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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不放心

    二月十六日,简亲至府为贺福晋完颜氏生辰,在王府设小宴。

    除了曹佳氏、曹颙、初瑜等人外,果亲王福晋也在受邀之列。

    十七阿哥“居府养病,一年多,自打去年年底开始,就偶赏赐从宫里出来。

    等到今年年初,正月里宫里恩赐子史精华一部,二月初又因宗人府议奏十七阿哥办理八旗世职家谱明晰记功一次。

    或许这次记功是原因,或许皇上早有册封十七阿哥之心,十七阿哥从郡王被升为和硕亲王,果郡王福晋也就成了果亲王福晋。

    其实,早在雍正二年,十七阿哥就以郡王身份食亲王俸禄,升亲王的消息早就传过。

    可前两年,不知为何缘故,雍正又恼了十七阿哥,不仅夺了亲王俸禄,连差事也都停了。

    如今雨过天晴,十七阿哥复出在人前。

    十七阿哥不是个招摇的,今年升了亲王,也只是亲自进宫谢恩,并没有大肆宴请。

    这次小宴,宴请的女眷并不多,不算几个随着长辈过来的年轻姑娘,剩下的不过十数人。

    这是果亲王福晋从郡王福晋升亲王福晋后第一次出来应酬,众女眷少不得道贺一番。

    虽说心中确实欢喜,可果亲子福晋不是懂事的,哪里会让自己喧宾夺主?

    她笑着说道:“等到我生辰摆酒时,再听大家的吉祥话也不迟,今儿可不好遮了寿星的光彩……许久没见几位格格,这心里想的慌”……”

    自六格格指婚给曹冠后,便在王府待嫁,鲜少出门,所以十七福晋才有“许久没见,这样话。又因初瑜这个未来婆母在,不好单独说起六格格,便提了几位格格。

    今日赴宴女眷,都是同简王府亲近的,哪个不晓得完颜氏的用意?

    自是顺着十七福晋的话让完颜氏叫人请六格格过来。

    完颜氏平素虽大方,此刻心里有些踌躇,面sè却是不显,唤了个丫鬃,低声吩咐子几句。

    少一时简王府几个格格到了。

    除了已呈现少女婀娜之资的六格格之外,还有略小一些的七格格与八格格。

    初瑜早就见过六格格可再次相见,依旧是满意地不行。

    虽说想到儿子娶媳fù,当母亲的多少心中有些酸不溜丢,可因感念婆母待自己的宽厚,无心做个恶婆婆,也就不会抱着挑剔地眼光去看未来的媳fù。

    天慧望向六格格的目光,更多的是带了好奇。

    早年记得简王府的六格格是个爱说话的门、姑娘,现下气度却沉稳许多,依稀能见到完颜福晋的端正做派。

    其他的宗室女眷,见到这姊妹三个心里也不得不赞一声雅尔江阿好福气,那么个混不吝的人,竟摊上这么好的继福晋。

    换做其他人家,嫡庶之分天差地别,即便都养在嫡母身边,到底是不同。

    这王府的六格格、七格格,一今生母是继福晋的陪嫁丫头,一个是雅阿江阿外室之女,出身极低。

    可是不仅仅是穿戴这些面子情,与六格格相差无几;即便这言谈行事,亦更像是六格格的同胞妹子只走到底年岁小带了天真浪漫,不如六格格端庄大气。

    身为正室,不亏待庶子庶女吃穿就算好的,有几个真能发善心去教养庶子庶女?

    这简亲王府,早年闹出多少huā样出来。

    什么嫡侧福晋争锋什么王爷包戏子……

    即便是完颜氏这个继福晋进门后,等着这边看笑话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自古以来,继室填房岂是那么好当的?

    王府有原配留下的嫡子,有生了阿哥的当家侧福晋,争权也好,掌家也好,可不是要好生闹腾一番。

    没想到,完颜氏嫁进来,就摆正自己的位置。

    在王府该有的嫡妻尊崇,丝毫不允他人冒犯;身为亲王福晋的责任,也半点没有推卸。

    她不去拉拢年长的继子,也无害人之心。

    待继子娶媳fù后,她更是痛快地交出管家之权。

    即便她没有生下小阿哥傍身,可王府几个阿哥,却多是真心敬重,从不敢慢待嫡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完颜氏就是大方舒朗之人,结交往来的就没有那么行事yīn毒狠辣的。

    饶是如此,待看清楚八格格长相时,众人也不免在心中八卦一下,弭得雅尔江阿“改邪归正”从爱男人又回到爱女人的那位外室,到底是何等模样。

    这八格格年龄还稚nèn,已经隐隐地lù出倾城之sè。

    这样的颜sè,只有生养在宗室王府中,才得以能保全,换做其他人家,就不知是福是祸。

    又有人去打量初瑜的神sè,六格格虽明朗大方,却比八格格少了几分jiāo美。

    完颜氏心怀坦dàng,不怕庶女抢了嫡女风头,。

    初瑜只是含笑地看着六格格,心里越发满意。

    曹家娶的是长媳,原本她多少还有些担心六格格王府掌珠,过于jiāo养。

    可现下见她落落大方地带着两位庶妹给一应女客请安见礼,颇有长姐模样,初瑜自然是满意地不行。

    几位格格给众位长辈见了礼,由完颜氏发话,作为东主引着几个来做客的闺秀,往huā园里逛去了……

    六格格并没有刻意到天慧身边作陪,天慧身边相伴的,是随曹颙过来做客的瓜尔佳氏云霞。

    云霞是塞什图的外甥女,虽说出自瓜尔佳氏大姓,却是旁支庶出,父亲现下不过是正六品的护军校。

    雍正二年选秀时,她正适龄,因赶上祖父丧事,误了选秀之期;雍正四年选秀时,她又值母丧。

    等到明年,又逾岁,便报备上去,准了她出孝期后自家婚配。

    因塞什图现下是镇国公,云霞的父亲即便丧妻,也不愿意疏远了这门亲戚。

    对于女儿的亲事更是不敢随意做主,生怕怠慢了唯一的嫡女,惹着国公府那边不快,便将女儿的婚配大事托付给塞什图夫fù。

    云霞年初出孝,已经虚岁十九。

    这今年纪想要说亲,又有些大了少不得就要考虑到继室填房。

    可塞什图又怎么会将外甥女嫁给老男人做继室?夫妻两个,少不得仔细打听。

    正巧简王府六阿哥去年丧妻,完颜氏正为六格格相看继室人选,晓得曹颙也在为外甥女相看姑爷,在发帖子时,便带了云霞那份。

    六阿哥是庶出,可生母是上了玉牒的亲王侧福晋,自己又封了辅国将军开府另居。虽说是鲸夫,不过二十几岁,名下有庶子生母身份都低。

    若是寻常人家,诸子平分产业,庶长子能给嫡子添堵,宗室最是讲究尊卑出身。爵位继承、考封都嫡庶分明,绝对不会乱了尊卑。

    所以这门亲事,对于父祖不显的云霞来说,侄也说得过去。

    因曹颙的缘故,天慧与云霞相熟,随着几位格格逛园子时,也是相伴再行。

    六格格带着两位妹妹,一边招呼着的其他几位闺秀一边忍不住悄悄地望向天慧与云霞这边。

    那年岁略长、眉眼柔顺的八成要成为自己的嫂子;那今年纪小些,芳华内敛的,就是自己的小姑……

    六格格垂下眼帘,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川,初瑜母女回府时已经是天sè将暮。

    不仅曹颙从户部落衙回来,连天佑都没有如往日一般与shì卫同僚应酬或者随恒生去王府,而是早早地就回府。

    他没有回自己的葵院,而是来了梧桐苑。

    初瑜换下外出的大衣裳,正要同丈夫说起今日见闻,见了儿子yù言又止的模样,便住。不说,只笑眯眯地打量他。

    饶是天佑平素再深沉,此刻也多了少年羞涩,硬着头皮回禀了几句新宅修建进展之事,便落荒而逃。

    曹颙笑着看着妻子道:“瞧将儿子急的,你逗他做什么?”

    初瑜轻哼一声,道:“怪不得世人常说有了媳fù就忘了娘,这媳fù还没进门,儿子的心就偏向那边。”

    即便再宽慰自己,即便再豁达,难免有酸意。

    曹颙摇摇头,道:“哪里只是担心那边,不过也是怕你有什么不喜之处…………这亲事是御赐,又是没法变更的,若是相处起来真的不协,那为难的不还是儿子……”

    槿院,上房。

    天慧从丫裂手中接过一盏茶,亲自奉上,刚想要说话,迟疑了一下,摆摆手打发丫鬃退下去,才开口道:“哥哥不是见过六格格吗?怎么还这么迫不及待?”

    说话之间,她已经是带了几分打趣。

    实在是难得见到老成持重的兄长有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

    天佑正吃着茶,听了妹妹的话,差点呛住,看着妹妹道:“什么叫迫不及待?我只是打听打听,想晓得额娘与妹妹对六格格观感如何?我虽见过一次,也是离得远远的,眉眼都看不真切,哪里又晓得脾气秉xìng?”

