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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专打红夷

    “快点,快开炮!”

    一名百户声嘶力竭的大吼。

    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是五百米,一里稍次一点,在这个距离上,双方都能互相打到,虽然已经预先上了弹药,可是流贼的大炮也先一步摆好了啊。

    明军摆的阵形和革命军类似,红夷大炮突前,充分使用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炮,并为了避免波及池鱼,其余各营各队都稍稍坠后。

    在红夷大炮后面,是弓箭手与鸟铳手,不过他的鸟铳手不象革命军分成层次明显的三排站立,而是前排蹲下,后排紧贴着站立,再往后,射程由近到远,分别是虎蹲炮与佛郎机炮,另还有些刀盾兵与骑兵穿插于其间。

    史可法紧张的望着前面。

    “嘭!”

    对面突然一声炮响,让人心里一纠,还未回过神来,一枚炮弹已落在了在最外侧的一门红夷大炮边上,只听到轰的一声,脚下土地一跳,泥土碎石飞溅,炮弹也随之弹开,做着不规则运动,周边数人都没生出躲避的意识,就被砸了个粉身碎骨!

    “幸好流贼准头不足!”

    许绍吁了口气。

    史可法也只能这样想,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嘭嘭嘭,又是接连三声炮响,三枚炮弹分别落在了另三门红夷大炮的周围,掀起了阵阵泥石,十余人被跳弹砸中身亡。

    “该我们了!”

    许绍一看,自家的红夷大炮一门未损,顿时大呼。

    炮手长期接触火炮,自有一套躲避跳弹的心得,能大致判断炮弹落点,也知道哪些地方是死角,当炮响的时候,已经先一步躲藏起来,这时均是昴足了劲,誓报一箭之仇,快步奔到炮前,准备开炮。

    火把熊熊燃起,即将点燃引线,可就在此时,四声轰鸣同时炸响!

    四枚黑点带着凄厉的尖啸急速接近!

    “快跑!”

    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呐喊,炮手顾不得点火,连滚带爬,慌忙躲避,可是两条腿再快,又哪能快得过在空中飞行的炮弹?

    “轰!轰!”两声!

    自左至右,两门红夷大炮被打了个正着,又因炮膛里装着弹药,被高温高速的炮弹打中,顿时引发了殉爆,火光接连两闪,黝黑的炮管炸裂开来,铁块如天女散花,打向四面八方,方圆十余步之内,惨叫连起,全都被打成了血人!

    另两发炮弹虽未命中火炮,却有一发打中了弹药,刹那间,更加猛烈的火光窜起,灼热的气浪席卷而去,一名名士兵惨叫着抛飞,浑身火焰腾腾。

    “怎么可能?流贼的火炮怎能打如此之准?”

    史可法大惊之色!

    其实不仅是他,很多明军将士都不理解,这还是流贼吗?京营也没这份准头吧?

    当时的红夷大炮没有任何瞄准装置,开炮是凭经验调整角度,但是革命军不同,李信交下了两种简易测量法,炮营的战士虽然还不可能应用公式计算,不过没关系,李信把距离、角度与装药量呈函数曲线在表格上画出,再对照测量结果,一目了然。

    第一炮是定位,第二炮正式打。

    “漕抚,不妙啊!”

    许绍面带焦急,转回头道。

    也确实,四门红夷大炮仅一个照面,就毁了两门,炮营死伤近百,惨烈之极,而更要命的,还是军心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

    毕竟明军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军队,打张献忠、李自成之尖的流寇,尚可一搏,遇上李信以拳头加高薪,按一战标准训练的正规军,就不行了。

    当然了,因时日尚短,革命军远未达到李信预期的目标,却也比明军好了太多。

    史可法明显看到军士现出了畏怯情绪,要不是自己这个漕抚颇有些威严,恐怕有人撒腿就跑,他也清楚,自己的兵没法与左良玉、贺人龙的兵相比,那些总兵长年与流贼作战,悍不畏死,而淮扬两百年未历战事,军务废驰的厉害。

    以水师为例,嘉靖初年是大明军事彻底崩坏的一个重要节点,水师比陆军更加严重,很多将士因上面发不出饷,为了生计,不得不干起漕运,世代跑船,这种兵能打仗么?

    想到这,史可法满心悔意,早知道流贼如此之强,就不该顾及脸面,先把黄得功请来再作计议。

    黄得功好歹击败过张献忠,军纪也可以,极少扰民。

    可是哪有后悔药吃呢?

    “轰!”

    极远处的运河那头,隐隐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许绍举目望去,猜测道:“漕抚,多半是韩太守在攻打孟城驿,想流贼主力皆在于此,怕是不久就能攻破啊!”

    对啊!

    史可法浑身一震,深吸了口气,唤道:“将士们,扬州的韩太守正在趁流贼兵力空虚攻打高邮,不时将破,虽然我们没了红夷大炮,但还有虎蹲炮和佛郎机炮,在数量上压倒流贼,只要上下一心,必能大胜,全军听令,向前冲锋,本部院与尔等同行,凡有后退者,斩!”

    这话刚落,对面又是四声炮响,四枚炮弹落入了明军的虎蹲炮阵,近十门虎蹲炮被炸翻,数十名军卒被跳弹击中,死无全尸!

    “怎会如此?”

    史可法与许绍同时现出了骇然之色!

    要知道,虎蹲炮阵距离前锋的红夷大炮尚有百步距离,虽然红夷大炮在理论上有将近两里的射程,但过了一里,基本上没有准头,而今四枚炮弹全部落入虎蹲炮阵,说明流贼是有目地的打击!

    他的炮怎能打到如此之远?这是其一!

    其二,发射间隔之短也超出了常理,红夷大炮发射过后,需要复位,降温、清除药渣、装药、压实、上弹、瞄准等多个步骤,哪怕最熟练的炮手,也要三分钟左右才能开一炮,而流贼的炮,只间隔了两分钟。

    事实上这是李信在军中全面推行弹药定装化的结果,不仅仅是枪用药,炮用药也在定装化,事先用硬纸依着炮筒内壁的尺寸装入火药,提前压实封上,用的时候直接把纸筒塞入炮管,省去了装药和压实两个步骤,极大的节省了时间。

    “流贼,流贼上来了!”

    许绍又突然失声叫道。

    不待史可法挥军进攻,革命军已经提前压了上来。

第七十七章 自乱阵脚

    荡寇军整条战线一起前压,连同佛郎机炮与虎蹲炮在内,虽然速度不紧不慢,可那整齐的步伐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明军还是首次面对这种炮步一体的线性队列,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持着枪不自禁缓缓后退。

    实际上,荡寇军的战士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平静,毕竟端着枪稳步走,既不冲锋,没法以奔跑来释稀内心的恐惧,也不利用地形掩护,对面是活生生的持枪带炮的敌人,和平时的训练完全是两码事。

    一步步的逼近,既是对明军的压迫,也是对自己的拷问,心灵上的弦渐渐绷紧!

    还亏得李信在训练中,不断的灌输服从二字,他不要求士兵有思想,有灵魂,甚至有血勇,他只要求服从,凡是上级的命令,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冲进去!

    同时还有枯燥,还有机械性的装药、上弹、瞄准和射击等一系列动作。

    李信练兵,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也不同于被奉为战神的戚继光,历代名将的心得战法几乎被他抛弃了,他其实很想和士兵讲奉献,可这是明末,说那些太扯,既然没法以主义之名为士兵洗脑,那么他的终极目地,是把自己的士兵,训练成类似于欧洲领主的农奴兵,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在条件成熟时,他将开办士官学校,从基层培养军官人才。

    “不许后退,凡后退者,斩!”

    史可法厉声呼喝。

    到底虎威尚存,明军相互看了看,陆续止住了后退。

    可是停是停住了,史可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进攻的话,别说将士,就是他自己也心底发寒,如果撤退,张太监和水师怎么办?

    他只是文官,凭着想象领军作战,别说与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人相比,即便比之李仙风、杨嗣昌、保定总督杨文岳、陕西巡抚丁启睿之流亦是远远不如。

    史可法不禁看向了许绍。

    许绍也颇为为难,史可法可能没在意,途中他倒是隐隐听到士兵的抱怨,有的骂着欠饷,骂行军辛苦,有的抱怨白替朝廷卖命,没意思,哪龟孙愿跟流贼作战!

    甚至还有人羡慕流贼烧杀掳掠,尖银妇女,好不快活!

    将领们平日喝兵血,对部下的怨言不敢多问,佯装不闻,生怕招惹部下的怨恨,在打仗的时候被暗算杀死,这种事情并不是没发生过。

    战场上乱哄哄,谁也没法确认是谁打的冷枪,上级的主官不可能为了个死人去追究元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再有崇祯这种急功近利,不合心意就把疆臣逮捕回京处死的皇帝,渐渐地,朝野中达成了共识,不做不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而且明军将领与普通士兵间关系之复杂,恐怕连五代乱世都比不上,五代是以下克上成风,明代则有大一统朝庭,又自宋以来重文轻武,基层士兵好歹有些顾忌,这就导致了克上的手段越发隐秘,也越发的狠毒。

    因此将领们都不乐意打仗,人人希望保住性命。

    如果对面的流寇是乌合之众倒也罢了,却偏偏强的可怕,开战至今,沉了五条船,舰队被困于运河进退两难,陆上则是毁了两门红夷大炮,近百名炮营士兵惨死!

    “要不……卑职亲率骑兵从侧翼突进去,力图摧毁流贼的红夷大炮,但是……卑职的家人就拜托漕抚照料了!”

    许绍猛一咬牙道。

    全军只有三百骑兵,以三百骑去突破流贼那严密的军阵,哪怕史可法不通军务,也心知不可能,再一听到许绍话语中的决死之意,不禁悲声道:“韩太守正在攻打孟城驿,一旦得手,局势将大有改观,难道本部院领八千人马,连坚持一时半刻都做不到么?”

    众将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史可法那悲愤的模样,一股郁气仿似要破胸而出,然而,将领有将领的打算,红夷大炮都没了,自己又未必真能驱使麾下的士兵奋勇拼命,总不能自己上吧?

    一时之间,竟没人开腔,反而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史可法。

    “诶!”

    史可法痛心的大呼。

    “砰砰砰砰!”

    却是突然之间,也不知是哪根弦崩断,自家的士兵居然开起了火,从一两声枪响,迅速蔓延开来,枪声中夹杂着炮声,从鸟枪、三眼铳、噜密铳、迅雷炮,到虎蹲炮与佛朗机炮,轰隆轰隆,所有的枪炮全部打了一通。

    乍一看,硝烟弥漫,火光闪烁,蔚为壮观,可是双方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完全是放了空枪。

    不过明军的骤然放枪开炮还是吓了荡寇军一跳,那列的整整齐齐的军阵,出现了混乱,有的继续往前走,有的停步不动,还有人甚至掏出火石,准备点火开枪。

    别看二瓤在李信面前蔫乎乎,一副二傻子模样,这时,却一个电步冲上去,狠狠一鞭抽在了一名掏出火石的士兵背上,大骂道:“娘的,谁叫你点火?有没有命令下达?”

    那士兵背上火辣辣的痛,立刻醒悟,讪讪应了声,把火石收了起来。

    “往前走,继续往前走!”

    “娘的,想挨捧是不是?”

    别处也是打骂不断,暂时由前锋营与亲卫连担任监军,这些人力气大、手头狠,兼性情凶悍,平时士兵没少在他们手底下吃过苦头,本能的发怵,又是自己犯错在先,被打也认了。

    “副总司令,明军自乱阵脚,正是我军突击之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见着队伍维持下来,火枪一团团长李胜德向红娘子道。

    红娘子点了点头,挥手唤道:“官军乱了,慌了,这正是我军击溃官军的最好时机,全军听令,跑步前进,火炮营突前三百步展开,骑兵与前锋营即刻冲阵!”

    “得令!”

    只要稍微有点眼色,都知道明军已经自乱阵脚,哪会放过白捡胜利的机会,均是应声如虹!

    “杀!”

    “活捉史可法!”

    “活捉史可法!”

