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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春色

    阳春三月。..水面上,时有华丽的花船绂纹地划过,船里传来悠扬的琴声,为无限的春光增添了一棒绮丽。在花船伞,有一艘大船格外显眼。

    那船比寻常的船要大的多,有三层,每一层都精巧的花灯,花灯下挂着彩绸。虽说现下是白天,看不到花灯绚丽,可轻柔彩绸在风中飘送,随船乐姬若隐若现,浅吟低唱,别有一番味道。

    常在秦淮河上讨生活的这些人,多是炼就了火眼金睛。就算是偶有秦淮的游客,也为这骆的气派咋舌。看到这艘船时,便有不少人留意。

    “这是谁家船,新开张的买卖?”不远处,一花船船头,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怀里搂着个穿着容貌俏丽的女子,瞪着小眼睛,使劲地看着大舴,道。

    那女子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是一愣,随即笑道:“好气派的大船,奴家倒是头一回看到,还得问妈妈……”

    那胖子心里媚奇,便回头喊了一声,便见船舱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只插了一支牡丹金钗,未语先笑,看着令人心生亲近。

    这样的装扮,看着旧像是良家妇人,可在秦淮河上讨生活,又有几个离了风月的,只听她笑着说道:“秦爷……”

    听这秦爷,问那大舴,这妈妈定睛看了一眼,就认清来历:“那是扬州卢家的船……”“扬州卢家?”那胖子日光闪烁:“就是盐商卢家?怪不得人人都说盐商豪富,到底是不一般。”

    这妈妈按话道:“大爷说的正是,卢家虽比不得程家年代久远,却也富了好几辈子。近几年来,竟是隐隐有超过程家的意思。外头都说,卢家在京里有靠山。他们家三老爷,现下在巡抚衙门做官,官职虽不高,可在江宁城里也无人敢小瞧……估摸是在宴请官客,卢家每年三、四月都要来江宁打点,想来今年也不例外……”

    那胖子嘟囔一声,道:“官客有什么了不起,我大哥也做了官,管一省之地。等老爷投奔到大哥那边,也跟着气派气派。”

    那妈妈见他言行粗鄙,身上穿戴带了村气,只当他随口吹牛「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有依偎在胖子身边的年轻女子眼神闪了闪……不远处的花船上,已经摆上了酒席。

    正位上坐着两人,却不是卢家家主卢老太爷,而是两个高壮汉子,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三十来岁。

    年长的那个,满脸铜钱大的麻子坑,带了几分彪悍之气;年少的那个,眉眼俊朗,留着短须,腰身笔挺。

    下首陪客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一卒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两人眉眼有些相似,他们就是方才那妈妈提及的卢家老太爷与巡抚衙门做官的那位卢家三老爷。有老太爷在,这卢家三老爷,只是执壶把盏的份。

    “曹馈台、李抚台能赏脸,老朽不胜荣幸。说起来,曹家与我们卢家也是几辈子的交情,抚台大人又是一地父母,老朽早当来给二位请安,只是年老体衰,冬日难熬,这开春了,身体才好些。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要不老朽就要惶惶不安了。”卢老太爷开口说道。

    他的话很谦卑,可口气却不弱。他虽没有出仕,却花钱买的道台顶戴,常在官场应酬。别说是巡抚,就是总督也曾为他的座上宾。那被称为曹馈台的,就是现下任江宁总兵的曹颂;李抚台便是李卫。今天这桌酒,请的是李卫,曹颂是陪客。

    卢家三老爷叫卢安河,年纪与曹颂差不多。曹家在江宁时,卢安河曾随父亲到过织造府,与曹颂认识。两人算是故交,年纪相仿,又在一地为官,自骆就熟些。当卢家宴请“贵客”李卫时,想的有分量的陪客,就是曹颂。

    曹颂虽是陪客,可是他官职却比李卫还高一级,两人互相让着,最后都坐了上位。

    卢老太爷这番话,曹颂只是笑着听着,两家祖上是否有交情还不一定,当年曹家的身份,江南有头面的人家,谁没来织造府请过安?

    再说,就算是两家有关系,他也不想让对方端起“世叔”、“世伯”的架子。

    他与李卫一起来的江南,自是知道李卫关注江南盐商。

    这卢家是盐商中的大户,谁知道后头干净不干净,与卢安河平素吃吃喝喝还罢,通家之好还是算了。

    李卫看了曹颂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笑着说道:“卢老太爷客气,要不是本抚初到江南,公务繁忙,说不定本抚早就去江南拜访老太爷。”

    卢老太爷“哈哈”笑了两声,嘴里说着不敢当,面上却带了几分得色r推杯换盏,这顿饭从下午吃到黄昏时分。

    当船靠在岸边时,李卫满脸醉意,走路都有些不穗,有两个美貌女子扶着,才下了岸。李卫是爽快的性子。卢老太爷又是会奉承人的,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当卢老太爷说送两个婢子给李卫时,李卫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

    待送走李卫,卢老太爷与卢安河又郑重谢过曹颂。毕竟,以曹颇的身份,甘做陪客,实在是太给他们面子了,这是好大的人情。曹颂却是摆摆手,只说与卢安河有交情,不軎什么。

    卢老太爷却是生怕怠慢了曹颂似的,又唤出一对美貌少女来,丝毫不比送给李卫的那时姊妹花逊色,说是听说曹颂夫人不在身边,添两个丫鬟侍候。曹颂来赴宴前,曾使人给李卫送过倍。

    李卫的回复时,要是卢家送礼就收下。加上这两个少女,就是席间在曹颂身边把盏的,温顺俏丽,曹颂也很喜欢。于是,曹颂回总兵府时,后头就跟了两辆小轿子。

    看着这两个娇嫩嫩地小美人下车,轻挪金莲的模样,曹颂心中一荡。来江南两月,在酒席应酬时,男人们说起荤话,常提起三寸金莲的妙处,曹颂听的稀里糊涂,也不好直言相问。

    因曹家是旗人,除了当年二房纳的汉家妾室是小脚外,其他女子都是天足。酒之色媒人,加上酒席上两个小美人暗波轻送,使得曹颂也有些心痒痒。

    不过,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不会被美色迷昏了头,没有叫这两个女子侍寝,而是去了紫兰房里,狠是折腾了一番,才昏昏沉沉睡去。

    直到几天后,他寻了个机会去巡抚衙门见了李卫,探听这两个丫头底细。

    “谁家丫鬟裹小脚?瞧着她们穿着打扮,跟大家小姐似的,也不像能侍候人的,莫不是青楼的清倌?”曹颂问道:“我大伯生前定的家“妓子不能进曹家,就算名义是婢子,也不好放在内宅,与名声有碍。”

    李卫闻言,不禁失笑,道:“你就放心收用吧,权当解闷儿。卢家是常在官场走动的,知道什么该忌讳。他们家虽不涉足风月场,却有自己的瘦马行。这些婢子,都是他们家养的,不能太当回事儿是真的。若是喜欢,就留着,要是瞧不上,送人也好,养在一边也好,不必太费心。”

    曹颂虽也有妻有妾,可曹家家风,并不像外头这样重男轻女「所以李卫这几句话,他心里很是不赞同,却也没有哆嗦。他正值壮年,正是火力壮的时候,当天晚上,便收用了两女中的一伞。

    床笫之间,他倒是成了个毛头小子,欲火焚身下,急得满脑门子是汗。不为旁的,只为这女子是处子,委实不好入巷。不过,当云收雨散,曹颂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男人爱小脚。

    倒不是大家都有那怪癖,爱摆弄女子玉足,而是这小脚女子,固不利于行的缘故,走路姿态娇弱摇曳不说,还容易形成“内媚”之身。各中滋味儿,真是飘飘欲仙。若不是怜惜这美婢破身之痛,曹颂也不会才来了两次……同李卫与曹颂的惬意相比,曹颗这边就有些忙碌。

    三月初,曹颗去了绿营。

    当各营出列,一眼望上去,倒是没有站着晃悠悠地白发老兵了。

    曹颁并没有多说废话,只按照“简兵”上所列的几条,抽查了一些兵丁。

    虽说拉弓与举石时,看着不是拖拉,就是费劲,可毕竟体力还行。只要达到这一点,曹颗心里很满意,毕竟才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练兵的时间。

    他先是赞了几位绿营头头儿一句,随即严厉起来,对这些人弓箭水平质疑了一下,而后提及六月再来时,持会请皇上派个人过来「希望大家未来几个月,好好操练,云云。几位提督、总兵,听了又惊又喜,倒是一下子生出不少劲头。这边绿营才看完,那边冯任带了几位老翰林过来,请曹颗题匾。

    人多力量大,在清苑城官员与乡绅的齐心努力下,才花了一个半月的功夫,莲花书院就建得差不多。等到月底,就能竣工。

    曹颁不爱出风头,这种留名之事并不爱参合,可这清苑城中,最适合给莲花书院提匾的,也就只有他了。

    曹颁不好拒绝,便提笔,就先在一张纸上写了书院名,又取了另外一张纸写了“春华秋实”四字。

    冯任是见过曹颗字的,笑眯眯地摸着胡子,没有说什么;倒是几位跟来的老翰林,却是看了又看,忍不住交口称赞,望向曹颗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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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幕争

    ,到了四月,总督府马路对面的荷花池旁,已经立起一圈围墙,莲花书院已经竣工,天佑他们几个,也都入首。..当一切公务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曹颗反而清闲下来。练兵的差事,交给几位提督、总兵,民政则由布政使司布改使负责。直隶本无布政使与按察使,只设守道导巡道。

    还是在曹额外放直隶后,雍正才提出效其他行省,在直隶设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负责民政与刑事。

    新来的按察使司按察使,是从南边平调过来,科班出身,听说办案干净利索,在南边官场官声颇佳;新来的布政使,却是个熟人,那就是曹颁昔日太仆寺同僚唐执玉。

    唐执玉这些年来,迁来迁去的,鸿胪寺、大理寺都去过了,就在正四品的位上打转转,前几年还因得罪人,被罢了官职,起复后被外放出京,做了几年奉天府府丞。直到雍正二年,一岁三迁到礼部侍郎,唐执玉才算是崭露头角。

    以他的侍郎身份,即便外放,也当是一省巡抚才是,可是这回却是放了直隶布政使,从正二品降为从二品官。却是没有人觉得他是低就,因为直隶督抚是一人,这布政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缺,同其他省份的巡抚也弱不了多少。加上曹颗是他昔日上司,拥在外人眼中,反而觉得唐执玉备受器重。

    不管曹颗背景如何,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又年轻,负担一省军政还是太吃力了些。皇上派下唐执玉,即是保全了曹颗,又成全了唐执玉。显然,曹颗也这么认为。

    出仕十数年,在昔8同僚中,曹颗与之合作最愉快的,就是唐执玉。不管是从品行,还是从能力上,唐执玉都值得敬重。他便将那份《直隶发展大计》交给了唐执玉,由唐执玉带人去执行。

    就如同早年在太仆寺衙门时那样,唐执玉被曹颗的奇思妙想锁住。不过,同曹颗这个理论家相比,唐执玉显然是实干家。

    所以关于曹颗提及的那些物产、农耕方面的条例,他便格外慎重。他不赞同马上推行,而是要亲自下去转一困,实地考察,再下决断。换做其他上司,下属这样质疑,早就要愠了;换做曹颗,只有欣备。

    他正担心弄出的这一套,跟王安石变法似的,上头想的是好的,下边执行的变了味儿,最后倒霉的还是地方百姓。

    由唐执玉这个性子严谨、办事仔细的人盯着,这套富民的政策执行起来,曹颗才能更放心。如此这般,曹颗将手上的差事都派了下去,日子就不再像早前那样繁杂。他巴不得清闲,可是总督府这些幕僚文书,就闲置不少。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悠闲的,这些幕者,没有选择出仕,而是选择隐在幕后,有的是为了求财,有的则是为了求权。

    在他们看来,要是手上不接差事,不好表现自己的能力,也就少了外头的“孝敬”沦为成了刀笔吏之流。

    宋任见幕院气氛不对,便对曹颗提议,将这些人举荐到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衙门,既平了众人躁动,还掌握这两司动态,也正符合“御下之道”0

    蒋坚却是不赞成如此,将直隶弄成铁桶似的,固然可以证明曹颁能力出众,却未必是皇上乐见。

    总督府幕僚文书的薪酬已算丰厚,从每年五十两银子,到每年五百两银子不等。

    加上年节赏银,不仅能养家糊口,日子也能过的比常人富足。那些存了敛财心思之人,立身不正,要是想走也不必强留。

    曹颁想了想,折中了一下,实在表现轻浮的就寻了由子辞退;真有能力、不甘寂寞的几个,他也没有往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举荐,而是直按写了推荐信,打发他们去山西伊都立处。

    伊都立前些日子,连来了好几封信,请曹颗帮忙留心,聘几个当用的幕僚、书吏过去。他这几个月的巡抚生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焦头烂额”0

    山西官绅一体,地方势力极为强硬,他这个一省父母下去,也有点无处下唱的感觉。

    加上他带过去的那些人,多是族人亲戚,经验丰富的幕僚书吏寥寥无几,更是雪上加霜,才来信跟曹颗求援。

    要是来布政使不是唐执玉,是其他人,曹颗会“举荐”几个幕僚文书下去,掌握下边动态,省得两处政见有异,耽搁功夫;换做唐执玉,那样的话,反而影响两人和谐。

    至于按察使司,是双重领导的衙门,既归直隶属督察院管,又归督抚衙门官管。

    在曹颗看来,司法权还是相对对立些要好,自己参合进去插手刑事,还不如在上边监管。相。对于曹颗的决定,宋任与蒋坚没有说什么。

    只是自打这以后,他们两十相处起来,便不如早下那么自在,而是有些微妙,总有点争锋之势。其他幕僚、书吏,或是亲近宋任,或是亲近蒋坚,像是在站队。曹颁察觉这其中变化,没耐心弄“平衡”那套。

    他自觉精力有限,应付京城与地方官们已经耗费心力,不愿在总督府县还不省心。

    于是,他根据宋任同蒋坚所长,明确二人责任范围。

    宋任是负责京城方面的官场关系,与六工房中,吏、兵、工三房;蒋坚则是负责省内官场往来,与户、刑、礼三房。如此一来,这两人倒是不分上下,平分总督府庶务。

    这回,傻眼的是先头站队的那些幕僚与文书,这个明明是吏科的,却偏偏前些日子与蒋坚攀上乡谊;那个是户科的,头两天到宋任跟前“请教”d

    蒋坚与曹颗相处的久,宋任人老成精,曹颗虽没有直言不满,可这般不偏不倚地明确分青,也表达了他的意思。他顾念旧情,信赖蒋坚,同时也看重宋任的经验,予以重任。这两人都是聪明人,自是晓得分寸。

    加上这回分责后,两人所处理的,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他们也就都有了干劲。到底谁为总督身边第一人,不是靠嘴皮子说了算,最终还要看谁差事做的好。

    他们两今年俸是每人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在督抚一级的幕僚中待遇不算最高,也能排到前面。

    加上他们得了曹颗器重,下边官员来总督府时,还有“幕敬”几个月下来,每人也有七、八百两银子,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两、三千两银子。

    不管是收益,还是所治之地,身为幕者,他们已经到达事业的顶峰,两人很是干劲十足。蒋坚之妻钟氏,不仅知书达理,还工诗善画。早先在京城时,李氏便很喜欢她。到了直隶后,李氏便言请钟氏指点丹青。

    不过是为了解闷罢了,李氏年纪斯大,已经有两年不拿针线。可是除了应酬,与陪着儿孙说话,每日里还有半日空闲,她闲着无聊,便开始画佛像来消磨功夫,这才提出请钟氏指点的话。因这个缘故,铃氏每隔一天,便到李氏处教上一个时辰。

    妞妞与天慧瞧着有趣,每次也跟着凑趣。她们年纪小,佛法什么的,对她们来说太遥远。随着钟氏学画,也多是画些花草,自己配色,画一些新的花样子。不过,钟氏的“教画”生涯,只进行了一个多月就停止,因为查出来身孕。

    蒋坚已经年过不惑,这又是他们夫妻成亲三年首次有喜讯,众人都替他们夫妻欢喜。

    自打知道蒋坚成了总督府幕僚,这半年耒蒋坚老家那边的族人,先后打发了好几拨族人带孩子过来。

    虽说没有明着要蒋坚收嗣之意,可这大的十几岁,小的七、八岁孩子送过来,其用心显露无比。就连蒋家族长,都给蒋坚来信,让他在众侄中挑一个留在身边。

    蒋坚哭笑不得,他打小养在寺中,长大后又学的是法家,满心抱负就是为百姓张目,对于血脉传承之事,反而看得不那么重。

    三个孩子中,他一个都没选,决定全部送回江西。在给族长的信中,也表明自己并吞过继嗣子之意。送几个孩子过来的蒋氏族人,都劝蒋坚三思。

    他已经四十多岁,就算以后有了亲生子,等他知天命,孩子迫在稚龄;留下两个侄儿在身边孝敬,总是便宜些。蒋坚却很坚定,几经劝说,也没有改变主意。那几位族人当面没说什么,背后却将此事都归到钟氏头上,以为是她拦着。

    他们正想着仗着长辈身份,从钟氏那边再劝,就听说钟氏有喜,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直隶。蒋坚虽没有官职在身,可谁都知道,他是曹颗的臂膀。他家有喜讯,这道贺的自是络绎不绝。

    就连宋任这边,都使人往蒋坚处送了贺礼。是专程使人从京城淘换来的,一幅百子图的帐子,还有一块童子抱莲的碧玉插屏。这两份礼,不仅精细,还带了吉祥。

    蒋坚看出宋任在示好,不仅接受了这份好意,还专程置办了酒席,单请宋任吃了一次酒。

    这一顿酒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恢复如初,也再没有之前的明争暗斗……年度评选结束,年度作品第八,进前十了,吼吼,感谢大家,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年倒

    直隶太平,京城却是风起云涌。..