    他虽面sè微微泛红,可眼前面对的毕竟不是父母,而是妹妹,所以还是比较理直气壮。

    天慧虽掩口而笑,却不再拿话打趣自己的长兄。

    天佑说的模糊,天慧却晓得他话中之意。

    他迎娶的比仅仅是他的妻子,还是曹家长房长媳,未来的宗fù。

    曹家看似人口简单,实际往来亲戚关切却又比常人家的复杂许多。

    东府堂亲,出阁的几位姑奶奶,这都不必说,另有恒生这个曹家养子,左住、左成这对义子,庄氏这个家主的小师小…

    就是这一家人,上面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中间有没成年的小叔父,下边还有小姑子小叔子。

    打理这一大家子做长媳,也不是容易之事。

    六格格又是jiāo养大的亲王格格,能胜任长媳之责吗?

    天佑自得了顾纳劝解后,是打定主意,要支撑起门户为父分忧的。若是因自己娶亲的缘故,使得阖府不安,父母跟着操心,那他怎么受得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讨画

    兄长既问得郑重,天慧回答时便带了几分仔细:“简亲王福晋为人方正,有口皆碑,六格格的教养自是不差。不仅如此,身为王爷、福晋嫡生掌珠,还能不骄不奢,善待庶妹,可见是个有心xiōng的。哥哥就放心吧,既是父亲母亲都满意的亲事,自是不会像哥哥担心的那样。”

    天估听了,只是抿着嘴笑,心里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他巴巴地过来寻妹子问话,除了担心六格格的脾xìng秉xìng外,也有打探母亲与妹子对六格格观感之意。

    毕竟,六格格进门,除了给自己做妻子,还要做儿媳fù,做嫂子。

    听着妹妹的话,就晓得母亲对六格格是满意的,妹妹对其也有好感天估虽硬撑着没有笑出声,可眉眼间的欢喜掩也掩不住,同妹妹又随意聊了两句,便悠悠哉地回葵院去了。

    天慧只觉得好笑得紧,喃喃道:,“这可真是魔怔了!”

    自言自语间,又想到不仅大哥中秋后要娶嫂子,二哥那边年底也要尚主。

    天慧支撑着下己,想着哥哥们往后最疼的就不是自己,难免心里有些酸酸的。

    随即,想到顾纳、蔡氏来访时,带来的小孩子,她又觉得早些娶嫂子进门也好,早点生下几个侄儿侄女,往后府里也能热闹些。

    她却忘了,自己又哪里能在家里留一辈子……

    二月里的喜事,似于不间断。

    十七阿哥升亲王那几日,二十一阿哥允禧添了庶长子。

    允禧尚未迎娶嫡福晋,可先前已经有两个庶女,现下又有了庶长子。皇家讲究开枝散叶,并不忌讳庶子先生,因此这也算是喜事。

    以曹颙与二十一阿哥的渊源,即便比不得与其他几位阿哥的往来亲近”可也不好怠慢,否则曹颙就成了势利眼。

    初瑜这边,自是得了消息就预备了一份礼。

    到了三月初十,小阿哥满月前一日,正赶上天估当值,初瑜便吩咐天估下班后将小阿哥的满月礼亲自送往阿哥所。

    天估因进shì卫处将近一年,同二十一阿哥也比早年要相熟许多。

    轮完值后,他便去了阿哥所。

    二十一阿哥比天估大一岁,因还没有开府封爵,所以每日上午依旧在上书房,跟着其他弟弟、侄儿读书,下午则在阿哥所书房”随着一位翰林学画。

    天估是晓得他每日作息的,本没打算耽搁他学画,想着将满月礼送到就告辞。

    二十一阿哥却叫人送出了翰林师傅,留着天估要长谈之意。

    天估见状,只觉得心里纳罕,面上却是不显。

    二十一阿哥先是问了曹颙身体如何,又问曹颙新宅,又提到南下的李氏,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尽是闲篇。

    天估虽觉得古怪,可依旧是一一答了。

    许是二十一阿哥也觉得这话问得没滋味,清咳了两声,道:,“承益可是听说过板桥先生?”

    天估眨了眨眼”道:,“二十一爷说的,就是这两年以画竹闻名的那位郑先生?”

    二十一阿哥忙点头,欢喜道:,“正是正是,听说板桥先生与曹颙有旧”承益与他相熟不相熟?”

    天估似乎有些明白二十一阿哥今日另眼相待的缘故,谁不晓得二十一阿哥自打懂事开始就爱拿画笔”长大后又是爱画成痴。

    记得父亲的告诫,天估斟酌着说道:,“郑先生与我们府的蒋先生有旧,早年进京时曾客居曹颙一些日子,而后谋官外放,再如何却是不知。”

    郑燮入曹颙为西席时,天估已经十来岁,早已懂事。

    父亲早早打发郑燮外放,而后又有意无意断了两家往来,其用意羊没有瞒着天估。

    郑燮爱娈童,在曹颙教书时,天估他们几个又是这今年纪,若是传扬开了,到底与他们兄弟几个名声有碍。

    不管旁人怎么看娶风之事,天估是受不了这个,对郑燮心里亦没午好感。

    至于郑燮与父亲的同门之谊,天估也就隐了下来。二十一阿哥除了爱画,还爱字,要是引得他求曹颙的字,就不美了。

    毕竟仕途凶险,字迹笔墨之类的,能不流在外边还是不流在外边为好。

    二十一阿哥似有同情道:,“他早在康熙六十一年就丢了官,客居扬州,贩画为生,以善画竹名扬江南。”

    除了同情,二十一阿哥提及郑板桥时还带了憧憬,似乎很是懊恼自己无缘得见郑板桥。

    他生母是江南绝sè,他又肖母,chún红齿白,端得起俊美少年。

    看着这样的二十一阿哥,想着郑板桥的嗜好,天估只觉得心里古怪得紧。

    二十一阿哥见天估没有应答,以为他不喜郑板桥。

    以郑板桥秀才身份,以秀才身份补官,没有曹颙助力是不可能的。若是郑*会做人,当收狷狂,小心做官,才是会做人,也不会给曹颙抹黑。

    可他仗着xìng子,得罪上峰,被寻由子罢官,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程,还有曹颙的好意。

    若是懂事的,当尽力补救,请罪赔不是,弥补两下关系。

    可听天估的意思,郑燮丢官后,就断了京城往来,如此有点太小家子气。

    曹颙不爱再理会此人,也说得过去。

    不过,二十一阿哥正mí郑燮的字画,自然想的都是郑燮的好。

    在他看来,郑燮不阿权势,敢于顶撞上峰,是刚正不屈的品格:又不失傲骨,不像其他官员那样攀附权贵之家,正是可亲可敬之处。

    因此,他少不得为郑燮辩白一番:,“文人多傲骨,板桥先生长处不在仕途,到底辜负了曹颙人的提点之恩。等到爷开府,便请他北上。

    到时候,再让他给曹颙人赔不是。”天估摆摆手,道:,“家父哪里会计较这个,二十一爷不必放在心上。”

    在这么长的开场白后,二十一阿哥终于提到正文,那就是想求一哥郑板桥早年的字画。

    既是郑板桥曾客居曹颙,又同蒋坚有旧,想来总有墨宝留下。

    这今天估所知不详,倒不好立时应下,便道:“时隔这些年,还真的不知有没有,毕竟郑先生早年进京时才名还不显。”

    二十一阿哥也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见天估没有直接开口否决便觉得有了指望,满脸真挚,道:,“那就麻烦承益,只要是板桥先生的墨宝,不拘字画,帮着寻一哥就好。”他这般恳切,天估便只能说尽力。

    待回到府中,天估同初瑜回禀送满月礼之事,便提到郑燮的字画。

    请郑燮入府为西席之事,是曹颙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碍着儿子们的名声,连初瑜对郑燮也无好感,随口说道:,“说晓得你父亲那里有没有?若是没有,向蒋先生问问。二十一阿哥第一次开口,总要合了他的心意。”

    待曹颙落衙回来,听说二十一阿哥想要求郑燮的字画,就带着天估进了自家珍宝库。

    这里有祖传之物,有御赐的宝贝,还有李氏与初瑜的嫁妆。

    在角落里,有一个三尺多长的檀木箱子,看着漆sè年代不算久远。

    曹颙先在一处暗格中,取了一串钥匙出来,随即挑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那檀木箱子。

    待檀木箱子打开,里面满满一下子字画卷轴。

    曹颙也不展开看,随手拿出两幅宽幅不大的,递给天估。

    天估展开一看,却是惊诧不已。

    正是郑燮的字画,用的是上等的装裱。

    待看了另外一幅,也是郑燮的字画,天估望着那檀木箱子,不由地咽了。吐沫:“父亲,莫非这里都是郑先生的字画?”

    曹颙得意地笑笑,道:“既是遇到了,又是个有才气的,总要留平点墨宝做念想。”

    说话间,他又将箱子上锁,重新放好钥韪,交代儿子道:,“不必着急将字画送去,拖了几日功夫再说,也不必全送去,你留着一昏赏玩。”说到这里,又指了指那箱子道:,“这个既在库房收藏了数年,就继续收藏下去若是想要换成金银,也不要早出手,五十年不用,也得等上三十年若到时不缺金银这些,也可留待后世子别”

    天估听了,一方面佩服父亲有识人之名,一方面也有些迟疑,问道:,“父亲就笃定郑先生会成书画大家?”

