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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调教油子兵

    “轰!”

    又一门火炮鸣响,城头突然地动山摇,位于城门正上方的三层门楼正中间处猛的炸了开来,砖瓦木屑四散迸射,当场有十余名军卒被打成了血人,惨叫之后倒地身亡!

    在弥漫的硝烟中,可以大略看到门楼中间偏上塌了个大洞,在满地的砖瓦里分布着残肢断臂,零星的火苗吞吐,成群结队的军卒四散逃出,浑然忘记才收了一两银子的买命钱。

    “老刺史,老刺史,此处太过凶险,卑职扶老刺史避往安全处!”

    袁怀山急的大叫。

    讲真,赵九祯也害怕,刚刚那一炮之威吓着了他,可是他不能跑,跑了,城池必然失守,既便落流贼手里不死,崇祯也会因失土之罪把他处死,如果非得死的话,还不如死在城上,搏个忠名。

    想到这,赵九祯猛一咬牙:“本州身负守土重任,岂能畏惧险难,就算是死,亦是死得其所,都回来,各归各位,与本州一同守城。”

    袁怀山是怕了,才借口要扶着赵九祯离开,至于下了城会怎样,他管不了,过得一时是一时,先解决眼前麻烦。

    说到底,袁怀山这个卫所指挥使恐怕一辈子也没真刀真枪的打过仗。

    事实上,自从荡寇军开了炮,明眼人都能看出城池没法守,毕竟底下八门红夷大炮,轮流开火,足以把城墙轰塌,更何况守城的是一群油子兵啊,别说出城去摧毁大炮,这才打中一炮,很多人就撒腿跑了。

    “回来,回来!”

    赵九祯连声呼唤,却是止不住守军一窝蜂的跑。

    “轰!”

    这时,第三炮轰中城楼,半边都塌了下来,碎屑向四处抛飞,原还有部分犹豫的守军此时也顾不得,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诶!”

    赵九祯一脸痛心之色,怔怔站在城头,他知道完了,想到自尽殉国,可是一个人被杀容易,自杀却很难,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在脖子上划一刀的,而且人的生理本能也会自发的排斥自杀,没有莫大的毅力,自杀真的很难。

    民夫也杂夹在军卒中往回跑,不过以邢三为首的近两百人没跑,都在看着邢三,其实他大概能猜出是李信在为自己创造机会,可是他也怕啊,别刚跳出来又是一炮轰来。

    李信派的人已经把洛阳的情况如实告之,邢三越来越感觉自己跟对了人,他可不愿没享受到荣华富贵,自己先完蛋了。

    只是城头已经乱成了一窝粥,如果错失的话,别说他不甘心失去一个立大功的机会,更怕在李信心目中份量大减,于是猛一咬牙,打了个眼色过去,众人略一点头,纷纷长身而起,拾起地面散落的刀枪,向赵九祉和几个官员围了过去。

    “你们……”

    赵九祯意识到了不对,面色大变。

    邢三也顾不得掩饰,咧着满嘴大黄牙哈哈一笑:“老刺史,我们是中华革命军,得罪了,上,抓活的!”

    那些家丁亲兵连忙挺起刀枪。

    “杀!”

    邢三也不劝降,直接一挥手,主要是他害怕李信再开炮,必须在城头制造出打斗场面,让下面看到。

    “杀!”

    近两百人挺起刀枪冲杀,城头还残余的明军一看流贼都混进了城,哪敢上来帮忙,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而家丁亲兵就几十人,又心无斗志,很快就如砍瓜切菜般,被斩杀干净。

    “带走,让下面开门!”

    邢三又挥了挥手。

    赵九祯有一种撞城墙的冲动,但终究还是缺了自尽的勇气,长叹一声,两行浊泪滑落脸颊。

    一众官员被押着,乖乖排队下城,城门已经没有守卒,也跑了,邢三亲自打开了那斑驳的大门。

    ……

    李信实在不愿如此轻松破城,可是没办法,邢三那批人正在城头,总不能真来一顿狂轰滥炸吧,看着那渐渐打开的城门,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安慰自己,明军烂透了,强不强攻都是一个结果。

    全军列队入城,邢三等人早已恭候在门口,见着李信,纷纷施礼。

    李信握住邢三的手,笑道:“三叔莫要客气,今次破城,全赖三叔运筹帷幄,先随我进城,好生休养两日,再有重任拜托三叔。”

    邢三又感动又欢喜,嚅嚅道:“为总司令效力是应该的,总司令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老汉承受不起啊!”

    李信笑了笑,与众人入了高邮,他立刻安排人手奔赴各街巷宣传政策,安抚民众,另着人收拢溃军,好在军卒虽然溃退,但几乎没人逃跑。

    一来他们的家在高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来卫所兵是穷光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不相信流贼破了城会搞屠杀。

    陆陆续续的,一群小旗以下的油子兵被带到了州衙前广场,约有一千三百之数,边上有些大胆的老百姓围着观看。

    “列队!”

    何虎大喝一声,他的长相又凶又横,天生带有一种凶神恶煞气质,不过碰到油子兵并不太管用,很多人只是象征性的挪了两步,队形还是松松散散的那个样。

    何虎一看,正待发作,李信摆了摆手,大声唤道:“弟兄们,我是荡寇军总司令李信,首先我把我们的军队向大家介绍一下……”

    这倒是没人喧哗,毕竟事关自己,油子兵虽然油,但没有傻子,都清楚自己要从贼了,从官军变成贼,并不是难以接受,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前面一大段套话与军制自然忽略过去,待遇才最为关心,当听到最低每月发二两银子的时候,顿时哗然。

    “司令爷,说话可算数?”

    “别和朝庭一样,哄咱们啊!”

    “是啊,先把银子抬来发了再说!”

    李信向何虎打了个眼色。

    何虎最开始不愿跟李信,还是李信逼他杀了杞县宋县令,才不得不跟着,但是现在,赶他他都不走,这不仅仅是位高权重,当上了前锋营的营长,还在于,每每有训斥喝话的时候,李信会交给他,用他的凶相震慑人,而何虎也迷恋上了别人被自己喝骂,或是眼珠子一瞪就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时,何虎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列队站好,想拿总司令的银子,没问题,但要看你们有没有资格拿,弟兄们,教他们站队列!”

    “得令!”

    一千多名士兵涌入场中,一对一教导,还有人抬来几个大箱子,盖子打开,亮闪闪,满满的银子,顿时,那些油子兵眼睛绿了,纷纷配合着,站的笔直。

第六十二章 逼妾自尽

    “哎唷,浑身痒痒的难受!”

    “这他娘的,光站着不动,当猴耍啊!”

    油子兵到底是油子兵,连半刻都没站到,就有人嚷嚷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附合的人越来越多。

    李信给何虎施了个眼色。

    何虎猛一招手。

    一群士兵冲入队列当中,去拽那些发牢驿的油子兵。

    “干嘛,拽我干嘛?”

    “出来,就你嘴皮子溜是不是?爷们儿动什么嘴,出来跟老子过两手!”

    “哎唷,哎唷,放开,放开,胳膊要拧断了!”

    这群油子兵平时根本不训练,也就是仗着当兵的身份欺压老百姓,身手或许连街头地痞都不如,遇上荡寇军的职业军人,三下两下就被制服,反剪双臂押了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真碰上横的了,又不敢吱声。

    而那些**被揪到了一边,嘴里痛的怪叫,每一个人的对面,都站着一名荡寇军战士,一脸的不怀好意,转动手腕,发出啪哒啪哒声。

    何虎冷冷一笑:“虽然我们荡寇军中,无特殊情况,不允许上级将领对基层士兵使用私刑,但是军中鼓励比武,瞧你们这怂样,才站了半刻不到就哭爹喊娘,总司令的钱是那么好拿么,总司令要的是能打仗的兵,而不是花钱养废物,等你们啥时能打过他们,才有资格叫苦,弟兄们,给这群没卵子的家伙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着实打!”

    “得令!”

    一群汉子齐声高呼。

    着实打参照庭杖,就是狠狠打,但还不及用心打,那是往死里打!

    “上!”

    何虎现出了狞狰的笑容。

    刹那间,一群人挥起拳头冲向对面的油子兵,那些油子兵先前就被制了一顿,心胆俱寒,实力又不济,很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一拳打中面门,惨叫连声,甚至有的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一时之间,油子兵抱头鼠窜,后面的战士追着拳打脚踢,不几下就打翻在地,因是着实打,也不住手,要么拧起脖子狠打,要么一脚接一脚的猛踹,场中鬼哭狼嚎。

    围着的老百姓,平日没少受这些油子兵的欺侮,看的哈哈直笑,心里无比解气,那些站着没挨打的,均是脊椎一股股寒意直往上冒,不自禁站的笔直。

    打了一阵之后,全军齐喝:“着实打!”

    又打一阵,仍是吆喝:“着实打!”

    这帮人在参军之前,本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杆子白莲教,就是官军浊吏出身,都是目无王法之辈,此刻均是打的怪笑连声,间中偶尔传来爷爷饶命的声音,这可是天簌之音啊,听了这声音,浑身舒坦,不仅不住手,反而打的更凶,那真是拳拳到肉!

    眼见差不多了,何虎看向了李信,李信略一点头,才道:“住手!”

    众军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地下躺倒一片,哎唷哎唷叫唤不停。

    何虎冷眼一扫,厉声道:“我们荡寇军,虽然待遇好,不欠饷,但是要求也极为严格,以后有完不成训练任务者,会有专人找你比武,不想挨打就给老子起来,站回去,站满一个时辰,发饷!”

    一群人陆陆续续爬起,乖乖站了回去,没被打的也噤若寒蝉,依着他们的本性,别说站一个时辰不动,就是站半刻都受不了,可是刚刚的一顿狠打,着实让他们尝到了害怕的滋味,更何况,边上就是银子啊!

    “嗯~~”

    李信满意的点了点头:“何虎,这里交给你了,站完之后,老规矩,让他们交投名状!”

    “得令!”

    何虎抱拳施礼。

    “走!”

    李信带着高桂英、黄海、邢武等十余亲卫向里面走去。

    明代的州分为两种,一种是县级州,知州的品级等同于知县,州下不辖县,另一种是直隶州,与府地位相当,但高邮是个很特殊的存在,隶属于扬州府,下面又辖宝应与兴化二县,介于府县之间,盖因元朝之时,高邮是府城,朱元璋把高邮降府为州。

    州衙的规模要远远大于县衙,宽阔的大堂内,关押着同知、通判等一系统官员与总旗及以上的武官,这些人浑然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有的看到李信,还故作清高,冷冷一哼呢。

    李信也不理会,径直穿堂而过,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留下了六房书吏等最基层的文人,给他们一个为自己效力的机会,当然,也是要交投名状的。

    其实交投名状是非常残酷的手段,即便是水浒,上山入伙也只是下山随便杀个人,不如李信这样成片成片的杀,还要众目睽睽之下强逼着杀,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李信不是变态,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与他前世被伏击有关,死了以后,他时常会想这件事,思来想去,肯定是被身边人出卖了,这让他心寒,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浑身黑透了的现代人,他根本不相信无条件的忠诚与忠心,你只能用行动献出你的忠心!

    “哎~~”

    李信暗暗叹了口气,上辈子别看他风风光光,可内心是寂寞的,他没有朋友,没有妻子,只有一个个姓伴与难以计数的手下,因为恐惧横死,祸及家人,也没敢留下后代,说白了,上辈子就是孤家寡人,难道这辈子还是孤家寡人么?

    赵九祯与他的小妾被关押在三堂,李信带着复杂的情绪迈入屋子。

    “啊!”

    那妾顿时尖叫一声。

    李信本能的扫了眼,年龄偏大,姿色不错,畏畏缩缩,谨慎小心,作为现代人,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只一眼就移开目光,望向了赵九祯。

    “哼!”

    赵九祯厉哼一声:“老夫既落入贼手,休要多言,给个痛快便是!”

    “老爷!”

    那妾悲呼一声。

    赵九祯眉头一皱,不悦道:“为国身死,何必哭哭啼啼,你被老夫带来高邮,好日子没过上,却累你落入贼手,老夫自不能任你失节,你自尽罢,那边是柱子,直接撞死落个痛快。”

    “老爷!”

