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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官非(下)

    端午节过后没几日,曹府就搭起喜棚。

    密太妃身份贵重,尽管想趁机到曹家溜达溜达,也不好在正日子出现喧宾夺主,便在送妆日早上过来“添……”。

    晓得婆婆过来,庄亲王福晋自然也跟着凑热闹,随着十六阿哥带了小阿哥过曹家吃酒。十七阿哥则是自己到了,因十七福晋在做月子,添箱礼便由他带来。

    加上裕亲王夫妇,平亲王世子夫妇,恒生这个郡王长子,还有淳亲王府世子与几位阿哥相继到来,使得气氛越发热烈。

    别说是曹家义亲,就是嫡支小姐出阁,也就这样了。

    实在是曹家现下的姻亲,多是宗室,加上曹颙位高权重,大家也乐意亲戚之间多些往来。

    其他人还罢了,多在曹府走动的,裕亲王却是曹家的新姻亲,头一回见这个阵势。

    听说曹家只摆三日酒,他还以为曹家只设家宴。

    到了曹府一看,确实如此”凡事收到帖子过来吃酒的,多是姻亲,只是这曹家的姻亲凑到一起,更像是宗室宴饮。

    在过来之前,四姐儿曾将“添眉”的单子给丈夫看过,裕亲王才晓得曹家这位“义……”在曹家同嫡小姐一个待遇。

    受邀的都是至亲好友,当然都晓得新娘子分量不轻。

    内院中,各位女客的“添妆礼”,也恍惚了庄氏的眼。这还是因有未出阁的天慧在,众人多有克制,但是各种绫罗绸缎、金玉珠宝,堆成了满眼富贵。

    到了“晒嫁妆”,的时候,曹家给准备的九十八抬嫁妆也摆了出来,加上今日的“添箱礼”,凑成了一百二十抬。

    陪送的瓦片有三块,土坯十块,这就是三处宅子,十五顷土地。

    换做往常看了这样一份并不亚于四姐儿出嫁的嫁妆,兆佳氏心里早就泛酸”今日却是难得地心平气和起来。

    只因李氏早就告诉她,这嫁妆里,这宅子与土地有庄先生留给闺女的,有庄延平给堂妹置办的。陪嫁的不少古董字画也是庄先生留下的收藏。

    为了给妞妞长脸,李氏今日又对众人说了妞妞身上有父亲留下的爵位之事。

    大家听了,才晓得妞妞是官家小姐出身。又有先帝开恩,虽说是女子,却能以夫或子传承父爵”除了天子近臣,哪里有这般恩典?

    曹家善待妞妞之举,又隐含了奉旨抚孤的意思。

    听了这些话,旁人不过是顺着说几句称赞妞妞的话,不管妞妞在曹家多受宠爱夫家不显却是事实,往后也没什么机会在一块应酬。

    曹颖心中,却是酸涩不己。

    不是她心存不良,惦记娘家这头,不过是心疼儿子罢。

    早知妞妞身后有爵位,说给儿子不是比便宜外人强。

    到了未初(下午一点),魏家遣人“催妆”。

    八个王府侍卫,簇新的侍卫服,带了几分喜气,甚是体面。

    曹家这边的“送妆”,的也有八人,除了曹项牵头外,剩下都是半大少年”天估、恒生兄弟、还有左住、左成、长生、曹颐之子寿哥儿,淳亲王府孙阿哥永安。

    并非是找不到有职官顶戴的男客“送……”,只是魏家那边主持亲事的也是刚及冠的魏文杰,要走过去一帮长辈过去“送妆”,反而不自在”便由一帮小的出面。

    除了长生是平辈外剩下的都要叫新娘子一声“小姑母”或是“小姨母”,”这也是给妞妞撑门面。

    不说魏文志如何笑呵呵地跟在兄长身后接客迎宾不说何氏见到满院子嫁妆时的不安与酸意,就说曹府这边,前后院两台戏班子,各色瓜果桃李”冰粥冰碗,又解了暑热,使得大家很是尽兴。

    密太妃听了半天戏,哄了半天嫡亲的小孙子,同李氏老姊妹也叙了半日旧话,约好了过几日一道去海淀避暑。

    贝勒府并没有避暑院子,海淀一处同庄亲王府花园毗邻的园子”原本佟家的花园,收没入官后就赏给了密太妃:另外一处年家的园子”则赏给果郡王府。

    在城外住着,凉快不说,往来吃酒听戏规矩也少些。

    李氏上了年岁,也开始爱热闹,笑呵呵地应承下来。

    一日下来,宾主尽欢。

    客人散去后的,初瑜使人托着两只锦盒”前往榕院。

    除了压箱之物,这里又准备一份,不过是教导成人的东西。

    初瑜交给怜秋,今晚母女之间,也好教导几句。可怜秋毕竟是姨娘出身”对于大妇之礼、夫妻相处之道,还得初瑜与之说明。

    饶是一贯大方知礼,可明日出阁,妞妞面上也不禁带了几分羞涩留恋之意。

    初瑜拉着她的手,低声嘱咐了半响,多是平日里教导过的,不过是不放心”再絮叨一遍。

    眼见夜深了,初瑜才带了几分不舍离去。

    曹颐因有些醉意,已经更衣躺下,却是还没阖眼,躺在凉席上看着屋顶发呆。

    见他面带不虞,初瑜还以为是舍不得妞妞,劝道:,姑娘大了,总要出阁,妞妞巳经十七,又向来懂事”文志又是个豁达性子”小两口两个会相处好的,爷也不要太担心……”

    曹颐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些舍不得,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妞妞随了先生,是个心中有主意的,断不会得让自己日子难过我是想到咱闺女了,十六爷、十七爷问起天估、天慧的亲事………”

    恒生虽说恢复身份,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曹家子。

    虽说三公主同,恒生的婚期初定在明年”可还没有选定日子,十六阿哥曾就婚期问过恒生的意思。

    三公主明年二月及笄,要是想要早日办喜事,上半年就能成亲;若是多留些日子,到年底操办喜事也便宜。

    沁生对上半年或下半年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希望能看看曹府这边,最好将婚期定在天估之后。

    天慧明年及笄,亲事也拖不得了。

    “爷天估也实在大了,要不然就请十六婶做冰人,向简王府提亲……”初瑜道。

    两家的亲事已经议的差不多,八字也合了,只因曹颙上个月临时出差”换帖之事才耽搁下来。

    如今他己经回来却不好再拖了。

    曹颐虽没见过长大后真儿格格”可初瑜前些日子是见过的,高贵温柔,很合初瑜心意。

    “也好,该定下了,省得永庆再念叨。”,曹颙应声道。

    关于女婿人选”却依旧是云山雾罩,没有什么人选。

    初瑜想起同女儿年岁想当的侄儿永安,品貌具佳,只是丈夫所说的“近亲不婚”……”

    一夜无话次日是曹府嫁女正日,平素往来的人家都过来吃酒随礼。虽说来的客人没有昨日显贵,却是不亚于昨日热闹。

    又是闹腾了一天,等到申正(下午四点),新郎官上门亲迎。

    虽说文志也常来曹府,可天估、恒生他们却丝毫不客气。

    原本是平辈相论的世兄弟过了今日,大家就要平白矮上一辈”不折腾文志一番”大家心里如何能舒坦。

    晓得文志重武轻文,大家就拿些对诗、对句的“雅……”来为难他使得文志急出一脑门子的汗。

    还好在几个侍卫伴郎中,有两个也通诗词,凑合到一起,磕磕绊绊地,算是让文志蒙了过去。

    穿了一身嫁衣的妞妞,除了拜别两位姨娘外还到兰院拜别李氏,曹颐与初瑜也没落下”都是实打实的跪别。

    纵然是大家都劝着可跪别帮刻,妞妞的眼泪还是滚滚而下。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在大家的依依不舍中,妞妞还是上了花轿”抬出了曹府。

    田氏母子走了,恒生走了”妞妞也嫁了”等到妞妞三日“回……”后,惜秋与曹乙定了婚期,月底就成亲;怜秋这边,也由妞妞做主”同稻香村的一个掌柜定亲,等中秋后再成亲。

    对于两位姨娘出嫁,庄延平心中并不怎么乐意。

    可两位姨娘以婢妾身份,青春妙龄开始”为叔叔守了十年,将妞妞带大”也对得起庄家。

    矛瞰却要求女子守节,却是对妻说的,并没有哪家要求妾守节的道理。所以”庄延平也就没旁的罗嗦,反而准备了两百两银子,分赠两位姨娘。

    “回门礼”,后,庄延平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便张罗着返乡。

    柴秀才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他起草了状纸,告曹家侵吞庄家遗财,要求曹家同已经出阁的小姨娘退还庄家部分财物。

    因说不动庄延平,名不正言不顺,他又将自己的次子说成走过继到岳家”要求继承岳父留下的爵位。

    因老父无子,早年庄氏确实同丈夫提过”让次子承继庄家香火。

    柴秀才却自诩书香传家,鄙薄岳家幕业为生,拒绝了妻子的提议。

    等到庄先生过世,为图遗产,他想要改口,却是来不及。

    当初也是不知道岳父到底留下多少遗产”又碍于曹家权势,不敢撕破脸,才忍气吞声地离开京城。

    现下晓得妞妞身上有岳父留下的爵位,还有妞妞陪嫁了十五顷地、三所宅子的陪嫁,这些都不是浮财,本应留给庄家嗣子嗣孙的,如何能让柴秀才忍下?

    状纸还没送出去,天估已经使人抄录一份,送到父亲跟前。

    曹颐看了这状纸”并不觉得着恼,反而觉得可笑得紧。

    若不是庄氏同柴秀才夫妇实在不堪,待妞妞她们也不亲近,曹颙看在先生份上,怎么也会照拂一二。

    如今看来,这柴秀才不仅是没眼色,还有些缺心眼。

    想着自己负责海贸这半年”多少双眼睛盯着抓他的小辫子,却因他行事低调谨慎也无处入手,曹颐笑了笑,放下状纸,道:“随他”,”

    咳”有一种彪悍,没有理由。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成了被告

    圆明园,勤政殿,东阁。

    顺天府尹陈守创跪在御前”上了折子。

    这位被从工部给事中擢升上来的天子心腹”现下并没有摆出什么铁面御史的做派,而是恭顺得紧。

    雍正使内侍接了他的折子”摆摆手叫起。

    十三爷先前正好在御前商议政务,坐在一边,看着陈守创,心里在思量他的来意。

    作为京府府尹”练守创不仅品级是正三品,而且有直接递牌子面君之权。

    城里有什么不太平?

    十三阿哥思量着,用眼角余光,看了御案后的皇上一眼。

    皇上看着折子,神情有些怪异,不似担心,嘴角微翘,带了几分讥讽。

    这会儿功夫,皇上已经看罢折子,对十三阿哥道:“有人往顺天府递状纸,要告曹颙侵占民财!”说罢,将折子递给边上的内侍,示意给十三阿哥送去。

    十三阿哥闻言,只觉得古怪,接了折子”快速看了一遍,又看了后边附着的状纸,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是有人将曹颙给告了。

    侵导民财?!

    十三阿哥连为曹腼辩白几句的想法都没有,因为,这罪名实在是太离谱。

    曹颐在官场上口碑好,皇上瞅着他也顺眼,除了他工作勤奋,为人恭谨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富足不贪。

    不媚上,不压下,守着户部这个油水最丰厚的衙门,也从来不伸手。

    旁人不晓得,消息灵通的十三阿哥却是晓得曹家的收入来源。

    除了庄子同“稻香村”外”还有广州商铺的分红。曹家甚至还隐藏着一门生意”也是滚滚利来。

    那就是“西洋美颜膏”。

    十三阿哥府中,也用着几瓶”玉色琉璃瓶子”外头汇着缩小版的西洋美人头。

    在京城的洋货铺子里,这样一瓶美颜膏”就要卖到四、五两银子一瓶。

    实际上”这是这些东西都是产自澳门,是曹家暗地里的买卖。

    既是四、五两银子一瓶的东西,若是效果不好,也不会推广开来。既然这个东西,能在几年之内”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可见效果颇佳。

    十三阿哥虽不晓得这“美颜膏”的配方”却晓得主用成份用了珍珠粉。

    京城的胭脂铺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珍珠膏、珍珠粉什么的,可定好的东西”价格也比不上“美颜膏”。

    有好几条生财之路在手的曹颐”平素里只听说过散财的,这侵吞旁人财产的罪名就扣的有些滑稽了?

    陈守创是认识曹颐的,两人同朝为官”不过点头之交。

    陈守创不会幼稚地以为,有个状纸在手,就能扮演铁面御史”带人讨伐手握实权的户部尚书。

    他自己是皇上器重的臣子不假,曹颐的圣宠未必在他之下。

    况且,他已不是御史。

    京府府尹,天子脚下,处事首先要求稳。

    当看到状纸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探究事情真伪,而是关注这状纸背后有没有官员倾轧,会不会引得政局震荡。

    事关二品京堂”立不立案”如何立案,都不是他一个京兆府尹能做主的。

    于是,就有了御前请旨。

    “你怎么看?”皇上问十三阿哥道。

    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回道:“这状纸看似言辞振振,却是底气有些不足。这前面咬着曹家侵占庄家遗财不放”后边却又例举出庄陪嫁财物作证。既是庄家的房宅田产都归了庄氏的嫁妆,那前面曹家侵占民财的说法就有些对不上了。”

    陈守创在旁听了”心中松了口气。

    即便大家都说曹颙是和善性子,陈守创也不愿平白地得罪他。

    他虽比曹颙年长”可论起官场资历,却是落后曹颙一大截。

    他好好地做完府尹”在往上多半是升侍郎:那个时候”曹颐说不定更进一步,封阁拜相。

    今儿却是他倒霉的日子,因为皇上接着发话,让他立案审理户部,尚书房。

    看到刑部送来的文书,曹颙不由皱眉。

    查碍庭案终于尘埃落定”查嗣庭与其子查克上死在狱中,其他儿子未满十五岁,给功臣之家为奴。

    两位兄弟中,长兄年迈家居,对于所为恶乱之事,实无由得知,著将查慎行父子俱从宽免,释放回籍。

    胞兄查嗣傈、胞侄查基俱免死流三千里。查嗣庭名下应追家产,著变价,留于淅江,以充海塘工程之用。

    因提前托了十三阿哥,所以在“功臣之家”的名单上,也添了曹家。

    查嗣傈两个未满十五岁的儿子查开、查学,将以官奴身份,入曹府执役。

    这样一个结果,对曹项也算有个交代,可曹颙X不觉得欣喜。

    因为从蒋坚这边,他还听到关于查家的另外一个消息。

    查嗣庭之妻与媳妇都投缳自尽,查家其他女眷将跟随成年的父亲子侄流三千里。

    没有将查家女眷罚没为奴”给江南查家留几分余地;将查家年幼男丁都入了奴籍”就断了他们几代人的科举之路。

    说到底,还是查家的风头太盛了些,已经执掌士林牛耳。

    因不好太过行迹,曹颐只吩咐曹满带了他的名帖去刑部领人。

    对于查开、查学两兄弟的安置,曹颐面上也只是淡淡的,让人将他们带到下人房安置,并没有另眼相待。

    查家的案子风波才熄,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引得皇上迁怒。

    兄弟两个,一个十四、一个九岁,年长的查开已经考了秀才,长相温文儒雅不说,肚子里也有墨水。

    曹颐想了想”便吩咐曹元,将他们兄弟两个安排在长生与天宝身边做书童。

    翰林院同六部相比,消息滞后了些,可毕竟查家是翰林院里的矢户,多少人关注着,所以曹项也得到恩师流放,曹家赏了“官奴”,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回家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偏生今日翰林院忙,几位新上任的编休的编休,到他这里请假学问,应付了好一会儿”才脱身出来。

    等到从衙门出来,曹项没有回东府,直接奔西府而来。

    他为老师古稀之年即将流放难过,又为老师两个儿子入曹府而欢喜。

    虽说都是罚没入了官奴,可在曹家,与在其他人家不一样。

    不过,听说曹颐将他们兄弟安置在下人房,让他们做天估的伴读,曹项神色就纠结起来。

    曹颐见状,哭笑不得,道:“皇上既让他们做官奴,难道四弟还想要见他们做少爷不成?”,曹项犹豫着说道:“家里又不差这两个孩子,大哥大嫂向来仁慈,就是家生子儿,不也是多到十几岁,才开始侍候?”,曹颐板着脸,道:“你想要作何?接过去锦衣玉食地养着……”