    曹颙道:“早年他外放时,我还不敢肯定他是否能成一代大家。若是官场磨去他的狷狂,那士林也就少了一代书画大家。可从郑燮这几年境遇看,同做官相比,他更适合做个文人……”

    天估点头道:“客居扬州,名声都传到京城,若是没有真本事,也不会得二十一阿哥如此推崇。只是儿子觉得,郑先生品xìng与蒋先生不同,不像是甘于平淡的,估计还是要走科举仕途”

    委实是历史名人见过了,对曹颙来说,郑燮不像是史书上所记那个写下“难得糊涂”的板桥先生,而是早年在江南见过的那个大脑门孩子。

    即便他不愿郑燮的名声累及到儿子身上,可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撤手不管,而是借着蒋坚之名,送了几百两银子,又同扬州程家那边打了招呼。

    郑燮虽依旧是扬州贩画为生,可境遇还算不错,不会再为贫困落魄丧亲丧子……@。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美少年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美少年

    数日后,二十一阿哥终于得尝心愿,从天佑手中接过了郑燮的一副字画。

    从字画上留着的时间看,正是郑燮早年在京城逗留时所作得意之作。

    欢喜之余,二十一阿哥不免有些讪讪。

    郑燮虽说现下只是小有名气,可看着这画装帧上乘,保持簇新完好,可见曾被珍视收藏,想来也曾是曹颙的心爱之物。

    他一个无爵阿哥,母族不显,前程有限,曹府这些年却从不怠慢。

    长子满月,曹颙夫fù又送了重礼。

    他在收礼的时候开口讨画,委实有些得寸进尺。

    他只是痴mí字画,又非全然不晓得人情世故,自是晓得自己一时心热,做事有些欠厚道。

    不管曹家诸人怎么看,他自己也过意不去,便想着怎么回一份重礼。

    可曹颙夫fù两人生辰尚远,天佑的婚期也是在中秋节后。

    随即,二十一阿哥想去年皇上赐宅之事,便使人去内务府打听曹府的乔迁之期。

    听着是定在端午节前后,算下日子,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二十一阿哥便吩咐瓜尔佳氏预备一份重礼。

    他尚未迎娶嫡福晋,阿哥所女眷有一庶福晋两格格,那庶福晋是前年选秀后皇后指的秀女,另外两个格格则是从小服shì二十一阿哥的大宫女收房的。

    其实庶福晋瓜尔佳氏亦出自名门望族,只是家族旁支,父祖品级不高,指婚时才只是庶福晋。她有个姐姐,是十五阿哥侧福晋,也是以庶福晋身份嫁过去,生了儿子后请封的侧福晋。

    原本阿哥所内务由格格赵氏打理,赵氏便是大格格生母。等到另一个格格吴氏产子,二十一阿哥思量一番后,还是让瓜尔佳氏接手内务。

    一方面是庶福晋管家比格格管家更名正言顺一些,另外也有敲打两个格格之意,不要以为生下长女长子就失了恭谨的xìng子,上面还有正经主子。

    也正是因这个缘故,瓜尔佳氏对二十一阿哥与曹府之前的人情往来并不熟悉。

    听说是给二等伯曹家回礼,又是贺乔迁之喜,瓜尔佳氏不由心中微动。

    “爷,可是在户部任尚书的那位曹大人?”瓜尔佳氏问道。

    二十一阿哥抬眼看看她,道:“你听说过曹颙?”

    瓜尔佳氏笑道:“爷忘了,奴婢阿玛在户部当差,顶头上司正是这位曹大人。奴婢姐姐那边也曾提过,贝勒府往来的几家人家里,太妃娘娘待曹家最是不同。”

    听她提及她姐姐,二十一阿哥不由皱眉。

    他虽在宫里,尚未分府,可对外头的消息也知晓些。

    十五阿哥虽不至宠妾灭妻,可宗室里都晓得,自己庶福晋那位姐姐在贝勒府过的端着风光无比。

    十年之内生育七个子女,除去中间给圣祖爷守孝那两年,差不多年年都有生育。

    虽说早夭了几个,可十五贝勒府现下的几个阿哥格格,除了一个是庶福晋所出,剩下的都是侧福晋所出。

    宗室女眷提起这位侧福晋,都是又羡又妒,自然也就没了好话。

    二十一阿哥虽也是庶妃所出,可因重汉学,骨子里极重礼法。

    他眯了眯眼,想到自己出自名门的十五嫂,早年未开府前,在宫里待他们几个小阿哥也极为照顾,如今却是面老憔悴。

    想到这里,二十一阿哥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瓜尔佳氏浑然不觉,揉着帕子道:“曹大人定是不晓得我阿玛身份,否则多少会另眼相待些。”

    二十一阿哥冷哼一声,道:“爷倒不知,你阿玛有什么身份是旁人不晓得的?”

    瓜尔佳氏见二十一阿哥变脸,也晓得自己失言,忙道:“奴婢……奴婢……是想着奴婢姐姐那边,多少是同曹家有亲……”

    二十一阿哥见她越说越没谱,心下生厌,一下子站起身来,道:“都说你姐姐是个张狂没规矩的,爷还当是女子妒忌之言,不可轻信。怎地?什么时候侧福晋的娘家也是贝勒府正经亲戚了?莫非你还要说,因着你shì候爷,你老子也成了爷的泰山?”

    瓜尔佳氏又羞又怕,哪里敢分辨,忙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二十一阿哥已经不耐烦听,看也不看一眼,抬tuǐ就出去了……

    瓜尔佳氏到手不满一月的管事之权,被收了回去。

    这次接手的也不是两个格格,而是二十一阿哥身边的管事太监。

    瓜尔佳氏到底觉得委屈,不敢怪罪二十一阿哥,却少不得迁怒到曹颙头上。

    她想着,自己阿玛两女适皇子阿哥,将近半百还在员外郎任上,并非是才能不足,而是上边识人不明。

    即便不看在二十一阿哥这边,单看十五阿哥那边,曹颙也当好生提拔她阿玛才是。

    她到底年轻,即便被二十一阿哥冷落,也依旧不死心。想着以自己出身,若是父亲不升官,怕是一时半会儿提不了侧福晋。

    像姐姐那样占尽宠爱,又接连生下子嗣的好运气不是谁都有。

    二十一阿哥又不在美sè上上心,对阿哥所几个妾室都是淡淡的,并没有太宠哪个,瓜尔佳氏少不得为自己筹划一番……

    曹颙还不知道,阿哥所这边,为了给曹家回礼之事还有这么一场风bō。

    尽管户部司官不少,可身为堂官,对于下边人员的背景关系,他还真是一清二楚。

    中国人的官场,更多的不是做官,而是在做关系。

    京城权贵云集,谁晓得哪个小蚂蚱背后就是个地头蛇。

    越是高位,越需要小心谨慎。

    因此,对于户部山西司员外郎博sè,曹颙并非瓜尔佳氏以为的那样不熟悉。

    博sè是户部出了名的美男子,即便年过不huò,可依旧是俊朗无比。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长得好的人,看着舒心难免有好感。

    早先曹颙还以为博sè是个怀才不遇的,毕竟早在康熙末年,他在户部当shì郎时,博sè就是员外郎;七八年过去,依旧是原地踏步。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像博sè这样正值壮年,资历也有了,差事也无大错,却晋升无望,曹颙也难免有些好奇。

    外加上博sè毕竟是出身大族,又有两个闺女拴婚皇子阿哥,没道理一直在员外郎位上打转转。

    不想,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曹颙只觉得倒胃口。

    只一句少年时为雅尔江阿伴读,就尽在不言中。

    虽说曹颙不是轻信之人,博sè出仕二十余年,早已不是少年,若不是人品有瑕疵,也不会还在员外郎上坐着。

    这样的家风,女儿选秀还能留牌子,指给皇子阿哥为庶福晋,也真是令人费解。

    不知是那姊妹两个绝sè,还是因十五阿哥与二十一阿哥都是庶妃所出小阿哥,不被重视,才随意指了人下去。

    曹颙便放下此人,没有再留意。

    不想好好的,他竟然会同博sè家扯上干系。

    这一日,落衙回来,他收到十五贝勒府的帖子,请他三日后过府吃酒。

    曹颙看了帖子,就晓得这十五阿哥定是使人打听了,因三日后正是轮到他休沐之日。

    说起来,他与这位十五贝勒还真的亲近不起来。

    只因这两年密太妃出宫奉养,两下里才有了走动。

    自打雍正登基,便打发十五阿哥为先皇守孝,这两年才允回京,不过依旧是闲赋,没有正经差事。

    曹颙拿着帖子,有些疑huò。

    这非年非节的,十五阿哥寻自己吃酒,所为何来?

