷空间,每条船上,都配了一张江底地形图,标出水深。

第三五三章 群盗排雷

    前方隔着十里左右的江面,渐次出现了绰绰帆影,在望远镜中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都是些前端装着栅栏的小渔船,分明是扫雷船,主持布雷任务的,是来自于原明军的一名水军千总,叫谢济,大声喝道:“全军悬停,听老子命令,施放水雷!”

    一道道旗语向四周打出,战士们倒划船桨,堪堪使船停下。

    在郑芝龙的舰队中,参与扫雷的并不是他郑氏直接的下属,而是从广东一带招募来的海盗,毕竟扫雷的危险性非常大,郑芝龙具备黑社会老大的一切特点,虽然心狠手辣,却也讲义气,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属下无谓去送死。

    海盗则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只认钱,其他什么都不认,在郑芝龙的重金利诱之下,又有杭州小朝廷的招安许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蛮不在乎之色。

    扫雷船队后方的一艘大扒船上,青雷帮帮主张大虎舔了舔嘴唇,这是一名胸口长满黑毛的壮汉,狞笑道:“荡寇军的烂木箱水雷咱们早研究透了,也做过充分的排雷演练,事实证明我们的方法是可行的,此战获胜,人人都能去杭州包个粉头快活大半年,还将摇身一变成为朝庭官军,着弟兄们不要怕,大胆往前冲,郑大人在后面看着我们,凡有畏缩不前者,三刀六洞,帮规处置,擂鼓!”

    “咚咚咚~~”

    一面牛皮大鼓被重重檑响,士气顿时一振!

    沉闷的鼓声穿透力极强,谢济,正盯着前方,唤道:“郑芝龙要上来了,着弟兄们尽量分散,预备,三里放雷!”

    旗手挥动起了旗帜,战士们各做准备。

    扫雷船越来越近,甚至不用望远镜都能看清对面海盗那狞狰的表情与血红的眼眸。

    谢济猛一挥手:“放!”

    各船的战士相继把漂雷放入江中,灰乎乎的雷体顺着江流向下游漂去,水雷的数量足够多,每艘船都带了近百颗漂雷与十颗锚雷,不用对准了放,完全是靠量多压死人。

    全军在施放水雷的时候,一边后退,一边严格按照图纸所标释放锚雷,毕竟不可能每一枚锚雷都爆炸,战后必须要把未爆的锚雷清除掉,否则会带来极大的隐患。

    扫雷船队中,张大虎哈哈大笑道:“弟兄们,都把招子放亮点,谁他娘的被炸着,那是活该,没命享受怨不得人,哈哈哈哈~~”

    海盗们跟着狂笑,但是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扫雷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

    随着距离愈发接近,江面上漂浮的灰乎乎物体也越来越清晰。

    “那边有颗水雷!快趴下来,拿枪打!”

    嘭的一声巨响,一大团火光爆出,虽然掀起的水花都能溅到船上,却是人人兴奋的哈哈大笑,这就是钱啊,每引爆一颗水雷,郑芝龙给十两银子。

    五月初,上游的洪水还未到来,水雷飘浮的速度并不快,虽然水雷被涂上了黄灰色的伪装色,可是细细分辨还是可以发现的。

    “嘭嘭!”

    江面上就像安装了喷泉,一蓬蓬水花激射而出,甚至有水柱紧挨着水柱,水雷一部分被枪打爆,另一部分被木栅栏扫着引爆,而扫雷船到目前为止,一艘都未损失。

    “五千八百一十六,五千八百一十七....”

    张大虎的座船上,哈哈大笑不断,专门有人报数,一颗水雷十两银子,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五万两银子到手了,此时的海盗们,只希望江面上全是水雷,永远都扫不完!

    后面海王号上,也不时传来轻松愉快的交谈,马士英哼道:“我看李信也不是什么人物,施放的水雷被候爷轻轻松松破去,接下来,只要冲过幕府山,就能攻破南京啦!”

    郑芝龙捋须微微笑。

    人都道,李信用兵如神,但从目前来看,也不怎么样嘛。

    这时,嘭的一声,前方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这和水雷单纯被引爆的声音不同,而是某种物体被炸碎的声音,舰上的一干人等纷纷探首看去。

    挨炸的是一艘扫雷船,强烈的爆炸把整条船炸的粉碎,以爆炸点为中心五丈之内,江面洒满了碎木屑,如此之大的威力,让人不得不倒抽口凉气。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并未太当回事,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手呢,扫雷被雷炸着,实属平常,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张大虎就骂道:“奶奶的,哪个狗杂种嫌命长了,赶着去投胎是吧?”

    话音刚刚落下,又一声巨响,这回看的真切,一条扫雷船瞬间断为两截,寸寸迸裂,船体的碎屑抛上了天空,有视力好的,甚至可以看到几条胳臂大腿狠狠落下,砸入了江中!

    接二连三的爆炸依次响起。虽然有相当一部分爆炸是空水雷被引爆,但短短小片刻之内,竟然有十来艘扫雷船被炸,任谁都看出有问题,再是粗手粗脚也不可能被炸成这种惨相。

    张大虎站起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前方船上,一名海盗头目大声道:“老大,我们也不知道啊,弟兄们都很小心的,不可能是自己往水雷上凑!”

    深水锚雷并不是东一颗,西一粒的乱放,而是按江水的层次集中放置,一炸不是一颗,将是好几颗一起炸,即便是大号的福船,都能一次性炸翻。

    而扫雷船撞上的水雷距水面平均在两尺左右,明末的长江水因上游生态破坏,已经浊浪滚滚了,纵然是两尺的深度也看不清水下。

    张大虎没办法,只得提醒道:“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

    海王号上,卢象贤却是道:“咱家总感觉有些蹊跷,难道信贼有咱们不明白的布置?”

    在那个时代,别说锚雷,水雷都是李信原创,郑芝龙也曾研究过水雷,但是触发引信那关他过不去,戚继光的风火雷虽然也属于触发式引爆,却没法在水中引爆,只得作罢。

    郑芝龙没有回答,眉心紧锁,直视着前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近二十艘扫雷船爆掉,剩下的船只都不自觉的停止了前进,张大虎头皮发麻,大声道:“各位大人,下面有古怪啊!

    郑芝龙略一沉吟,便道:“派水鬼下去。”

    有亲兵奔向船舷,大声传达了命令。

    张大虎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大声呼喝,指挥各船派人下水。

    海盗的水性都是一等一,水花四溅中,道道身影跃入江里,一个猛子消失不见。

    时间缓缓流逝,不时有人探出头换气,马士英也时不时掏出怀表看看,郑芝龙虽然神色如常,但呼吸明显有些凌乱,显示他的内心颇为焦燥。

    未知才最让人恐惧,郑家船队上千条船所面临的问题是不清楚水底下是什么。

    “老大,下面有水雷!”