    曹项也晓得那样不妥当”低下头道:“多照拂一些总是好的……”

    曹颐摇了摇头,前几年瞧着曹项已经开窍,怎么在翰林院待上几年,就呆了许多。

    “你是查嗣傈的弟子,这个消息若是有心人探察,瞒不了人”若是将他们送到你那里,你如何安置?厚待了,是打皇上的脸:薄待了”就要遭世人唾弃。还是留在西府这边吧……”曹颐道。

    这也是最妥当的法子了,曹项脑子清醒许多,又再次谢过堂兄。

    当天晚饭,曹项就留在西府这边,兄弟两个推杯换盏,倒是比平素少几分拘谨,多几几分亲近。

    “老师到底是古稀老人,这回去黑龙江怕是日子难熬。”曹项干了一杯酒道。

    “你也不用太惦记,现下黑龙江将军傅大人刚好与我有旧,我会书信一封给他,请他帮忙照拂一二……”曹颐道。

    之所以这样这般费劲对旁人好,也有几分是看在金庸老大爷的情分上。

    多少乐意帮上一帮,不过能做的,也只是一帮了,再多了就不符合曹颐的性子。

    对曹府众人来说,查氏兄弟入府,不过是多两个小厮而已:知晓他们兄弟真*实身份的,只有曹颙夫妇与大管家曹元。

    庄延平听说曹颙回来,过来辞行,明天一早,他就要去通州码头登船南下。

    柴秀才夫妇寻了个托辞,昨日就搬出曹府,瞧着那阵势,有在京城多驻留些日子。

    庄延平虽对他们有些不满”却也想不到”这两位为了银钱,吃了雄心豹子胆,已经开始控诉曹家了。

    同庄延平说完话,曹颐便回了内宅。

    给李氏请完安后,曹颐便回了梧桐苑。

    “妞妞亲事已了,老太太怕热,惦记回海淀庄子。后日便是千秋节,等过了千秋节”就搬到园子避暑如何……”初瑜道。

    曹颐摆摆手”道:“若是收拾得差不多,早些搬过去也行,不用等千秋节,礼部今天下了公文,今年千秋节已是免朝贺……”

    初瑜闻言,不禁骇然。

    连续两年,“千秋……”免朝贺”帝后和谐的传言,一捅就破。

    “到底皇上为何这般不待见皇后,连体面也不给了……”初瑜心中好奇,低声问道。

    曹颐想了想”低声回道:“皇上重权”即便是深宫之中,也不想二圣齐尊”这是其一;其二么,听说是为去年三阿哥选嫡妃之事,皇后动静大了”引得皇上不快,八成是还没消气……”,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私语(恢复更新)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私语(恢复更新)

    对于柴秀才的行迹,曹颙既然心中有数,对于“官司”一事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随着曹家兄弟相继出仕,子侄一辈也渐渐长大,曹家已经不是早年那个曹家,在京城权贵中,亦是数得上的人家。

    小小秀才,又是以无稽罪名状告曹家,更像是一场笑话。

    为了怕妞妞难做,曹颙连李氏与初瑜也没瞒着,就是怕她们不明就里,听了什么传言,同妞妞生了嫌隙。

    李氏即便性子绵和,可多年养尊处优下来,也添了几分贵气,并没有听风就是雨,怕东怕西。

    老人家寻思了一遭,倒是并没有太怪罪柴秀才,反而叹息一番,道:“左右是个混账人,被金银晃花了眼,倒可惜了平姐儿一番心。只是看在已故庄二先生的面上,给个教训就是了。”

    在妞妞出阁前,曾同曹府这边商议商议过,将来挑一子姓庄,承继庄氏香火。对于庄氏族人那边,还有两位姐姐那边,虽说并不亲近,可也没有断了往来的意思。

    只因柴秀才夫妇性子实在不堪,才没有将这番话摊开说。

    以妞妞的性子,最是护短,对于这血脉至亲,不过是念在亡父情面,道义上应承,哪里比得上同曹家的亲近。

    柴秀才猪油蒙心,为了钱财攀咬上曹家,污了曹家的名声,妞妞晓得了,会比曹家人更恨他。这面上情,怕是也顾不得了。

    曹颙虽厌恶柴秀才,但也没有生死之仇。

    只是官场之上,向来都是说不清楚的。即便曹颙不同柴秀才计较,可那些想要借此巴结曹家的,也不会手软。固然不会要了性命,死去活来,恶惩一番是少不了的。

    曹颙闻言,眉头微皱,倒不是为了母亲为柴秀才说情,而是想到一个可能。

    要是柴秀才这些日子真出了“意外”,那自己可真是摘不干净了。

    初瑜长嫂如母,真心将妞妞当女儿疼的,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想着自家名声有损,反而心疼妞妞刚出阁,就遇到这糟心事。

    见婆婆也是疼惜妞妞,她便道:“咱们这边府里还好,谁会将这个放在心上。倒是平姐儿那边,还是新媳妇,女婿也年轻,还不知会不会吓到,要不媳妇过去瞧瞧?”

    李氏点点头,道:“也好,多宽慰两句,别叫孩子心中添堵。”

    夫妻两个从兰院出来,初瑜便使人预备马车,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出府。曹颙则去了前院书房,使人请来曹甲。

    不为旁的,就为了防着旁人瞎搅合,柴秀才那边,就得暗中护着。

    等到曹甲出去,曹颙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失了防范之心。

    早知如何麻烦,真不该纵着柴秀才上串下跳。

    自己现在的身份,倒不怕这盆脏水,可真要因此使得柴秀才断送性命,同庄家那边就尴尬起来,只会使得妞妞难做。

    说到底,柴秀才再可恶,也是庄先生的女婿,罪不至死。

    魏家,二房。

    屋子里一片静寂,看着抿着小嘴,不发一言的妻子,魏文志有些心里没底,低声道:“你要是恼,就骂出来,别气坏了自己个儿,就不值当了。”

    因是新婚,十六爷给他放了假。

    回门过后,婚礼算是告一段落。为了酬谢这些日子帮衬着跑前跑后的同僚好友,他原预备着今日设宴款待一番。

    没想到客人未到,顺天府的差役到了。

    虽说没有直接传人去衙门,可还是问询了一番,交代了近期不得出京,等到传唤,云云。

    好好的日子,就成了被告,魏文志的心里也不痛快。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妻子这头儿。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少小失孤,全靠曹家庇护,才有了今日。而妻子那边,又多了曹家的养恩。

    看着丈夫眉头皱着个“川”字,满眼满脸的担忧,妞妞的嘴角微微上翘,轻轻地摇摇头,道:“我没事儿,二爷不必担心我。”

    她语气轻松,魏文志却是放心不下,道:“你我夫妻,你也不必硬挺着。他既不当你是亲戚,咱们往后避开就是,谁也不指望谁活着。”

    妞妞站起身来,道:“二爷说的是,我又不是傻子,分不出远近来。只是怕府里那边,老太太同嫂子听到担心。若是二爷便宜,就陪我过去一遭可好?”

    事已至此,魏文志早没了待客的心思,点头应了,忙唤人去预备车马。

    还没等夫妻两个出门,曹府的马车到了。

    夫妻得了消息,惊讶不已,忙到前院出迎。

    看到郡主亲至,魏文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妞妞扶着初瑜下了马车,听着其低声问询宽慰,已是红了眼圈。

    夫妻二人将初瑜迎到上房,魏文志陪着回了几句话,交代了顺天府来人之事,便有小厮来报,前院有客至。

    魏文志告了声罪,出去见客,留下初瑜同妞妞说话。

    妞妞将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婆子挥下,粘到初瑜身边,并没有悲悲切切,反而顽皮地露出几分小儿女态,蹭着初瑜的胳膊,低声道:“嫂子,妞妞想家了……”

    初瑜看了门口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笑道:“前儿才回门,这才几天?都做了人家媳妇,还耍娇……隔得又不远,过了这阵子,谁还拦着你不成?”

    说到最后,到底带了几分惆怅。

    姑嫂两个都明白,即是出阁,到底是不一样了。

    “你这也算好的了,进门就独掌一府,又没有公婆需要立规矩,少吃了多少苦头。只是志哥儿虽不是外人,可男人多刚性,多少要哄着些。心里有主意是有主意,面上还要柔顺,方叫人挑不出错来。”初瑜摩挲着妞妞的后背,道。

    听着话里带了郑重,妞妞直了腰身,做出恭听状。她心中不无疑惑,不晓得嫂子因何说起这个话题来。

    初瑜见了,也收了笑,正色道:“你是我看大的,脾气秉性,我还不知么?府里这么多孩子,唯有你性情同你哥哥一样,最是冷情的。除了家里这几个人,旁人不过是面子情。只安份过自己日子,不愿去理会那些烦心的。可人活一世,谁又能孤零零活着。你哥哥是男人,大节无亏,旁人也就不能在小事上诋毁他。女人家却是不易,若是落下个刻薄寡情的名声,总是要吃亏的。”

    妞妞犹豫了一下,道:“嫂子说的是……顺天府那边……”

    初瑜点点头,道:“就是。不管他们怎么做,世人眼中,你们姊妹到底是至亲骨肉。可以他们慢待了你,你却不能在人前露出冷情来。”

    妞妞皱眉道:“这就是人言可畏么?原就不亲近,难道只许他们见钱眼开乱咬人,还不许我回一句?更不要说因我的缘故,使得他们污了曹家名声,总要教训一顿才好。”

    初瑜摇摇头,道:“教训不教训的轮不到你说话。长幼尊卑有序,你若是出面,即便是有理也成了无理。晓得你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可多少要顾及些志哥儿。要是你露出刚性来,什么风雨都扛了,还要他这做丈夫的作甚?心里有主意就好,不必都挂在面上,该柔弱时还要柔顺……更不要说,你那嫂子,说话娇娇弱弱的,高声一句便吓到一般。你若是露出三分强来,往后妯娌之间就有了膈肌,你又哪里辩白得的清楚?”

    类似的话,在出阁之前,初瑜曾提点过几句,只是不如这次直白。不过是怕妞妞愤懑,对庄氏同柴秀才那边过了,去了新妇的腼腆,露出不让须眉的刚性来。

    妞妞心思玲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虽说心中不甘,也晓得嫂子是真疼自己,她老实应了,道:“就是不如家中自在,若是没到这边来,直接去顺天府告他个‘攀污’之罪,狠狠地打个半死才解气……”

    姑嫂二人在上房说话,前院魏文志已经赔了好几声罪。

    先到的是个叫高成的王府侍卫,与他关系最好,见他面色含忧,好好的宴请,临了临了又散了,少不得问了两句。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既然状纸已经送到顺天府,哪里又是能瞒住的?

    魏文志说了缘故,高成问了柴秀才底细,晓得不过是个到京城打秋风的乡绅,好笑道:“多大点儿事儿,就值当你愁上一回?平白无故惹官司是腻歪人,可你又不是平头百姓,有什么好怕的?更不要说上面还有曹家,你们只是连带的,到时候露出个面,全了顺天府那边的体面就是了,谁还要你真的去同那个酸秀才一句对一句的不成?”

    魏文志虽在王府历练两年,见了不少世面,可对升堂审案到底陌生。

    高成见他懵懂,又将衙门里的猫腻讲了一番。

    例如这次所谓的“侵产”官司,状纸上告的是曹颙与庄姝平,可真要开庭了,谁还会真提审二品大员不成?

    曹家那边不是子侄出面,就是管家出面;庄氏这边,多半他这个丈夫代替走个过场。

    虽说高成开解的明白,却不知晓,魏文志担心的本不是官司本身,听了这番开解的话,脸色虽好些,到底没了宴客吃酒的兴致。

    他就使人拿了一百两银子,托高成出面,带着陆续到来的几个好友出去吃酒了。

    上房里,姑嫂又说了半晌话,直到留了饭,初瑜才离开。

    看着妻子红肿的双眼,魏文志少不得又宽慰一番。

    妞妞强笑着应了,到底受不住,次日便病倒了……

    小声说:

    自从六月到现在,停更了二个月,小九的心也如过山车,要死要活。

    有关系不错的作者朋友,打电话给小九,问小九是不是婚期将至,明明是悲剧,咋出来喜剧效果?

    小九无语泪凝了。之前在文中提过,一月里检查,身上长了东西,还是很可怕那种,泪啊。而后一直吃药。五月复查,不见好,说是得准备手术。

    六月里,就在各种检查、输液中度过,也在拖,不想手术。

    那种日子,真的很绝望,感觉等死一般。不想同外界联系,编辑让发公告请假,小九登陆几次,写了好多话,都没有发出去。不想实话实说,那种恐惧的时候,并不想要听什么安慰的话。还怕乌鸦嘴,噩梦成真。也不想编造假话来欺骗大家,就这样消失了。

    拖到七月初,在家人的催促下,在编辑的鼓励下,终于面对现实做了手术。

    七月中旬,术后的检测出来,不是那啥那啥。呜呜,逃出生天。

    八月初,接到编辑电话,说起成都年会之事。接着府天姐姐电话也来了,相约年会后几个女作者出游几日。

    低头,其实,现在的小九并不宜见人,虚胖得很,脸色也难看,头发也剪了,那形象没法说了。可想着的年会都是公费,白吃白喝,小九就小市民了。

    原还想着好生养养,年会后复活,结果读者打电话来骂了,既然都能出游了,就不要偷懒了。

    握拳,于是小九爬了起来。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道歉的话,不知怎么说,劝告大家一句,多保重身体,健健康康,才是真的好。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波澜起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波澜起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波澜起

    这场关系曹家的官司,原本并没有引发什么动静。

    又不是“欺君”、“谋反”的罪名,一个小小生员状告二品尚书,蚂蚁撼树之举,更像是一场笑话。

    大家不过是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听了也便罢了,更多的人将话题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皇子大婚上。

    那不是寻常的皇子,是被圣祖爷赞过的四阿哥弘历。在三阿哥过继出去后,他就是宫里仅存的两位阿哥之一。加上排行靠前,又是满妃所出,是嗣君最佳人选。

    他的正室嫡妃,若没有意外,就是未来的国母。

    富查家的祖宗八代都被翻了出来,虽说也不乏有人说上几句酸话,却也不能信口开河地贬低什么。

    毕竟富查家祖上的文治武功都在那里摆着,与皇室联姻,富查家这不是第一遭。雍正二年被降为镇国公的前履郡王的福晋,就是富查家的女儿。

    先帝留下的大学士中,富查家的马齐又是全须全尾留到现在,同族子弟为官者众,在八旗权贵中也是数得上的人家。

    同富查家即将迎来的辉煌相比,曹家那边的小打小闹就不够看了。

    不过,突然起来的一件事,又引得大家将惊疑不定,将视线转移到曹家身上。

    已革九门提督,国舅隆科多薨。

    在革职定罪后,隆科多一直被圈禁在畅春园里的一处小院。

    能熬过两度寒暑,说起来也委实不易,他又上了年纪,天热难耐,入夏后就开始病倒。

    虽说他已经被厌弃,可到底是叫了几十年的“舅舅”,雍正对他还算优容,得知消息,该派的太医派了,还专程过问了方子。

    晓得已经药石无效,无力回天,雍正还命怡亲王同庄亲王过去探视。

    两位亲王亲至,隆科多痛哭流涕地“忏悔”罪责;在外人眼中高贵的怡亲王同庄亲王也以晚辈之礼,宽慰一番。

    隆科多哆哆嗦嗦地从枕头底下掏出遗折,以他阶下囚的身份,本没有这个资格,可他还是预备了,怡亲王同庄亲王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默默地接下。

    隆科多没有再说话,挣扎着起来,对着京城的方向叩首。头低下了,身子就栽歪下去,等到怡亲王同庄亲王近前扶起,已是咽了气。

    虽说满脸的泪,可面色平和,去得很是安静。

    人已经没了,尸首总要处置。

    虽说早已晓得隆科多就这两天了,可听到真没了的消息,雍正还是缄默了半响。

    隆科多的“遗折”,更像是请罪折子,没有为自己辩白,只是为辜负圣恩、坏了君臣之义而羞愧。对于被处死的爱妻、流放的子孙,他一句也没有提。

    虽未帝王,雍正到底也断不了七情六欲,到底是心软了。

    人死为大,再多的恩怨,也随之逝去。

    “传佟家人,安置他入土为安吧”他叹了口气,吩咐了一句,打发两位王爷退下。

    从御前出来,怡亲王同庄亲王心里也不为感触。先皇册封了三任皇后,加上已故圣母皇太后,称得上“国舅”称号的总有十个八个,隆科多毕竟是不同的。

    若他不是九门提督,若他没有站在皇上这边,如今会是什么格局,谁也说不清。

    说起来,他们兄弟这两个亲王帽子,也间接地沾了隆科多的光。在想想皇上方才的神色,对这个“舅舅”,也不是全然无情之意。

    多种缘故,两位王爷脸色也就阴沉了些。

    于是,奉命到佟家传话的人误会了,奉命到畅春园运尸的佟家人误会了。

    虽说隆科多之罪,并没有牵连族人,可佟家嫡支人丁凋零,又不得皇上待见,这几年一直夹着尾巴罪人。这隆科多又是“罪人”,心惊胆颤下,“悄悄”地葬了,连个动静也没有。

    只是京城之中,到处都是眼睛,又哪里能有隐秘之事?