    正月,雍正驳了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奏陕西驿道金南瑛的折子,直接在折子上批复,言及此为年羹充任用私人、乱结朋党,不予准奏。

    朝野哗然。

    接着,因被年羹尧弹劾罢官的原四川巡抚蔡挺起复,并且升任左都御史。任是谁都瞧出来,风头变了。

    那些早先谄媚年家,意有所图之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对年家避而远之。宫里的$-贵妃,又病了。雍正勤政,十日之中,翻牌子召见嫔妃也不过一、两遭。

    世人都道年贵妃“独宠”却不知自雍正即位后,先是守孝,而后忙于政务,召年贵妃伴驾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是因雍正待其他后妃也是如此,所以才并不惹眼。

    这回,年贵妃担心兄长,寝食难安,日益憔悴,想着借病乞怜,为兄长谋一条生路。

    不想,听说她病了,雍正只是吩咐太医过来请脉;皇后那边,则是趁机撤了她的绿头牌。

    见皇上并无关注之意,反而遵从皇后的安排,接连临幸了几个贵人、常在。年贵妃惊怒交加,吐了一口心头血,假病变真病,卧床不起。曹颁虽不在京城,并不缺京中消息。他已是察觉到,年羹尧倒霉的日子不远。

    等到了三月,发生“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祥瑞”天下督抚上本恭贺,年羹尧将“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引得雍正震怒,直斥责年羹尧有“不敬之心”。从这个时候开始,雍正开始向天下督抚表露他的年与尧的不满。

    在给曹颗折子的批复上,他就无缘无故地加了这一句:“年羹尧擅作威福,逞奸纳贿。”

    没几日,又在另外一个折子的批复上,写着:“遴来舅舅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作福揽权之景,尔等当远之。”曹颁不是傻瓜,自是明白雍正此举的用意。

    雍正已经容不下年羹尧与隆种多二人,可又怕落下“诛杀功臣”的名声,便在天下督抚前施压,等着旁人出头。致。曹颁与年羹尧虽有私怨,却不愿在此事上出头。宋厚与蒋坚在其他事上多有意见不合之处,在此事上却都保持一以曹颗的身份,实没必要用攻讦年羹尧同隆科多的形式却巩固地位。

    年羹充即便已呈败落之相,可宫里还有贵妃与流着年氏血脉的皇子阿哥;隆科多身后,有着庞大的佟氏一族。

    皇上要收拾二人,没有人会为他们不平,可出面打头阵的臣子,说不定就要承受年家与佟家的怨恨。

    年熙是曹颗的连襟,隆科多是十六阿哥的亲家,曹颗这个时候规避此话题,也$合世情仁义。

    即便皇上有所不快,也会明白曹颗顾忌,不会怪罪。

    这天下督抚与皇帝之间的折子内容,不是旁人能随意知晓的,在消息没传来前,曹颗也想不出哪位督抚会出头弹劾年羹充。

    没等听封有人弹劾年羹尧,雍正就罢了陕西巡抚胡期恒,调回了署理四川提督纳泰。

    这两人,前者是年羹尧的好友,嫡系中的嫡系;后则出身勋爵,曾出征西北,为年羹充保举为提督。“年羹尧已败,如此也好,亦能看出今上手段,使得大人得以省身。”宋任说道。宦海沉浮,本就常见,区别只在于能否能东山再起。

    年羹尧与隆种多都已经位极人臣,掉下来哪里还有升回去的余地,剩下的就看是否能留下性命。

    康熙朝时,皇帝以“仁孝”治国,官员即便有罪罢职,过两年起复的大有人在;可这种“仁慈”也有区别。

    同样是因“党争”失宠,因参合夺嫡而落罪,明珠离开中枢后,活了二十年,也算善始善终;索额图却是直接被赐死,连儿孙亦不能幸免。

    今上即位,行雷霆手段,围了十四阿哥,又以追缴户部亏空名义,处置了那些左右摇摆的臣子,坐稳了江山,又丰盈了国库。私下里,被人称为“抄家皇帝”0

    可实际上,至到现下,今上对臣子的处置,最严厉的也不过是抄家流放,且很少有殃及性命与家人的时候。这虽不能说是“仁德”却也算不上“苛严”。“若是年羹尧与隆科多二人不得善终,大人不可为近臣。”这是只有曹颁与的宋任二人在时,宋任对曹颟的告诫。

    另有一个时间,蒋坚对曹颗说的话,亦是大同小异:“亲则生狎,近则不逊,还是中庸之道最长久。”等到四月初,弹劾年羹尧的折子,一了井喷而出。大大的罪名,各式各样。当曹颗收到京城的信,看到五花八门的弹劾内容时,直看得q瞪当地女子为妾”这条,位列其上。

    虽说律法上确实禁止地方官纳所治下女子为妾,可真因这个被弹劾的封疆大吏,年毒尧怕是第一头一个。

    还有一条“纵奴行凶”的,说的是年羹尧的家奴与咸阳知县摩擦之事。此事,曹颗略有耳闻。因年羹尧在西北位高权重,家人奴才也气焰嚣张。有今年羹尧身边的长随,受人请托,却咸阳县衙为人说项,被咸阳知县所拒。此人恼羞成怒,言语间对咸阳知县就有些不尊重,刚好被初任巡抚的胡期恒撞见,便以“以下犯上”之罪,杖打了年家下人。正因此事的缘故,年家家奴不敢再嚣张。

    年羹尧即便独霸西北,也鲜少再出现下人奴才仗势欺人、欺凌百姓的恶行。

    曹颜出京前,便以此事,告诫给随他出京的曹府众人。要是有人倚仗是曹府下人的身份为恶,那就不仅仅是送官法办,还要按照家法严处。

    看到年羹充被弹劾的林林种种的罪名,曹颗算是明白真正见识仕途凶险。做到督抚这个身份,为世人瞩目,真是不可行错一步,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被翻出来,就是罪名。

    许是雍正已经等的不耐烦,这些弹劾上去没几日,直接略过了审查定罪这一步,罢了年羹充的总辱与大将军,调任杭州将军。

    “先去了臂膀,再调离西北,断了根基,皇上对年羹尧如此猜忌,年羹充性命难以保全。”宋厚听封这个消息,神情很是沉重。

    君臣之间,君每■天,臣是地。

    臣子生死荣辱,本就在君王一念之间。

    要是因性情桀骜或是才能不堪为君王所弃,并不可惧;可关于造反谋逆的猜忌,却不是断送了顶戴花翎就能了结的。

    蒋坚道:“皇上本就少心腹,直接去了这两人,接下来少不得在天下督抚中扶持重臣。唐藩台要下地方巡查,大人不防同往。若是忙起来,顾不得关注京城动静,也能说得过去。”“接下来,该隆种多了!”曹颗原以为年羹尧倒台,自己会幸灾乐祸,可事到眼前,却只觉得心惊。三百里外的京城,有人同曹颗说了一样的话:“接下来,该隆科多了!”说这话的,是兵部侍郎傅鼐。

    年羹充调任后这两日,他想了许多,睡觉都不安穗,最后顶着黑眼圉去了怡亲王府。

    虽说十三阿哥避嫌,从不主动往来朝中大臣;可皇上对他信赖有加,曾不止一次对潜邸旧人提及十三阿哥,让他们多与十三阿哥往来。傅耪,便是其中一员。

    十三阿哥听傅!说柏如此直白,神色一凝,刚想要告诫两旬,便听傅!f又道:“今日,奴才是春求王爷来了。听闻盛京户部侍邙出缺,不知奴才能不能调任此缺?”盛京六部侍郎,与京城六部侍郎是平级,权利却不可同日而f60

    去盛京六部做堂官的,不是中级官员高升前过度,就是京城六部九卿的堂官杞事被贬。像傅!这样主动求的,开国来还是鲜见。

    十三阿哥闻言,目光深邃,看着傅!$,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清冷:“阁峰是怕固结亲缘故,受隆科多连累?还是担心女儿往后受苦?这个时候出京,是为了辞了这门亲事么?”

    隆科多次子玉柱已经十八、九,傅家二姑娘也到花期,听说定下婚期,就在今年秋天。傅耪此事提出离京,不得不使十三阿哥想到两家亲事。

    傅鼐听了,却是摇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不要说是姻缘大事,岂有变动之理?即便奴才其能谋上此缺,也会先嫁了女儿再出京。十三阿哥听了,有些动容:“既是如此,阁峰为何还要谋盛京的缺?

    就见傅!苦笑道:“十三爷与奴才认识三十来年了,还不知奴才的性子么,最是心软不过。奴才是担心,继续留在京中,到了……到了国舅爷问罪那日,忍不住为其求情……”

    十三阿哥皱眉道:“就算隆科多问罪,还有佟家族人在,也轮不到你这个姻亲出面说情,何必庸人自扰?”

    傅耪目光有些迷离,低声道:“要是同奴才没干系,奴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主动往前参合……不巧的是,皇上早先曾命奴才留心国舅府那边。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黑店

    “什么?”十三阿哥大吃一惊。..

    倒不是为雍正命傅!监记隆科与之事惊讶,而是因既有这个前因在,傅耪依旧答应了隆科多的提亲,将女儿许配给玉柱。

    早先听说这门亲事时,十三阿哥也觉得不匹配,可只当傅滂爱女心切,才答应了国舅府提亲。毕竟,若不是隆科多现下有难,也不可能让嫡次子娶庶女为正妻,即便这个嫡次子出身也不正。

    更不要说,傅家那个庶出的二姑娘,早年养活在外宅,前几年才被接回富察家。

    “你也忒糊涂!莫非外头说的那些爱女心切的说辞都是假的,你们两家的亲事另有缘故不成?否则的话,阁今当不会如此。”十三阿哥说道。

    同皇上忌惮的权臣结亲,与同奉命监视的权臣结亲,这意义可大不相同,后者有“通敌”之嫌。

    傅鼐长吁了。气,道:“爱女不假,无法拒绝国舅大人亦是真。皇上登基时,国舅爷手握重权,皇上多提防些也是谨慎。可是奴才迳几年瞧下来,除了国舅夫人贪财些,国舅爷并无什么差池行错的地方,却不知皇上为何……”

    十三阿哥见他口无遮拦,忙道:“阁峰,慎言!皇上心里,岂是你我为臣者能揣摩的?”

    傅冢听了,喃喃道:“奴才记得清楚,那年奴才刚进侍卫处,就被安排在主子身边当差。因那是年少,想的不周全,差点闯下大祸。佟娘娘得知此事,不仅没有处置奴才,还加以保全。虽不能说是救命大恩,奴才也铭感五内。奴才当时便想着,往后要好好当差,回报娘娘恩典。没想到,不久后娘娘就薨了……国舅爷到底是佟娘娘胞弟,如今处境又委实堪怜……”

    虽说佟家在康熙朝有两位娘娘,可听傅颈这话,十三阿哥便晓得这说的是孝懿仁皇后。他看了看的傅耪,不由抚额,不知是该骂他,还是该赞他。孝懿仁皇后康熙二十八年薨,至今算一算三十多年了。

    虽不知傅耪当年到底闯下什么祸,可既是孝懿仁皇后一句话能保全的,定也不是什么大错,要不然也不会允他继续在皇子身边当差。

    三十多年前的恩情,傅鼐还能记在心里,还爱屋及乌地隆科多生出怜悯之心,可谓是有情有义的;但是以结亲的形式,加以提手,却是愚蠢至极。

    如此一来,触怒皇上,不仅不能照拂国舅府什么,还被拖下水,失了圣心。

    十三阿哥真想骂他两句,可见他面容憔悴,也到知天命的年纪,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半晌方道:“盛京侍郎之事,爷记得了…有了十三阿哥这句应承,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

    当雍正看到盛京户部侍郎有傅!的名字时,也不过是微微一怔,没有多说什么。

    人人都知道傅!是天子追昔,只是因他一直在军中当差,所以名声不显。自打转了兵部侍郎,才为人瞩冉。

    没想到,在发作年羹尧的这个时候,傅鼐这个资格最老的潜邸之臣,外放出京。不仅他们意外,连在直隶的曹颗,听了这个消息时,也觉得吃惊。

    “若真是因同隆科多结亲被迁怒,那现下这个处置倒算是轻的。”曹颗不知这是傅耪自己谋的,同外人一样,只当他被贬,细想究竟,觉得并不算是坏事。

    因要出京赴任,傅家二姑娘与玉柱的婚期就提前到月末进行。李氏同初瑜得了消息,少不得预备贺礼连带着仪程一道使人送回京。转眼,到了四月末。

    天气开始变得眼热,不过总督府自己就有冰窖,又不像京城那样要固定的日子才能启冰。所以,总督府里已经开始供冰。曹颁却是无福享用,因为他同唐执玉一道,开始巡查府县。这几日,两人已赶往静海县。

    那里是大县,冲繁疲难,天津卫卫所所在。曹颗直隶发展大计中提及的海货,就是天津卫出产。唐执玉正是因这个缘故,决定前往静海。曹颁跟过来,是想卫所练兵之事。

    从清苑到静海三百里,中间途径十来个州县,要是摆出总督与布政使的仪仗,少不得惊动地方。

    因此,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摆仪仗。

    除了几个属官幕僚随行,其他的就是五百督标跟随。

    这是曹颗的意思,权当是练兵。他已经打算好,总督府三标督兵,年底前争取都拉出来转一囹。梁传福体会到曹颗的用意,亲自带兵出来。

    经过两个月的训练,督标官兵上下看起来都精神许多,即便顶着烈日,一日行军五十里,也都是昂首挺胸,并无骚动抱怨。

    海还有将近百里路的时候,曹颖带了十数骑,先行一步、这是唐执玉的建议,省几百督标到后,惊动地方,倒是身份所限,他们行事就不便宜。

    这就是“微服私访”了,曹颗在清苑城里行过两遭,并没有大大收获。像那种恶霸横行、纨绔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本就不是常态。这一先行,众人便早到静海←日。没有在驿站投宿,而是在城市寻了家大的客栈落脚。稍加休息后,曹颗与唐执玉便去了贩卖海货的地方。

    这边多是干活,海带、海米、海参,有的摊子上也能见到鲜贝与虾蟹等物。看得曹颗心动,便拉着唐执玉寻了家大酒楼,点了一桌子海鲜。

    旁的还好,在京里都吃过,只有虾爬子,还是十几年前在沂州时吃过,如今看了,勾起了曹颗的馋虫。曹颁与唐执玉、梁传福三个,外加上随行的十几个护卫随从,也有小二十人。除了唐执玉与梁传福被曹颗留在包厢里同桌外,其他人在大堂坐了。

    这个时节的虾爬子,不仅肥美,而且还多有籽有膏,曹颗想着美食,心情甚好,便吩咐张义安排外头众人,想吃什么就要什么,吃好为主。

    包厢里这三人,除了椒盐虾爬子,还点了蛏子、海蟹什么的,十来盘菜,多是海味。只是东西上桌时,卖相一般,总算食材还算新鲜,勉强可以入

    曹颁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心中不无遗憾。若是这些东西能到清苑,用自家厨子料理,那作出来的才能算是美味。本就有些扫兴,不想等到吃完饭后,外头又传来吵杂声。

    曹颁正疑惑,就见张义推门进来,脸色准掩愤愤,回道:“老爷,这是家黑店!”

    曹颁听了一愣,这可是在静海城中最繁华地界,挑的最气派的二层酒楼,这是“黑店”?

    外头吵杂声渐朝上,包厢门口却有了动静,好像有人想要进包厢,被人所阻。曹颁见这不成样子,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义道:“方才小的去结账,掌柜的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什么?一百五十两?”曹颗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京城御厨坐馈的馆子里,几十两银子的席面也是有的,可那用的是入珍食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心烹制出来的。

    眼前这些,搁在京中,也不过是个下等席面,有个几两银子都多说。加上外头的两桌,顶天十几二十两银子。“你们点的什么菜?”曹颗怕有误会,多问了一句。“大家伙儿吃不惯海味,每桌要了一盘蜉蟹,一条海鱼,其他的就是肥鸡、肘子这些,每桌还要了几盘花卷。”张义回道。

    唐执玉在旁,亦是气愤不已,只是先前他们主仆说话,不好插唱。见他们说完,方道:“青天白日,就敢信口祧诈,真是岂有此理?”