    前锋营战士,披着两层重铠,与数百骑兵率先离阵,向对面的明军疾冲,两个火枪团紧紧跟在后面,高声呐喊,当真是声势惊天。

    李信还在船上,看着岸上的乱象,心知此战已经拉上了帷幕!

第七十八章 活捉史可法

    当明军看见荡寇军铺天盖地冲过来的时候,顿时惊慌大乱,许多将士转身就跑,史可法赶忙挥着剑大吼:“今日在此决战,将领们有后退者,立即斩首!”

    说话之间,他看见一个军官正策马向东北逃走,当即喝道:“打下来!”

    标营一名亲兵端枪瞄准,砰的一声,那名将领后背开花,栽落马下。

    这一手震慑住全场,士兵不敢再逃,史可法厉声唤道:“诸位将军,你们随本部院来高邮剿贼,今日与贼相逢,只能前进,不可后退,倘若后退,必然败北,不惟本部院将受国法,各位也不能幸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况流贼只有几百骑兵,我们有数千人马,挡住他一波骑兵冲锋,未必不能周旋,待得韩太守攻下孟城驿,流贼将腹背受敌,不难将流贼杀败,立大功,报皇恩,在此一举,诸位将军,机不可失!”

    众将唯唯称是。

    “擂鼓!众军上前杀贼!”

    史可法振臂高呼。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官军阵地战鼓齐鸣,喊杀震天,但各将领都不肯作战,令旗不向前挥动,更不策马冲出,他们一边眼望革命军,一边互相观望。

    在数路官军中,许绍的人马最多,本应奉史可法将令立即出阵迎战,可是他先前冒死请战时,史可法没有应允,好不容易撑起的决死之志转眼溃掉,现在再让他去死,他做不到了。

    连许绍都不出阵,别人为何要出阵?

    史可法虽心急如焚,却不敢再去斩杀任何一个将领,他心里清楚,如强行斩杀的话,不是立刻激起兵变,便是军心瓦解。

    “砰砰!”

    荡寇军的佛郎机炮已经抵到阵前,相继开火!

    一蓬蓬弹子打向明军,近百人中弹身亡,也不需要人催促,从许绍的人马开始,转身逃跑,没法扼制,别的将领一见许绍的兵溃败,根本不顾史可法死活,各自溃散。

    所谓兵败如山倒,整个战场完全陷入崩溃局面,偏偏史可法没领过军,碰到这种情况,头脑懵了,面色灰败的站立原地,喃喃道:“许军门,本部院受皇上委以腹心重任,不想今日一战,竟然溃不成军,实在无颜上对皇上,下对淮扬百姓啊。”

    许绍苦涩道:“胜败兵家常事,漕抚不必难过,这数年来,官军每遇贼兵,总是惊慌溃逃,多今日一桩又能如何?此战之败,非漕抚之过,实是我大明官军,不堪为用,漕抚快走吧,贼兵就要来了。”

    史可法深吸了口气道:“本部院宁死于沙场,不死于西市,大丈夫岂能由狱吏折辱,你且等下离去,为本部院带封奏章与皇上!”

    说着,就扯下衣袍一角,咬破手指,沾血写起了奏本。

    明知是死,他不愿不明不白的死,也不是为自己推托,而是要让崇祯清楚,这败仗是怎么回事!

    许绍心里一揪,却没法阻止,又不忍看见史可法写血书,只能转过头,焦急的望着越来越近的革命军。

    “活捉史可法,活捉史可法!”

    呐喊声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荡寇军战士的面孔,有兴奋,狞狰,漠然,唯独不见恐惧。

    “漕抚,来不及了,快走啊!”

    许绍急声唤道。

    “你走!”

    史可法向前一看,确实写不完,当即把写了一半的血书塞给许绍,就拨出腰间的佩剑往脖子抹去!

    “当!”

    一枚羽箭正中箭脊,佩剑脱手而出。

    史可法抬头一看,数十步外,一名年轻的女将持着弓,俏面含着戏谑看着自己。

    红娘子眼见史可法要自尽,抬手一箭射落佩剑,相较于火枪,她还是习惯于弓箭。

    史可法感觉受了羞辱,大怒道:“许军门,快杀了本部院!”

    “漕抚!”

    许绍浑身一震,他哪里下得了手啊!

    “快些,否则本部院死也不放过你!”

    史可法厉声催促。

    “这……”

    许绍握上佩剑,手都在颤抖,毕竟史可法自尽也罢,落流贼手上也好,无论怎么死,都不能死在他手上,否则他以下轼上,等同于谋逆!

    “哼!”

    红娘子哼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上,抓活的!”

    数十名军卒持枪围了上来,许绍顿如解脱般,当锒一声扔下佩剑,听天由命了!

    “哎~~”

    史可法重重叹了口气,面色死寂!

    ……

    “史可法无能,史可法误了咱家啊!”

    运河中,张太监看着岸上那几近于一边倒的战况,心焦如焚,六神无主,处于他这个局面,前进有水雷,后退又因河里有沉船,难以调头,当真是进退两难,都要哭了。

    徐凯也是急的跳脚,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心乱如麻。

    “徐军门,你说如何是好?”

    张太监突然一把揪住了徐凯,状如恶鬼,厉声问道。

    徐凯无奈道:“张公公,事到如今,只有跳船从西岸逃生,动作快点,还能趁流贼围上来之前及时逃走!”

    张太监大声道:“下游不是有声响么,也许韩太守攻破了孟城驿,说不定会有转机啊!”

    徐凯也有过这种侥幸的念头,但还是摇了摇头:“流贼有木箱雷,能在水里炸开,咱们是上游对下游,还损失了五条船,而韩太守处于下游,只怕形势更加不妙,卑职劝张公公早做决定。”

    张太监失神的望向下方,隐隐约约有爆炸声传来,有的是火炮,有的水雷爆炸的动静,因水雷装了足够的药,爆炸的动静更大,他大体能分辨出两者的区别,对韩文镜不再抱有期望。

    他又望向对岸,高邮运河段,宽度约有十三丈,福船位于河中间,距对岸还有五六丈,又没带小船,要想上岸,只能跳水游泳。

    “快,把船划过去!”

    张太监连忙道。

    徐凯苦笑道:“张公公,船可不能横着移动,要想划到对岸,必须向前慢慢斜着挪,河里可是有木箱雷啊,碰到一发就完蛋,要不……张公公扶着木板,卑职再找来几个通水性的弟兄护着,料来不成问题。

    “扑通!”

    “扑通!”

    陆续有士卒从各条船上跳水逃生,张太监却猛打了个哆嗦,寒冬腊月,跳入运河,这是要把老命送掉啊,于是连退几步,猛晃着脑袋道:“不不不,咱家纵使逃得性命,皇爷又怎会饶过咱家,咱家……呜呜呜~~”

    正说着,张太监悲上心头,掩面痛哭起来。

    “捉到史可法啦,捉到史可法啦!”

    “速速靠岸投降,否则开炮,一律轰沉!”

    这时,岸上传来了喧哗声,随即又是两枚炮弹打入运河,激起了丈许高的水柱。

    张太监吓的魂飞魄散,连声道:“靠岸,靠岸!”

第七十九章 老虎凳

    “老太守,老太守,漕抚大败,听说被活捉啦!”

    韩文镜从下游往上进攻,水雷可以混杂在木板枝节间沿着水流缓慢向下漂去,他的损失要远远大于张太监,二十多条船,爆掉了近十条,正焦头烂额着,突然听到岸上有人大吼,惊的跳了起来。

    他率水陆四千从下游进攻孟城驿,不论人手武器,都占有绝对优势,可是不仅水面不顺利,陆路进攻也被扼住,哪怕他有两门红夷大炮。

    关键是孟城驿上,堆垒起了齐胸高的泥沙包工事,佛郎机炮与虎蹲炮都安放在半圆形的工事内,外面层层叠叠,有八到十层的泥沙包,红夷大炮的炮弹没法全部打穿,一般是三到五层就力竭,而红夷大炮射速慢,数量少,零零星星的打击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只有两枚炮弹非常侥幸的打入阵地里面,靠跳弹杀伤了十余人,反是明军挨一轮轮的散弹打击,阵前满是尸体,惨烈之极,并且因荡寇军采用了科学配方的颗粒药,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的射程要比明军的远,这使得明军的大部分轻型火炮没法拖到阵前反击。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韩文镜厉声呼喝。

    岸上那人道:“流贼火炮又准又狠,一轮就打掉了漕抚的红夷大炮,随后发起冲锋,漕抚的人略一接触就溃败,而张公公带的水师被困在运河中难以动弹,被迫向流贼投降。”

    “废物!”

    韩文镜破口大骂。

    一名下属凑头问道:“老太守,我们还要不要再战下去?”

    韩文镜倒是个果决之辈,猛一咬牙:“战他娘,撤回扬州!”

    令旗阵阵挥舞,道道命令下达,与上游被堵住进退两难的战舰不同,下游的战舰因触雷沉没的船只在上游,可以从容转身,各船依次调头向回驶,陆上的士兵也撒腿就跑,火炮都不要了。

    江志清楚自己的兵力不足以追击,只待明军走远了,开始收拾武器。

    ……

    荡寇军追击史可法的溃军,一直追杀了十里,才徐徐返回,约摸接近傍晚,总算是把战场收拾干净,这一战,共缴获一条二号福船,海沦船和苍山船三十来艘,包括船上的武器弹药,另得到红夷大炮四门,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各百多门,迅雷炮、噜密铳和鸟枪合计两千多支,又俘获明军近四千人。

    李信打量着场中俘虏,很多人神色麻木,也有人低声说笑,全无当俘虏的觉悟,何虎从旁骂骂咧咧道:“这朝庭的官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总司令放心,教给俺老何调教,不出三日,保管服服贴贴。”

    “这……”

    李信眉头一皱,看向了闻讯赶来的邢三。

    邢三抱拳道:“总司令,咱们的钱粮在麦收之前,恐怕养不了这么些人,老汉合计了下,最多只能养一万士兵,除非再吃几个大户。”

    李信摆摆手道:“我们是正规军,不是流贼,也不是官军,抄贪官污吏的家,没问题,但是不能以打家劫舍为生,二瓤你留意下,看看高邮的大户有哪些民怨极大,暗中走访苦主,搜集证据,时机成熟了再和他们算总帐。”

    高桂英不齿道:“这还不叫打家劫舍?”

    李信避而不答,反呵呵一笑:“桂英姐,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呆会儿回了城,你就洗洗干净在床上等我,你要是觉得委屈,我为你办个纳妾的仪程也行。”

    高桂英破天荒的没再反唇相讥,那美眸中,闪烁着慌乱的光芒。

    邢三也有些焦急的望向红娘子,他倒不是看不惯李信纳妾,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主要是红娘子到现在都和李信没进展,他急啊,恨不得李信立马娶了红娘子,定下正宫娘娘的名份。

    红娘子却是俏面有些黯然,略一摇头。

    李信全当没留意,又道:“三叔提的也有道理,这样罢,这次只留水师,就不搞投名状那套了,黄海,你过去把我们的待遇和政策与降卒讲清楚,愿留则留,不愿者,给几个馒头当场释放。”

    “得令!”

    黄海施礼离去。

    “走,我们去探望漕抚,呵呵,我们淮扬地界的父母官呐!”

    李信招了招手,一行人等纷纷跟上。

    史可法、张太监、许绍、徐凯等一众官军大小头脑被押在河边,彼此之间没有交流,神色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安,突然一名将领低呼一声:“来了!”

    众人抬眼过去,数百人快步而来。

    史可法顿时喝道:“都给本部院把腰板挺起来,即便是死,也莫要丢了皇上脸面!”

    包括张太监在内,一众官将,纷纷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强撑着望过去。

    邢武不由嘿嘿一笑:“总司令,这史可法架子不小啊,要不要先杀杀他的威风?”

    李信摇了摇头:“史可法是大明朝难得的忠义之士,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说难听点,这种人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给他来狠的,他还求之不得呢,莫要中他下怀。”

    说着,就向前遥遥拱手,哈哈笑道:“我是荡寇军总司令李信,可是道邻(史可法自号)先生?”

    “哼!”