    不出几日,隆科多没了的消息,就私下里流出开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没有谁会相信隆科多是病死了、老死了,大家都提了心,思量是不是皇上又要清洗什么。

    曹家的官司,同隆科多的病故连系到一起,就变得微妙起来。

    不乏有自认为聪明者,想着皇上是不是要发作曹家。

    毕竟,年羹尧也好,隆科多也罢,在被皇上厌弃前,都是小打小闹的弹劾开始的。

    有迹可循啊。

    曹家父子在地方朝廷经营这些年,虽没有明面的死仇,可陆陆续续得罪的人也不少。

    有人开始坐不住了,旧事重提也好,捕风捉影也好,林林总总地列了十来条,弹劾的折子就送到了御前。

    曹颙这边得了消息,哭笑不得。

    自家的份量,自己清楚,既不是皇上的“弓”,也不是天家的“狗”。同那些在朝野经营了多年的大学士、尚书之家相比,曹家兄弟几个年岁轻、资历浅,还轮不到被忌惮。

    不过随着曹家四兄弟的相继出仕,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日常中的亲朋故旧,牵扯的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参差不齐,谁知道什么时候溅曹家一身腥。

    难得有这个机会,让曹家子弟感受“事态炎凉”,曹颙当然不会放过。

    随着曹颙神色“日益凝重”,天佑也“一不小心”说漏嘴,外头不少人晓得曹家有些不稳当。

    京城官场,最不缺明哲保身之人,曹家的门庭,一下子冷落下来。

    书房之中,父子相对。

    曹颙脸上波澜不惊,天佑到底年轻,眉眼之中,露出几分计划得逞的得意。

    不过想到挪出府去的几位弟弟,还有拖着“病体”,回了两次娘家的姑姑庄氏,天佑有些犹豫,道:“父亲,旁人还好,姑姑同几位弟弟那边,还瞒着么?他们虽在父亲面前强撑着,可心里甚是担忧父亲。左住满嘴的泡,左成心思重,眼看着清减了;姑姑尚好,由母亲安慰,没有什么;二弟那边,即便儿子拦着,也往庄王府跑了好几遭……”

    曹颙顺水推舟,为曹家清理杂七杂八的人际关系,固然有试探人心的意思,却没有算计到自家出去的几个孩子身上。

    眼下,看到大家虽离了曹府,可并没有远了曹家,他甚是欣慰。

    “因怕旁人看着不像,先头没有提点他们几个,倒让他们跟着糟心上火了。你好生说说,总要他们安心才好。”曹颙道。

    天佑欢喜地应了,走到门口,又按捺住神色,一脸“阴沉”地出了书房……

    顺天府前街,朋来客栈,后院客房。

    看着眼前十个白晃晃地银元宝,柴秀才已经笑得睁不开眼。

    他抓起一个银元宝,翻过来看了,下边有钱庄的印记,还写有“五十两整”四字,忍不住得意道:“早上那个员外郎送来三百两,这会子一个什么管领就送来五百两。向来都是民给官送礼,这当官的给百姓送礼,这大清朝老爷也是独一份”

    若说早上的银子,庄大姐只看做“意外之财”,也跟着欢喜;这见了第二遭,银子数目越多,她反而没了惊喜,只剩下惊吓了,带着几分急切劝道:“老爷,这银子收不得。若是曹大人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有这些官儿盯着,哪里还轮得着老爷出头。况且妾身在隔壁听着,那管领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不像是有谱的。咱们不过是为了争口气,图的也是老爷子留下的产业,即便手上没什么凭证,骨肉至亲是假不了的,夺产也名正言顺。即便最后官司输了,也不过是一场空。若真是掺合到这些官场是非,给旁人当枪使了,可就由不得自己个儿了。”

    妇道人家,虽说贪财,可胆子在哪儿,同意丈夫打官司,也不过是见曹家行事仁善,君子欺之以方。对于外人,官民之分在那里,到底不敢与虎谋皮。

    柴秀才却听得不耐烦,皱眉道:“头发长见识短,瞎叽歪什么?当谁是傻子?当枪怎么了?换了旁人,想当还没那个资格?曹家人寡恩薄幸,不念老一辈情分,还要老爷念着仁义道德不成?打这个官司,本就不是图几个银钱的干系。别忘了,岳父那边可是在旗,还有个世袭的爵位搁在那儿。同民人相比,旗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本就抱着三分指望,想着万一侥幸,真让老2承继了岳父香火,一家老小也跟着沾光入旗。如今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你还啰嗦什么?他们乐意怎么弄曹家,老爷管不着,只是老爷晓得,没有曹家护着,这承爵之事才真正有了指望……”

    庄大姐听得目瞪口呆:“旗人,入旗?老爷,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儿?旗民通婚都不许,还许这么转来转去的?”

    柴秀才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无知妇人,不说旁人,就是魏家那个小子,祖籍江宁,祖宗八代里又哪有一个旗人?还不是沾了曹府的光,入了旗籍,才掏了王府侍卫的好差事……”

    谁都晓得,这旗人子孙落地就吃钱粮,庄大姐听着心动,劝阻的心思立时熄了。

    隔壁客房,曹甲听到此处,不禁挑了挑眉,这两口子,白日梦做得还真美……

    恢复更新,订阅惨不忍睹,叹一口气。都是小九不好,握拳,只当从头来过,会努力码字的。

    刚看了下书评区,大家关心的话都收到,感激感谢。另外小声说一句,昨天留言里的是“怕乌鸦嘴”一句,说的是小九自己,所以才没有将自己诚惶诚恐怕死的情况说明,可不是大家的话,泪,前面是句号,已经断句了。后边省略了主语,引起一个读者误会。汗,赶紧添上。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互动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互动

    以曹颙现下的心境,近些日子所遇到的“人情冷暖”,也不过是浮云一般。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李家与孙家的反应。

    孙家北上后,同曹家一直不远不近地相;这些日子,反而亲近了几分,孙文远虽没lù面,孙家长辈孙礼来给姥娘请安,也没有落下西府这边。

    李鼐也不避嫌疑地过来,就连自打高太君病故后就隐居不出的李煦也lù了面,拄着拐杖来了。

    老人家并没有摆舅太爷的谱,拦着要去官府叫人的管家,如同寻常串门子一般,去见了李氏。

    听说李家舅太爷来,初瑜也到兰院请了安,而后才退了下去,留下他们兄妹说话。

    他本就比李氏年长十几岁,现下一个古稀老翁,一个富贵娇人,看着不像是兄妹,更像是父女叔侄两代人。

    李氏想起早年在李家的日子,多靠堂兄、堂嫂照看,自己没有回报什么,反而为保全夫家的缘故,同娘家生分许久,心中不由添了愧疚。

    “现下天也热了,大哥若是有话吩咐,打发人来唤我还是,哪里好让折腾大哥?”李氏带了几分嗔怪道。

    李煦眯缝着眼,mō着有些稀疏的胡子,说道:“哪有什么正经事儿,不过是在家里憋闷了,出来遛个弯儿……想着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边……”

    兄妹两个,闲话家常,原本疏离的亲情,也在言谈拉近了几分。

    “眼看就要进六月……是大嫂的生祭,不知侄儿那边张罗了没有?前些日子,我使人往广化寺送了香油钱,点了莲huā灯……”说起陈年旧事,少不得提及李煦已故发妻韩氏,李氏如是道。

    想起韩氏的养恩,李氏面上带了缅怀。

    昔日的自己,同现下的妞妞处境差不多,都是寄人篱下,只是多了宗亲族人的身份。堂兄、堂搜对自己个儿的照拂,并不比儿子、媳fù对妞妞的照拂少。

    正因这个缘故,她对妞妞都比其他孙辈慈爱三分。

    李煦听了,颇为动容:“过了这些年,难为你还记着。老大前些日子提了,我的意思,是想要往通州走一遭……”

    李家的坟茔地在通州,韩氏也好,高氏也好,都葬在通州。

    李氏听了,有些心动:“大哥要是上坟?要不然,我也随着同去?”

    圣心难测,外头流言纷纷,李煦也mō不著皇上要动曹家的话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曹颙现下处境尴尬、分身无术是真。

    因此,他忙道:“我不过是带着老大过去烧上几张纸就回了……眼看进伏了,你若一动,自己个儿能不能熬得住两说,还闹得孩子们也跟着不安生……若想去祭拜,等到年底给二老太太圆坟时再去就是……”

    他这话中,就带了几分训斥的口气。

    李氏不以为恼,虚心听了教训,点头道:“那就听大哥的,等到年底再去。只是大哥也别光顾着说我,到底有了年纪,大哥也要多保重才是……”

    一个早已闲置多年,一个是内宅fù人,兄妹两个的话题,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儿孙安泰,家长里短的话。

    到了晌午,李氏还留了饭,预备的都是苏浙风味的小菜,配的饭却是温温的粳米水饭。

    在权贵人家,这个吃法有些上不了台面,却是最合李煦的口味。

    大热天的,吃着爽口的水饭,李煦将爱吃的几个小菜吃了大半盘子,饭也多添了一碗。

    “活了这一辈子,借着圣祖爷的光,珍馐佳肴也尝过,到了最后,还是这家常饭菜最是可口。”撂下筷子,李煦接着李氏亲至送上的茶水漱了口,而后说道。

    李氏用心招待,见堂兄吃的满意,心里也跟着欢喜。

    只是李煦到底年迈,兄妹两人又说了半响的话,就有些支不住,于是便辞了李氏,回家去了。

    等到曹颙从衙门回来,便听门房听了李煦登门之事,心中还有些疑huò,怕李煦听了外头的动静,到这边来说这说那,吓到李氏。

    等回梧桐苑,听了妻子细说,曹颙才知李煦只是来串门子来了,还陪着李氏待了半响。兄妹两个有说有笑的,李氏连食yù都好了几分,用了两碗饭。

    曹颙听了,不由挑眉。

    李氏这些日子有些闹伏,食yù有些不振,因这个缘故,曹颙他们两口子这阵子晚饭都摆在兰院,不过是劝了又劝,带着孩子们,哄着李氏多用两口。

    眼下听说了李氏多用了饭,显然心情大好。

    “不知老太太想起什么好吃的,下晌犯困,多吃了两杯浓茶,这会儿倒是真有些饿了。”曹颙换下官服,对初瑜说道。

    等曹颙净了面,夫妻两个没在耽搁,往兰院去了。

    今日恒生休沐,天佑去了王府那边,打发人说用了晚饭才回。其他几个孩子,已经在兰院上房这边等着。

    见曹颙夫fù进来,长生带着天慧、天宝两个从座位上起身。

    等曹颙给李氏请了安,他们才重新落座。

    李氏眉眼间都带了笑意,从心里往外散发着愉悦。

    待说起堂兄来访,韩氏夫人生祭之事,三言两语里透着浓浓的依恋。

    在广化寺点莲huā灯之事,初瑜是晓得的,见婆婆上心,凑趣道:“若是舅太爷那边张罗,我们当小辈的也不好当不知道,待问了日子,老太太若是惦记,就过去转转。去不了通州,在祠堂里点上一炷香也是心意。”

    李氏听了,有些犹豫,道:“我倒着想过去,可是大热天的,是不是太麻烦?”

    初瑜笑道:“不过是西城到东城,就是慢行,有一个来时辰也到了。车里放好冰盒子,保证丁点儿都不热……就是李家大老爷同几位侄儿那边,见老太太归省,也只有欢喜的,哪里会觉得麻烦……”

    这两年,随着李家境况渐渐好转,李家在东城的老宅也赎买回来。开春的时候,李家就搬回了老宅,所以初瑜这样说。

    听了媳fù这番话,李氏甚是心动,不过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带了几分忐忑,转头望向长子。

    自己依靠的长子,向来不喜欢自己同李家亲近。

    李氏目光微闪,心里的纠结都写在脸上,曹颙哪里还不明白。

    他的心里,添了几分涩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他明哲保身的xìng子,逼着李氏早早地远了李家。就连李家落难时的相帮,也留了余地,生怕两家掰扯不清楚。

    加上李氏身份曝光,同李家的族亲关系也否了,这亲戚关系也有名无实,曹颙疏远李家就越发心安理得。偶有的亲近,也不过是给世人看,维持个面子光。

    却是,没有顾虑到李氏的心情。

    即便先皇追封了孝齐皇后,却也没有认下李氏这个女儿。在李氏眼中,同那些血脉相关的宗亲相比,李家才是她心里的娘家人。

    “既是舅母的祭日,正该去走一遭。提前使人问清楚了,衙门里最近也不忙,我陪老太太过去……”曹颙说道。

    李氏的眼睛,立时添了几分光彩,随即想到儿子早年的告诫,看了旁边坐着的几个孩子一眼,迟疑道:“便宜么?你是堂官,可不好耽搁了差事……若是不便宜,往后再说也行,我也并不是十分想去……”

    正因为做了堂官,具体的差事都有下边的司官料理了,曹颙的日子过的才清闲。

    李氏所问这一句,不过是隐讳地表明,要是儿子还忌惮李家,她就不去了。

    曹颙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不便宜的,老太太吩咐便是……”

    李氏闻言,面上的欢喜又多了几分。

    长生同天宝在旁听得热闹,也纷纷说着要去;就连xìng子安静的天慧,神sè间也有些意动。

    高太君在世时,李诚之妻何氏常跟着丈夫到曹府请安。她是廉郡王福晋养女,打小在八爷府长大,由八福晋教养大。虽说看着同其他江南女子一般,娇小柔美,可言谈甚是爽利,比寻常闺阁女子强上好几分。

    因这个缘故,天慧同这个表嫂也有几分sī交。

    李诚既随着户部的商船南下,何氏也不好在随意出门。

    只有妞妞成亲时,她才随着婆婆过来随礼。可那时候府里乱糟糟的,姑嫂两个也没说得上话。

    因此,见祖母要去李家做客,天慧也忍不住地表达了想要随之通往的愿望。

    见儿孙们不在避讳李家,李氏幽幽吐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屋子里其乐融融,大家伙已经盼着数日后的出门了……

    李家,后院。

    李煦歪在炕上,脸sè蜡黄。

    中午一时贪嘴,多吃了一碗饭,加上回来时有些过了暑气,就使得李煦遭了大罪。

    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天,直到肚子里东西都清干净了,身上也再没有一丝力气,他才歪倒在炕上。

    倒是将孝顺的李鼐,唬了个半死,请医问药,急得火烧火燎。

    胃里不舒坦,加上大夫交代了,叫静养了两天败败火,李煦的晚饭也就没了着落。

    他揉着肚子,嘴里嘟囔道:“明明是中暑,才心里反得慌,怎么就说是吃多了……真是庸医,这说话也没谱儿……”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有缝的蛋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有缝的蛋

    等天佑从王府回来,已经是戌初。

    夏日天长,曹颙与初瑜都没有歇。天佑过来时,夫妻两个正商议着是不是送李氏与孩子们去海淀园子。

    天儿这么热,若不是妞妞出阁,也不会还在城里待着。

    见长子这老晚过来,身上又带了酒气,初瑜很是心疼,忙叫人预备解酒汤。

    曹颙虽早告诫儿子们不可纵酒,可天佑已经成丁,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大人了,往来应酬吃上两盅酒也免不了的。

    还好他晓得分寸,知道父亲不喜,比较有节制,没有醉酒失态的时候。

    眼下虽带了酒气,可神sè依旧清明。

    “父亲,今日五阿哥进城,在二弟那边留了饭……中间说了一嘴,道是皇上昨日同十六爷问起儿子,具体的缘故却是不知……”天佑说道。

    初瑜向来视长子为心尖子,听了这话不由sè变。

    对于龙椅上那位皇伯父,初瑜向来是敬畏有佳。

    早先还罢,什么“刻薄寡恩”都是人云亦云,可这两年出继庶长子,停了中宫贺表,都是大家耳闻目睹的。

    待发妻骨肉都如此,初瑜哪里还敢期待天恩,只盼着丈夫与儿子都平安而已。

    曹颙听了,却是不觉意外。

    自打满清入关以来,为了拉拢八旗勋贵,长子入shì卫处当差,是体面也是恩典。

    若不是天佑今年要参加春闱,早在年初就当补了shì卫。

    皇上向十六阿哥问询,多半是想起这一茬来。

    人活世上,谁能不爱惜名声,帝王也不例外。

    今上手上有粘杆处,消息向来灵通,京城这关于“隆科多枉死”与“清算曹家”的流言,也早就传到御前。

    他不乐意背黑锅,又拉不下脸来澄清,加恩曹家正当时。

    “估计是点shì卫之事,你春闺也过了,也该开始补差事……”曹颙道。

    初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天佑的目光,越发坚定。虽说他羡慕四叔轻松的翰林生活,可身为曹氏宗子,责任所在,他也按照父祖的足迹走下去。

    因时候不早,父子两个又说了两句,曹颙便打发天佑回去了。

    听到儿子许是要当差的消息,初瑜骄傲中带了几分欢喜,欢喜中又添了三分忧虑。

    宫里的shì卫,体面是有了,可也不容易。外班要守门禁,风吹日晒;内班御前当差,提心吊胆。

    “当初天佑刚生出来的日子,放佛就在昨日,娇娇嫰嫰的,就那么丁点儿大……这一转眼,就要当差了,用不了多少日子,又该娶媳fù……”初瑜放下头发,坐在炕边,带了几分怀念道。

    “孩子总要长大,还能拘父母羽翼下一辈子?早些当差历练也好,天佑毕竟是长子。历练个十年八年,心xìng磨平了,将这一家老少交给他也叫人放心。”曹颙道。

    “再过十年,老爷也刚过不huò,哪里就需要天佑当家?”初瑜只当丈夫随口所说,并没有记在心上。

    曹颙却是在心里默算,现下已经是雍正五年,再过十年,弘历会上台么?