    曹颁的脸也撂了下来,对张义道:“出去问问酒楼里的人,为何会收这么多银子,再打发两个人去县衙报案,县衙那边怎么说。”张义应声去了,曹颗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这一行,除了唐执玉身边这两个师爷上了年岁外,其他人十六人都是青壮。这酒楼却丝毫不忌惮,信口讹诈,气焰也大过嚣张。

    唐执玉也想到此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对曹颗低声道:“大人,要不去外头?”

    曹颁点点头,率先出门,就见包厢门口,几个护卫守着,与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对峙。

    在这些人后,有个穿着绸衣的青年,弱冠年纪,满脸倨傲之色,扬着下巴,打量着曹颗一行。他身后,还有十来个壮汉,将酒楼门口堵住,隐隐地将他们这一行围住。

    看到唐执玉面如寒霜,曹颗与梁传福去若无其事,那青年倒是一愣,随后面上又带了讥讽,道:“青天白日,想要吃白食,还有王法没有?”曹颁哪里会同他拌嘴,只看向张义道:“使人去衙门了?”

    张义躬身道:“使了,还问清了路,县衙就在后街。”说到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了那青年一眼,道:“就是这位吩咐小二,带夏全、路敢干去县衙……”曹颁与唐执玉对视一眼,实想不出这青年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

    据他们所知,这静海县令郭一裕是捐官,去年到任。难道,这青年是郭家子弟?

    郭一裕是湖北人,一口南音,眼前这青年说的却是本地话……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三爷

    着,看着四周壮汉虎视眈眈,对面的青年面色阴郁,曹真是苦笑得。

    他与唐执玉,一个总督,一个布政伎,却是碰上“黑店”被人当面讹诈。他并没有摆明身份的意思,固然今日这事是庄笑话,可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被穿成什么样。官场上,最不缺无事生非之人。

    他只是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便对唐执玉与梁传福道:“益功,相生,既是要等衙门里来人,那咱们稍坐片刻?”

    梁传福出身军伍,哪里会将眼前的几条地头蛇放在眼中。就算是众人不粘出身份,只凭跟着的这十几精卫,也不会惧了这些地痞。

    唐执玉恼是恼,但是不单单是怪被“讹诈”还迁怒到静海县令身上。眼前这青年如此有悖无恐,可见同衙门极熟。他想等县衙衙役到了,确认一下,再做定夺。于是,听了曹颗的话,这两位都应了,随曹颗转身回了包房。见了众人的反应,那青年倒是一愣。

    往常被宰了一刀的客人,不是战战兢兢、破财免灾,便是怒不可赦、动起手来。就算点子硬,这青年也不怕。这静海县中,还真没有他尊怕之人。

    他只是骄横惯了,并非无脑之人,想着曹颗说着一口官话,隐隐地生出几分不安,回过头去,将后边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高价”是掌柜的做主要的,见张义不给,外头那两桌又不像善茬,这才急忙请了这青年过来镇场子。

    那掌柜的看出他恤了,忙弓着身子,小声道:“三爷,小的也是没法子,店里有几个月没来外客,郑爷的案子一出,听到音讯的都对-迳边避之不及……”

    这青年见包厢门已经关上,直觉得自己被剥了面皮,些许不安也全化作怕怒,面色越发阴郁。

    酒楼距县衙本就不远,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夏全、路敢f就带了几个捕快过来。

    那捕快头儿是个胖子,三十多岁,长了副笑面,原本同夏全、路敢干说话,见那青年人,立时收声,趋步上前,笑道:“许久没见三爷,小的给三爷请安了。”

    那三爷早已等得不耐烦,没功夫打理他,指了指包厢道:“吃白食的那几个家伙,就在里头,蒋捕头看着办吧!”

    蒋捕头到底年长,比这“三爷”多了几分见识,上虽没有套出夏全与路敢干的话,可那一口京腔却是错不了的。

    他面上巴结“三爷”心里却乐不得“三爷”倒霉才好,哪里跟平白得罪人,正想着如何措辞“三爷”已经等不得,扬声道:“衙门里来人了,还不快结账,非要爷递状子么?

    话音未落,包厢门已经打开,曹颗等三人出了包厢。

    蒋铺头看了三人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天津卫是“三不管”地界,位于河间府、保定府、顺天府交界之地,他虽在县衙当差,却有幸去过周边的几个府衙,正经地见过几个大官。包厢里出来这三人,气度看起来,绝非常人。

    曹颁虽有些眼前这些官差会如何应对,却不愿出面与之扯皮,便示意张义上前料理。

    这会儿功夫,张义早已炮了之前的怒火。

    他已经看出,自己老爷没有摆出身份,却使人唤官差来,无非是确认下是否“官商勾结”罢了,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看着那捕头道:“既然县衙来人,到底当如此处置此事,还请这位大人做主?”蒋捕头已是瞧出,包厢里出来这几位才是能做主的。

    见他们不搭理自己,而使旁人说话,越发印证的心中的撸测,这几位身份不一般,他心里越发恭敬。

    可这“三爷”手眼通天,又不是他能得罪的,只好苦着眉道:“要是能和解,还是盼着诸位能化干戈为玉帛;倘若实在调解不成,只能请县尊大人出面。”见他没有太多(8帮,曹颗心里松了口气。

    唐执玉为人耿直,眼里揉不进沙子,要是这静海县令真有不妥,怕是他要大动干戈。水清不养鱼,直隶官场牵扯太多,不是唐执玉能搅合动的。

    即便现下有雍正的支持,使得唐执玉能肃清一下,也当不了长远,说不定还要累的唐执玉丢官。曹颁对唐执玉甚是满意,自然是想着多合作两年才好。

    唐执玉却是眉头皱得越发紧,张义已经讲的清楚,这家铺子是天价讹诈,捕快竟然还提出“和解”又抬出“县尊”来。

    要不是他们这一行人,有好几个文武大员,换做平常百姓,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唐执玉不满,那“三爷”就更不满。

    他阴深深瞪了蒋捕快一眼,道:“吃饭付账,欠债还谶,天经地义,还有什么需要调解的?”

    蒋捕头讪笑两声,带着几个捕快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场面一下子静下来,张义望了望曹颗。

    该看的看了,曹颗有些不耐烦,对张义道:“结账!”

    众人皆是一愣,连张义都愣住,看着曹颗没应声。

    还是曹颗又说了一声,张义才应了一声,去寻那掌柜的付账。

    那“三爷”见曹颗如此吩咐,面上忠了几分嘲色,想要讥讽两声,又咽了回去,只冷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手下让开门口。那蒋捕快似乎对这“三爷”畏惧颇深,先曹颗等人一步出了酒楼。“大人,难道就容这等小人猖獗不成?”等出了酒楼,唐执玉便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曹颁笑笑,道:“就算晓得那人不妥当,也要人证物证都有了才好。

    唐执玉正糊涂,就见曹颐指了指前面一个写字摊子,对张义道:“以你为苦主,写个详细点的状子,再打听打听这酒楼老板的背景,稍后送到县衙。”

    张义应声去了,唐执玉却踌躇道:“大人,瞧这人在官差面前肆无忌惮,肯定有所倚仗,静海县未必清白……

    曹颁闻言,心下一动。

    唐执玉到静海,半数为海边渔民生计,半数为考察地方吏治「心中肯定含有定夺。

    曹颁想了想,道:“我随益功同行而来,不过是为了下面兵事,地方庶务,还是由益功定夺。”唐执玉听了,倒是不推辞,建议迟缓一日去县衙,先百姓民生。曹颁并无异议,众人便先回了客栈。

    如此一来,那状纸也没有送到县衙。那“三爷”的身份,张义劁是打听个大概齐。

    那“三爷”叫李鹏举,祖父曾在湖北为知府,积攒下若大的家业,是静海数一数二的人家。

    他父亲没有做官,是本地名士,捐了个候补知府,连李鹏举身上也捐了七品知县的出身,见了静海县令也是平礼相见。

    李瞒举的两个哥哥,一个在京中为吏,一个在河间府当官。他的姐夫,就是天津卫的千户。

    这静海县令初到静海时,举步维艰,后来还是亲到李家给老太爷请妥,得了李家人的支持,才政令通行。最近一段时间,却是不知何故,使得县令与李家翻脸,关系僵持起来。

    次日,曹颗同唐执玉带了几个随从护卫,换了好几家人多的茶馆吃茶,借而听听坊间传闻。显然,这静海县令的口碑,很是不好。

    半天的功夫,曹颗与唐执玉已经听好几个人念叨起静海县令,说这位县尊胆子够大,为了捞银子,天理良心都不要了。

    又说张于氏死的冤,明明是她奸夫被撞破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县尊却收了奸夫的银锌,反而将于氏夫君当成杀人凶手结了案情。听着听着,曹颗与唐执玉都变了脸色。

    欺软怕硬,人之常情,不是大毛病;要是罔顾律法,草菅人命,那真是罪该万死。

    出了茶馆,唐执玉已经面色铁青,看到曹颗道:“大人,人命关天,怕是得往县衙是一遭。”

    曹颁明白他此举用意,坊间传闻,不可尽信,还得去县衙看过卷宗,才能抽丝剥茧,看是否是冤案。

    他点了点头,道:“也好,这静海县令去年到任初,曾过去总督府,刚好我去京城,没有碰面。要是去县衙,就亮益功的身份吧,省得动静太大,扰得外头的官员不安生。”

    唐执玉闻言,有些迟疑,道:“大人,以下官的身份,查看案件卷宗,有些逾越……”他毕竟只是布政使,主管吏治与民政,关注刑事案卷,是有些越界。

    他之所以关注案件是否有冤情,不是插手按察司的差事,而是要确认静海县令是否违法乱纪。

    曹颁听了,道:“无妨,过后我会同按察使司那便打声招呼,就说是我遇到此事,命你查看……皇宫,养心殿。御座前,跪着两位兵部尚书。雍正坐在御座上,满脸铁青。

    幸好早有提防,知道准格尔勾搭俄罗斯时,他便命黑龙江将军留心边境,又专程增加了三百火枪兵,才抵住俄罗斯人的翻边。

    俄罗斯派兵犯边,自言并非要同大清开启战事,而是要重新划定边界。

    不过是趁着西北不稳,趁火打劫罢了……

    ..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女鬼

    站在御前,看着忧心忡忡的雍正,隆科多直觉得背后发寒。

    虽说早已知道雍正态度的改变,可是他心里仍是存着一丝期盼,希望皇上看在自己老迈无用的情分上放过自己一次。

    甥禁二人,四十来年的交情,即便不是血亲,也胜似血亲,却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隆科多有些恍然,不由想到,要是当年自己选了其他皇子,逆会不会有今日劫难。现下,最后的一点盼头,都被眼前之人打破。眼笛这人不仅要收拾他,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偏生此人还表现得一副“器重”模样,像是除了他,就没人能为其分忧一般。曾几何时,他为这种“器重”感动迷花了眼,现下想想,却是南柯一梦,徒增笑柄。与俄罗斯的谈判,岂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有决心一战,否则压根就没头鹿,气迁就俄罗斯人,就要被骂为卖国贼;不迁就俄罗斯人,有些纠纷,也要处理。如今西北不太平,俄罗斯掺和打劫,不狠狠地咬下两个肥肉能老实么?

    隆科多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仍是做出波动状,出列一步,躬身道:“奴才领旨,奴才定粉身碎骨,不负皇上所托。”雍正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如此,就劳烦舅舅了!”

    十三阿哥站在一旁,眼角看到隆科多佝偻着身子的模样,心中不忍,却是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劝的,只有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青砖……静海县衙,二堂。郭一裕穿着补服,抄手站在一旁,鳆头乇经渗出汗来。谁会想到,一省布政使会驾临静海县,怎么不使得他一个县令诚惶诚恐。

    既是觉得机缘到了,说不定能攀附上峰,前程大好;又怕有不周到的地方,得罪了贵人,吃不了兜着走。

    唐扼玉科班出身,本不看不上这些捐官;加上这郭一裕腆着肚子,满脸油光铮亮,实不像是清官的,他就有些不喜。只是他不愿“以貌取人”还想要再。”本藩路过静海,许是要耽搁两日,叨扰郭大人!”唐执玉道。

    郭一裕听了,真是有喜忧参半,躬身道:“藩台大人驾临静海,是静海百姓之福,是下官之福,这就使人安排大人下榻之处,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唐执玉看了看就不做声,同梁传福一道站在一旁的曹颗,道:“要是郭大人便宜,劳烦郭大人预备三间上房。”郭一裕忙应了,等出去吩咐人时,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随布政使大人过来的两位都气度不俗,他原以为是布政使司的属官,可瞧着唐执玉亲自吩咐这一句,倒是不愿怠慢两人的意思。唐执玉一个布政使,还分了半边上房给曹颗,幸好不是东边。郭一裕虽心中疑惑,却是一会儿也不敢耽搁。

    除了安排唐执玉一行的住处外,他又使厨房置办上席为众人接风,直忙的团团转。

    好在郭家奴仆不少,不过半个时辰,管家就过来禀告,宅内正房与厢房已经空出来,又换了的全套的新铺盖。

    郭家的女眷带着孩子,暂时挪到后罩房。

    郭一裕怕众人等的急,不敢耽搁,亲自引着众人过了垂花门。

    三间上房,两侧都带了耳房,东西两间都是卧室,东厢与西厢是两个小套间。因曹颗早已说过,暂不明露他的身份,一切以唐执玉为主。

    唐执玉便不客气,自己占了上房东屋,请曹颗西屋安置,梁传福东厢安置,西厢则是布政使司两位幕僚。

    郭一裕见了这番安排,知道众人中还是唐执玉身份最高,心中多少松了口气。要是再加上一个“贵客”他还真是担心招待不周。进了上房,唐执玉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炕上换了新帐子是苏绣,被褥是蟒缎,屋子里多宝格上,摆着金玉摆件。

    等到送上席面,不是山珍、就是海味,没有凡品。有两种山珍,都是稀奇罕有的。不知道是从外头请的厨子,还是自家养的,这席面做的极为精致。露面的婢子下人,侍候酒席、上菜的就有不少。

    唐执玉出仕多年,可因为官清廉,日子过得一直不富裕。可官场交际,却也练就几分见识。不从旁的看,只看郭一裕的吃穿住,就透着富庶。七品知县,除了贪墨,哪里还有敛财的手段。

    唐执玉想起的张于氏的案子,就担心其中是否有冤屈,晚饭过后,便同郭一裕说了,想要查看年后案宗之事。上司发话,郭一俗自是无不尊从。他原药将案宗送到内宅,被唐执玉拦住,便请唐执玉去前堂查案。

    曹颁借口劳烦,没有随同前往。

    同唐执玉的观察点不同,他倒是没觉得郭一裕的生活有什么不妥。

    上房中的金玉摆件,看着就是有年头的,不像是新品;侍候酒席的婢女、小厮,偶尔应答,说的都是同郭一裕差不多的乡音;再看郭一裕言谈,虽带了紧张,仍是不卑不亢。

    不过瞧着唐执玉不假颜色,曹颗也不好多说什么。

    关于张于氏这个案子,曹颗倒不怕冤枉好人。这案子即便判了,也会上交到总督府,由总督府提交刑部。渠传格品喜寺昝颗的安全,更不会去参合地方政务。许走路途劳乏,曹颗沐浴一番后,早早地就歇下。可是,静海白天还好,不过是晒的厉害些;到了晚上,却是闷热难挡。这边距离京城不远,习俗很从京中的多,要端午节后才开冰窖。

    曹颁躺下没一会儿,便觉得出了一身汗。没办法,他只好翻身起来,使小厮送了两盆凉水过来,周身擦了一遍,才觉得好些。

    这样折腾一番,他反而睡不着,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将近子初0想着唐执玉还没有回来,曹颗便起身穿衣,踱步去了前院。

    二堂里,点着两盏灯火,唐执玉坐在书案后,还在埋首案映。郭一裕陪坐在一旁,满脸困倦,眼睛半睁半闭,下巴一点一点,跟小鸡佐听到脚步声,唐执玉抬起头来,见是曹颗连忙起身。郭一裕一下子清醒下来,连忙也跟着起了。有外人在,曹颗也不好多说什么,直道是天色不早,劝唐执玉明日再看,否则让主人这样生陪着,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唐执玉正第三遍从头看张于氏被杀案的卷宗,只觉得看出点什么,哪里舍得走,便先谢过曹颗的好意,而后对郭一裕道:“本藩还要看上几遍,郭大人去休息吧。”郭一裕口中应着,却是脚下没挪地方。鲁颁看出唐执玉的不耐烦,便寻了个由子,同郭一裕一道回了内宅折腾一囹,曹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曹颗一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婢子与小厮面上露了惶恐之色,没有昨日的从容与悠闲。