    史可法轻哼一声,两眼望向天,懒得理李信。

    李信也不着恼,走到近前,打量着张太监,笑着问道:“张公公想死想活?”

    “嗯?”

    张太监浑身一颤,尖叫道:“咱家是皇爷爷的奴婢,今日落入贼手,岂能向贼子乞命,污了皇爷爷的英名,你杀了咱家吧,咱家……宁死不屈!”

    “哦?”

    “啪啪!”

    李信惊讶地在张太监那肥肥白白的脸颊上各轻扇了一巴掌,就觉得腻腻的,很是恶心,当下唤道:“既然张公公想死,也罢,过来招呼他,请张公公上老虎凳!”

    “得令!”

    一群亲卫兴高彩烈的涌了上前,按住张太监,另有几人,做了只简易的老虎凳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

    张太监意识到了不妙,连声叫喊,身体直往后缩,可亲卫们根本不理会,把他手脚一拎,架了上去,再把他的身体按九十度角摆正坐直,绑在木柱上,双手反缚,两条大腿也紧紧绑上木凳,嘴里则塞了块布!

    这才绑上去,张太监的眼珠子已经快瞪出来了。

    李信道:“上刑!”

    一块青砖垫入小脚肚子,张太监眼珠子一突,第二块垫入,顿时浑身绷紧,当再垫上一块时,刹那间,额头渗出了滚滚汗珠,那白净的脸庞胀的通红,连续不断的闷哼声蓦然响起!

第八十章 愿受招安

    (祝大家五一快乐~~)

    这根本不用受一遭,就知道痛苦万分,被俘的文武官员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恐惧之色,既便是史可法,表面上嘴角含着冷笑,一副视酷刑如粪土的模样,可那眼皮仍是跳了跳。

    李信叫人拨去张太监嘴里的布团。

    “嗷!”

    顿时,比杀猪还要凄厉的惨叫声爆了出来。

    李信向左右打了个眼色,一名亲卫抽去了一块砖头。

    张太监好了点,却仍是咝咝倒抽着凉气,不时哎唷呼痛。

    李信笑道:“张公公,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本司令必教你酸酸爽爽的去死,如想活,那还有的谈。”

    张太监哪里想死啊,无非是当着史可法与一众文官武将的面,说两句冠冕话罢了,只待李信软语劝两声,顺势落几滴眼泪,再向北京磕几个头,然后任凭处置,可是他没料到,这个流贼头子竟如此没有眼色,上来就给自己用刑,要早知道会吃这遭罪,还不如不嘴硬呢。

    “纵使司令爷饶了咱家,皇爷也饶不了咱家,求司令爷给咱家个痛快吧!”

    张太监也不傻,他知道李信不杀自己,而是用刑,说明自己是有用处的,因此嚷嚷着叫苦。

    李信呵呵一笑:“崇祯怎可能怪罪于你?依本司令看,赏你还差不多。”

    “呃?”

    张太监不解的望向李信。

    李信道:“你担心的不就是吃了败仗没法交待么?这没什么,你可以对崇祯说,与史漕抚及韩太守会兵剿我,激战两日两夜,双方死伤无数,尸体阻断运河,后弹药使尽,又欠粮欠饷,士兵不愿再卖命,才无奈退兵,而我李信深感朝庭天威浩荡,愿受招安,你看看,坏事变成了好事,是不是?”

    “哈哈哈哈~~”

    张太监还未说话,史可法已狂笑道:“李信,听闻你是杞县秀才,也算是读书人,竟不顾圣人教诲,颠倒黑白,蒙混是非,本部院岂会容你蒙骗皇上?

    更何况你杀官造反,劣迹斑斑,怎可能真心悔悟?呵,是杀是剐,废说少说!”

    “史漕抚,那张献忠、李自成与罗汝才能受朝庭招安,为何他李司令不能受招安?”

    张太监认同了李信的建议,不满的看了过去!

    “哼!”

    史可法冷哼一声。

    李信正色道:“道邻先生以苍生为忧,以社稷为任,我李信何尝不是?无奈朝纲废驰,上至部阁,下至浊吏,贪污成风,渔肉百姓,以至民不聊生,揭杆四起,连道邻先生如此高义之士也束手无策,我一区区痒生,能做什么?故我效法宋公明,起兵替天行道,反贪官不反皇上,你我虽有分歧,却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大明着想,也请张公公莫要把我李信与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贼寇混为一谈!”

    “这……”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没想到,李信居然会玩这一出!

    反倒是荡寇军没太大的反应,毕竟李信早已申明,要走藩镇割据路线。

    这并不是李信头脑发热,故意突出自己与李自成的不同,实在是社会现实让他没法做别的选择。

    自宋以来,因着手工业与商发的发展,市民阶层逐渐壮大,到明朝中后期,这个阶层已经基本成形,外面受了灾,苦的是农民,小市民好歹能打打零工,或者偷鸡摸狗混日子,没有改变现状的迫切需要,乃至于对任何剧变都心存抵触。

    汉唐亡于农民起义,自宋开始,华夏则亡于外族,这固然与重文轻武有着莫大干系,但小市民安于现状的本质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以闯军为例,虽然尖银烧杀屡禁不止,却好过官军,至少不会杀良冒功,可是李自成自起兵以来四处流窜,始终没法于一处立足,难道他不知道根据地的重要性?

    他也是被逼的,根源就在于没法得到市民阶层的拥戴,毕竟战乱对于商业和手工业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大量雇工失了业,可不象农民那样,发两个馒头填饱肚子就能糊弄过去,城市居民除了生存,还要有娱乐。

    简而言之,光有农民的支持成不了大事,李信在高邮也面临类似的困境,暂时他的基本盘,是那一万多从河南带来的难民,高邮老百姓并不欢迎他,担心他的人马会侵占当地人的利益,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除非他把高邮人杀光,否则没有长期的努力,休想得到高邮民众的认同。

    因此李信要想在富庶的淮扬立足,最便捷的途径是当个明朝的官,有了官身,有了名份,才易于被市民阶层接受。

    许绍连忙道:“漕抚,李司令拳拳忠心,言之有理啊!”

    史可法可不信李信的鬼话,在刚要出言讥讽之时,背后不知是谁,低咳了两声,回头一看,很多文官武将都面现赞同之色。

    刹那间,他明白了!

    这些人根本不在乎李信是否真心归顺,而是能否安然离去,并且进一步,把大败的责任转化为招安李信,甚至把李信诱骗杀死的奇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满场的俘虏,恐怕除了自己,都愿意招安李信,如自己竭力反对,搞不好就在回淮安的路上中了暗算,再以一句身受重伤,归途不治身亡搪塞过去。

    史可法于崇祯元年出仕,在官场浮浮沉沉十三年,各种丑恶见的太多,红丸案、梃击案都能堂而皇之,自己被下面人做掉又算得了什么?

    没人愿意糊里糊涂的被人暗算杀死,念及于此,史可法改口道:“你可是真心归顺?”

    李信真挚道:“学生好歹也是朝庭痒生,是读过圣贤书的,故请漕抚与张公公联名,保荐学生任扬州知府,学生必为皇上整顿地方,梳理盐漕,管叫东南赋税不绝。”

    “呵,好大的胃口,若是天下流贼都如你求为地方主官,只怕这大明江山,永无宁日!”

    史可法不屑道。

    李信肃然道:“皇上怎么想,学生不管,别人是否仿效,也与学生无关,学生只对自己与手下的弟兄们负责,道邻先生与张公公只管向皇上进言便是!”

    “好,好,快放了咱家,咱家为你上奏!”

    张太监坐老虎凳吃不消了,连声叫好,他只求被放下来。

    “哦?”

    李信转回头,不怀好意的笑道:“张公公,还得劳烦您老再坐会儿老虎凳,学生眼见三餐不继,得向您老讨些银子糊口呐!”

第八十一章 二十万两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能把勒索说的如此堂而皇之,也是没谁了。

    一众大明的文武官员均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主要是他们对太监也没好感,乐见张太监大出血,甚至因着这种心理,好象对李信不是那么痛恨了。

    既便是史可法,都破天荒的没出声,只以幸灾乐祸的眼神扫了眼张太监。

    红娘子却是脸颊有些发烧,她发现李信是完全的不要脸,你私底下勒索啊,当着这么多人面,好象多光荣似的,不过她竟意外的觉察到,高桂英的神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确实,高桂英的第一反应是丢人,虽然很快醒悟过来,丢的又不是自己的人,可神色不是那么快能回复的。

    “张公公,如何啊?”

    李信悠悠问道。

    张太监战战兢兢道:“司令爷,您要多少?”

    李信笑咪咪的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

    张太监小心翼翼道。

    李信脸一沉:“张公公,您老在跟我开玩笑吧?”

    “五……五千两?”

    张太监的嘴唇哆嗦起来。

    李信摇了摇头。

    “五五五……五万两?”

    张太监那满脸肥肉猛的一抖,眼珠子瞪的老大!

    李信哈的一笑:“简直是笑话,你张公公坐镇淮安也有了三五年,漕运枢纽重地,岂能不捞,这些年来,怕是几千万两银子都捞足了,本司令不找你多要,拿五十万两来,钱人两讫!”

    “哎唷,咱家的命啊!”

    张太监怪叫一声,随即大哭道:“司令爷,您听咱家说,咱家哪有那么多银子啊,既便是五万两,也要东拼西凑,背一屁股的债,这下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还哩,求司令爷开恩,更何况司令爷不是还要咱家操办招安一事吗?”

    “你威胁我?”

    李信冷声道:“没有你张太监,还有史漕抚,你别想从中使坏,滔滔运河就在眼前,淹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各位,张公公如果失足落河里淹死,皇上可会怪罪?”

    张太监喃喃着,张口结舌,一群文官武将也没人说话,气氛怪异之极,甚至还有人隐秘的干笑两声,由此可见太监是多么的天怒人怨。

    “继续!”

    李信又一挥手。

    一名亲卫再一次垫入砖块,顿时,那如杀猪般的惨嚎又响了起来。

    虽然张太监动弹不得,可谁都能看出他是在剧烈挣扎,这种想动又动不了,还在承受着非人折磨显然是个无比痛苦的过程,却出乎众人意料,张太监只是厉声嚎叫,半点没有求饶的意思,这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再垫一块!”

    李信眼里凶光一闪!

    一名亲卫吃力的垫入了第四块砖。

    “呜~~”的一声惨呼,张太监晕死过去!

    一般来说,四块是人体承受的极限,可以使膝盖骨处于将断未断的状态,简直是痛不欲生,想想看,真一下子把腿打断了,那种痛苦因心中没了挂念,反而能承受,而膝盖将断不断,剧痛与恐惧叠加,疼痛会被指数级放大,这也是老虎凳的残忍之处,不光是给身体上刑,也是给心理施压。

    “哗啦~~”

    一桶凉水浇上,张太监悠悠醒转,无力的喘着粗气,眼里一阵迷糊之后,满是哀求看向李信。

    李信让人抽去砖块,这才一脚踩上老虎凳,玩味的笑道:“张公公,老虎凳的滋味如何?要不要再尝一次?”

    “不了,不了!”

    张太监连声讨饶:“司令爷呐,咱家是真拿不出五十万两啊,咱们这些阉人,看着风光,其实弄来的银子自己留不了几个,大部分都给宫里的大公公们拿走呐,否则咱家哪能干到今日啊!”

    李信见着张太监的神色,倒也不似作伪,于是问道:“你能拿出多少?”

    “这这……”

    张太监嚅嚅着,小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许绍从人群中道:“司令爷,张公公说的倒是实情,宫里的公公们,胃口可不算小,据我估计,张公公拿个十来万二十万两应该差不多了。”

    前半段话,张太监听的还是挺顺心的,可是后半段,让他恨不得一耳刮子扇过去!

    “好!”

    李信目中现出威胁之色,叫了声好:“张公公,就拿二十万两来,你立刻叫信得过的人回淮安,可别给本司令耍花招,否则命没了,你的钱也成了别人的!”

    “是是!”