    那妾眼泪水哗哗直流。

    赵九祯脸一沉道:“莫非你甘心落入贼手失了名节?”

    “呜呜呜~~”

    那妾大哭着就往柱子撞,两眼紧紧闭起,满脸的绝然与死寂!

    “住手!”

    高桂英忍无可忍,拦腰抱住那个妾,转回头大骂道:“你这老狗东西,人家好歹服侍你,照顾你,又给你白睡,可你倒好,不仅不念着恩,反而要把她逼死,老娘问你,她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逼着她殉葬?明英宗都不教人殉葬,你何德何能,竟比那英宗还厉害?

    好了,好了,妹妹别哭,姐姐帮你重找个好人家,这老狗不疼你,自有人疼,咱们不稀罕他!”

第六十三章 遗臭万年

    “呜呜呜~~”

    那妾大哭道:“姐姐,妾身多谢姐姐的一番好意,但妾不想被人说成昌妇,请姐姐放开妾,既然老爷让妾身去死,那妾身就去死好了。”

    “哼!”

    赵九祯冷笑道:“亏你还算是有廉耻之心,既然今日死不得,日后你寻个机会自尽便是,莫要失了贞洁,否则老夫在下面,可不认你做我赵家人!”

    李信本来事不关己,抱着看戏的态度,这时也忍不住怒了,冷声道:“你们这些腐儒,自以为正大堂皇,老子却越看越恶心,黄海,在弟兄们中挑个未成家的壮小伙,把这婆娘许给他,记住,要奇大火好!”

    “得令!”

    黄海转身而去!

    那妾一听就急了,哭着大叫:“兵主爷饶命,兵主爷饶命,求您让妾身去死吧!”

    李信无语,一边喊饶命,一边又要去死,你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赵九祯可能是以这个妾作为与李信的角力,听了这话,一丝得色浮现。

    “老东西,你别得意,老子告诉你,你这妾死不了,还能活的很好!”

    李信冷冷一笑,便低头劝道:“这位夫人,人在没有攀上山顶之前,所见的永远只是眼前的一小块,但当攀上了山颠,又会发现天地大有不同,正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你现在要死要活,那是你没领略过别的男人的好,这老货干干瘦瘦能给你带来什么快乐,真的不值得你跟,你放心,本司令定然为你挑个好的,让你真切品尝男女间的快活滋味,待将来有了孩子,你的心思自然会转回来相夫教子,若这老东西还能活到那一天,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他,你的感受与心路历程!”

    “呜呜呜~~”

    那妾哭的更大声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那脸颊红通通的。

    赵九祯则不为所动道:“你以为如此便能折辱老夫?休想,她不过一贱人而己,被人糟蹋是她自己不知自重,老夫又何必记挂于她,简直是笑话,好了,莫说废话,是杀是剐,看老夫可会皱一下眉头!”

    “哦?”

    李信讶道:“你就这么想死?”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赵九祯竟傲然吟起了于谦的石灰吟!

    李信淡淡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一沽名钓誉之辈,死后想留个美名?怕是留不成了。”

    “呵~~”

    赵九祯不屑的笑了笑:“老夫自任刺史以来,两袖清风,爱民如子,高邮百姓自会看个真切!”

    邢三从旁道:“你这老匹夫少往自己脸上抹金,老子率着弟兄们于年前潜伏来高邮,走街窜巷,品味寒霜,对民间疾苦怕是比你更加了解,你既自诩爱民如子,那街边的乞丐,饥饿的农民就是你所爱之民?”

    “哼!”

    赵九祯只是哼了哼,一副不屑与你多说的模样。

    李信摆摆手道:“他眼中的民,向下仅止于乡绅富户,和咱们眼中的民不一样,你莫要与他多费辱舌,我自有法门让他遗臭万年。”

    “哦?怎么遗臭?”

    邢三不解的问道。

    李信微微一笑:“将来编高邮地方志,写他赵九祯贪污受贿,渔肉百姓,什么强抢民女,逼死节妇,给他安一大堆罪名,他还贪生怕死,打开城门向我们投降,但终因民愤极大,在高邮百姓的强烈要求下,押于菜市斩首。”

    “你……血口喷人!”

    赵九祯气恨交加,浑身剧烈颤抖。

    李信呵呵笑道:“本司令就是血口喷人又怎么了,纵然民众一时不信,却耐不住翻过来覆过去的讲,三人尚且成虎,而你已经死了,死人如何分辩,更何况只有高邮人知你清正,出了高邮,谁知你是忠是奸?你的为人生平,全在本司令的指掌之间,我说你好,你就好,我说你黑,你就黑的透亮。”

    “你……你……衣冠败类,卑鄙小人!”

    赵九祯愤怒之极,恨不得活撕了李信,但在骂过两句之后,气势陡然一减,不甘心问道:“你待如何,又何必如此作贱老夫?”

    李信笑道:“赵老先生可愿降我?”

    “断无可能!”

    赵九祯咬牙切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底气不是太足。

    李信仿似没听出来,幽幽道:“这样啊,也罢,你既不愿降我,本司令也不逼你,只要你为我写一本书,书成可放你离去。”

    “何书?”

    赵九祯沉声问道。

    李信道:“《大义觉迷录》,你须批判程朱理学,揭穿朱熹的虚伪面目……”

    还未说完,赵九祯便已勃然大怒:“黄口小儿,胆大包天,老夫宁可留千古污名,也不会行此悖逆之事,你莫要多说,老夫愿死!”

    二瓤嘀咕道:“总司令,我倒奇了,这些文人伤天害理的事干的不少,怎么一到写《大义觉迷录》上,就又臭又硬,难道这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你呀,这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等我们打退了史可法和南京的进攻,获得了相对安稳的环境,我希望你能带头,在军中掀起一股读书识字的风气!”

    李信似笑非笑道。

    “俺的娘!”

    二瓤颤叫一声,痛苦的揉着脑袋。

    李信脸一沉道:“红娘都在读书识字,她妇道人家能行,你们大老爷们儿怎么不行?要想传家,与国同祚,必须要读书,当然,你若只求一世富贵,我也不勉强你。”

    二瓤讪讪道:“总司令,让俺……让俺好好想一想。”

    “呵!”

    赵九祯忍不住嘲笑。

    李信转回头道:“老家伙你先别得意的太早,你们的问题,只是见识浅薄,妄把己心拟天心罢了,时间会让你们慢慢醒悟,就算你一根筋死硬到底,我心中亦有一名气更大的江南名儒,必会为我写。”

    “哦?老夫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赵九祯忍不住问道。

    “赵老先生,我们打个赌,此人名气比你大,乃江南文坛领袖人物,若是他肯代我写《大义觉迷录》,那么你也得写一本,如若不然,我无条件释放你。”

    赵九祯暗暗沉吟,实际上他非常害怕在死后被李信污了清名,如果给他十足的礼遇和脸面,革命军又能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与能力,他不介意与李信谈谈,谈妥了,为之效力亦无不可,而让他反理学,反自己的信仰,他很难做这出头鸟,不过退一步说,有名气更大的文坛领袖出头,自己跟在后面附冀有何不可?

    更何况他不认为李信真有这号召力,无非是以拖待变,磨尽自己的意志再来逼迫。

    他也乐得拖延,于是哼道:“好,老夫与你赌!”

第六十四章 哭声震天

    李信满面自信,旁人都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信心,仅仅是赵九祯与吕维棋,就如此难缠,那个所谓的江南文坛领袖更该爱惜自己的名声才对啊。

    李信暂时不多说,事实上他心目中的正选,非水太凉莫属啊,旁人他不敢打保票,但是叫水太凉写,还是有个几分把握的。

    更何况理学在明末已经出现了颓势,要不是大清出于统治的需要为理学续了波命,恐怕不出百年就会没落,替代者也许是心学,也许是更具有进步性色彩的资产阶级理论学说,其代表者以黄宗羲、顾炎武为首,崇尚虚君思想,从根源上反思理学。

    “总司令,人带来了!”

    这时,黄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信转回头一看,讶道:“怎这么多人?”

    背后来了四五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高桂英红着脸暗啐,还莫名奇妙的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李信,李信也是无话可说。

    那妾却浑身一颤,急声道:“司令爷,您暂时留了老爷性命,就容妾身继续在老爷身边侍候吧。”

    “诶~~“

    李信摆摆手道:“这老家伙刚才逼你自尽,若非桂英姐拦住,你已经死了,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有甚么留恋,你就当你死过一回,与他没关系了,况且做妻岂不是胜过做妾?你看他这身板,这年纪,过几年死了,你若长的丑倒也罢,尚可留下做个粗使老妈子,但你颇有几分姿色,他家奶奶不拿你出去卖钱难道还白白养着你,这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希望你把握住。

    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你自己挑一个,二是我给你指定一个,这几个是本司令的亲卫,相当于大明朝的锦衣卫与唐宋时期御林军的结合,将来随着我们荡寇军的势力扩大,地位必将水涨船高,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奶奶,你放心,他们踏入这道门,就是为娶你而来,不会让你难堪。”

    “妾身……”

    那妾呆住了,羞红着脸,现出了为难之色,出于本能,她难以接受亲手挑选相公,不过内心又隐隐刺激,那眼眸不禁在那几个亲卫连战士身上偷偷扫视起来。

    “贱人!”

    赵九祯一看这神态,破口大骂。

    那妾仿佛豁出去了,深吸了口气,向赵九祯盈盈一礼:“老爷请莫要怪妾身,妾身服侍老爷这么多年,虽蒙老爷给吃给穿,却被逼着殉死,妾已经不欠老爷了,今向老爷道别,还望老爷保重。”

    说着,便起身望向了那几名战士,盈盈妙目大胆打量,不片刻,指着一名长相最为俊秀的战士,红着脸道:“司令爷,若是这位公子不嫌弃妾乃残花败柳之身,妾愿与他共结连理。”

    实际上这个妾长的相对来说还是不错,虽年近三旬,但白白嫩嫩,身材也保持着,还带有一股轻熟的风韵,无非是李信看不上眼。

    那名战士陡然现出了狂喜之色,一把抓住那双纤白小手,腼腆的笑道:“娘子,我的好娘子,我会对你好的,我姓何,叫何福,你就是我们何家的大奶奶啦!”

    那名妾已经羞的不知该说什么了,那浓郁的男子气息传来,与赵九祯的老迈腐朽味道载然不同,一寸寸的撩拨着她的芳心,脸颊通红,手都在颤抖。

    “贱妇!”

    赵九祯气极,须发皆张。

    李信哈哈笑道:“好一个存天理,灭人欲,这人欲能灭得掉么,大禹治水,尚知以疏代堵,怎么现代人越活越看不透了?朱嘉这狗贼,害我华夏不浅啊,赵老先生,自己的妾跟别人跑了,你可明白她的心思,也当反思才对,哈哈哈哈,桂英姐,我带你去见兰芝,我们走!”

    “嗯!”

    高桂英早已心急如焚,猛一点头。

    ……

    就在荡寇军攻破高邮的同一天,洛阳失守和福王被杀的消息正式传到了北京,实际上,洛阳的事,几天来北京朝野已经有了传闻,但是谁也不肯相信,认为不可能。

    在李自成破洛阳之前,北京官绅只记得张献忠,李自成并不太出名,如果仅仅是攻破永宁还不至于引起北京朝野的注意,毕竟十几年来,内地州、县城池失守是常事,在北京算不得重要新闻,只是万安王被杀,才引起了关注。

    但万安王算不得重要的郡王,又与崇祯不是近族,只是关注下就过去了,至于李自成是何时何地流窜到河南,有多少人马,如何行事,几乎没人关心。

    直到破洛阳和杀福王的消息正式报来,才如晴天霹雳,不论大小衙门,王、侯、贵戚邸宅,茶馆酒肆,街巷细民,洛阳与福王成了中心话题。

    崇祯是正午快用膳时得到飞报,登时脸色大变,头脑一蒙,几乎支持不住,连连跺脚,放声大哭。

    乾清宫是大明的中朝大殿,崇祯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大小太监和宫女十分惊慌,纷纷跪地劝解,还有些在帘外屏息而立。

    一个曾服侍过万历和天启的老太监,一向不大关心宫外的事,总以为虽然有战乱和天灾,但大明江山的根基亦如铁打铜铸,他日夜盼望能亲眼看见国运中兴,此刻忽然得知洛阳失陷,又见皇爷如此痛哭,忍不住哽咽流泪,不忍再听,脚步蹒跚地走到僻静地方,悲叹道:“唉,天,可是要塌下来啦!”

