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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战前布置

    “赵直,发什么牢骚?”

    这名军卒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正说的气愤难平,旁边有人给他打了眼色。

    在历史上,李自成围攻洛阳,第二天,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关键就是福王太招人怨恨,明知李自成的大军指日可至,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棋劝他拿出数万金银犒赏将士,再拿出数千担粮食赈济饥民,他却道:洛阳全城官绅百姓的死活干我球事。

    并振振有辞:地方文武,守土有责,倘若洛阳失守,本藩死社稷,你们这班食皇家俸禄的大小官儿也活不成,纵令有谁能逃出流贼之手,也难逃国法,先生为洛阳守城事来逼寡人,难道守城护藩之责不在地方文武的身上么?

    然后在吕维棋的逼迫下,福王开始哭穷:近年水旱不断,盗贼如毛,本藩收入大减,而宫中开销仍旧,人不敷出,你们失守城池,失陷亲藩,自有大明国法在,用不着入宫来逼寡人出钱出粮!

    随即拂袖而去,最终李自成兵临城下,他知道怕了,才勉为其难的拿出三千两银子犒赏将士,可就这三千两,总兵王绍禹自己留一千两,送一千两给了分巡道王胤昌,真正拿出来犒赏的,只有一千两,士卒骂得更凶,公然说不再守城的话,王绍禹也不知是什么心态,佯装不知,听天由命。

    其实就当时而言,洛阳堪称一座雄城,宽一千四百米,长五千六百米,墙高四丈,壕深五丈,阔三丈,四面各设一门,外筑月城,环城设三十九座敌台,守备兵力过万,如好好守,不说取胜,守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待得河南巡抚李仙风率大军来援,至不济也能逼退李自成,可以说,洛阳上至福王,下至官员,集体智商下降,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当然了,李信从没想过亮出身份去劝降守卒,主要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兵力,也没有李自成那么大的名声,暗叹一声不作不死之后,便道:“没想到几位大哥着实艰辛,也罢,相逢即是有缘,红姑,拿银子来。”

    红娘子暂时叫红姑,脸面涂的腊黄,不依道:“公子!”

    “我与几位大哥一见投缘,快去!”

    李信不悦的挥了挥手。

    红娘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取了一袋银子过来。

    李信往那名叫赵直的军卒手里一塞,豪爽的说道:“国家不幸,灾祸四起,候某实不愿见我大明的勇士忍饥挨饿,这点银子聊表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几位大哥收下,万勿嫌少。”

    赵直手里一掂,咣当咣当直响,再看那包裹,差不多有百两之数,顿时连声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太多了,候公子请速速收回。”

    他旁边有个眼明手快的,一把抢过包裹,掂了掂,立时改换上了笑脸,谀笑道:“候公子体贴咱们,那咱们就不客气啦,多谢候公子了。”

    又一人殷勤的哈腰道:“候公子在洛阳可有落脚之处,要不要咱们弟兄几个帮忙张罗?”

    李信拱手笑道:“诸位大哥客气了,候某先须拜见福王,想来福王会有安置。”

    “瞧我,糊涂了,既如此,我等就不耽搁候公子了,免得惹到福王不开心,候公子,请。”

    那人猛一拍脑门,也不提检查的事了。

    “各位大哥,后会有期!”

    李信拱着手,率队进了门洞,还不望回头看了赵直一眼,赵直正带着丝愧色,拱手相送。

    因着风雨交加的关系,洛阳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而在街边巷角的屋檐下,挤着避雨的难民,身衫单薄,缩成一团取暖。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

    有难民遥遥伸出手,巴巴的看着李信这一行车队。

    李信目中现出了不忍之色,转头向红娘子小声道:“时不待我,咱们今夜就摸进福王府,把我们的粮食都拿出来分了罢。”

    “嗯~~”

    红娘子吩咐人手,取出馒头,窝窝头等各种食物,分发给难民。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公子,您就是活菩萨啊!”

    难民们接过食物,感恩戴德的称谢,随即就猛塞入嘴里,面孔居然浮现出了幸福和满足!

    高桂英看着这一幕,眼圈红红的,又看向李信,对李信的感观有所好转。

    李信心头也是堵的慌,深吸了口气,向黄海道:“前面有家悦来客栈,我先把周夫人母女安置下来,你分派人手,把弟兄们找到,最迟子时,带往城东北福王府以北莲花寺外与我会合,我有任务安排。”

    当时洛阳大体分为四区,西北隅的核心是理刑县治,东北隅的核心是福王府和县治,东南隅的核心是文庙,西南隅的核心是河南府治。

    “得令!”

    黄海带上数人,遁入了雨中。

    李信与红娘子先去悦来客栈给周菡母女要了间上房,又特意留下两个女兵陪伴,才率着车队潜入了雨夜当中。

    风势越来越大,雨势也越来越密,街上黑漆漆一团,别说行人,连打更的都不出来,当接近子时的时候,陆陆续续有身披蓑衣的黑影找到了李信。

    待所有人来齐,清点过人数之后,李信召集班长以上,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成了,我们将拥有充足的本钱在乱世中起兵,败了,所有人都活不到明天天亮,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低喝。

    “好,我现在分配任务!”

    李信道:“福王府有四门,南有正华门、西有西华门、东有东华门,北修望京门,建有丈高围墙,有内宫、外宫,并修四座府门楼。

    外宫有仪门、圣谕牌坊、中正殿、皇恩殿及近百间厢廊房,东为驻守和马房、仓库及马王庙,东华门与西华门之间修宫内大道,内宫筑大门三间、又有左右私宅、客堂、书房、文昌楼,东为练武场、土地庙,西为花园,园内筑人工湖,湖岸筑亭台楼榭。

    我们需要控制四座门楼,以南北两个方向为主攻,东西方向以控制门楼为主,兼警戒任务,为防止惊动洛阳驻军,所有人必须攀墙进入王府,不得主动攻打诸门。

    我现在下令,张全率一百五十人控制东华门,江志率一百五十人控制西华门,红娘率四百五十人主攻望京门,在控制城门之后,迅速向内突破,肃清北部外城。

    我亲自领四百五十人主攻正华门,高夫人与我随行,王府守卫都在外城,内城只住着福王与他的妃嫔子嗣和太监,几乎没有战斗力,我们的任务是既要防止有人逃出王府求救,又要阻止护卫逃入内城,而王府护卫,作恶多端,一个都不能留,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神色一肃,纷纷表态。

第三十二章 以牙还牙

    高桂英却不是吱声,与那热烈又带着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信不由转头看了过去,目中带着威胁道:“高夫人,我希望在你有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之前,先想想你的女儿兰芝正在高邮巴巴盼着你,嗯?”

    高桂英真恨不得把李信掐死,可是人在屋檐下,只得闷声道:“福王也不是好东西,我也希望捉到他,反正……不坏你事便是。”

    “这还不够,你要听我命令!”

    李信不依不饶道。

    “也罢,我……我和兰芝落你手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穷霉!”

    高桂英愤恨道。

    “呵呵~~”

    李信突然笑了起来:“高夫人,你现在恨我没关系,说不定将来李闯兵败,你还要感激我扣住了你们娘俩,免了被朝庭官兵糟蹋之祸,当然,我知道你不会信,那咱们走着瞧便是。”

    说着,便神色一肃道:“半刻后行动,现在分发兵器,每人嘴里必须嚼一片老姜,不要嫌辣,嚼烂了咽下去,否则风吹雨淋得了风寒,把命交待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开始!”

    “是!”

    众人齐声低喝。

    一件件兵器分发下去,被点到名的将领领着部众遁入了雨夜当中,风雨声,完美的遮掩住了奔跑的脚步声。

    深夜的洛阳,风疾雨紧,那呼啸的西北大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也带来了澈骨的寒气,李信清楚,哪怕嚼了姜片,也肯定有人会在事后大病一场,可是不趁着冷空气南下的当口偷袭,根本没有别的机会。

    洛阳可不是一座小城,是在金元洛阳城的旧址上重建,论起规模,尚不及隋唐洛阳城的二十分之一,但仍有九州八府数洛阳的美誉,又一直是府级治所,凭借天下之中的地理位置,是豫西当仁不让的经济重镇,人口密度极大。

    如果是正常的天气,街道上有更夫,有巡丁,还有睡不着出来逛街的闲人和流浪汉,没办法隐蔽,只有抓住冷锋过境,风雨交加的短暂机会,才有可能攻入王府。

    李信带着四百五十人贴着高墙潜行,奔到了距正华门五十丈处止步,向上看去,围墙高一丈,上覆以山形小青瓦,这种形制既美观,又可以有效的防止攀登,好在古人还算淳朴,没在墙顶上埋设铁钉、铁片和瓦片之类。

    “你,把腰弯下!”

    李信随手指了一人。

    那人明白李信要做什么,赶忙弯腰,把后背露出。

    李信猛吸一口气,一脚踩上,再踏墙一跃,身形一提,双臂紧紧抠住了墙顶,顺势一踏墙,腰身一拧,整个人就翻了上去。

    “好!”

    “总司令利索!”

    底下传来叫好声。

    李信心里也有些得意,虽然他的实力只是勉强触摸到了明劲的门槛,但前世的意识与技巧仍在,当时创业之初,经常要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攀墙入室再是熟捻不过。

    而且他的所有功夫和动作,不完全依照传统,是在发家之后,花重金请了人体工程力学专家与3D成像方面的专家,针对他的招式通过AI分析汇总,修改不足,设计最有效和最简练的招式,去芜存菁,留下来的都是精髓,最为适应人体的结构。

    “上来!”

    攀上墙顶,李信向高桂英伸出了手。

    高桂英有些迟疑,但还是一踏那人后背,在身形凌空的当口,抓住李信的胳膊借力一带,稳稳的落在了墙顶。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高桂英借力一带的那一把,抓的李信的胳膊火辣辣,还有一股大力传来,身形一个踉跄,差点从墙头栽下。

    李信勃然大怒,一爪狠狠抓了把高桂英!

    “啊……银贼,老娘和你拼了!”

    高桂英如被什么恶心的东西沾上了身,条件反射的向后一弹,一脚顿时踏空,眼看就要栽下去,还亏她功夫不错,紧急关头坐马沉腰,再手一撑,重新回到了墙头,可那眼神羞愤交加,带着熊熊怒火,胳膊一扬,就要动手了。

    底下人也目瞪口呆,没人能料到,李信作为总司令,居然会轻薄这样一个老娘们儿?口味太重了吧,轻薄李兰芝也好过轻薄高桂英啊!

    “慢着!”

    李信连忙喝止:“高夫人,我把丑话说前头,纵然你功夫比我好,但我要治你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是规矩点好,不要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看不出来,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撩拨你,这次是给你的教训,再有下次,可不是抓一下这么简单,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用明说你也清楚会发生什么,其实凭心而论,我挺喜欢你这种老娘们儿的,够味儿,够野,有嚼劲,哈,老子就喜欢骑野马,你可别逼我给李闯王戴绿帽子啊,干活吧!”

    说着,解下腰间的一把铁锤和钢杵递了过去。

    “你……哼!”

    高桂英简直是气的差点吐血,但她看出来了,李信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会讲江湖规矩,自己身为女子,还是不要争一时意气,否则真被他五花大绑送入洞房,吃亏的还是自己。

    尤其她能看感觉到,李信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开玩笑,那眼里闪动着芒芒绿光,那眼神不离自己的胸腹腰肢,是真的把自己当野马了!

    她怕了!

    于是心虚的重重一哼,气呼呼的接过来,叮当一阵猛敲,把钢杵钉入墙体,贯穿而过,李信在两头分别系上绳索,向下低喝道:“大家一个个来,我再多钉几根,尽快进来!”

    钉钢杵由高桂英负责,这女人是高迎祥的侄女,也是马贼出身,自幼练得一身好功夫,钉几根钢杵并不吃力,风雨声又完美的遮掩住了敲击的叮当声。

    李信负责系绳子,一名名战士攀上墙头,又从另一边缒入王府,先进去的,分布在周围警戒,不片刻,四百五十人悉数翻了进去。

    “李胜德,你带五十人控制门楼,守卒全部杀光,莫要手软!”

    李信向左右一看,便吩咐道。

    “得令!”

    李胜德郑重应下。

    “其他人跟我杀向厢房,护卫必住厢房!”

    李信手一挥,率先大步迈出!