    因廉郡王早逝的缘故,“八爷党”灰飞烟灭,“十四党”只是在雍正继位初期散布了些许流言,影响的范围也不过是京畿一代。

    辅政的十三爷身体虽也有些病弱,却比历史上记载的要好上许多。

    虽说雍正给人的感觉是yīn晴不定,可同历史上那个败家的弘历相比,却是好了几倍。

    希望户部的商船初航顺利,也希望李诚能从西洋带回几个好大夫、寻几种好药……

    一夜无话,次日是户部轮班,曹颙起了个大早,同几位同僚一起出城。

    随着圣驾在圆明园常驻,京城到圆明园这条官道春日里又修整过,骑马也好,乘车也好,都比过去要舒坦许多。

    就是慢行,也比过去要快上许多。

    曹颙等一行人到圆明园时,天才开始有些放亮。

    这个时候,不是外官进京的时候,除了户部轮班的几位堂官,并没有其他人递牌子。

    圣驾用罢早膳,便传曹颙等人觐见。

    这个时节,户部所忙的就是南北赈济、各地麦收收成什么的。

    老天保佑,虽说北方如往年一般,不少府县有旱情,可因这几年井地面积的增加,加上冬小麦、苞谷、番薯等作物的推广,即便是减了几分收成,地方上也多能自给自足。

    南方虽有水患,可灾情最严重的是广西几个府县,湖广同江南等粮食大省反而影响不大。

    加上“耗羡归公”同“士绅一体纳粮”这两条政策的推行,使得户部银钱充足。库银由最初的不足百万两,已经增加至七百万两。

    虽说户部禀上来的,依旧是这里拨银子、那里拨银子的琐事,可国库里有银子,雍正的心里也踏实几分,竟是难得地和颜悦sè。

    张廷玉被皇上留下,曹颙与几位shì郎回禀了差事便从御前退下。

    曹颙早就晓得皇上要清算臣工的流言是假,并没有觉得雍正和颜悦sè有什么不对。

    最近除了隆科多病故,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就不行皇上心里松快两日?

    几位shì郎大人,却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是滋味各异。

    皇上待曹尚书不仅没异样,甚至还多问了两句,哪里有发作曹家的意思。

    曹尚书的堂官位置稳当,两位汉shì郎松了口气,这个曹大人是个干事的,也嫌少插手下属差事,是个难得的好上官;两位满shì郎,则是带了几分酸意。

    上司不动地方,他们这些当下属就没机会出头。

    过了一会儿,大家走到园子口,曹颙就被个小太监拦下。

    十六爷到了,在园子西南的值房里用早点,晓得曹颙今儿轮班,便叫小太监过来等着。

    小太监说话没有背人,几位shì郎听得清楚,越发印证了曹家没干系之事。有个过去暗地里自诩为“曹党”、近日同曹颙疏远的汉shì郎,已经在心里懊悔,不该听风就是雨。

    只是哪里又有后悔药?

    曹颙同几位shì郎别过,随着小太监去见十六爷。

    说是值房,同曹颙他们后见的六部值房有不同。

    六部值房同内阁值房都是新建的,在勤政门外两处排房中,屋子狭窄。十六爷所在的值房,却是勤政殿西侧的一处馆阁。

    除了面阔三间的正房外,还有左右厢房在。

    此处,是皇上专程指给十三爷的地方。

    十三爷辅政辛苦,政务繁忙、留宿园中就在这里安置,正房就做了十三爷起居所在。厢房则开了小厨房,供应些粥点小食。

    虽说皇恩浩dàng,圆明园虽不是宫中,可到底是御苑,十三爷向来又是不肯违了规矩的,哪里好大喇喇地占了这里?

    虽说有的时候忙得狠的,过了门禁,留宿在这里,可十三阿哥却是规规矩矩,自己的物件什么都没添,只当这边是值房用,上房只用了一间,另外两间都使人收拾出来,给进园办差的宗室做侯见使。

    宗室王爷中,除了十三爷,就数十六爷差事最重,每日里消磨在值房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曹颙到时,十六爷已经吃完了一屉包子,正端着剩下的半碗豆腐脑,喝的痛快。

    虽说曹颙出城前在家里用了几口早点,可早就克化得差不多了,闻到这包子的香气,肚子里也跟着饿了。

    左右同两位王爷都熟,他也就不客气,挽起马蹄袖,坐在十六爷下首,跟着用了早点。

    这御厨做出的豆腐脑,是外面的豆腐脑比不了的。

    豆huā嫩得不行,浇头里的黄huā菜、木耳也是东北奉进的贡品,滋味儿十足。

    这青huā碗不大,曹颙直用了三碗才撂下筷子,看得十三阿哥不由莞尔:“可见是饿了,同孚若吃过这么多次饭,什么山珍海味席,也没见孚若吃得这么香。”

    曹颙意犹未尽,道:“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个。前几年在外头的摊子上吃过两遭,两文钱一大碗,饭量小的,不用加烧饼就能吃的肚饱。只是做的粗了些,多带了豆腥味,做的好吃的少。”

    十六阿哥手中拿去一把扇子摇着,听着曹颙话,摇了摇头道:“就你嘴刁,没了豆子味,那还叫豆腐脑么?听说顺天府那边的案子就要审了,你倒是吃喝不误,可是有不少人惦记着拉你下马。”说到最后,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曹颙无奈地摆摆手,道:“难道臣这户部尚书做得就那么不合格?臣这两年也算勤勉,并没有做惹什么天怒人怨的麻烦;同僚之间相处,也多留了余地,没有结仇结怨,怎么就被人不待见?”

    曹甲既在柴秀才那边盯着,这些鬼蜮魍魉的行迹也就没瞒过曹颙。

    虽说现下lù头的不过是司官、佐领之流,可谁都晓得,他们身后有人。要不然,他们掺和这个,同个与宗室有亲得二品大员作对,可不是自己找死。

    十三爷的神sè带了几分郑重,说得婉转:“户部有银了,张廷玉身上差事又多,顾不到户部……”

    十六爷脸上带了讥讽,道:“别忘了还有户部商船,若没有你这个主事人在,你还以为户部能保住它?宗室那些大爷、内务府那些孙子,都盯着这块肥肉……”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反告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反告

    今上御下苛严,最恶官场贪墨之事,权贵人家想要发财,靠出仕刮地皮无异是火中取栗。想方设法,跟在宗室身后,谋取发财途径也不意外。

    曹颙无奈地摇摇头,这养廉银也不知能坚持几年。

    如今大家并不是熄了伸手的心思,不过是压制而已。

    十三爷与十六爷都处理过官员贪污的案子,哪里不晓得官场上这些弊端是禁不了的。

    人心贪婪,忠君爱国才是笑谈。

    十六爷懒得再提那些人,转了话题,对曹颙说了皇上点选天佑进shì卫处之事。因天佑是郡主所出,身上承爵,所以直接入内班shì卫,从三等shì卫做起。

    曹颙少不得说些感念皇恩之类的话。

    有一句话,十六爷却是没有告诉曹颙。

    前天皇上提及天佑时,还专程问起天佑的骑射情况。听着他的意思,是想要将天佑放在身边,看看资质如何;若是资质好的话,历练几年后外放武职。

    只因八旗军中的官职,有些过分集中在几家权贵手中。皇上此举,有用新权贵分权之意;同时也是防范曹家在文官一系中做大。

    因天佑年纪尚轻,还不知皇上过几年会不会改主意,十六爷就没将这些告诉给曹颙,省的他白担心。

    以皇上的xìng情,只要曹颙没有结党之心,曹家的日子就稳当。

    曹颙若真有结党之心,也不会借着官司与流言的便利,断了许多人际往来。

    十六爷心中,对皇上对大臣的防范与猜忌只是不屑一顾。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该了结就了结了吧,这么拖着也不像话。”想起曹家的官司,十三阿哥说道。

    要是再拖下去,勾得那些人胆子大了,还不知会将京城搅合成什么样。

    曹颙点点头应了,若是水再浑下去,在旁人眼中成笑话的就不是蝼蚁撼树的柴秀才,而是威信被挑衅的曹家。

    等回了城,曹颙便吩咐天佑带了自己的名帖去顺天府拜会府尹。

    柴秀才只觉得顺天府接了自己的告状,又将自己安顿在客栈里,外头也有差爷守着,只当自己的官司胜诉有望,却不晓得曹家已经在旗,曹颙又身在高位,这顺天府审理此案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只因在御前走了明路,得了皇上口语,府尹才使人接了状子,这些日子的“查案”也以核准事实为主。

    待确定柴秀才所谓“侵产”之事,全无证据;什么约定次子过继外祖香火也是夫妻俩的片面之言,府尹早就想使人将柴秀才打几十板子,了结此案;不过曹家也好,还有那些托中人传话送礼的人家也好,似乎都不打算轻轻放过此事,他这个府尹也只能干等着。

    如今曹家长子带了曹颙的名帖来拜会,话中虽有结案的意思,却也又拿出另外一张状纸。

    状纸上列了几个人名,正是这些日子sī下里去见柴秀才的几个人。

    除了司官身份,还有几人是店铺掌柜、会馆文士之流,背后的主子藏的更深了些。

    曹家状告这些人恶意挑唆,指示柴秀才攀诬曹家,证据就是他们送到柴秀才处的金银珠宝,证人则包括客栈小二,顺天府值守差役,目睹他们见客栈的其他人等。

    府尹看着这状子,只觉得心里发寒。

    某时某刻,谁人同柴秀才相会,“赠”金银几何,状纸上都列的清清楚楚。

    既然他安排了顺天府差役去“护卫”柴秀才夫fù安全,对于客栈里那些小动作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哪里比得上曹家状纸上这一份清晰。

    是啊,曹家名声再好,曹颙为人处世再温和,可能熬到京堂这个身份,也绝对不会是软柿子。

    谁要想捏一下,怕就要做好断手的准备。

    他心中不禁庆幸,老实人发怒才最恐怖,幸好他有自知之明,没有指望着踩曹家一脚往上爬。

    曹家递状纸,同柴秀才递状纸,自然不会是一个分量。

    府尹二话不说,立时发签给差役拿人。

    目前lù面的最高品级是内务府那位佐领,府尹也没什么好怕的。

    谁都晓得,这些司官同商人背后都另外有主子,可越是这样,越是要早日决断将案子结了,真要是将后面的人拖出来,不管同曹家斗得如何,他这个府尹都讨不到好去。

    既是曹家反告,那柴秀才也是拉不下的。

    他们夫fù所在客栈又近,不到两刻钟,便被差役拘押到顺天府。

    因差役是奉命“拘拿”,即便没有直接上锁链,可凶神恶煞似的,任是谁也瞧出不对。

    夫妻两个本就心虚,被这番变故唬得不行。

    柴秀才mō出几个银元宝,塞给了来提人的捕快,才晓得曹家反告之事。

    两口子之前利yù熏心,大了胆子,才猖獗起来。

    被这捕快们押送这一路上,却是才开始后怕起来。

    抄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这京里的二品大员,比地方的封疆大吏还嫌贵,远比知县、府尹要可怕的多。

    柴秀才的脸sè煞白,身子已经哆哆嗦嗦,却是依旧强撑着;庄大姐低声呜咽着,眼泪止不住。

    “曹家怎么会上告?曹大人为人向来仁善,因学生岳父的缘故,对庄氏族人多有优待,怎么会如何刻薄?不会是弄错了么,许是有人顶了曹大人的名儿行事?”柴秀才心里没底,讪笑着同那捕头说话,也想要探探底儿。

    那捕头闻言,脸上lù出讥笑,对着柴秀才冷哼一声,不耐烦道:“刮噪”

    京城虽繁华,却也是三教九流集中之地,在衙门当差,什么人没见过?

    像柴秀才被财所yòu,黑了心肠算计旁人的人,捕头见的多了。

    可如柴秀才这么无耻的,却是少见。

    既是晓得曹大人仁善,待庄氏族人也亲厚,还信口雌黄地攀诬求财,真是狼心狗肺。偏生还要做出的君子的嘴脸来,眼下又大喇喇地说起曹家的好了,好像那个在衙门里将曹颙说成贪财小人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捕头行伍出身,自看不惯柴秀才这样的伪君子。

    柴秀才还想要再说话,却是被捕头横了一眼,嘴chún哆嗦着,不敢再支声。

    顺天府里,天佑已经走了。

    今日虽说衙门提人,只是先行问审,整理案情,正是开堂则是再案情明了后。

    见曹家并没有在衙门守着的意思,府尹心中松了口气,既盼着差役将涉案人等都拘押到案,早日结案;又盼着走空几家,少些牵扯。

    却是失望了。

    在曹府仆人的“引领”下,出去拿人的差役全部都顺顺利利地找到人,一个都没落下。

    府尹心里明白,这其中多半是曹家的“功劳”。

    想想也是,堂堂和硕额驸、超品伯爷,哪里是能随意冒犯的。

    等到曹颙落衙,顺天府已经使人到曹府回话,涉案的一干人等,除了身上有官职的两位嘴硬不招外,其他都人招了。

    所谓“教唆罪”,可轻可重。

    又不是教唆杀人谋逆,一个“教唆诬告”,即便是认罪了,顶多也就打几十板子或是关上一两年,那几个商人招了,也不过是皮肉之苦,还能到此为止,掩住后头的主子。

    那两个有职位的,却是干系头上的顶戴。

    真要认了罪,不说现在的官职不保;就是以后想要再出仕,也要掂量掂量曹家记不记仇,所以只能咬牙顶住,等着背后的主子保全。

    却是没脑子,不想想若是主子真看重,又哪里会让他们lù面当马前卒……

    曹家,书房。

    看着天佑交上来的东西,曹颙不由蹙眉。

    这包衣佐领是十五贝勒的人,那员外郎背后的主子是已经将为镇国公的十二爷。也是,只有宗室,才会敢不留余地,大喇喇地安排门人出面算计曹颙。

    因为他们觉得,曹颙即便觉得,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宗亲身份,使得他们有恃无恐。曹颙若是随意报复,那皇上会怎么看?

    将宗室王爷、贝勒不放在眼中,这哪里是臣子之道。

    “父亲,十二爷那里还好,十五贝勒那边……”天佑有些犹豫。

    曹颙将手中的册子摔倒桌子,道:“不必理会,我们固然是不能将他们怎么样,他们也不敢这跳出来授人以柄,权当不知,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到底,总要让人看看曹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十五贝勒身份尴尬,十二爷也失了圣心,不过是两只没牙老虎,唬不到人……

    魏家,二房,偏厅。

    魏文志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中年人,道:“你家老爷若真将我们当成亲戚,也不会将我们当成了仇人,开始打官司。攀诬本就有罪,被抓了也不冤枉,怎么这时又想起我们来?”