    崇祯哭了一阵,便移驾奉先殿,跪在万历的神主前嚎啕大哭,禀报福王遭戮惨事。

    周后也听到消息,传旨田、袁二妃,太子和永、定二王赶来,因不奉诏不得入内,便一齐跪在殿外,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匆匆入殿,跪在阶下连连磕头,大哭道:“皇爷,皇后、袁贵妃、田妃、太子与两位小王,劝皇上回宫进餐,不要过于悲伤,以致损伤圣体呐!”

    崇祯哪里肯听,反而哭得更响,皇后等也一齐大哭,众多随侍的太监和宫女无不哭泣,从殿内到殿外,一片哭声,好像就要亡国似的。

    在奉先殿的院子里,有四棵古柏,其中一棵最粗,最高,相传在嘉靖年间曾遭过雷击,几欲枯死,但到万历初年,竟重新发芽,比别的枝叶更见旺盛。

    老太监都说,这一棵古柏有祖宗神灵呵护,从它的荣枯可以占验国运,近几年,不知什么缘故,从树心开始枯死,渐渐地,大半树枝都枯死了,就在那最高处的枯枝上,有一个乌鸦窝,那只乌鸦在窝中被哭声惊醒,跳上干枝,低头下望片刻,忽然长叫两三声,飞的无影无踪。

第六十五章 不能走

    崇祯又哭了一阵,才由太监搀扶着站起,叫皇后和田袁二妃进来,也跪在万历的神主前行礼,随即便哽咽道:“祖宗三百年江山,从来无此惨变,朕御极以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未有失德,没想到流贼如此猖獗难制,祸乱愈演愈烈,竟至洛阳失守,福王被戕!

    亲王死于流贼,三百年来属首次,朕如何对得起神宗皇爷?国有不幸,朕当悲痛省愆,传旨,自此之后,撤乐减膳,百日之内,不必预备荦菜。”

    顾名思议,撤乐减膳是用膳时停止奏乐,并把菜式由数十样减到十余样。

    周后不由含泪劝道:“皇上为国操劳,身体日损,妾身知皇上悲痛,可皇上是天下百姓的君父,得管着大明朝这诺大的家业,不食荦怎能行呢。”

    崇祯摇头长叹:“朕年年剿贼,天天剿贼,竟得到这样结果,朕非暗弱之君,总在为国焦劳,励精图治,可惜上天不佑,降罚朕躬,朕不茹荤,不饮酒,只求感格上苍,挽回天心,你好不晓事,不明白朕的苦衷!”

    说着,就捶胸顿足,仰天悲呼:“苍天!苍天!你不该既降生一个献贼,又降生一个闯贼,那李仙风着实该杀,曹大伴,即刻着人把李仙风抓捕回京,议立罪行!”

    “奴婢遵旨!”

    曹化淳施礼应下。

    ……

    天色渐渐黑了,一整日,崇祯都又哭又闹,全无食欲,任凭周后与田袁二妃怎么劝说,都是坚决不沾荦腥,而高邮城里,已经摆开了宴席。

    从同知、通判、卫指挥使佥事等大小官员家中,合计抄出土地三万六千五百三十亩,大中小宅院一百四十八座,商铺门脸近两百间,黄金三千八百两,白银二十万来两,粮食近万石,猪牛马驴等牲畜五千余口,鸡鸭超过万只,其余布匹、车辆、珠宝首饰正在统计。

    果然是打家劫舍金腰带啊!

    其实李自成进北京拷饷,在李信看来无可厚非,六七千万两银子亮闪闪,换了他也要捞过来,但李自成的问题,首先是不够狠!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么不做,做了初一就别怕做十五,偏偏李自成拷过饷又把人放了,这是什么神操作?不是等着别人来报复你么?换成李信拷饷,肯定是要杀全家的。

    结果一片石兵败之后,李自成再也无力据守北京,只能落荒而逃,白白把北京城送给了满清。

    其次,军纪涣散,控制力不足!

    拷饷先是局限在官员,然后范围迅速扩大,从富户到一般的小户,尖银杀掠,惨烈之极,拷饷演变为了大索,李自成却束手无策,军队在短短时日内腐化变质,由义军堕落成了贼寇,究其根源,是没对拷饷作计划,缺乏强力军纪约束,惹得满城愤恨。

    李信不可能重蹈李自成的覆辙,凡被抄家官员,直系男性全部杀死,旁系劳动改造,时间三到五年不等,当然了,劳改只是堂而皇之的名义,实际上这些人不可能活到劳改结束,而女性除女童,再一次用蒙眼摸妻的方式配给了战士,这次以照顾邢三等先前潜入的一批人为主。

    虽然残酷之极,但李信是有分寸的,说到底,占据高邮既是一次军事上的突刺,也是冒险,真实形势绝非他口中所说的朝庭不堪一击,而是时时刻刻处于朝庭的包围当中,让他如履薄冰,一切因素都要完全掌控,任何潜在的不安定份子都要清除。

    这并不是说高邮的官将坏的发黑,他手下的人红的透亮,这是不存在的,人没有绝对的好坏,如果稍微放松管束,他的兵不会比闯军好到哪里,同理,高邮的官将也未必不能为他所用,但是他没有容错的资格,稍有失误,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他只能采用最为残酷的镇压手段。

    尽管只是占领了一座小小的高邮州城,但李信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任命官员,署理事务,对田地的分配,田庄管事佃户的安置,都要落到他身上,尤其练兵更是重中之重,按他的估算,十日之内,史可法或来。

    不过纵然如此繁忙,李信仍是安排酒宴,全军美美饱餐,在与将领们哈哈笑着喝了一阵酒之后,李信怀揣着心事回到三堂,红娘子、周菡母女,高桂英母女自己摆开了一桌。

    气氛自然没有外间那么热烈,但五个女人坐一张桌子,也是浅斟轻笑,别有妙趣,只不过,随着李信的回来,气氛立刻不对了,红娘子与周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兰芝则是对李信又怕又恨,居然浑身一抖,正塞在嘴里的鸡腿,定住不动了。

    “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

    李信一看这架式,转身就要走。

    “李公子!”

    红娘子连忙唤住:“李公子你可莫要误会,只是……刚刚桂英姐才说起你,就见着你来了,所以……不大自然。”

    “哦?说我坏话了?”

    李信回头问道。

    “这……”

    红娘子为难的看向了高桂英。

    高桂英猛一咬牙:“李公子,这些日子以来,承蒙你对我母女的照料,我娘俩感激不尽,当初你曾答应过一旦安定下来就放我们走,现在该实践诺言了罢?”

    “我啥时说过要放你娘俩的?桂英姐,你可别给我扣屎盆子啊!”

    李信反问道。

    “李公子,在朱连山明明说好的,否则刘叔叔怎么肯放你走?”

    李兰芝忍无可忍。

    李信并未答话,目光闪烁起来,自己说过这话么?要是说过,他断然不会抵赖,可好象没说啊。

    红娘子略有些紧张的说道:“李公子,是我说的。”

    “哦~~”

    李信点了点头:“红娘的话,等同我的话,既然红娘说过,那我于情于理,都该放了桂英姐与兰芝,但她娘俩已无处可去,红娘,难道你忍心让她母女于乱世中颠沛流离么?”

    高桂英哼道:“不劳李公子操心,你只要放了我们,我会带着兰芝去寻自……闯王!”

    本来高桂英是想说自成,可不知是什么心态,或许是想到了李信那天的话,也或许是不敢触了李信霉头,最终还是改了口。

    “是啊!”

    红娘子一万个想把高桂英送走,也道:“闯王已取了洛阳,从高邮过去并不太远,桂英姐又有一身好功夫,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大不了我再派些人手护送便是。”

    李信摆摆手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桂英姐不能走,她回洛阳,只会害了李自成,会让李自成恨她一辈子!”

第六十六章 红娘的突破

    这话一出,高桂英母女的面色就变了,李兰芝便是哼道:“你不就是不想让我们走么?少来危言耸听。”

    红娘子也跟着道:“桂英姐与闯王到底是十来年的夫妻,虽闯王另娶,可那是情非得己,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么,怎会如你所说的那样?”

    李信正色道:“这正是最大的麻烦,桂英姐回去之后,恐怕再做不了大奶奶,那王家小姐可不是软柿子,身后站着商洛山的豪强大户,这些人岂容桂英姐重新上位?可若是做了小,老八队能答应么?

    所以说,桂英姐不回去还好,一回去,两边必然开撕,一边是老兄弟,另一边有雪中送炭之恩,李自成能怎么着,而桂英姐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些商洛山中出来的人,为阻止桂英姐当大奶奶,必会拿我与桂英姐说事,这种事情哪怕一点点风言风雨,也会让人不舒服,试问那老八队岂肯干休?

    结果自然是裂痕迅速扩大,最后彻底决裂,内哄火拼,桂英姐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

    红娘子被唬住了。

    高桂英则是不愤道:“姓李的,若非你故意败坏我的名声,又怎会成这样?”

    李信不以为然道:“这根本不用我来败坏,若是红娘被李自成掠走两个月,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女人会吃醋,男人的醋劲只更大,我劝你认命算了,以后我们一起过日子,岂不是胜过你回去搅风搅雨,闹得李自成不得安生?红娘也不是小心眼的女子,难道你还担心红娘容不下你?”

    红娘子暗暗叹了口气,俏面写满了无奈。

    高桂英气愤不过,抓起一个碟子就向李信扔去。

    李信侧身一闪,啪的一声,碟子砸在树干上,粉身碎骨!

    高桂英也没指望能砸中李信,只是出口气罢了,红娘子摇了摇头,问道:“李公子,可要坐下再吃点?”

    “不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李信摆了摆手,大踏步向后走去,这倒不是他不愿与诸女多多交流,而是需要安静,好好想一想后面的路怎么走,他最担心的不是史可法来攻,而是史可法不来!

    毕竟史可法虽然不通兵法,但也不是傻子,最妥当的选择,是与南京、扬州,甚至凤阳、庐州协同出兵,把高邮团团围住,活活困死自己,同时互相协防,不给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李信必须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事实上来高邮的原因,别看他说的天花乱坠,主要目地还是为了提升全军的信心,真正的原因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那就是天下之大,除了淮扬,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处。

    而淮扬地形平坦,无险可守,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得到当地老百姓的拥护,所以越拖对他越是不利,他需要速战,快速打开局面。

    据史书记载,松锦之战将于年后爆发,明军于两年后溃败,洪承畴率领的十三万九边精锐尽丧,清军也将挟着大胜之威第六次入关,明庭的人心彻底崩溃,再过一年,大明灭亡,李信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历史进程,但是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尽一切可能壮大自己。

    要知道,明朝灭亡,数十万边军投降清庭,清庭的实力将急速壮大,局面也将异常艰难。

    屋子里,冷冷清清,被褥尚未更换,热水也没烧,李信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完全没享受到穿越人士的福利,没有俏婢服侍倒也罢了,未婚妻也不来照顾自己,这他娘的,还不如前世呢!

    李信只能烧了点热水,脱的光光,浸泡在桶中。

    温热的水渐渐洗去了他的疲惫,也让他有些困倦,不知不觉中,竟打起了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推门的声音,李信陡然惊醒,问道:“可是红娘?”

    “嗯!”

    红娘子应了声:“你的被褥尚未更换,我来替你换一下。”

    李信心里有了些暖意,到底还是惦记着自己啊。

    不片刻,外面的红娘子又吞吞吐吐道:“李公子,可是……在洗浴?”

    “你要帮我洗么?”

    李信反问道。

    红娘子没有答话,就在李信猜测着到底会不会进来的时候,吱呀一声,门推开了,红娘子通红着脸颊,低着脑袋走了进来,绕到李信身后,什么都不说,轻轻替他按摩着肩膀。

    李信浑身一颤,这太让他意外了,那手虽然粗粗的,手法也很生疏,但心理上的巨大惊喜,仍让他舒服的哼出声来。

    “李公子,你怎能这样?”

    红娘子却是羞恼交加,不依的跺了跺脚。

    李信懵逼道:“你按的舒服我还不能哼了?红娘,你既然来了,那我们一起洗吧,你服侍我,我也服侍你,尽享鱼水之欢岂不是好?”