    一名水鬼突然冒出头,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唤。

    不待郑芝龙吩咐,张大虎就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荡寇军,竟然把雷布在水下,老子草你全家,捞一个上来!”

    “是,老大!”

    四五名水鬼聚在一起向下潜去,各艘船上,每个人都探头去看,神色也或多或少起了些变化,最起码再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了,前方那空荡荡的江面,实则潜伏着无形的杀机啊。

    “嘭~~”

    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水花飚射而出,还有几块碎肉被抛飞到了半空中,很明显是不小心触发了水雷,一窝水鬼全部死绝。

    “娘的,再找!给老子小心点!”

    张大虎气的破口大骂!

    可是在宽阔的江面发现锚雷谈何容易?两尺深的水下,入目所见只是朦朦胧胧的淡黄颜色影子,江水是最好的掩护色,而更要命的是,有了前一次爆炸的提醒,水鬼们都变的小心翼翼,最直观的体现,便是效率下降。

第三五四章 拿命去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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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海盗们才发现了另一颗锚雷,没人敢毛手毛脚,小心的摸到绳索,割断之后使锚雷浮上水面,再集众人之力,甚至还驶来了几条船帮忙,才把锚雷的底座给捞了上来。

    锚雷的底座一般是铁块或者石头,这一枚是使用石头固定,上百斤的巨石扔下水面容易,但是石块会陷入江底的淤泥,因此打捞起来无比吃力。

    当石块被送上海王号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从表面上看,就是在石头上钻个孔,穿入绳索固定水雷,可如此简单的设备,竟然给舰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麻烦。

    好一会儿,马士英才缓缓道:“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信贼诡计多端,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更可虑的是,水面下这样的雷还不知有多少,依海盗的排雷速度,恐怕十天十夜都没法排完,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卢象贤点点头道:“马大人说的不错,而且入了夜,信贼还能继续放雷,我们白天排,他趁夜放,那我们岂不是永远被拦在江口,寸进不得?”

    郑芝龙父子的眉心均是紧紧拧成一团,如果由于水雷的原因被封锁在南京江面,己方那数量庞大的舰队将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旦孙传庭垮掉,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荡寇军很可能会趁夜摸黑沿江而下到舰队后方施放水雷,封死退路,因此速战速决势在必行。

    荡寇军还没开炮,就碰上了棘手的难题,父子俩均是头疼之极。

    这时,卢象贤拱手道:“各位大人,吴某有一策,可命青雷帮以竹杆探入水中开路,如果抓紧点,正午时分就能在南京城外登陆。”

    “嗯?”

    众人眼前一亮,暗道一声,太监果然阴毒。

    据现场目测,荡寇军水雷的爆炸范围约为两丈,这还不是破片杀伤范围,而是纯爆炸威力!

    把木竿探入水中扫雷,执竿者必须站在船面,当水雷被引爆的那一刻,必会被爆炸波及,而且水面下的阻力很大,拿竹竿在水里拨,太长了会折断,起不到扫雷的作用,只能控制在两丈以内,这等同于拿命去换,每引爆一颗水雷,引爆者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雇佣海盗不就是当炮灰使用吗?他们不上谁上?

    “去,给那个张大虎传令!”

    郑芝龙立刻挥了挥手,有亲兵奔上船舷,大声的转达命令。

    霎时间,青雷帮中炸开了锅,没人是傻子,谁都明白以这种方式扫雷铁定是送死,海盗们虽然过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日子,却不代表愿意去死!

    张大虎大声抗议:“诸位大人,凭什么让我们去白白送死?我不服!”

    卢象贤扯着尖鸭嗓子,冷声道:“张大虎,候爷把你们雇来不就是扫雷吗?如今信贼的水雷还在江里躺着,你们不去谁去?快点,莫要耽误,惹恼了候爷,军法处置!”

    张飞虎满脸悲愤,不服气道:“我们是收了钱,但明知是死,要钱还有何用?大不了我们把银子退回便是,前面死去的兄弟就算白死了!”

    马士英伸手一指:“张大虎,莫非你要反悔?”

    张大虎猛一咬牙,拱了拱手:“我们退出,请各位大人留条道,他日我青雷帮定有回报!”

    “哈哈哈哈~~”

    船上众人均是纵声狂笑。

    这张大虎也不拎拎自己的斤两,原本他是陈香的下属,陈香被灭之后,投了郑芝龙,也就是说,张大虎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人。

    因广东沿海的海盗势力错综复杂,剿了青雷帮,还会有绿雷帮,红雷帮,不如留着青雷帮稍作控制,一方面可以压制广东的其他海上势力,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一把刀使用,专门砍向那些不听话的商家。

    这几年来。青雷帮扯着郑芝龙的大旗,多少捞了些好处,小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但郑芝龙的钱哪是那么好拿,在有需要的时候,必须要奉上一切,包括性命!

    郑芝龙的眼里现出了狠厉之色,向后猛一招手。

    “嘭!”的一声巨响,舰首红夷大炮喷出一团火光!

    一艘扫雷船轰隆一声,当场炸裂来开,碎木板与尸体抛飞入江中,江面也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

    海盗们被震住了,再无人敢叫嚣,一股悲愤不平之气弥漫开来。

    幕府山上,二瓤嘿的一笑:“总司令,郑芝龙那里狗咬狗了,好兆头啊!”

    柳如是盈盈笑道:“郑芝龙乃海上巨寇,手下一群乌合之众,以利而合,因利而分,那些贼寇肯定是被逼着扫雷,真是活该!”

    众人举起望远镜,纷纷看向张大虎。

    张大虎脸面血红,浑身剧烈颤抖,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扯着郑芝龙的虎皮,纵横于广东沿海,这确实很快活,可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馅饼?当需要你付出时,你就得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卢象贤催促道:“张大虎,这一炮是警告,如你还敢推娓畏缩,就别怪候爷拿你军法处置了!”

    马士英微笑着劝道:“张大虎,本官劝你莫要糊涂,信贼的水雷未必足够,纵有伤亡,好生抚恤便是,速去吧,倘使拖到天黑,让信贼在夜里重新布雷,明日不还得由你们来扫?清扫的难度岂不是更大?张首领,待你功成归来,本官可向皇上举荐于你!”

    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尤其是马士英,满嘴漂亮话,张大虎如何听不出是信口雌黄?

    他举目四顾,帮众脸面布满了绝望,后面的船只,枪口绰绰,炮口森森,摆出一副只要自己再敢说个不字,就先把自己灭了的架式。

    青雷帮的船只装备简陋,与郑芝龙作战几乎是十死无生。

    如今的局势很明显,一旦开火,青雷帮无一能幸免,反是冒险排雷,或有人能捡漏活下来。

    ‘你娘的,老子记着了,此仇此恨,容后再报!’