    虽说心里疑huò,可看在密太妃面上,他也不好同十五贝勒关系决绝,便打发人送了回帖过去,只说是会依期赴约。

    转眼,三日后,曹颙休沐,曹颙在家处理了几件杂事,看看时间近午,便去了十五贝勒府。

    在曹颙的印象中,十五阿哥沉默寡言,xìng子有些yīn郁。

    难得今日,十五阿哥却是笑脸,待曹颙也是客气中带了亲近。

    事出反常必为妖,受宠若惊有余,曹颙不由地紧张起来。

    这些皇子阿哥,哪个是有相与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能屈尊十五阿哥这个先皇之子的,必定不是一般的为难之事。

    寒暄一番,宾主入座后,十五阿哥便道:“今日请孚若过来,是想要有一事托付请表弟帮忙。虽说爷开口也未必能管用,可少不得还是厚颜相求。”

    他说的直白,曹颙也只能婉转道:“委实不敢当贝勒爷如此客套,有话还请吩咐,若是力有不竭,还请贝勒爷见谅。”

    十五阿哥笑道:“爷还能故意为难孚若不成,绝非难事,对孚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罢,便打发旁边shì立的小太监下去。

    少一时,那小太监带了个少年进来。

    那少年年岁约莫有十七、八,穿着宝蓝sè袍子,五官堪称俊美。单说起长相来,比曹府几个少年要强出不少。

    只是气度有些不足,被引进来后便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对着十五个行礼,声音也lù出几分拘谨。

    曹颙看着这少年,揣测十五阿哥的用意。

    就听十五阿哥道:“孚若,这是爷侧福晋的胞弟,瓜尔佳氏长松,去年的举人,现下正预备下一科会试。”

    说罢,他又吩咐那少年:“这是和硕额驸、户部尚书曹大人,还不上前见礼。”

    那少年依命,又对着曹颙见礼请安。

    对方身份年岁在这里摆着,曹颙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便客气地赞了两句。

    八旗子弟中,上进者少,能有举人功名,可见有几分真才实学。

    只是知道这少年身份,想起他父亲的经历,看着这少年绝美无双的长相,曹颙的心里多少有些古怪。

    十五阿哥倒是待长松极热络,招呼他入座,随即对曹颙道:“这长松算是爷看着长大的,如今出仕在即,爷想要照拂一二,却有心无力,少不得央求到孚若头上……RO@。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惩戒

    曹颙淡笑着听十五阿哥说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长松有族人可依,有两个阿哥姐夫做靠山,哪里有需要曹颙“照拂”的地方。

    十五阿哥这“线”牵得有些古怪,曹颙信赖的人不算少,十五阿哥却不是其中一个。

    对于他今日的热络,落在曹颙眼中,更像是有所“图谋”。

    曹颙心里斟酌着,不知为何想到长松父亲的名声上。

    难道十五阿哥是想要下套,用这美少男引自己入瓮?

    毕竟因曹颙没有妾室通房的缘故,这些年也偶有他爱男风的消息出来。若是真与长松家这名声有碍的人家有所往来,别人想要倒脏水就更容易。

    见曹颙沉吟不语,十五阿哥的笑容有些撑不住。

    不管他是否是实权阿哥,毕竟是圣祖皇子,骨子里傲气依旧。

    他慢慢地放下茶盏,慢声道:“难道爷开了一次口,还得不到曹颙你一个应承?还是长松不好,当不得你曹颙的学生?”

    曹颙本就心中存疑,见十五阿哥变脸,提防越重,打着哈哈道:“十五爷真是爱说笑,有十五爷在,又哪里需要旁人照拂瓜尔佳公子?

    倒是微臣,既到了十五爷处,总要先给太妃娘娘请个安,才好再陪着十五爷叙话。”说话间,便站起身来。

    那长松倒是个知礼的,见状忙随着站起,脸上讪讪。即便在年轻,看人眼sè也会,自是瞧出曹颙无接纳之意。

    十五阿哥脸sè虽不好,可曹颙提及给密太妃请安,他也不好生拦着,点了点头,随意吩咐个小厮引曹颙去密太妃寝殿。

    曹颙神sè寡淡,心里却早已拿定主意,不管十五阿哥用意如何,是绝对不肯应下这件事的。

    按理来说,官场之上,依附高官权贵,做个门人学生也不是稀罕之事。

    可长松这身份,后边牵看着世家大族”又有个名声败坏的老子,曹颙就是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去招惹这个麻烦。

    少一时,到了密太妃寝殿。

    有丫鬟进去通禀,须臾功夫,便又出来传话,请曹颙进去。

    对于曹颙“突然造访”密太妃有些意外”本来还有些悬心。

    毕竟李氏带着儿别南下,旅途劳乏,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也够京城诸人担心井。

    见曹颙神态平静,并无焦躁牵挂之sè,密太妃才跟着放了心。

    曹颙请了安,又随意地交代了自己今日应邀赴宴之事。

    密太妃听说是儿子发的帖子,心里也跟着纳闷。

    她是晓得自己长子的,本就xìng格有些孤僻,自打先帝故去xìng子越发yīn郁,鲜少对外交际。

    连同胞兄弟他往来的少”更不要说向来不亲近的曹颙?

    曹颙心里虽已经打定主意拒绝十五阿哥提议,可到底不好当面撕破脸,多少还要顾及密太妃与十六阿哥这边。

    疏不间亲,毕竟他们才是亲母子、亲兄弟。

    要是因十五阿哥之事,同密太妃与十六阿哥有了间隙,才是得不偿失。

    因此”待密太妃消化的差不多,曹颙便道:“说来,还得请太妃帮着在十五爷跟前说个情,请十五爷别恼晚辈。那长松是要走科举仕途的,我是恩荫入仕,哪里读过几天书?若是厚颜担了老师的名声,与我倒是没什么,与那少年怕是无甚益处。”

    这句话倒不是曹颙空口白牙,读书人多少有些傲骨。

    拜个翰林为师,提点功课,是读书人的机遇:拜个显宦为师,则多少有攀附钻营之嫌,难免被人腹诽。

    不知道是十五阿哥没想到这点,还是压根不在意长松的名声。

    密太妃脸上笑容凝注,缓缓道:“长松么?我记下了你没应下就好,本就不是一路的,不必搭理他们……”

    虽说竭力抑制,可密太妃说话之间,到底带了恼怒与愤愤,脸上憋着铁青一片。

    这火,却不像是要冲曹颙发的。

    可曹颙晓得,到底是因自己的缘故,忙道:“不过是些许小事,太妃娘娘也勿要因此气恼。若是引得娘娘为此操心,反倒是我的不是。

    就是十六爷那边,也会担心娘娘。”

    密太妃长长地呼了几口气,神sè才算好些,眉眼间却是深深地疲惫。

    曹颙虽不晓得到底因何使得密太妃情绪jīdàng,可仔细想想,就是自己提及长松之后。

    可那少年,除了有个声名狼藉的父亲外,言行并不使人生厌。

    真是怪哉?

    既请了安,该说的话也说了,曹颙也不好久留,陪着密太妃闲话几句,便提及家中有事,想要直接回去,怕是不好陪十五阿哥吃酒。

    密太妃听出曹颙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叫了个婆子,吩咐直接将曹颙送出府去……

    将要出府时,曹颙心里还紧琢磨,要是十五阿哥追出来,*已该寻个什么由子。

    毕竟自己的态度已经摆出来,确实无意收那个长松为学生的,要是十五阿哥再说什么,两下真要撕破脸。

    还好,直到曹颙出了贝勒府,后边也不见什么动静,他松了一口气,带了长随回府不提。

    贝勒府这边,十五阿哥心里已经怒火万丈,偏生在密太妃面前,又发泄不得。

    他并非就这么轻松放过了曹颙,而是因在曹颙出府时,他被密太妃的人请过去,无暇分身。

    听太妃过问此事,他便晓得曹颙已经将此事做绝,再无转圜余地,自是暗恨不已。

    “额娘,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用额娘操心这个?”十五阿哥压抑着怒火,劝道:,“官场之上,拜师联宗都是常有的,若非曹家与咱们亲近,长松又是个好的,儿子也不会操这个闲心。”

    密太妃冷笑道:“都算计到我头上,还不让**心?若是我在心大些,岂不是骨头渣子都被啃了?”

    十五阿哥闻言不由愣住。

    密太妃到底不愿在下人面前伤了儿子颜面,摆摆手打发丫鬟仆fù下去,空出地方来母子说话。

    十五阿哥醒过神来,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密太妃对视。

    密太妃见话说到这个地步,儿子还执mí不悟维护一个侧室,不由有些心灰意懒道:,“你既愿意护着你那个妾,我也无话说,过几日我便回宫里,不在你们跟前碍眼就是。还是那句话不拘你们算计哪个,不许你们算计曹家。我只有这几个亲近人不是给你们算计的。”

    密太妃既挑开说,十五阿哥避无可避,忙请罪道:“额娘勿恼,是儿子多事。嗯着曹颙大姑娘因眼疾之故迟迟未说人家,才想着要做这个大媒。长松出身大姓,人品又在那里摆着,并不辱没曹家大姑娘。

    密太妃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不晓得,你何时开始喜欢保媒拉纤?

    既是这般妥当的亲事,你为何不能直言,反而要用先引得曹颙收学生?”

    十五阿哥讪讪道:,“长松父祖品级不高不过说都晓得和瑞与曹颙爱女心切想来只要女婿人品好不会太挑门第”

    说到最后,他自己个儿也没什么底气。

    他受侧福晋撺掇,想要为长松与曹颙长女保媒,可实际上也晓得长松是高攀自己开口成算不大,还是想着让太妃与李氏开口。

    先将长松介绍给曹颙做学生不过是为长松增加成算。

    毕竟长松相貌人品在这里摆着,又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难以叫人生厌。

    儿子如此执拗,密太妃连话都懒得说了,无力地摆摆手,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十五阿哥讪讪退下,密太妃向着东跨院的方向,冷笑两声。

    她还没老糊涂,轮不到一个儿子侧室来摆布十五阿哥是闲赋在家,并无差事在身,所以除非去十五贝勒府,否则平素曹颙也鲜少与之打罩面。

    只是十六阿哥那边,少不得要说一声,省的有什么闲话过去,倒成了曹颙的不是。

    听曹颙说婉拒了十五阿哥提议,没有收十五阿哥侧室的兄弟为学生,十六阿哥开始并没有当回事。

    说都晓得,官场上门生故旧是怎么回事,无非依附拉扯什么的,曹颙向来是懒得,自己的几个晚辈还要他费心,哪里会再操心其他人?