    红娘子小声道:“李公子,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总之不能和你说,你也别问,等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会暗示你……叫你娶我的。”

    李信明白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可怜我的小兄弟啊,不知多久才能吃到肉喽!”

    红娘子是跑江湖的,什么浑话都听过,顿时俏面绯红,却出乎李信意料,并未发怒,而是猛一挣扎之后,便深吸了口气道:“李公子若是憋不住,我可以用手……帮你!”

    “什么?”

    李信浑身一震,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红娘子竟愿做出这等牺牲,虽未到托付身心的地步,却也表明,自己这个西贝货在红娘子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重了,心里不自禁的涌出了一股狂喜。

    不过李信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道:“红娘,你是我的未婚妻,在未过门之前,我怎能让你为我做这等事?好了,我没事的,这段时间会是我们最艰苦的时刻,我可没心思去享用美色,就当你欠我的,下回加倍还。”

    “嗯!”

    用手帮李信,对于一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来说,非常羞耻,无非是红娘子见着李信抱怨,心里不忍罢了,并不是她心甘情愿,而李信能照顾到自己的感受,红娘子还是喜欢的,却仍是道:“你如果实在想要,洗完澡去桂英姐房里吧,我给你把兰芝叫出来,桂英姐你自己摆平。”

    李信讶道:“你愿意了?”

    “哎~~”

    红娘叹了口气:“我自小跑江湖,见的事多了,男人就没不偷腥,你既然那么喜欢桂英姐,她又回不去了,不趁你心意还能怎样?只望将来桂英姐年纪大了,你莫嫌她年老色衰才好。”

    李信嘿嘿一笑:“真老的啃不动了,就给我们当个粗使老妈子也不错。”

    “说什么混话呢!”

    红娘子不满的在李信背上掐了下。

    “好了,开玩笑的,我是那种吃喝干净就抹嘴不认帐的人么?”

    李信摇了摇头,又苦笑道:“我可不敢摸进桂英姐的房,算了吧,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对贺一龙、贺锦等人了解多少,假如庐州兵被我吸引过来,革左四营会不会出英霍山区(大别山区),袭取庐州?”

    “这……”

    红娘子柳眉一拧,沉吟道:“不好说,革左四营并不是一个人做主,而是有贺一龙、贺锦、蔺养成与刘希尧四个当家,现在老回回也加了进去,应该是革左五营了,我想革左五营必然会关注你,如果庐州真的兵力薄弱,说不定真有可能派兵袭取呢。”

    “哦~~这是要下山摘老子的桃子了?”

    李信忌惮的并不是史可法,而是驻守凤阳的总兵黄得功,此人有兵超过两万,作战勇猛,是南明江左四镇之一,兵败自尽身亡,他很不愿过早对上黄得功,不禁眼神一眯,隐有寒光闪烁。

第六十七章 漕运总督史可法

    南直隶淮安府作为漕运总督驻地,每当漕船到达,需接受漕台衙门的盘查,上万艘粮船的船工水手、漕运官兵在此停留,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交易,旅客也盘桓于此,又因有常盈仓两处、常平仓两处、预备仓三处、庄仓五处,促成了淮安的繁荣。

    有诗云:扬州千载繁华景,移在西湖嘴上头。

    随着天色渐亮,淮安城也如复苏了一般,喧闹异常,充满着勃勃生机。

    史可法早早起了床,去总督漕运部院,俗称总督衙门视察事务。

    明朝自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漕运关乎国家大计,于景泰初年特设漕运总督,除专责漕运,兼抚地方,并兼理两淮盐课之外,还须提督军备,保护漕河安全。

    总督衙门规模庞大,人员亢杂,因史可法为人刚苛,就任总督为来,一改前任朱大典弊端,整肃吏治,汰载亢员,尤其打击各路私盐贩运毫不手软,很是办了一批人,狠狠刹住了总督衙门腐败的风气。

    史可法四十来岁,个头不高,面色黝黑,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有神,系崇祯元年进士,地方任职经验丰富,前年岳父丧满,被朝庭任为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接替朱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等地。

    史可法先不急于理事,而是往各下属衙门转转,每当他从门口经过,屋子里的人均是神色一肃,坐的笔直,那表情一丝不苟,甚至隐隐还能听到低呼:“漕抚来了,漕抚来了!”

    因漕运总督权力显赫,不但管理漕运,还兼巡抚,故称漕抚。

    史可法也没呵斥,只是摇了摇头,毕竟漕运总督自景泰初年设立以来,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经手钱粮无数,尤其是天启年间,朝庭废了漕运总兵,使得总督衙门集军、政、财于一身,各方势力在衙门中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所能清理,换句话说,能在上任的短短一年间,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漕运总督下属五大块,其一是提督漕运及江北军务。

    其二是军门,包括中、左、右和城守营,也是漕运总督的标营。

    其三是漕运事务,又分为六大块,包括各省粮道、监仓户部主事、船政工部主事、理刑刑部主事、巡漕御史与漕储参政。

    其四是协同押运,包括各总兵、参将、守备与卫所运丁。

    其五是抚巡江北四府三州。

    整个衙门位于现今的淮安市中心,占地三万平方米,有文官武将两百七十多人,下辖储仓、造船厂、卫漕兵厂等,合计约两万人。

    一圈转完,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史可法回到部院正堂,处理着公务,目前他的着重点放在疏滩南河方面,正看着有关河道的勘探情况,却是淮安知府杨旭匆匆赶来,面色惊惶之极。

    “漕抚,漕抚,出了大事啦!”

    杨旭都等不及施礼,挥着手大叫。

    “何事?”

    史可法沉声问道。

    “高邮……高邮被流贼围攻,约有近万人,知州赵九祯分派人手向淮安、扬州与南京求援,从路途来看,想必扬州也得知消息了。”

    “什么?”

    史可法猛站了起来,喝问道:“可有什么损失?高邮能坚守多久?”

    杨旭吞吞吐吐道:“因从高邮赶来,有两百里路途,卑职尚不得而知,不过卑职已发派人手,去往高邮打探。”

    史可法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一有情况速来报我,来人,命标营、各总兵整备军马,一俟探得实情,即刻救援高邮!”

    “得令!”

    几名亲兵匆匆而去。

    史可法无心办公了,紧锁眉头,望向悬于后壁的漕运地图,目光锁在了高邮的位置,可是具体情况他也弄不清楚,并不好多说什么。

    难熬的一日过去,次日正午,终于探来了确切消息,高邮城破,流贼入了城,史可法不敢殆慢,召集标营各参将、下属各总兵、各省督粮道、各部主事、巡漕御史与漕储参政议事,另有淮安知府杨旭与漕运张太监列席。

    史可法身着二品锦鸡补子大红红丝蟒服,头戴六梁冠,腰系玉带,当他来到大堂时,被召见的文官武将早已分左右肃立恭候,静默无声。

    即便是在上首另立一席的张太监,也不敢对他无理,点头招呼道:“漕抚来啦!”

    史可法眼底一抹隐秘的厌恶之色闪过,不过表面只是淡淡道:“张公公好。”随即在中间坐定,习惯性的轻轻咳了一声,拿眼睛向全体文武官员扫了一遍。

    众官都从这一声轻咳中感受到了总督的威严,愈加屏息,不敢仰视,先由文官按品级依次行礼,再由武将行礼,史可法这才沉声道:“自天启末年以来,内忧外患,交相煎迫,迄无宁日,流贼愈剿愈多,灾变愈演愈烈,最近数年,百姓死亡流离,如水愈深,如火愈热,往往赤地千里,炊烟断绝,易子而食,惨不忍言。

    本部院受皇上委派,督理漕运,抚军安民,幸得诸位力助,沿漕两岸,日渐清明,而今却有流贼攻打高邮,据最新信报,此贼名荡寇军,贼首李信,原河南杞县秀才,会同绳伎红娘子杀官造反,裹挟流民,自河南流窜而来,于昨日清晨率贼众万余突袭高邮,午时破城而入,满城官将以身殉国,城池落入贼手。

    因事关重大,本部院召诸位来,是为确定征讨事宜,高邮扼运河,若被流贼截传漕运,京师危矣,南宋之祸殆不可免,许军门,淮安能出多少兵?”

    张太监扯起尖鸭嗓子,跟着道:“当今天下纷乱,皇爷批阅奏章,常常夜不能寐,故此事经本督监与史漕抚商议,决定暂时不惊动朝廷,以咱们江淮地面为皇爷分忧,但也不能压下太久,还望各位同心戮力,一举夺回高邮,届时自当上表向朝庭说明,为各位请功!”

    在座的文武官员没有傻子,主要是崇祯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又卡着洛阳失陷,福王被戮的当口,既便是清廉刚正如史可法,都不敢把此事奏报,实在是摸不透崇祯会有什么反应。

    许军门是史可法麾下的一名总兵,拱手问道:“请问漕抚,贼寇有多少可战之兵?可有火炮?”

    “这……”

    史可法迟疑道:“信报并未详述,不过据其估计,五六千当是有的,另高邮城门,是以红夷大炮轰开。”

    几个总兵副将相视一眼,明代行军作战,对火炮相当依赖,一支军队有没有火炮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听说流寇手里有红夷大炮,本能的就发怵。

    许总兵硬着头皮道:“漕抚,张公公,流贼能于半日之内取下高邮,必是有备而来,而衙门漕兵多驻守在外,除标营三千多人马,短时间内,只能再聚集五千左右,以此兵力去攻打流贼,怕是不足,不如会喻凤阳卢公公(卢九德),请其派黄总兵(黄得功)来援,再与扬州韩太守(韩文镜)协商,协同出兵,三面合击,流贼哪能不破?”

第六十八章 不请外兵

    史可法捋着胡须沉吟,黄得功是淮扬地带少有的名将,与刘良佐齐名,作战勇猛,纪律严明,如有黄得功相助,攻破高邮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只是淮安到凤阳有近五百里的路途,派人报信最快要两天,黄得功带兵前来,也要有十天半个月,这么长时间,高邮失陷一事能捂得住么?

    更何况他还担心,流贼并无在高邮长驻的打算,劫掠一番就跑的无影无踪,如能逮着人还好,逮不到人,崇祯的怒火谁来承受?

    这倒不是史可法怕死,而是不愿被捕入诏狱,受尽屈辱之后,于西市就斩。

    张太监也有类似的顾虑,哼道:“你看看,你看看,区区流贼,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他有红夷大炮,难道咱们就没有?请黄得功来是没问题,可是皇爷等不及啊,其实照咱家看,淮安出兵八千,他扬州韩文镜再出个四五千,两倍于流贼兵力,而高邮城内尚有乡绅心系朝庭,待得战起,必与我内外夹击,流贼哪能不破?”

    “诶?”

    史可法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虽然在名义上,他巡抚凤阳,但凤阳是皇祖陵所在,真正管着凤阳的是镇守太监卢九德,黄得功也虽然在名义上归属于史可法,可是同样,黄得功实际上是卢九德的人,真请来黄得功击败了流贼,等于是淮扬地面的流贼还要凤阳的兵来清剿,这让淮扬兵将情何以堪?

    史可法也面上无光,这和清廉刚正没太大关系,在官场上混,最紧要的是脸面,脸都没了,还怎么混?

    “许军门以为如何?”

    史可法看向了许总兵。

    许总兵名许绍,一看史可法和张太监都不大愿请凤阳的兵,他也不好过于坚持,于是道:“既然如此,漕抚可水陆并进,沿运河进攻高邮,若流贼势弱,立即进攻,若贼势大,也可以先夺取孟城驿,驻兵于城下,乱其军心,待扬州援军赶来,再作总攻。”

    “嗯~~”

    史可法与张太监相视一眼,都觉得可行,史可法厉喝道:“望各位速作准备,三日后,兵发高邮!”

    “得令!”