    曹颁心中纳罕,见到唐执玉时,却是唬了一跳。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唐执玉就变得十分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益功,这是熬了一个通宵?”曹颗问道。

    唐执玉点点头,嘴巴抿的紧紧的,眼中露出坚定,低声道:“大人,张于氏被杀案,确有冤情。曹颁家他如此,也露出正色,道:“怎么回事?“大人昨晚走后,有人到堂前喊冤!”唐执玉道:“杀人凶手不是被判了斩监候的王齐,而是于氏的丈夫李张宣。”

    原来,昨晚曹颗与郭一裕离开不久后,唐执玉就听到有女子的哭声。

    等到唐执玉顺着声音地望去,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站在在墙角,望这边看着。

    唐执玉还在犹豫,那女子已经远远地跪下,处境很是堪怜,哭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将害死贱妾的凶手绳之于法,而不是冤枉了无辜之人。否则贱妾罪孽深重,无法入轮回道,只能在阳间躲躲藏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说到最后,已是痛哭流涕。

    就算之前没见过鬼怪,但是这披头散发,阴森森的,唐执玉也不会错认,唬得脸色青白,却是强忍了,像“白衣女鬼”问起前因后果。这女鬼看着邋谊,神智却清楚得很,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曹颁听话,陷入沉思。

    满天神佛可鉴,曹颗没有想着去招惹那个。可要说“女鬼鸣冤”又让人觉得没谱。“静海县草菅人命,下官要弹劾他。”唐执玉说出自己的决定。

    没等曹颗说话,便见张义过来,低声禀道:“老爷猜得正好,西墙确实有翻墙的痕迹。”

    他的声音不大,除了曹颗,只有唐执玉听到。

    “什么?”唐执玉讶然失声。

    曹颁摆摆发小厮婢子退下,才将张义的发现告之。

    唐执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不知当说什么……

    不远处,郭一裕脸上已经退去谄媚与惶恐,变得深沉起来。

    “女鬼么?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他亦发现墙角上边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声张。

    ..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抽丝

    道,曹颖同唐执玉认识多年,晓得他为人方正,绝不会因女鬼的片面之词,便做出想要弹劾郭一裕的决定。“益功,可是卷宗有什么不妥当?”只剩下两人时,曹颗问道。

    唐执玉点点头,道:“不铝,极为不妥。这案子从张于氏身亡到判断,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委实太仓促些。除了被收监的张虎外「还有另外一个嫌疑人案发时也在凶案现场。除了开堂那日以证人的身份,露了一面后,过后便不知所踪。上面写的哪里人士,也是舍糊不清。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下官是不信的。下官昨晚推敲案情,总觉得其中有被遮掩的地方,熬到后半夜,就有些迷瞪,见了那假女鬼,还真以为是冤鬼梦中陈情。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早年的包公案、施公案,自己会不会也有个唐公案。”说到最后,他自己也笑了。

    这里是县衙,布政使下榻即便不算私密,也不会是众所周知。能知晚唐执玉身份,便想着利用,要是没有势力,也不会待时机掐得这样好。

    听唐执玉提及这些疑点,曹颗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下一步益功打算如何行事?”“先问问郭一裕缘由,瞧着他不像惊慌的样子,许是晓得这夜鬼真身。”唐执玉道。

    如今,不仅仅是张于氏被杀案存疑,还有这县衙不太平,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借唐执玉的刀,来收拾郭一裕这个父母官。曹涣想到此处,心下徽沉。

    以唐执玉的身份,压根就不需要同郭一裕周旋什么,而是直接使人请他过来,问出心中疑惑:“张于氏被杀案中的凤阳邱生现下何在?”

    郭一裕闻言,身子一僵,道:“这个……卑职并不知晓……许是回乡了吧。”

    这下,连旁观的曹颗都觉得郭一裕反应古怪,就听唐执玉接着问道:“既是外乡人,何人证明其身份,这父邱大、母王氏,家住凤阳前郭乡小李村,都是核实过的?”随着唐执玉问话,郭一裕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汗津津的。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带寒霜的唐执玉,叹了口气,挑了前襟,双膝落地:“大人,卑职没有往凤阳发公文核实其身份,疏忽有罪!”

    唐执玉闻言,面色寒霜越重,沉声道:“只是疏忽?若是寻审案件证人,倒是不需如此仔细,可他也在凶案现场,这又是人命官司的人证。杀张于氏的真凶,到鹿,是张虎,还是这个邱生?”

    郭听了,忙抬起头来,面上露出急色道:“人命关天,卑职岂敢枉法?这张于氏确实是死于张虎之手,人证物证俱在!”

    唐执玉闻言,神色稍缓,道:“既然张虎是真凶,不干邱生干系,为何你过帮他隐匿身份?律法无情,岂容徇私做戏?”

    郭一裕听了这番喝问,都是没有再瓣解,面色灰白道:“是卑职之猎,该生是卑职远亲,怕因此案断送了他的前程,才没有注明其真实身份。”即是开了头,他便也不敢再隐瞒,将前事交代清楚。

    这案宗的提及的“邱生”真名叫“邱孝远”是郭一裕的一房远亲,河间献县人士,去年过了童生试。

    听说清苑城建了莲花书院,由京中过来的几位大儒任先生,郭一裕打算送长子过去入学。又怕儿子小,就想到这个邱家外甥。想着既给儿子找个伴,又还邱家早年的一份人情,便使人给邱家送了信,提及此事。邱孝远双亲俱亡,跟着祖父母度日,家境并不宽敞。

    听说郭一裕要资助孙子求学,邱家祖父母自是欢喜,给孙子置办了新衣,又凑了几十两银子。

    邻家祖父本打算亲自送孙子过来,临出门前却是病了,他们想着两地间隔不远,就托了个常跑静海的同乡商贾捎带孙子一程。

    那商贾也尽心,直进了静海县城,帮着邱孝远问好了去县衙的路,两下才分手。不想,从城门口到县衙这两条街的距离,就出了事故。

    这张虎家里开着酒坊,像是正经人,实际走出了名的酒鬼无赖。于氏颇有几分姿色,却是风流性子,夫妻两个常设了局来骗钱。自打邱孝远进城,便被张虎盯上,便设了局,将邱孝远蒙到酒坊。还好邱孝远只是年少不懂事,并不是真正的酒色之徒,并没有去非礼于氏。张虎喝了酒,见邱孝远不上钩,就有些恼。

    邱孝远识破“美人局”虽没有抬出知县亲戚来压人,却也半刻待不得,提了包袱要是。

    煮熟的鸭子,张虎怎么会让他飞了,见邱孝远年少单薄,便抽出刀子恐吓。

    于氏又假模假样地拉杂,合该他们夫妻倒霉,张虎醉得狠了,自己绊了自己一脚,摔倒在于氏身上。那手中刀子锋利,一下子扎在于氏脖颈上。没等张虎醒过神来,于氏就抽抽两下,断送了性命。

    酒坊临街,邱孝远虽被吓得不行,可是怕张虎杀人灭口,趁着张虎没防备,推开街门,叫嚷了起来。于是,此案就送到官府。

    张虎手上、袖口有血迹,到了官府,人还浑;$噩噩,倒是老实认罪,只承认“误杀”0

    郭一裕见邱孝远涉案,唬了_,o也是邱孝远机敏,怕郭一裕担f系,只微不认识,没有在衙门里认亲。

    郭一裕原想着,既是张虎认罪,就没必要将他们夫妻设局之事写明,要不然邱孝远真担了“奸夫”的嫌疑,以后于前程有碍。

    没想到,到了案发次日,张虎便改口,不承认自己“误杀”不说,还一口咬定邱孝远“奸杀”。

    静海地头蛇李家三爷李鹏举,又亲8过县衙,送来五百两银子,为干兄弟张虎分说此事。

    在他看来,不管真相如何,总不能让他兄弟送死。那个外乡小子,当是最好的替死鬼。郭一裕又惊又怒,当然不肯答应李榔举的说项。即便邱孝远不是他的远亲,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几百两银子,平白地害了一条性命。为防夜长梦多,郭一裕速速断了此案,悄悄地送走郑孝远。李瞒举看来,则是郭一裕不识抬举,故意与之为难,两家的关系就紧张起来。

    案宗上早已写明物证,有张虎身上穿的血衣,还有人证,邻里进门时,张虎正扶着于氏,只说自己不是故意。母此,听了郭一裕这一番讲述,唐执玉到是没有质疑案情审判的结果。

    “人皆有私心,今日你为亲戚子弟前程,可以掩饰其身份,明日倘若真的惹下命案,你会不会为了挽救其性命,网开一面?”唐执玉沉吟片刻,道:“这份卷宗,郭大人还是重新写一份为好。张虎既是反悔不认罪,你就让张家人工府道衙门告好了!”“是,卑职谨遵藩台大人教诲!”郭一裕羞愧不已,红着脸讪讪道。

    唐执玉虽不喜郭一裕,可见他跪了半天,惶恐悒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摆摆手叫他起来。

    倒是曹颗,想起这案子中提及的李鹏举,对郭一裕道:“装神弄鬼的是李鹏举的人?县衙中,有谁是李家的人么?”

    “县丞是李家的表亲,想来藩台大人驾临县衙之事,便是他告之李鹏举。”郭一裕带了几分无奈道:“为了张虎之事,李鹏举曾到县衙闹过几次,若不是李家老太爷压着,怕是就要直接到监狱里抢人。”

    郭一裕篡改案宗,固然是唐执玉不喜;那个青天白日讹诈他们「并且知道其身份后,还装神弄鬼地糊弄人的,唐执玉更是厌恶。只是一时又没名目去抓人,总不能说怀疑对方装神弄鬼就抓人。还是曹颗,之前让张义写的状纸,就是为了收拾这个李鹏举的。

    并非舍不得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只是不愿再有人继续被讹诈。瞧李鹏举那日的气势,一言不合,便有使人动粗。要是客人惜命,不过是舍了钱财;要是客人舍不得银谶,说不定真要被打杀。

    唐执玉亦想起此事,望向曹颗,见他点头,方对郭一裕道:“李鹏举白日讹诈,无法无天,若是有人递状纸。郭县令敢不敢接?”

    郭一裕听了,直了直腰身道:“若是真有人递状纸,卑职自然敢接。只是这静海城中,李家势大,即便有人在李鹏举手中吃亏,也多是忍下,怕是无人敢露面。”

    先不说郭一裕这县令当的到底合格不合格,李鹏举这样祸害百姓的地头蛇,唐执玉都是不能容的。

    他没有对郭一裕多说,过后征询了曹颗的意见,由张义出面,往县衙递了状纸。状纸墨迹早干,郭一裕认出这是城中摆字先生的字迹。

    待郭一裕看罢状纸内容,晓得李鹏举竟讹诈到布政使头上,偏生这布政使一行人还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付,就明白李鹏举在劫难逃。城西,李宅。李瞒举端着酒杯,殷勤劝酒。

    他对面坐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容俊秀,落落大方「言语间带了几许爽快:“这就是在北边,不好动手,还要做戏;若是在南边,鞑子的狗官敢如此颠倒黑白,早该一刀断送……”

    年关难过,今天又去医院了。身体长了个结节,医生给开了药,让先吃着,十日后去做大检查。现在戒冷热生冷,还让早睡早起。不敢再熬夜,今天开始倒时差,不会断更。泪啊。。每年年底,就是小九贡献医院银子的时候,偏生一年比一年的病吓人……

    ..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福气”

    拘拿李鹏举,并没有太费事。先前郭一裕对他的顾忌,也不会是顾忌李家,而不是他本人。倒是李鹏举,尽管没有反抗,却是一片傲色。

    想来在他心中,就算郭一裕今日大着胆子,将他带回衙门,稍后也要乖乖地将他送出来。毕竟李家在本省也好,在京城也好,都有关系。郭一裕有了布政使撑腰,正是要给李家一个教训。

    即便晓得李鹏举两位兄长也在官场,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畏手畏脚。他是为唐执玉出头,要是李家敢战后账,那就是不给唐执玉面子。他巴不得李家这个时候硬气些,闹出点事端,将他同唐执玉的关系联系的更紧密些。入仕一年多,郭一裕阜卜经明白,官场上比的不是学识才干,而是背后靠山。

    就是因为没有靠山,他虽花了上万两银子谋了知县缺,到地方上却被地方士绅牮肘。唐执玉这尊靠山,他是攀定了,自然底气十足。曹颁好奇的,是那个装女鬼的女子。

    毕竟女子体弱,能够身轻如燕、翻培入院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明知面对的是官,还能唱作俱佳,可见对官府无畏惧之心。

    为了防止对-方逃跑,他同唐执玉说了一声,分了几个人去盯住李鹏举宅子的前后门。

    城西李宅只是李鹏举的住处,李家老太爷住在城北。

    这边李鹏举刚被带到衙门,那边李家太爷已经得了消息,带了几个侄儿坐着马车过来衙门。

    等到郭一裕避而不见,李老太爷就察觉出不对。等到问明缘由,晓得儿子是因酒楼之事被人告了,李家老太爷就觉得不好。

    知道李家权势,还敢向衙门递状纸;使得郭一裕改变杏度,对方定不会是势微之人。李老太爷虽是捐了功名,可只是对庶民能摆摆威风,并无权利干涉县衙政务。他一边使人寻县丞说话,一边使人快马前往卫所寻女婿。哪里又能寻到县丞的人?

    县丞早已被唐执玉传到跟前,已经有门子指证,他昨晚离了县衙后,就去了李鹏举的酒楼。

    县丞是多年老吏熬上来的,最是油滑,看到东窗事发,立时将0己摘出来,又怕担干系,不敢攀咬李鹏举。只说昨晚遇到旧友,喝了几盅,酒桌上无意泄露布政使驾临的消息。至于消息泄露后,引起什么后果,就同他不相干。

    唐执玉也不会立时发作一个县丞,只要听了这一句就够了,证明大家的推论正确,并没有冤枉李饿举。

    李瞒举的罪名,除了一条“仗势讹诈”外,又加了一条“勾结刺客,窥视衙署”0五百督标,已经到了静海城。

    曹颁使命梁传福带了五十督标跟着衙役一道围了李宅,捉拿那个“女鬼”0

    他也是赌个运气,李鹏举常出现的几处,都不太适合女子露面,在李宅中的可能性更大些。在十几个丫鬟婢妾中,那眉目英爽的女子鹤立鸡群,很是显眼。

    待梁传福询问她来历时,她说的也含糊,经由宅子几个管事下人指证,只知道她是李鹏举的客人,在李宅住了有一段日子。这个女子,并非柔顺之辈,见事态不对劲,想要出逃,被梁传福拦下。

    即便她身手伶俐,寻常三五个人近身不得;可梁传福毕竟是上过沙场的战将,很是轻易地就将这女子拿下。

    连夜突审,李鹏举平素固然硬气,也背不起“勾结刺客、窥探衙署”这条罪名。

    要是寻常还罢,这条罪名还不至于使人伤筋动骨;如今布改使下榻县衙,认下这条罪名,谁知道有什么后手等着。

    官字两张口,要是歪一歪,给他扣个“勾结刺客,刺杀地方大员”那就要性命难保。两害择其轻,指示人到县衙演上一出“女鬼”闹剧,倒不至于干系生死。同这个相比,酒楼讹诈一百五十两银子之事,更不算什么。

    李瞒举心中思量清楚,却也不愿轻易开口,心里到底存了丝盼头,希望父亲与姐夫会想到办法,捞自己出去。不过上来就被剥了绸衣,打了二十威杀棒,使得李鹏举不敢再侥幸。

    那个女子的身份,李鹏举也说不太清楚,是他一个道士朋友的弟子,有几门家传的武学在身。

    唐执玉处理李鹏举之事,曹颗也没闲下,使梁传福直接带五百督标去了天津卫卫所。该所的千户,就是李家女婿秦刚。

    他本接了消息,回城处理小舅子之事,却是被拦在衙门外。听说卫所来人的消息,他又急匆匆地返回卫所。简兵、练兵两条,秦刚都没有达到。他想着天津卫偏僻,就舍不得放弃吃空饷。

    关于“简兵”那一条,他名义上精简了几十个老弱之兵,实际上借着这些人的名头,从静海县衙领了几百亩官田。这些老弱之兵,也就成了他的佃户。练兵更是走了个过场,卫侍中一切照旧。梁传福是军中老人,在卫所中看了一围,就一目了然。