    张大虎目中凶光一闪,便转头大喝:“弟兄们,拿竹杆扫,谁敢后退,老子第一个砍了他脑袋!分散开,上!”

    海盗们也不是看不清形势,只得拆去栅栏,持着竹竿在船的周围胡乱拨划。

    “轰!”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颗锚雷炸开。

    锚雷的爆炸范围是五到六米,而竹竿的长度不到两丈,处在爆炸范围内,拨弄的那人,当场给冲击波倒轰出去,足足在天空中飞行了十几米才砸入江面!

    锚雷爆炸的能量要远远大于漂雷,毕竟在水底起爆,会产生一个瞬间超高强度水压,当压力波冲击到舰壳时,如舰壳承载不住,就会破碎,这也是深水炸弹的原理,没必要击中潜艇,只需要在潜艇周围爆炸,就足以把潜艇的钢壳压破。

    海盗的船以渔船商船为主,防护性能极差,根本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喀啦啦一阵密集的脆响之后,那艘船给撕成了两截,铁片弹子如下雨般打在船帮上,并穿透过去,每个人都跑不掉,被打成筛子,惨叫着跌落江里!

    一道浪花打来,断为两截的船只寸寸崩裂,化为一堆碎木,渐渐漂开。

    “轰隆!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江面上一道道水柱腾起,用命去排雷,确实有效,但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一整条船的人命换一只雷!

    二瓤忍不住道:“郑芝龙疯了,我们的锚雷不会不够用吧?”

    李信摆摆手道:“我们布下的雷,可不仅仅在浅水区,布在深水区的更多,以一条船换一颗雷,怎么看都值,海盗可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死干净也省得将来多费手脚。”

    “噢!”

    二瓤点了点头,却问道:“锚雷如此厉害,就没法排么?”

    李信微微笑道:“排雷很麻烦,但也不至于无计可施,只需用船拖曳上扫雷具就可以清扫,来回几次,基本上可以把水面下的雷扫去,但郑芝龙未必能想的到。”

第三五五章 行之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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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王号上,一张张面孔变得越来越沉重,刚开始还没人当回事,海盗死了就死了,可是随着被炸毁的扫雷船越来越多,心头都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阴影,毕竟照这情形看,海盗即使死光了也未必能把雷排掉啊,雷不排掉,郑家的各型战舰不敢冒然前行。

    在时紧时密的爆炸声中,最后一道水柱腾起之后,江面除了被水流冲刷向下的木板碎屑与死尸,就只有一艘船孤悬在前方,这是张大虎的座船。

    所有的目光投了过去,张飞虎压力奇大,他已经没有报仇的心思了,数千弟兄全部死绝,隶属于青雷帮的几百条船全部被炸沉,还如何报仇?甚至于自己能不能回到广东都是个问题。

    “扑通!”

    张大虎膝盖一软,跪下来大声哀求:“各位大人,饶命啊,我张大虎只求活命,愿意给大人们做牛做马,求大人们高抬贵手啊!”

    船上仅剩的几十人纷纷跪倒,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其实江底下的雷没人知道有多少,张大虎仅凭着最后一条船,多排一颗少排一颗于事无补,因此很多人都有了些迟疑。

    张大虎则是一下接一下的磕头,把舱板磕的砰砰直响,脑门都磕出了鲜血,他仿佛忘记了疼痛,任凭脑门血花四溅,那几十人也跟着猛磕,郑森有些不忍心,转头看向了郑芝龙。

    卢象贤哼了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也许荡寇军只剩下了最后一颗水雷,也许已经被扫光了,我们绝不能放弃,让他去!”

    “嗯~~”

    郑芝龙也是从海上群盗中杀出来的人物,心硬如铁,点了点头。

    有亲兵奔到船边大声转达,顿时,满船的人面如死灰,这等于被判了死刑,因为没人相信水里的水雷扫光了。

    当海盗的,都有一股凶悍之气,既然被逼上死路,为何不索性拼一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倒赚!

    “弟兄们,郑芝龙不给我们活路....”

    张大虎满腔悲愤,正要下令以这艘大扒船去冲击长达二十丈的海王号的时候,一名随从却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张大虎顿时顿时精神一振,随即下令船只向前划。

    一艘孤零零的大扒船飘泊在江面,十余名海盗站在船边,拿竹竿在水里捣拨划弄,显得无比凄凉,很多人都是暗暗摇着头,生出同情之意。

    卢象贤却是眉头一皱,喃喃道:“候爷,有些不对劲,你看那海盗头子怎么尽在扫过的江面上行驶,难不成想跑?”

    “嗯?”

    船上众人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海盗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扫雷,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最起码清出了一片江面,张飞虎的座船表面上卖力清扫,却是在安全水道中行驶,并越驶越远。

    那名随从的确让张大虎借机逃走,只要进了幕府山荡寇军的火炮射程,郑芝龙必不敢追,然后打白旗投降,至少能活命。

    “呵!”

    郑芝龙冷笑着挥手:“开炮!”

    不是一条船,并行的数条船纷纷调整炮口。

    片刻之后,一团火光迸出,大扒船左侧三丈腾起了一团水花,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催促声:“郑芝龙赶尽杀绝了,快,快点划,划出去老子们再来报仇!”

    原本大扒船还装模作样,速度不是太快,这一被识破,陡然加速,每一名桨手都是使出吃奶的劲划桨,船每向前移动一寸,他们生存的希望就多增加一分。

    生死只在一线间,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下,个个奋发!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无比残酷,轰隆一声巨响,大扒船望楼开了花,当场垮塌,包括张大虎在内,十余道身影抛飞入江中,随即又是轰隆一声,一炮正中船的后尾,硬生生把船的后半部炸成粉碎!

    剩下的半截船身就地一倾,重重砸上江面,在断成了三段之后,渐渐沉入江底。

    仅三炮,就干掉了一艘大扒船,却没人有半丝兴奋,因为扫雷的海盗已经全军覆没,眼前的滔滔江底还有多少颗水雷谁都不清楚,尤其再往前一里左右,将进入幕府山的火力打击范围,一时之间,均是默不作声,也再没有人提出由谁去扫雷了,因为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和欧洲人。

    郑芝龙还不敢得罪欧洲人太狠,毕竟在东南亚海面上,他虽然在战舰的数量上位列第一,可战力并不是第一,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有很多巨舰,火力异常强劲,不到万不得己,他不愿与欧洲人为敌。

    “全军压上,我就不信那李信到处都布满了雷!”