    曹颙拒绝不奇怪,若是应了才真稀奇。

    谁想,没过几日,便听到密太妃离府回宫之事。

    十六阿哥隐隐地觉得不对头,忙递牌子进宫,想要探视一二。

    出人意外的是,密太妃并没有应允十六阿哥的探视。

    十六阿哥见状,越发心焦,还好他执掌内务府,打探内廷之事极为便宜。

    听所密太妃饮食无碍,并未传召太医,十六阿哥才稍稍放心,不过更多的是不解。

    不想,没两日,就有两个宫嬷嬷到十五贝勒府,手里拿着太妃娘娘手令,以,“乱尊卑、犯口舌”之名,惩戒十五贝勒侧室。

    虽说惩戒只是抄写《女诫》与佛经,可是这样的动静又哪里能瞒得住人?

    再联想到密太妃离府回宫,与十五贝勒府侧福晋独宠的传言,这,“乱尊卑、犯口舌”六字就引人遐想。

    乱的是什么尊卑?莫非依仗着十五阿哥的宠爱,就不敬密太妃这个婆母?

    犯口舌?难道还敢出言不逊?

    密太妃没有用“不孝”之名惩戒儿子侧室,想来是顾及十五阿哥颜面,顾及几个孙子孙女。

    就有御史闻风而动,弹劾实权王爷他们不敢,弹劾一个闲赋在家的贝勒,有什么不敢的@。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脓包

    密太妃并不仅仅是十五贝勒生母,还是庄亲王生母,更要紧的,是先皇嫔妃,今上庶母。

    最后一条尤为重要,先皇后宫充盈,又多有长寿者,皇上的庶母在世者还真不少。

    然后,膝下有成年儿子,还得皇上奉养的,只有密太妃与勤太妃。

    其中,勤太妃还要靠后些,密太妃在后宫奉养的先皇妃嫔中,待遇仅次于皇贵太妃佟佳氏与贵太妃瓜尔佳氏。

    即便可以出宫奉养,可每年还有数月的功夫,两位太妃要回宫接受皇上的孝敬。

    密太妃使宫嬷嬷惩戒儿子的侧室,看似小事,又非小事。

    就在次日,皇上就使人到十五贝勒府,将十五贝勒好生训斥一顿。

    那瓜尔佳氏本早在康熙朝,就因产育有功,被十五阿哥请封为皇子侧福晋。

    雍正登基,十五阿哥封贝勒府,瓜尔佳氏又成了贝勒侧夫人,品级待遇等同贝子嫡夫人。

    皇上不是个大度的,密勤两位太妃,本有亲子,他还要求这两位每年数月进宫shì奉,所为的不过是个“孝”字。

    毕竟皇贵太妃出身佟家氏,是他养母之妹;瓜尔佳氏照看过弘历,单单孝顺这两位,就好像他这个皇帝有sī心似的。

    而且,这两位太妃无子。

    倒像是他这个皇帝孝顺庶母,却挑无子的,待有子庶母心有成见一般。

    可真要他去孝顺惠妃、荣妃、宜妃这几个,他又不甘,就抬举密勤两位太妃。

    如今连他都敬重几分的太妃,却受了十五贝勒侧室的气,皇上怎么受得了?

    不但使人将十五阿哥骂了个狗血喷头,连瓜尔佳氏侧夫人的位份也降了,就差将“sè令智昏”、“不忠不孝”的帽子扣在十五阿哥头上。

    十五阿哥之前正因宫里来的嬷嬷糊涂着,这下几乎呕得要吐血,却也只能跪着请罪。

    待传旨的太监走后,十五阿哥也醒不过神来。

    他实不明白,生母为何这样做?

    皇上训斥他也好,降低瓜尔佳氏位份也好,不过是彰显孝道,为密太妃撑腰。

    可在生母眼中,自己真的就是不孝之子?

    同样糊涂的,还有十六阿哥。

    就在皇上遣人训斥了十五阿哥次日,十六阿哥再次往宫里递牌子,终于见到了密太妃。

    十六阿哥晓得,能在先皇后宫稳稳当当待了三十年,还能将两个儿子拉扯大的额娘绝对是个明白人。

    可明白人,为何做这种糊涂事?

    旁人都觉得是十五贝勒那个妾室张狂,有忤逆的地方,才引得向来好脾气的密太妃发作。

    十六阿哥却晓得,绝对不会是这样。

    密太妃不拘是辈分,还是品级都在这里摆着,即便在十五贝勒府奉养,也绝对无人敢怠慢。

    别说是十五贝勒的侧室,就是十五贝勒的身份,也没资格在密太妃面前使脸sè。

    加上密太妃身边shì候的,不仅是宫里shì候的老人,还有十六阿哥孝敬的奴才,怎么会真的看着密太妃受了委屈不回禀?

    看似密太妃只发作了儿子侧室,可她老人家就不晓得,这样的事情只要到了明面,十五阿哥就脱不得干系?

    十五阿哥偏宠侧室,早已不是新闻,这样的事情在宗室里也不稀奇。

    有听说侧室猖獗,与主母平分秋sè,这侧室忤逆婆母的还真是少见。

    就像雍正使人训斥十五阿哥的那样,怕是在旁人眼中,这也代表着十五阿哥“sè令智昏”。

    这种往儿子头上泼脏水之事,密太妃为何要做?

    满腹疑问,可见到密太妃那刻,十六阿哥一句也问不出。

    说起来,母子两个不过半月未见,密太妃就像是老了十来岁。

    她本来就是将huā甲之龄,只因在后妃宫多年,有一套宫女子的容颜保养路数,看着才年轻些。

    现下,却像是一下枯萎下来。原本有些富态的相貌,也清减许多。

    “额娘……”十六阿哥见状,不由红了眼圈,原本的疑问,也抛到脑后。

    先前对胞兄的那点同情,也都成了愤怒。

    虽说他已经出继,可现下屋子里没旁人,称呼上倒还是老样子。

    知子莫若母,见儿子这样,密太妃就晓得,十六阿哥急眼了,忙安抚道:“额娘没事,你不要多想……”

    十六阿哥咬牙道:“额娘不要瞒儿子,莫非真是瓜尔佳氏那**忤逆额娘?”

    他越说越气,脸上已经是青筋直蹦。

    出继宗室,不能赡养生母,本就是他心中之痛。没有谁比他更晓得,生母这辈子是多不容易,在后宫里苦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今天。

    别说只是胞兄的小老婆,就是嫡亲的嫂子,不孝顺他额娘,他也不会放过。

    密太妃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额娘就是那受气的?你好好的说话,不要白生气,我正想找你好好说说话。”

    十六阿哥克制着,拉着椅子,在炕边坐了,道:“额娘前几日是不是身子不舒坦,才没有见儿子?不见儿子还罢了,怎么也不传太医?额娘不心疼自己个儿,也要心疼心疼儿子,若真有万一,儿子……”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语带哽咽。

    密太妃伸手,摩挲着十六阿哥的肩膀,满眼慈爱:“只是春夏交替,有些没胃口,这两日已是好了。前几日没见你,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晓得你十五哥的脾气,打小就是个孤拐的,没事也能多想三分。你们到底是同胞兄弟,额娘教训儿子没什么,到底不想让你们生分了……”

    十六阿哥听出话中深意,不由一惊,猛地抬头,道:“额娘是……额娘是故意要教训哥哥……”

    密太妃放下胳膊,道:“都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此话果然不假。你十五嫂虽是好的,奈何不得你十五哥的心。在他心里,怕是那个才当成了正经老婆……前几年还好,守陵守得也算安分,这两年仗着皇上待下宽松,他又有些不着调起来……如今被那个撺掇的,越发心大,在宗室里勾连,也开始学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额娘宁愿他名声受累,也不愿意他再闹腾下去……”

    十六阿哥听了,只能宽慰密太妃,心里却是将胞兄骂了半死。

    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他就不晓得,之所以在参合过夺嫡之争后还能得以善终,不过是皇上照顾密太妃这一房。

    他还要闹腾,才真的是作死……

    以曹家与宗室的亲近,十五贝勒府发生的事情,自热也传到曹颙夫fù耳中。

    初瑜这边,自然是同情十五贝勒夫人,厌弃那个侧室的。因此,只当密太妃为媳fù抱不平,对丈夫道:“太妃娘娘是和善人,定是那侧室闹得不像话,太妃娘娘才恼了。这下十五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十五福晋是太子妃胞妹,虽走出身望族,可父祖已亡,几个兄长又因是废太子妻族的缘故,只有缩头做人的份,哪里还能顾得上她这个幼妹?

    没有娘家做助力,又无子,十五福晋的日子过的也艰难。

    曹颙则想的比妻子要多,旁人不知道,他却晓得,十五贝勒府的变故怕是与自家有些干系。

    十五贝勒请客那天,密太妃的愤怒是遮也遮不住的。

    不过是让自己收个学生,怎地就将密太妃气成那样?

    曹颙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曹颙一个,还有十六阿哥。

    从密太妃那里出来后,十六阿哥就觉得有些不对头。

    要说经过九龙夺嫡的惨烈,密太妃顾念儿子平安,小心谨慎,防患于未然也没什么。

    这从她发作的时间看,那“算计”两字,不正是十五阿哥想让曹颙收他便宜小舅子做学生之事么?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怎么就引得太妃发作?