    这中年人是柴秀才身边的管家,因柴秀才夫fù被捕快拘押到衙门,到了晚上都没放出来,这管家就去衙门打探,这才晓得曹家反告之事。

    他递了二十两银子,才见了柴秀才一面。

    柴秀才已经挨了几十板子,什么罪名都认了,正关在牢里直哼哼。

    他是真怕了,想要使人向曹家求情,又没有门路,只好打发管家去寻小姨子……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丑态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丑态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魏文志本就是少年血xìng,又因自身遭遇,对于所谓亲戚什么的,并不放在心上。

    柴秀才闹这一出,给他们新婚添堵,他心中早恨得要死,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有捞起人的兴趣。

    曹家既摆出姿态要打官司,御前那边也没有旁的说法,府尹自是怕夜长梦多,巴不得早日结案。

    一场闹剧,没两日就落幕了。

    两位司官都去了顶戴,其他商人管事霹雳巴拉挨板子,当场就打死两个。

    涉案的二千三百两银子,外加五倍罚金,没入国库。这部分银钱,当然由几位“怂恿者”掏。出面“诬告”的柴秀才革了功名,打一百板子,充役三年。

    即便衙门向来是减等行刑,一百板子只打四十板子,可真要下狠手了,也直接断送了xìng命。前面的那两个商人就是如此。

    旁人执行时,柴秀才被拘在旁边看着。

    看到最后,双股如筛糠一般,直接尿了kù子。

    被按到长凳上时,他已经吓得浑身发软,只道自己也难逃生天。

    只是曹家没有示意,差役们也没必要行这yīn损之事,柴秀才不过是痛死去了,到底留了一口气。

    庄大姐fù道人家,虽有同谋嫌疑,可并没有同柴秀才一般定罪。衙门中fù人打板子是要脱kù子的,良家fù女有几个受得了这个?

    她虽有些贪财,到底不是泼辣xìng子,公堂上被传过两回,也都是问什么就老实答了。

    “大人,确实是外子见家妹嫁资丰厚,起了贪念……”

    “外孙承嗣之事,民fù产下次子后大伯曾提过,被民fù外子拒绝了,说民fù是柴家媳fù,又不是招赘,骨肉没有外流道理。这回改口,只为亡父遗财……”

    “‘侵产’之事,只是外子猜测。老父为幕一辈子,岂会两手空空……当年舍妹又年幼,谁也保不准……”

    “收银之事是真,当时民fù还诚惶诚恐,规劝过外子……”

    巴拉巴拉,竟是问什么回什么,无辜可怜的紧。

    柴秀才气得直瞪眼,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咆哮公堂。

    柴秀才老实招认“诬告”之罪,也有庄大姐这番功劳。妻子都认了,他再强撑着,也不过是的的挨板子而已。

    若非如此,以柴秀才偏执xìng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哪里会那么痛快认罪。

    他心里已经将庄大姐骂得半死,想着出去后怎么收拾她了;庄大姐却是见识了公堂律法的森严,心里也对丈夫不无埋怨。

    就算想要占便宜,也要掂量掂量自家分量。

    白日梦做的是美,也得有命享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只晓得,如今这架势,官司脱身不易,不能将自己陷进去。

    她可以没了丈夫,孩子们却不能没她这个亲娘。

    等到案子了结,柴秀才被收监,等着发往河工效力,庄大姐则被放了出来。

    客栈那边的银子都被抄没,庄大姐身无分无,只好厚着脸皮去了魏家。

    妞妞依旧“卧病”,魏文志冷着脸出来见客,听着庄大姐哭了一晌,却是只到家中有病人,不好留客。

    庄大姐晓得他们夫妻将妹妹、妹夫得罪狠了,却是无人可求,差点跪倒在地。

    京城繁华之地,处处都要huā钱,给丈夫预备服役时的粗布衣裳也好,准备回乡也好,前提都要有银子。

    庄大姐毕竟四十来岁,这哭倒在地的模样委实狼狈。

    魏文志皱眉看着,到底顾念妻子情面,叫人拿了二十两银子送客。

    柴秀才的劳役,即便不准赎买,可为了日子好熬些,也少不得银钱上下打点。要不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别说是三年,怕是半年也熬不下去。

    魏文志当年巴不得柴秀才长记xìng,哪里会掏多余的银子。这二十两银子,也不过是给庄大姐充作回乡路费而已。

    庄大姐谢了又谢,这才老实离去。

    妞妞从屏风后转出,看着庄大姐的背影,却是恨得直跺脚:“她怎么会是阿爹的女儿,真是将阿爹的脸都丢光了既是要强,瞧不出我这庶妹,就强到底,怎么被几两银子逼得低三下四?也是乡绅家的奶奶,竟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咱们狠心,她还真满京城要饭去不成?”

    魏文志挑眉道:“真要是逼着她要饭,那咱们有理也成了没理了。不过是点儿银子,也就这一回。要我说,这才是聪明人,可算是能屈能伸了。若真是愚fù,能全须全尾地从顺天府大牢里出来?”

    顺天府开堂那两日,魏文志也代妻出席,对魏大姐的言行都看在眼中。

    明明是“同谋”嫌疑,却是话里话外将罪过都推给丈夫,提前一步认下“不举”之罪,也有几分小聪明。

    按照大清律,违反律法,同谋也要问罪;可亲人犯法,家人“不举”,却是无罪。

    妞妞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不过是大哥顾念阿爹旧情,没有深究之意,要不然她耍这小聪明也是枉然……”

    “她是保全自己个儿了,怕是柴秀才要恨死她了……那位可不是说理的,到时候还有一番闹腾……”魏文志道。

    妞妞听了,不由心烦,道:“随他们闹去,只是最后别再来烦这边就是。要不然,还是叫人往河工上打个招呼,好好磨磨柴秀才的xìng子,总要他再也无力折腾才好……”

    魏文志点点头,道:“也好,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瞧他的xìng子,不像是豁达的,挨着这教训不会反省自身xìng贪惹祸,怕还要怨恨我们无情……”

    夫妻两个都是痛快人,这般商议一番,就拿了主意……

    十五贝勒府,客厅。

    十五爷耷拉着脸,脸上能刮出霜来。

    十六爷见状,长吁了口气,道:“十五哥到底怎么想的?安生过日子不好么,为何跳出来算计曹颙?不看别的,只念在额娘同曹家的情分,也不当如此。可是有人哄了十五哥什么?”

    十五爷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在教训我么?我倒是不知,大清何时改了规矩,弟弟能教训起哥哥来?还是你觉得王爷爵高,不将我这小小贝勒放在眼中?”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厉sè。

    看着自己同胞兄长横眉竖目的模样,十六爷只觉得心里一阵浮躁,他捏着拳道:“十五哥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啰嗦这两句,为得又是哪个?”

    “哼,为的是哪个?当然是你那个好伴当曹颙。又是表兄弟,又做儿女亲家,又都得那位倚重,眼里哪里还有旁人?只是你也别得意,那位的xìng子如何,你心里有数,狗屁的体面,不过是拿你当枪杆子,搅合宗室这摊水。等他将宗室都收拾妥当了,也就到了烹狗的时候……”十五爷红着眼道。

    这番话却是越老越肆无忌惮,其中还有大不敬的意思,要是传到外头,怕这边得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同胞兄弟,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要说不伤心是假的。

    可十六爷晓得,自己能劝的都劝了,再啰嗦也没意思。

    他站起身来,看着十五爷道:“xìng命同荣辱都是自己个儿的,十五哥不必同弟弟说这个。不管弟弟下场如何,都是弟弟自己个儿走的,弟弟认了……该说的话弟弟都说了,十五哥若一意孤行,弟弟也无话说。只是话先说到头里,若是十五哥要有个‘不舒坦’,额娘我会接了去安置,侄儿侄女们却是有心无力了……十五哥若真想出口气,给皇上添添堵,还要先将孩子们安顿一番才好,省的没了老子庇护,被旁人欺负……九哥府里的几个侄子现下如何,二十多岁了,连媳fù都娶不上,看着也委实可怜……”

    十五爷听着,脸sè刷白,瞪着十六爷,就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十六爷却懒得再打理他,弹了弹袖子道:“十五爷尽管算计,我去陪额娘了……”

    寻常百姓人家,已经分家的兄弟相见不过是小事;可一个王爷、一个贝勒相见,留心的人就不少。

    曹家也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窥视十六爷行迹,而是因这场官司的缘故,天佑使人盯着十五贝勒府。

    等到曹颙落衙回家,便晓得十六爷今日造访贝勒府进城之事。

    曹颙本就有一事犹豫不定,听了这话,才确定了主意。

    “父亲,难道就这样算了?”天佑的口气带着几分不服气,道。

    曹颙摇摇头,道:“不能为了抓老鼠伤了玉瓶,到底要顾着十六爷同太妃的情面……”

    十五贝勒那边缚手缚脚,施展不开,理郡王那边却是没什么可顾忌的。

    毕竟曹颙所知,十五阿哥因被皇上厌弃,直到死也没有再掌权柄;理郡王却是不同,管皇上心里如何想,为了安抚宗室,也为了遵从圣祖爷遗旨,只能优容。

    直到十年后,“谋逆案”起,弘皙才失势。

    他本就同曹颙有过节,若是他隔三差五折腾一回,也委实膈应人。

    想到这里,曹颙道:“只收拾理郡王一个也好,也省的两个一起出事,旁人想到曹家头上……”

    天佑犹豫了一下,道:“父亲,皇上登基好几年了,这‘皇嫡孙’三字管用么……”

泪啊,请假一周,九月一号开始更新

    泪啊,请假一周,九月一号开始更新

    老、弱、病,说的就是小九现在了。。泪,一不小心又躺下三天,今天,不对,算昨天了,屁颠屁颠的出来,以为能熬住,想着晚上开始正常更新了,结果下午两点多离开家,凌晨一点才到成都。

    羞愧,还是想着公费出游,占便宜,才坚持出来。没想到,现在的身体,晕车晕机的厉害。从家里到机场,吐;飞机上,吐一路。呜呜,小命丢了半条。

    废材了,目前感冒加重,关节炎犯病,现在处于晕晕乎乎中。

    怕坚持不了了,请假,三十一号回北京,九月一号开始更新。若是这几日身体好转,码字出来,一号一起放出;要是没攒下,一号开始也会加更补这近几天。合掌,这本书完结前,最后一次请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言刀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曹隅也不愿一味容忍。

    不过,太快了的话,又太着眼,还是等着外头风平浪静些为好。

    庄大姐已经回乡,回去变卖了家中一半的地,凑了几百两银子,央求了堂弟庄延平进京打点。并非是亲戚里没有其他男丁,不过是怕曹家不认,看着堂弟同曹家关系还算交好的缘故上。

    庄延平哪里晓得,自己先行一步后,京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衙门。不是没发觉庄大姐两口子的贪婪之心,可他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冷眼萎观了许久,而没有去劝阻。

    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真是又羞又愧,见到曹颗的时候直赔罪。

    曹颗晓得事情同让他没干系,自然也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依旧是客气地寒暄。。

    庄延平也是个晓得分寸的,并没有不知趣地为柴姐夫说情。

    那几百两银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求递到河工上,让柴姐夫在河工上少遭些罪,平安度过这几年。

    妞妞那边,倒是对堂兄一切如常,并无怨愤之意,使得庄延平心中颇为感慨。到底是养在世家大院.为人处世带着雍容大气,比起另外两个堂妹强出太多。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那两个堂妹安分些,姊妹之间走动得近些,连带着儿女都跟着获益;却是贪心太甚,盯着妹妹的嫁妆不放,手足成了仇人。

    妞妞不落井下石已经够宽容,想要再借光已经是痴人说梦,这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月底时曹府众人还是去了畅春园。

    妞妞回曹家住对月,也随着初瑜住在曹园里。

    虽说有官司波折,又“休养”了大半月,可面色红润,眉眼间褪去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妇人的柔媚。

    李氏同初瑜是过来人,看出妞妞的日子“滋润“,为她们小两口琴瑟相合高兴。

    其他人,却是感觉各异。

    天慧有些感伤,虽说同妞妞差着辈分,可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并不亚于血亲。如今小姑姑出嫁不过一个月却像是分别一年那么久。

    做了妇人的小姑姑.也没了闺阁女儿的闲适,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同亲长们说着家长里短。

    曹颗的心情很是复杂,有些酸溜溜的,总觉得自己教养大的闺女便宜了魏文志那小子;又觉得同魏信结了亲家,对得起魏信了心里很踏实。

    不是他自夸,别说妞妞到魏家做次媳,就是进哪个高门大户做长媳也是够格的。

    同样是酸天佑同恒生可直白多了,直接架着魏文志,灌了个半死。

    酒席之间不软不硬的话,不像是侄儿对“姑父“,更像是小舅子冉姐夫。瞧着那架势往后魏文志但凡有半点对不住妞妞的地方,就要小心板砖侍候口

    这已经是老生常谈,早在妞妞没出阁前魏文志已经受过这样的教育。

    眼下见两个“侄儿“旧话重提,魏文志哭笑不得,很是不厚道地在心里数着庄王府那边有几位阿哥,简亲王府的阿哥有几位。

    而后自己安慰自己眼前这两个小子不用得意,真要是论起小舅子的数量与彪悍,自己算是顶少的,哈哈。

    天佑已经正是入宫当值,虽只是三等侍卫,可因在御前,亲戚朋友说起亦极为体面。

    恒生虽也是内班侍卫,可因奉命随侍弘历身边,兄弟两个在园里并不常多见。幸好,两人时常休沐,不休沐时,每日也就当班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得闲。

    恒生早在宫中行走,同侍卫处的同僚更相熟些,由他带着,天佑也很快融入了侍卫处。

    因守孝的缘故,理郡王弘暂这几年一直居丧未出,直到三月孝满,才领了礼部的差事,在御前行走口

    而从三月开始,礼部忙得最多的,就是四阿哥弘历大婚之事。

    恒生随侍弘历身边,也曾见过理郡王两遭。

    这他的印象中,这位理郡王同父亲年纪相仿,待人温煦有礼,一点也没有郡王的架子口

    同弘历说话往来,既有长兄的敦厚,又恪守臣下之礼。换做其他宗室如此,如此态度正是应当之事;可弘暂做起来,却总令人侧目。

    毕竟他是圣祖嫡孙,理密亲王之子,身份尴尬,要是远着大家些,彼此反而更容易自在。

    不管心里到底怎么想,弘历同弘暂堂兄弟两个表面上其乐融融,倒是显得比其他宗亲要亲近几分。

    倒是弘昼,向来是不爱人前作伪的,每次遇到弘暂与弘历这哥俩儿好的模样,过后都忍不住抱怨两句:“四哥,何必看他惺惺作态?真当谁是傻子不成,一个郡王,何必谦卑至此?要是不知道的见了,还道我们骄纵,不顾长幼尊卑打压他这个圣祖嫡长孙。”

    弘历却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因四阿哥大都是在七月.所以本驾七耳初就移驾回宫。

    原本沉寂的宫城,因圣驾回驻变得热闹起来。

    弘暂身为宗室.又是礼部堂官,协同宗人府与内务府忙着弘历大婚事宜,出入宫禁越发频繁。

    慢慢的,他发现有些不对。

    原本恭敬的侍卫、宫人,在他的面前添了拘谨与小心,竟像是强撑着,才没有避而远之的模样。

    弘暂心中惊诧莫名.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行事不当的地方,却是越想越糊涂。他既没有同人发生争执.也没有处罚或处置下人奴仆,怎么就吓得大家如此?