    郑芝龙猛吸一口气,挥了挥手。

    “父亲且慢!”

    郑森却是拦住道。

    “哦?”

    郑芝龙看了过去。

    郑森道:“青雷帮用竹竿在水里拨划扫雷,付出的代价是全军覆没,这说明水雷很容易引爆,有效范围也只在两丈以内,那我们可不可以改进一下呢,用船拖曳起如铁块、铅块等重物,全速前进,当可使重物跟在水面以下移动,一样可以扫雷,只要把重物入水的距离控制在距船两丈以外,理该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这已经雷同于近现代的扫雷方法了,当然,扫雷船还是存在着危险,毕竟一马当先全速行驶,很有可能与水雷来个迎头相撞,但无论怎么说,总好过青雷帮的盲目扫雷。

    “哈哈哈哈~~”

    马士英大笑道:“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呐,郑公子,有你的,果然不愧小诸葛的绰号,候爷,你意下如何?”

    郑芝龙点点头道:“此法确可一试,但要和人说清楚,绝不强迫,每艘参与扫雷的船,可得纹银一千两!”

    果然是重赏之下有勇夫,不片刻,有百来条船报名,都是商船,郑芝龙也不允许战舰去扫雷。

    “李公子你快看!”

    柳如是突然惊呼道:“出来了一条船,那船两边荡起的波纹,不就是你刚刚提到的扫雷器具吗?他的扫雷方法是从哪儿弄来的?”

    那艘船明显是实验船,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船的两侧荡起了两道波纹,分明是使用了拖曳式扫雷法。

    “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人等也满脸不解,看向了李信。

    李信摆摆手道:“拖曳法扫雷并不复杂,只是想得到与想不到的问题,天下人才济济,想到实属正常,不必纠结,我们好好看看,这次郑芝龙会损失几条船,又或者能不能把深水区的雷也扫掉。”

    “嗯!”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凑上望远镜,看了过去。

    船上的拖曳物,是在长长的缆绳未梢挂上三到四枚重物,每隔一尺一枚,经过来回几轮行驶,拖曳物的深度可以保证在一丈附近。

    那艘船可能觉得有了把握,开始向后打出旗号,顿时,百来艘船一起涌出,肩并着肩,浩浩荡荡地向上游驶去。

    就好象龙舟竞赛,百来条船拉开层次,齐头并进,在船速全开的情况下,拖曳绳索最大可以张开到二十米的尺度,因此每条船相隔四十五到五十米的距离,在江面上,排着队列前行,如果拖曳有用的话,基本上可以在短时间内清理出一条航道。

    海王号的众人信心大增,纷纷面带期望看了过去,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

    “轰隆!”

    左起第三条船的左舷附近猛然冲出一道水柱,溅出的水花打在船上,但可喜的是,船体结构并未出现明显的损伤,在一阵剧烈摇晃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衡,紧接着,船上又抛下去一根新的拖曳绳索,继续向前驶去。

    “轰隆!轰隆!”

    江面不时就掀起道道水柱,每一道水柱都表明引爆了一颗水雷,而船只一艘未损,这说明拖曳法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扫雷方法。

    郑森便是忍不住道:“青雷帮死的真冤啊,如果能早点想到,又何至于全军覆没?”

第三五六章 强行冲阵

    “郑公子言之有理!”

    “是死的很可惜啊!”

    众人虽然纷纷附合,心里想的却是在此战结束之后,应该尽快去抄青雷帮的老巢,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海盗,肯定是积蓄颇丰,不黑吃黑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尤其是郑芝龙,他家大业大,消耗也大,在青雷帮身上,他的期望值是刮出几百万两银子来。

    但行动要快,否则会被人捷足先登。

    就在这时,前方水面。正中间的一艘长达十来丈的商船轰隆一下断成了两截,火炮,人员全被抛飞到了半空中,随即又重重砸入江里,船体快速下沉,几个呼吸之间已消失不见。

    这是以身殉雷的第一艘拖曵式扫雷船!

    随即仿佛开启了爆炸模式,轰隆,轰隆,江面上,水柱此起彼伏,看的人暗暗咋舌,幸好有拖曳式扫雷的方法,要不然如此密度的水雷,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可纵是如此,当江面暂时安静下来时,扫雷船又折损了十来艘。

    荡寇军一枪未打,一炮未发,就靠着水雷,活生生炸沉了几百条船。

    虽然这些船都不是战船,对战斗力的影响不是很大,可是折损的是整体实力啊,

    “不好!”

    却是突然之间,郑芝龙神色大变!

    有十来艘船已经驶到了幕府山脚的区域,荡寇军的阵地上,刹那间火光连闪,一排排炮弹打了出来,那些船不停的中弹,冒出黑烟,船体四处漏水,缓缓沉没,船上的水手士兵发了疯般的往江里跳,还有的弹药被打中,引发了殉暴,轰隆隆的巨响中,火光迸射,解体炸裂。

    另有些想调头返回,但江里和大海不一样,除非是置身于洋流中,否则海水是没有明显流向的,而江水自西向东而来,船只是自东向西逆流而上,在江里转向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海面,水手们冒着弹雨,拼死转向,隐约能听到大呼小叫。

    别看江面有超过两公里的宽度,可实质上航道有限,靠着岸和沙洲的地方是不能行船的。

    有的船正在调头中,突然船身一震,船底传来刺耳的磨擦声,搁浅了!

    水手们扑通扑通的跃入江里,这可是害了后面的船,既要留意头顶砸下的炮弹,还要小心绕过去,速度大减,而扫雷索本就是靠速度拖曵前行,没有速度,不仅没法扫雷,还拖累了行船,导致扫雷般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这又成了幕府山顶火炮的活靶子。

    就看到一条条的船堆积在一起,在炮火中沉没。

    “该死!”

    郑芝龙气的破口大骂。

    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余人也是倒吸了口凉气,火炮加水雷,足以封锁住整段江面。

    “父亲,要不然先退吧?”

    郑森提醒道。

    郑芝龙满面挣扎犹豫。

    其他人也是紧紧看着郑芝龙。

    郑芝龙深吸了口气道:“退?谈何容易,无论我军退却与否,李信必然会再度施放大量水雷,不管怎么说,正面面对比总在舰队转身之时被他施放水雷为好,届时舰队混乱,再有万千水雷,奔流而下,请问如何抵挡?”

    “这……”

    众人想想也是,一艘船在江里转身都缓慢困难,逞论拥有千艘船只的舰队?

    古代舰队作战,是严禁调头的,因为调头极易引发混乱,既便没有水雷威胁,不到万不得己,郑芝龙都不愿在江里轻易调头,更何况一旦调头,李信必然会趁机施放水雷,到时要想逃生,只能上岸。

    可是水军上了岸,没有火炮等重武器,又怎么和荡寇军作战?