    底下众将齐齐施礼。

    ……

    天亮了,李信没敢多睡,昨天的一天基本上用在了整军上面,那新投降的一千三百人被编入各部,其中有百人加入炮营,两百人加入火枪团,剩下的全部归入步兵团。

    高邮有佛郎机炮十五门,虎蹲炮没有,鸟铳三百五十支,三眼铳百支。

    整一个上午,李信都和工匠泡在一起,他迫切需要把燧发枪弄出来,火绳枪不仅点火麻烦,更重要的是,再过上几个月,淮扬将进入梅雨期,在连绵雨水中,火绳点不着火,等于他的实力被废了一半。

    在来高邮的路上,各种要点都和工匠交待过,现在要做的,是正式打造击发装置,工匠也不敢打保票,申明三日之内做出样品。

    从工匠营出来,李信与红娘子并排走在一起,红娘子的边上是高桂英,李信转头问道:“红娘,你说淮安和扬州有没有可能从运河来攻?”

    “嗯,很有可能!”

    红娘子猛一点头:“听说漕标有一种快船,叫什么苍山船,能装备千斤佛郎机,吃水浅,速度极快,专用于运河巡视,其余还有福船,车轮船、海沦船等各种战船,我想无论是史可法,还是扬州的韩文镜,必会通过运河来攻。”

    高桂英也担忧道:“高邮只有几十条巡船,没法架炮,与漕标作战,怕是未必能行。”

    “桂英姐,你在关心我?”

    李信越过红娘子,呵呵一笑。

    高桂英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红娘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虽然在李信的坚持下,她勉强接受了高桂英,可是当面打情骂俏,是当自己这个准大奶奶不存在是不是?当即狠狠掐了把李信的腰眼。

    李信浑然不在意,又笑道:“桂英姐,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破去官军的水军,那你就安心做我的小妾,把身子给我,如果不能,我放你和兰芝走,如何?”

    高桂英不屑道:“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你如果连官军的水军都解决不了,那你必败无疑,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放我和兰芝走?呵,真是好笑,你败了,我们自己不会逃吗?”

    李信点点头道:“桂英姐,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条件对你不公平,但是谁叫你的身材这么火爆呢,你天天在我面前晃荡,我也是正常男人啊,我的小兄弟对你朝思暮想,而红娘又不肯跟我圆房,我也很苦的,我快没耐心了,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次打退了朝庭的进攻之后,你必须把身子给我,你可别逼我把你绑起来送上床啊。”

    “我欠你啊,好,你来,你敢爬上老娘的床,老娘用嘴也把你咬成太监!”

    高桂英毫不示弱的反骂回去,但同时,她那心灵深处还有些微微颤栗!

    说到底,她是马贼出身,野惯了,可是女人的天性仍在,这就使得她的性子如一匹野马,需要更加强有力的男人来征服她。

    李信冷冷一笑:“你不给我,没关系,我拿兰芝代替,再有几天就是春节,过了春节,兰芝也十三了,做我的小妾真正好!”

    “你……无耻!”

    高桂英气的脸通红。

    “李公子!”

    红娘子也不满的瞪着李信。

    李信转回头道:“黄海,去弄些黄铁矿来,或者含硫量比较大的矿石,另外还有水银、硝石、火药、铁壳、木棒和硅藻土。”

    黄海正听着李信威胁高桂英津津有味呢,心里叹为观止,心想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的堂而皇之,总司令不愧是总司令啊!

    “啊?”

    这时一愣,连忙问道:“总司令,别的没什么问题,那……硅藻土是什么?”

    李信耐心解释道:“硅藻土可去高邮湖边寻找,它大概呈板状,土黄色,分布有较多的细小孔隙,这东西不难找,常分布于海边或湖边。”

    “噢,我亲自带人去!”

    黄海抱拳施礼,匆匆而去。

    红娘子不由问道:“李公子,你要做什么?”

    李信神秘兮兮道:“当然是弄好东西,我现在卖个关子,等出来你就知道了。“

    “装神弄鬼!”

    红娘子横了一眼过去。

    李信微微一笑,与官军的水师作战,没有战舰没关系,他可以造水雷啊,明朝已经有地雷了,尤其是戚继光制造了钢火轮雷,这是世界上的第一种触发地雷,可这种触发装置不能用在水里,他要做的是触发引信。

    趁着黄海还未回来,李信安排人手,开始搭建砖窑。

第六十九章 触发引信

    一直到了傍晚,黄海才把李信需要的材料带了回来。

    李信又把以王大为首的一群火药匠叫来,领着众人来到一处砖窖,与烧制瓷器的砖窖动辙数十丈长不同,这处砖窑,方方正正,长宽不足一丈,上下还各有一只烟道,上面的那只通向一个不大的水池。

    红娘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李信回头笑了笑:“这是燃烧室,过一会儿再和你解释,来人,把黄铁矿取一部分搁在上层,硅藻土分层放在烟道筛孔附近,要均匀,不要太紧密,保证让烟通过,底下以炭火培烤。”

    “得令!”

    两名工匠一阵忙碌之后,把火点上。

    透过通风孔可以看到,燃烧室里升起了黄绿色的烟雾,由于上层几乎密闭,烟雾只能顺着上层烟道溢入水池。

    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不解之色,李信看了看,便道:“这其中的原理很复杂,待我把自然编写出来,大家把它琢磨透了,就能理解今日发生了什么。”

    “哼!装神弄鬼!”

    高桂英不愤的哼了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水面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稀薄气体冒出,水比之前也浓稠了许多,根据李信的经验,浓度接近了极限,基本上达到了发烟硫酸的级别,于是叫了停。

    有工匠把炭火熄灭,二瓤摸了摸脑袋,问道:“这就是硫酸?总司令,我看和清水差不多嘛!”说着,就要把手伸进去。

    “快停,手不想要了?”

    李信连忙大喝,二瓤吓的当场定住。

    要知道,这可是浓硫酸啊,把手伸进去,铁定废掉。

    “二瓤,不仅是硫酸,大部分用类似方法合成出来的原料都是危险品,有剧毒和强烈的腐蚀性,随便乱摸乱碰,缺胳膊少腿可别赖我头上!”

    李信阴恻恻的笑道。

    “噢!”

    二瓤后怕的挠了挠脑袋。

    李信又吩咐:“你拿木勺舀些硫酸装入罐子,再把硝石放进去。

    “得令!”

    二瓤小心翼翼的按吩咐去做,当木勺伸入硫酸池变成焦黑一片的时候,他头上都冒汗了,再把硝石洒入硫酸,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伴着阵阵气泡涌出,硝石以极快的速度溶解,而罐子底部,则有一层白色的固体逐渐加厚。

    反应持续的时间很短,不多时,罐中恢复了平静,液体依然清澈透明,除了硝石变成了一层白色的固体。

    众人面面相觑,目中满是疑惑。

    其实用这种方法做硝酸既不经济,也浪费严重,现代社会的主流制法是把氨和空气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通入灼热的铂合金网,生成二氧化氮,直接接入水中即可制取,但暂时没这条件。

    不过退一步说,应用于军事不能单纯以成本来评估,一场大胜的影响岂能用钱财衡量?

    带着十二万分满意,李信道:“罐子里便是硝酸,之前制出的是硫酸,二者间的不同,以后我在《自然》那本书上会分别阐明,现在过来两个人,把硝酸倒入干净罐子里,拿黑布蒙上,小心点!”

    “得令!”

    两名匠人按吩咐操作,李信本打算合成硝化纤维让众人开开眼,但是考虑到,这玩意儿的烈性太大,稍有处理不慎就会爆炸,连他都没把握,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了,况且即便合出了硝化维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法替代颗粒药的地位。

    于是李信不再多事,老老实实合起了雷蒜汞,其实合成雷蒜汞很简单,只需要小心,防止意外爆炸便可,并做好防毒措拖,除了硝酸、水银,另需要些高度酒与少量铜屑。

    众人围在一边,不解的看着。

    李信却招了招手:“二瓤、黄海,你,还有你,对,你们几个也来,都跟老子学着点。”

    “啊?”

    被点到名的人,脸面现出了苦色。

    李信不耐道:“怕什么?你们是亲卫连,不是一般的士兵,多学点不是坏事,老子堂堂总司令都不怕,不过我把丑话说前头,看好我是怎么做的,千万别出错,否则被炸断了胳膊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一群人被李信这么一讲,更不敢上来了,但是在那严厉的目光下,又不得不与工匠围上前。

    李信一边做着示范,一边手把手教导,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每个人总算合出了一份雷蒜汞,不过这还算不得完成品,稍有撞击便会爆炸,不能直接使用,必须钝化。

    在蜡、硅藻土和油脂等多种钝化材料中,效果最好的是蜡,李信让人取了些蜡过来,其中的要点是配比,过小起不到钝化效果,过大又难以起爆,这次李信没让人参与,而是自己摸索,伴着零零落落的爆炸声,经反复试验,一刻之后得到了恰当的比例。

    有了雷蒜汞,只须装入用厚纸卷起的小管,再接上引线,便是雷官。

    “嗯~~”

    看着手中的雷官,李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家都记住了罢?”

    王大揉着脑门道:“记是记住了,可这么小的药能有什么用?恐怕连根手指都炸不断吧?”

    李信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雷官是做为起爆药使用,今天回去,每人先做二十个,再把这张图纸拿着,与铁匠加个班,最迟明早,我要看到样品。”

    说着,就掏出张图纸,递给了王大。

    这正是构成水雷的各个部件,在现代社会,水雷的触发方式多种多样,防不胜防,而当时,李信只能做漂浮机械撞击式水雷,要点在于触发引信,触发引信有三种,受时间与材料限制,李信着手的是惯性撞发引信。

    图纸上,画着铸造铁球、铁环、衬板、铁弹簧、压杆等部件,原理是在待命状态下,弹簧通过压杆将压力传给金属球,使其静止于金属衬板的中心位置,当水雷受舰船碰撞时,闭合器随雷体获得惯性加速度,使金属球与金属衬板相对位移,如果加速度与位移足够大,金属球将会与金属环碰触,从而接通电路使水雷引爆,由于机理上的原因,这种引信无法在保证安全性的同时提高灵敏度,只能在两者中权衡。

    同样受时间与现实条件限制,李信没法弄出电路,只能参照手榴弹的起爆原理,在金属球与金属环碰触时,拉动导火索,通过磨擦引爆雷官,进而引爆水雷。

    至于使水雷漂浮,这很简单,把水雷装进封闭的木箱,只需要把触发引信留在外面就可以了。

第七十章 不免钱粮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工匠们就把李信吩咐的物件给做了出来,总共做出了十来套,虽然有些粗糙毛刺,但也勉强可用。

    李信检查了一番,满意的了点了点头:“大家辛苦了,这趟若是成,为首者记四等功,参与者记五等功!”

    “多谢总司令!”

    以王大为首的火药匠和铁匠欢喜的施礼称谢。

    李信微微一笑,又转头道:“邢武,带几个弟兄去附近找一个水塘,再弄两条船过来。”

    “得令!”

    邢武转身就去。

    高桂英不由问道:“李公子,你又要弄什么?”

    如今的高桂英,对李信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充满着浓浓的兴趣,只要李信稍微有些奇怪的举动,她就会条件反射般的好奇心膨胀。

    红娘子也很想知道,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信。

    李信淡淡道:“我打算做水雷,我们虽然没有战船,但运河还由不得朝庭横冲直撞,桂英姐,记得你答应我的,打退了朝庭水师,你可得给我做妾。”

    “谁答应过你!”

    高桂英羞恼的哼道。

    或许高桂英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已经渐渐地习惯了李信的调戏,由最初的严辞以待,变成了如今的小女人娇嗔模样,李信并不提醒,微微笑道:“桂英姐,过来一下。”

    “呃?”

    高桂英下意识的向李信靠近了两步。

    李信从她发梢上拨出了一小根稻草,又替她掸了掸肩膀的灰土,才摇摇头道:“桂英姐,女人的美丽是老天爷的恩赐,要万分珍惜,不能邋遢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你迷住了就不用再顾及形象?改天我送个小镜子给你吧。”

    霎时间,高桂英恼的无地自容,狠狠瞪了李信一眼,可是心灵深处却是猛一抽搐!

    李自成是个大老粗,她在李自成身上从未体会过打情骂俏的滋味,平时夫妻二人都忙于领军作战,哪有心思培养夫妻感情?