    倒不是密太妃有意瞒着十六阿哥,她只是觉得长子帮着小妾算计曹府的嫡女太过下作,又干系天慧的名声,也因晓得十六阿哥曹府亲近,不愿引得十六阿哥恼怒,才没有详提这一茬。

    可十六阿哥是哪个?

    待回到王府,细细一琢磨,他就发现其中不对头。

    待他将安排在十五贝勒府里的几个下人传召回来,仔细盘问,就寻到蛛丝马迹。

    在密太妃回宫前后,密太妃与十五贝勒母子只有在曹颙过府那日发生过口角。随后,十五贝勒不仅迁怒夫人,还破天荒地地训了侧夫人一顿,当晚留宿在庶夫人杜氏〖房〗中。

    没得跑了,定是同宴请曹颙之事相干。

    经历过宫廷的诡异与显恶,十六阿哥待人的防范之心,只有比曹颙深的。

    之前听曹颙提及这件事时,没有多想,是因事情不大,且不愿意将胞兄想的太坏。

    如今密太妃将这件事闹大,他少不得深思一番。

    同曹颙相比,他算是旁观者清,比曹颙早一步想到天慧头上。

    想到博sè的名声,十六阿哥真是怒气熏天。

    他家的女儿颜sè好,shì奉皇子阿哥是福分,可他们家的儿子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肖想伯爵府嫡长女?

    十六阿哥自然不会觉得胞兄是猪油méng了心,只觉得是博sè家不知好歹,带累了十五阿哥办了糊涂事,还影响了母子情分。

    没两日,便有御史上折子,弹劾户部员外郎博sè教女无方。

    折子递到案前,雍正不免有些奇怪,这博sè是哪个?御史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怎么还盯着一个员外郎的家事上?

    待看清博sè之女正是他刚降了侧夫人位的那个瓜尔佳氏,雍正的脸立时黑了。

    阿哥所的瓜尔佳氏这回是真的傻眼了,她阿玛被贬为庶民,她这个庶福晋也受牵连,降为无位份的宫女子……(@。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相看(上)

    1雍正既怒了,少不得要迁怒与人。

    不仅仅是发作一个博sè的问题,博sè既是品行不端,那选择将其两个女儿指给阿哥为妾室的宫妃少不得就要担个失察之责。

    十五阿哥身边那个,真要追究起来,就是孝恭仁皇后的事了。

    十五阿哥早年可是养在永和宫,除了嫡福晋之外的女人,也都是孝恭仁皇后给选的。

    雍正再恼,也发作不到死了的生母头上,少不得就迁怒有资格有二十一阿哥选人的皇后一番。

    迁怒完皇后,雍正才想起来,因皇后这几年病弱,宫务多是由熹妃镶理,于是熹妃那边也没落下。

    如此随意给小叔子指人,就算还算不到“不慈”可轻慢之名是跑不了的。

    皇后与熹妃虽觉得冤枉,也只能各自请罪不提。

    这皇室指婚,向来讲究“妻贤妾美”。除了嫡妻要讲究女方家族父祖官职外,侧室妾shì这些就要看美貌与是否宜生养。

    那博sè的妻子是牟能生的,两个女儿又都长得出挑,被选为阿哥妾室就不稀奇。

    谁会想到,隔了多年,这又成了错?

    两人不敢向皇上抱委屈,也不好迁怒于始作俑者密太妃,只能想法子折腾两个瓜尔佳氏。

    她们也晓得,若不是这两个人有子嗣,不用她们出手,皇上就能给她们贬到辛者库去。

    有了子嗣,就只能在阿哥身边留着。

    二十一阿哥还好,是个规矩的:十五贝勒府那边,要是真要护着,不至于让那瓜尔佳氏吃什么苦头。

    于是,在密太妃使宫嬷嬷去过十五贝勒府后,皇后又遣人下去,却不是打个过场,而是奉命教导瓜尔佳氏“规矩”。

    婢妾就是婢妾,若是再说享受侧室夫人的享受,却是不能:几个孩子,也都挪到正院,由十五福晋抚养……

    当曹颙知晓博sè一家所受的“另眼相待”后,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虽没有死罪,可这钝刀子下去,更是肉疼。

    事到如今”在旁人跟前,他能做不相干状,在十六阿哥这边却是不好含糊。

    要不然,倒好像是他挑了事儿心虚一般。

    十六阿哥是晓得曹颙脾气的”不惹着他还罢,若真惹着了1也是个小心眼的。

    一边是多年至交好友,一边是同胞兄长,即便十五阿哥糊涂,十六阿哥也不愿双方结成死仇。

    可要是不说点什么,又糊弄不过曹颙,十六阿哥便九分真、一分假地说了十五阿哥勾连宗室之事与密太妃教训儿子的用心。

    所谓“勾连”阿哥,还在理郡王弘皙身上。博sè三女正值妙龄,本当参加明年选秀,却报了病弱,想要sī下里许给理郡王府。

    理郡王身份敏感,岂是能沾的?

    至于曹颙这边,是因瓜尔佳氏家那边看上曹颙的掌部之职,想为博sè拉个关系,才提到长松入门之事。

    事情说的合情合理,曹颙不管心里作何想”面上还是点头信了。

    李氏虽不在京,却是有初瑜。

    即便不好随意递牌子请安,预备些孝敬送到十五福晋处,请其进宫时稍带给密太妃也说得过去。

    曹颙毕竟不是傻子,即便后知后觉,也察觉出十五阿哥的真正用意。

    只是在十六阿哥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真要是撕巴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曹颙虽说暗恨不已,可心里也没想到将十五阿哥怎么样。

    有雍正在台上,还有十六阿哥越来越风光,十五阿哥自己就能将自己折磨够呛,哪里还需要外力?

    先有十二福晋,后有十五阿哥,曹颊晓得,闺女的亲事真的拖不得了。

    虽说有老话,一家女百家求,可真要等到“百家求”时,又不能将女儿割成一百块,那真的要得罪鸟十九家。

    天慧虽不至于此,可也是京城权贵中炙手可热的媳fù人选。

    像伊都立、永庆这样的相交都透过话,其他打探的更是不少。

    曹颙不愿引得妻子对密太妃母子生嫌隙,便借口天慧将及笄,问起妻子心中的打算。

    虽说早就想着女儿及笄后就差不多定下来,可初瑜却是挑huā眼,今儿觉得那家的家教不错,明儿觉得这家的口碑好。

    就是外放的几个督抚大员,初瑜也使人打听了。

    最受她推崇的就是云贵总督鄂尔泰,鄂尔泰原配无子病故,后娶喜塔腊氏为继室,夫妻二人六子二女都是嫡出,走出了名的恩爱。

    这鄂尔泰年将四十才得了长子,还能在两任妻子时,都不纳妾,可见是个晓得尊重心疼妻子的。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家风定是好的。

    他们家的长子才十五,年纪倒是与天慧相当,可是长子fù难熬,下边还有五个未成年的小叔子、小姑子,嫁过去就是个小管家婆,婆婆又年轻,且有的熬。

    “他们家老二出继,承继叔叔家的香火,那边只有个寡婶,毕竟不是亲生的额娘,还能慢待嗣子嗣fù不成?可惜年纪不相当。比天慧要小两岁。”初瑜无限惋惜地说道。

    提及鄂尔泰,曹颙可是晓得他要显赫到乾隆朝的。

    可没有办法,像西林觉罗家这样人口众多的人家,长子fù实在不是那么好当的。

    鄂尔泰第一任夫人是怎么死的?就是操劳死的。

    长子fù长嫂,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

    就连曹府这样人丁并不兴旺的人家,内务还繁琐不已,更不要说像西林觉罗氏那样人口众多的世家大族。

    “再好的人选,年纪不匹配,也没有法子。若是好的,可以记下,看弄潮她们姊妹,倒是天估有个昔日同窗,是大学士徐元梦的长别,因着给母亲守孝,才耽搁了乡试会试。据天估说,学问比天估还好几分。虽是承重别,可徐家人丁单薄,除了大学士老夫fù外,学士府还有没分家的两个庶子,也管不到长房身上去年我见过一遭,谈吐相貌都没得挑……”曹颙道。

    初瑜听子”不由坐正,带了几分郑重道:“承重别?”