第三十三章 血夜王府

    数百人踩着地面的积水,啪啪作响,纵是风雨声也不能掩盖,隐约的,还有惨叫传来,李信清楚是李胜德动手了。

    通常来说,没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攻打王府,哪怕明末江山摇摇欲坠,但朝庭威仪仍在,在外领军的督抚大臣,不管手底有多少兵,几名缇骑就足以逮捕回京。

    历代的王朝末期,朝庭权威下降,各地督抚拥兵割据是常态,而大明至死都仍保持着足够的权威,就是号称封建制度顶峰的大清,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后,仍不免走上了督抚割据的老路。

    因此就体制而言,明朝的体制才是封建社会最为稳定的体制,真正实现了官绅一体,明朝皇帝也不是普遍认为的权力被文官架空,而是真的口含天宪,想杀谁就杀谁,这一点在崇祯身上体现的登峰造极。

    强大的惯性,固若金汤的洛阳城,使得满城士绅缺乏忧患意识,习于安稳的日子,甚至王府护卫比之普通明军士兵更有不如,他们是真正的豪奴,平时都是横着走路,洛阳地面上,没谁敢于招惹,守大门只是虚应了事,就那么几个人缩在牙房里,大多数都早早躲进了厢房,要么赌钱,要么睡大觉。

    李信眼前的这间厢房,屋里还亮着灯,传出吵吵嚷嚷声,他向后招了招手,跟着的二十余人纷纷围上,他又给高桂英打了个眼色。

    高桂英提着把红缨枪,一脚踹上门板。

    “轰隆!”一声!

    大门重重拍打在了里面的墙面。

    “什么人?”

    “谁他娘的找死?”

    守卫给吓的不轻,纷纷喝骂。

    “杀!一个不留!”

    李信猛一招手。

    高桂英二话不说,旋风般冲入,一枪就把一名刚刚站起来的守卫刺了个透心凉,随即枪尖一抖,尸体被抛向一边,又是一枪刺出,扎中了另一人的小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当李信冲入屋的时候,高桂英已经连杀四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枪枪毙命啊!

    李信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娘们儿在向自己示威呢,用杀戮告诉自己,她也不是好惹的,少打她主意。

    整个屋里有十来人,正聚在一起赌钱,桌上堆着一锭锭的银子,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倾刻间,就如砍瓜切菜般,被杀的一干二净。

    “财物都不要动,回过头再整理,银子自己不会长脚跑,走,我们去下一处!”

    李信回头看了眼,便招呼众人出了屋子,去下一间屋子展开杀戮!

    ……

    一间间厢房里,透出惨叫声,这真是飞来横祸,有些人正裹着被子睡大觉,就被活活捅死,即便反应过来,也吃亏在措手不及,训练也不足,反应迟缓,抵挡不了几下。

    狂风骤雨的夜里,王府外城渐渐的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而一道高厚的红色宫墙将内外府隔开,狂风吹拂着枝叶,刮上黄色琉璃瓦,发出哗啦啦的难听声音。

    雨丝随着风势飘忽不定,给彩绘回廊罩上了一层阴冷的气息,正殿前,丹墀上摆的一对铜鼎和鎏金铜狮子,也被雨水淋了个通透,而在靠东边的一座宫院中,居然传出笙、萧、琵琶等诸多乐器的和奏与檀板轻敲,衬托着曼声清唱。

    这正是福安殿后方的寝宫,福王并未入睡,对于他来说,不一定要有固定的睡眠时间,困了就睡,不困就作乐。

    哪怕已过了子时,福王仍躺在一把蒙着貂皮锦褥的雕花金漆圈椅中,两腿前伸,一张铺有红绒厚垫的雕花檀木矮几上,搁着他的双脚。

    左右跪着两个宫女,替他轻捶大腿,另有两个宫女坐在两旁的矮凳上,各将他的一只粗胳膊放在自己腿上捶着。

    福王极其肥胖,两个宫女被他沉重的胳膊压久了,不时偷偷地瞟他一眼,皱皱眉头,可惜只能看到那滚圆的大肚子,脸被挡着了。

    另于脚前,拜垫上跪着一群乐伎,拿着诸色乐器弹奏,福王闭着眼睛,鼾声时响时落,当一曲弹完,福王也跟着停止打鼾,微微睁开眼睛,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熊掌没熟?”

    一个太监躬身答道:“启禀王爷,奴婢刚才去问了问,熊掌快炖熟啦。”

    “怎不早炖?”

    福王不悦道。

    “王爷明白,平日炖好熊掌都得两个时辰,如今已经炖一个多时辰了。”

    那太监解释道。

    福王不再问熊掌的事,又想矇眬睡去,忽然承奉刘太监慌里慌张的冲进来,哭叫道:“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有贼人闯进了宫。”

    “哦?”

    福王睁开眼睛,不悦的挥了挥手:“洛阳府的大小官儿是吃什么的,居然叫贼子摸进了寡人的家,叫护卫去把那些贼子打杀了,明日你提着尸体去找分巡道王胤昌,替寡人申斥他,问问他怎么回事,这洛阳的官,还想不想当了。”

    “我的王爷啊!”

    刘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大叫道:“贼人已把内宫围的水泄不通,这大风天气,宫外都飘着血腥味,怕是……怕是护卫已经死光了啊!”

    “什么?难道洛阳被贼子攻破了?”

    福王面色大变,就要站起来,可那满身肥肉一阵晃荡,愣是没站起来,几名太监赶紧上前,吃力的扶起了福王。

    “父王,父王!”

    这时,世子朱由菘,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胖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惊叫道:“贼子入宫了,贼子入宫了,父王,快跑啊!”

    恰于此时,有喧杂声传来,这分明是在攻打内城的动静,风中隐约还有什么活捉福王之类的声音。

    内宫有三重大门,从声音判断,贼人正在攻打第一重大门。

    “啊!”

    宫女失声尖叫。

    “这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福王吓的六神无主,额角冷汗直流。

    “父王,快跑啊!”

    朱由菘急的大吼。

    福王慌乱道:“贼人已从四面围住,哪里能跑得掉啊!”

    刘太监突然急中生智,连忙附耳过去,小声道:“王爷,奴婢倒有一法,延福宫地下有下水道直通城外,请王爷速带上王妃,世子带上世子妃,与奴婢从下水道中逃出去。”

    福王却是不舍道:“那寡人的财宝怎么办,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贼人?”

    好歹朱由菘年轻,没那么糊涂,急声道:“父王,只要出了城,引大军来攻便是,还怕他财宝跑了?”

    “好,好,依你,就依你!”

    福王连连点头:“传寡人旨意,着宫中太监务必死守三门,寡人重重有赏!”

    刘太监施礼道:“请王爷和世子先往延福宫,奴婢安排下就来!”

    父子二人转身就走。

第三十四章 追捕福王

    要问什么人对朱家最忠心,显然非太监莫属,汉唐的太监把持宫庭,挟持皇帝屡见不鲜,但到了明朝,太监虽然也执掌大权,却是被皇权驯服了。

    王府中几百个太监前赴后继,用刀剑棍棒顽强抵挡着革命军的进攻,却终归缺了根棍子,先天阳气不足,体质也比正常人虚弱,棍棒挥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远不是已经开弓没了回头箭的革命军对手,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很快崩溃下来,可仍是为福王父子的出逃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内宫中,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李信带人奔入了灯火通明的寝宫,只有宫女和乐伎抱住一团,俏面含着恐惧,甚至还有人呜呜哭着。

    “福王呢?”

    黄海喝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

    宫女们忙不迭的摇头。

    “嗯?再说一遍听听,当老子不会辣手摧花是不是?”

    黄海厉声喝骂,眼里透出莹莹绿光。

    “我们真的不知道,刘太监突然冲进来,说有贼……,不,说有人在攻打内城,然后与王爷小声说了几句,王爷就和世子去了后面,求军爷饶命,我们只是服侍王爷的下人,真的不知道,也不敢问啊。”

    宫女们纷纷大哭着哀求。

    黄海望向了李信。

    李信眉心紧紧拧着。

    “总司令,福安殿没人!”

    “李公子,客堂,书房和文昌楼都找过了,没找到福王父子。”

    各路纷纷来报,都没发现福王父子的踪迹。

    这下子,别说其他人,就连高桂英都坐立不安,跑了福王父子,几乎是灭顶之灾,哪怕再与李信不对付,此时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更何况李信若活不成,李兰芝会是什么下场?想想都不寒而栗。

    “李公子,内宫就这么点大,四面都被围住了,福王能逃到哪儿去?”

    红娘子焦急的问道。

    李信突然灵机一动,他记起了一则传闻,史传李自成破洛阳之后,福王一家由延福宫的下水道逃出了洛阳,因福王过于肥胖,跑不动,让世子朱由菘先跑,他躲在城外安国寺的密室里,被和尚出卖,献给了李闯。

    “我知道了,内宫的角落有一座延福宫,有下水道通往城外,福王必是钻下水道了,红娘你留下,清点财务人口,莫要滥杀,黄海协助你,告诉弟兄们不要担心,李胜德带些人跟我走!”

    李信连忙下令。

    “嗯!”

    红娘子等人点了点头。

    李信带上李胜德与数十人冒着大雨疾奔而去。

    延福宫是一座道观,当时的富贵人家,都有在宅子里修道观的嗜好,这些道观基本上由女冠主持,就如大观园,有为妙玉修建的小道观,福王府也不例外。

    观中有几个女道士,姿容不俗,一身的脂粉气,很难说这究竟是女冠还是福王为满足恶趣味畜养的姬妾。

    “说,福王呢?”

    李信喝问道。

    “我们,没……没看到。”

    几个女道士支支唔唔,一看就语焉不详。

    李信又问道:“下水道在哪儿?带我们过去。”

    “啊!”

    竟然有女道士尖叫起来,满脸的惊惶之色。

    这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胜德冷笑道:“老子们没时间和你们几个娘们儿扯,说不说,不说我们这里几十条汉子轮流伺候,叫你们死也爽上天!”

    “哎~~”

    跟来的高桂英叹了口气,劝道:“姑娘们,福王都抛你下你们跑了,你们还为他隐瞒行踪,值得么?他根本不把你们当人看,快点把下水道入口告诉我们,我是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我可以保证,只要捉到了福王,你们会很安全,但要是福王跑出了洛阳,这里所有人都活不成,在临死之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我可不敢保证。”

    高桂英面色平和,目光诚挚,几个女道士有了些迟疑,相互看了看之后,其中一个道:“高夫人,我们相信你,也希望你莫要食言,福王父子与王妃世子妃还有两个太监正是从下水道进去的,入口在柴房,跟我们来吧。”

    女道士在前面带路,果然,柴房的角落有一块石板,掀开石板,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李信留四个人在外面看守,严令不得侵犯女道士,便带人钻入了洞口。

    下水道以青石垒成,有石梯通往底部,隐约斜着向下,空间约一米五方圆,全王府的污水都由下水道排出,又正值下雨,底部积了半尺深的污水,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再透过火把的亮光,还能看到墙壁上长满了灰黑色的苔藓,油腻腻的,水中飘浮着一些不可名状物,非常糁人,一行人猫着腰,踏着冰凉的污水快步前进,李信胸腹也阵阵作呕。

    反倒是高桂英和跟着他的那些人可能是穷苦日子过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高桂英还问道:“福王要跑了怎么办?”

    李信沉吟道:“真要是天不助我,那我们收拾下王府的钱财,也从下水道出去……”

    正说着,高桂英突然啊的尖叫一声,从后面紧紧搂住了李信的腰,李信就看到,一群老鼠被惊动了,沿着下水道的墙壁四处乱跑,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紧紧贴在他后背的软绵绵啊!

    ‘尼玛的,这女人竟然这么有味道,李自成好福气啊!’

    李信有了种强烈把高桂英推倒的冲动,一是他自穿越以来,两个月没沾女人,现在骤然与高桂英来个零距离接触,内心不蠢蠢欲动是不可能的。

    二是他前世年过四十,这种年纪的男人,看女人是从下往上看,先看身材,再看脸,高桂英的身材及其惹火,脸蛋虽然不是绝色美人儿,但洗干净,好好妆扮一下,也是带出去不丢人的水准。

    不过他清楚,高桂英是带刺的荆棘,稍有不慎就得栽在她手上,在实力没恢复之前,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更何况红娘子也是个醋坛子,真要把高桂英搞了,绝逼会大闹一场。

    因此李信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哎唷一声,讶道:“咦?我背上什么东西那么软?”