    张献忠有几十个妾,罗汝才更是达到了数百,李自成好一点,却也有十几房小妾,这让高桂英对李自成甚为恼怒,而李信虽然和周菡有些暧昧,又一边霸着红娘子,一边勾搭着自己,但是与李自成相比,明显好的不是回事,至少李信讲究情义,那不轻意间的关心言语与小动作,让人渐渐沉沦。

    ‘不行,我可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我是有夫之妇,可不能象自成的前两任被人勾搭了走,我得趁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高桂英突然警醒,提醒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心里又隐隐揪着,仿佛将要失去什么一样,空洞而又失落。

    红娘子见着李信对高桂英如此贴心,很是吃味。

    李信自然两头不会落,打量了红娘子片刻,笑道:”红娘,你变白了!”

    “啊,哪有!”

    红娘子又惊又喜。

    “白了不好么?过来点!”

    李信伸出手,把红娘子的头巾摘去,认真的说道:“红娘,江湖人才包头巾,你将来是我李家的大奶奶,该满头珠翠才是,从现在开始别包了,如果你怕风沙大,没关系,以后你的头发由我帮你洗。”

    “那怎么行,你是男人,要做大事的!”

    红娘子不依道。

    李信晃了晃手指:“你的事,对于我就是大事,你可有话向下面吩咐?赶紧去办,呆会儿我带你去开眼界。”

    “哦,那我得去交待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红娘子心中欢喜,匆匆去往一边,向女兵交待了些事项。

    不多时,邢武派人来,说在城外找到了一处水塘,李信立刻带来众人前去。

    这是一片面积只有几百平方米的小池塘,两条渔船停在岸边,边上围了不少战士,议论纷纷。

    李信现场制做起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世界上的第一颗水雷面世,由于担心引信触碰不到舰体,他在四面都布置了引信。

    “总司令,水火相克啊,这东西放水里能炸么?”

    二瓤忍不住问道。

    “嘿嘿,你看着便是,大家都站远点,最好趴下!”

    李信嘿嘿一笑,众人缓缓退去,但趴下的没有。

    李信也不管了,轻手轻脚的把水雷放入水中,以桨缓缓向水塘中心拨动,正拨着,突然猛的一拍,一道硕大的水花打向水雷,就在水花刚刚打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仆倒。

    “轰隆!”

    水雷炸开,激起一条丈许高的水柱,还伴有木板碎片与铁皮的飞射,这可把众人吓的打了个哆嗦,甚至有人后知后觉的扑倒在地!

    其中也包括高桂英与红娘子,带着灰头土脸,高桂英不满道:“李公子,你发什么神经?”

    李信道:“运河里的风浪较大,可不比小水塘平静,喏,一个浪头都能打炸,说明抗风浪能力还需要改进,来,你们都过来,接下来的调整交给你们,要点是掌握好平衡。”

    “噢!”

    工匠们按照李信的要求小心翼翼的装配着,整一个上午,水塘周围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李信也不着急,耐心等待。

    “总司令,这一颗肯定能行!”

    接近了正午,王大突然挥舞着手臂叫道。

    李信过来一看,一颗水雷晃晃悠悠漂浮在水中,一名工匠拿着把船桨,不停的击打水花,把水雷向位于水塘中心的渔船荡去。

    三尺!

    两尺!

    一尺!

    每个人的目光都凝固了,这是第一颗抗住浪头的水雷,在触碰到船的一瞬间,轰的一声,船只在耀眼的火光中解体,碎片溅射半空,又如下饺子般扑哧哧砸落水面!

    “好!”

    李信猛道了声好:“总算成了,王师傅,就照刚才的做,能多尽量多,待打退了官军,我给你们记功,走罢,现在我们回城!”

    一群工匠激动万分,与众人一起回了城。

    高邮城里,冷冷清清,民众大多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偶有些大胆的在街上,见着李信等人,也是缩在屋檐下,动都不敢动。

    红娘子秀眉一拧道:“李公子,这样不行啊,你还得把政事抓起来,不是搜出了好几万亩田么,不如先把田分了,让老百姓落到实惠,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不怕我们了。”

    “嗯!”

    高桂英也点头道:“闯王五年免征,得到了百姓的爱戴,我觉得你也可以效仿。”

    “什么馊点子!”

    李信不悦道:“老百姓纳粮纳钱,天经地义,我免了他的钱粮,我的战士们吃什么?难道如流寇般出去打劫?钱粮万万免不得,暂时先按照大明的标准收,将来局面稳定了,还要适当的提一提,我的治下,不允许有好逸恶劳的刁民!”

第七十一章 官军来攻

    一听这话,红娘子顿时怒了,哼道:“李公子,你太我让失望了,你看看,老百姓这么苦,你不但不怜恤,还要加税,崇祯就是一年到头加税,才逼得天下皆反,难道你想学崇祯吗?你打天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

    高桂英轻笑一声:“某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李信幽幽道:“红娘,你既然提到税,那我就跟你说一下,佃户的地租,依田地收成不同,普遍在三到五成之间,而大明的税是三十税一,即便是崇祯把税提到了十税一,仍远远小于地租,可老百姓仍然纷纷带田投佃,为何会如此?说明老百姓苦,不在于税多,而是徭役与贪官污吏的问题,免税是没用的,根源在于落实张居正的以钱代役,肃情种种陋习,还天下一个清明。”

    红娘子与高桂英相视一眼,都觉哑口无言,不过高桂英仍是不愤道:“那也不影响你分地吧,你把地分了,至少能让人安心。”

    李信摇摇头道:“分田分地是最差的一种手段,自古以来,都说耕者有其田是天下大同之道,可是有了田真的高枕无忧么?

    一根筷子一折就断,十根筷子却坚硬如铁,一把桨划不动大船,众人划桨才大船开啊,这充分说明团体的重要性,我把地分下去是没问题,可是每家每户分个几亩数十亩,自己干自己的,浇水除草除虫就是个难题,再碰上灾害,铁定颗粒无收,最终农民过不下去,要么带田投佃,要么直接把田卖掉,又变得一无所有。

    因此,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创办集体农庄,农庄归国有,农庄的农户算作工人,每月发基本钱粮,供其生活,一年下来,根据农庄收益再发年终奖,又有了结余,岂不是更好?”

    红娘子连忙道:“我明白了,你这不就是和皇庄差不多么?皇庄的名声可臭的很呢。”

    李信摇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首先,我们从福王可以看出来,皇庄和王庄的产出,真正落到王爷或皇家腰包里的不多,大部分都被下面的恶奴贪污了,皇庄是白白担了恶名。

    第二,集体庄园的性质是国有,什么是国有?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属于整个国家,整个朝庭,收入由朝庭支使,那些恶奴手再长,敢把手伸到朝庭的腰包里掏钱?而且庄子由朝庭管着,底下的工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嗯?”

    二女眼前一亮。

    高桂英催促道:“那你还不赶紧办了?至少三两日之内,朝庭的官军是不会来的。”

    李信摆摆手道:“我们是明白人,可老百姓愚昧啊,都等着分田分地呢,现在突然跟他说不分了,土地归国有,只怕他会以为我李信要把土地佃给他种,这个恶名我可不背,还是再拖一拖,拖到一场大捷,再来说此事,阻力也会相应的减少。

    走罢,一切待战后再说。”

    ……

    不知不觉中,五日过去了,这五日里,李信除了抓紧操演兵马,还广撒斥候,打探周边消息,在第五日的上午,传来消息,淮安方向,有五千兵马簇拥着大小战船近四十艘,沿运河南下,距高邮约二十来里。

    扬州方面,有三千兵马簇拥着大小战船二十来艘,沿运河北上,距高邮近四十里。

    “呵,两面包抄啊!”

    李信看着下面众人略有些慌乱的神色,问道:“南京可有动静?”

    黄海施礼道:“总司令,南京的军事由督理太监刘元斌,内守备张云汉,内守备太监孙象贤、外守备陈光裕、协同守备方一元与参赞机务仇维桢和余瑊共同署理,具体情况弟兄们没打探到,不过南京并未出兵,好象听说,崇祯调了朱大典带兵北上救援洛阳,想必南京兵力空虚,短时间内难以征集兵力前来犯我。”

    红娘子跟着道:“这倒是个好消息,我们暂时面对的敌人只有扬州和淮安,打一场胜仗并不难。”

    李信点点头道:“红娘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史可法先来,那我们就集中兵力打史可法,大家不要惊慌,虽然淮安加扬州的总兵力比我们多了几千,但是别忘了,明军疏于操演,当兵的又怕死,且他分而我专,打退这一轮进攻并不难。

    现在听我命令,江志,你带半个弓箭团,陆一鸣带步兵团,王强带一个炮营与五十条船,百枚水雷,出城驻于孟城驿,扬州的船靠近了先烧火船,再放水雷,暂时由江志节制。”

    “得令!”

    三人抱拳施礼。

    李信又道:“张全你带步兵团和另半个弓箭团留城,其余人手,全部跟我出城迎战!”

    红娘子愕然道:“城里就留这么点人手?万一大户作乱,恐怕人手不够吧。”

    李信冷冷一笑:“大户力量分散,每家几十上百的家丁能成什么气候?要动手也得事先串联,有人带头才行,我倒是巴不得他闹起来,这样抄家才名正言顺,不过我认为,恐怕不大可能,除非我们的情况不妙,那些乡绅富户也是有眼色的,张全,我把家留给你了,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门,你要密切留意,有敢于串联的当场抓逮,等我回来拷问。”

    “得令!”

    张全本来对不能参战还有些失望,可是听到把家留给他了,顿觉责任重大,赶忙施礼。

    “出发!”

    李信猛一挥手。

    目前全军有七千五百人,驻于孟城驿和留城的有三千之众,跟随李信去迎战史可法的足有四千五,其中包括两个火枪团和一个火炮营。

    随着命令下达,人手迅速向运河集中,河边,已经准备了百来条小船,其中有半数堆满薪柴。

    “总司令,来了!”

    黄海突然向前一指。

    前方约十里,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帆影,和沿着运河东岸如蛇行的明军。

    李信回头道:“红娘,岸上交给你了,战术我早和你讲过,按步就班来,千万莫乱了军阵,有私自后退者,立刻正法,不要手软,可有问题?”

    “李公子你放心,有我邢红娘在,绝不教明军靠近高邮半步。”

    红娘子猛一咬牙。

    李信发现红娘子的状态不对,于是柔声道:“最紧要是保重自己,千万别莽干,城没了,我们可以找机会东山再起,但人没了,可哭不回来。”

    “嗯!”

    红娘子鼻子微酸,点了点头。

    “桂英姐,我们上船!”

    李信拉起高桂英,向船上走。

    高桂英本能的想挣扎,但是现场的气氛非常凛烈,她不愿破坏这气氛,楞是没法甩出膀子,最终,还是如个小媳妇般,被李信牵着手上了船。

第七十二章节 释放水雷

    明军计有八千人,这是史可法能从淮安调动的最大兵力,沿着运河水陆并进,史河法在岸上骑马,领有神机营、弓箭手、刀牌手、三百骑兵、数十门佛郎机炮、近百门虎蹲炮与四门红夷大炮。

    水路则由张太监主持,四十来条船中,有二号福船一艘,配有大发贡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迅雷炮二十门,还装备有鸟枪、火箭与噜密铳等多种火器,张太监自然坐镇福船。

    大发贡炮类似于步兵使用的虎蹲炮,装在侧舷,发射霰弹,比虎蹲炮更大,一次发射的弹子量更多,但是射程并未提高多少,这种炮主要是用于近战,突然来一发,几乎能让对面甲板上的生物死绝。

    迅雷炮是一种多管火绳转膛枪,由明代火器专家赵士桢于1598年发明,有五支枪管,四年后再做改进,可连续打十八枪,堪称机关枪的鼻祖。

    噜密铳则是来自于土耳其的进贡,依然由赵士桢改造,它的枪管比鸟铳长,重量也略重,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结构也比鸟铳更优,堪称重型火绳枪。

    实际上李信对噜密铳的兴趣要远大于鸟铳,只是他缴获的全是鸟铳,一把噜密铳都没得到。

    其余船只依型制大小,分别有海沦船与苍山船,这两种船吃水都不深,适于在内河中行驶,分别装有千斤佛郎机四门和两门,火力也颇为不俗。

    因运河宽度有限,舰队只能两两并排行驶,呈一长条型缓缓前进。

    福船望楼,张太监侧卧在太师椅上,在太监袍服的外面,又裹了层皮裘,这时单手一伸。

    一名小太监讨好的奉上了一把数尺长的烟枪,张太监一手持住,叼在嘴上,另一名小太监不紧不慢的填装上金黄的烟丝,喀嚓一声,火石点着了火。

    “呼!呼!”