    张太监哭丧着脸,连忙吩咐两个小太监回去拿钱。

    “啪啪~~”

    李信这才轻拍了两下张太监的脸颊,语重心长的告诫:“张公公,早配合不就得了?何必受这遭子罪呢,你放心,本司令铁齿铜牙,钱到放人,童叟无欺,来人,把张公公抬下去休息。”

    “得令!”

    几名亲卫开心的替张太监解开绳索。

    “哎唷哎唷,轻点,咱家的腿不能动,各位军爷,请抬咱家下来!”

    张太监叫苦不迭。

    那几名亲卫看在银子的份上,并未为难他。

    张太监一瘸一拐的被架下来,靠在树干上,呲牙咧嘴,不停的捶着腿。

    李信又向史可法问道:“请问道邻先生,可知河南李抚台音讯?”

    “哦?”

    史可法眼里狐疑之色一闪。

    李信解释道:“李抚台是我们河南的老父母,为官清廉,因洛阳被李闯所破,学生料皇上或会迁怒于李抚台,故心中牵挂,欲得其下落。”

    史可法沉吟道:“皇上为福藩被戮震怒不己,下旨命缇骑拿李抚台回京,后又得知闯贼将攻开封,于是半途将李抚台释放,命其回开封戴罪立功。”

    李信眉头微拧,在他的印象中,李仙风确实被捕回京处死了,难道历史发生了改变?许久才道:“如李抚台处境有变,还望道邻先生及时告之。”

    “可以!”

    史可法深深的看了眼李信,点头道。

    “多谢了!”

    李信拱了拱手,望向了那群文官武将,这些人顿时浑身寒毛炸起,一动都不敢动,他们也怕被李信勒索啊!

    好在不片刻,李信便道:“今日委屈各位了,我们荡寇军也不宽裕,每人拿几个馒头就回去吧,希望下回,能以同僚的身份再与大家见面。”

    “总司令仁义,我等拜谢!”

    人群中,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称谢声,李信看的清清楚楚,很多人只是嘴皮子动了动,脸面勉强布上的笑容中带着轻蔑,不过他也不在意,再一看不远处的俘虏,已经甄别的大差不差,于是向后挥了挥手。

    上百名提着篮子的战士涌入人群,分发馒头,各人都饿了,抓起就往嘴里塞。

    “大家请回吧,本司令恕不远送。”

    李信又拱手道。

    “告辞,告辞!”

    一群人如逃一般的转身就走。

    史可法则是不舍的看了看泊于岸边的战舰与收集的整整齐齐的火炮枪支,重重叹了口气,也略一拱手,转身而去。

第八十二章 招安难

    除了被李信强制留下的近千名水军,俘虏中愿意加入荡寇军的只有几百人,还都是光棍汉,是受了高薪和发妻子的诱惑才被吸引过来,毕竟大部分俘虏的家人亲眷都在淮安,待遇再好也难以舍弃。

    更何况荡寇军虽然大胜了一场,可是实力摆在那儿,只占据一座孤城,就那么点人马,如果下次再来围剿呢?几乎没人对荡寇军抱有太大的信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次也是大丰收,全军的规模达到了九千,战士们带着缴获的武器弹药,兴高彩烈的回城,又争先恐后的向降卒讲诉着革命军的光辉战史,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红娘子也问道:“朝庭会接受你招安么?”

    李信呵呵一笑:“我估计史可法不会那么快上报朝庭,多半是衙门内部招安我,把我诱往淮安。”

    “哦?”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李信玩味道:“山东李青山,大家有印象吧,拉了一票人马起义,后来被朝庭以招安的名义骗了,率部投诚,他做着朝廷会给他封赏,让他做官的美梦,不料被押到北京,献俘阙下,凌迟处死,嘿嘿,当日的李仙风,今日的史可法,必是打着同样的算盘。”

    黄海不禁骂道:“朝庭最他娘的不讲信义。”

    李信摆了摆手,古怪的看了眼高桂英道:“也不能全怪朝庭,张献忠、罗汝才和李自成,不也是被招安过,最初主持招安的陈奇瑜和熊文灿,还算是真心对待,结果怎么样?降而复叛,至使朝庭和义军之间互不信任,招安成了一种尔虞我诈的手段,中了套是自己蠢,怨不得别人。”

    高桂英的神色不大自然,轻哼了声。

    也确实,她是车厢峡惨败的亲历者,车厢峡四周崇山峻岭,易入难出,被官军团团包围,居高临下,垒石塞路,从山上投石或掷以炬火焚烧,义军被困峡内,粮草断绝,加之长途奔波,又饿又乏,偏偏天降大雨,连绵二十余天未晴,山洪暴发,峡水大涨,兵士弓矢尽脱,马乏草料,这真是绝境。

    于是李自成遣人贿陈奇瑜,每抚一名,纳银五十两,陈奇瑜欣然纳之,又以重宝贿奇瑜左右诸将帅,先后籍伪降义军三万六千多人,勒令还乡,仍归原籍,陈奇瑜将义军每百人编为一队,每队派安抚官一名,押送遣返归田。

    却在出了南栈道之后,义军反弋,杀死押解的官兵,击败猝不及待的总兵贺人龙和张天礼,继而攻宝鸡、麟游等处,重获生天!

    仅仅就事论事,陈奇瑜虽然收了钱,好歹还是讲信用的,是李自成与张献忠无义在先,其中李自成稍好些,只在车厢峡诈降过一次,张献忠则没过几年又在谷城向熊文灿投降,休整兵马,旋而复叛,崇祯一怒之下,把熊文灿捕回京处死,从此非常忌讳招安,各督抚疆臣自然而然的把招安当成了一种诱捕的手段。

    李信叹道:“前人无信无义,害得我们后来人诚心招安,也不得不先和朝庭过一场,桂英姐,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义薄云天的李自成干的好事啊!”

    高桂英嘴硬道:“朝庭无道,和他们讲什么信义?”

    红娘子也不满道:“李公子,你好好的往这方面扯干嘛,我知道你对闯王有成见,但也用不着处处败坏他的名声吧?”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

    李信摇了摇头,便道:“若我所料不错,如我拒绝去往淮安,黄得功必来攻我,或还会有朱大典与刘良佐之流,兵力数倍于我,这才是我们的生死战,也是我们的涅盘之战,只有胜过一场,朝庭才会正式向我招安,也就是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被招安,招安的前提是具有与朝庭分庭抗礼的资格,所以我们万不可松懈,要抓紧这宝贵的间隙练兵屯粮,迎接决战的到来。”

    黄得功有两万兵,朱大典根据估算,有兵一万左右,再有刘良佐与史可法、韩文镜领着残兵败卒卷土重来,朝庭最起码能集中五到六万的兵力,一想到这,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怎么?怕了?”

    李信不当回事的笑道:“在邓州,我带着大家从李闯的坑里跳了出来,在洛阳,我们劫了福王,还把黑锅甩给了李自成背,接下来无非是和朝庭硬碰硬的干一场,胜了,我们就可以获得官身,在富庶的淮扬立足,败了,请恕我狂妄,我从没考虑过这事。

    其实淮安兵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以此为参照,凤阳兵、南京兵与扬州兵又能好到哪里?只要我们自己不慌不乱,朝庭来再多的兵马也不用怕,总有机会被我们各个击破,讲真,我还希望多来点呢,来的越多,丢下的武器装备也越多,我们在杞县的时候,没有枪没有炮,现在我们却有几千杆枪,几百门炮,都是从朝庭手里得来,朝庭就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啊!”

    “总司令说的好,娘的,今日总司令仁义,放了史可法,下次他要再敢来,俺老何定要亲手捉住他,看他惭愧不惭愧!”

    何虎立刻拍着胸脯嚷嚷道。

    二瓤也谀笑道:“有总司令带着咱们,崇祯派十万兵来也不怕!”

    “就是,俺们还指着总司令领着俺们打到扬州,娶个扬州瘦马当婆娘嘿!”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颇为热烈。

    李信挥了挥手:“仗打也打了,胜也胜了,总要庆祝下,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

    高桂英却是略一迟疑,便道:“李公子,大伙儿忙了一整日,都累了,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刚好是除夕,搁在一起庆功也不为迟。”

    “嗯?”

    李信的眉心微不可察的拧了拧。

    以往高桂英,恪守自己的外人身份,从不对军中事务指手划脚,即使偶尔忍不住,也是私下里对自己讲,不会在公开场合说出来,可这是怎么回事?

    李信打量着高桂英,在那英姿勃发的面庞上,捕捉到了些许慌乱。

    “桂英姐说的对,明晚再庆贺吧。”

    红娘子也从旁道。

    “也好,我去那边看看!”

    李信点了点头,向一边走去,又给二瓤递了个眼色,二瓤悄悄挤了过来,李信拉住二瓤,小声道:“找几个机灵的弟兄,给我盯住高桂英,如有异常,先不要动她,及时来报我。”

    “知道哩!”

    二瓤点头应下。

第八十三章 球墨铸铁

    天色黑了,高桂英也回了自己的小院,李兰芝闷闷不乐,憋了一整天,立刻拉着高桂英的手道:“娘,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和那姓李的在一起了?他干什么都带上你,根本是不怀好意,小女讨厌他。”

    高桂英脸颊有些发烧,李信到哪儿都拉着她,其实她可以拒绝的,但她没有,或者说象征的拒绝下,当李信表现出更强硬的态度之后,她认了。

    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和李信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可是她有怨气啊!

    两年前在潼关被洪承畴与孙传庭率各路总兵围攻,眼见将入绝境,是她带着老营的老弱妇孺打出闯字旗,吸引官军的主力来追,给李自成带着老八队逃进商洛山深处创造了条件,而自己被一路追杀,数次险死还生,近千老营战士只剩下了二十来人。

    可李自成居然抛下她另娶了王家小姐,让她心里憋得慌,每每与李信勾勾搭搭,都会给她带来一种报复李自成的畅快感。

    而且李信的霸道中不失温柔,又言谈风趣,高桂英在潜意识里是很喜欢和李信相处的。

    只不过,理智告诉高桂英不能这样,她虽然嫁过两个男人,可那都是明媒正娶,不算失节,她对自己的贞操看的还是挺重的,而李信已经明确表示这一两日就会要了她,还是做妾,让她有一种即将失身的羞辱感,况且她更担心即便不顾脸面留在李信身边,李信早晚也会祸害李兰芝!

    因为李信不止一次说过要纳李兰芝为妾,哪怕是开玩笑的语气,高桂英也不敢大意,她知道这人心狠手辣,李兰芝再大些,真能做出来!

    ‘是该走了!’

    高桂英暗暗叹了口气,便道:“兰芝,今晚我们早点睡,夜里赶早出去,天一亮开了门就走。”

    李兰芝欢喜道:“娘,是去洛阳找父帅吗?”

    高桂英想到了李信的警告,摇摇头道:“你父帅另娶了妻子,不要我们了,我们去南京,那里人多,挺繁华的,咱们娘俩有手有脚,勤快点应该能养活自己,你父帅如果心里有娘,就让他来接我们好了。”

    “嗯!”

    李兰芝还小,对李自成又因常年不见面,没什么亲切感,她只想从李信的魔爪中逃出,去哪儿倒无所谓,于是猛一点头!

    当天晚上,母女俩草草吃了晚餐,上床睡觉,天不亮起床,收拾了些衣物和吃的,偷偷离去,因住在州衙里,为怕惊动别人,没敢走门,而是翻墙,还亏得高桂英身手好,带着李兰芝翻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围墙,消失在了夜幕当中,只是母女俩都没留意到,在她们的身后,有数道淡淡的影子盯着。

    天渐渐亮了,李信与红娘子吃过早饭,各忙各的,李信去了工匠营,工匠曾和他说过,尽量在三天之内把燧发枪的击发装置搞出来,却是遇上了麻烦,弹簧不行。

    “怎么回事?”

    李信问道。

    一名姓陈的老铁匠讪讪道:“总司令,您看,生铁脆而硬,用生铁绕弹簧,没几下就断了,熟铁又软,撑不起击发火枪的强度,不是咱们不用心,实在没法弄啊。”

    李信又问道:“那钢丝呢?”

    陈铁匠瞪大眼珠子,苦笑道:“总司令,你别为难咱们了,这些小伙就是打一天一夜,也打不出那么细的钢丝啊!”