    承重别”除嫡子嫡长别的,有的时候还指代替父亲成为家族宗子的失父嫡长孙。

    曹颙点点头,道:“徐相嫡子早年病逝,留下一双子女”舒赫德居长,年纪比天估大两岁”因为母守孝,不仅耽搁了科举,也没有说亲。还有个妹子,也没有定亲,想着她的年纪,应该等不到明年选秀,许是报了逾岁。”

    自打去年在富察家门口见过舒赫德后,曹颙便使人打探一番。

    不仅仅打听舒赫德品行,还有学士府家风。

    却是越打听越满意。

    舒穆禄氏虽是满洲大姓,学士府这一支却是旁支。自徐元梦这一辈起”人丁就有些单薄”徐元梦是独子,并无亲兄弟。

    等到舒赫德父辈,还是因舒赫德之父打小身体病弱,徐府老夫人因除了两个女”只有一个儿子,为了丈夫血脉延续”主动给丈夫纳了两房妾,生了两个庶子。

    待到舒赫德父亲这里,也是没妾的,兄妹两个都是嫡出。

    如今内院管事的也不是大学士夫人,而是舒赫德的胞妹。

    大学士夫人身体还康健,可是居家礼佛,鲜少再过问家务。

    他心中已经是满意大半,可虽同朝为官,但徐元梦现在年过古稀,担着《明史》总裁的差事,与户部差事不挂钩,两人也实在没有交集的地方。

    若是往父祖辈论交情的话,曹寅进京前,徐元梦一直任京官:曹寅进京后,徐元梦又外放浙江,还真的难以谈上交情。

    如此一来,曹颙就有些为难。

    总不能为了女儿亲事,他主动凑过去。那样的话,倒显得曹家的闺女不珍贵。

    曹颙本还想着大不了多留女儿两年,等女儿身体长结实再出嫁,可现下看来,亲事是当定下得。要不然的话,等到明年选秀后,又要同那些落选秀女一道抢女婿。

    他看重的,是徐家家风谨慎,舒赫德上无双亲,祖父母年迈,女儿过去就能掌家不说,还少受辖制。

    对学士府来说,徐元梦年迈,庶子不成材,别辈弱冠之龄,正是青黄不接。

    与曹家结亲的话,即便徐元梦故去,学士府也不会萧条下来。由曹家这边帮扶一把,舒赫德也能在仕途上顺利些。

    而等徐元梦故去,学士府因多有仰仗曹家的地方,天慧也不会吃什么委屈。

    想到这里,曹颙不由抚额。

    若是舒赫德真那样势力眼,也不是女婿的好人选。

    曹颙还在想着如何接触下徐元梦,毕竟这个时候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舒赫德没有父母,婚事定是由祖父定的,初瑜在旁已经是来了兴致:“京里几座相府,就数舒穆禄家口碑最好,舒穆禄家子弟也鲜有招摇的。舒穆禄家大太太早年居丧不出,倒是没见过面,舒穆禄家老夫人,却是曾见过几遭,都是在三妹妹府上。”

    曹颙这才想起妻子曾提过舒穆禄家与三妹妹婆家有亲的话,问道:“他们家与三妹妹家到底什么亲戚?”

    “国公府太夫人与舒穆禄家老夫人是表姊妹,听说两人出阁前就是闺阁密友,一辈子的交情。”初瑜提起,不免有些羡慕。

    她生在皇宫,长在王府,即便有亲戚往来,也因尊卑有别,除了自家姊妹之外,鲜少有能往来的朋友。

    曹颙却是眼睛一亮:“如此,三妹妹不是正与那边相熟?”

    初瑜却迟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便是老爷觉得好,可毕竟不晓得天慧的喜好若是老爷觉得便宜,可否先安排天慧看上一眼,瞧着不厌了,再劳烦三妹妹想法子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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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相看(中)

    眼看就要进四月,春末夏初,山花明媚,正是郊游赏花的好时节。

    京城权贵人家的女眷,多是借着祈祷礼佛之名,出游赏花。

    而舒赫德因将要出母丧,也时常往寺院拜祭。安排天佑约人,使得两家偶遇,并非什么难事。

    曹颙心里思量一番,就赞成了妻子的提议。舒赫德千好百好,只要天慧看不上,那也就没什么可费心的。

    女儿的亲事,夫妇两个斟酌了好几年,眼见有了眉目。

    有些话,却是得母女两个悄悄说,初瑜笑盈盈地对曹颙说了一声,自己亲自往槿院寻女儿说话去了。

    看着妻子轻快的背影,曹颙心里不由有些发酸。他这个当爹的,也想同女儿说说心里话。

    算了,还是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曹颙踱步出了屋子,看着院子里碧绿的梧桐树,有些恍然。

    除去外放的几年,这院子也住了十多年,不知不觉已经习惯。

    江宁织造府的旧宅,除了老太君院子里的清池假山,其他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这边的院子,用不了多久也会空下来。

    前几日曹颙收到李氏家书,李氏已经定下归期,说是会赶在端午节前回来。兆佳氏也会带着弄潮姊妹两个随之回京。

    京城与江宁千里迢迢,可五月末是天慧的及笄礼,加上迁居新府之事,李氏的返程就有些赶。

    这也是李氏南下前就定好的,至于兆佳氏带两个孙女回京,不仅仅是参加天慧的及笄礼,还有天佑、恒生的亲事,最主要的是弄潮要参加明年的选秀,要开始学规矩。

    除了李氏的家书外,曹颙还收到曹頫的家书,他们夫妇在任上,虽赶不上长房的几件大事,却是预备了礼物,打发天护送进京。

    在给堂兄的家书中,他还提到要将天护留在京城,参加明年春的童生试。

    除了天佑当差外,曹家第三代相继长成,人丁呈兴旺之势。

    曹颙含笑而立,若是曹颂、曹頫兄弟都回京,东府怕是住不开。

    想到这里,他笑容凝注。

    怕是兄弟两个都回京之日,就是东府分家之时。

    随即,他拍了拍自己脑门,枝大分叉,人多分家,这是常例。几个堂弟都已经成家立业,儿女成行,总不好一直挤在一处,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处。

    槿院,上房。

    天慧坐在凳子上,被初瑜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地低头打量自己的穿戴两眼,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太太在瞧什么?”

    初瑜笑着说道:“瞧着我家的女儿,长成大闺女了。”

    天慧闻言,不由红脸。

    她天葵已至,这两年身子开始发育,有了少女的曲线。

    早先时,她还不自在,总是微微含胸,想要收敛身上曲线。后被常嬷嬷、罗嬷嬷劝导一番,才又恢复了挺拔的身姿。

    不过,天慧的羞涩只有一下,随后抬起头来,落落大方地说道:“太太过来,总不会是专程夸女儿,可是有话吩咐?”

    初瑜笑着说道:“眼见要换夏衫,你小姑姑的产期也就在眼跟前,我想要寻个好的寺院拜拜,趁着天气还不热,也同我一道出去转转可好?”

    虽说天慧这两年随着母亲出门做客,可身为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到底失了自在。

    加上她同妞妞相伴长大,姑侄两个感情最好,闻言十分雀跃,双手合十的:“女儿同太太去,定要好好求求菩萨,保佑小姑姑顺利产子。”

    不只是天慧担心,初瑜心里哪里就安心呢?

    她说去寺里求拜也不是因借口出游才这么说,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使人在寺里舍了香油钱,在几处寺庙里为妞妞祈福。

    产关难过,尤其是第一胎,由不得初瑜不放心。

    说到妞妞产期,天慧从炕柜里取了个小匣子出来。

    “额娘,这个给小表弟、小表妹做满月礼好不好?”天慧问道。

    初瑜接过来看了,却是几双婴儿袜子,还有婴儿的小鞋子,用的都是最柔软的面料,做的极为小巧精致。

    初瑜一边觉得好,为女儿骄傲;一边又心疼,嗔怪道:“都是费眼的活计,要是累着可怎么好?你小姑姑向来心疼你,晓得你这般费眼,只有心疼的,哪里会觉得这个礼好?”

    因着最疼闺女,在给天慧预备的陪嫁中,就有一个妇人、一个丫鬟专司针线。

    初瑜在旁的事情上很少约束女儿,可在针线上却是看得紧,珠绣不拦着,却不许做太精细的活计。

    这两年,天慧渐大了,身边的人也约束住,在初瑜面前回话也没有那么齐全。

    初瑜心情依旧复杂,道:“只许这一遭,可再不许了。”

    天慧笑着点头:“晓得太太疼我,我也是闲暇时缝几针而已,又没有绣花,哪里就累到了?”

    事已至此,初瑜也舍不得多说,只能心里打定主意,等回梧桐苑后要好生敲打敲打槿院当差的两个嬷嬷。

    这哪里叫“忠心”,不过是为了讨天慧欢心欺上瞒下罢了。

    天慧见母亲无奈的样子,心下不安,拉着她的袖子,岔开话道:“除了太太与女儿,老爷也去吗?是不是也要等到大哥休沐?”

    即便初瑜贵为郡主,可是女眷出行,又是出城,哪里是那么便宜的?总要男人相随护送。

    不是曹颙,就是天佑,或者父子一道。

    初瑜想了想笑道:“若是能一家人同去,自是再好不过……”

    等初瑜回了梧桐苑,同丈夫说起此事事,曹颙不由纳罕道:“闺女向来主意正,怎么不实话实说,让她心里有数也好?”

    初瑜瞥了丈夫一眼,道:“瞧老爷说的,难道女儿相中了,这门亲事就板上钉钉了不成?连话都没往大学士府递过,这边女儿相中了,那边婚事不成,可怎么好?女儿再大方淡定,也是闺阁女儿,真要有半点闪失,老爷与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曹颙闻言,点头道:“是我粗心了,还是你想的仔细……”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就如同他为女儿费劲心思挑女婿一样,徐元梦那边保不齐对长孙妇也有什么想。要是老人家有其他主意或是人选,曹家总不好生生地硬凑上前去。

    夫妻两个议定此事,便使人到葵院召来天佑。

    听说父母有带着天慧“相看”舒赫德之意,天佑不知为何想到自己身上。

    去年他的亲事定下前,简亲王夫妇也与他有过“偶遇”,想来那个时候六格格就见过自己。

    天佑垂下眼帘,虽说两家的亲事是御赐,可大家都晓得,若非简王府请旨,皇上不会给下这样的恩典。

    宗室格格,照例多是抚蒙古的,不是恩典也不会留在京里。

    天佑并没有想着自己被“挑拣”如何如何,而是想着凭简亲王夫妇爱女之心,当与自家爹娘无异。那这门亲事,也是在六格格点头后请的旨。

    六格格,相中自己了……

    “不单单要等到老爷与你休沐,还得寻由子带舒赫德出来,不着痕迹地让天慧瞧上几眼。”天慧吩咐道:“若是露了行迹,即便往后做成亲,也像是咱们家主动,那样就显得你妹子不矜贵了……”

    天佑一边记着,一边打量母亲神色,心里揣测着,自己的亲事,是简王府主动,母亲会不会也会觉得六格格不矜贵?