    “啊?”

    高桂英羞窘交加,猛然放开了手,她那面孔涨的通红,恨不能一头钻进污水里。

    身后跟着的众人,面面相觑,暗道一个服字,总司令的口味,真是有异于常人啊!

    李信又在前面呵呵一笑:“高夫人,想不到你堂堂女当家,居然也害怕老鼠,其实我倒是放心了,连你都不适应,想那福王养尊处优,进了下水道恐怕两腿发软,走不动路,我们再快点,福王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高桂英坑着脑袋,一声不吭,一行人加快了行进速度,踩的水花啪啪直响。

    “总司令,有亮光!”

    突在,李胜德惊喜的叫道。

    刚刚拐过一个弯,就见前方近十丈处,数枝火把散发出亮堂堂的光芒,在那闪烁火光照耀下,六条身影乍现。

    “就在前面,快点!”

    李信精神大振,挥手疾呼。

第三十五章 财富缩水

    李信没有猜错,下水道的恶心与污秽远远超出了福王想象,他一家四口均是养尊处优,何曾钻入过这堪比地狱的下水道?

    即便是两个太监,也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头,六人一钻进下水道,腿肚子就软了,又值冬季,淤积的污水冰寒彻骨,水漫过靴子灌进来,双足刺痛难忍,如果不是急于逃命,说什么也不会钻进来。

    而且下水道方圆仅一米五,这六人个个胖子,得弯着腰走,走不了几步,胸腹被肥肉压迫,心慌气短,越跑越慢,这时听到后面的声音,福王急的大叫道:“贼人追来了,还有多久能跑出去?”

    一名太监勉强回头,颤抖着声音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攻打王府?难道不知道袭击藩王,要夷灭九族么?”

    “老子今天先夷你!”

    李信笑骂一声,便道:“枪来!”

    身后有人递了杆红缨枪给他。

    李信加快步伐,挺枪直刺!

    “啊!”的一声惨叫!

    那太监后背被刺穿,扑通一下,摔倒在了污水当中。

    “哎唷!”

    前面的福王一看杀人了,吓的两腿一软,滑倒了。

    “父王,父王,快起来!”

    “王爷,前面就是出口,再坚持下!”

    刘太监与朱由菘急忙去扶福王,可是下水道逼仄湿滑,福王又是几百斤重的大胖子,哪有那么容易扶起来,反而三个人手忙脚乱,挤在一起,居然动弹不得,把通道堵的满满。

    “让开!”

    福王妃和世子妃也是胖子,吓的跪倒,嚷嚷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把前面几乎挡住了,李信不耐烦的催促,可这两个女人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跪地上不停的哀求,就是不挪。

    “拉走!”

    李信无论今生前世都是两手血腥,但他杀人是有目地的,不至于滥杀无辜,于是缩身贴着墙壁,回头道。

    身后几人刹那间眼里绿光大盛,嘿嘿怪笑着冲了过去,李信摇了摇头。

    讲真,看到福王妃与世子妃那肥胖的体态,他觉得恶心,可当时人不是这样想的,肥胖是富裕,富态的象征,那细皮白肉,软软滑滑,可比面黄饥瘦的民女更有吸引力。

    果然,这几人在拖扶的同时,手脚也不干净,尽往胸部招呼,两个王妃现出了羞愤欲绝之色,却又不敢反抗。

    李信不由眉头一皱:“都老实点,是忘了军中规矩么,凡尖银妇女者,斩,想要女人,外面有的是,出去按功分配,想泄火再给老子忍忍。”

    “噢!”

    “是!”

    那几人唯唯应下,手脚老实了。

    “都带出去!”

    李信挥了挥手。

    两名王妃被押了回去,又有几人上前,把福王父子一点点拽出来,与刘太监看押在中间,一行人依次返回,李信终于放下了心,出了下水道,那清新的空气让他头一回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不由深吸了几大口。

    外面四人见着福王父子被捉回来了,也是兴高彩烈,李信清楚耽搁不得,毕竟时间拖的越久,军心就越是浮动,于是带上观中的女道士,赶紧回去。

    大殿里,早已围满了人,见到李信押着福王父子回返,无不长长吁了口气,今晚这事,居然成了,挟持了大明的亲王,打劫了王府,再回想起经过,如做梦般,都有种不真实感。

    红娘子也如个温柔的妻子,拿干布给李信擦脸,李信的身上实在太脏了,钻了圈下水道,全是污垢泥渍,尤其浑身散发出一种非常难闻的腐臭味道。

    “先这样吧,待会儿我好好洗个澡。”

    李信无奈道。

    “嗯!”

    红娘子点了点头,那美眸中透着欣喜。

    李信问道:“库房可有清点,收获如何?”

    “这……”

    红娘子竟然现出了迟疑之色。

    “怎么了?”

    李信惊讶的追问。

    红娘子咬咬牙道:“李公子,库房正在清点,但银钱粮米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银子可能只有几十万两,粮米也就几万石。”

    “怎么会这么少?”

    李信大为意外,转头向福王问道:“外间盛传你富可敌国,万历在世时,给你赏赐无数,这几十年来,你又搜刮了不知多少银钱,银子呢?是否被你私藏起来了?老实交待,免得吃苦。”

    其他人也持有如李信类似的想法,纷纷不善的看了过去。

    福王哭爹喊娘:“好汉,好汉,小王府里只有这么些啊,你哪怕把小王剁碎了喂狗,小王也拿不出来啊。”

    “嗯?”

    李信望向了刘太监。

    “好汉,王府确实只有这些,听奴婢为好汉解释……”

    刘太监娓娓道出了缘由,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

    关键在于,福王不能出府,所有的事,包括产业,都是下面的豪奴帮他经手,名义上,福王有多少多少家产,看上去非常惊人,可是在实际上,这些钱的大部分都被下面人私吞了,真正落他手里的恐怕十不足一。

    哪怕福王意识到数目不对,派太监去查,但太监也不是好东西,收取贿赂,与豪奴沆瀣一气,以天灾人祸或路途不靖等各种理由哄瞒,他既便不信,再派人去查,结果不会有异,第二批太监又收贿赂,回家跟他胡扯,派人出去查帐只是平白的让人发财。

    甚至很多诸如强抢民女,夺人产业的恶行福王并不清楚,是下面人借他的名义,把屎盆子扣他脸上。

    可以说,整个王府里里外外近万人,全烂透了,都在打着福王的招牌敛财侵民。

    李信看向福王的目中不由现出了同情之色,当然了,福王自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主要是看起来风光,却是如个猪般被圈养着的可怜虫。

    福王府面积不大,两万三千平方米,而同处于河南的周王府,是在宋金皇宫的基础上改建,周长就超过了八里,相比之下,福王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两万多平方米,一辈子不能踏出府门半步。

    有时李信甚至会想,如果万历强硬,福王在国本之争中获胜,明末的历史会不会改写?

    这很有可能,朱常洛当了皇帝,一个月不到就死掉,继位的天启也仅仅活了七年,连续二帝短命,对于一个王朝的负面影响是非常大的,而福王最起码长寿,别看他胖,又酒色无度,但活的很滋润,一个长命的皇帝,既便是如他爹万历那样几十年不上朝,也是很强大的震慑力量。

    不说别的,如果不是天启死了,崇祯刚刚继位,李自成未必敢造反,这和太平天国起义同理,都是卡在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的节骨眼上。

    而且福王现在看上去昏庸,当了皇帝未必昏庸。

    ‘果然是国本之争啊!’

    万历在国本之争中败下阵来,一群腐儒误了大明,大明的气数也尽了!

第三十六章 挥泪斩马谡

    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众人看向福王的神色都有些复杂,黄海便是道:“总司令,要照这样说,那咱们还不如找一处福王名下的田庄,搞不好收获比攻打王府还多哩。”

    “王府有王府的好,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福王。”

    李信摆了摆手,向福王道:“我们是中华革命军,我是革命军总司令李信,以后就称呼我总司令,你只要老老实实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可以不杀你。”

    “是,是!”

    福王哪有半分藩王的样子,唯唯应诺,分辩道:“其实小王足不出府,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下面的恶奴联手欺我,可恨之极,还望总司令明察秋毫。”

    “哦?是么?带下去,严加看管,太监与福王一家分开关押。”

    李信呵呵一笑,突然面色变冷,挥了挥手。

    “得令!”

    一群士兵把福王父子与太监分别押了下去。

    一众目光又纷纷投注到了李信身上,李信知道这些人在想着什么,福王府上几百个美人儿勾人魂啊,他也很好奇,正要让人把福王的妃嫔宫女全部带过来,却是两名女兵步履匆匆,附耳对着红娘子说了什么,红娘子顿时面色一变。

    “怎么了?”

    李信问道。

    红娘子冷声道:“你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尖银女子,但还是有人管不住自己,刚刚有三名士兵,偷偷拉了三个宫女回房污辱,现已被邢武拿下,你看怎么处置吧。”

    李信顿时眉心一拧,他想不到,还真有人如此急色,当即沉声道:“带上来!”

    “得令!”

    那两名女兵快步而去。

    不片刻,邢武带着几名亲卫押了三人进来。

    “跪下!”

    邢武喝道。

    那三人面色灰败,乖乖跪了下来。

    李信一一打量着,三人不敢对视,纷纷低下了面孔,两名是红娘子带来的草莽人士,另一名是在杞县投降的明军,也是他那一百单八将的班底之一,好象还是个班长。

    许久,李信问道:“可还记得军中三斩之律?”

    “记得,记得,咱们一时胡涂,还望总司令饶命啊!”

    三人忙不迭的哀求。

    李信又问道:“尖银妇女,该当何罪?”

    “这……”

    三人嘴辱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哼!”

    李信冷冷一哼:“我早就打过招呼,想要女人,会有,只要你立功,就有妻室,攻破王府是天大的功劳,还怕不分给你?可你们,偏偏干出这种事,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是色欲熏心,冲昏了头脑?来人,拖下去枪毙!”

    “总司令,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总司令,我们愿戴罪立功!”

    那三人磕头如捣蒜,哭天抢地的哀求。

    红娘子心中不忍,尤其是那两人,当初义助她攻打杞县,却落个横死的下场,心里总不是滋味,于是从旁求情:“李公子,毕竟是一时胡涂,不如暂且寄下项上人头,让他们戴罪立功吧,那三名宫女失了名节,可以先放着,等他们立了功再许配过去,如此一来,坏事变好事,想他们也会感恩戴德,体念你的恩情,从此铭记于心,兢兢业业。”

    “嗯?”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这不是两全其美么?就是那三人,也是目中射出了希翼之色。

    李信却是肃容道:“坏事变好事?红娘,我也想啊,你当我愿意杀自己的兄弟么?朱洪武屠戮功臣,我不耻为之,我李信决不愿将来九泉之下,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杀自己的老兄弟,但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既然立了规矩,就要遵守,更何况在朱连山顶定军纪之时,我还特意提醒大家,有意见当面提,过了当晚,正式实行,当时可有人反对?

    各位,我们不是李闯,李闯以兄弟义气治军,军中屡屡犯禁,虽他有心整肃军纪,奈何起兵之初就立身不正,有心亦无力,而我们是正规军,怎能不依法令行事?明明是犯了死罪,却硬是把坏事变成好事,糟蹋了人家的清白,娶回去就没事了,那要军纪何用?将来如再有人杀良冒功,难道死人还能复活?

    弟兄们,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军纪的败坏,就是从戴罪立功,坏事变好事开始,否则诸葛亮为何挥泪斩马谡?我们创业初始,还很弱小,如果现在就军纪不存,还怎么形成凝聚力和战斗力?难道要学那李闯败一次逃一次,弟兄们非死即伤?

    我领着大家起兵,不是让你们送死,而是真心希望将来天下太平了,与我共享繁华盛世,等我们都老了,可以坐在一起饮酒,回忆着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说着,李信仿佛被自己感动到了,眼圈微微泛红,深吸了口气,又道:“其实我清楚,有的人跟着我是被逼的,也有人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落个温饱,没什么大志,天下百姓的苦难关他球事,好,今日我李信再给大家最后一次机会,凡不愿跟我者,我发一百两银子,离开洛阳之后各奔东西,谁要走,站出来!”