    不仅侍卫与宫人的态度发生变化,就是龙椅上那位四叔,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带了探究

    弘暂觉得自己像是被录了衣服似的,在那冷冽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他惊恐难安,仔细打探一番才知晓一个令人胆颤的消息。

    “圣祖曾有遗诏,立皇嫡孙为嗣“、“尝李朝实录劣上曾记载,圣祖晚年曾以皇嫡孙为嗣,接见属国使臣“、“圣祖亲自教养皇嫡孙,妻以公主女有心选为嗣君“

    不管那种说法,都紧咬“皇嫡别“,三字。

    满请入关八十年,儒家嫡庶尊卑已经成为满人尊奉的法理正统。

    弘暂虽是侧妃所出,却是养在嫡母名下,又是理密亲王一脉。同他的叔叔们相比,他却是借着父亲的光,占了个嫡孙名分。

    他的心里未尝没有因为自已的身份骄擞过;可捅破到世人面前,却只有令他惴惴难安。

    这个嫡孙名分,会害死人的。

    他恨不得立时跑到御前,表白一番,表明自己安分得紧,可那样又太刻意了,说不定倒引得龙椅上那位忌惮;他想要什么都不做等着风平浪静,可传言却越演越烈。

    除了那些圣祖欲立其为嗣的话,没几日又有新的流言出来。

    这回越发有鼻子有眼都是理郡王府内的秘事。

    理郡王府本府在昌平庞各庄,京中并没有府邸,有处园子在海淀。出服前,弘暂一直在昌平王府守孝,三月里才移居海淀王园。

    因理密亲王的缘故还有距离京城远,大家对于理郡王府是陌生的。

    这回,大家却是在八卦中对理郡王府熟悉起来。

    什么仿六部设六司,自设小朝,什么谋臣如星、武将如云什么王府私兵数千,皆是八旗青壮。

    人皆有趋从之心当理郡王府的“秘密“大白天下,连带着同弘暂早年相关的旧事也被人翻出来。

    在上书房端着身份,欺负生母不显的叔叔冉;对待薨了的嫡母也不算恭敬,曾杖毙嫡母所赐侍婢,云云。

    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往日里觉得弘暂谦和有礼的,也认定他虚伪狡诈,故意作态。

    流言越演越烈,说法也越来越直白,就差直接说弘暂有不鲁之心了。

    弘暂心中惊疑不定,却是焦头烂额之下,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怀疑,是龙椅上那位容不下他,才安排了这一出。

    他不敢节外生枝,也怕适得其反,所以只有硬着头皮忍耐。

    他却不知,自己遭受的这些,完全是自作自受。

    流言的最初,只是一个郡王府侍卫在外头吃酒时多了一句嘴。自然,这次醉酒的饭局,说巧不巧地有京中其他几个王府的侍卫。

    于是,没几日弘暂就从温厚谦和的郡王,成了包藏狼子野心的“逆王“。

    最觉得爽快之人,当然是曹家父子。

    “言语如刀,有这个先例在.你们也长点记性,省的往后落下把柄,被人用语刀凌迟。“这个时候,曹颐亦不忘教子.对天佑与恒生这样说道。

    天佑与恒生皆垂手受教。

    父子三人,虽在追讨弘暂的细节上有所差异,可却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上岸“,完全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事到如今,不管是弘暂安分,还是不安分,在雍正心中都有了芥蒂。有哪个帝王能允许自己身边.有个比自己更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尤其是雍正这种,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出阿哥,对于自己的身份,是骄傲中带着几分自卑,更是容不下弘暂这样的“嫡剁“。

    养心殿内,内侍已经被挥出门外。

    雍正黑沉着脸,将手中的折子往御案上一摔。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站在御案前,都带了几分小心

    呼呼,开始更新。悲剧的九寨沟之行,晕啊晕,吐啊吐的,见风就感冒了,直接酒店了躺了两天,完全没有出游的喜忧。唯一的收获,就是同两位…聊了老书新书,收获颇丰。明日开始,隔日双更,补之前的一周请假。九月了,金秋气爽,码字正当时。加油。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纵横(上)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纵横(上)

    虽说十三爷同十六阿哥位至和硕亲王,可依旧被盛怒的雍正喷了一脸口水。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嫡长孙”三个字刺jī了,反而将过错都推到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身上。

    “弘昌同弘普到底在做什么?弘普还罢了,尚未开府封爵;弘昌却是有爵位的,不想着好好当差,反而巴结这个,讨好那个,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雍正越说越恼,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尖利。

    若是弘昌在此,怕是也要大声喊冤的。圣祖孙辈阿哥中,封爵的并不多,弘皙是郡王,弘昌是贝勒,两人又都开府,有所往来本是寻常。

    在雍正眼中,却成了“结党”,满心愤愤子不教,父子过。

    十三爷同十六爷虽晓得皇上是在迁怒,也只能乖乖跪下请罪。

    十六爷还罢,正值壮年,跪下也是很大一坨;十三爷一跪下,lù出脑后斑白的头发,微驼的后背。

    雍正见了,脸sè一暗,长吁了口气,起身将十三爷扶了起来。

    十三爷站起身来,满脸羞愧道:“原是奴才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儿子,闹得皇上跟着烦心。”

    十六爷乖觉,亦跟着请罪。

    雍正摇摇头,道:“朕还没糊涂,方才实在是心里燥了,发作到你们头上。你们是朕的臂膀,政务繁重,家务上有所懈怠也难免。”说到这里,带了几分不甘,咬牙道:“还以为弘皙是个安分的,却是串联宗室,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十六爷闻言,嘴角chōu了chōu。

    都是圣祖子孙,堂兄弟之间往来,再正常不过,有弘历同弘皙亲近在前,旁的王府子弟同弘皙有人情往来也没什么隐晦之处,现下就成了“串联宗室”。

    若是事不关己,十六爷也就跟着看笑话;可关系到自己的长子,这罪名就令人觉得沉重。

    事关弘皙,皇上忌讳,不是辩白的好时候,十六爷只好老实地站在十三爷身后待着。

    雍正也不过是发泄一番,若是按照他的本心,恨不得立时将弘皙的差事夺了,命他幽闭在家,不要四处luàn窜。

    说起庞各庄王府也好,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罢,知晓的最清晰的就是雍正。

    从弘皙出宫就府前,粘杆处的眼线就先一步入了王府。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都由两位雍正器重的潜邸旧臣掌握。

    要说弘皙有谋逆之心,雍正是不信的。

    可他也晓得,弘皙确实曾得圣祖厚爱。圣祖yù效仿明太祖事,在康熙末年并不是空xùe来风。

    在朝臣中,曾赞成这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嫡嫡庶庶,这才是雍正最忌讳之事。

    十三爷同十六爷都瞧出这个,可身为臣子,却又不好说什么。也是他们两个厚道,不是那落井下石的,否则顺着雍正的话,说上几句,弘皙即便不死,也会难逃劫难蜕层皮。

    从御前下来,十三爷同十六爷的脸sè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身为皇上臂膀,晓得雍正不是个大度的,看似待弘皙优容,实际上不能说眼中钉ròu中刺也差不多。

    可这关于弘皙的流言,却是将他们两家的长子都牵扯进去,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虽说他们现下身居高位,可越是如此,惦记将他们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越多。

    “十三哥,您瞧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成心针对你我兄弟,还是有人借着弘皙之事推bō助澜?”十六爷带了几分疑huò道。

    他将可疑的人选在脑中过了一圈,还是无法断定哪个有这样的魄力,同时向当朝权势最盛的两位亲王开炮。

    十三爷闻言,眉头皱得紧紧的:“要说故意针对你我兄弟设局,总要图点什么。现下宗室中,能取代你我兄弟的人并不多。”

    皇上并不是谁都信得,除了他们两个,就对十七爷还看重些。十七爷对政务并不热衷,对两个哥哥也亲近,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越说这些,兄弟两个越糊涂,最后也没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要教导弘普同弘昌两个与弘皙远着些,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受了连累。”在宫mén外分道时,十三爷郑重告诫道。

    十六爷点头应了,骑了马往曹府去了。

    今天,曹颙休沐。

    十六爷到时,曹颙正在客厅待客。

    今日造访曹府的,是十二爷夫fù。

    十六爷听说时,还愣了一会儿。说实在话,从养心殿刚出来时,十六爷心中怀疑过的对象,就是十二爷。

    宗室诸王中,除了不受皇上待见的那些,沉沉浮浮最多的,就是被降为镇国公的十二爷。

    而十二爷从郡王降为国公,就是在理密亲王薨后,同弘皙多少有些干系。

    十三爷同十六爷还曾为十二爷在御前求过情,可没有顶用。他们自觉已经尽心,十二爷却是不信,似乎有所埋怨,因这个缘故,兄弟之间这几年疏远许多。

    犹豫了片刻,十六爷还是决定lù面。

    客厅里,曹颙陪坐在堂,心里疑huò不已。

    宾主入座半个时辰,吃了好几盏茶,十二爷已经是打着哈哈,并没有说明来意。

    换做是其他人,曹颙早就不耐烦,让对方痛快地说明来意;可十二爷辈分比曹颙高,身份又尊贵,要是真说出什么叫曹颙为难的话,亦不好直言回绝,曹颙只好跟着他闲话。

    夫妻两个联袂而来,既是十二爷不好说的,定是由国公夫人说了。

    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论起身份来,还比不上初瑜这个和硕格格。就算想要同初瑜说些什么,也要商量着来。

    曹颙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同十二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待听说十六爷来了,十二爷随着曹颙起身,神sè有些尴尬。

    同为圣祖庶皇子,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和硕亲王,一个却是闲赋的镇国公,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

    十六爷倒是面sè如常,lù出几分意外、几分欣喜拱手道:“遇到十二哥,倒是真巧,有阵子没见到十二哥,弟弟这里给哥哥请安。”

    十二爷强挤出几分笑,道:“不敢不敢,十六弟是大忙人,没功夫搭理我们这些闲人也是有的。”

    他的话中带了酸意,十六爷也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带了几分好奇道:“只听说十二哥这两年在府里养病,今日看来,十二哥气sè还好,想来已经大安了。”

    所谓“养病”,不过是闲赋在家后的“遮羞布”,十二爷被噎得不行,涨红了脸,闷声道:“还好,总算没死了。”

    见他如此,十六爷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随着曹颙入座,静静地吃起茶来。

    今日曹府待客的茶,味道却是不同往日,不是常见的铁观音与龙井,茶汤清澈异常,茶香绵长。

    “好茶”十六爷忍不住赞了一声。

    他是真心称赞茶好,十二爷看着,却只觉得他端着亲王架子,不再搭理自己,实在可恶至极。

    十二爷满心羞怒,已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对曹颙道:“府中尚有俗事需要爷打理,就不再叨扰了。”

    竟连同行来的夫人也没等,十二爷辞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

    曹颙留不住,只得随之送出大mén外。

    十六爷却是没有起身,只悠哉地坐在原位吃茶。

    以他亲王之尊,却是不必对十二爷假以颜sè,可尚有兄弟名分在,如此一来到底显得狂妄了些。

    这并不是十六爷平素待人的态度。

    “遇到什么事了?同十二爷有干系?”曹颙看出十六阿哥的异样,问道。

    十六爷冷哼一声,道:“日子才消停几天,又有人不安分了。胆子简直大的没边了,竟然想要构陷我同十三哥”

    曹颙闻言,大吃一惊。

    一下子构陷两个亲王,还是皇上最器重信赖的两个亲王,这得是多么大的能量。

    宗室诸王中,谁有能力做到这点?

    看出曹颙的惊讶之sè,十六爷皱眉道:“是不是茫然无序?我同十三哥也琢磨了半天,依旧没确定到底哪个这么有本事。要说损人利己的话,能接替我同十三哥的只有十七弟同十二哥,十七弟没那个心思,十二哥则没那个本事;若说损人不利己,只为瞎搅合,那这人也太闲了些。”

    待听十六爷说了详情,曹颙暗暗咽下一口吐沫。

    真没想到,只是想要捧杀弘皙,却牵扯到庄王府同怡王府两处,真叫人哭笑不得。

    曹颙这个始作俑者,当然没有构陷两位王爷之意;那推bō助澜的,就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曹颙的脸上添了郑重。这两个王府,可是曹家的靠山。

    十六爷也不再啰嗦,表明来意:“如今我虽是亲王,可处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行事反而不如你便宜。实在信不着旁人,只好来求你。你也不必推辞,我晓得老大人曾留下些人手给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不是争权夺势的,却也不能让旁人蹬鼻子上脸。”

    十六爷既直言相求,曹颙也就痛快应了。

    两人相jiāo多年,曹寅曾留下人手之事,十六爷并没有问过,可通过蛛丝马迹也知晓此事。

    内宅,梧桐苑。

    听了国公夫人的话,初瑜的脸sè有些僵硬。

    国公夫人登mén,竟然是为了做媒而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纵横(下)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纵横(下)

    “十二婶,您也晓得,您这侄孙nv年纪尚幼,婚姻之事,现下言之还太早……”初瑜淡淡地说道。

    虽说眼前这人是长辈,可关系到nv儿的终身大事,她绝对不会允许旁人chā手。

    富察氏没想到向来好脾气的初瑜,如此落下脸,神sè讪讪的,道:“侄孙nv已经是豆蔻之年,哪里还xiǎo?我知道你舍不得,可谁家的nv孩儿能留一辈子。我不是夸口,虽说府上富贵,可我们富察家日子也过得去,我这堂弟又是御前当差,人品相貌都没的说。”说到最后,话中lù出几分得sè。

    她确实有底气这么说,富察家现下有着大学士,还有即将嫁入宫廷的皇子嫡妃。

    四皇子身份不同,若无意外,四皇子嫡妃就是未来的皇后。

    富察家本就是八旗勋贵大族,往后成了皇亲国戚,风光更是势不可挡。

    初瑜闻言,只觉得心下更加恼怒,面sè淡淡的,道:“十二婶厚爱,侄nv感jī不尽,只是额驸早就有话,儿nv都要多教养几年,晚些嫁娶,所以侄nv说提这个还太早。”

    富察氏说了一气,见初瑜丝毫不松口,心中不快,却也没有发作。

    曹颙已经使人往内宅传话,富察氏听说丈夫先行一步,心中诧异不已,也就坐不住,起身告辞了。

    本是“恶客”,初瑜当然也就没有留客的心情。不管礼仪所限,依旧是送到二mén外,看着富察氏的轿子离去,她才转身。

    回到梧桐苑,她失去平素的淡定,脸上带了寒霜。

    张义家的见状,带了几分xiǎo心问道:“夫人,莫非镇国公夫人提及的那个侄儿有什么不堪之处?”

    一家nv,百家求。

    按理来说,亲戚长辈上来提亲,即便心中不愿意,也不过是婉拒而已,何至于如此气恼?

    除非,男方有什么不足之处,那才是对nv方的轻慢与得罪。

    张义家的想起自己的xiǎo格格,心里顿时柔软几分。

    明明是样样出sè,可因xiǎo时候眼疾的缘故,在外人看来,就是身有不足。这两年虽有人提及结亲的事,可多是为了曹家的权势来的,实没有妥当的人选。

    初瑜冷哼一声,道:“若是有不堪之处,也不会补了shì卫缺,在御前当差。既然她敢夸成一朵huā似的,品貌想来是不错的。”

    张义家的听了,有些糊涂,既然对方并无不好,那为何自己主子对这mén亲事如此反感。

    说起来,曹家根基有限,富察家才是真正的八旗大族。

    加上男方是四皇子妃的胞兄,未来的国舅,这mén亲事,论起来并不委屈自家xiǎo格格。

    只因自家xiǎo格格是王府的外孙nv,要不然单说曹家的闺nv,许给富察家还算是高攀。

    “若是他们只为了结亲,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我怎么能允许他们算计曹家?”初瑜带了几分怒意道:“这哪里是结亲,这是打折结亲的幌子,想要拉我们上他们富察家的船。还没出皇后,就摆出国戚的谱来,算什么东西?”

    张义家的闻言,恍然大悟:“这样说了,他们想与这边结亲,为的是拉拢五姑nǎinǎi?”

    曹五儿在阿哥所,虽没有所出,也不算得四皇子的宠爱,可因行事有度,甚得皇后与熹妃娘娘的欢心,早提了庶福晋,掌着阿哥所内务。

    初瑜摇头道:“若只是单单拉拢还好,想要求取天慧未尝没有想要牵制这边的意思。五儿虽现下只是庶福晋,可在四皇子身边shì候的时候长,兄姊如今又居高位,只要生下一男半nv,抬个侧福晋并不是难事。富察家想来也是看到这点,才未雨绸缪,想到结亲这一遭……”

    前院,客厅。

    十六爷并没有久留,拜托完曹颙之后就回王府了。

    对于自己曾宠爱多年的庶长子,十六阿哥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想要好好待他,一方面又不怪他受了太福晋的撺掇对嫡母不亲近。

    早先,他只盼着儿子早日及冠,好向皇上请封。

    十三爷的庶长子,皇上都封了贝勒;他若是厚着脸面,央求央求皇上,弘普的爵位也当不会低。

    毕竟,他嫡子年幼,早年一直将弘普当继承人养的,谁都晓得弘普曾是他的心尖子。

    没想到,弘普却同弘皙搅合到一块儿,还在御前挂了号,这让他担心不已。

    要是真惹得皇上厌弃,等到请封时,别说是贝勒贝子,就是想要请封国公也未必顺利。

    他回到王府,直接去了书房,叫人去传弘普过来。

    弘普的脸上,不在是少年的张扬与得意。原本就不丰腴的面容,又清减许多,脸sè有些青白,看着没什么jīng神;眼睛里有些红血丝,眼圈发黑,带了几分疲惫。

    十六阿哥见状,不由皱眉,喝道:“这是什么鬼样子?昨儿又出去吃酒了?”