    李信明白了,明末的手工业虽然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但是冶金技术并没有同步发展,炼钢依然是锻打的方式,打出钢丝是没可能的。

    “陈师傅,能不能弄来石墨?就是一种象煤又象铅的黑色鳞状或片状物体……”

    李信详细介绍了石墨的特征与用途,却让他失望的是,在场的铁匠均是摇了摇头,于是眉头一皱,仔细回忆着有关石墨的一切信息。

    石墨于1789年命名,中国是在一九三零年代开采石墨矿,当时人确实不知道石墨是什么,而最近的石墨矿位于山东青岛南墅,李信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这让他制造石墨坩埚,炼出钢水,从中拉出钢丝的想法破产,不过他又有了另外一种方法,即球墨铸铁。

    与普通铸铁相比,球墨铸铁具备更优的塑性和韧性,强度比炭钢还高,且成本低于钢材,该技术出现于一九五零年代,原理很简单,根据铁中含有的炭,往铁水加入适量的稀土或镁,再以硅铁孕育,析出球状石墨,增加铸件的韧性和强度。

    稀土是不用想的,镁则来自于石灰石中的苦土,把苦土加木炭混合加热,可以还原金属镁。

    炼制硅铁也不复杂,把焦炭、钢屑、石英(或硅石)作为原料治炼,虽然焦煤没法提供足够的温度融化钢屑,但是硅和氧在生成二氧化硅的同时,会释放大量的热量,从内部融化钢屑。

    现代是用电炉治炼球墨铸铁,李信只能用焦炭炼制,效率肯定很低,可还是那句老话,应用在军事上,没必要去考虑成本,一场大胜的综合收益远不能以成本去衡量。

    用球墨铸铁制造弹簧,哪怕及不上钢丝弹簧,也不会差太多。

    “陈师傅,能不能弄些苦土和木炭过来?对了,还有硅石。”

    李信又道。

    “总司令,那老汉试试。”

    陈铁匠不是太确定的应下,吩咐了几个壮小伙去收集材料。

    石灰石并不是什么稀有矿藏,硅石也是一种最基本的材料,李信不怕找不到,心里也暗暗盘算起来,明朝的炮,又重射程又近,无论是红夷大炮,还是佛郎机炮,他都看不上眼,关键在于材质不行,如果有了球墨铸铁,完全可以铸造出更好的炮。

    首选自然是拿破仑炮,这种炮火力凶猛、制造和使用极为简单,可发射多种炮弹,又因其特殊的炮架,发射时基本不会位移,既省却了复位的工夫,又提高了准头,有效射程可超过一公里,是非常实用的一种野战炮。

    不过拿破仑炮是由青铜铸造,中国自古缺铜,因此李信打算以韧性和强度都大幅提高的球墨铸铁来铸造新炮。

    “来,大家都过来,我有一种新炮的铸造方法,如能铸出,主持者计三等功一次,参与者计四等功,现在给大家讲一下。”

    李信招了招手,待铁匠都围过来之后,就结合画图,详细的讲解起了拿破仑炮的铸造要点,工匠们不敢怠慢,结合自己的铸炮心得,仔细听取,并不时提出问题,李信耐心解答。

    当然了,要想铸拿破仑炮,前提条件是把球墨铸铁铸造出来。

    接近正午时分,二瓤匆匆赶来。

    “总司令,弟兄们根据您的安排,蹲守在高夫人住处附近,果然,清晨天不亮,高夫人就带着小姐偷偷溜走,趁大清早开门出南门而去……”

    二瓤附耳,小声说着。

    “哦?这老娘们儿就是不安份!”

    李信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二瓤又道:“弟兄们正盯着呢,高夫人是往扬州方向走,要不要派人截住?”

    李信摆了摆手:“不用,过一会儿我亲自去接桂英姐,你在一边等着,我把最后几点讲完就走。”

    “得令!”

    二瓤肃然应下。

第八十四章 心防失守

    因着战争与新年即将来临的缘故,由高邮去往扬州的官道上,人烟稀少,车马几近于绝迹,远处与官道平行的运河,也是波涛平静,许久都没有船只来往。

    高桂英与李兰芝脸上涂着锅灰,打扮的蓬头垢面,各自背着个包裹,互相搀扶着,行色匆匆,还不时回头看看,好象有什么人在后面追赶一样。

    “娘,小女走不动了,咱们休息下吧。”

    从清晨出来,一直过了正午,母女俩往扬州的方向快步行走,高桂英没什么,李兰芝却是吃不消了,不禁扯着高桂英的衣角,抱怨起来。

    “哎~~”

    高桂英神色复杂的望了眼高邮的方向,就叹了口气:“也好,吃点东西再走。”

    母女俩在路边,找了个树墩靠着,正要从包裹中拿出又冷又硬的馒头,却是扬州方向的道上,扬起了烟尘,于是抬头看了过去。

    共有数十骑直冲而来,领头者,正是李信!

    “怎么会是你?”

    高桂英面色大变!

    “娘,娘,我们跑不掉了!”

    李兰芝也是急的眼泪流了出来。

    李信骑在马上,哈哈笑道:“桂英姐不告而别,是要往哪里去啊?”

    高桂英呆呆站着,羞愤与耻辱交加,自己带着兰芝趁夜出逃,却在人家的掌握之中,成了个笑话,再看着李信那满是戏谑的面孔,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涌上心头,扑通跪了下来,悲呼道:“李公子,我求你放过我们母女吧,下辈子我高桂英做牛做马伺候你!”

    李信飞身下马,扶起高桂英,脸一沉道:“桂英姐,少和我扯虚的,下辈子谁认识谁?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今生拥有你,我对你如何?你自己讲,这几个月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而你居然偷偷溜走,你可对得起我?这事若是传了开来,说我李信连个二婚的老娘们儿都搞不定,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你这女人,光想着自己逍遥快活,怎么就不为我多想想?

    好了,桂英姐,今天我李信就把话摞下,我喜欢你,你高桂英生是我李信的人,死是我李信的鬼,今生今世,你都别想跑掉!”

    “呜呜呜~~”

    听着这责怪中又带着绵绵情义的话语,高桂英的心防彻底失守,猛扑入李信怀里,紧紧搂着脖子,嚎啕大哭道:“你为什么这样霸道?为什么,红娘和周夫人哪个不比我年轻漂亮,我一个老娘们儿有什么好,怎值得你这样对我,呜呜,我还是自成的妻子啊,我对不起他,我和你苟且,我的名节全毁了,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要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永远的恨你!”

    一众亲卫面面相觑,暗道这米脂婆姨太狠了吧,也亏得是总司令才能骑上这匹烈马啊!

    李信轻轻拍打着高桂英的后背,微微笑道:“桂英姐,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人,就喜欢你样的野性子,你恨我没关系,我们相爱相杀一辈子吧!”

    高桂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精神崩溃了,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李信的任何话,都会被无限放大,哭的更凶,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与屈辱全部哭出来,与过去做个道别,再把自己交给李信。

    那涂满锅灰的脸,哭的黑一道白一道,把李信肩头的衣襟都浸湿了一大片,李信搂着那抽搐不止的惹火身体,感觉自己的二弟发出了无声的欢呼!

    不容易啊,那死鬼李信还是个处男呢,今晚要帮他踏出人生的重要一步了。

    高桂英却是从李信怀里钻了出来,擦了擦眼泪,盯着李信,咬牙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好,既然你非得要我,我又逃不了,那我这身子给你就是,不过我有个要求,我不能给你做妾!”

    “怎么?你还想再回到李闯那里?”

    李信眉头一皱。

    高桂英摇了摇头:“我高桂英虽然嫁过两次人,却从未失身给不相干的男人,从礼法上来说,我是贞洁的,我既然决定跟你,又怎么可能再回到自成那里呢,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只是我年龄大了,这身皮相也保持不了几年,以后你不喜欢我,嫌我烦,我就带着兰芝走。

    而且我好歹是高迎祥的侄女,十三房义军首领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高夫人,我可以陪你睡,与你在一起过日子,但我不可能给任何人做妾,也包括你,你不同意,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兰芝你看着办。”

    高桂英的眼神中,带着决然,似乎一言不合就真要寻死。

    李信想想也是,抢了李自成的老婆,对于李自成已经是奇耻大辱,如果再让他的老婆做小,恐怕会不顾一切的来与自己拼命,目前李信还不想对上李自成,不愿刺激过甚。

    况且他还打算让高桂英帮自己训练骑兵呢,做了妾,也不方便。

    于是点头笑道:“桂英姐,我听你的。”

    高桂英的眼神柔和下来。

    “娘!你真要跟他啊,那……父帅怎么办?”

    李兰芝怯生生的扯了扯高桂英的衣角,满脸不情愿。

    “哎~~”

    高桂英叹了口气:“咱们女人啊,哪怕再泼,终究不是男人,娘也是没办法,但愿这次没看错人吧,就是委屈你了。”

    “呜呜呜~~”

    李兰芝鼻子一酸,抹起了眼泪。

    李信向李兰芝伸出手道:“兰芝,过来!”

    “干嘛?”

    母女俩同声惊呼!

    李兰芝向后缩了几步,高桂英更是一把推开李信,那通红的眼眸中,既警惕又含着警告,狠狠盯着李信,仿如一只护犊的母老虎!

    李信讪讪一笑:“我叫兰芝是带你们母女回去,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回家吃年夜饭,看你们,想哪儿去了?”

    “哼!”

    高桂英哼道:“不劳你操心,你叫你的手下让匹马出来,我带着兰芝跟你走。”

    李信心知不能操之过急,征服了高桂英,可以先缓缓,把李兰芝养两年再说,这么小的姑娘他也没太大兴趣,话说他盯上李兰芝,还是为了李自成。

    李自成想要他的命,夫债妻还不够,还得父债女还!

    李信回头吩咐了声,一名亲卫让了匹马给高桂英,高桂英带着李兰芝上了马,也不等李信,驾的一声,策马向回飞奔!

    “走!”

    李信猛一挥手,翻身上马!

    ……

第八十五章 倾诉心事

    今日是除夕,高邮民众心存抵触,又不清楚荡寇军到底能呆多久,不敢与之接近,全城没半点过年的气氛,不过李信也不在意,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给全军放了半天假。

    回城已是傍晚,军中摆开酒宴,李信带着诸多将领,去各营与将士们敬酒,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喝一点,一圈跑下来,也有了几分酒意,众将知道李信征服了高桂英这匹野马,于是哈哈怪笑着把他劝回了内宅。

    内宅大堂,只有红娘子、李兰芝和周菡母女,红娘子的神色不大自然,明明吃味却强作微笑,李兰芝板着张脸,周菡的美眸中透着复杂难明之色,孙荻却是不时瞥瞥自己的母亲,又看看李信。

    李信大略一扫,感受到了很古怪的气氛,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呵呵笑道:“和将士们吃了点酒,来晚了,你们都吃过了吧?”

    “哼!”

    孙荻却是不乐意,哼道:“李公子,你怕是心里惦念着另一个人吧,我们就没等你,早吃过了,那个人呢,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上床了,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烦了把门锁上。”

    李信嘿嘿干笑两声,他发现这小丫头嘴皮子溜的很,长大了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随即看向了红娘子,那秀气的嘴唇正撇着,于是问道:“心里不舒服?”

    红娘子摇了摇头:“李公子,我没那么小心眼,就是有些感慨,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哪个男人不沾花惹草,你若是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就算你愿意,我……她愿意,你手下的人可不答应,怎么说桂英姐也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总好过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你放心吧,我会把桂英姐当作自己的亲姐,与她好好相处,不会让你为难的。”

    “红娘,能娶到你,是我李信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

    李信大为动容,握住了红娘子的手,正色道:“只要你说个不字,我明天就把桂英姐母女放走,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顿时,李兰芝的眼眸亮了起来,心里无比期盼,快说,快说啊!

    红娘子也有刹那间的心动,但她清楚,纵然李信放走了高桂英,心里必然不痛快,自己没必要枉做恶人,更何况没了高桂英,也会有张桂英,李桂英,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不,家里还有个俏寡妇周菡呢!