    通常江河中的水战是非常残酷的,要么胜,要么败,没有打平的可能。

    “此战,只有冒着炮火前行,否则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传令,全速前进!”

    郑芝龙突然猛一挥手,随即操起棒槌,亲自擂起了鼓。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声一下下的敲响,郑家舰队次第向前驶去。

    在舰队后方,是二十来艘欧洲人的战舰,挂着破烂的帆,有的还悬着骷髅头三角旗,其中一艘,一名葡萄牙人小声问道:“杰克逊,想不到李司令竟有这种手段,我胡安愿意带着我的船员投靠李司令,我们什么时候从后面袭击郑芝龙?”

    杰克逊是皮尔派去佯装投靠郑芝龙的几名手下之一,别看皮尔落魄,但他祖上曾阔过,而且他继承了爵士爵位,属于贵族之列,还是有些人愿意追随他的,再加上皮尔与大明摄政王李信成了好友,双方达成了一系列合作协议,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也让人对跟随皮尔更有信心。

    杰克逊便道:“皮尔派人来说了,现在投靠我们的人还不多,等郑芝龙吃了败仗,许多人对他没了信心,才会有更多的人投靠我们,到那时,我们对李司令的帮助更大,得到的酬金也更多。”

    胡安不解道:“这一战郑芝龙必败,我们为什么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蠢货!”

    杰克逊破口大骂道:“这是在江里,郑芝龙吃了败仗随时可以上岸逃回福建,重整队伍,我们这点人手能顶什么用,说不定反会被他杀了,等下一场仗,必然让郑芝龙死无葬身之地。”

    “噢!”

    胡安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事实上李信的许诺,皮尔并没有如实告诉欧洲海盗,在他看来,这些钱省下来,就是他的,他宁愿再看看,等郑芝龙形势不妙时,欧洲人才会不计代价投靠李信,他就可以省下更多的钱,况且他也明白随他回英格兰的人数越多越好,因此郑芝龙吃一场败仗才是最有利的。

    “别急,总是有机会的!”

    杰克逊诡异的笑着,拍了拍胡安的肩膀。

    此时的前方,大战已经全面爆发,郑家舰队在狭窄的江道中奋勇前冲,从幕府山发射的炮弹,如不要钱一般洒向江中,在激起一蓬蓬水柱的同时,数不清的战舰中弹受创。

    就看到桅杆折断,或者风帆突然破开,船面爆出一蓬蓬的血花。

    其实实心弹的威力并不比爆破弹差,爆破弹主要是应用爆炸产生的二次伤害,并将之扩散开来,而实心弹的杀伤力更加集中,如果击在船的脆弱处,直接能打对穿。

    还有些船,莫名其妙的就炸开了,分明是撞到了锚雷。

    “快看,快看!”

    舰上,突然有人传来惊恐的叫声。

    就看到前方又出现了荡寇军的小渔船,向江里面,施放着一颗颗的水雷,灰黄色的雷沿江而下,令人头皮发麻,尤以长江北侧,幕府火炮打不到的那一小片的施放更为集中。

    “快,转舵,转舵!”

    也不待郑芝龙下令,已经有船强行在江中调头,顿时引发了混乱。

第三五七章 再赴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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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面上,浓烟滚滚,火焰冲天,滔滔江水已经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参差不齐的木板和尸体被江水冲刷往下游,荡寇军以水雷和火炮配合,竟然让郑芝龙难以寸进半步。

    郑芝龙敢发誓,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仗,关键在于,这是江里,不是大海,大海无边无际,放水雷只是个笑话。

    而长江纵然有数里宽,密集的舰队置身于其中,依旧是行动困难,再遇上纯以放雷的非对称战争,憋屈也在所难免了。

    “父亲,还是退吧,前面那些船,刚好可以替我们挡着水雷,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退出长江口。”

    郑森猛吸了口气,劝道。

    郑芝龙的脸面,现出了痛苦之色。

    已经有上百艘的战舰和三百余条商船涌出了八卦洲两侧的航道,如果退的话,这些船就回不来了,不连青雷帮的船只,只算上自愿去扫雷的百来条船,等于这一战损失了近六百条船,哪怕郑芝龙家大业大,也至少是三分之一的力量,会对他的声望和实力带来沉重的打击,底下的一些海盗帮会必然会蠢蠢欲动。

    而且他无功而返,孙传庭就危险了,一旦孙传庭支撑不住,李信必然会攻打杭州,杭州危矣。

    只不过,耗下去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因为荡寇军可源源不断的释放水雷,谁也不清楚荡寇军到底准备了多少水雷,现在白天还好些,还能看得见,到了夜晚,到处黑漆漆,只怕挨了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了!

    “退!”

    郑芝龙猛一挥手。

    不得不说,郑芝龙的舰队不愧为纵横大海数十年,虽然败了,却不乱,从后阵开始,各舰依次调头,缓缓向回驶,有条不紊,而且前方被放弃的战舰,成了天然屏障,既挡住了沿江而下的水雷,又挡住了任何有可能的追击。

    “候爷跑了,候爷跑了!”

    前方的船只发现了后面的舰队在往回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的也拼命调头,有人弃船而逃,还有的船打出白旗投降,可惜水雷放出去了,李信也没办法控制,要不然郑芝龙的水军他还真想收编,这些人的海战经验,远比他的海军将士丰富。

    这时他只能下令停止释放水雷,暂缓开炮,能活下来几个,听天由命。

    ……

    一日之后,孙传庭知得了郑芝龙败走的消息,面色大变!

    “废物,废物!”

    “那郑芝龙号称战舰千艘,火炮万门,居然在长江里被水雷炸跑,简直是奇闻,枉我还当他是个人物呢!”

    孙传庭气的破口大骂!

    阮大铖也从旁道:“候爷,郑芝龙确实名不符实,他损兵折将,跑了不打紧,留下我们在这里,只怕后果不妙啊!”

    孙传庭心里格登一下。

    按原计划,由郑芝龙主攻南京,吸引荡寇军的主力,他则从东南面攻打,如今郑芝龙大败而逃,只剩下他在溧水与两万荡寇军隔空对峙,对这两万荡寇军,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一旦李信率主力前来,甚至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候爷,还须速拿主意啊!”

    阮大铖也神色不安的劝道。

    孙传庭沉声问道:“倘若我一退,由此地往杭州将一片通途,李信必然会直逼杭州,又该如何是好?”

    阮大铖道:“这不是候爷一个人的责任,郑芝龙应担主责,即便候爷强行与荡寇军决战,候爷又有几分把握?到头来损失的还是候爷自己的力量,故候爷不如先回杭州,请皇上与太子定夺。”

    孙传庭想想也是,他的兵马,是他自己的,并不属于桂王小朝庭,如今局面极度不利,他没必要把自己的家当赔进去,没了兵马,他孙传庭什么都不是。

    “也罢!传令下去,今夜撤退!”