    张太监连吹了几下,烟锅里忽明忽暗,再猛吸一口,徐徐吐出那青蓝色的烟雾,感觉头脑晕乎乎的,魂儿在烟雾中飘啊飘,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烟草于万历年间传入大明,于浙江一带栽种,很快就风靡全国。

    事实上张太监除了缺根鸟,很满意于现在的日子,留在北京有什么好,侍候皇爷战战兢兢,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指不定哪天就翻了船。

    而下派到地方,就是一方土霸王,进贡一样不少,还免了看人眼色。

    南方四大太监,除他,还有凤阳卢九德、南京刘元斌和孙象贤,个个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又远离北京的政治旋涡,说句不中听的话,让他们回北京还不大愿意呢。

    “张公公,流贼的船就在前面!”

    这时,标营一名叫徐凯的水师参将回头唤道。

    “哦?扶咱家起来!”

    张太监抬了抬膀子。

    两个小太监吃力的把张太监扶了起来,张太监双手撑着栏杆,举目望去,近百条小型哨船与小渔船陈列于水中,迎头缓缓驶来。

    “哈哈哈哈~~”

    张太监怪笑道:“流贼到底是流贼,小小渔船又有什么用,去,给咱家撞沉他!”

    一名小太监哈腰,谀笑道:“公公请看,流贼用作前驱的船只堆满了薪柴,定会当作火船使用,如迎头去撞的话,他点起火来倒也麻烦,不如先用炮打,至少能打沉他一半。”

    “嗯~~”

    张太监满意的点头,望向了徐凯。

    说实话,徐凯觉得盲目开炮很不妥当,毕竟在颠簸的船上,准头要打个折扣,况且一炮发出,受后座力影响,火炮会位移,要重新推回去定位瞄准,抵消了佛郎机炮速射的优点,最少有一两分的空窗期,而流贼的船都是小渔船,目标小,很难一击命中。

    只不过,他又不愿扫了张太监的兴,要知道,太监的心眼是极小的,指不定一点点屁大的事就被记恨一辈子,而漕运总督通常干不过两年,史可法很快会离任,反是督监没有任期,要是被记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卑职为张公公打响头炮!”

    徐凯堆起笑容道。

    张太监挥了挥手:“打中了本督监有赏!”

    “弟兄们,瞄准了打,张公公有赏!”

    徐凯大声喝道。

    “谢张公公!”

    满船军卒士气大振。

    张太监欢喜的直点头。

    “砰!”

    片刻之后,河面响起了沉闷的炮声,一蓬蓬火光七零八落的绽开,张太监的帅船开了第一炮,跟在后面的战船也陆续开炮,打出了一道道丈许高的水柱,蔚为壮观。

    “好,好,打的好!”

    张太监乐的嘎嘎直笑,他其实并不在乎打没打中,主要是开炮寻个乐子。

    “张公公,快看!”

    徐凯突然激动的向前一指。

    原来,前方百来丈左右,一艘堆满薪柴的小船沉没了,虽然不是被炮弹直接击沉,而是被激起的巨浪掀翻,却是个好兆头啊!

    果然,明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喊,有的船甚至都擂起了鼓!

    “哈哈哈哈,有赏,有赏!”

    张太监咧开嘴大笑。

    岸上坠在后面行军的史可法则满脸不满,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对于太监,他也没辙,爱闹就去闹吧,只要不误了正事就好。

    对面的哄笑传来,高桂英不愤的骂了句死太监,就转头催促道:“你的戏呢,该上演了吧?”

    李信暗中估算着,点了点头:“放火船!”

    “得令!”

    前方的小船陆续燃起了冲天大火,战士们事先喝了碗姜汤,跳入冰冷的水中,奋力向回游,河面滚滚浓烟,乍一看声势惊人,可是运河流速极慢,而且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向南流,也就是说,火船不仅不会自动飘向明军战舰,还会缓缓倒退,所以李信必须要掐着时间。

    燃烧的船只几近于静止,偶有几艘打起了横,陈列于河面,对面的炮声不断,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艘艘火船被击中,打的粉碎,枝条与碎木屑在河中浮沉。

    李信先放火船,一方面是浓烟可遮掩视线,上游的战船看不到施放水雷的动作,另一方面,水雷单独飘浮在运河里非常显眼,而有了碎木板和枝叶的掩护,会很难分辨。

    “传令,以火船作掩护,小心靠近,自行释放水雷!”

    李信突然转头低喝。

    “得令!”

    一道道令旗打出,小渔船三两成群,看似毫无章法,紧紧缀在了火船后方,战士们释放出水雷,用桨小心的拨开,再急速反划回去。

    河面上的水雷与杂物混为了一体。

第七十三章 水雷之威

    张太监的福船放慢了速度,一艘艘苍山船和海沧船陆续从两侧越过,向着下游划动,河面还有些半燃烧的薪柴释放着浓烟,明军战士靠着船帮,用长竹杆或拨弄走燃烧的薪柴堆,或者直接打碎。

    距福船船头两丈远,一堆冒着浓烟的薪柴被顶了开去,浓烟却笼置住了整条船。

    “咳咳~~”

    张太监一阵剧烈咳嗽之后,骂骂冽冽道:“他娘的流贼,给本督监开炮,再打几炮让他开开眼!”

    “轰隆隆~~”

    距离下了命令仅仅十秒不到,前方十来丈,一艘海沦船的船首突然爆出了强烈爆炸,那狭长的船头当场炸碎,数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被抛飞入运河!

    海沦船二十米的长度,宽度四米不到,一颗水雷足以送它归天!

    就看到炸去船头的海沦船,仿佛被水底下的大手拽住一样,由慢到快,在河面疯狂的打起了转,并由浅到深带出了个旋涡,手脚利索,头脑灵活的船员有几人及时跃入水中,侥幸逃离旋涡范围,而更多的水手炮手,根本来不及跳船,便随着船被旋入了河底!

    偏偏运河只得几米的深度,船只猛一触底,一阵淤黑的泥水涌了上来,泥桨咕噜咕噜直冒,吞没了飘浮的碎木板,与满脸惊恐,大声呼救的船员。

    “这是什么炮?流贼的火炮怎会如此犀利?”

    徐凯的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虽然明军疏于操演,但是作为水师参将,基本的职业素养是有的,他从未想过一发炮弹就能击沉一条船的情况,如果这炮弹落在了自己的福船上,虽然福船要大的多,结果也难说。

    可是其中又有疑点,流贼的船是小渔船,没有炮位,既使轻便的三百斤佛郎机都没法安装,而且流贼的大部队还在后面,炮弹不可能从陆地上打来。

    那么,这颗炮弹从何而来?

    未知最令人恐惧,莫名其妙,自己的船就轰的一下,沉没在了河里!

    张太监也想到了这一点,尖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咱家的船怎么会沉?”

    徐凯不确定道:“张公公,可能是操炮手失误,自已引爆了弹药。”

    “直娘贼,吓了本督监一跳,给各船传令,着大伙儿都悠着点,再有下次,本督监绝不轻饶!”

    张太监想想也是,这无疑是最合理的解释,哪有莫名其妙沉没的道理?顿时底气回来了。

    但现实无情的击碎了他的美梦,旗手还在挥舞旗帜,左侧不远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数具尸体冲天而起,这次是一艘苍山船的右前舷发生了爆炸!

    就看到紧挨着吃水线,被炸出了一个半丈方圆的豁洞,滚滚河水奔涌而入,在水流冲刷的压力下,围着豁洞一圈被炸松的木板如摧枯拉朽般撕裂扩大!

    船上乱成了一锅粥,船员发了疯般从后部仓口窜出,摇摇晃晃向河里跳,但船体倾覆的速度很快,有些人刚刚爬到高处,就顺着船板滚落,更多的则是连爬到高处的机会都没有,一串串滑入水中。

    “哗啦啦~~”

    一阵水花翻涌,船只倾覆,如只锅盖扣了个底朝天,船体周围也陆续有尸体冒出水面!

    这简直是毛骨耸然啊,徐凯只觉得浑身凉嗖嗖,如果说海沦船的沉没可勉强解释为水手操作失当引发了弹药爆炸,而接连两艘船都是弹药爆炸,怎么可能?

    张太监也是脊背阵阵发冷,这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他勉强扶着船帮,颤抖着声音唤道:“谁能告诉本督监,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两艘船沉的太诡异了,尽管艳阳高照,却都是一股寒意由心底涌出。

    “嘭~~”

    正当船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时,不远处的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份寂静,张太监猛打了个哆嗦,不会又沉一艘吧?再一看,还好,没有船沉没,是自己一方开炮。

    陆陆继继的炮声使他的心里稍稍安定,但是水面的准头确实没法恭维,佛郎机炮是一种辅助炮,最主要的用途不是打实心弹,而是打散弹,与清朝末年水师配备的子母炮一脉相承,用来打实心弹,因漏气的原因,射程并未提高多少,准头反更有不如。

    张太监强行站直身体,却是目光一滞,对着自己的船头,有一只木箱漂在水里,自己的座船与之缓慢接近,这只木箱为土黄颜色,长宽均为一尺,四周围伸出几只古怪的触脚,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作一块漂浮在水里的碎木板。

    张太监连忙问道:“水里是什么东西?”

    众人探头下看,也相继发现了木箱,徐凯招招手:“来人,把箱子捞上来!”

    “得令!”

    两名船员取来竹杆,伸入水里拨弄,在竹杆触碰到木箱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轰!”

    全无任何征兆,一团火光在水面绽开,激起了两丈高的水柱,铁皮碎木伴着水花四散迸射,那两名船员当场被打成了筛子,又被强烈的气浪掀飞出去,死的不能再透了!

    顿时,每个人都是心肝扑通扑通狂跳,好险啊,如果不是及早发现,拿木杆捅了下,后果不堪设想!

    张太监擦了擦汗水,后怕的大叫道:“本督监明白了,罪魁祸首便是这只木箱,着所有船只注意,避开木箱,或者挑开!”

    这一留意,果不其然,河面的零碎木板中,有零零散散的木箱飘浮,很难发现,甚至还可以看到流贼的小船一边退却,一边向河里释放木箱!

    道道旗语伴着大喊紧急打出,虽说意识到撞上木箱会船毁人亡,规避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一般来说,船舵都安装在船尾,舵手也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状况,只能靠了望哨提醒,明末的舰船又使用舵柄而不是舵轮,没有刻度的概念,明军水师也没有系统化的海军术语,比如左舵多少,右满舵等等,这造成的后果,便是叫什么的都有,使得舵手无所适从。

    “往右,往右!”

    “过了,过了,回头,赶紧回头!”

    “又过了,再往右,再往右!”

    隐隐约约的叫唤声中,李信回头道:“敢不敢用枪去打?”

    因有着一身好水性,临时被李信任为水军团长的吴长功立刻道:“有什么不敢,官军的船上乱作一团,咱们的枪用了新式火药,射程又有提高,瞅着空子打他几个应该没问题。”

    “好!”

    李信点头道:“人手不要多,以袭扰为主,专打明军拨弄水雷的士兵,每船船首一人,卧倒射击,船后两人,专责填装弹药,打一枪立刻转移,不得在原地停留,也不可恋战,明白吗?”

    “得令!”

    吴长功拱手应下。

第七十四章 濒临绝境

    “我们也上去吧!”

    看着一条条小船悄悄的向前划动,高桂英转头望向李信,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信摇摇头道:“我们上去干嘛?这本来就是骚扰性质,顺带着给弟兄们练练胆,有我们没我们,影响不了结果。”

    “嗯?”

    高桂英现出了古怪之色,好半天才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死,怕被官军一炮轰死,你作为主将缩在后面,让战士们上前送死,这怎么行?只有身先士卒,才能鼓舞士气,你看历代名将谁不是身先士卒?既便是自……闯王,哪次作战不是冲锋在前?”

    “桂英姐,你的思想落后了!”

    李信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曾说过,未来的战争,火器为王,任你个人再勇武,再好的功夫,一枪过去,照样没命,所以作战要讲究纪律和策略,不是光凭勇气就可以取胜,并且随着将来战争中通讯条件的改善,指挥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大,一个优秀的指挥者,是一支军队的心脏!