    曹颜已经从郭一裕口中,知道秦刚冒领官田之事,让梁传福带督标去卫所,只是想要再核实一下。对于这个结果,他很是失望,却又无奈。

    他没有在静海再待下去,同唐执玉说了一声,给他留下五十督标,就带剩下的人返回清苑。在回清苑前,他给雍正上了封密折,提及静海一行的见闻。

    地方乡土地兼并严重,乡绅弄权,官员阳奉阴违,练兵之事,甚是艰难。

    曹颁晓得,像秦刚这样想着应付的绝不是一个两个,等到六月京中来人,到时候说不定要罢免一部分武官。他提前上折子,也在御前报备一二,省得到时候牵扯的武官多了,自己有敛权之嫌。

    回了清苑,曹颗才从邸报上看到俄罗斯犯边,黑龙江将军带了火枪兵抵抗外辱,最后两下战平,朝廷派人与之重新划定边界。“怎么又不太平……”曹趿使劲想,也想不出雍正朝有哪些战事。

    毕竟上辈子,他不是研究清史的,对于康乾时期的历史事件只知道个大概。

    宋厚与蒋坚都在盼着曹颗回来,因为雍正已经下旨,命天下督抚就如角二处置本羹充上具疏上奏,各陈己见。这并不走过去奏折批复中的提点暗示,而是明晃晃地圣旨。即便曹颜无心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也要想着如何上奏。要是这个时候,曹颗再装傻,说不定就要引得皇上迁怒。

    年羹充势大,年家的姻亲故旧遍及官场,尤其是前两年赫赫有名的“年选”使得西北官场成了年羹尧的一言堂。随着年羹充的下台,不知有多少人跟着掉顶戴。事已至此,曹颗总不好为了不弹劾年羹尧,就得罪雍正。“年羹尧骄横无礼,天下皆知,就根据这个,随便写几句吧。”曹颗想了想,说道。至于揭露年羹充详细“罪行”给他截各种大帽子,就留给其他人。

    不说年羹尧在官场得罪的那些仇人,就说抱着年羹充大腿上来的那些朝廷与地方大员,为了免受连累,就是年羹充十分错,也会给说成百分万分,压根不需要旁人再加分量,年羹尧就已经是百死之罪。曹颁在端午节前赶回清苑,最高兴的是李氏与初瑜。除了一家人团聚外,京城还传来喜讯,十六阿哥四月底添了嫡子。“菩萨保佑,十六婶总算苦尽甘来。”初瑜与十六福晋年纪相仿,在亲戚中关系交好,很是为其欢喜。曹颁知道十六阿哥是盼着这个嫡子落地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不过初瑜想起另外一件事,却觉得狐惑:“前两日额娘来信,提及一事,十六叔月底要纳侧福晋。十六娜为王府添了嫡子本是功臣,为何十六叔要在这个时候纳侧福晋?”“哦?”曹颗听了,也是意外。

    十六阿哥少时虽风流,可近些年年岁大了,在女色上看得反而淡了。王府太福晋这两年屡次想让他纳侧福晋,都没让松口,最后也不过是添了个庶福晋了事。“许是太福晋发难?”提及太福晋,曹颗也跟着扫兴。

    初瑜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若是十六叔愿意屈从太福晋的安排,早就抬了侧福晋入府。额娘说此事古怪,外头有说是十六叔自己求娶的侧福晋的,还有说是皇上赐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纳侧福晋,很是给十六婶没脸。十六叔也真是的,不说别的,就说十六婶天折了四个孩子,十六叔也当维护一二。

    她亦是为人妻、为人母,提起此事,语气就带了几分埋怨。

    曹颁听了,却是心中一动,想起清苑城里的这些买卖。

    这个时候发作赐十六阿哥侧福晋,倒像是雍正的做派。

    若是在小阿哥诞生前,就发作十六福晋,要是殃及她肚子里的子嗣,怕十六阿哥怨愤伤心;小阿哥落地后,恶心十六福晋,就不算什么事了。

    只因隔得远,他与初瑜还不知道。十六阿哥的“艳福”不只这一桩,十六阿哥嫡子“洗三礼”后,宫里赐下的四个宫女,已经被送到庄

    ..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三代出身

    转眼,到了端午节。朱之琏与刘氏带了儿女过来总督府,给高氏请安。

    高氏多了这门亲戚后,也不再像过去那些每日静-坐佛前,脾气越来越谦和。

    对于老太大的变化,李氏母子自是乐观其成。十天半月的,朱家要是不来人,她们婆媳也要送帖子去请。

    只是看到朱霜儿的时候,高氏少不得想起香玉,有些伤怀。

    初瑜察觉出老人家心事,送走客人,便提及准备中秋往宫里给密太妃送节礼之事。

    李香玉与孙家三姑娘,都在慈宁宫执役。要是老人家实在放心不下侄重孙女,可以使人稍话过去。

    高太君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罢了,太妃出身李家,论起同李家的远近来,不比我这老太蒌差。香玉能得她庇护,已经是福气;老蕃子再多嘴,倒是惹人厌。”

    李氏见老人家感伤,安慰道:“有太妃娘娘护着,断不会让香玉委屈,您就放心吧……”

    初瑜则是说到:“京里有消息过来,说是十五叔这两年就要分府,要是消息是真的,现下请人安排香玉去十五爷处执役,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跟着出宫……”听闻此言,高太君与李氏都望向初瑜,露出几分关切。“此话当真?”李氏道:“那孩子身世飘零,孤苦可怜il能斗日出宫总是好。”

    初瑜点点头,道:“是十六叔那边传出的消息,想来不假。只是十五叔一家如今在守陵,到底能不能往那边赐人,何时能往那边赐人,还不保准……”

    高太疼叹了口气,道:“但凡有一丝希望,总要试试。她无父无母,打小养在我身边,同李家的人并不亲。如今她祖父母又在关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要是真等到熬成老姑娘再出宫,耽搁了终身大事,后半辈子就要没着落。”

    香玉虽不是曹家子孙,可从牙牙学语时就养在曹家,李氏与初瑜也有几分怜惜,也都希望她能早日出宫。

    从慈宁宫赐到十五阿哥处执役,再到等到十五阿哥开府,再过个一年半载寻个由子使香玉脱籍,少说也得两、三年的功夫。到时,香玉及笄,说亲也并不耽搁。

    因提及香玉,高太君想起一事,问初瑜道:“刘夫人这几回来府里,每次都带着霭姐,听着那意思,像是看中了左成,她同你提过没有?”

    初瑜闻言,苦笑道:“开始是问了一句,而后托了朱氏来打听左成出身,像是在犹豫中。”

    左住、左成的身世,对外头说的含糊,只说是曹颗的义子,至于父亲是谁、祖父是谁,知晓的人并不多。因这个缘故,这些年来,外头猜测各异。

    同样不是曹家骨血,多有人猜测恒生是曹颗私生子,因为上了族谱。而左住、左成兄弟两个,要真是庶子,也没有理由以义子的名义养在曹府。

    即便曹颗夫人驯夫有道,这家族血脉是大事,长辈们也不会允他们胡来。

    在京城时,王公权贵林立,曹家只能算是新贵,加上他们一家子行事低调,平素并不引人关注;到了直隶却是不同,他们作为直隶第一家,整个直隶官场都望着他们家,恨不得将他们家祖宗八代都研究透彻,看能否有可乘之机。

    恒生身世,尽些年倒是有些风出来,只说是蒙古小王子,早年由圣祖皇帝安排养在曹府。

    左住、左成这边,只知道双生子之母是庄席的外甥女,父亲是谁并不为人所知。

    寻常还好,倒是真想要嫁女的时候,不问清祖上三代,连女儿给谁家做媳妇都说不清楚,就是笑话了。

    不过,既然大理寺少卿家的嫡长女,都能许嫁给双生子中的老大,要说双生子出身寻常,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刘氏看中左成的相貌人品,有心将庶女许他,与曹府也能亲上加亲。可父祖不详这头拦着,到底是不好开口。

    高太君寻思了一会儿,对初瑜道:“早年我还想着,孩子们一起长大,要是脾气相合,就将香玉许给左成……没想到李家败落,那丫头又进了宫……如今已经不匹配,想来也是无缘……霜姐我瞧着还好,你们夫妻两个也商量商量,要是左成的身份能选宣之于口,就对朱家透个话儿;要是实在有苦衷,也早日点明,省得拖久了,往后亲事不成伤交

    初瑜听了,与婆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惊讶之意,这是头一回听高太君说这样的打算。虽说怜惜香玉,可两人也明白,即便香玉出宫,也是犯官之后,左成往后

    高太君想来也明白这点,虽有遗憾,却也乐意促成曹家同朱家这门亲事。到了晚上,初瑜同曹颗提及左住、左成出身之事。

    曹颁最近也在想左住、左成兄弟的问题,现下兄弟两个是秀才,在衙门备案上,还在曹颗早年添的那些。等到两人中举或者报官,要是还有昔日履历,往后想要更改就要麻烦。

    宁春之父,早年虽依附太子,可不是嫡系,又死于太子与八阿哥的博弈中,其中恩怨就难白扯的清。

    “看来还是得写封信求求十三爷,能否为宁春父子平反,要是有希望,即便不安排他们兄弟认祖归宗,也能堂堂正正地亮出父祖姓名。”曹颗道。

    虽说前两年他在十三阿哥面前探过一次口信,得到难以平反的答复,可曹颗仍是不死心。“章佳氏也是大姓,宁叔父祖上也有世职与爵位传下来,要是能为左住他们两个讨回来,总是好的。”初瑜道。在八旗中,爵位不算什么,世职极为难得,有资格参加旗务。次日,曹颗便写了一封信,使人送往京城。左住、左成身世,十六阿哥尽知,十三阿哥也知道。

    宁家父子惨死,归根结底,还是因夺嫡大戏的牵连。真说起他们父子,并无死罪。

    曹颁记得清楚,雍正收拾完年羹尧与隆种多后,就开始处置“八爷党”。

    如今,随着八阿哥的早逝,好像兄弟之间矛盾淡化许多。可九阿哥仍是因在青海,十阿哥囹在张家口,天家兄弟之间的关系仍僵持着。

    要是雍正放过“八爷党”一脉还罢,要是要追究早年罪责,那宁春家的案子说不定就有转机,就可以利用一下为宁家平反……

    数日后,京城,怙亲王府。

    看了曹颗的信,十三阿哥口中低吟道:“章佳氏……”

    虽说不同族,可这与他母家一样的姓氏,还是让他生出几分亲切。

    他抬起头来,问十三福晋道:“曹府那对双生子,你这几年见过没有,怎么样?”

    十三福晋身子有孕,已经五个多月,开始显怀,正是馋嘴的时候,捧了一碟切好的香瓜吃的正香。

    听十三阿哥发问,十三福晋放下碟子,道:“前年在十六府里看过一回,同曹家兄弟在一块,虽说相貌比不上天佑,却也差不到哪去。还是曹颗教养的好,年纪,就有了功名,比一般勋爵家子弟都要强上三分……幸好不是曹家血脉,要不然年岁这么近,又个个有出息,有曹额头疼的……”“章佳氏……福晋还记不记得康熙五十一年春,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烈妇着红衣吞金自尽之事……”十三阿哥问道。“啊?爷问的是不是钮祜禄氏家的那位……”十三福晋问道:“当年的动静那么大,怎么会不记得。前些日子,还听人提起过……十三阿哥听了,倒是奇怪:“谁提起?都过去十多年了……”“从十二嫂那边听过一遭,说是当年冤死的钮祜禄氏是熹妃的堂妹,夫家被二阿哥与八阿哥害死……”十三福晋道。十三阿哥闻言,立时皱眉,道:“怎么又牵扯到后宫?”

    “若不是同宫里几位后妃相关,谁会翻出陈芝麻烂谷子说唱?况且如今后宫中,年贵妃卧病,每妃协助皇后署理宫务,身份不一般「巴结那边的人还少了……”十三福晋道。

    十三阿哥还是有些不舒服,实在是被九龙夺嫡的阴影闹的,一听到牵扯后宫,牵扯皇子,他就觉得堵得慌。

    见丈夫皱眉不语,十三福晋忙岔开话,道:“不是说起曹家的双生子么?曹颗都带去直隶教导,这是想要送回京城?”

    十三阿哥摇了摇头,道:“双生子就是章佳氏子孙,已故的那位钮祜禄氏就是他们兄弟的嫡母……他们父祖蒙冤而死时,他们还没落地,生母是曹颗好友身边的丫头。早年曹颗曾同我提过一回,这次又再提起r”

    十三福晋睁大眼睛,道:“还真是没想到,他们兄弟两个是这般出身。曹颇是想要他们兄弟认祖归宗?要是他们兄弟身世大白天下,倒是同四阿哥成了表兄弟……”

    十三阿哥想起这个,有些踌躇,道:“不知曹颗到底是何意?他要是知道左住、左成同熹妃有亲,当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想要为宁家平反

    ..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眼神

    等,十三阿哥的回信说的清楚,当年宁春父子虽在监狱中自尽,可朝廷并没有剥去宁春家的世职与爵位,可见是不殃及子孙。若是曹颁想安排左住、左成兄弟认祖归宗,并无不可。

    曹颁看了信,心里沉甸甸,虽说早就晓得希望渺茫,可事到如今,还是有些失望。说到底,还是因宁春父子之死,同康熙的干系大,此案才只能继续糊涂下去。

    雍正为尊者讳,不会提及康朝旧事;等到了乾隆上台,事事效仿康熙,吹捧还来不及,怎么会拨乱反正?曹颁沉思片刻,同初瑜商议此事。

    从他的立场,自是希望左住、左成好,可在宁家父子没平反,就认祖归宗,背个犯官之后的名义,就算有曹颗护着,他们兄弟两个也要忍受许多白眼非难。

    不认祖归宗,左成的亲事就成问题。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要是连姓氏都说不清楚,还结什么亲?要这个时候认祖归宗,倒像是去抢宁春家的世职。

    宁春家当年败亡,只剩下宁春继母在世,早已过继了儿子。如今他家过继的那个孩子,也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左住、左成再是这一房嫡支血脉又如何?在宁春继母眼中,哪里有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孙亲近?

    初瑜想了想,道:“要不清田嫂子过来,问问她的意思?虽说爷是为他们母子筹划,也要合他们母子心意方好。曹颁深以为然,等丫$!请了田氏过来。

    十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使得田氏褪去早年的唯唯诺诺。加上儿子们孝顺懂事,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她精神气色看着很好。

    听了曹颗的话,她沉就了半响,方抬起头来,红了眼圈道:“要是我们老爷与大爷当年的案子不相干了,我也想带他们兄弟回那边……再过两年,他们兄弟就成丁,也当带他们两个去大爷与坟前磕头,若是没有我们奶奶当年谋划,还不知他们兄弟会怎样……

    世事难料,当年钮祜禄氏是因丈夫与公公遇险,怕殃及家族「才使人将有可能有身孕的田氏送出府;而曹颗丁隐了左住兄弟的身份,养在曹府这些年。

    可是,十几年下来,宁春家虽媳落了,妇孺也安稳度日,全无半点波润。

    如此一来,却是因钮祜禄氏与曹颗的决定,使得左住兄弟的身份尴尬起来。明明是本家长房长孙,如今却像外人似的,回去了也没有合适的身份。曹颁闻言,点了点头,尊重田氏的决定。

    等田氏走后,曹颗便修书一封给京城的曹元,让他到宁春家宁春继母,跟她透个口风,那边的反应。要是没问题,就安排田氏母子中秋节前回京一次。总督府对过,莲花书院,西奎角。

    这几十亩的莲池本就是清苑一景,如今归在书院中,周边建了几处亭子。午后时分,下课出来,便有许多吃过饭的士子在莲池边小坐。

    一处僻静角落的亭子旁,左住一身簇新的衣裳,站在手中拿起半块饽饽,捏碎了撒在河里喂鱼。天佑与左成坐在亭子里,盯着左住腰间杂着的荷包,满脸促狭。朱霆在旁,瞧着奇怪,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那是簇新的荷包,同左住身上的衣裳颜色一样,宝蓝底,闹着七彩线绣着双鲤,看着精致不说,寓意也吉祥。左住被天佑与左成看得不自在,转过头耒,清咳了几声。

    朱霆见他脸红,心下一动,低声问天佑道:“莫非是京里送来的?”

    天佑笑着点点头,道:“可不是么?为了配这荷包,有人还专程添了两套新衣裳。”

    天成跟着说道:“怕不止是两套,今年秋冬衣裳,估摸也都要这个色儿了呢!”