    说到最后,李信声色俱厉,狠狠盯着厅内诸人。

    实际上,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很多人胸无大志,小富即安,随大流,不愿做出头鸟,让他站着不动,或许会考虑拿一百两银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小日子,但是他让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几乎没人有这个胆量。

    而有胆量站出来的,又多半是野心之辈,怎么可能为区区百两银子就被打发回家呢?

    攻打福王府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李信展现出了比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更加高明的组织力与谋略,让人更加有信心。

    换句话说,李信是明主,效明主当从于微末,谁会离开?

    一时之间,没人站出来,也没人说话,让为他捏着把汗的红娘子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好!”

    李信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向了跪在地上的那三人,叹了口气:“你叫林泉,我记得你,是朝庭的卫所兵,当初是我逼你入伍,没想到竟把你逼上了死路,而你们俩,在我被捕于大狱时义救于我,我始终记得,可是恩还未报,老天爷却逼我下杀手,我对不起三位啊,若是有什么未了心愿,我李信会尽力帮着三位达成!”

    说着,就捂住了眼睛,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

    “总司令,我们该死,我们该死啊!”

    那三人也被感动到了,磕着头嚎啕大哭,一心求死。

    “去罢,安心上路!”

    李信拭了拭眼角,挥手道。

    几名士兵把那三人架了下去,不片刻,接连传来三声枪响,众人均是侧然。

    李信满脸的悲色,意兴索然道:“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吃点热食,再洗个热水澡,明日论功分妻!”

    “是!”

    死了三个同僚,众人也没了兴趣,纷纷施礼告退。

第三十七章 假借旨意

    屋外风雨交加,屋子里,母女俩了无睡意,周菡不时掀开窗口,探出面孔望着外面,担忧之色难以掩饰,孙荻则盯着油灯发呆,见着周菡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道:“娘,李公子没事的,肯定能攻破福王府,说不定过会儿就能接我们进宫啦。”

    “嗯!”

    周菡轻点螓首,却是依然望着外面那漆黑的街角。

    孙荻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娘,你觉得李公子怎么样?”

    周菡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烧,一丝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心虚的问道:“你问这作甚?”

    孙荻如个小大人般,一本正经道:“娘,其实你不用为我爹守活寡的,你为他守了两年大丧,也算对得起他了,可他家人又是怎么对你?刚出服,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你嫁给个老头子作填房,还亏得荻儿见机的快,拉着娘逃出了京城,否则可不止荻儿一个叫你娘呢,听说那老头子的大儿子,年龄给娘当爹都够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还提起做什么?”

    周菡打断道:“再说我们不是逃出来了么,到了高邮,请李公子送我们回嘉定,就可以安定下来了。”

    “娘,荻儿不想去嘉定!”

    孙荻嘟着嘴道:“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娘,别怪小女说话难听,纵然娘的父母念着旧情,但你那些兄弟未必容得下你,说不定呀,没过几日又要帮娘张罗婚事呢,说不定等荻儿再大一些,也被你们周家安排着胡里胡涂的嫁了人。”

    周菡并不傻,在当时的舆论氛围下,回娘家的女儿基本上住不长久,早晚会被家里重新嫁出去,还被冠以为你好的名义,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天下之大,哪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不回嘉定又能去哪儿?”

    孙荻跑了过来,拉住周菡的衣角道:“娘,我们……留在高邮吧,你精通西学,可以帮到李公子的,而我呢,不介意有一个象李公子这样的爹爹,我觉得李公子也挺喜欢我的。”

    周菡顿时浑身剧震,她精通西学,在思想上也偏向西方,并不赞同儒家的三从四德,在被李信带上之后,她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只是从不敢往深处去想,今日却被孙荻以童言无忌的方式直接戳破了!

    “留在高邮的事情……看情况吧,其他的不要乱说!”

    周菡很不自然的喝斥了句。

    孙荻嘻嘻一笑。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可周菡的脑海中乱糟糟的,心绪再也安定不下来。

    好在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名女兵问道:“周夫人睡了没?总司令攻下了福王府,派人来接我们了。”

    “娘,娘!”

    孙荻惊喜的叫道:“我就说吧,李公子必定会攻下王府,走吧,我们快出去吧,嘻嘻,我还没住过王府呢。”

    周菡也是没来由的猛松了口气。

    ……

    很快的,母女俩被带入了王府,却是没能见到李信,周菡有些莫名的失望,孙荻也不免唠叨了两句,李信是没办法,毕竟在洛阳留的越久,就越危险,而他手下都是大老粗,打打杀杀还要他操心,更别提办事了,他只能不辞辛劳,亲力亲为。

    先洗了把澡,李信请来红娘子与高桂英,共享福王的那只熊掌,两个女人嫌恶心,说什么也不肯吃,那可对不住,李信让她们去把宫女妃嫔中的识字女子甄别出来,当时识字的都是人才,他不可能把人才许配给战士们,乐伎也是如此,留着尚有用处。

    美美的啃了只熊掌之后,李信亲自封存财物,整个福王府共获得四十六万两银子,黄金五千两,粮食三万石,字画珠宝首饰十余箱,完好的铁甲七百副,鸟铳两百枝,三眼铳五十支,马匹与骡子近三百头,另有刀箭弓矢与火药,虽然不及预期,但已经是很丰厚的收入了,一直到了清晨,财务才清点完毕,打包装车。

    李信顾不得疲累,直接找到了福王,笑呵呵拱手:“王爷可安好?”

    “好,好!”

    福王忙不迭点头,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过李信是什么人,在福王那绿豆小眼里,分明隐藏着几难以觉察的仇恨,表面的谦躬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怨毒,寻找一切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不要看福王昏庸,好歹也经历过国本之争,是争过皇位的皇子,不可能没点斤两,又是二十八岁才离京就藩,心智早已成熟,只因争夺失败,心灰意冷,而朱家对藩王如养猪,终生被囚禁在了小小的王府里,没有前途,没有未来,才放纵自己,沉溺于酒色,如今面临生死关头,怎甘心引颈就戮?

    李信暗暗冷笑,他不怕福王有心思,就怕一心求死不配合,不禁哼了声:“王爷立刻下一道旨意,召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棋、洛阳分巡道王胤昌、总兵王绍禹、冯知府、卫推官、张知县进宫,就以秘密探得李闯不日将攻打洛阳为由,召集众人前来商议。”

    福王浑身肥肉猛一抖动,分明是李信是要以自己的名义把洛阳的大小官员一网打尽啊,这事要是做了,就是朱家的叛逆,恐怕九泉之下,无颜再见历代先帝,他本能的想拒绝,但是昨晚宫中的惨象又吓着了他,他不想死!

    拒绝就是死,不拒绝至少拖一天是一天,甚至隐隐地他还有野心滋生,万一李信造反成了,必然会拥立自己为帝,那自己有没有反弋一击的机会呢?

    毕竟大明江山传了两百多年,明朝的皇帝不是元末的小明王!

    “是,是,小王全凭总司令吩咐!”

    福王连忙应下。

    李信挥了挥手。

    有人奉上纸笔,福王伏案书写,又叫刘太监拿来大印盖上,李信才取来看去,用辞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暗设的伏笔或隐语。

    “总司令以为如何,诏书可能下发?”

    福王小心翼翼问道。

    “可以!”

    李信点了点头。

    福王向刘太监道:“出宫传旨,把那些官儿都召来。”

    刘太监正要应下,李信却拦住道:“慢着,先把宫里的太监唤过来。”

    “是!”

    刘太监看了眼福王,便退了出去,不片刻,带回了十几个太监。

    李信一一打量着,问道:“谁是黄五和胡八?”

    两个青年太监相视一眼,齐齐施礼:“正是奴婢。”

    李信道:“你们俩去传旨,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并没有杀福王之心,甚至还打算将来拥福王为帝,所以你们给我老实点,若是敢于私下里向任何人通风报信,老子活不成,福王也得死,明白么?”

    “是,明白!”

    黄五和胡八神色微动,双双应下。

    “去罢。”

    李信挥了挥手。

第三十八章 诱来王府

    没人清楚,李信为何指定黄五和胡八去传旨,其实在历史上,福王被李自成斩首之后,是这二人哭求为福王收殓,李自成怜其忠心,应允所求,而这二人把福王的尸体装了棺,就双双自尽于棺前。

    这是真忠心,李信以福王的生死作为要挟,倒不怕出妖蛾子,不过他也不可能完全放手,还是派了几名亲卫跟着去传旨。

    几人出宫之后,李信望向了剩下的太监,冷笑道:“从今往后,福王有黄五和胡八侍奉足矣,用不着那么多公公,老子的革命军不养闲汉,来人,拖后面毙了!”

    “你……李信,你好大的狗胆!”

    “咱家愿意效忠总司令啊!”

    “王爷,王爷,为奴婢说个情吧!”

    一群太监慌了,有咒骂的,有求饶的,还有撒腿就跑的,即便是福王,也是面色大变,低声下气的哀求:“总司令,这些奴婢随了小王多年,还请总司令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小王个面子,饶他们一死吧。”

    李信摆摆手道:“王爷此言差矣,此等狗奴,瞒上欺下,二十来年间黑了你多少银子,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以王爷的名义被逼的家破人亡?好处他们得了,恶名落王爷头上,将来王爷若是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受那亿万年无尽之苦,如此恶毒的居心,王爷还要为之求情么?来人,拖下去!”

    一群如狼似虎的战士涌入殿中,拖起太监就往后殿跑,强令跪成一排,用枪指着后脑壳,一声喝令之后,火绳滋啦啦作响,随即一阵枪声响起,十来个太监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信是现代人,接受不了砍头乃至更残酷的腰斩与凌迟,因此把死刑一律改为枪决,而且用枪处决犯人,也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行为,可以培养军中对枪械的认同。

    冷空气的余威仍在肆虐,雨势虽然小了,风势却在加大,落叶洒满了整个院落,还亏得及时劫了王府,要不然全军恐怕连过冬的冬衣都不够。

    毕竟王府卫队不是普通明军,个个肥的流油,崭新的冬衣每人准备了好几套,如今全便宜了战士们,既便不够,王府中也有大量的丝绸和棉布,可以现做。

    事实上对于很多人来说,在昨夜之前,可能一辈子也没过着穿暖吃饱的日子,因此干劲格外的足,不片刻,太监的尸体被就地挖坑掩埋,地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棋也率先赶来了王府。

    吕维棋是新安人,也是东林党的骨干,南方士林领袖之一,在南京当兵部尚书时,成立丰芭大社讲学,因剿匪不利被崇祯革职,又来洛阳成立了伊洛会,身上带有一股浓厚的大儒气质。

    “王爷有旨,请先生去福安殿候驾。”

    一名亲卫拦下随从,冷着脸道。

    吕维棋总感觉王府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而且以往是太监出来接待,今日却换成了侍卫,再一细看,这个侍卫的面孔很陌生,浑身充满剽悍气息,不像别的侍卫那般肥头大耳,精气神全无,不禁问道:“刘公公呢?”

    那名亲卫道:“刘公公出宫办事尚未回来,先生快请,别让王爷久等。”

    “有劳!”

    吕维棋也没多想,拱了拱手,迈步向大殿走去,毕竟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夜之间,王府已经变天了。

    进了大殿,由宫女奉茶,这些宫女显得心神不宁,他皱眉看过去的时候,一名宫女还啊的一声惊呼,差点把茶盅给失手打了,殿外的侍卫,目中居然还带上了威胁之色,这让他心头的疑惑越来越盛,只是仍没往那方面去想。

    渐渐地,王胤昌、王绍禹、冯知府、卫推官与张知县相继赶来,被侍卫迎进了大殿,这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陆续发现了王府的异常,纷纷用眼神交流,好在不多时,一声呼喝传来:“王爷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迎,只见福王面色灰败,在数十名护卫的押送下,从后殿出现。

    这下子,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吕维棋也顾不得行礼,连声喝问道:“王爷,怎么回事?”

    “这……”

    福王为难的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李信。

    “啪啪!”

    李信双掌一拍,大声道:“各位大人,学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名李信,原杞县秀才,被县令构陷,一怒杀之,又纠集了些志同道合的弟兄,成立荡寇军,任总司令,我欲效法宋公明替天行道,因此特来洛阳,与王爷一席长谈。

    有鉴于今上登极以来,受奸人蒙敝,内忧外困,国势颓败,眼见大明江山不保,而王爷乃神宗爱子,不忍三百年国祚毁于一旦,故愤而揭杆,欲与我行清君侧之事,肃清朝纲,还乾坤正气,还请各位共襄盛举!”