    孙传庭很不甘的挥了挥手。

    因溧水到宜兴一带,山连着山,孙传庭又是趁夜走,张全担心中了埋伏,不敢追击,遂让孙传庭平安退去,李信也没有责怪他,在这种情况下,换了他也不敢轻易追击。

    又过一日,战果初步出来了,因为是水战,尸体大多顺江飘向了下游,无从判断具体歼敌数量,不过共有将近一千三百名原郑氏水军投降,李信立刻编入自己麾下。

    他倒不担心会背叛,毕竟郑芝龙把事情做的太绝,这些人都是弃子,心里对郑芝龙充满着怨恨,更何况郑芝龙如此之大的优势都吃了败仗,可谓盛极而衰,今后也不会再有起色了。

    而荡寇军的海军虽然初建,但与郑芝龙相比,所欠缺的,只是底蕴而己,这可以用钱来弥补,只要舍得撒钱,未来会造出更多的战舰,与郑芝龙在大海上争锋。

    郑芝龙退走之后,将士们逐分逐寸的排雷,南京城里,也欢天喜地,南京老百姓已经习惯了由荡寇军主政,他们的政治更清明,苛捐杂税几乎没有,收税是按规矩收,名目清楚,再加上大量国企的开办,很多人的生活渐渐富足起来,子女也能享受到免费教育,比大明朝好多了。

    谁都知道,如果荡寇军败退,南京会回到原来的老样子,作为普通人,将重新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受各路老爷们欺压,没人再愿意回到过去。

    李信则是筹备着攻打杭州。

    与此同时,驻扎开州的李自成得知郑芝龙大败而逃的消息,惊愕万分!

    开州府衙,作为李自成的临时行宫,气氛憋闷,尤其时值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殿内密不透风,谁都是大汗淋漓。

    “皇上,想不到那郑芝龙如此不堪一击,他败了不打紧,反让我们进退两难!”

    郝摇旗擦了把汗,不愤道。

    李自成摆了摆手:“此战不怪郑芝龙,是李信太过于狡诈,竟然提前备下了难以计数的水雷,想那江河之中,水雷从上游释放,下游的船只如何抵挡,还是谈谈咱们该怎么做吧。”

    牛金星拱手道:“皇上,郑芝龙大败而逃,对南京再无威胁,听说孙传庭也退回了杭州,而那鞑子,自始至终未出一兵一卒,三家同盟已名存实亡,再去渡河攻打北京,实为不智之举,不如遣人去劝说张鼐,或许张鼐会顾及昔日情份,就算不成,张鼐性子憨厚,也可平安归来。”

    李自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让他独自去攻打北京,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打不得,倒不如试一试,反正不成也没有损失。”

    “谁去?”

    李自成向下问道。

    众人纷纷看向了高一功。

    李自成眉头一皱,他可不敢再让高一功去北京,毕竟高桂英都给李信生了孩子,这就是血亲,高一功坐实了李信大舅哥的身份,要是万一被说动投了李信,无疑会在闯军中生出极大的动荡。

    高一功不是张鼐能比的,张鼐到底年轻些,而高一功从他起兵之初就跟随他打天下,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又是老闯王高迎祥的侄子,李自成起兵,是借助了高氏的力量。

    高一功暗暗冷笑,他对李自成已经非常不满了,当即跨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愿为皇上跑一趟北京。”

    李自成隐现不快之色。

    他不认为高一功拎不清自己的处境,这分明是与自己对着干啊,但以往都是由高一功负责与李信方面的交流,现在突然不让高一功去,岂不是摆明着对高一功不信任?

    身为骁雄人物,这种事情只能暗中做,不能明来。

    “还有谁愿与一功同往?”

    李自成故意不看李双喜,目光在袁宗第、田见秀与郝摇旗等人之间流动。

    双喜本想毛遂自荐,可是看着李自成的模样,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郝摇旗拱手道:“皇上,臣愿与一功同行。”

    “嗯~~”

    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郝摇旗虽然不是老八队的人,是高迎祥的下属,高迎祥死了之后才投了李自成,但好歹也跟了他近十年,还是比较放心的,于是抬手道:“速作准备,明日你便和一功去北京。”

第三五八章 退守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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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

    郑芝龙与孙传庭都相继回到了杭州,郑芝龙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孙传庭却完好无损,不过郑芝龙也没法责怪孙传庭。

    毕竟按预定的作战计划,由郑芝龙作为主力,登陆之后,孙传庭再与之夹攻南京,因此郑芝龙大败而逃,孙传庭于情于理都该退兵。

    或者换句话说,即便孙传庭死战不退,桂王父子也会下旨让他退,这时已经顾不得猜忌了,父子俩还是要力保孙传庭的。

    不过郑芝龙的心里,仍是不大舒服,原先孙传庭的实力不如他,经此一役,两者已经拉平。

    杭州布政使司衙门暂时作为桂王小朝庭的行在,议事大殿被改造为了承天殿。

    此时的承天殿里,气氛压抑之极。

    郑芝龙的大败,让小朝庭的乐观氛围一扫而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种不妙的预感,从南京到杭州,几乎无险可守。

    “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郑芝龙突然出列,跪在桂王座前。

    桂王声音微弱道:“此战失利,实乃信贼狡诈,非战之罪,卿起来吧。”

    “多谢皇上!”

    郑芝龙称谢起身。

    朱由榔也道:“靖海候不必自责,今后之事还要仰仗靖海候,信贼必于不久后兵发杭州,不知可有对策?”

    “这……“

    众人相互看了看,无言以对。

    这真是开玩笑,在陆地上,荡寇军两败清军,孙传庭也吃过败仗,偏偏杭州位于钱塘江以北,无险可守,这就非常操蛋了,谁有信心能抵挡荡寇军的进攻?

    好一会儿,郑芝龙才道:“如今之计,唯有暂时迁都福州,避其锋锐。”

    “迁都?”

    每个人都眉头一皱。

    迁都形同于逃跑,对人心士气的伤害极大,但问题还不仅止于此,福州是郑芝龙的老巢,迁去福州,不仅文武百官会受到郑芝龙的挟制,怕是桂王父子也寝食难安。

    只是迫于郑芝龙的威势,一时无人开腔。

    朱由榔向孙传庭问道:“忠勇候是何意?”

    孙传庭也不想迁都福州,但就目前形势而言,杭州已不是久留之地,必须要走,还要早走,于是拱手道:“迁都之议可行,但眼下之急,是重整阵脚,而福州距离杭州不远,李信一旦取了杭州,会立刻攻打福州,我军短时间内不宜再战,故臣以为,还是迁往广州较为妥当。”

    “哦?”