    古代战争中,作战是凭着血勇之气冲杀,将领对交战过程的干涉极其有限,而未来的战争,各司其职,各就其位,指挥人员专职指挥,冲锋陷阵是士兵的职责,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

    正如棋手下手,局部棋子被吃是为了全局服务,由棋手做决定,放在战场上,一个灵活有效的指挥系统便是棋手,战时指挥部的命令大于一切,也包括士兵的生命,我们身为指挥人员,绝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将不将,兵不兵,作战仅凭热血,只会被火器时代抛在身后。”

    高桂英不服气道:“怕死还能说的头头是道,果然是读书人!”

    李信呵呵笑道:“桂英姐,你是鸭子死了嘴硬啊,算了,你没读过书,我不和你计较,总之,莽干是不行的,日子久了你会慢慢明白。”

    “哼!”

    高桂英哼了声,把脑袋拧去一边,望向了前方。

    前方十余艘小舟借着仍缭绕的烟雾,缓缓驶前,战士们按照李信的吩咐,两个人在后面上弹,最前面一名战士趴着打。

    “砰!”

    一条船上火光一闪,对面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正拨弄水雷的明军士兵栽入了河里,竹秆在脱手的瞬间,好巧不巧的砸中引信,顿时轰的一声,水雷爆了开来,周围几名士兵被迸射的铁片打中,捂着脸倒下,翻滚哀嚎。

    其实滑膛枪的准头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明军在还未崩坏之时,对神机营士兵的要求是十发七中,而世人之所以会认为滑膛枪准头不足,这与西方的排队枪毙有关。

    西方为节约成本,比如拿破仑的士兵,在上战场之前,每人平均只打十发不到的子弹,要求仅限于会操作枪械,这样的兵,怎么可能打得准呢。

    “反了,反了,流贼竟欺到咱家头上来了!”

    张太监则是气的大叫:“打,给本督监狠狠打回去!”

    明军有士兵端起枪,跑船头瞄准,却又是一声惨叫,第二个拨弄水雷的士兵中枪栽入河里。

    死了两人不算多,但是给明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与桨手、佛郎机炮手可以遮掩身形,较为安全不同,普通枪炮手、橹工、旗手与头工须站着才能操作,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冷枪打中。

    果然,又随着枪响,一名炮手捂住胸口,丝丝鲜血渗出,晃了两晃,栽倒在甲板上。

    “轰!”

    突然之间,一艘苍山船爆了!

    河面一片嘈杂,舵手满头大汗,不停的转动舵柄,船只忽左忽右,仿如醉酒,船头站着士兵,聚精会神的拿枪打,还不时有佛郎机炮怒吼,只不过革命军的战士是趴着开枪,射程又远了不少,而在水面上,火炮的准头惨不忍睹,一轮疯狂的打击过后,仅仅命中了两艘小船,自己一方,则不时有人栽入江里,战损完全不成比例。

    也有水雷被误引爆,掀起零零散散的水柱,水面全无章法,脱出了传统水战的范畴,很快的,就有两艘海沦船不幸撞上水雷,炸成了碎片!

    开战至今,明军损失了五条船,首先是水雷防不胜防,以二十一世纪海军的先进装置,布雷的成本与排雷的成本,仍达惊人的一比三十,还未必能排清!

    其次是运河相对静止,水雷可以在一个区域飘浮好久,当边上有船只驶过,受水流改变影响,其运行规迹与速度会变得难以预测,有一条船就是明明在躲避,也用竹秆拨开了水雷,水雷却被莫名其妙的吸了过来。

    第三,革命军的冒死狙击使得明军不能为所欲为的拨开水雷,毕竟明军疏于操演,这样的军队,打顺风仗没问题,打逆风仗,士气会很快瓦解。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运河水道狭窄,限制了明军战舰的灵活性,既不敢全力冲刺,发挥出速度快的优势,没法在渔船间穿刺插入以侧舷攻击,也不敢在水里大转舵玩漂移,打横之后以侧舷的排炮射击,刚刚就有一艘船是玩漂移时摆尾撞上了水雷!

    张太监慌了,这种随机性很强的爆炸足以让一个坚强的汉子精神崩溃,更何况太监和坚强根本沾不上边,这时便惊慌失惜的尖叫道:“快回去,回去!”

    徐凯哭丧着脸道:“张公公,运河狭窄,水里又有沉船,阻塞河道,没法调头啊!”

    张太监呆了,不自禁的打起了摆子,如厉鬼般的叫唤起来:“停船,停船!”

    一道道命令下达,各船陆续停下,由于水流的关系,仍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游滑动,那遍布水面的碎屑和树枝,在张太监眼里,就仿佛一只只夺命的木箱。

    “咱家不想死,咱家不想死啊,快给史漕抚传话,让他速来救援。”

    张太监突然尖叫起来。

    史可法领的步军稍微坠后一到两里,原计划是以战般作为刀锋,沿着运河一路突刺,直到攻占孟城驿,另在预想的战斗中,流贼既然有火炮,必然会向战舰还击,因此大部队与战舰拉开了距离,进可攻,又可随时接应。

    而目前的情况是,流贼的主力距船队反而近些,如果临时改变计划,舰队停着不动,史可法加速赶来,队形必然会散乱,流贼则可先一步架起大炮,无论是轰击史可法,或是轰击舰队,都由流贼掌握,甚至还可以让史可法的红夷大炮没法摆开。

    想到这,徐凯连忙道:“公公,万万不可,漕抚一动,队形必乱,平白给了流贼击破的机会啊……”

    任凭徐凯分析的头头是道,张太监就是惊叫道:“战场形势本就瞬息万变,哪能处处料到,咱家不管,若是咱家死在运河上,皇爷饶不了你们,还不快去传令!”

    “得令!”

    徐凯拗不过,只得猛一咬牙,让人打出旗号,向史可法求援。

第七十五章 史可法来救

    (谢谢好友yyery的打赏~~)

    “漕抚,张公公让我们赶紧过去!”

    看着前方船上打来的旗号,总兵许绍向史可法道。

    史可法的两道浓眉紧紧拧成一团,舰队的惨象,他是看到的,也弄不明白缘由,但是他并非如李信所讲的那样对军事一点不懂,他清楚贸然前移,会先吃流贼的炮子,这是非常可怕的,因此并不吱声。

    许绍压低声道:“漕抚,张公公到底是皇上的人,出了差池,怕是担待不起啊!”

    “哼!”

    史可法哼道:“有什么要担待的,区区一阉宦罢了!”

    许绍忙向左右望了望,没发现有人表现出异常神色,才道:“漕抚这话自己说说没事,可莫要让人听到,虽然皇上登极之初办了魏忠贤,不过我大明朝的皇帝,哪能离得了太监,你再看现在的曹化淳除了不是那么胆大妄为,又与魏忠贤有什么区别?

    卑职知道大人一身正气,不惧阉宦,其实卑职也看那帮没卵子的家伙不顺眼,但是看不顺眼又怎样?皇上依然信着他们呐,真要是张公公出了意外,宫里的公公们趁着哪天皇上心情不好,随便进两句谗言,漕抚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史可法回头,向北京方向猛一拱手,不屑道:“笑话,难道我史宪之(史可法表字)还怕死不成?我大明朝毙于庭杖之下的重臣不知凡己,不多我史宪之一个!”

    许绍陪着笑道:“卑职自然明白漕抚的为人,与那文天祥、于谦相比亦不逞多让,但是当今天下,国家祸乱,正需要如漕抚这样的栋梁为皇上分忧啊,漕抚怎能不惜身?

    卑职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也听过一个典故,晋朝时谢安隐居于东山不肯出仕,天下人就说,安石不出,如苍生何?而漕抚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哪一点不如那个谢安?”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史可法清廉刚直是不假,但也不能脱俗,不禁捋须笑道:“你呀,我史宪之何德何能,敢与安石公相比,这话可莫要对人说,徒惹笑话,不过……唉。”

    史可法叹了口气,又道:“不是本部院不愿救张公公,实是干系太大,我不能拿着数千士卒去冒险啊!”

    许绍劝道:“其实卑职觉得,去救援张公公也没什么,流贼毕竟是流贼,哪有章法可言,就算他及时赶上,先开了炮,挨个几炮又能怎样,届时以骑兵冲击,流贼必乱,不仅张公公之围可解,说不定还能大破流贼,一举夺回高邮。”

    “嗯~~”

    史可法想想也有道理,他虽然从未与流贼作过战,但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乃至革左五营俱为乌合之众他是清楚的,近几年来,被洪承畴、卢象升与孙传庭反复虐,他也羡慕啊,渴盼着领军平叛,成为大明的栋梁!

    “若连小股流贼都击溃不了,日后还怎么为皇上分忧,也罢,传令加速前移,与张公公会合!”

    史可法猛吸了口气!

    一道道军令下达,五千明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向船队靠近。

    “好!”

    红娘子一看明军动了,立刻道了声好:“史可法终于忍不住了,传令,全军前移一百五十丈,把红夷大炮架起来,记住,队形莫乱!”

    “得令!”

    战士们气势如虹!

    明军接连被爆掉五条船,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两个火枪团,一千多条枪,分成三行线性队列,以中等速度前行,两翼是步骑兵与前锋营,后面跟着炮营,呈一个截面。

    很快的,革命军先到达阵地,红夷大炮推上前,那漆黑的炮管瞄向逐渐靠近的明军,围着大炮,是三行线列的火枪团与部分佛郎机炮及虎蹲炮。

    “此支流贼不可小觑啊!”

    史可法打量着革命军,现出了凝重之色。

    革命军的三行线列,在行走的时候,能大体保持队列不乱,到地头也不用重整,依着大炮站立,仅这一点,就比明军强了太多。

    许绍点点头道:“此贼确实不同于以往诸贼,不仅莫名其妙的炸沉了张公公五条战船,令其进退不得,又阵势紧密,滴水不漏,那李信若是在朝,必为良将,却自甘为贼,可惜了。”

    “既自甘堕落,做那衣冠败类,又有什么好说?”

    史可法摆了摆手:“当务之急,是把红夷大炮摆下来,你可有法子?”

    “这……”

    许绍眉心紧拧,先前他和史可法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信心的,也不大看得起革命军,但此时心里打起了鼓,偏偏淮扬一片坦途,连个遮掩的地形都没有,把红夷大炮推上去,连同装药、填弹和瞄准的时间,至少要先挨一轮轰击,甚至对方手脚快点,两轮都不是没可能。

    “漕抚,要不先装上弹药,再把红夷大炮往前推,想那流贼虽然有炮,毕竟操作时日较短,未必能打得中,而咱们不同,到底操演了数年,只能要挨过他的第一轮炮击,或能重创于他。”

    想了又想,许绍转头道。

    “嗯~~”

    史可法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清楚是在赌运气,可是失了先机,只能赌,况且他始终不是太相信革命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演成军,很可能只是摆个阵势出来吓唬自己。

    许绍向后大吼,炮手愕然!

    要知道,先填充弹药是非常危险的,一路颠簸摩擦,极易殉爆,或者被对方炮弹命中,整门炮都能炸毁,不过上命难违,再不愿意也得照做。

    火炮暂时停下,装了弹药继续向前,也因此落后了一拍。

    “副司令,明军已经进入红夷大炮射程,要不要现在开火?”

    火炮一营营长费三向红娘子问道。

    红娘子骑着马,眺望了一番,摇了摇头:“不急,待他火炮上来,打他的火炮,明军有四门红夷,两门打一门,可能打中?”

    费三自信满满道:“副司令放心吧,总司令教的测量法门挺管用的,不敢说全毁,至少一次打蒙他两门不成问题,更何况总司令又改进了火药,射程大涨,要是这还让明军的炮弹打过来,那我费三不如抹脖子自尽算了!”

    听着费三口口声声李信,红娘子心里很是自豪,也很欢喜,提醒道:“莫要大意!”

    “得令!”

    费三施礼应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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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
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这是战后的废土,也是希望的家园,这是污染的天地,也是黎明的前夜,一双拳,一杆枪,漫漫长路任我闯,自完足,不假外,逍遥彼岸只身渡!
自小练拳修道,一朝灿若夏花,身穿千年,回首望,归无路,万里仙途始于足!
天地如若囹圄,形意拳枪无双,生杀并发,夺造化,觅长生,一蓑烟雨谁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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