    “什么?”

    “你就是李信?”

    底下几人纷纷面色剧变!

    李信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河南省的名人,毕竟秀才造反的,全天下他是第一个,这和牛金星,以及投靠张献忠的徐以显不同,别的文人是从贼,他是自己拉开架式做贼,性质上更加恶劣,崇祯也愤恨不己,明令李仙风把李信捉来京城,凌迟处死,

    最初的震惊之后,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很明显,李信挟持了福王!

    吕维棋顿时面色一沉,喝斥道:“李信,你也是读书人,自有大好前程,何必做那衣冠败类,老夫在朝野尚有几分薄面,你若诚心悔过,未必不能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赦你死罪。”

    冯知府也劝道:“李公子,你家累受大明世恩,莫要给先人蒙羞啊!”

    “哈哈哈哈~~”

    李信大笑起来,却是笑声嘎然而止,大喝道:“本司令扶持王爷举义,何来蒙羞之说,你俩竟敢污蔑于我,来人,掌嘴!”

    何虎亲自出面,狞笑着,一把揪起吕维棋,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啪啪啪!”

    李信不叫停,何虎也不停手,他那粗犷的块头挺有震慑力的,吕维棋被他揪着脖子,就如被拧着的母鸡,脑袋随着巴掌不停的左右摇摆。

    冯知府则由黄海和邢武招呼,两人一个反剪双臂,另一个来回抽了起来,就听到大殿里啪啪直响,吕维棋与冯知府的脸被抽的通红。

    福王、王胤昌、王绍禹、卫推官与张知县面面相觑,目中闪烁着愤恨与惊惧之色!

第三十九章 假仁假义

    (谢谢好友江南纯的500大赏~~)

    在正史中,吕维棋曾劝说福王拿出钱粮犒赏将士,被拒绝之后,捶胸顿足,洒下眼泪,悲叹洛阳完矣,如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吕维棋是多么的忧国忧民,但现实很讽刺,他吕家也是新安的大户,有几百顷地,在洛阳还有不少产业,又创办了伊洛会,聚集了一群士子和富家公子在身边,却偏偏没想到自家出钱犒赏将士。

    实际上,洛阳那么多富户官员没有一个掏钱的,难怪福王不爽,说出洛阳官绅安危关我球事这种浑话,这是都拿他当凯子宰啊。

    将心比心,换了李信处在福王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干干脆脆的掏钱。

    结果,大家都不掏钱,守军有怨气,第二天就开门迎了闯王,包括福王在内,满城官绅的败富被抄,李自成所获钱粮难以计数,自此军力暴涨,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洛阳之战是李自成命运的转折点,奠定了闯军席卷中原的根基,如论因果,崇祯上吊,吴三桂降清,满清入关的根源都可追溯到洛阳失陷,与满城的官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李信看着被打的胡须沾满鲜血的吕维棋,再一看冯知府,也差不多,立时喝道:“够了!”

    三人住了手,吕维棋与冯知府均是一阵天旋地转,相继栽倒,不过吕维棋紧跟着就爬了起来,喷着血沫子咒骂道:“老夫是朝廷大臣,理学名儒,纲常名节至重,岂能被你这逆贼折辱……”

    “闭嘴!”

    李信厉声打断:“你在南京被罢官免职,回到洛阳,立社讲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抬高身价,东山再起么,呵,什么纲常名节?都是生意,少跟本司令耍花枪!”

    吕维祺颤声说:“老夫讲学,只为传孔孟之道,以正人心,挽颓风,振纪纲,天下万世所以常存而不毁者,只为此道常存,此道之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你这竖子,竟敢污蔑圣人之说,你的书是白念的么……”

    “哈哈哈哈~~”

    李信又大笑着打断:“吕老先生,你家祖上是种田的?还是做工匠手艺的?”

    吕维祺一怔,便道:“老夫祖上十代,均以耕读传家。”

    李信问道:“自家耕田?”

    吕维祺理所当然道:“虽非亲自牵牛掌犁,然而经营农事,亦谓之耕,自古有劳心劳力之分,君子小人之别,故樊迟问稼,夫子称之为小人,牵牛掌犁乃是小人之事,应由庄客佃户去做,非田地主人应为之。

    老夫幼而读,壮而仕,出仕以尽忠君父,著书讲学以宣扬孔孟之道,一生立身处世,无愧于心,今日不幸落入贼手,愿杀就杀,无须多问。”

    李信狠狠盯着吕维棋,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吕维棋的心脏都为之一震,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随即就象受了羞辱似的,怒道:”老夫乃朝庭大臣,又是圣人门徒,平生著书讲学,宣扬仁义,教导忠孝,你一声令下,即可取了老夫性命,何必折辱于我?”

    “哦?”

    李信止住脚步,淡淡一笑:“好一个当朝大儒,当真是口灿莲花,我曾听说过,两年前,冬月天气,你家大夫人想吃新鲜的黄河鲤鱼,街上没卖的,于是让人打开黄河冰凌,一小儿落水淹死了,可有此事?”

    吕维祺推诿说:“此系家人所为,老夫亦有所闻。”

    李信追问道:“我只问你,你在冰冻天气想孝敬你妈吃黄河鲤鱼,有这事么?”

    吕维棋底气不足道:“此事属实,原是老夫的一片孝心,没想到有人失足落水。”

    李信冷声道:“不打开冰凌捉鱼,如何能落进水里?那么冷天,你想行孝,为何不自己去破冰捉鱼?”

    吕维棋傲然道:“老夫是读书做官的人,不会打开黄河坚冰。”

    李信厉声喝斥:“晋代有王祥卧冰求鲤,还编入了二十四孝,你既是当朝大儒,想必熟读,我问你,既有先贤为之示范,你想行孝,为何不去黄河卧冰?嗯?”

    “这……”

    吕维棋一时语滞,强撑起来的视死如归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李信又声色俱厉道:“什么宣扬仁义,教导忠孝,我看你吕维棋就是个伪君子,教别人仁义,自己却假仁假义,把仁义当生意,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架子?跪下!”

    吕维棋心志被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就醒悟过来,他明白自己不该跪在地上,而是应跳起来大骂流贼,宁叫打掉牙齿,割掉舌头,至死骂不绝口,杀身成仁,树立天地正气,如那唐朝张巡那般,留下千古美名,然而周围的刀光剑影,那几十记耳光的羞辱与李信的威严神色,竟使他浑身软弱,失去了跳起来大骂的勇气。

    “嗯~~”

    李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吕维棋,将来还有大用,李信需要吕维棋为自己张起反程朱理学的大旗,当然了,程朱理学是吕维棋的信仰,现在就让他反,他宁可去死,因此李信不着急,一步步地摧毁吕维棋意志,最终消磨心志,为自己所用。

    毕竟一个儒学大家反程朱理学,在当时不吝于引爆一颗核弹,反响要比他李信单方面去反要强烈的多。

    李信又把目光移向了王绍禹,问道:“兵主爷,可愿为王爷效力?”

    明代下级军官和士兵把总兵尊称为兵主爷,王绍禹却觉得这一声兵主爷有如万钧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李信的手段他算是见识到了,不仅狠辣冷酷,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掌掴吕维棋与冯知府,还又口才无双,居然把当代大儒吕维棋给说的哑口无言,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知道,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就是身首异地的下场,甚至想好好死都不容易,而且看李信这样子,多半是敷衍也没可能,只要不想死,只能从贼。

    可是,从贼真的能成么?

    万一事败,就不是死那么简单,而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咬了咬牙,王绍禹大胆问道:“请问李司令是否真有清君侧的决心?是否真心扶福王上位?”

    他觉得既然被逼上了绝路,也许可以赌一赌,毕竟大明就如一条破船,千疮百孔,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武将对时局感受的最清楚,大明……真的要亡了。

    李信淡淡道:“兵主爷,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嗯?”

    何虎更是面色一厉,半拨出了佩剑!

    “我……末将愿效忠王爷!”

    王绍禹腿一软,跪倒在福王面前。

第四十章 诳取调令

    福王怔怔看着王绍禹,心里很是不安,以李信的为人,真要扶持自己,也完全没必要再招来个王绍禹,要知道,王绍禹手下是有兵的,他就不怕自己与王绍禹暗中勾结,让他阴沟里翻了船?

    他相信以李信的精明,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好好思考,当初身为三皇子的时候,他可是很精明的,万历喜欢他,他的母妃郑贵妃固然是个重要因素,其中也与他的乖巧灵敏分不开,可是多年的圈养让他脑子不灵光了,只想了想,就精力不济,昏昏欲睡,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也头一回,对成祖生出了几分怨气。

    当年太祖爷分封诸王,都是有兵有权的,而成祖经靖难上位,首先便是削藩,把皇室当成猪圈养,诸王才一代不如一代。

    李信向王绍禹问道:“兵主爷手下有多少兵力?分为几镇?各驻何处?”

    王绍禹略一迟疑,便道:“本镇麾下足额六千,实有三千四百,有两个副总兵、四个参将、其中两个各领六百,分驻东西二门,另两个各领千人,分驻南北二门,剩下两百是本镇家丁,另还有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数十人。”

    李信沉吟道:“你人在王府,能不能调军过来?”

    王绍禹微愕,随即心头狂喜,原本被诳来福王府,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这不能怪他,谁能想到福王会被挟持呢,却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信居然让他调兵进王府,这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么?有兵在,就能翻盘!

    于是道:“按大明律,非王府诸卫不得入王府,不过遇上紧急情况,可由本镇,王爷与道台联合下令,调兵入王府护卫王爷安全。”

    李信问道:“腰牌在么?”

    腰牌最初出现于隋唐,朝廷以具有动物标识的鱼符、虎符、龟符、龙符、兔符等标牌赐给大臣,作为身份标识,宋代开始,又出现了牙牌,反映品级高低,刻有官员的姓名、官职等关键信息,作为一种特殊的身份凭证,凭着腰牌,就可以调动军队。

    “在的!”

    王绍禹取出了腰牌,又看向了分巡道王胤昌,暗暗打着眼色。

    王胤昌也是暗喜,他也是官场老油子,想法与王绍禹是一样,有兵在,就有底气,于是把腰牌取了出来。

    李信淡淡道:“分别给四个参将写四份调兵手令。”

    王绍禹有些失望,其实李信的意思不难猜,把兵力分批分次的调过来易于控制,可是朝庭的兵权哪有那么好夺,这小子恐怕想的太简单了。

    他觉得如推搪的话,多半会吃皮肉之苦,自己未必有那么坚强,而且那些参将游击怎会平白的从贼?必然会反抗,从李信打算分批分次调兵来看,他的兵力不会多,哪怕自己的麾下只来了其中一部六百人,想来抵挡一时半刻不成问题,洛阳就这么点大,足以支撑到援军赶来。

    想到这,王绍禹暗道成败在此一举,点点头道:“本镇为你书写。”

    李信挥了挥手。

    有人奉上纸笔。

    王绍禹当堂写了四份军令,李信仔细看了一遍,毫无花假,便由王绍禹与福王分别盖了印章,然后道:“把腰牌交出来。”

    王绍禹与王胤昌相视一眼,各自解下腰牌递给了李信。

    李信掂了掂两块腰牌,这才笑道:“还请兵主爷与本司令走一遭。”

    “什么?”

    王绍禹面色剧变,这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明白被李信骗了,李信根本就没有把守军调入王府的意思,而是要亲自去各营收编驻军。

    “啪!”

    何虎突然一记耳光扇过去,大骂道:“你娘的,老实点,在总司令面前少耍花招,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爷爷把你腚眼打出血来!”

    王绍禹被一巴掌打懵了,羞耻与恐惧交加,却是不敢多说,生怕再吃皮肉之苦。

    李信赞许的看了眼何虎,便回头道:“红娘,这里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不得放任何人出宫,高夫人跟我一起走。”

    “我?”

    高桂英讶道。

    李信淡淡道:‘你功夫好,保护我。”

    其实自昨晚钻过下水道之后,高桂英就对李信生出了阴影,总想着避开,可这是正当理由,而且她对李信的一系列手段也挺好奇的,因此只是哼了哼,并未多说。

    “绑上!”