    几个人本就隔了没几步,左住自是听到众人低语,只是朱霆与天佑都比他大,他也不好说什么;见天成也跟着掺合,左住转过头来,狠狠地睑了他一眼。要是单单有天佑、左成还好,朱霆虽成了表亲,到底是外人。左成见状,忙低下头,却是收不住脍上笑意。

    眼见着左住的脸越涨越红,就要恼羞成怒,天佑忙岔开话,对朱霆道:“表哥,听说已丑班有个才子,甚有请才,先生夸了又夸「表哥认识不认识?”莲花书院,招收的士子,从十岁到十九岁不等。

    因今年学子太多,编班排课时,便不像过去那些只分两、三个层次,而是以年龄分班。

    不少官宦子弟是奔“总督公子”这个招牌来的,所以除了这样按照年纪分讲经书外,在君子六艺上,还有大班排课。如此,就算有人不满,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要是没有年龄区别,大家一窝蜂地挤到一处听课,老师也要头疼不知当讲些什么。听天佑相问,朱霆道:“怎么不认识,不就是那个善诗邱孝远么?左住进了亭子

    ,道:“就是那个为报慈恩踏青云的邱秀才?”朱霆点点头,道:“正是他,怨不得白先生喜欢他,已丑班就几今生员,多是混吃混合的纨绔,老实读书的本就没几个。他出身寒门,寡母养大,有功名在身,好学上进,这样的士子,正是书院几位老先生心里喜欢的。”

    左住也是无父,嘴里念叨着“为报慈恩踏青云”几个字,只觉得同命相连,贴合自己的心意,对于素未谋面的邱孝远生出几分好感。

    左成的反应,却是与兄长不同,嗤笑道:“不过是装腔作势,迳书院里寒门学士过半数,失父失母的何曾少了?也没见旁人将身世挂在嘴边,将‘孝'字顶在脑门上。在书院里凄凄惨惨的,有什么用,还能靠旁人可怜活着?”

    天佑与左住没见过邱孝远,不好评述,只觉得左成这话说的太尖刻,可在朱霆面前,也不好说他。倒是朱霆,点了点头,道:“元柏表弟这话,却是直指本心!”

    左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当不得表哥的夸,背后夸人不打紧,像我这样的话,旁人听了说不定还要说我是嫉妒贤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道:“孝远谢公子棒喝之恩!”随从说话声,从亭子边的树丛后转过一个少年,对亭中众人躬身道。

    亭子里的几个都愣了,那人身后,又跟过来两个小的。一个是长生,一个是同长生年岁差不多的小胖子。

    长生脸色讪讪,那小胖子则是撅嘴嘴巴,望着众人,眼中带了几分愤怒与指责。来人自陈名字,天佑等人当然明白,这是背后说人被人堵住,多少有些尴尬。朱霆也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没有吱声。还是天佑先开口,道:“七叔,这位是……”

    长生走进几步,先对同未的二人介绍起天佑等人身份,而后才对天佑等人道:“这是我同窗好友郭远,这是他表哥,己丑班的邱师兄,方才碰封了,一道溜达过来,没想到碰到几位侄儿。”

    他年纪虽小,可辈分在在里,连着朱霆在内,大家都不敢怠慢「忙往亭子里请。

    天佑则出了亭子,走到邱孝远对面,躬身道:“是我不对,不当背后语人是非,这里给邱师兄赔罪。”虽说话是左成说的,可话题是他引起的,天佑并不想推卸责任。

    左成在旁,见天佑出面赔罪,却是受不了,出了亭子,站在天佑身边道:“邱师兄若恼,还是怪我吧,是我信口胡说。”

    邱孝远抬起头,目光从天佑身上,又透过他,望向亭子里的长生与左住等,最后落在未成身上。

    他十五、六的年纪,尽管脸色青灰,消瘦的不行,也能看出面容清秀,可眼中却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天佑只觉得周身十寒,却没有退后,而是侧身一步,挡在左成面前,拦住邱孝远的视线。邱孝远的视线,从左成身上,移回天佑身上。天佑慢慢直起腰身,小脸上添了几分端凝,与邱孝远对视。

    邱孝远直直地等着天佑半天,连亭子里的左住与朱霆都觉得不对,起身出来。

    邱孝远却是慢慢垂下眼帘,道:“有谁不道人是非,有谁不被人道是非。本就是孝远之错,因离家求学,心系家人,书于纸端,不想惹了风头。”背后议论人,本就是众人不对;听了邱孝远这话,左住很是无地自容。

    见天佑都出面代左成赔罪,他这个亲哥哥,自然也不肯落后。只有朱霆,虽站在众人旁边,却只做旁观,道歉的话没有述之于口。

    长生虽还讪讪,可见众人都跟邱孝远赔不是,邱孝远却孤高清冷,拒人千里,心里就有些没滋味。

    毕竟,在他心中,还是偏着侄子徂■0

    “郭远,邱师兄,东边有几株新栽的墨莲,咱们过去瞧瞧……”长生起身说着,就出了亭子,不等邱孝远开口,便拉着郭远往外走。

    邱孝远冲众人拱拱手,转会随长生与鄣-远离开。

    等他们是的远了,天佑才松了一口气。

    左成盯着邱孝远的背影,满脸阴郁。

    朱霆见左成神情不对,劝道:“看来不过是个不通世情的书呆,元柏贤弟不必同他计较!”

    左成闻言“嗯”了一声,神色稍缓。

    因这一打岔,众人都没了闲话的兴致,各自散去。

    等上完下午的课,出了书院,左成才悄悄对天佑道:“那个邱孝远的眼神不对头,像是要杀人似的。不过是几句闲话,何至于此?是不是使人查查他的身份,别再是同家里有仇的?”天佑低声道:“是要好好查查,看他向来如此,还是就针对我们几个r”

    泪啊,有点卡文,又熬到这个时候,明晚赶早……

    ..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胃口

    邱孝远的覆历,清白的很。只是让天佑与左成意外的是,他虽出身寒门,却不是免费就读,而是郭家花了资学金进莲花书院的。

    沧州,不管是距离京城,还是距离清苑都有一段距-离。

    邻家祖上三代,并无人为京官,同曹家当不会有-交集。

    天佑与左成心中松了口气,唯一担心的只有长生。是不是长生与郭家小胖子相交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引得人家表哥不满,才迁怒众人。

    天佑与左成找着由头,去长生学堂去了好几次,那个郭胖子喜形于色,并非心机之人。长生与之相交也平和,两人还很是投契。

    旁敲侧击下,又知晓邱孝远是个只认书的,即便表弟与总督幼弟交好,他也冷淡处之,没有攀附。

    莲花书院里端着身份,性子孤高的士子,并不少见。

    天佑与左成就将此事撂下,不再放在心上。

    倒是长生,虽年纪幼小,打小受家人呵护长大,却是内秀的性子。

    察觉邱孝远对侄儿们的不善后,他就留了个心眼,时常逗引郭远讲他表哥之事。听来听去,也不畦是个沉就寡言的书呆,对谁都不怎么亲近的。

    郭远性格憨实,见曹家几位师兄都态度滥煦地与自己打交道,并非骄横之辈,便也不好意思再记恨他们背后说自己表哥之事,反而有点自责自己是否小肚鸡肠……唐执玉回到清苑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他从静海离开后,又巡视沧州,而后才回到清苑。在来总督府请见时,他没有再提弹劾郭一裕之事。半月没见,唐执玉黑了不少,目光烁烁,却是干净十足的模样。

    “沧州的两处玻璃作坊已经建好开工,就在运河码头附近。配套的果蔬加工作坊,也建的差不多,月底前就能动工。”唐执玉提及沧州,很是兴奋。在这今年代,交通很不便利嘞

    曹颁将直隶经济发展重心,没有搁在督抚衙门所在地清苑,而是放在水路交通最便利的沧州。这几处都有内务府司官插手,没有在地方上生事就好。要不然本是益民之事,反而要害民了。”曹颗道。

    “牵头的虽是内务府的人,可两个副手,一个是总督府属官,一个是沧州官衙过去的,三方牵制,规矩又都定好,倒是不容易为祸。”唐执玉道。

    曹颁点点头道:“如此就好,虽说内务府抽去四成利润,可借着这个招牌,也没人敢往里再伸手。”

    剩下的六成,则是半数入省藩库,半数入州县银库。

    现下的玻璃作坊只是初期规划,曹额的意思,是将沧州建设成一个食品加工基地。将直隶的水果、菌类、野味、蔬菜做成干鲜罐头,北供京城,南下两江,也算为直隶赋税开源。说完公事,唐执玉不待曹颟相问,就主动提及静海李家的处置。

    与曹颗-想象的不同,唐执玉显然是手下留情,只收没李鹏举平素打理的几处铺子了事,罚了些银子,并没有侍雷霆手段。

    这实在于唐执玉平素行事不同,曹颗觉得古怪,想了想,问道:“李家老大从京里托了人说项?”

    唐执玉点了点头,道:“是托了下官一个同年来信,说是无论如何请保全一下李家体面。

    李家那个千户姑爷,已经因“懈怠差事”被罢官,这个老三真要是刑罚加身的话,对于李家另外两个当官的儿子的仕途都有影响。

    李家老大亦是科举出身,在六部历练几丰就要放到地方的,前程尚好,自是紧张此事。见唐执玉回答坦荡,隐含笑意,曹颗问道:“罚没银子是多少?”

    “罚没银子是两千两……另外李家还主动捐了三万两银子,还有入官的几处铺子,官卖了四千两……下官已使人将其中的三万四千两银子带过来,还请大人使人验看后入藩库……”唐执玉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钥匙,送到曹颗跟前嘞曹颁听了,不由怔住。

    这所谓的主动“认捐”不就是乾隆朝和砷推行过的“议罪银”的雏形么?

    看着一脸方正的唐执玉,曹颗只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实没想到他会如此处理此事。

    看出曹颗意外,唐执玉解释道:“并非下官碍于同年说项,才释了李鹏举。

    实是李鹏举所犯罪责,重判也不过是徒流。以李家两子出仕的底子,即便判流,交赎金免流也不是难事,还不若借此丰盈藩库。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教我?”

    曹颁满脸佩服,道:“并非觉得不当,只是没想到益功会如此变通。这虽然实惠的紧,可稍不小心,就要背负‘勒索地方,的恶名。其中尺度,益功还要小心把握,相关账日文书一定要清晰,禁得起上头盘查,省得小人作祟,殃及自身。官场上,最不乏的就是攻讦。唐执玉此举,就是给自己埋了个小祸患。说不定什么时明翻出来,就走过铝。

    唐执玉闻言,知道曹颗是关心自己,很是感激,起身道:“多些大人提点,下官定谨慎弁事!”

    唐执玉出仕二十来年,其中厉害,自是心中有数,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因直隶藩库负担太重,曹颗之前的每项规划又都要烧银子。

    想到此处,曹颗有些内疚,对唐执玉道:“是不是藩库银钱紧了?听说河工又使人过来催银子,你要是觉得吃本,我就想想法子。”

    唐执玉摇头道:“因去年藩库里有节余,现下还好。只是疏通河道,主要在秋冬交接时分,那个时候需要动用的银子多,许是要吃力。

    曹颁想了想,道:“沧州那边的收益,到底能有多少,还不保准。我会想个法子,在秋天前再筹一笔银子。”唐执玉晓得曹颗的手段,听他这么说,'ul'里松了口气。

    今年上半年,河工已经动用了二十万两银子,下半年还要支出四、五十万两银子,要是单已地方赋税,很是吃力。加上曹颗早就提过,六月后会支一笔募兵的银子,也不是小数日

    要是不想其他法子,说不定就要动用“养廉银”到年底给不了大家,就要鼓「官场愤怨。一

    如今“火耗归公”才推行全国,要是直隶官场因此乱起来,那朝廷脸如何在。

    唐执玉离开后,曹颗想起在李家收出的那个“女鬼”竟忘了问问她的曹二用多长时间,就有此案的公文层层报道总督府这边,到时使人查查就是。

    曹颁眼下最关心的是绿营简兵之事,他已经发了公文,传直隶各地绿营兵将领来总督府商议军务。五月十六这日,总督府官邸,曹颗召开他到直隶后的第二次军务议会。

    “想来诸位已经听说天津卫之事,如此将罔顾军令者,别说是顶戴,等到报到御前,说不定就要有‘福气,去新疆或者黑龙江,见识边塞风光。”曹颗没有哆嗦,直接说道:“钦差下月就到直隶,直隶绿营,都要转便的。若是诸位还存侥幸之心,那本督也只能依照军令处置。像天津卫千户那些心存侥幸的官,绝不是一个两个。曹颁说这话时,看着隶南提督,那正是天津卫的上司。

    那提督目光闪烁,不敢与曹颗对视,忙移开视线,脑门上一下子出了一头白毛汗。

    “本督承蒙皇上提点,总督直隶军政、河工事务,并没有功夫,挨个卫所去扒拉哪处做的好,哪处做的不好,本督只找座上诸位过问此事。天津卫之事,不管是不是下边官吏欺上瞒下,‘失察,之罪总要有人背负。还有一个月的功夫,就到了巡查之日。本督在这里劝诸位一句,还需用心。法不责众,适用于百姓,却不当用于官场。真要是诸位人人‘失查',皇上不会体恤本督无能,说不定还要迁怒于诸位。”曹颗的视线从他脸上转过。面上越发郑重。

    见曹颗着忙,众人都唯唯诺诺,带了几分小心。

    只走出了总督府后,大家对隶南提督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有几个心思圆滑的,已经想着要好好练兵,说不定借这个机会也能升到提督任上。那提督被看得脸色青红不定,竟也生出几分寒意。

    直隶练兵,有人会借此青云直上,也难免有人掉下云头,这提i$可不想自己左这个节骨眼上问罪。要是在御前挂名,这辈子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

    这提督惊魂不定,连访了清苑的两个“故交”筹了一千两银子,晚饭前又去了总督府。曹颁正看京中来信,听说隶南提督求见,心下一转,明白了其来意。想到唐执玉处置李鹏举的手段,曹颗才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些。那天津卫千户贪去的几百亩官田,还有历年的空饷,总要炸出点油水来才好。这个恶人,就有隶南提督去做。

    那是他的辖地,要是没有提督府的庇护,天津卫也不敢将总督令视为儿戏。

    隶南提督老姓乌拉那拉氏,名叫寿诚,是皇后的族人。只是因皇后向来恭谨,他与皇后隔畚,本身又不是爱括摇的,所以并不为世人所知。他这提督,也不是靠皇后,而是凭着早年军功,在官场一步步熬过来。

    曹颁只提点了几句,他就明白曹颗的意思,话说的好听,为脱他的干系,由他亲自去查天津卫之事,实际上却是让他去清查天津卫千户的家底……寿诚离开总督府后,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他回头看看总督府的大门,想着送出去的一千两银子,只觉得肉痛。心里咒骂了两句:“真是喂不饱。也不怕撑着……”

    ..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钦差

    来,就在寿城离开没多久,一行数人骑马来到总督府前。有个长随拿着拜帖,送到门房处。

    因年前曹颂来时,被拦在门外,使得负责总督府门禁这一块的张义也长了记性。奸猾的门子一个没留,剩下的几个都老实本分。

    听说是京城来人,门房不敢耽搁,使人捧了拜帖往里传。

    曹颇已经离开官邸,回到后院上房,换下了官服,准备吃晚饭。

    因这总督府前衙后宅,为了通传便宜,官邸就安排几个小厮值守。要是前衙有紧急公务,便有小厮往上房返传。

    听说是京中来人,曹颗有些意外。

    除了雍正会使人过来巡记绿营外,并没有听说其他人打算出京。

    等他打开拜帖,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欢喜。

    初瑜见状,好奇地紧,道:“谁来了?”

    “快使厨房拾掇两桌好菜,给富森大哥接风,富森大哥来了……”说完这一句,曹颗已是等不及,大踏步出去。

    看着丈夫失去平素的淡定,初瑜不禁莞尔,唤了两个丫头去厨房传话。

    从上房到前院大门,也有小半里路,曹颗一口气疾行到大门外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汗津津。

    夏日天长,虽说是傍晚时分,却是天色大亮。

    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曹颗原本激荡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已有好几年没见,可是纳兰富森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化去了经年岁月,如」!没分开过似的亲热熟稔。

    “富森大哥!”曹颗快走两步,迎上前去。

    “孚若!”纳娄富森笑道。

    他比曹颗大十来岁,已是不惑之年,可目光仍平静清澈。看到曹颗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有些波动,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见到兄弟功成名就的赞赏。“这是回京了?”曹颗带了几分欣喜问道。纳兰富森点点头,道:“镶黄旗护军统领!