    “阿玛……”弘普垂手,不敢直视十六爷的眼睛,低声道:“有个饭局,多吃了几盅……”

    十六爷闻言,咬牙道:“饭局?理郡王做东?”

    弘普一愣,似乎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关心起xiǎo一辈的jiāo往来。等到十六爷瞪他,才xiǎo声应道:“是理郡王请客,正赶上昨儿发下半年的钱粮,大家就起哄吃大户。理郡王向来慷慨,又有其他王府的哥哥们,儿子实在拒绝不了,就被拉去了。”

    宗室的阿哥们,既聚到一起,哪里就只有吃喝这么简单?还不知怎么荒唐。

    十六爷也曾年轻过,晓得这里面的mén道,看着儿子,面sè不善道:“你是今儿才回王府的?”

    弘普目光闪烁,却也不敢掰谎话,硬着头皮道:“昨儿吃酒吃得晚了,今早才回来。”

    十六爷看着畏畏缩缩的儿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冷声道:“既是留在外头过夜,定有爷们的乐呵,是赌了,还是嫖了?”

    他语气不善,弘普立时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道:“只是贪杯多吃了酒,并不敢胡为,丢阿玛的脸面。”

    十六爷闻言,神情稍缓,点点头道:“记得不丢爷这张老脸就好。只是你也太糊涂,弘皙是什么身份,避之不及,哪里是能沾的?今儿皇上还为这个发火,还点了你的名。为了不让皇上厌弃你,这顿家法是免不了的。”

    弘普脸sè发白,心中惊骇不已,却也只能面带感jī地谢过十六爷。

    看到儿子眼中的yīn郁,同神情并不相符的暮气,十六爷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按捺住心情,冷了脸,扬声唤人进来,将弘普拖下去打板子。

    前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少不得惊动十六福晋。

    虽说因儿子的缘故,对弘普多有提防,可十六福晋身为嫡母,也不好不闻不问。

    等她走到前院,弘普的板子已经打完了,被送到祠堂抄经。

    十六福晋只看到弘普搀扶而去的背影,还有衣衫后鲜红的血渍。

    十六福晋看得心惊ròu跳,生不出幸灾乐祸的心思,带了几分xiǎo心到书房。

    十六爷坐在书案后愣神,十六福晋在mén口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发现。

    许久没见丈夫又这般为难的时候,却是为了庶长子,十六福晋心中不免有些泛酸,面上却是不显,轻咳了一声,道:“爷,大热天的,怎么就动起板子来?若是有什么不是,也要耐心多说两句,二阿哥这些日子病才好些,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个?”

    十六爷闻言,抬起头来:“眼瞅着弘普又清减了,往年苦夏也没见瘦成这样,太医怎么说?”

    这话虽没有指责之意,可听在十六福晋耳中依旧有些不顺耳。

    她不动神sè,道:“只说脾胃有些不调,一直用着三清汤。”

    十六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同妻子解释打弘普板子的理由。

    十六福晋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求情的话。

    夫妻多年,她晓得丈夫不喜欢虚头八脑那一套,也晓得丈夫不是硬心肠的人。

    她叹了口气,请十六爷回内宅更衣。chōu空的时候,她少不得安排人往祠堂送冰盆与伤yào。

    她晓得,丈夫乐意见她厚待庶子。

    尤其是她生下嫡子后,丈夫在疏远庶长子的时候,也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

    曹家,梧桐苑,上房。

    “富察家,可是傅恒?”曹颙听说十二福晋有为娘家堂弟提亲之意,不由诧异出声。

    这回轮到初瑜疑huò了:“傅恒?行几?听着十二婶的意思,是给富察家三房次子傅清提亲,说起次子,因三房长子早夭,这傅清是三房实际上的长子,是四皇子妃的胞兄。”

    “胞兄啊”曹颙闻言,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既然是富察家提亲,对方是历史上有名的国舅傅恒,却忘了那位是富察氏幼弟,现下即便落地,也还是孩童。

    见丈夫似乎对富察家颇有好感,初瑜不由皱眉道:“老爷,富察家世家大族,是出了名得人丁兴旺,富察家三房有九子两nv。”

    这个时候,人丁兴旺,背后多代表着妻妾成群。

    这也是初瑜不考虑富察家亲事的缘故,世家大族的媳fù不易做,长媳更要苦熬。她心疼nv儿,哪里会舍得nv儿去吃这个苦……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有缝的蛋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有缝的蛋

    等天佑从王府回来,已经是戌初。

    夏日天长,曹颙与初瑜都没有歇。天佑过来时,夫妻两个正商议着是不是送李氏与孩子们去海淀园子。

    天儿这么热,若不是妞妞出阁,也不会还在城里待着。

    见长子这老晚过来,身上又带了酒气,初瑜很是心疼,忙叫人预备解酒汤。

    曹颙虽早告诫儿子们不可纵酒,可天佑已经成丁,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大人了,往来应酬吃上两盅酒也免不了的。

    还好他晓得分寸,知道父亲不喜,比较有节制,没有醉酒失态的时候。

    眼下虽带了酒气,可神色依旧清明。

    “父亲,今日五阿哥进城,在二弟那边留了饭……中间说了一嘴,道是皇上昨日同十六爷问起儿子,具体的缘故却是不知……”天佑说道。

    初瑜向来视长子为心尖子,听了这话不由色变。

    对于龙椅上那位皇伯父,初瑜向来是敬畏有佳。

    早先还罢,什么“刻薄寡恩”都是人云亦云,可这两年出继庶长子,停了中宫贺表,都是大家耳闻目睹的。

    待发妻骨肉都如此,初瑜哪里还敢期待天恩,只盼着丈夫与儿子都平安而已。

    曹颙听了,却是不觉意外。

    自打满清入关以来,为了拉拢八旗勋贵,长子入侍卫处当差,是体面也是恩典。

    若不是天佑今年要参加春闱,早在年初就当补了侍卫。

    皇上向十六阿哥问询,多半是想起这一茬来。

    人活世上,谁能不爱惜名声,帝王也不例外。

    今上手上有粘杆处,消息向来灵通,京城这关于“隆科多枉死”与“清算曹家”的流言,也早就传到御前。

    他不乐意背黑锅,又拉不下脸来澄清,加恩曹家正当时。

    “估计是点侍卫之事,你春闺也过了,也该开始补差事……”曹颙道。

    初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天佑的目光,越发坚定。虽说他羡慕四叔轻松的翰林生活,可身为曹氏宗子,责任所在,他也按照父祖的足迹走下去。

    因时候不早,父子两个又说了两句,曹颙便打发天佑回去了。

    听到儿子许是要当差的消息,初瑜骄傲中带了几分欢喜,欢喜中又添了三分忧虑。

    宫里的侍卫,体面是有了,可也不容易。外班要守门禁,风吹日晒;内班御前当差,提心吊胆。

    “当初天佑刚生出来的日子,放佛就在昨日,娇娇嫰嫰的,就那么丁点儿大……这一转眼,就要当差了,用不了多少日子,又该娶媳妇……”初瑜放下头发,坐在炕边,带了几分怀念道。

    “孩子总要长大,还能拘父母羽翼下一辈子?早些当差历练也好,天佑毕竟是长子。历练个十年八年,心性磨平了,将这一家老少交给他也叫人放心。”曹颙道。

    “再过十年,老爷也刚过不惑,哪里就需要天佑当家?”初瑜只当丈夫随口所说,并没有记在心上。

    曹颙却是在心里默算,现下已经是雍正五年,再过十年,弘历会上台么?

    因廉郡王早逝的缘故,“八爷党”灰飞烟灭,“十四党”只是在雍正继位初期散布了些许流言,影响的范围也不过是京畿一代。

    辅政的十三爷身体虽也有些病弱,却比历史上记载的要好上许多。

    虽说雍正给人的感觉是阴晴不定,可同历史上那个败家的弘历相比,却是好了几倍。

    希望户部的商船初航顺利,也希望李诚能从西洋带回几个好大夫、寻几种好药……

    一夜无话,次日是户部轮班,曹颙起了个大早,同几位同僚一起出城。

    随着圣驾在圆明园常驻,京城到圆明园这条官道春日里又修整过,骑马也好,乘车也好,都比过去要舒坦许多。

    就是慢行,也比过去要快上许多。

    曹颙等一行人到圆明园时,天才开始有些放亮。

    这个时候,不是外官进京的时候,除了户部轮班的几位堂官,并没有其他人递牌子。

    圣驾用罢早膳,便传曹颙等人觐见。

    这个时节,户部所忙的就是南北赈济、各地麦收收成什么的。

    老天保佑,虽说北方如往年一般,不少府县有旱情,可因这几年井地面积的增加,加上冬小麦、苞谷、番薯等作物的推广,即便是减了几分收成,地方上也多能自给自足。

    南方虽有水患,可灾情最严重的是广西几个府县,湖广同江南等粮食大省反而影响不大。

    加上“耗羡归公”同“士绅一体纳粮”这两条政策的推行,使得户部银钱充足。库银由最初的不足百万两,已经增加至七百万两。

    虽说户部禀上来的,依旧是这里拨银子、那里拨银子的琐事,可国库里有银子,雍正的心里也踏实几分,竟是难得地和颜悦色。

    张廷玉被皇上留下,曹颙与几位侍郎回禀了差事便从御前退下。

    曹颙早就晓得皇上要清算臣工的流言是假,并没有觉得雍正和颜悦色有什么不对。

    最近除了隆科多病故,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就不行皇上心里松快两日?

    几位侍郎大人,却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是滋味各异。

    皇上待曹尚书不仅没异样,甚至还多问了两句,哪里有发作曹家的意思。

    曹尚书的堂官位置稳当,两位汉侍郎松了口气,这个曹大人是个干事的,也嫌少插手下属差事,是个难得的好上官;两位满侍郎,则是带了几分酸意。

    上司不动地方,他们这些当下属就没机会出头。

    过了一会儿,大家走到园子口,曹颙就被个小太监拦下。

    十六爷到了,在园子西南的值房里用早点,晓得曹颙今儿轮班,便叫小太监过来等着。

    小太监说话没有背人,几位侍郎听得清楚,越发印证了曹家没干系之事。有个过去暗地里自诩为“曹党”、近日同曹颙疏远的汉侍郎,已经在心里懊悔,不该听风就是雨。

    只是哪里又有后悔药?

    曹颙同几位侍郎别过,随着小太监去见十六爷。

    说是值房,同曹颙他们后见的六部值房有不同。

    六部值房同内阁值房都是新建的,在勤政门外两处排房中,屋子狭窄。十六爷所在的值房,却是勤政殿西侧的一处馆阁。

    除了面阔三间的正房外,还有左右厢房在。

    此处,是皇上专程指给十三爷的地方。

    十三爷辅政辛苦,政务繁忙、留宿园中就在这里安置,正房就做了十三爷起居所在。厢房则开了小厨房,供应些粥点小食。

    虽说皇恩浩荡,圆明园虽不是宫中,可到底是御苑,十三爷向来又是不肯违了规矩的,哪里好大喇喇地占了这里?

    虽说有的时候忙得狠的,过了门禁,留宿在这里,可十三阿哥却是规规矩矩,自己的物件什么都没添,只当这边是值房用,上房只用了一间,另外两间都使人收拾出来,给进园办差的宗室做侯见使。

    宗室王爷中,除了十三爷,就数十六爷差事最重,每日里消磨在值房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曹颙到时,十六爷已经吃完了一屉包子,正端着剩下的半碗豆腐脑,喝的痛快。

    虽说曹颙出城前在家里用了几口早点,可早就克化得差不多了,闻到这包子的香气,肚子里也跟着饿了。

    左右同两位王爷都熟,他也就不客气,挽起马蹄袖,坐在十六爷下首,跟着用了早点。

    这御厨做出的豆腐脑,是外面的豆腐脑比不了的。

    豆花嫩得不行,浇头里的黄花菜、木耳也是东北奉进的贡品,滋味儿十足。

    这青花碗不大,曹颙直用了三碗才撂下筷子,看得十三阿哥不由莞尔:“可见是饿了,同孚若吃过这么多次饭,什么山珍海味席,也没见孚若吃得这么香。”

    曹颙意犹未尽,道:“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个。前几年在外头的摊子上吃过两遭,两文钱一大碗,饭量小的,不用加烧饼就能吃的肚饱。只是做的粗了些,多带了豆腥味,做的好吃的少。”

    十六阿哥手中拿去一把扇子摇着,听着曹颙话,摇了摇头道:“就你嘴刁,没了豆子味,那还叫豆腐脑么?听说顺天府那边的案子就要审了,你倒是吃喝不误,可是有不少人惦记着拉你下马。”说到最后,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曹颙无奈地摆摆手,道:“难道臣这户部尚书做得就那么不合格?臣这两年也算勤勉,并没有做惹什么天怒人怨的麻烦;同僚之间相处,也多留了余地,没有结仇结怨,怎么就被人不待见?”

    曹甲既在柴秀才那边盯着,这些鬼蜮魍魉的行迹也就没瞒过曹颙。

    虽说现下露头的不过是司官、佐领之流,可谁都晓得,他们身后有人。要不然,他们掺和这个,同个与宗室有亲得二品大员作对,可不是自己找死。

    十三爷的神色带了几分郑重,说得婉转:“户部有银了,张廷玉身上差事又多,顾不到户部……”

    十六爷脸上带了讥讽,道:“别忘了还有户部商船,若没有你这个主事人在,你还以为户部能保住它?宗室那些大爷、内务府那些孙子,都盯着这块肥肉……”IO!~!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后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后续

    见妻子着恼,曹颙忙道:“不过随口问一句,谁稀罕什么世家大族不成?”

    初瑜见曹颙无同富察家结亲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曹颙有些可惜,怎么就不是傅恒,康雍乾三朝,像傅恒一样善始善终的臣子少。两个儿子尚主,一个封贝子,生前显贵,死后哀荣。

    不过,不是给傅恒来提亲也好。传说中,那傅恒之妻,可是乾隆的外室,这乱七八糟的叫什么事儿……

    只是,到底对傅清留了印象,曹颙就让天佑留意下宫里当差的富察家子弟。

    富察家从康熙初显达,至今五十年不衰。

    不说别处,就说侍卫处,就有富察家子弟三人。

    不过,除了傅清是马齐的子侄辈,其他两位都是富察家的孙辈。

    富察家人丁兴旺,可见一斑。难得是富察家家教森严,子弟并无跋扈之气,又因家里有大学士,所以文风颇盛,不能说个顶个儿文武双全,也比其他八旗子弟强出太多。

    曹颙心中,不无遗憾。

    按照世情的说法,李荣保一妻四妾实算不得什么,一口气生下十一个儿女也是有福的象征。

    若真是家风不正,有宠妾灭妻或是嫡庶不分什么的,也不会被选他家的女儿为皇子嫡妃。

    要说这皇子选妃,可是这几年朝野关心的大事。

    后宫的几位后妃,也没少传娘家侄女往宫里请安。皇后所在的乌拉那拉氏,还有熹妃所在的钮钴禄氏都是八旗大族,再出一任皇后也不稀罕。

    最后,终是落到富察家,有皇上对马齐的看重,也有对富察家家世子弟的认可。

    可,他们家风越森严,人丁越兴旺,他们家的媳妇就越不好做。

    天佑既受命留心富察家子弟,对于富察家想要同家中联姻之事便也知晓。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对于人口众多的富查家,他的看法同父母相同,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吩咐关注宫里的年轻人,曹颙少不得对李荣保这个人也多加留心。

    富察家同曹家联姻这样的主意,绝对不是官场不倒翁马齐的意思。否则,以他一国之相的身份,真想要做成这门亲事,直接同曹颙提,比十二爷夫妇这样中间传话要显尊重,更显得有诚心。

    至于是不是李荣保的意思,曹颙就说不好了,毕竟李荣保这些年一直外任察哈尔总管,为了嫁女,他是五月底才携家眷回京,之前并不在京中。

    虽说晓得富察一门,显贵乾隆一朝,可曹颙不至于舍了宝贝女儿去巴结。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六,弘历的大婚之期将至。

    弘昼跟着庄亲王,在内务府忙了好些日子,终于歇了一口气,便撺掇着哥哥出宫吃酒。

    毕竟,宫里规矩多,诸事繁杂,不如在宫外头爽快。

    两位皇子本就交好,身边当差的伴读、侍卫也惯是相熟的,大家也就凑兴,为皇子大婚贺。

    弘历不愿拒绝大家的好意,可也不好落人口舌,就到了养心殿御前,得了应允后,才带了弟弟与几个交好的侍卫、伴读等出宫。

    其中,恰好包括天佑、恒生,还有富查傅清。

    出了宫门,大家才说起吃酒的地方。

    不管是东单牌楼,还是鼓楼大街,都有不少出名的馆子。可这个时候,天气正热,大家又不是为了吃喝的出来的,就想找个凉快清净些的地方。

    弘昼建议往什刹海边的几个私房菜馆去,有两处是宗室子弟名下的产业,大家惯去的。

    弘历想了想,却是提出去恒生的王府。

    为了明年迎娶公主,恒生的王府修了花园,如今修得七七八八。

    弘历曾去过一遭,园中有活水,水上有水榭,正是避暑消夏的好地方。

    加上他府中没有长辈,众人去了也自在些。

    恒生自是欢迎,招呼众人往自己王府去。

    旁人不觉有异,只有弘昼暗自皱眉。

    待到进了王府,兄弟两个并肩而行时,弘昼忍不住问道:“四哥是不是忒小心了些?不过一顿饭,又没有旁人,去馆子吃又有什么?身边这几个人,都是同咱们兄弟有干系的,也扯不到‘结党’去?”