    李信低呼了声。

    立刻几名亲卫上前,把王绍禹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块布团,王绍禹也没挣扎,或许他本就是个软弱的人,在历史上李自成围城之时,士兵已经出现了哗变的苗头,他视而不见,反而贪了福王的两千两银子,抱着银子等死,李信难以理解王绍禹的心态。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软弱的人总是易于控制。

    不片刻,一行人押着王绍禹出了福安殿,殿内几人相互看了看,王胤昌痛心道:“王镇台怕是凶多吉少了,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堂堂王府怎会被贼子摸了进来?”

    福王也不清楚啊,昨晚好好的,外府的护卫被杀的一干二净,自己钻下水道逃跑又被逮了回来,想到这,心里不由怨气丛生,哼道:“寡人还想问你们,怎会被贼人混入了城!”

    “哎~~”

    王胤昌、冯知府、卫推官与张知县面面相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而李信挟着王绍禹出了内宫,立刻点起一千兵马,向东门奔去,之所以带着王绍禹,是担心万一有变,可以把王绍禹推出来喊话。

    沿途民众见着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纷纷避让,约摸一刻之后,来到了位于东门的营地。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有军卒疾呼。

    李信挥手止住全军,何虎大步向前,唤道:“本镇乃王府守备,奉福王、王道台与你家兵主爷之命,调兵前往王府,这是你家兵主爷的调令腰牌,还有王道台的腰牌。”

    “请稍等!”

    守军不敢怠慢,飞报驻于营中的一名副总兵。

    约摸半刻,一名肥胖的中年人晃着膀子出了营,虽然他意识到不大正常,但眼前的军卒,大多身着带有王府标志的兵甲,没披甲的,也穿着王府特制的号衣,王府的人,假不了。

    “调令腰牌何在?”

    副总兵问道。

    何虎把东西递了过去。

    这名副总兵一看,确实不假,便道:“请稍候,本镇立刻升帐调兵。”

    何虎挥了挥手:“事起紧急,我们随你进营,尽快点齐兵马!”说完,身后的兵卒一拥而上。

    副总兵想拦住,可是调令与腰牌俱全,何虎那远比常人高大的快头与满脸横肉也让他说不出阻止的话,只能看看队队护卫,跑步入营。

第四十一章 第二道投名状

    王绍禹被绑进了一辆马车,听着荡寇军跑步入营的声音,急的呜呜直叫,心里把那副总兵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遍,他知道完了,营地为全军之重,革命军入营,那六百人能脱出手掌心么?

    没多久,又是檑鼓声响起,王绍禹面如死灰,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他只关心,李信会怎样处置自己,是当真拥福王起兵,夺了自己的兵权给一个虚职,还是一杀了事?

    想到死,他的身体莫名的颤抖起来。

    李信立在帐前,眉心紧拧,满脸的不满夹杂无奈。

    明军三三两两赶来集结,有边走边说笑的,有嘴里骂骂冽冽不知在骂什么,还有人打着哈欠,这就是朝庭的卫所兵,松松垮垮,难怪第二天就开门迎了李自成呢。

    待遇不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贪生怕死啊!

    “呵~~”

    不仅是李信直摇头,高桂英也轻笑一声:“你想收编这些人,我看还不如召集街边的难民,明军烂透了,欺侮老百姓是一把好手,指望他们打仗,那你的败仗还不够吃。”

    高桂英毕竟是女人,昨晚好好的洗了个澡,这时站在李信身边,唇红齿白,面庞比红娘子还要白晰些,浑身上下虽然不着脂粉,却是散发出一种女性所独有的清新体香。

    尤其是,高桂英的劲装脏的没法洗,只能换了件较为朴素的妃嫔裙装,那一袭青色碎花长裙掩映着火辣的身材,那白茸茸的狐裘领子衬托着脸颊,居然凭空美了几分。

    李信的二弟蠢蠢欲动,本尊也笑道:“高夫人是在关心我?哈,巧了,我对高夫人也是一见倾心,你看,我们认识有一段日子了,总是高夫人高夫人的显得生份不是?你是个老娘们儿,我是个年轻公子,我就叫你桂英姐吧。”

    高桂英暗暗磨着银牙,没好气道:“免了,当你的姐?我可承受不起,我们娘俩落你手上倒了八辈子穷霉,我警告你啊,可不许对我乱来,否则我拼着不顾兰芝的安危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那羞恼之色,落李信眼里是最美的画面,他越看越是心痒难耐,不禁赞道:“桂英姐,你真美,我只恨晚生了十来年,否则定要抢在李自成之前娶了你,不,是在你那短命相公之前,哎~~“

    说着,李信叹了口气,萧瑟道:”可惜天不从我,你嫁了两任丈夫,到我就是第三手了,不过我不嫌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的一颦一笑都勾着我的魂儿,果然是米脂出美人啊。

    人都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我李信久仰米脂婆姨艳名,今见着桂英姐,方知名不虚传,对了,大同婆姨有坐缸绝技,不知米脂婆姨有何绝招?”

    “你……银贼,不要脸!”

    高桂英枉活了三十年,何曾听过这等无耻的银词秽语,前面还说对自己一见倾心,可一转眼,各种污七糟八的话都冒出来作贱自己了,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脸庞也浮起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羞恼的瞪了眼李信。

    但是隐隐的,她的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因为李信当她面,亲口说出了我喜欢你这四字真言,她的第一任丈夫从来没说过,李自成更不可能说,哪怕她知道,李信只是贪图自己的身体才口花花,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哪有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李信的魂儿也一阵飘忽,这女人,太合他口味了,年纪,性格,身材,相貌,无不适合,好象是上天安排好用来勾引他的,话说前世哪有这么带味儿的的美人儿?

    “这他娘的朝庭官兵什么时候才能晃荡过来啊!”

    二瓤突然发了句牢骚,李信对高桂英的绮念顿时被打断,很是不悦的回头看了眼,便问道:“人来齐了没?”

    那名副总兵不认识李信,他以为首领是何虎,于是看了眼何虎,见何虎没吱声,才道:“差不多了。”

    李信又道:“把城头守军也叫来。”

    副总兵有些不高兴,何虎立时喝斥道:“叫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误了王爷的大事你有几颗脑袋?”

    还别说,何虎一脸凶相,模仿起王府的恶奴,神韵十足,副总兵心头火起,可是王府的豪奴不光欺侮百姓,欺侮起官兵来也是毫不手软,借着福王的名头,那些恶奴在洛阳横行霸道,无人敢于招惹,而明朝的武人本就地位低微,哪怕他身为副总兵,对上仅自称为守备(相当于千总)的何虎也没什么底气。

    ‘什么玩意儿!’

    副总兵暗骂了声,便回头吩咐,几名军卒向外奔去,磨磨蹭蹭快一刻,才带来了几十名守军。

    “各位!”

    李信见人已到齐,便大声唤道:“奉王爷、王道台与你们家兵主爷之命,今将各位请来,现在请军中总旗以上都站往那边,王爷另有安排。”

    一群人相互看了看,包括参将、游击、守备等各级军官纷纷出列站了过去,毕竟是福王与几位大人的差使,而福王之富,天下闻名,他们还以为能有什么特殊的对待呢。

    “你也过去!”

    李信看了眼副总兵。

    副总兵很想端起架子,但终究没法硬气,嘟囔了两句,还是走了过去。

    从总旗到副总兵,居然有五十来人,而连同城门守卒与最基层的小旗在内,也才五百之数,这兵血喝的有些狠了。

    李信又猛一挥手,露出了狞狰面目。

    哗啦啦!

    革命军士兵一拥而上,团团包围着近六百名明军,会开弓的张弓搭箭,不管能否射的准,不会开弓的,则是挺起红缨枪,枪尖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一众明军将领失声疾呼。

    李信冷声道:“我名李信,荡寇军总司令,明军的弟兄们,欢迎大家加入我们,推翻腐朽的朝庭,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在这之前,去把那些平时欺压你们,克扣你们粮饷的狗官杀了,这也是你们的投名状,凡不交投名状者,杀无赦!”

    “放你娘的狗屁,弟兄们,别听他的!”

    “他是要造反啊,去杀了反贼!”

    将领们疾声厉呼,但是被千名革命军战士围着,无人敢于乱跑,只打算鼓躁军卒,制造混乱,自己或能夺路而逃。

    李信接过一把鸟枪,黄海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火绳。

    “砰!”一声枪响!

    一名叫的最凶的参将胸口中弹,被轰出了个血洞!

    顿时,场中安静了。

    果然,不论什么时代,鸣枪的效果是最好的。

    李信又打了眼色,数十名军卒捧着一把刀枪上前,咣当咣当的扔在了明军脚下。

    李信厉声道:“我们荡寇军不扣饷,因功晋阶,还有女人分给你当婆娘,跟着我们有什么不好,这大明朝的天下摇摇欲坠,三五年内必亡,老子也不瞒大家,包括福王在内,王胤昌、王绍禹、知府、知县都被我们控制住了,福王的财富全部落入了我们手上,这就是起家的资本!

    他李闯、张献忠纠集一群流寇都能打出一块地盘,我们荡寇军将来只会更加强大,快去,杀了那些欺压你们的狗官,人人要砍到,刀刀要见血,老子的耐心有限,要么做我的弟兄,要么是我的敌人,我倒数五个数,凡不动者,就地射杀!”

    “五!”

    五字才刚脱口,就有一名小旗大叫道:“兵主爷,俺们信你,你只要发饷,俺这条命就卖给你啦,弟兄们,去杀了那些喝兵血的贼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是一条壮汉,捡起一把单刀,向那群将领冲杀而去。

    有人带头,近五百人也纷纷拾起刀剑,冲过去砍杀!

第四十二章 全城戒严

    明军虽然军纪差,士气涣散,但军事素养不低,远非李自成与张献忠拼凑出来的农民军可比,明军对上建虏,屡战屡败,但对上农民军,粮饷到位,就极少吃败仗。

    历史上张献忠能入主四川,李自成能横扫中原,并不是这两支队伍有多强,一方面是左良玉养寇自重,把张献忠打成半残又放了一马,另一方面是士兵有怨气,不愿为朝庭卖命。

    而建奴入关之后,短短年把,就把数十万边军整合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发挥出远超明朝水准的战斗力,这也是李信打上明军主意的重要原因。

    只要把明军调教好,立刻能拉出去作战,比教导一支纯粹由农民组成的军队更加省心省力。

    校场上,喊杀不断,鲜血飞溅,一名名将领虽然被砍的面目全非,可是明知必死,自然不会引颈屠戮,与普通士卒扭杀在一起,甚至还有个别身手不错的,居然抢到了刀剑,反杀了好几名士卒。

    王绍禹被绑在车里,浑身瑟瑟发抖,从头到尾,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终于明白李信夺兵权的手段了,就是强迫底层士卒把将领杀死,作为投名状上交,这简直是狠辣无比,得有多么的冷酷无情才能做出这种事啊,他自问自己做不到,也更加的为自己的命运担心。

    高桂英看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心里也不由浮现出了冷酷无情四个字,她曾经听红娘子说过交投名状的事情,当时没什么感觉,今日亲眼见到,心里很不适应。

    李自成攻城掠地,杀明朝官员是满城满城的杀,却也不象李信这样,逼迫下层士卒交投名状,她转头看过去,想看清楚,李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信也在看着场中的屠杀,眼神毫无波动,既没有激动兴奋,也没有不忍自责,而是平静如水,毕竟前世死在他手上的人多到数不清,杀人真不算什么。

    高桂英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眼神,平静的让人害怕,她拿自己与李信做对比,回忆着自己杀人时会有哪些情绪,一时竟忘了收回目光,就这样盯着李信的侧脸看。

    李信有所感应,笑道:“桂英姐,可有风姿卓越,玉树临风之感,我与李自成相比怎样?”

    “呵!”

    高桂英又好气又好笑,不屑道:“自成是天生的英雄人物,仗义豪爽,受百姓爱戴,你却只会欺侮妇孺,和自成相比差远了,给他提鞋都不配!”

    “哦?”

    李信淡淡道:“这一个月来,我没拿你和兰芝怎样吧,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娘俩早在我的胯下承欢了,再说……拿自己的妻女与军中的老弱病残去引开追兵,给自己创造逃生的机会,这就是你所谓的英雄人物?难道你没想过你和兰芝万一落到朝庭手上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桂英姐是过来人,忍一忍无非是凌迟,可兰芝还是黄花大闺女啊,你就忍心让她小小年纪受此凌辱?还是说……米脂婆姨都有一颗勇于为相公牺牲的伟大的心?”