    纳兰富森早年外放出京,只是在山东;后来九阿哥谋夺纳兰府家产

    对于纳兰富森这个嫡系庶子也颇为忌惮,不知在兵部动了什么手脚,将纳兰富森调到福建。

    幸好闽浙总督觉罗满保进士出身,最爱饮水词。爱屋及乌,对于纳兰容若的庶子,也颇为照看,纳兰富森的日子才过得不算艰辛。

    曹颁与富森相熟,很是为其不忿,曾想要助其回京。倒是纳兰富森,实厌倦了亲族纷争,又不愿与九阿哥正面为敌,婉拒了曹颗好意,留在了福建。等到雍正上台,曹颗曾往福建去过信,问及纳兰富森回京之事。纳兰富森回信中,提及受满保照顾颇多,不忍先行离闽,等等再说其他。没想到,如今满保并没有回京的消息,纳兰富森已经从京城溜达一圉到清苑。门口不是说话的地界,两人并肩,直接进了总督府,去了官邸。“之前竟连半点动静都没有,莫非福建官场有什么变动?”等小厮送上茶,曹颗问道。天下督抚中,十数年经营一地的,除了年羹充,只有觉罗满保。

    连巡抚带总督任,觉罗满保经营闽地十七年,中间还立过军功,已功加兵部尚书。

    雍正刚上台时,曾有人消息说觉罗满保要回京,最后不了了之。以觉罗满保的资历,回京后也不可能再从京堂熬起。

    只有入阁封大学士,才能与之身份匹配。

    可本朝大学士有宰相之名,无宰相之权,不过在御前参赞政务,是个养老络缺儿。

    觉罗满保才知天命之年,算是疆臣中的少壮派。不知是否是雍正是否惜才,总之天下督抚调换将一遍了,觉罗满保仍是福建待的秸当。

    “满大人身体不好,想要告病,想要回京养病的折子已经上了几回,都被皇上留中。没想到,总督大人那边没动静,下边jl位同总督府亲善的文武大员调到外地、调回吝的,占了大半。”纳兰富森叹了口气,说道。

    曹颁闻言,心中有数。

    看来,雍正对满保也有提防之意。

    只是,闽浙与台湾隔海相望,民风彪悍,又远离京城,想要寻到合适的总督的人选也不容易。

    气氛有些沉重,曹颗劝道:“官场调动,也是人之常情。或许正是皇上舍不得满总督,才只调下边的官员,省得人事经久,孳生弊端。”

    纳兰富森闻言,却没有轻松,神色越发无奈,苦笑道:“即便皇上器重,怕是满大人也熬不下去……”见他面露哀色,曹颗不由愕然:“满总督才五十出头……莫非是真病了r”虽说这个时候,大家寿命有限,可这指的是百姓人家。为官为宦,活到七老八十的大有人在。“闽地湿热,公务又繁忙,就是年轻人也难熬。满大人今年五十三,可一身的病。自打前年开始,又生了哮喘。以他的状况,本当告病休养。可前年新皇登基不久,政局不稳,满大人怕惹是非,只能强忍下;今年年初,满大人病情越重,连递了几次恳请回京的折子,都如石沉大海。事到如今,满大人已经死心,连寿材都叫家人预备妥当。活着回不去,故去后总要叶落归根。”纳兰宫森的语调低沉,带了几分悲音。

    听了纳兰富森的话,曹颗眼前出现的不是纳兰富森,而是曹寅。

    曹寅不得长寿,也是早年在江南操劳太过伤身伤神的缘故。“只盼好的罢。”曹颗不知如何劝慰,说道。

    纳兰富森将气氛低沉,自己还没提正事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此次来,是奉了皇上口谕,过来巡视直隶绿营,怕是要叨扰孚若一段时间。”

    曹颁这回,可是喜上加喜了,笑道:“太好了,竟是富森大哥做钦差!分开这些年,正好借此好生聚聚……”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不对。

    雍正说六月派人下来,怎么提拼了大半月?再说,纳兰富森才到京,怎么没待些日子,就又出来?

    不过难得将气氛转过来,曹颗不愿再扫兴,就将疑问按捺在心中,没有述之于口,只是吩咐小厮去上房传话,看酒席置好了没有。

    少一时,小厮回来传话,道:“老爷,太太说了,酒席已经置备齐当,是摆在官邸这边,还是摆在上房?还有七爷同几位少爷都从书院回来,是不走过来给纳兰老爷请安?”“自是要见,叫他们过来见礼。跟太太说,打发人去老太太那边,将三少爷也抱过来。”曹颗道。

    没等那小厮应答,纳兰富森起身道:“说起这个,真是失礼,刚才就顾得跟孚若叙别情,当先去给太夫人请安才是。

    曹颁与纳兰富森交好,两家人也极相熟的。

    见纳兰富森提及这个,曹趿便使小厮先行一步,往李氏便传话,而后自己陪着纳兰富森往李氏处。

    见是儿子的好友,李氏态度很是滥-煦,又问了几句纳兰富森妻儿的家常话。

    等从李氏这边回来,长生领着众人过来见客。只落下天宝,因方才在李氏处见过,没有再来。

    见长生、天佑芝兰玉树,左住、左成兄弟亦是不俗,纳兰富森少不得赞了几句。

    除了长生,因纳兰离京时年幼,对纳兰富森记得不深外,其他人见了他,都露出几分亲近,一4_一个“世伯”。

    说话间隙,左住还问起纳兰富森家三子近况。

    纳兰富森三子与天佑、左住他们年纪相仿,早年曾玩在一处。

    “一直随我在任上,前几日到京,进了八旗旗学读书,功课不成样子。要是有元松你们几个一半上进,我也就省心了。”纳兰富森说道。

    说话间,席面已经送来,曹颗便打发孩子们下去,自己亲自给纳兰宫森接风洗尘。一坛二斤装的莲花白,被曹颗与纳兰富森诱了一大半。纳兰富森已经喝得身子软了,由几个健仆搀扶着才送去寅宾馆安置。京城,曹家东府,兆佳氏房。兆佳氏面前,摆着一盘切好的西瓜。

    她捏起一片,吃了两口就撂下,同站在一边的春华与素芯道:“大热天的,吃这些甜的,出汗都黏糊糊。倒是想起江南的菱角,这个时候,菱角与莲子也都能吃了……”

    静惠产期将近,早已免了立规矩,除了每天早上过来一趟外「其他时间就在东跨院安胎。

    春华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并不接话。素芯看了她一眼,顺着兆佳氏的话,道:“大兴的庄子去年新乔了荷塘,明儿使人打发过去,带些莲子回来味道清香不说●吃了也败火”“也不知你们二伯如何了……”兆佳氏哪里是想的吃的,不过是因长子在江宁,想念起江南生活。

    早年在江南时,织造府再显赫,曹家再风光,她也不过是个五品宜人。出入应酬,只是婆蕃与长嫂后的跟屁虫。如今老了老了,却是母以子贵,成了二品诰命太夫人。

    二品诰命,在京城不算什么,再地方上却是数一数二,这使得兆佳氏越发盼着回江宁一趟。婆媳几个正说着话,曹项兄弟打外头回来,过来给兆佳氏请安。

    看着曹项的补服,兆佳氏只觉得刺眼,摆摆发他们下去,连同春华与素芯两个。

    几个人才走到院门口,就见有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带了急切道:“四老爷、四太太、五老爷、五太太,我们太太要生了……”

    ..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小七

    酉正,东跨院里便传出嘹亮的婴啼。兆佳氏带着春华与素芯两个,在产房外等着。

    虽说平素不信神佛,兆佳氏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心中将能说上的菩萨与神仙名儿念叨了一遍,只盼着添个亲亲的嫡孙。

    这时,便见接生蕃子满脸喜气地从产房出来,将新落地的婴孩儿抱到兆佳氏跟前,不住嘀的道喜,兆佳氏提了好几个月的心才落回到肚子里。“恭喜老太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接生蕃子以接产为生,自是晓得这孩子出生时分量轻重,很是重要。

    要是足月,身子结实的婴儿,更容易站住;要是不足月,或是母体孱弱,孩子跟小猫似的,多半站不住。“好好,老五家的,给嬷嬷准备双份红包!”兆佳氏看着眼前的大胖孙子,眯着眼睛盯着那“小辣椒”乐得合不拢嘴,对素芯说道。终于盼着嫡孙落地,兆佳氏早先对长媳的些许不满,也都烟消云散。

    她安排素芯打点接生嬷嬷,吩咐春华去向曹项兄弟报喜,自己带着两个婆子进了产房。静惠脸色苍白,眼睛半睁半闭,看着憔悴得很。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立。兆佳氏上前按住她,道:“虽说顺产,也择腾了两个时辰,好生歇着。”

    静惠见她慈爱异常,知道是沾着儿与上的光,仍带了几分感激,道:“让老太太跟着受累,媳妇羞愧。”

    兆佳氏见她去了平素的规矩,添了几分柔弱,心里更软,轻声道:↓女人这辈子,最后还要靠儿子。老二向来疼你,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的生,等几个小子一起淘,就有你头疼的时候一一r一一一”静惠二十七、八生长子,在旁人家看来,算是晚的。

    兆佳氏早年也觉得晚,可今晚添了嫡孙,看着长媳就是一好百好。加上她自己二十几岁生的曹项,年过四十生的四姐,便也真心盼着长媳能接着为曹家添丁进口。产房门4_,素芯低下头,神情晦暗不明。

    虽说曹家两房分府,可在小一辈上,还是混着排行。行一的天佑,其次是恒生,而后是天护、天阳、天宝、天豫,轮到这个新添的婴儿,就是行七。

    曹颂不在,静惠请兆佳氏给孩子起乳名。兆佳氏原想直接叫宝贝孙子“小七”可是又担心与西府的长生叫乱yo

    曹家这一代乳名从了西府天佑,多带个“天”字。兆佳氏开始挑的是“天齐”又怕太重,碍着宝贝孙子,最后选了个“望”。望日出生,乳名为“天望”0虽说曹颂不在京中,可他是曹颗的堂弟,又外放总兵,前程大好,如今添了嫡长子,亲朋故旧得了喜讯,也多为关注。等到天望满月这日,东府大宴宾客,热闹非常。

    平王府与清苑那边都送了丰厚的满月礼,曹颖、曹顷姐妹两个回门,富查家、董家、将军府也都有女眷亲自过府道贺。连在宫中的五儿,也给侄儿缝了两身衣裳,托恒生**宫耒。接客、迎客,安席置酒,将掌家的曹擗与素芯夫妻两个忙得团团转虽说累得够呛,可曹↑瞑说起小侄子的时候仍是眉飞色舞。

    现下天护虽过继到他们夫妻名下,可过来时已经六、七岁,是记事的年纪。这几年相处,虽是和顺,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素菇-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拿定主意。

    满月酒过后没几日,素芯便在小书房里拨了个二等丫鬟过去侍候笔墨。

    那丫鬟叫石榴,十八岁,老子娘是素芯陪嫁庄子的管事,前几年进府当差。

    石榴长得不差,在这院里的丫算中,也走出挑的,却老实的厉害,不善言辞,亦不像旁人那样爱钻营,只安安分分地坐着针线上的活计。同她一起当差的丫鬟早提了一等,她却仍在二等的位上待着。曹擗看到书房添人,愣了半天。

    小书房这边,除了他们夫妻能进外,过去只有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侍候笔墨。

    曹擗摆摆手,打发石榴下去,自己做在书桌后,沉就了半晌,才挑了帘子回上房。素芯坐在炕边,身旁放着一个针线盒,手中拿着件婴儿的褂子穿针走线。

    见她神情那么关注,脸上全是温柔之色,曹擗只觉得心里一酸,走上前去,轻声道:“素芯……”素芯见他进来,站起身来,脸上说不出是哭是笑。曹擗拉住她的手,叹口气,低声道:“不要难过,咱们还有天护……”

    “爷……这些年了,是妾身贪心,心里多少还不死心……事到如今,妾身不能再自欺欺人……”她舍着眼泪,摸着缝了一半的童衣,哽咽道:“爷高义,庇护妾身这些年。妾身也终要为爷想想,怎么忍心看着爷断绝血脉……”

    曹擗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摩挲着她的后背,叹息道:“像现在这样清净的日子不好么?你也是大家子出身,当晓得妻妾之间的是是非非。你又是性子傲的,真让你跟妾婢之流争宠,爷舍不得,你自己也不屑。“孩子……”素芯泪如泉涌:“真若因妾之故,使得爷没有亲生骨肉,妾身哪里脸面与爷谈恩爱?”见妻子如此伤情,曹倾心中殴涩难挡。

    连他这个大老爷们,看了白白胖胖的婴儿,都爱不释手;素芯是女人,对孩子的渴望肯定不亚于自己。天护渐大,他们夫妻没有参与他幼时的成长。

    曹擗沉就了许久,方低声道:“家里的丫鬟不行,都是家生子,往后不好打发……过两天你使人买两个丫头,送到你陪嫁的那处宅子安素芯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来)震惊万分=“留子去母一一一一一一”

    虽说有权贵人家的正妻,有用这个办法抱孩子的,可拆散骨肉天伦,到底有违天和,多是为人诟病。“总比家里一堆人,谁也不得清净的好。”曹擗道:“正好老太太与二嫂过两个月要去江宁,府里人少了大半,到时候也好遮掩……素芯只觉得心跳如玫,抗着丈夫的胳膊,一伞字也说不出来……直隶,清苑,总督府。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曹颗陪着纳兰富森巡视了隶北几处绿营,虽说结果并没有曹颗预期的那样好,有两处不过是面上光鲜,营兵操练看着颇有气势,其实也就是样子货。可是,在纳兰富森看来,已经是极为震撼。

    转回总督府,纳兰富森的赞赏不断:“官兵老弱,本就是绿营宿疾,孚若有半年的功夫,就使得直隶绿营脱了顽症,实是让愚兄佩服。可有什么法门,说不得愚兄也能学上一两手,还望孚若不吝赐教?”除了佩服,他也生出几分好奇。

    曹颁笑道:“哪里有什么法门。不过是‘威逼利诱,四字罢了。适用于没有根基的绿营,可不适用八旗护军。”这倒是大实话,八旗护军的子弟,都是驻京八旗里的成丁。就算有老弱不堪驱使之流,也没人有敢像曹颗这样大刀阔斧的改草。

    纳兰富森闻言,寻思了一会儿道:“那可保不准,我虽不敢在护军里折腾,说不定上面有胆大的。”这个问题,就不是他们两个能操心的,此话便撂下不提。

    之所以只巡视了隶北,就先转回清苑,是曹颗特意安排的。毕竟他I$L抚一身,公务繁忙,真要离开总督府一月,心里也不放心。

    因此,陪同纳兰富森巡记绿营的路线,就先去直隶北部几个营地,而后回清苑,巡视清苑城内外的几处营地,在直隶小憩三、两日后「再去直隶南部。“现下的兵看着是不错,可敉额太大……非战时节,募兵可是不易……”纳兰富森说出自己的忧虑。“山东今年大旱,从开春到现下也没下过几场雨,已经开始有人逃荒。等到秋冬,逃荒的人只多不少。”曹颗说道。“孚若胸有成竹,甚好!若是福建绿营也能操练成这样,山民也不会那么嚣张,百姓的日子也能安生些。”纳兰富森说道。

    曹颁听他言辞,像是对福建的山民颇有微词,道:“还有不怕官兵的老百姓?”

    纳兰富森道:“得是对朝廷怀有畏惧之心,才会在意官兵的震慑;要是连朝廷都不怕,哪里还会将那些老迈病弱的绿营放在眼中!”

    反清复明啊,福建可是造76的好地界,满清入关这八十多年来,福建闹了好几次动静。两人正说着话,便有小厮过来禀告曹颗,夫人有事相请。

    纳兰富森奔波半月,也有些劳乏,回寅宾馆安置去了;曹颗则是去了后院上房。“老爷,章佳家打发两个老嬷嬷来,约摸是要先见见田嫂子与左住、左成他们……”初瑜说道。曹颁闻言,眉头徼蹙。从曹府使人送消息给宁春继母,至今已经一个多月,这才有了回音。

    要是真在意自家骨肉,怎么会耽搁这许久……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奶奶与姑娘

    口颗想起曹方来信,提及章佳家沂况六阴※

    章佳家看着一家和乐,可是仔细打听。才知他们家过的也不太平。

    宁春继母同继子永亮关系本不错,永亮成人后,由宁春继母做主,娶的她娘家侄女,亲上加亲,又生了嫡孙,一家人本和和美美。

    这两年,永亮补了六部差事。也开始打理家中剩下的产业,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气派。

    永亮父母,是章佳氏旁支小门小户。家中孩子还多。永亮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上头有三个哥哥。下边还有两个妹子。

    早年永亮小时,那边顾忌宁春继母当家,并不敢亲近永亮。如今,永亮掌家,那边隔三差五地就使人来找永亮打秋风。

    永亮性子怯弱,并不是狠心肠之人,能帮的也就帮一把。

    偏生他几个哥哥欲壑难填,见弟弟住着大宅,补了官,过着富贵日子,自家老少三代挤在一处四合院里苦熬,就惦记上弟弟的家产。

    得了接济后,打着家人团圆的名义,仍是以父母的名义常拉了永亮回乖边的家。

    怕他们夫妻感情好,使得永亮偏向宁春继母。永亮家还凑钱买了个丫鬟,每次永亮过去,就人让那丫鬟侍候,充作侍妾。

    他们行事本不机密,事情传回章佳宅,宁春继母与永亮之妻自是恼火。

    一来二去,婆媳二人,同永亮亲生父母那边势同水火。毕竟家里经过早年变故,失了大半家产,剩下为数不多的产业,自家人过日子还勉强,哪里愿意被人惦记?