    朱由榔眼睛一眯,看了眼郑芝龙。

    他父子也不愿意去郑芝龙的老巢,相对而言,广州是属于第三方地界,郑芝龙的势力达不到广州,只能控制些在广东沿海出没的海盗,比福州更加合适。

    不过朱由榔忌惮郑芝龙,不敢拍板,而是问道:“靖海候意下如何?”

    郑芝龙神色不动道:“广州北有韶关,又有白云山可倚,且信贼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广州,立足广州,可重整旗鼓,此议甚妥!”

    “呃!”

    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郑芝如此好说话。

    事实上郑芝龙也明白形势不利,自己如要强行退往福州的话,内部或会分裂,脆弱的小朝庭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更何况明朝的对外贸易主要是泉州和广州,退往广州,难道就没有他的势力了?

    “好,众卿速作准备,尽快赶赴广州!”

    桂王大叫了声好。

    ……

    郑芝龙是靠海盗起家的,孙传庭所部则是标准的明军,素来野惯了,平时驻在杭州都惹事生非,这一听说要撤退,哪还管得住手,各种抢掠尖银层出不穷,甚至还有兵头自发的组织起来,学习李自成向当地富户拷饷,杭州城里哭声震耳,怨气冲天。

    郑芝龙和孙传庭也有意纵容手下,因为他们知道,这一退,恐怕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杭州了,既然如此,何不捞一票再走?

    杭州宛如人间地狱,与此同时,郝摇旗与高一功也到了北京。

    看着那繁华的街市,郝摇旗感慨道:“奶奶的,老子们上回进来没多久就被轰出去了,白白便宜了李信那小子,若是真能说服张鼐重归皇上,哈哈,这大明的首都,就是老子们的啦!”

    高一功暗暗摇头,只有傻大憨才会这么天真啊。

    郝摇旗在闯军中,并不受待见,他是高迎祥的人只是其一,主要还在于此人桀骜不驯,不仅作战一马当先,遇有烧杀抢掠也不让于人,野起来连李自成的命令都不听,曾有好几次,李自成都想斩了郝摇旗,但是论起冲锋陷阵,无人能及得上,才数次作罢。

    如果非要作个对比的话,郝摇旗大概可以比作水浒中的李逵。

    “走罢,我们先去李公子府上!”

    高一功招呼道。

    两个人肩并肩的漫步在北京的街道上,郝摇旗一幅神彩飞扬的模样,仿佛北京就要得手似的,高一功则是心事重重,他一刻都不愿在顺军中呆下去,今次来北京,有向高桂英求援的意思。

    如果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高一功或还会认为大顺的江山万年永固,但是他对李信非常了解,正如井底之蛙,跳出了水井,还愿意回去么?

    高一功断定,李自成迟早败亡,既然想投靠李信,就得趁早,别等李信真统一大明,再投就迟了。

    本来高一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可李自成对他越发猜忌,既然如此,你不仁我只能不义。

    李信的府邸是原成国公府,很快的,二人经通报入内,高桂英亲自来接。

    “哎呀,摇旗,你怎么来了?”

    见到郝摇旗,高桂英一怔。

    郝摇旗呵呵笑着拱了拱手:“皇上驻军于开州,一功请旨来北京探亲,俺老郝闲着无聊,就跟着来看看啦,莫非大嫂不欢迎我?”

    这话暗含讽刺之意,高桂英秀眉一拧,隐现不满之色,什么大嫂?她已经为李信生了孩子,一颗心早就扑在了父女二人身上,她现在最忌讳别人提到李自成,可这郝摇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念在过往的交情份上,高桂英并未发作,只是淡淡道:“摇旗难得来一趟,我又怎会不欢迎,来,里面请吧。”

    郝摇旗大咧咧的和高一功往里走去。

    高桂英在正殿接待这二人,有女兵奉上冰镇酸梅汤,郝摇旗一口喝完,大叫了声:“爽,北京到底是好地方,俺老郝在长安,就从未喝过这么解渴的酸梅汁呐!”

    高桂英回头道:“给他上一壶!”

    “是!”

    有女兵转身而去,不片刻,提了一壶冰镇酸梅汤出来,郝摇旗毫不客气的接过,凑着壶嘴往嘴里灌,一脸的满足之色。

    一整壶,居然被他喝光了。

    “哈~~”

    郝摇旗发出舒爽的声音,咂了咂嘴,问道:“嫂子,小鼐子呐,还有慧梅慧英,怎么没见着?”

    高桂英皱了皱眉道:“他们都有事情忙,等天黑下我再叫他们过来。”

    “舅舅你来啦!”

    这话刚落,李兰芝就与寇松奔了进来。

    高一功打量过去,李兰芝身子长开了,额头也不再用头发覆着,而是发髻向两边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浑身散发出一股新婚妇人的韵味。

    高一功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只觉得光阴如梭,一转眼,当年还是小豆芽菜的李兰芝居然嫁人了。

    当时的女子未出阁之前,须以发覆额,相当于流海,结婚嫁人之后,则必须露出额头,因此分辨一名女子未婚或已婚是非常容易的。

    其实高一功自己也没多大,他是高桂英的弟弟,才三十出头。

    “舅舅,这是寇松,快,快来见过舅舅!”

    李兰芝扯了扯寇松。

    自打李信表态过不强纳她为妾,李兰芝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活泼开朗,尤其在福彩中心,寇松负责赚钱,她负责花钱,专门从事救济贫民,与之前相比,自信了许多,

    寇松连忙上前施礼:“寇松拜见舅舅!”

第三五九章 杀郝摇旗

    高一功有些不满。

    寇松是娼门出身,按大明律,出门要戴绿帽子,扎红腰带,走路不能走街道中间,必须在两边走,地位比之匠户和军户还要低,是大明最低等的一种人。

    换句话说,如寇松这类人,天生是做龟公的料。

    而李兰芝是李自成的女儿,大顺朝的大公主,却被李信嫁给了个龟公,李自成会暴怒也能理解。

    不论寇松现在的成就如何,又是如何的位高权重,低贱的出身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别说李自成没法接受,高一功都接受不了。

    只是看着二人那恩爱的样子,李兰芝的母亲高桂英也没反对,更何况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高一功除了认下这个外甥女婿,还能如何?

    “嗯~~不用多礼!”

    高一功勉强点了点头。

    郝摇旗却是从旁森冷的问道:“你就是寇松?”

    “阁下是……”

    寇松不解的看了过去。

    郝摇旗脸一沉,大怒道:“你一个娼门龟公,有什么资格娶我堂堂大顺朝的公主,啊,谁给你的胆子?”