    弘历低声道:“那边人来人往的,指不定碰到哪个?到时候凑上来,哪里说得清是一起的,还是两处的?到了汗王府这边,总不好有人厚着脸皮做恶客。”

    弘昼打开扇子,带了几分打趣,笑道:“四哥,这就是炙手可热啊。即便不在馆子吃饭的,听说四哥去那边的消息,也要往馆子去,好盼着有机缘同四哥‘偶遇’一番。”

    弘历横了他一眼:“你往后出宫时也规矩些,别叫人抓了小辫子。这世上,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多着。”

    弘昼点头称是,眼中却依旧是玩世不恭。

    他又没想着学这个、那个的做个贤王,有什么不能自在随心的?

    到了花园水榭,众人入座。

    因是圆桌,除了上位的弘历弘昼外,其余众人也就按了身份依次入座。

    傅清是皇子妃胞兄,看在弘历面上,被众人请入次席,挨着弘历坐了。

    弘昼下首,则是恒生这个主人的陪位。

    天佑是皇亲,又是恒生的义兄,就坐在傅清下首入座。

    其他几位皇子、伴读,则在恒生、天佑之间坐了。

    压桌的冷盘上来,弘昼便转头对恒生说:“鱼翅、燕窝那些便算了,大热天的,多弄些爽口小菜下酒才好。”

    水榭里,摆了好几个冰盆,又哪里热了?

    不过是怕恒生拿常见的燕翅席来招待大家,想尝个新鲜罢了。

    恒生笑着应了,吩咐人下去添菜不提。

    弘历挨着未来的大舅哥,倒是从容自在,闲话家常。

    傅清不像寻常侍卫那般看着勇武,言谈之间颇为文雅。

    天佑在下首听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既然胞妹能被选为皇子嫡妃,傅清相貌自然不赖,可称得上俊朗非凡。只是算算他的年纪,已过弱冠,这个年纪还没议亲,倒是有些稀奇。

    弘历在同傅清闲话时,也不愿冷落众人,看到天佑望过来,少不得问答两句,态度温煦可亲。

    等到酒菜上来,推杯换盏之间,席间气氛就渐渐热烈起来。

    弘昼带了三分醉意,凑过来同恒生八卦:“你瞧傅清斯斯文文的,同你大哥坐一块,倒像是兄弟两个。”

    恒生虽笑着听了,心里却有些不自在,看着傅清,只觉得不顺眼。

    傅清察觉到恒生的注目,少不得提起酒杯来,遥敬了一杯。

    恒生笑着举杯,饮尽杯中酒,才转过头来继续听弘昼说话。

    弘昼忍不住低声问道:“不是说这位傅二爷跟着李荣保大人在军中当差吗?怎么进了侍卫处?”

    虽说侍卫处有年岁大的侍卫,可那多是从小侍卫傲起的。侍卫处当差的,还是权贵家刚出仕的少年人多,在御前混个脸熟,熬个资历,像傅清这个年纪才进侍卫处当差的反而不多。

    弘昼低声道:“不过是看在四哥份上,加恩富查一族。马齐身为大学士,又是总理大臣之一,不仅自己升无可升,将李荣保的路也堵死了,只能加恩富查家的小一辈。富查家三房子嗣虽多,可嫡子只有两个,小的那个年幼,只能傅清回京承恩。”

    说到这里,弘昼顿了顿,看了恒生一眼,凑到他耳边道:“都说富查家正四处相看,要给傅清定亲……听说是相中了你们曹家的大格格……保不齐往后大家都是亲戚,你说这可怎么论……”

    恒生闻言手一抖,散出几滴杯中酒,望向傅清时,眼底已经带了阴霾。

    弘昼察觉恒生神态不对,示意他起身,两人从水榭出来。

    离水榭远了,弘昼揉揉眉,道:“瞧你带了怒色,怎么富查家同曹家说亲的事是空穴来风?”

    恒生皱眉道:“倒不是空穴来风,十二福晋确实上门,同那边府里老爷、太太提及此事。只是我们老爷、太太疼爱大妹妹,要多留两年再议亲,婉拒了这门亲事。没想到,依旧出了闲话出来,富查家竟说四处相看,未免也太托大了一些,谁又轮得着他们相看了?”

    弘昼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若说这个,你确实误会富查家了。他们家门风森严,不是张狂的人家。你们两家要说亲的风声,是从十二叔府上传出来的,并不是富查家宣扬。”

    恒生依旧有些恼,抱怨道:“到底是受了他们家的拖累,累得大妹妹被人说嘴。”

    弘昼收敛笑意,道:“要这么说来,还真是佩服曹尚书,换做其他人家,别说等富查家上门,怕是恨不得将女儿主动送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脚步声,是见他们两个出来许久不返席,打发人来催了……

    镇国公府,内院正房。

    十二爷气急败坏,指着富查氏说不出话来。

    富查氏坐在炕边,抿了抿鬓角,不以为然道:“不过宗室女眷之间的几句闲话,哪里就得那么小心了?就算是降了国公,爷也是皇上的亲兄弟,岂容他人轻辱?”

    十二爷抚了抚胸口,道:“提亲不成,乃是常事,怎么就辱了爷了?”

    富查氏站起身来,红了眼圈道:“爷同我还是长辈,亲自过去提亲,却要看小辈的脸色。不过是瞧爷爵位降了,他们两口子跟着旁人一样势利眼。做了亏心事,凭什么还要顾念他们的脸面……”

    握拳,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实在是放下太久了,几次想要恢复更新,都没有头绪,这几天将前文重新看了一遍,终于找出些感觉来,努力。RO!~!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诚意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诚意

    虽说贵为皇子阿哥,可弘历、弘昼都住在宫中,为了宫禁的缘故,众人的酒宴在日落之前就散了。

    将众人送到门口,目送众人远去,恒生才将跟前人打了,对天佑说起关于“富查家相看”的流言。

    天佑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既然出来两家要结亲的闲话,没有人会认为曹家会拒绝富查家这门显贵。结亲不成,也多半会想着是富查家没有“相中”天慧。

    毕竟,天慧生而有疾,并不是私密之事。虽说经过诊治,天慧眼疾渐好,只是有些目力不及而已,可别人不会这样认为。

    那些捕风捉影之人,说不定还要将天慧归到“眼盲”中,认为天慧被“嫌弃”了。

    就算天慧往后出嫁,走到人前,证实自己并非“眼盲”,也会被人看成是富查家挑剩的人。

    “关系妹妹的名声,可不是小事。哼,不知那位国公爷到底是什么心思,竟然做下这样损人不利己之事。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总要想个法子尽快解决此事,要不然大妹妹往后说亲也要受连累。”天佑道。

    兄弟两个商议一番,天佑就先回了曹府。

    曹颙这边,毕竟消息灵通些,已经先一步晓得此事,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正在书房里苦思对策。

    虽说生了三个儿女,可因天慧年幼时遭罪的缘故,夫妻两个最疼爱天慧这个女儿。

    迟迟没有说亲,也是怕女儿往后有受委屈的地方。他们夫妻属意的人选,还是人口简单、爵位不高的宗室旁支子弟。

    人口简单,做媳妇不用受累;爵位不高,就要多靠曹家扶持,不会亏待天慧。又因是宗室子弟的缘故,在仕途上即便没有大出息,也不会有什么大凶险。

    听天佑的话,晓得女儿被“相看”的流言已经传开,曹颙皱眉道:“看来天慧说亲的事,真的不好再拖。即便现下不定下来,也不能让她继续在府里关着。明日开始,你母亲有什么应酬,也带着天慧去。”

    天佑带了不忿:“父亲,那镇国公府那边?总不能任由他们胡吣,是不是上门去讨个说法。”

    曹颙长吁了口气,道:“虽不知那边为什么放出这番话来,可这个时候直接上门,再闹出动静,害得还是天慧的名声。明日寻庄王爷做个中人,直接请国公出来说话。”

    天佑虽有不甘,可也晓得曹家此事,实不宜就此事说什么,否则落到旁人眼中,就是欲盖弥彰,反而做实了流言。

    父子两个正说着话,就有小厮在门外禀告,有客至,递了拜帖请见曹颙。

    曹颙看了眼天外渐渐幽暗的天色,心中纳罕。

    既按规矩递了拜帖,显见不是相熟的;可不熟的,又这个时候登门?

    真是令人意外。

    待叫小厮送上捧盒,看了拜帖后,曹颙不由瞪大了眼睛。

    李荣保来了。

    虽不知来意,可想也知道,多是为了那“相看”流言。

    以李荣保的身份,亲自登门,曹颙即便着恼,也不好怠慢,带了天佑从书房出来,到客厅见客。

    客厅上除了李荣保,还有一个青年。

    这并不是曹颙第一次见李荣保,早在康熙朝时,两人在京中应酬往来中也碰过面。可看到李荣保那刻,曹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李荣保面色蜡黄,一脸病相,原本坐着,看见曹颙进来起身,也是站不稳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青年上前扶住,才使得李荣保站住。

    跟在曹颙身后的天佑已经认出来,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刚在汗王府别了没一会儿的傅清。

    明明离开汗王府时,傅清都是醉醺醺的模样,可现下哪里还有半分酒意,只是面带忧虑地看着李荣保。

    “曹大人,老朽来请罪了。”见曹颙上前,李荣保颤颤悠悠地躬身。

    说话之间,他已经是气喘吁吁,憋得满脸通红。

    曹颙连忙避开,道:“李大人还是先请先入座。”

    傅清站在李荣保身后,面带感激地对曹颙躬了躬身,扶着李荣保坐下。

    曹颙在主位上坐了,叫人上了茶。

    李荣保歇了好一会儿,神色才稍缓和些。

    见他病弱至此,连站在曹颙身后的天佑都带了几分担心。

    四皇子后天大婚,要是这皇子岳父今儿在这边有个闪失,曹家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众人都心中暗急,李荣保却没有急着开口,反而打量起天佑来。

    曹颙见状,叫天佑出来见礼,介绍道:“这是小儿曹霑,承皇上恩典,前几日刚进了侍卫处当差。”

    李荣保倒是有些意外:“听说府上长公子今科榜上有名,就是这位吗?”

    “正是小儿。”曹颙回道。

    李荣保点点头,也叫出身后的傅清道:“那倒是缘分,这是老朽次子傅清,蒙皇上恩典,也进了侍卫处。倒是可以叫他们小兄弟两个亲近。”

    天佑见过李荣保,便大大方方地对傅清拱手:“傅二哥。”

    傅清神色有些尴尬,亦拱手回礼。

    说了这几句话,李荣保像是又累着了,身子佝偻着,孱弱不堪。

    曹颙也怕担干系,道:“李大人既身子不舒坦,还是先回去休养才好。”

    李荣保将拳头放到嘴边,咳了几声,道:“老朽厚颜前来,实是有几句话要对曹大人说。听说府上有不少名画,若是便宜,还请贵公子带着小犬见见世面。”

    这是要将厅里的两个年轻人打出去了,曹颙点点头,对天佑摆了摆手。

    天佑带了傅清下去。

    李荣保满脸羞愧,道:“因富查家缘故,使得府上大格格名声受累,实在我富查家的不是……只是看我如今的模样,曹大人也当晓得,怕是拖不了多少日子了……因长子早夭,傅清虽行二,实在我这一房长子。我便托了几位亲族,想要早些为他定下妻室,这才有了富查家四处相看之事……”

    虽说李荣保拖着病体,亲自登门赔罪,心意是够实诚的,可身为人父,想着女儿要成京城权贵口中的谈资,曹颙心里实在不爽快。

    就听李荣保接着说道:“没想到却是行事不当,引出这些是非。说到底,还是因我的缘故……听闻曹大人与郡主极爱大格格,至今为说亲也是想要多留大格格几年,不是是否有其事?”

    曹颙点点头,道:“确实因这个缘故。因小女尚未及笄,我同郡主便想着多留她几年,等及笄后再议亲也不急。”

    李荣保又咳了两声,道:“如今闲话已经出来,又不是好在人前辩白的。老朽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带了小犬上门……曹大人看此法可行?先让两个孩子定亲,消弭了流言……我这身子是熬不住的,想要迎娶总要登上三年……若是到时你们觉得老朽这儿子还算使得,就成全了两家好事;若是有不妥当之处,只管退婚。”

    他虽想要解决此事,可这叫什么法子?

    曹颙不由皱眉。

    同说亲不妥叫人说两嘴相比,订婚后再退婚所受的非议更大吧?

    李荣保苦笑道:“曹大人放心,即便到时府上退婚,也不会让令嫒担干系。傅清二十二,还没有娶妻,也有隐情,他几个庶弟,已经成家立业。”

    接着,李荣保就说了缘故。

    这才是说来话长。

    李荣保年幼丧父,由长嫂照看长大,视长嫂如母。偏生长嫂家道中落,日子越来越不好。

    李荣保为了报答长嫂,就给长子订了长嫂娘家的侄女为妻,想要拉扯那边一把。没想到,没等成亲,长子夭折,两家亲也没做成。

    为了宽慰长嫂,李荣保又给次子订了长嫂的另一个侄女。

    那姑娘年纪比傅清小上几岁,就一直等她及笄。

    许是两家真没有再结亲的缘分,等到傅清二十,那姑娘及笄,刚要订下婚期,那姑娘一病呜呼了。

    李荣保不仅没有报答长嫂的抚育之恩,反而因两次亲事不谐,使得老太太感伤,没过多少日子就没了。

    因这个缘故,还有傅清命硬克妻的闲话出来。

    以后曹家想要退亲,只需用这个做说辞,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荣保如此推心置腹,诚意十足。

    为了天慧的名声,他能拖着病体,又主动出了这样的主意,曹颙心中,也要赞一声实在人。

    可话虽如此,曹颙也不好就此点头:“李大人的好意,曹某感激。只是小女之事,不好越过内子去。我会同内子商量,过两日再去回访李大人。”

    李荣保本是怕两家起嫌隙来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安心地带着儿子离去。

    倒是天佑,听父亲提及李荣保的来意,惊诧不已:“李荣保是不是病糊涂了?即便将过错都归到傅清身上,这定亲退亲也不是儿戏?”

    曹颙笑着摇摇头,道:“这才是聪明人。不管两家联姻的事成不成,他摆出这个姿态,我们哪里还好意思再怪罪到富查家头上。若是真定亲了,天慧被嫌弃的闲话不攻自破;既是富查家支撑门户的嫡子,品行操守上又哪里好挑出毛病来,怎么就好随意退亲?”

    天佑犹豫了一下,道:“虽不知富查家其他人如何,单说起傅清来,行事做派还算亲和。”

    曹颙想着方才站在李荣保身后的傅清,印象还真的不坏……

    许久不码字了,手生,六个小时三千字,汗死。明天努力,握拳。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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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诚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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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介绍:
雁九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稀里糊涂地回到康熙年间,
一不小心竟成了曹雪芹的长辈,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爹,
即便不是他爹,也是他大爷。。。。重生于康熙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于康熙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