    “你……少来挑拨!”

    高桂英的俏面现出了刹那的不自然,随即若无其事的冷哼一声,而她的心里,却难以平静。

    是的,自己与兰芝生死未卜,李自成娶了妻,自己娘俩被李信掠走,他不闻不问,你既便投虎忌器,最起码派个人来谈谈条件吧,可是没有!

    从理智上来说,高桂英或许理解李自成的苦衷,但她始终是一个女人,女人是感性的,在感情上,她难以原谅李自成的绝情。

    李信肆无忌惮的观察着高桂英的神色,清楚适可而止的道理,不再多说,他现阶段只需要在高桂英的心里埋下一根钉子,反正来日方长,高桂英落他手上,别想跑掉,只要锄头挥的好,就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渐渐地,场中安静下来,五十来名军官倒在了血泊当中,普通士卒也死了三十来人,还剩下五百二十人不到,均是茫然的看着手里那滴着鲜血的刀枪。

    他们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对自己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的军官们,这刻却死在了自己的屠刀之下。

    李信不吱声,只是冷眼看着,旁人自然也不说话。

    “啊~~”

    突然有人开始狂叫起来。

    “哈哈哈哈~~”

    又有人歇斯底里的狂笑着。

    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众将均是投来征询的目光,李信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其实这些人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吼个两嗓子,发泄下就没事了,果然,随着时间流逝,哭喊声渐渐地安静下来,李信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笑道:“明军弟兄们,我们中华革命军欢迎你们,或许会有人埋怨我,但是我敢保证,你们将来都会感激我,因为我为大家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好了,时间紧急,废话不多说,我先简略的讲一下我军的军纪……”

    李信把军纪和待遇大概讲了讲,就指了些人手出来打散收编,那些明军已经无路可走,又亲手杀了上官,群龙无首,再也没法组织起来,只能跟着李信,一条道走到黑。

    明军虽然军纪差,欠饷也很严重,但是装备齐全,营地里,共获得马匹近百,火绳枪百条,三眼铳三十支,红夷大炮两门,佛朗机炮三门,还有虎蹲炮五门,另有弹丸、火药与刀枪箭甲。

    虎蹲炮类似于现代的迫击炮,自重五十斤,以大仰角发射散弹,射程在三十到四十步之间,弹道呈曲线,专用于杀伤建筑后方和壕沟里的敌人。

    暂时李信没时间清点,留了数十人归类整理,然后带着全军匆匆赶往西门的营地,整个过程如出一辙,出示了腰牌与调令,轻松入营,再召集守军,突然翻脸,喝令斩杀上官。

    却是让李信意想不到是,东门的守军居然出言帮腔,窜唆着西门守军去砍杀自家的军官,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拖人下水心理。

    依然留了数十人整理军械,当李信离开西营的时候,手里已经有了超过两千人,又相继赶去南门和北门,到下午,明军全部收编完毕,四营合计斩杀自总旗至参将的各类军官近四百人,总兵力也达到了四千一百之数,最后又去王绍禹的标营大杀一通,将家丁全部杀死。

    这倒不是李信杀红了眼,而是家丁属于王绍禹的私军,忠心耿耿,留着是麻烦,杀了反而是最省事的。

    看着那落日的余辉,李信吩咐道:“传道台与兵主爷令,有李闯奸细窜入城中,意图与李闯里应外合破城,今夜全城大搜,命各衙官吏安守衙门,未得命令不许私自离开,店铺与行人分别于半个时辰之内关门归家,半个时辰后,街上再有行人,一律拘捕拷问!”

    “得令!”

    近百人齐齐施礼。

    高桂英不由暗道一声好手段,假传命令,把老百姓弄回家,更加易于精准打击,肃清全城,哪怕她嘴上不承认,心里也不得不叹服李信的手段比李自成高明多了。

    只是那李闯奸细四个字非常刺耳,她不禁狠狠瞪了李信一眼。

    李信莞尔一笑,他不怕高桂英恨自己,恨到极致便是爱,他怕的是高桂英对自己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从目前来看,一切都在向着预设的方面发展,也许不用多久,就可以骑上高桂英这匹野马了。

第四十三章 砂棒套枪管

    洛阳四座城门相继闭合,一道城墙隔绝内外!

    明末因商业发展,人口逐渐向城市集中,那逼仄的城池远远不能满足需要,又因承平日久,沿着城池发展出了一片片的居住区域,突然关上了城门,城外的居民都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城内,一队队军卒敲打着铜锣穿街过巷,颁布戒严令,一间间店铺提前关门,行人也步履匆匆往家赶,各衙的官员不许回家,大街上除了难民,几乎空无一人。

    李信又下了一系列命令,有收拢难民,命人把难民带往王府集中,有派军分往各衙,拘捕官吏衙役,有去府县库房,搜罗钱粮,有去攻杀驻洛阳的东厂番子与锦衣卫,还有人去抄福王位于洛阳的店铺产业,他自己则带着数百人闯入了军器局。

    明朝的火器制造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系统,中央属工部,以制造武器为主,地方上制造如硫磺、硝石等原料,在嘉靖之前,中央军器局占主导地位,据史料记载,隆庆年间,中央军器局尚有工匠近三千名,但到了嘉靖二年,工匠只剩下两百不到。

    与之相对应的,地方军器局则快速发展起来,火器制造归入卫所,由朝庭严密监视。

    荡寇军刚刚闯入军器局,十来个番子拥着个太监气急败的冲了来,那太监看都不看,就扯着尖鸭嗓子喝骂:“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咱家的军器局?来人,给咱家拿下,往死里打!”

    出乎他的意料,平时耀武扬威的番子,此时如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那太监这才抬眼一看,面色剧变,一群王府护卫,足有上百人,手持刀枪,面色不善。

    “你们……你们,谁让你们来的?”

    太监声音颤抖了。

    李信猛一呼喝:“杀!”

    一群军卒旋风般冲了过去,一阵砍瓜切菜,地面多了十余具尸体。

    “走,不得伤害工匠!”

    李信又一挥手。

    事实上军器局的枪炮火药固然重要,但李信更看重的还是归于军器局的匠户,别看明朝枪械粗制滥造,可那是体制问题,匠户本身手艺不差,真正严格要求,按标准化计件生产,明朝匠户做的枪,不见得逊于同期欧洲。

    整个军械局有五十余户匠户,祖祖辈辈制造火药,嘉靖后开始造枪造炮,洛阳乃至整个豫西明军的枪炮,几乎都出自于他们手上。

    要知道,火药虽然在名义上有配方,一般人也能做,但是代代相传的经验,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事故发生,毕竟事故这种事情很难说,现代那么精细化的工序,还常常有鞭炮工厂爆炸,更别提古代了,而且火药是手工制做,手感也非常重要。

    李信相信,他的科学火药配方到了老匠户手上,定然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因此他对匠户客客气气,不厌其繁的申明革命军宗旨,详述洛阳的情况,并给出高于明军标营三倍待遇,匠户自然愿意跟他走。

    匠户也不傻,见这架式,就知道是先礼后兵,不跟着不行。

    整个军器局里,枪炮火药不多,几乎都被王绍禹拿走了,主要还是原料,这让李信更加欣喜,毕竟火药没法还原,但是有原料,可以按照新的配方做火药。

    李信向一名被任命为军器连连长的老匠人问道:“王师傅,火药是怎么配比的?”

    王师傅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皱纹,双手因长期做火药,又黑又黄,他没有名字,由于是头一胎,爹妈叫他王大,别人也是这么称呼。

    这时沉吟道:“回总司令,火药配方《武备志》上有记载,炮用药硝七成一,硫一成四,炭一成五,枪用药硝七成六,硫一成,炭一成四,几十年啦,咱们一直都用这方子。”

    李信道:“我重新给你个配方,枪用药硝七成五,硫一成,炭一成五,炮用药硝七成八,硫八分,炭一成四,明天我们就离开洛阳,在路上你抽空按我的配方把火药做出来,两相对比一下,再用我教的方法,做成颗粒药,成了,我记你一功。”

    老王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恭恭敬敬道:“总司令放心便是,俺会照着吩咐去做。”

    李信读懂了老王的眼神,如这类老匠人,生来唯唯诺诺,但是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上,对别人的意见是为不以为然的。

    暂时李信不多说,事实会证明他的火药配方更加合理,只是问道:“目前做枪管,是以四棱钢锥从两张卷起的熟铁皮中钻过去,打滑内壁,这种方法过于笨拙,又耗日长久,我有个构想,王师傅你看行不行……我画给你看。”

    李信的办法是做一根砂棒,把枪管套上砂棒,再用把手转动砂棒,把枪管内部磨平,而砂棒和砂轮是一样的,先用石英砂、煤焦和木屑经高温冶炼,制出金钢砂作为磨料,再以烧制陶瓷的方法,把磨料加入陶土,经压坯、干燥和焙烧,即可烤制出砂棒。

    老王看着李信画出的图纸,渐渐地现出了凝重之色。

    “怎么?”

    李信笑着问道。

    老王突然抱拳施礼:“总司令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这砂棒制做起来并不复杂,原料也很好找,可这么多年下来,匠人都习惯了拿钢锥硬刮,怎么就没人想到如此简便之法呢,老汉敢断言,一旦砂棒做出来,枪管制做将比以往快上百十倍都不止,也会更加平滑。”

    李信听出了老王是真心恭维,也有些讨好的意思,不由呵呵一笑:“成与不成,还得做出来再说,路上是没法了,不过我会尽量搜集原料,到了高邮,立刻开工。”

    “得令!”

    老王带着手下的工匠郑重施礼。

    李信却是暗暗叹了口气,他想要的,不是平滑的枪管,而是带有膛线的枪管啊,可是在铁皮上刻膛线根本不可行,因为铁皮本就毛糙,刻上了膛线会更毛糙,如果不打磨的话,子弹极有可能堵在枪管里引发炸膛,而打磨过,膛线也会被磨平,刻画毫无意义。

    要想在枪管里刻画膛线,需要用到一种组合刀具,异常精密,设计制做都非常困难,暂时米尼枪是没法想,能用上燧发枪就很不错了。

第四十四章 留吏杀官

    在和老王与工匠们约定好,明日一早派兵来接之后,李信就带人离开了,当回到福王府时,黑压压一片,聚集了近万难民,已经被甄别开来,其中丁壮有两千多,妇孺也差不多,其余都是老弱。

    按照最经济的做法,是征丁壮入伍,可是面对着那么多妇孺老弱的殷切面容,他终究没法硬下心肠,毕竟这些人与他同属于华夏民族,也是他的先人,他的无情冷酷是针对敌人,如果只把丁壮带走,老弱妇孺留下,恐怕不待冬季过完,就会活活冻饿而死。

    虽然目前他还很弱小,但至少有了一定的能力。

    李信回头向红娘子问道:“我们的粮食够不够吃?”

    红娘子掰着那秀气的手指计算起来:“从福王府抄到了四万石粮食,福王在洛阳的产业和府县两级库房得到了六千石粮食,每人每日食用一升的话,我们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即使算上牲口,食用百来天也不成问题,从洛阳到高邮肯定是够吃的。

    更何况从王府抄了四十多万两银子,福王的产业也得了近十万两,两级县衙约千两,而从王胤昌和王绍禹的住所,居然各抄出三万两,这样算下来,我们的银子超过六十万两,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沿途的城镇买粮嘛。”

    红娘子是穷苦人出身,自小出来卖艺,历尽了人间苦楚,她生怕李信不同意,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信,还带着些紧张。

    李信握上了红娘子的手,微微一笑:“放心吧,老百姓苦,我感同身受,我李信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嗯!”

    红娘子欢喜的猛一点头。

    李信打量了红娘子片刻,突然道:“以后能不能换身衣服,我不喜欢你穿红衣。”

    “怎么了?”

    红娘子微愕。

    李信解释道:“红衣是刽子手穿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能穿这种衣服呢,你要穿红也可以,大婚时穿,你看高夫人,穿一身裙装多好看,你若是不习惯,等我有闲了,帮你设计一款服饰,包你喜欢。”

    红娘子现出了甜甜的笑容,向高桂英看去,高桂英那一身裙装确实很美,尽显火爆身姿,连她都有种迫不及待穿裙子的冲动。

    “嗯!”