    寇松惊呆了,随即脸涨的通红!

    没错,他是出身低贱,这也是他心底的伤疤,有时他甚至会恨他的母亲,为何会把他生下来,让他从一出身就是个龟公,这一切,直到遇见了李信才得以改变,是李信给了他自信,给了他做人的尊严,他也渐渐地从出身的阴影中走出,竭尽全力的为李信做事。

    并且在李信的撮合下,娶到了大顺朝的公主李兰芝,他的心里充满着感激,也越来越自信,乃至于近乎忘掉了自己的出身。

    可是今日,一名来客狠狠揭开了他的伤疤!

    他很想反击,只是他确实是娼门出身,这是没法变更的事实,反击只是给自己的伤口撒盐,又能有什么用呢?

    “摇旗叔,不许你这么说我家相公,他很努力的,出身怎么了,就拿你来说,你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后代吧,你有什么值得自傲的?人终究还是要看后天努不努力!”

    李兰芝一把拽过寇松,不满的向郝摇旗道。

    “哈~~”

    郝摇旗哈的一笑:“姑娘,难道你忘了你是谁?你是大顺朝皇帝的女儿,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但你现在就是大顺朝的公主,你却不知自重,与一个龟公成亲,你让你父亲的脸往哪儿搁?你是要让别人戳你父亲的脊梁骨吗?嗯?”

    李兰芝也是豁出去了,冷声道:“我听人说过,三代才为世家,摇旗叔你才是第一代,就忘了本?难道你忘了你自己以前是个杀猪的吗?”

    “放肆!”

    郝摇旗脾气上来了,两眼瞪的如铜铃,怒道。

    “你说谁放肆?”

    这时,红娘子玉面森寒,从后面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寇白门。

    “姐!”

    一看到寇白门,寇松的眼睛都红了。

    寇白门冷着脸道:“我们出身低,所以我们更应该努力,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儿,今天被他说你两句又怎么了?他日大顺国灭,你看他在你面前还怎么张狂!”

    “嗯!”

    寇松刚刚点头,红娘子就道:“不必等那么久了,来人,把这狂徒拖出去枪毙!”

    “什么?”

    郝摇旗面色剧变,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高桂英与高一功也大吃一惊。

    不是说好了不杀顺军中人的么?

    “红娘,摇旗他生来便是如此,纵有言语冒犯,也罪不至死啊!”

    高桂英不禁为郝摇旗求情。

    红娘子摇摇头道:“桂英姐,你恐怕被他蒙骗了,有一种人,擅长于以狂放不羁为幌子,由着性子胡来撒泼,甚至做些惊世骇俗之事,别人若说他,他哈哈一笑,我生来如此,或者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好男儿当仗剑直行,三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说这种人是耿直任侠,还是大奸大恶呢?你真当这郝摇旗没脑子,否则他又怎么会讽刺于你?”

    “这……”

    高桂英心里犯起了嘀咕。

    也确实,细细回想郝摇旗的言行过往,虽然狂妄自大,不断犯事,却从不过界,每次即将要触碰到李自成的底线时,都如未卜先知般,立刻就缩了回去,李自成拿他毫无办法,最终只能哈哈一笑揭过。

    如果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次次如此,就很难让人不相信,不是刻意为之。

    高一功也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郝摇旗,要真是如此,这简直是毛骨耸然啊!

    不过高桂英仍是继续求情:“红娘,还是算了吧,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纵然摇旗如此不堪,把他赶出北京就是了,眼不见为净。”

    红娘子冷声道:“桂英姐,我并非嗜杀之人,也不是一定要驳你的面子,我杀他,有两个原因,首先是为了令弟高一功,一功兄与相公相交莫逆,连累他受李闯猜忌,但一功兄素来忠义,既便不满,也下不定决心离去,久而久之,李闯必猜忌更盛,只怕早晚招来杀身之祸啊。

    即然如此,不如由我们帮他断了退路,这郝摇旗一杀,一功兄就回不去了,你们姐弟相逢,岂不是胜过互为敌手?至于一功兄在西安的家人,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暂时封锁郝摇旗被杀的消息,派遣高手潜入西安,把家人接过来,然后再给双喜和慧剑送封信,让他们择机逃走。

    其二,相公虽待人宽厚,但总有人不识好歹,这些人岂会不知两国相争,站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道理?他们只是拿着相公的宽厚左右逢源,骑墙观看,那么我就以郝摇旗的人头布告天下,从今往后,不投相公者,便是死敌,相遇决不留手!”

    红娘子在李信的妻妾当中,并不是最美的,可这一刻,竟似有绝世风姿加持,高贵而又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高桂英不由暗叹一声,郝摇旗死定了。

    这几年来,红娘子替李信看家,而且身为李信的正妻,又替李信生了个儿子,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了,贵气正在逐渐养成。

    李信离开北京,把政事委托给了史可法,防务由张鼐负责,内事则归红娘子管,分别代表了官僚体系,闯派力量与最初随李信打打天下的从龙派,而最初去杞县搭救李信的千多人,就是红娘子召集的,这些人在历练中渐渐成长,相继迈入了军队的中高层,除了敬畏李信,红娘子的影响力也极其深厚,更何况红娘子身后的邢家也得到了提拨重用,红娘子的大势已经养成。

    郝摇旗在哪里撒拨不好,非得到李信家里撒泼,这不是白送给红娘子杀他的借口么?

    “你敢!”

    郝摇旗心胆俱丧,又向后猛退了几步。

    “拉出去枪毙!”

    红娘子厉声斥喝。

    几名亲卫连的战士涌了上来。

    果然,郝摇旗并非不知好歹之辈,面临生死关头,居然向高一功求救。

    “一功,平日我待你如何,你为我说句话啊!”

    高一功内心挣扎,但是他清楚,今日自己如果敢为郝摇旗求情,恐怕永远都不会得到李信的重用了,他还没天真到以为李信会对红娘子的专行独断生出不满。

    再一想此行的任务是劝降张鼐,如今连张鼐的面都没照,郝摇旗就被杀掉,这无疑是极大的讽刺。

    “摇旗,你这性子容易得罪人,望你下辈子做人好生反省,莫要重蹈覆辙了。”

    高一功看了眼高桂英,见高桂英无动于衷,就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

    这倒不是他心狠,郝摇旗实在是做人太失败了,连李自成都被气的数次想杀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在顺军中,郝摇旗得罪的人太多,高一功与郝摇旗从来就没有过深交,又怎么可能不计较前程去为郝摇旗说情?

    “你……高一功?”

    “好,你们想要老子死,今天大家就同归于尽!”

    郝摇旗又惊又怕,索性心一横,向李兰芝扑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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