    对于周菡的出身来历,始终没人清楚,她从来不提她的夫家和娘家,哪怕是孙荻也守口如瓶。

    事实上,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红娘子宁可李信纳高桂英,而不是什么扬州瘦马、秦淮名伎之类的狐媚子,毕竟高桂英年龄大了,又不懂得勾引男人,在她想来,李信只是一时冲动,过几年高桂英年老色衰之后,她不相信李信还会对高桂英宠爱如初。

    “哎~~”

    红娘子幽幽叹了口气:“李公子,你一身的酒气,又忙活了一天,先回屋洗个澡再去找桂英姐吧,我过一会进来服侍你。”

    “嗯!”

    李信知道红娘子脸嫩,要等自己脱的光光泡进了浴桶才会进来,于是点了点头,笑道:“那我今晚就不陪你们守夜了啊。”

    说完,转身回了里屋。

    待得脚步声渐远,周菡忍不住问道:“红娘,你和李公子明明两情相悦,又为何拖着不成亲?请恕姐姐交浅言深,我确实挺不理解的。”

    “是啊!”

    孙荻点着小脑袋道:“红姨,事宜从简嘛,老拖着总是不好,你想啊,李公子年轻俏秀,又是一军之主,这次只要再打败朝庭的进攻,就可以在淮扬立下足来,到时候那些乡绅大户见着,没准儿排着队把自家闺女往李公子身边送呢,淮扬自古地杰人灵,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就这高邮城中的美人儿都不少,你可得抓紧了,别让李公子被别人勾去了魂儿,后悔都来不及。”

    红娘子顿觉心烦意躁!

    “红娘,是不是真有心事?”

    周菡忍不住问道。

    红娘子突然有了种倾诉的冲动,在大年三十,自己心爱的男人不陪自己,去了另一个女人的房里,她心里憋得慌,只是看到李兰芝,又有些迟疑。

    “红姨,我有些困了,我先回房睡觉。”

    李兰芝倒是知情识趣,打个招呼就要走。

    红娘子又一想,把李兰芝赶走明显见外,高桂英知道了肯定心里不舒服,于是笑着招了招手:“兰芝过来吧,反正你和你娘走不掉,都是自家人了,不怕被外人听去,但是可别乱说,包括你娘也不行。”

    “噢!”

    李兰芝也好奇红娘子的心事,坐在了孙荻身边,扑腾着大眼睛!

    红娘子略一迟疑,便问道:“周姐,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你说,如果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和原来那个人一点都不象,又是怎么回事?”

    周菡试着问道:“你可是说的李公子?”

    “嗯~~”

    红娘子略一点头:“一年前,我在杞县街头卖艺,商丘候家大公子候方域看中了我,要强纳我为妾,还有衙门的人帮他,那时我身边可没义军,只有班子里的几十个人,摆明了只要我敢说个不字,衙役就会把我的班子抓进大牢,就在我不知如果是好的时候,李公子挺身而出,为我仗义直言,候方域无言以对,拂袖而去……”

    说着,红娘子的美眸中现出了缅怀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孙荻打断笑道:“红姨,好经典的桥段啊,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可是这样?”

    红娘子俏面微红,不自然道:“那时的李公子呆呆的,满身正气,迂腐的紧,也不知怎么着,我心里就有了他,可是他年纪青青,就是个秀才,下一回去开封,肯定能中上举人老爷,而我呢,只是个踩绳卖解的,虽不入贱籍,却也不比贱籍好到哪儿,所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之后的一年里,从没去找过他,心想就慢慢地相忘于江湖吧。

    就这样,我带着邢家班走遍中州大地,本以为与李公子终究有缘无份,直到听人说起李公子被县令捕入大牢,我才急了,凭着在江湖上的名声,招了些人马去攻打杞县,把李公子救了出来,但让我意外的是,眼前的李公子,精明、狠辣、狡诈、又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女儿家,已经不是去年在杞县街头为我仗义直言的那个李公子了……”

第八十六章 一封红包

    红娘子满腹心事,平时憋的仿似喘不气来,今晚找到了倾诉对象,如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以女性的独有细腻触角,反反复复讲诉着李信的前后不同,也隐晦的点出自己内心的苦恼。

    好一阵子说完,红娘子浑身一松,重重吁了口气。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周菡才道:“红娘,姐姐应该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李公子的变化大太,不再是你心里的那个李公子,你不知怎么面对,而你又是喜欢李公子的,不愿离开他,可是?”

    “嗯~~”

    红娘子轻轻点了点头。

    周菡又问道:“这确实挺奇怪的,与民间各种被鬼怪附身的传说差不多,你要是疑神疑鬼,会找出很多理由,不相信的话,你也会说服自己,我认为你应该是左右矛盾,两边都给自己找出了理由,对不对?”

    红娘子苦恼道:“是啊,我心里乱糟糟的,李公子总说要娶我,说真的,我很喜欢,也很感激,还说我以后就是马大脚,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可是我不想稀里糊涂的随便把身子给出去,万一不是他呢,那我算什么,恐怕我连自杀的心都有!”

    孙荻从旁道:“红姨,你完全是杞人忧天,李公子遭逢大变,性情变了也有可能,古书上记载了很多类似的事例,而且啊,你心里有了李公子的时候,只和他见过一面,他这个人到底如何,只是你的想象,被他的表面误导了,你并不了解他,也许现在的李公子,才是真正的他!”

    红娘子迟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就是担心万一原来的李公子回来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哎呀,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心里乱的很。”

    李兰芝插嘴道:“找个法师来给李公子驱驱邪吧。”

    “什么馊主意?”

    孙荻不满的瞪了过去:“真把法师找来了,李公子还能和红姨好吗?再说以李公子的身份,你让下面人怎么看他?再再说万一驱掉了,我看啊,原来的李公子还不如现在的李公子呢,那股穷酸味儿,迂腐的紧,整天板起脸来说教,你喜欢啊?”

    李兰芝讪讪道:“不就是提个建议嘛,凶什么凶?”

    “哼!”

    孙荻如斗胜的公鸡,傲然哼了哼!

    周菡哭笑不得,不过她也觉得请法师是个非常馊的点子,想了想,问道:“红娘,姐姐问你,你要说实话,两个李公子,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

    红娘子陡然俏面红了一大片,现出了挣扎犹豫之色,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前一个李公子,我把他在心里摆了一年,日夜都想着他,可是我又知道配上不他,他的妻子应该是如周姐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所以很痛苦。

    后一个李公子,除了尖银妇女,无恶不作,天下间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但是他敢做敢当,智计百出,又会些莫名其妙的本事,对贫苦老百姓也算不错,挺……挺合我胃口的,我也能感觉出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是真心待我,和他在一起,我很喜欢……”

    正说着,红娘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

    周菡母女与李兰芝相互看了看,孙荻老气横秋道:“红姨,我们都看出来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李公子,对于前一个李公子,你只是感激救命之恩,又长的俊俏,才会抱着以身相许的想法。

    当然了,你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的,我们也要弄清楚李公子是不是被鬼怪附了身,改天我和我娘找他谈一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你把心结打开,或许只是你想的太多。”

    “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红娘微微点了点头,俏面既有期待,也有紧张。

    周菡都看在眼里,笑道:“红娘,快进去吧,李公子等着你呢!”

    “哎呀,我都忘了!”

    红娘子惊呼一声,撒腿进了里屋。

    李信泡在水里,睡着了,满桶的水几乎不冒热气,这段日子以来,忙的脚不沾地,哪怕功夫日渐增长,可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站桩,实际睡眠是很少的。

    红娘子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往桶里小心的添加了热水,才绕到后面,给李信擦洗起来。

    李信很快就醒了,在红娘子的催促下,穿上衣服,去高桂英的房里,其实李信都不大想去了,大过年的,陪别的女人总是有些愧对红娘子,但是红娘子一再坚持,李信也觉得女人不能惯着,于是把红娘子哄上床,亲手为她脱去鞋袜,看着她睡着,才在那喷香的脸颊上亲了一小口,关门离去。

    ……

    高桂英的屋子隔着不远,当李信摸过去的时候,已是黑灯瞎火,再一推门,居然开了,不禁心中一喜,果然是江湖儿女,说给就给!

    屋子分为内外二室,高桂英睡里间,李信并没有急吼吼的进去,而是暗暗听着里屋的呼吸,那呼吸平缓而又绵长,李信笑了笑,摸着黑,进了里屋,小心的走到床边,隐隐约约可见高桂英全身都裹在被子里,面朝内缩成一团,好象是真的睡着了。

    不过他发现,高桂英的耳朵,微不可察的跳了跳,不禁捏着嗓子低低笑道:“好一个美人儿,老夫等这机会好久了,美人儿,今晚就从了老夫罢。”

    被子中,肩头的位置,顿时抽搐起来,募然之间,咯咯咯的大笑响起,高桂英猛转了个身,嗔道:“还老夫呢,你连胡子都没有,想学人采花也得看自己学的象不象!”

    李信无奈道:“桂英姐,你这女人真不懂情调,就不能配合下?”

    “哼!”

    高桂英哼了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封银子,递过去道:“拿着,姐姐给你的红包!”

    “这……”

    李信眼珠子一瞪。

    高桂英得意的笑道:“姐姐是过来人,而你好象还是童子身吧,说起来,我还占了你便宜呢,按我们米脂的规矩,必须给红包。”

    “多少?”

    李信讪讪道。

    “五两银子!”

    高桂英俏面红了红。

    李信不满道:“太少了吧,我就值五两银子?”

    高桂英柳眉一竖:“不要就算,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真睡了!”

    李信算是见识到了米脂婆姨的泼辣,嘿嘿一笑,掀开被子一角,钻上了床,被子早已被高桂英捂的暖烘烘,还带有一股女子沐浴后特有的体香。

    “桂英姐,等急了吧?”

    李信猛一把将把高桂英揽入怀里……

第八十七章 各退一步

    (谢谢好友九天炎羽的打赏~~)

    几度云雨,欲散方竭,高桂英的脸蛋红扑扑的,秀发凌乱,呼吸又短又促,伏在李信的怀里,浑身透出一股庸懒和满足的味道。

    这个年纪的女人,少了几分矜持和羞涩,多出了些索取和真率,高桂英便是如此,毫不扭捏,敢作敢为,不愧是米脂婆姨,而且她有一手好功夫,不仅体力充沛,身材也保持的相当棒,一条马甲线,让李信爱不释手。

    “桂英姐!”

    李信低头唤道。

    “嗯~~”

    高桂英头也不抬,软软糯糯的应了声,依恋的紧紧挨着李信,她觉得自己的前三十年白活了,论起身体的强悍,李信和李自成差不多,但是李信花样多,让她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滋味,更何况自她生过兰芝以后,李自成极少碰她,再过个一两年,就从不碰她了。

    毕竟闯军在转战流窜中,不停的打家劫舍,劫来的美人儿,首要供应李自成这个当家大首领,那么多的妾,如走马观花般换着,哪能顾得上她这个发妻呢?

    高桂英十五岁成亲,几个月后,第一任丈夫死了,守寡一年,十七岁嫁给了李自成,一年后生下兰芝,大概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再没被男人沾过,等于守了十年活寡。

    “桂英姐,给我生个孩子吧。”

    李信又道。

    高桂英却是浑身一颤,现出了一丝惊慌之色。

    “怎么?是不愿意还是怕自己年龄大会出意外?”

    李信问道。

    高桂英仰起俏面,咬咬牙道:“我生兰芝那会儿,自成还在不沾泥(张存孟)的手下,没多久,不沾泥战败降明,自成不愿降,带着部队转战于陕北,当时是洪承畴任三边总督,数次被其围剿,艰苦的很,我也在那时伤了身子,从此不能再生育了。”

    李信大感怜惜,紧紧搂住了高桂英。

    高桂林显得很不安,小声道:“不能生的女人就和不能下蛋的鸡一样,是没用的,你会烦我么?”

    “怎么可能?”

    李信笑道:“桂英姐,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能不能生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实在想要,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过继一个给你便是,不想要也没关系。”

    “嗯!”

    高桂英眼角微红,点了点头:“兰芝是我的女儿,我们又成了这样,不如让兰芝认你当干爸吧?”