    “拖了这么久,才使人过来小看来那边应有了主意。问问田氏,若是她愿意见,见见也好。”曹颗虽对宁春继母前些日子的冷淡很失望,可是想想她填房的身份,不亲继子亲嗣子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被永亮亲生父母那边逼得急了。宁春继母说不定还拖延着。拿不定主意。

    即便现下使人过来,也未必会痛痛快快地认回田氏母子。毕竟不仅仅是自己多了骨肉的问题,还涉及往后的分产。

    左住、左成名下早置了产业,哪里会稀罕章佳家剩下的那几顷薄田、几处铺子?

    宁春家早年虽富裕,可上次家变,放了不少下人出府,留在宁春家的除了宁春继母的陪房,就是几房老人。

    这次奉了宁春继母之命来直隶看田氏母子的的两个毋嫉,一个是宁春继母的陪房徐嫉嫉,一个是夏插嫉,是宁春家的家生子,宁春已故乳母的亲姐姐。

    虽说两个老姣毋同来清苑,可目的却不尽相同。

    前者是听了宁春继母的安排,过来摸摸底,查看查看左住兄弟的人品。再看看他们兄弟同曹家上下的关系是否真如外头说的像一家人似的;后者是来确认田氏身份的。

    田氏六岁进府,就是夏搪毋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

    等到田氏渐大,夏嫉嫉瞧着她老实勤快。曾想要求上头恩典,将田氏说给她侄儿。不想还没求恩典,田氏就进了宁春房里侍候,事情不了了之。

    宁春继母收到曹家的信,不觉得喜,更不多的是觉得惊。

    伯府曹家,她虽有些印象,可毕竟宁春没了十数年,多年不走动。

    两家门第相差太大,永亮即便补缺,也不过是工部七品司库。芝麻大的小官。

    不管曹颐信上所言是真是假,就凭着曹家的势力,想要将章佳家产业易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自打接了信后,宁春继母便托人打听曹家的情况,越是打听越是心惊。什么兄弟数人都出仕,曹家几位姑奶奶都嫁入高门什么的。宁春家败落,宁春继母往来交际的也多是寻常人家,对于曹家详细的事情也打听不出来。可有一件事,并非秘密,那就是曹颐有两个义子,已经考了功名,一直寄居曹府,年初才随着李家太夫人去直隶。

    宁春继母听说左住兄弟如此成才,心中也意动。要是借着两个的孩子的光,搭上曹府,族人也就不会再敢欺负她这个寡妇;可要是曹家存了夺产的心,那她还真不能轻易开口承认双生子的身份。

    宁春死去多年,曹家势大,毕竟不是章佳氏宗族之人。只要她不点头,那兄弟两个就不能认祖归宗”

    内宅,西北角小院。

    田氏已经听人通禀,晓得京城来人,心中有些激动。

    她长吁了几口气,才使自己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直了直腰身,面上多了几分坚毅。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她不能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那样惹人笑话,会使得儿子们跟着被人瞧不起。

    她心里这样想着,可见到两位嫉嫉跟着张义家的进来,认出其中一人是夏

    夏坡嫉与徐嫉嫉两个却是怔住,半响没敢接话。

    田氏早年在宁春家时,是三等丫鬟,干的都是饽饽房的粗活。性子唯唯诺诺,皮肤微黑,不过是眉眼与宁春爱妾秋娘有几分相似,才跳上枝头成了宁春的屋里人。

    现下的田氏,看着二十出头,皮肤白嫩,穿着月白色湘并纱旗装,头上插着白玉扁方,手腕上拢着一串碧玉手串,通体的气派。

    徐嫉毋本就对她不熟,心下狐疑,不敢相问;夏姣毋则是不敢认,总觉得看着眼前这人长得像田氏小又不像田氏。

    还是张义家的,对田氏道:“田奶奶。这是京城章佳宅过来的两位夏据毋、徐掩据,过来探望奶奶。”说着,转过身对两位嫉瑭道:“这就是我们府的田奶奶”

    张义家的是内宅管事媳妇,先就由她招待两位嫉嫉来着。

    两位嫉嫉见张义家的对田氏恭敬不似作伪,这屋子里的摆设布置又大方富贵,心里就生出几分小心,再也不敢端着身份,屈膝见过田氏。

    张义家的将人送到,便寻了个由子退下,留着她们自己说话。

    田氏请两位嫉毋坐了,吩咐小丫鬟送了茶,而后看着夏毋姣道:“多年没见,嫉嫉倒还硬朗”

    直到这时,夏据据才确认,眼前这少妇就是当年自己买进府的那个。小丫鬟。

    “玉枝姑娘”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你。当年那场大变,府里的人散了大半夏据据想起往事,亦觉得喘嘘。

    田氏没有接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徐毋据已经打量完屋子里的布置摆设,并不比自己太太的屋子差,门口侍立的丫鬟打扮也不俗,不知是曹家豪富,还是总督大人善待好友留下的眷属。

    见田氏与夏据据都不再说话,徐嫉接道:“田,,姑娘,听说您的两位小爷也在清苑,若是便宜,可否请过来相见?”

    田氏看了她一眼,道:“便宜到是便宜,却是要等到下晌。他们兄弟两个在总督府对面的书院读书,现下不在府里。”

    徐毋嫉背负任务而来,就比夏嫉嫉更健谈些,多是围着左住、左成兄弟,嘴里问个不停。

    例如双生子不好生呀,当年是否顺产;双生子都中了秀才,明年是否准备参加乡试;听说大少爷已经定亲,对方到底是什么门第,云云。

    偶尔夹杂一句,两位小爷认了总督为义父,受了曹家大恩什么的。

    提及两个儿子,田氏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欣慰中带了几分骄傲;提及曹家,田氏只有真心感激,从太夫人李氏,到孩子们,都是满口赞誉之词。

    徐嫉掩笑着听着,偶尔奉承两句,引着田氏接着说。

    田氏哪里瞧不出她在打探,只是这些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便顺着说下去。

    夏嫉毋则是隐隐地多了几分激动,虽说眼下还没看到左住兄弟,可是曹家的身份,不会能拿血脉之事骗人。

    她是知道宁春与曹总督早年的交情的,宁春家没问罪前,她还给曹家预备过节礼。那个将长女许给左住的马大人,想来就是自己大爷另外一位好友,那位侍郎府的马少爷”,

    两位毋嫉坐了有小半个时辰。听田氏将左住兄弟的成长差不多讲述了一遍,才起身告辞,由人领去客房安置。

    两位嫉嫉的客气疏离,田氏自是感觉的到。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她只是想让儿子认祖归宗,堂堂正正地去供奉宁春夫妇的香火并无心与章佳氏族人纠缠”,上房,曹颐与初瑜都在,听田氏身边的丫鬟兰香回话。

    兰香口中说的,是两位嫉毋见田氏的情景。

    曹颇只是听出其中的打探之意,初瑜心思细腻,想的更多些,打发兰香下去后,便对丈夫道:“即便没见到左住他们两个,不能确认田嫂子身份,可张义家的介绍了是“田奶奶”两位嫉嫉嘴里却都称“姑娘”很是叫人费思量。瞧着那意思,即便认了左住兄弟,也未必认田嫂子的身份。如此,左住他们两个就是婢生子,即便是本宗血脉,也无法撼动嗣子地位。”

    曹颐听了,脸一下黑了。

    之所以安排左住兄弟认祖归宗,是想要对外表明他们兄弟二人并非来历不明,也是正经人家子弟。

    真要是落实婢生子的身份,有谁会看不起?而且以后娶了媳妇,田氏不仅没资格吃媳妇的敬茶,还得侍候少奶奶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烛。,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归宗(上)

    心大费事了,若是实在拎不清,便叫曹方尖找他们族长曹颗皱眉想了想,说道。

    章佳氏这一支,族长本是宁春之父,宁春父子去世后,是宁春的一位叔祖占了族长的位置。宁春父亲身上的世职,也被这新族长给袭了。

    宁春家的家产,在宁春父子入狱后打点衙门花去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以族产的名义被这位叔祖占去。

    曹颇之所以使曹元去寻宁春继母,而没有去找章佳家的老族长。就是不愿搭理他。

    当年他趁着宁春父子遇到贪墨宁春家家产之事,曹颐也晓得,可见他做事留有余地,对宁春继母也照顾一二。便没有与之计较。

    袭佐领世职之事,则是八旗惯例,若是袭封的那支问罪,就由其他族人改袭,到是不算这老族长的错。

    除非宁春父子能平凡,否则想要夺回佐领世职,只能等老族长那支犯错。

    不管是老族长那边,还是宁春继母那边,曹颗都没有为左住、左成兄弟抢回田产、铺子的意思。

    宁春继母再怎么样,也是左住兄弟的祖母,如今成了孤寡,守着继子过日子,没必要为了银钱去为难她;老族长那边,就算占去了十来顷地,可要承担年节祭祀的责任,还有贫困族人的婚丧嫁娶,需要操心的事情甚多。

    曹颇需要的,只是左住、左成兄弟恢复姓氏,亮出出身,不再为世人诟病而已。

    “有些话,田嫂子不便宜说。要不,明儿问过田妓子,我见见两位据据,给她们透个底儿。毕竟那边是左住、左成的祖母。要是闹得太僵,面子上也不好看见丈夫有些不耐烦,初瑜斟酌着,说道。

    田氏在跟宁春时,身份确实是侍婢,连通房都算不上,可为了左住、左成兄弟的前程,却不能让田氏以侍婢的身份回去认亲。

    曹颇点头,同意了妻子的提议,,

    客房里,徐嫉嫉与夏嫉据看着各自手中的金誓与荷包,面面相觑。

    这是田氏送给她们的见面礼,每人一支金誓子,一只荷包。夏掩掩是福字答,徐姣毋是寿字誓,誓子不算重,可一支也有一两好几钱的分量。

    荷包里一对二两重的银元宝小簇新簇新的,印着“吉祥如意。字样。

    “早年老爷在世时,家里也预备银镖子赏人,却没有这么精致。”夏婚据手心中把玩一对小元宝,感触颇深。

    徐坡嫉则是摩挲着那琴子,道:“田姑娘出手倒是阔绰,若不是知根知底,真瞧不出是丫头出身。这样足金的菩子都舍得赏人,顶咱们半年耳钱

    得了赏,两个婆子固然隐隐窃喜,可到总督府这半日见闻,又使得她们提了几分小心。

    “谁知道田姑娘怎么想。要是真借着曹家的势,带两位少爷认祖归宗,太太哪里拦得住?不说旁的。到底这才是老爷的亲孙子。”夏毋嫉笑道:“可笑宽街那家人。还以为把着四爷,就能抢了太太这边的家产。如今正主露面了,看他们还怎么闹腾?。

    徐嫉毋挑了挑眉毛,想说谁知道这“田姑娘”的儿子是不是自家大爷的种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小道:“八字还没一撇,不管怎样,总要太太点头

    田坡嫉晓得她是太太心腹,是向着嗣子永亮那边的,低下头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左住与左成从书院回来,便被田氏叫过来,说了京城来人之事。

    早在曹颐给京城去信后小就对他们两人提及此事。

    今上登基虽已三年,可当年参与夺嫡的先皇诸子大多在世,追查往事很是敏感。宁春父子,“畏罪自杀。这个罪名,暂时无法洗刷。

    若是想要恢复家族荣光。重担就要落在他们兄弟头上。只有他们兄弟成才,章佳家才能复兴,要不然家族只能沉寂下去。

    对于“章佳氏”这个。姓氏,兄弟两个都很觉得陌生;对于尚未具过面的亲族众人,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渴盼。

    毕竟这十几年来,他们生养在曹家。在他们心里,曹家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亲人。

    他们想要出人头地,却不是为了所谓”家族荣光”而是不想被天结与恒生拉的太远。

    现下,他们还受着义父照看,还能坦然受之;等到长大。难道还要继续要”义兄义弟”照看不成?

    天佑以后要继承爵位,读书也读的好。不管是科举出仕,还是恩荫入仕,前途不可限量;恒生是皇子伴读,为人勇武,往后不管在皇子身边当差,还是去军中补缺,也都会有一席之地。

    只有他们兄弟两个,相对弱了些。

    虽说靠着义父提挈,过几年也能入官场,可哪里比不得科举出仕底气足。

    因此,到了清苑后,兄弟两人读书格外用心。

    从汪没有左成聪敏脑午不算灵活,每次里背书到二更;左娥(前最厌八股,如今却是捧着几本例文不撒手,隔日就要作上一篇练手。

    听说京中来人,兄弟两个兴趣都不太大。左成小声道:“不告而来,也太失礼

    左住道:“您见了便是,哪里需要我们还见?。

    田氏怕他们两个犯倔,道:“到底是那边太太派来的,你们当晚辈的,总要见见

    左住与左成不愿违了她的心意,点头称是。

    到了饭时,田氏便打发他们兄弟先回去吃晚饭。

    晚饭后,田氏先使兰香请了两位嫉接过来,而后又使人叫左住、左成兄弟过来。

    “两位据姣,这就是我那两个孩儿”这边的是老大,大名叫元,据嫉介绍了,而后又对左住、左成道:“还不上前见过两位据婷”。

    左住、左成已经换下上学的衣裳,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仿绸褂子,气度优雅,见礼从容。

    夏坡嫉与徐哲嫉都起身,屈膝还礼。

    徐嫉搪仔细打量他们兄弟二人,夏蟾嫉也打量着兄弟二人,却是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虽说是双生兄弟,可随着年纪渐长,兄弟两个的长相也不再像襁褓中那么像。左住的脸更圆些,左成的下巴更尖些。

    若说之前还多少有些存疑,看了这兄弟两个长相后,夏嫉据晓得,眼前这两位就是自家大爷的骨血。

    左住长相,跟宁春少年时一般无二,只是眉眼少了几分灵动;左成的眉眼同宁春一样,只是脸庞更清秀些。

    夏姆据心情激荡,已是忍不住,哽咽道:“天可怜见,总算有人承继大爷香火,老奴见过大少爷、二少爷。给两位少爷请安!”说着,已经屈膝跪了下去。

    徐嫉嫉见状,脸色十分僵硬。

    两人出京前,得了嘱咐又嘱咐,不管这边怎么说,先含糊着,等探听明白后,再由太太定夺。

    夏嫉嫉这么一跪,左住、左成唬了一跳。倒不是因夏婚据的言辞,而是在义父的潜移默化下,兄弟两个也都是怜贫惜老之人,见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向自己下跪,心里不落忍。

    还是田氏上前,扶了夏搪婚起去

    夏坡搪见徐嫉搪神情寡淡,明白过来自己犯错,心中有些没底,可眼神还是忍不住毅在左住兄弟身上,脸上眼中颇多欣慰,”

    从田氏这边出来,左住、左成兄弟商议一番,便来上房求见曹晒。

    “想去关外上坟?”听明兄弟两个来意。曹颐有些意外:“怎么想起这个?”

    按照曹颐的想法,是等到兄弟两个认祖归宗后,再带他们两个去宁春夫妇坟前祭拜。

    “义父,为人子者,早当去父亲坟前祭拜。难道京里那边不认我们兄弟,我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义父的信已经去了一半个月,但凡那边真有认下我们兄弟的意思,也不会拖了这许久。明年就要乡试,孩儿与大哥都忙着读书,准备下场,哪里有功夫去周旋他们?孩儿与大哥商量着,暂且不去管他们,先祭拜了父亲与大娘再说其他。”左成说道。

    左成心思活络,考虑事情比兄长周全。

    对于清苑城里几位官眷瞧上他。想要嫁女或是做媒,他多少也有些耳闻。后来不了了之。就出来义父给京里去信,想要安排他们兄弟认祖归宗之事。

    前后一联系,他就晓得,是出身不明使得自己亲事受阻,让义父为难了。

    他感觉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就算他是总督“义子。”若他的生父是工匠、商人等下民,乖也不会有正经人家乐意将女儿许给他。

    不管是贫困的农户也好,还是书香门第也罢,必须要对外交代出一个清楚的出身来历,不能再含糊其辞下去。

    曹颐听了左成的话,颇为意外。

    他已经听出左成话中的冷情,瞧着他的意思,是只乐意认生父嫡母,对于其他亲族之人,倒是不打算相认往来。

    曹颐最是怕麻烦,若不是顾及世情小他当然支持左住、左成兄弟这么做。既得了名份,又不必同章佳氏亲族之人掺合到一块儿。

    可在世人眼中,小辈分家单过不算什么,不敬长辈却要为人指责。

    “也没有什备可拖的,等这两位接搪回京,你们兄弟就同去吧。总要到那边露个脸,再提出关祭拜之事。”曹颐寻思了一会儿,说道。

    宁春继母所虑,不过是家产。

    既是明白告之,左住、左成不会去分她的家产,她要是再罗嗦就是自己找不自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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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介绍:
雁九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稀里糊涂地回到康熙年间,
一不小心竟成了曹雪芹的长辈,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爹,
即便不是他爹,也是他大爷。。。。重生于康熙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于康熙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