    红娘子轻点螓首:“既然李公子让我换,那今晚我就换。”

    高桂英对上红娘子的目光,心里也莫名其妙的哼了声,她突然想到白天李信撩拨自己的那些话,那污言秽语,说的跟真的一样,现在和正宫娘娘一起,又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恩爱嘛!

    但紧接着,高桂英就暗骂一声该死,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米脂因地处于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交界处,当地无论男女,性子都有些野,尤其是女性,极少受三从四德束缚,可是高桂英不是小姑娘,年过三十,嫁了两次人,还为李自成生了个女儿,应该谨守妇德才对啊,她为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而羞耻,如躲避般,把俏面调向了一边。

    李信观察着高桂英,暗暗一笑,大声唤道:“乡亲们,乡亲们,我是中华革命军总司令李信,大家静一静。”

    难民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信又道:“大家愿意跟着我,我备感荣幸,我也不忍把大家丢下,但是,我们的粮食不多,同时,我们还是一支军队,作战是我们的主要任务,如果路上乱哄哄,一旦碰上官军,极易被击溃,你们也会被官军抓走,生不如死,所以我要为大家立些规矩,将来安定下来,再重做安排,大家同不同意?”

    “总司令,咱们听您的。”

    “总司令是为了我们好,老汉愿意。”

    底下的人群中,传来纷杂的叫唤。

    李信立刻安排人手,参照洪秀全的方式,把难民分为男女两营,派专人管束,这虽然不人道,却简便有效,其精髓在于把一家人拆开,互相不见面,任何人想要逃跑或者投敌,都得掂量下,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攻下高邮,还是会重新安置。

    其中女性主要做些缝缝补补,生火做饭的工作,并在行军中,再编些女子加入医护队,弥补人手的不足。

    男人充作役夫,挑担子赶车,运送粮草物资。

    毕竟升米恩,斗米仇,对人不能一味的好,还得拿鞭子抽,纯粹对他好,他只会习以为常,甚至得寸进尺,提出更多的要求,毕竟大多数人畏威而不畏德,李信也不指望自己把难民照料周全,难民就会永远感激自己。

    整编还在进行着,李信又看向另一边,有各衙的官员和皂吏近千,他向张全道:“规矩你懂,吏留下,吃朝庭饭的官员一个不留,再把除吕维棋外,王府里那几个狗官也带出来斩了。”

    “得令!”

    张全心头一凛,还有着些激动,连忙应下。

    红娘子忍不住道:“当初你在杞县杀官,是因为手下没多少人,现在你已经有了六千多军,还怕管不住那些官员?不如杀几个为首的,作恶多端的,其他人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军中也需要文人打理的。”

    李信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与人数多少没关系,主要是我的大势未成,这些人即使收了也不可能向我归心,我只能一杀了之。

    其实那些官员没一个好东西,近几年来,河南旱蝗灾不断,大批民众流离失所,可他们呢,不仅不救灾,朝庭下拨的赈灾款项,到了他们手上,层层盘剥,真正能下发给灾民的,百不足一,这还算是有良心,若是心黑者,还得从灾民身上再扒一层皮。“

    红娘子清楚李信说是实情,不过仍是问道:“帐目怎么办?这么多银子和钱粮,没有识字的打理可不行。”

    李信沉吟道:“有两个途径,一是原吏员,民间素有吏滑如油之说,吏的阴阳册,稍弱点的官看不懂,就被蒙了,吏用在刀刃上,比官有用,而且吏干的好,可以给他升官,可是官干的再好,我能给他升什么?这也是我留吏杀官的重要原因。

    红娘,我并不是嗜杀,我们也不可能始终站在读书人的对面立,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而是我们正处于起步阶段,步步危机,只要内部出一丁点的问题,都会被敌人抓住机会,所以我只能宁杀错,不放过。

    其实不管是造反还是做生意,在最初的积累阶段,都是血腥而野蛮,你要理解的,等我们真正在淮扬立下足,我会改变作风,以抚代杀。”

    正说着,李信呵呵一笑:“扯远了,言归正传,我们还可以请周夫人帮忙,昨晚不是甄别出四十来名识字女子么,先调拨给周夫人,根据各人的特长安排事务,你再用你手下的医护队从旁协助。”

    红娘子的美眸中现出了心疼之色,她知道李信辛苦,如个家长,操心这操心那,可自己大字不识,帮不上什么忙,虽然这段时间跟着周菡学认字,但年龄大了确实吃力,这么长时间,才勉强会写百来个简单的字,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不禁紧紧握住了李信的手。

    “狗贼,你不得好死!”

    “衣冠败类,枉为人子!”

    这时,有咒骂声传来,王胤昌、冯知府、张知县等人被五花大绑推出了宫门,一边走一边骂,他们心知必死,索性死前骂贼,搏个忠名。

    王绍禹则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等死。

    “杀!”

    张全猛一挥手。

    皂吏为了活命,纷纷拾起刀剑冲杀,刀光剑影中,惨叫连声,一群群官员倒在了血泊当中。

第四十五章 童言无忌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冷空气过后,异常的寒冷,好在李信军中,最不缺的就是衣物,难民们穿着各色衣物,有军服,有号衣,有便袍,甚至还有太监的衣服,分发过粮草之后,将暂时安置在官署里过夜,明日一早再离开洛阳。

    从昨夜开始就没歇过脚,但李信还是不能休息,草草啃了几个馒头,就叫人把那些宫女妃嫔带来。

    殿前广场上,火光熊熊,被挑选出来的三百多名汉子先前跟着李信去偏厅集中培训了半个时辰,谁都不知道干的什么,这时回来,均是磨拳擦掌,满面绿光,今晚,他们将与福王的妃嫔宫女入洞房,做新郎。

    虽然福王身边的女人不可能有处女了,可是身份不一样啊,光想着自己能娶到福王的女人,就兴奋的难以自抑,而且福王也不是荦素不忌,能被他抢进宫的女子,最差都是中人之姿。

    这一群人得意洋洋,看着同袍们那羡慕而又忌妒的目光,心里别提多爽了。

    实际上光论战功的话,很多人都有机会,但是僧多粥少,因此李信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则,首先照顾没有妻室的战士,这谁都无话可说,其次是年龄大的,毕竟尊重老前辈也是一项美德。

    除了原荡寇军战士,被收编来的数千军卒和难民也列队观看,虽然没他们的份,可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荡寇军的待遇,比什么说教都来的直接。

    “诶,来了!”

    环佩叮咚声中,一群女子身着彩衣,衣袖飘飘,缓步进来,刹那间,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

    李信也看去,其实识字的女子多是才貌双全的美人儿,早被他截流了,又有些女子也先一步被军中连长以上的未婚将领挑了去,毕竟当官总要有些特权,没特权,和小兵一样,谁给你卖命?

    可当中仍有十来个连他这个阅尽美人的花心大少都颇为动容,倒是看的津津有味,甚至他两个月没碰女人,小腹中一股邪火不由涌出,暗道要不要自己先挑两个不错的泄泄火呢。

    “嗯嗯!”

    红娘子见李信直勾勾的盯着别的女人,暗生妒意,轻咳两声道:“李公子,时候差不多了,将士们也等急了,赶紧开始吧。”

    李信暗暗摇了摇头,在前世,他就是花花公子,穿越回了古代,更不可能在一颗树上吊死,红娘子醋劲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要说李信对红娘子有多爱慕还真谈不上,他清楚红娘子的心上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死鬼李信,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心里不舒服,如他这种年纪的男人,又是花花公子,谈感情太奢侈,他更愿意来些实际的。

    之所以缠着红娘子不放手,首先是他以原主的面目出现,总要对红娘子负责吧,否则会背上薄辛负心的恶名。

    其次红娘子也是有姿色的,白白放跑一个大美人儿,自然不甘心。

    第三点,是红娘子救了他,如果不是红娘子带兵围攻县衙,张全那些狱卒早把自己给吊死了,刚穿越就死,还有比这更摧悲的么?

    因此李信愿意娶红娘子为妻,作为报恩的手段,但是他不能按着红娘子的路数来,家有妒妻是一个男人的噩梦!

    正暗暗寻思着的时候,红娘子又道:“周夫人来了。”

    李信转头一看,周菡牵着孙荻,盈盈走来,那步伐优雅,身姿优美,一看就是最正宗的大家闺秀。

    周菡有些不大自然,微红着脸颊,招呼了声李公子,就低下了脑袋。

    李信也没多想,只以为周菡脸嫩,还在为昨晚那首诗耿耿于怀呢,笑着点了点头,便望向了孙荻,却是眼前一亮,这小姑娘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精灵可爱,不由怪叫道:“哟,我们的小公主来了,来,快给我抱抱。”

    孙荻嘟着小嘴道:“凭什么呀,你又不是我爹爹。”

    李信伸出双臂,欢喜的笑道:“你这么可爱,哪能不抱一抱,来来来!”

    孙荻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把身子偎了过去。

    “嗯~~”

    李信满意的把孙荻抱了起来,眼睛笑的都弯了,还贴心的伸出小臂垫着孙荻的屁股,让她坐在上面。

    话说中老年男人都有抱‘别人家女儿’的癖好,李信也不例外,他前世最喜欢抱小女孩,这时抱着孙荻,那是爱不释手,那粉嫩嫩的脸蛋,让他禁不住的拿脸颊猛蹭了蹭。

    嗯,吹弹即破,香香又滑滑,舒服!

    李信突然觉得,自己邪恶了!

    孙荻小脸一皱,不满道:“李公子,你可莫要轻薄荻儿,要不然将来长大了怎么嫁人啊!”

    “哎唷,我说小丫头片子!”

    李信老脸微红,底气不是太足道:“谁教你的,就你这身板,我有轻薄你的必要么,过几年你再来和我说这话吧。”

    “哼,你就是轻薄人家了!”

    孙荻轻哼了声,把脑袋扭去一边,不过可能是被李信抱着很舒服,她并没有挣扎。

    李信嘿嘿一笑,又望向了那群渐渐走来的女子。

    孙荻顿时转过了身,香喷喷的小手捂住李信的眼睛,嘀咕道:“李公子,红姨这么漂亮,还不够你看吗,你看别的女子就不怕红姨伤心?”

    红娘子听了这话,俏面一红,心里美滋滋的,横了个白眼给李信,暗骂一声眼瞎。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自信的,无非就是常年跑江湖,肤色黑了点,不过没关系,只要一段时间不经常抛头露面,皮肤还是会慢慢白回来。

    李信也朝红娘子丢了个鼓励的目光,便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看怎么了?”

    孙荻一本正经道:“红姨是你的妻室,你只能对红姨一个人好,你若是占着锅里还想着碗里,红姨得多伤心啊,不过呢,小女子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你还可以再看我娘。”

    呃!

    周菡本来笑咪咪的看着孙荻以童颜无忌的方式教训李信,却没料到,扯到自己身上了,俏面不禁浮现出一抹极不自然的潮红。

    李信也问道:“为何?”

    孙荻傲骄的半望着漆黑的天空,幽幽道:“李公子,我告诉你啊……”

    “阿荻,不许胡说!”

    周菡忍无可忍,跺脚怒吼,她知道这个便宜女儿自小就古灵精怪,什么话都敢说,如果把昨夜的话翻出来,她的脸还往哪儿搁,当即冲过去,硬是从李信手上把孙荻抢了回来,那脸红的似要滴出血,低着脑袋,乌黑发丝间透出的耳垂都红透了。

    高桂英古怪的看了眼红娘子,红娘子也怔怔看着周菡,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李信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便大声道:“弟兄们,我知道大家等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这些美人儿,有漂亮的,有长相平平,有身材好的,也有一般般,漂亮的女人谁都想要,但美女就那么些,该如何分配?

    要论起功劳,其实大家差不多,谁先挑呢?后挑的会不会不服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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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639介绍:
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
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这是战后的废土,也是希望的家园,这是污染的天地,也是黎明的前夜,一双拳,一杆枪,漫漫长路任我闯,自完足,不假外,逍遥彼岸只身渡!
自小练拳修道,一朝灿若夏花,身穿千年,回首望,归无路,万里仙途始于足!
天地如若囹圄,形意拳枪无双,生杀并发,夺造化,觅长生,一蓑烟雨谁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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