    李信想都不想道:“我比兰芝大不了几岁,怎能做她爹,不敢当,当不起。”

    高桂英猛翻了个身,仔细的盯着李信的眼睛,冷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还在打着兰芝的主意,绝对不行,兰芝是我闺女,我绝不允许你坏了她的身子!”

    李信也知道这事不地道,但他前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放弃李兰芝,别说高桂英,红娘子求情都不可能,于是嘿嘿干笑两声。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高桂英急了!

    李信蔫乎乎道:“桂英姐,当时在朱连山顶,我让刘宗敏向李闯代话,汝妻女,吾养之,我这个人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现在得到了你,心愿只达成一半,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

    高桂英大怒道:“你这该死的,自成是对不住你,但我已经把身子赔给你了,还不够吗?兰芝什么都不懂,关她什么事,你今天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坏了兰芝身子,我……我死给你看!”

    李信呵呵一笑:“桂英姐,我怎么舍得你去死呢,这样,我退一步,现在兰芝还小,我可以等她长大,如果长的象李自成,那我就做她的干爸,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如果长的像你,你可别怪我肥水不落外人田!”

    李自成是瓦脸,这种脸额头下巴高,中间凹陷,长男人脸上没什么,长在女人脸上,就不地道了,高桂英则是鹅蛋脸,非常标致,李信这话很无耻,高桂英气的翻了个身,拿被子紧紧蒙住了脑袋。

    “好了,好了!”

    李信反抱上那一大陀被子,叹了口气:“你这女人啊,真是难缠,我答应你,在兰芝十八岁之前,我不碰她,也不强迫她,但你给我听好,如果她对我情根深重,非得要嫁给我,你可不许棒打鸳鸯!”

    “这话是你说的!”

    高桂英哼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也不怕打击你,兰芝最讨厌你,怎么可能对你情根深重?我看你是不知羞字怎么写!”

    李信认真道:“那我们走着瞧,对了桂英姐,你帮我训练骑兵吧。”

    高桂英不愤道:“晚上给你当马骑,白天还要带着你的人骑马,我欠你啊?”

    李信笑而不语,只是把手探入了被子里。

    “别弄!”

    高桂英俏面一红,带着几分嗔意哼了哼:“人家都要散架了,睡吧,明早还要继续给你做牛做马,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就知道桂英姐最疼我了。”

    李信嘿嘿一笑,拍了拍高桂英的屁股,示意翻过来。

    “这么大的人,还说这种话,也不知羞!”

    高桂英强憋着笑,翻身缩进了李信怀里,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缓缓闭上了美眸。

    ……

    大清早,李信和高桂英起床,洗漱过后,吃了早饭,李信先把高桂英送去骑兵营,交待今后由高桂英训练骑兵,然后匆匆赶往铁匠营,球墨铸铁必须要尽快弄出来。

    而李自成自从攻陷洛阳以后,暂时屯驻下来,抄杀洛阳的大户,赈济灾民,吸引四方豪杰与丁壮归附,到崇祯十四年元旦为止,全军扩充了近十万人,形势一片大好,军中也气氛踊跃,有提议据宛洛以收中原,据中原以争天下,拥戴李自成于洛阳建号称王。

    也有部分将领主张攻占南阳,将宛洛连成一片,与杨嗣昌在中州会战,打几个大胜仗,再于洛阳建都称王顺理成章。

    还有一些将领主张乘胜西入潼关,攻破西安,以关中为根本,建都西安,军中吵吵嚷嚷,充满着乐观情绪,但李自成是有苦自己知,毕竟福王连同巨额财富被李信劫走了,最大的一块肥肉没吃到,只是徒占了虚名,将士们议论的三策中,无论哪一策都需要巨大的钱粮支撑,除了攻占开封,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哎~~”

    站在道台衙门中,望着那零落的雪花,李自成叹了口气,觉得需要和宋献策与牛金星商量下,由他们俩提出进攻开封的方略。

    突然的,高桂英的面容跃上了脑际,天天在一起不觉得,真分开了,又念起了高桂英的好,以往高桂英在军中,分管他的后勤和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而现在这个王家小姐,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大户人家小姐,除了拉扯家长里短,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甚至老八队对王家小姐非常不满,总在私底下议论要把高桂英接回来。

    “姐夫,打探到李信的消息了!”

    这时,高一功带着张鼐匆匆奔入。

第八十八章 燧发枪面世

    (谢谢好友九天炎羽的打赏~~)

    “哦?”

    李自成思绪被打断,转头看了过去。

    “见过闯王!”

    张鼐拱手施礼。

    “不用多礼,快说!”

    李自成催促道。

    高一功道:“姐夫,弟兄们打探清楚了,那李信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荡寇军,还让人称他总司令,离开洛阳后一路流窜,居然流窜到了淮扬,强攻下高邮,现在应该还在高邮城里。”

    “荡寇?呵,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李自成捋了捋那稀疏的胡须,冷冷一笑。

    高一功也点点头道:“不过这名字倒是挺不错,威风,我说姐夫,咱们闯军闯军的叫也不是个事,还是得起个威风点的名号啊。”

    张鼐急声道:“一功叔,这事留到以后再说,还是赶紧把夫人救出来吧,高邮紧挨着大运河,朝庭岂能容他截断漕运,不久后必发兵去攻,凭他那么点人马,能撑多久,他死了不打紧,就怕夫人和兰芝受了牵连啊。”

    高一功沉吟道:“姐夫,要不我去跑一遭,把大姐和兰芝接回来,总搁在那姓李的身边也不是个事,军中已经开始有风言风雨传出了,虽然我相信大姐,真要被那小子逼的紧,大姐宁死也不会从的,怕就怕别人乱嚼舌头根,对姐夫你的名声不好。”

    李自成有些迟疑,凭心而论,他对高桂英并不是没有一点夫妻之情,而且妻子被李信掠走也让他羞耻,但是高桂英回来了,王家小姐怎么办?商洛山人马又会怎么想?

    李信能看到高桂英回归的后果,李自成也能看到,甚至一瞬间,他都有种就让高桂英死在高邮的想法,可这个念头很快就强压下去,毕竟对高桂英不闻不问,会伤了老八队的心,老八队才是他的基本盘,商洛山人马,并不是他的心腹,他也不信任,不管手下有多少人马,他只信任老八队。

    于是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注意隐秘,人手不宜太多,小鼐子功夫不错,又遇事沉着,我叫小鼐子和你一起去,再从健妇营中,挑几个机灵的姑娘,就……慧梅和慧英罢,今晚走,不要声张。”

    高桂英在转战中,收养了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随她姓高,名字中都有个慧,慧梅和慧英是健妇营中,最为出色的两个姑娘,不仅武艺高强,也心思灵巧。

    张鼐陡然现出了喜色,全老八队都知道,他与慧梅两情相悦,虽然去李信的地盘上带出高桂英母女很危险,但是与慧梅结伴同行,危险算得了什么。

    李自成仿佛看破了张鼐的心思,笑着挥了挥手:“去罢!”

    “得令!”

    高一功与张鼐拱手离去。

    ……

    炼制球墨铸铁不是个容易事,关键在于,现代治金可以很轻易的测量各元素所占的比例,但是李信没这条件,明末的冶炼水平够呛,光是一个灰口和白口的概念,李信就翻过来覆过去的讲,尽量以当时人能理解的词汇诠释,大冬天居然讲的口干舌燥。

    白口铸铁因快速冷却,又脆又硬,石墨化不完全,铸炮会严重降低火炮的性能,如鸦片战争时期大清的炮,都是白口炮,为了弥补脆性的弱点,只能加厚加重,非常不便,而灰口铁韧性强,石墨化较为完全,无论是绕弹簧还是铸炮,都非常合适,况且石墨化的结构也易于金属切削加工。

    白口灰口的成形与淬火有关,冷却的速度要不紧不慢,在这方面,李信无能为力,只能靠铁匠根据经验掌握火候,毕竟基本元素添加到位只是炼制球墨铸铁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需要铁匠把握住火候。

    李信对球墨铸铁非常重视,蹲点盯守,跟着铁匠看他们干活,并亲自检查每一次的成品,铁匠不敢有半点偷懒,每个人昴足十二分精神。

    铁匠铺里,叮叮当当不断,那灼热的温度让人汗流浃背,年后的第三天,第一根球墨铸铁弹簧面世,因是枪用,弹簧细小,强度韧性都还可以,李信又把火药匠叫来,与铁匠一起,改装燧发枪。

    其实从性价比来讲,改装不如现造,而且明军枪管的质量不行,远不如用球墨铸铁现打枪管,因强度和韧性提高,枪管可以打的更长,更粗,填装更多的发射药,获得更大的威力与更远的射程,更何况砂棒也做出来了,以前三个月出一根枪管,现在用砂棒滚上一阵,只要铸造铁皮能跟得上,一根砂棒一天能出十几根枪管,效率提高了几百倍,可眼下是实验性质,因此还是现场改装。

    又过一天,燧发枪改装成功,看着那新颖的击发装置,每个人都振奋不己,邢武嚷嚷道:“总司令,这一枪我来!”

    “好,小心点!”

    李信点了点头,把燧发枪递过去。

    在六十步的距离上,挂上了一副铁甲,邢武先取来一管纸壳火药,咬破外皮,把火药倒入,再取来弹子,因着密闭性的需要,弹子的直径略大于枪管,需要用锤子猛力敲进去,再捅到底,不过今天的弹子浸过了牛油,只轻轻一敲,就敲入枪管,再轻松的一捅到底。

    邢武端起枪,瞄准铁甲,勾动了扳机!

    一蓬细小的火光闪过,枪机部位冒出一簇硝烟,前方的标靶已是一震,一名战士吼道:“击穿小腹!”

    周围爆出了如雷般的欢呼声!

    二瓤赞道:“总司令,这枪比鸟铳好使啊,不用点火,阴雨天也能用,哈哈,史可法要是胆敢再来,咱们就下雨天拉一票人马去与他作战!”

    “是个不错的想法!”

    李信笑着点了点头,又递给陈师傅一张图纸道:“这段时间,以打造燧发枪为主,再把这个做出来,火炮的事,可以暂时拖一拖。”

    图纸上画着刺刀的图样,既然球墨铸铁的硬度要大于炭钢,又兼顾韧性,完全可以用球墨铸铁打造刺刀,比钢刀省事,又有效降低了成本。

    至于火炮,现有的铸炮法是泥模铸炮法,冷却周期长,造一门炮要好几个月,但好处是,可以有效的避免铸铁的白口化,而所谓的铁模铸炮法虽然周期很短,几天就能出一门炮,却因着快速冷却,铸出的炮都是白口炮,这是没法解决的难题,因此李信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采用传统的泥模铸炮法,除非技术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才能考虑更先进的铸炮方法。

第八十九章 将计就计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过去了,正月十五,淮安才派人来,送来了张太监的赎金二十两万白银,还有史可法的手令,虽然迟了点,但李信乐得拖延。

    这半个月里,经铁匠赶工,生产出了两百把燧发枪,全部配上刺刀,尺寸相当于噜密铳的长度,架上刺刀,只比红缨枪略短一点,谁拿着都说好,而且重量仅与鸟铳相当,,又因枪管变长与装药量增加了两成,可以击穿八十步外的铁甲。

    史可法则在手令上说,招安一事已经上报了朝庭,朝庭看自己确有悔意,破格开恩,授予高邮知州,只是主政一方最差也要举人功名,因此吏部与学政为自己单独开考,需要去淮安考中举人方能授予。

    李信不禁对史可法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明清两代,对科举是极为重视的,虽然也有各种潜规则,但是对明面上的作弊绝不姑息,更何况崇祯看似独断专行,实则内心软弱的很,就怕言官群起而攻击,不是李信看扁他,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坏了科举的规矩。

    不过李信并未流露出什么,而是恰到好处的现出了迟疑之色。

    那人连忙道:“李公子可是心有顾忌?难道连漕抚你还不放心么?朝中谁不知漕抚为人正直,信守承诺,漕抚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会保障你在淮安的安全。”

    李信还是不吱声。

    那人又冷笑道:“李公子,你别以为打退了漕抚的一次进攻,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当时只是苍促拼凑起来的兵马,如果下次再来攻,调黄得功,或者左良玉、贺人龙,请问李公子有几分把握?”

    李信现出了沉吟之色。

    那人话音一转,柔声道:“其实漕抚挺欣赏李公子的,大明朝处处崩坏,漕抚也是心急如焚呐,或许李公子的作法看似极端,却未必不能为大明继命,毕竟乱世还得用重典,因此漕抚愿意试一试,不过仅限于你,什么张献忠、李自成之流是绝对不在招安的考虑之内。”

    李信暗赞史可法也不迂腐嘛,做这种事情,就相当于突破底限,人一旦突破底限,就和青楼刚破身的伎子一样,会从不情不愿,迅速演变为你不愿意她还逼你愿意,想到这,心里不禁暗暗冷笑。

    他不怕史可法耍阴谋诡计,怕的是一身正气,无懈可击,这样的史可法,早晚有一天,会为他所用!

    李信眉心紧锁,许久,象是做出了天大的决定,动容道:“在大明朝的官员中,我李信独敬重漕抚、洪九老(洪承畴)与卢象升,既然漕抚如此器重我,我怎能不识好歹?不过实不相瞒,学生已好久未读过圣人书,着实没什么信心,要不……再缓几个月,学生用些功,有了把握再去淮安开考?或者干脆等到秋闱,与考生一起乡试?”

    那人哈哈一笑:“李公子不用担心,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李公子应该懂的,漕抚全部准备好啦,只要李公子写的大差不差,得个功名是不成问题的。”

    很明显,史可法等不及了,其实李信宁愿拖到秋闱,到时全军装备燧发枪,拿破仑炮也造出来了,黄得功来多少人马都不怕,但他也清楚,史可法不可能给自己充分的准备时间,于是挤出感激之色,拱手道:“那学生安排一下,两日后,去淮安府把功名拿到手。”

    那人松了口气,寒喧两句,告辞退去。

    黄海再也按耐不住,连忙道:“总司令,史可法分明是要把你诓去淮安,你还答应他作什么?”

    李信笑道:“史可法要算计老子,老子难道就不能反过来算计他?淮安是漕粮粮仓所在,储运杭嘉湖一带的粮米,有大军仓和东新仓,合计有仓廒139间,每间廒十间房,共有房1390间,多的不敢讲,十万石粮食是有的,平时想要摸进淮安并不容易,今次则是个天赐良机,咱们集中兵马,强攻进城,劫了他的粮!”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李信的胆子如此之大,不过再一想,李信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火中取栗?隐隐的,心里又无比刺激。

    红娘子不由劝道:“用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吧,我们的粮食,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日子。”

    李信摆摆手道:“我倒不是非要贪图淮安的钱粮,只是黄得功必来攻我,他的钱粮从何而来,肯定由淮安提供,我们劫了淮安的钱粮,黄得功就会粮草不继。

    另据我所知,年后,洪承畴将领十三万边军出关救援锦州,朝庭不可能再下拨钱粮给黄得功,黄得功只能速战速决,这对我们是有利的,毕竟他兵力众多,高邮又内部不稳,拖的越久,我们越危险。

    再如果黄得功从凤阳调粮,则正中我下怀,从凤阳过来,几百里路,还得渡运河,我们完全有可能断他粮道,让他不战自溃,总之,淮安兵是个什么熊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此战的关键在于夺取城门,为后续部队进城创造条件。

    现在听我安排,两日后,我带着亲卫连与前锋营,与张公公回淮安,隔两个时辰,火枪团与一个火炮营,另弓箭团与骑兵营潜出高邮,昼伏夜出,坠在后面二三十里,舰队到傍晚离开淮安,高邮由红娘把守,如顺利的话,最多五六日即可返回。”

    高桂英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打算以身作饵,趁着城门开的时候占领城门,再坚守一阵子,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这是不是太危险了?史可法怎么可能让你把着城门?必然会疯狂的反扑。”

    李信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偏偏这事别人还不行,非得我自己,除非我现在就和史可法翻脸,说不去淮安了,那么黄得功会有充足的钱粮,可以慢慢围城,他耗得起,我耗不起,这个险我必须冒,桂英姐你放心,我李信是惜命的人,我琢磨了一下,坚守半个时辰不成问题,要点在于各支部队的及时配合,为了击溃黄得功,这个险值得冒,我李信的命,就交给大家了!”

    说着,就向众人猛一拱手!

    刹那间,空气仿如凝滞,屋子里一片安静!

    “总司令,这可是折杀俺老何啊,俺老何拼着命不要,也得护着总司令周全!”

    何虎第一个反应过来,重重跪下,虎目通红!

    众人纷纷跪下,表达忠心。

    红娘子和高桂英没跪,两个女人相互看了看,均是看到了对方的震惊之色,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信在对人心的把握上,绝对是宗师级水准,先点出难处,再表示自己愿亲身赴险,如此一来,手下的将领还能不士为知己者死么?

    甚至二女都看到,很是有几人,现出了懊悔之色,显然是没能在何虎之前表态,给何虎这个大黑憨抢先表了忠心!

    李信电步上前,扶住何虎,满面真诚道:“我早说过,我带着大家出来,不是寻死的,我希望这里所有的人,都能跟我走到最后,大家都起来罢!”

    “总司令,呜呜呜~~”

    何虎紧紧握着李信的手,痛哭流泣!

    满地的将领,也是虎目渗出了感动的泪光!

第九十章 初抵运河

    两日后的清晨,李信带着前锋营与亲卫连与淮安来使出北城而去,人人配备加刺刀的燧发枪,随行有张太监,还有三门佛郎机炮,隐藏在车里,不怕被发现。

    那人对李信带着两百人颇有微辞,李信解释是手下的弟兄不放心,非得跟来,自己推托不掉,最终那人或许考虑为避免李信生疑,况且只有两百人进淮安,并不会有多大的威胁,到时大门一关,插翅难飞,因此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上了船,从运河走,李信抱着以快打快,打史可法一个措手不及的想法,让船工尽力划,四条船划的飞快,向淮安进发,正午时分,运河西岸远远的出现了六个人,四男二女,因隔的太远,李信也没在意,大略一看,就把目光移了开去。

    这六人,正是高一功、张鼐、慧梅与慧英,还有两名老八队的精锐战士。

    “官军的船?”

    慧梅眉心一拧,不解道:“李信不是占了高邮么,官军的船怎么会从下游往淮安开?”

    “哎呀!”

    慧英惊叫一声:“难道高邮被攻破?那……那夫人岂不是危险了?”

    “我们靠近点!”

    高一功神色凝重,带着五人快步奔向运河,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战船,目光明灭不定。

    “先往下游走,看看高邮丢没丢。”

    高一功又挥了挥手。

    六人沿着运河行走,心神不定,却是突然之间,张鼐低呼一声:“趴下,有官军!”

    这几人均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之辈,本能的伏在了河堤上,对面有近三千士兵,携带着数十门各型火炮,其中有几百骑兵,列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沿着运河向上游行走。

    “一功叔,不象官军啊,官军哪有这么整齐的队形?”

    张鼐观察了片刻,问道。

    高一功心头也是不解。

    张献忠虽然是十三家中的元老,但是流窜的范围远不及李自成,闯军几乎与朝庭各路督抚总兵都交过手,高一功很早就跟着李自成了,对明军很熟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明军,反倒是朱连山顶的那场惨败浮现在了脑际。

    “我明白了,先前那四艘船不是官军的,而是李信的,难道他是北上去攻打淮安?”

    慧梅忍不住道。

    慧英道:“这么点兵力去打淮安,那姓李的太自大了吧?”

    张鼐憨厚的笑了笑:“这是好事,兵都走光了,我们救夫人会容易些。”

    几人都认同这个说法,待得近三千士兵远去,才继续沿着河堤行走,天色将晚,一道深灰色的城墙浮现,高一功急忙挥手:“绕过高邮是孟城驿,我们抓紧点,从孟城驿渡河,争取天黑之前进城。”

    这话刚落,慧英便急声道:“又有船来了!”

    众人赶紧伏下,探出小半个脑袋,这一次离的更近,看的更清楚,除了二十来艘战船,还有数十艘哨船和小渔船,一溜排向着上游行驶,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战船上那黑洞洞的炮口。

    张鼐嘀咕道:“革命军肯定是去攻打淮安,那李信的小日子过的溜啊,居然连战船都有,还有那么多炮,他从哪儿弄来的?”

    这也是所有人的不理解,在那个时代,信息传播并不顺畅,以史可法为首的淮安文官武将又有意识的封锁,因此高邮城下的惨败并未扩散开来,而李信本不是个好虚名的人,相较于李自成唯恐名声不响亮,他更喜欢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说白了,偷袭,各种奇兵突袭才是他最喜欢的手段!

    慧梅问道:“水陆并进,好大的手笔,一功叔,看样子李信是动真格了,你说他能不能攻下淮安?”

    高一功不确定道:“淮安乃漕运重地,哪是容易攻取,不过李信这人确实有本事,当初在邓州,他的建议虽然不中听,但回过神想想,也有道理,毕竟闯王的队伍大了,什么鸟都有,再象以前乱哄哄的行不通,只有建制才是出路,可惜短视的人太多,误解李信要挑拨咱们和姐夫的关系……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呢?”

    张鼐道:“有才能的读书人又不止李信一个,宋军师和牛军师不是挺有才的么?”

    “呵~~”

    慧英不屑的笑道:“那姓宋的神神叨叨,整天把易卦挂在嘴上,话说历代名将,有谁象他,出征之前还得算一卦,此人就是个神棍,偏偏闯王信他,而那姓牛的,我总感觉心术不正,徒有其名,他投奔闯王也有一段日子,从没见他提过什么好的建议,反是那李信,不管闯王爱不爱听,至少说到了点子。”

    “慧英!”

    高一功转头低喝,面现不豫之色。

    慧英吐了吐小舌头,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健妇营的女兵多是高桂英收养的孤女,教授弓马骑射,虽然没有母女名份,实际上是把高桂英当娘亲看待的,对高一功,也有种面对舅舅般的敬畏。

    船队缓缓上行,直到天色快黑了,才消失在昏暗的天幕尽头,六人不敢耽搁,向下游飞奔,从孟城驿渡河,却终究迟了一步,没赶上关门。

    “要不去驿站住一宿罢,现在进城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再去打听。”

    高一功无奈道。

    张鼐揉了揉后脑壳,迟疑道:“会不会被人认出,我们被那姓李的抓着倒是事小,就怕耽搁了救夫人的大事啊!”

    慧梅道:“我觉得不打紧,如果在驿站就被人认了出来,那还是不要进城好了。“

    慧英点了点头:“你们男人没什么,我和慧梅姐这一路赶来,都没好好洗过脸,头发结成了硬块,痒痒的难受,得好好洗一洗。”

    “走!”

    高一功带头,折返向孟城驿。

    原本六人已经商量好了身份,一家子逃难,来南方找些活干,却出乎意料,驿站并不盘查,一名衣着光鲜的驿卒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道:“上房五两银子,中房三两,下房一两,要是没钱呢,哪,边上有脚力店,大通铺便宜的紧。”

    几人相互看了看,都觉得逃难的身份没必要了,高一功豪爽道:“三间上房!”

    “好勒!”

    那名驿卒立刻换上了笑脸,唱道:“三间上房,准备热水,六位客官还要吃点什么?”

    高一功道:“随便吧,有荦有素就行,丰盛点,上你们拿手的菜!”

    “客官,您先请坐!”

    又上来几名驿卒,殷勤的把六人迎上了一张八仙桌,盖上圆板,团团坐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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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639介绍:
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
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这是战后的废土,也是希望的家园,这是污染的天地,也是黎明的前夜,一双拳,一杆枪,漫漫长路任我闯,自完足,不假外,逍遥彼岸只身渡!
自小练拳修道,一朝灿若夏花,身穿千年,回首望,归无路,万里仙途始于足!
天地如若囹圄,形意拳枪无双,生杀并发,夺造化,觅长生,一蓑烟雨谁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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