    将心比心,父母主动提及这门亲事,大学士府那边会不会觉得天慧不矜贵?

    委实与兄妹感情深,太怜惜这个妹子,由不得天佑多想。

    曹颙休沐的日子是固定的,天佑挪不开也可以与同僚换班,左右就一天工夫。

    要是挑最近的日子,也不剩几日。

    真要出行的话,需要提前安排的事情还多。

    曹颙便将此事交给妻子,带着天佑去了小书房。

    “想什么呢?方才都走神了,可是觉得为难?自打去年开始,你不是同舒赫德走动得挺勤么?怎么,交情不到,不好约出来?”曹颙看着儿子说道。

    天佑摇摇头:“不是,是想着真要按照父亲母亲说的,若是三妹妹看中,让三姑母透话给那边,若是亲事做成还罢;要是真有不谐,要是有一两句闲言出来,怕是损了妹妹清誉。”

    曹颙闻言,不由皱眉。

    他心里担心的也是这样问题,即便大学士府那边并不是嚼舌的人家,可真要有一句半句传出来,也让人郁闷。

    其实,要是想要坐实这门亲事也不难,请十六阿哥或者十三阿哥出面说一句就是。

    徐元梦就算另有打算,能婉拒一个户部尚书,却不会拒绝一个实权王爷,连这一点决断都没有的话,也不会熬到大学士这个位上。

    可两家是结亲,又不是结仇,曹颙自不会仗势欺人。

    “你既想到这一点,可见是长进了,可想到什么妥当的子没有?”曹颙说道。

    天佑斟酌道:“父亲您看,由儿子提这个话好不好?只说是至交好友,想要更亲近亲近,有心要他做妹夫。若是舒赫德有意,自己就会同徐相说,徐相觉得亲事做得,自会使人上门说亲;若是他无意,也不必再勉强。亲事成了,自然是好事;亲事不成,也不过是儿子不知轻重的戏言,牵扯不到父亲、母亲头上,与妹妹清誉也无碍……”

    虽有长兄如父的话,可只要不是傻子,就晓得曹颙夫妇在堂,以天佑小小年纪,压根就不可能做主嫁妹。

    因此,即便这件事传出去,也就是少年好友之间的一句戏言而已。

    确实比曹颙夫妇这边透话要妥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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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相看(下)(二合一)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相看(下)(二合一)

    曹家天慧尚未及笄,父母兄弟已经开始着急女婿人选,那大学士府还有个已经十七岁的孙小姐,也够徐元梦老夫fù焦心的。

    至于长孙舒赫德,虽说十九岁,也不小了,可这世道,聘fù与嫁女毕竟不同。别说是十九岁,就是在大上几岁,也不难找人家。

    女子却是不同,即便为母收孝,是天经地义的,可耽搁就是耽搁。要是再不定下,再拖一、两年,更难寻到年纪相当的,不是低嫁,就是要给人为继室。

    舒赫德早就同祖父、祖母说过,让二老先操心妹妹亲事,自己的婚事不急。

    眼看孙子孙女都要出孝期,孙女明月亲事尚未有眉目,徐元梦夫fù也有些上火。

    舒赫德少不得劝慰一二,心中对富察家多少有些怨愤。

    早在他母亲病故前,便同他堂姑母,也就是富察家四夫人说的差不多,有意两家结亲。

    可当时傅清的未婚妻才病故,明月待选,还需走个选秀的过场,不好立时下定,事情才拖下来。

    随后是大太太病故,他们兄妹守孝,亲事就耽搁下来。

    没想到,没等他们这边出孝,傅清又要守父孝。

    就两家的亲事,无人再提。不管是徐元梦也好,还是舒赫德也好,都晓得提了也没意思。

    富察家出了皇子嫡福晋,不单单是成了皇亲,除非有大变动,否则富察家就要成为后族。

    李荣保已故,推恩的话,傅清一个承恩公是跑不了的。

    傅清的妻室人选,就不是富察家四夫人一个fù道人家能做主的。即便没了李荣保,还有健在的马齐,还有富察家的女婿四阿哥。

    徐元梦晓得自家状况,晓得“高攀不上”,早早就不考虑富察家。

    其实,以大学士府的门第,无论如何孙女也是不愁嫁的。

    不过是大学士与老夫人心疼孙女,怕孙女受苦,不肯轻许而已,才想着在亲戚里选人家,亲上做亲,多少能多怜惜孙女几分。

    先前也有其他两家亲戚里的少年年岁相当,因大太太自己看上了傅清,老两口不愿违了儿媳fù的心愿,就没有接另外两家的递话。

    而今富察家有变,那两家少年也都定亲的定亲,娶媳的娶媳。

    徐元梦无奈,只能在门生故旧里再找,却是多多少少都有遗憾之处,难有让人满意的。

    大学士怕老妻着急,不好同她细说,便叫来长孙到书房,吩咐道:“明月的亲事,实在是不能再拖,不只我这边上心,你也留意些。等你出孝期后,多出去走动走动,同窗好友中,或是他们的兄弟子侄,没有定亲的,只要人品好,家境差些也没什么。”

    至于嫡出庶出,不用他特意吩咐,舒赫德也会心中有数。

    嫡庶有别,以大学士府的门第,除了皇家之外,就是宗室王府的庶子,他们祖孙也不会选。

    或许正因为老爷子在嫡庶上面分得清,大学士府内宅才肃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舒赫德的两个叔叔也安分,老爷子夫fù给庶子挑的也都是xìng子柔顺的媳fù,就是为了省些是非,不欺负到长房孤寡头上。

    若非太夫人这几年精神不济,舒赫德兄妹聘fù出嫁也需要长辈出力,老爷子早就将两个庶子分出去。

    不过现下见他们安安分分的,老爷子也就想着多留他们两年也好。

    独木不成林,长孙没有同胞兄弟,与堂弟们多亲近也好,保不齐哪个成才了,就成了助力。

    舒赫德四月底就出孝,徐元梦现下吩咐孙子留心,也是让他先斟酌斟酌人选。

    舒赫德应了,心里已将自己熟识的人选都过了一遍,待想到天佑时,隐隐地觉得有些遗憾。

    曹家家主曹颙没有庶出兄弟,本人也有妻无妾,曹府人口也简单。

    曹家老一辈几位姑奶奶,多指婚宗室,可见其家风教养。

    自己同天佑又投缘,若非宫里指了亲事给曹霑,自己的妹子也匹配得上。

    家中祖母年迈,母亲生前身体就不大好,小妹十来岁就开始执掌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当得起长子fù。

    若非如此,堂姑母也不会看上妹妹,想要聘为子fù。

    曹霑已经定亲,多想无益,其他人虽也有不差的,可就要好好挑挑。

    从祖父书房出来时,舒赫德眉头的郁结去了不少,不再想着自己不能科举之憾事,全心思为妹子打算起来。

    自己的几个相熟的好友,多是娶亲了,没娶亲的也定了亲事,倒是他们兄弟之中,有与妹子年岁相当的未婚少年。

    可自家人丁单薄,真要与世家大族结亲,妹子要受了委屈,又能靠得谁去?

    祖父祖母年迈,自己的年岁在这里摆着,分量不足。

    失父失母的孤儿,能依靠的除了祖父、祖母,本当还有母族。

    可两个母舅一个病故,一个外放地方,压根靠不上。

    舒赫德迟疑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可不管他觉得对方如何,总要妹子看对眼,祖父母点头,才算的数。

    说起两家门第,倒是也相当。

    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个冷清人家,两家联姻与大学士无益处,可舒赫德只想让妹子过的舒心自在,哪里舍得用妹子的大事来为自己添助力?

    可自己只见过那人几遭,虽说脾气相投,到底交情有限,平白无故叫人到家里来,又显得唐突,总要寻个由子才好。

    舒赫德犹豫之间,眼角无意扫到书架上,落到一

    他站起身来,脸上lù出调皮之sè,唤来小厮吩咐道:“拿我的拜帖去曹府,问一问他们家大爷曹霑哪日休沐,就说我有事邀约……”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莫非这就说传说中的缘分,我过来寻伯容,伯容也想着寻我?”

    却是天佑到了。

    舒赫德脸上带了笑,忙起身相迎。

    看天佑穿着shì卫服shì,舒赫德不由一愣,道:“承益这是才从宫里回来?”

    天佑笑道:“今儿当早班,出宫有一阵子了,过来探望一个养病的同僚,想起伯容家宅邸就在跟前,便不告而至,做了不速恶客。”

    京城八旗人家,宅邸分布多是按照旗别分布。

    曹家却非如此,他家在正白旗,老宅却在西边,而不是像其他两白旗人家一样在朝阳门、东直门附近。

    舒赫德家却是在京城东面,朝阳门附近。

    舒赫德摇摇头,道:“又不是没来过,若是上门前真要先送帖子,才是外道。”说话间,他招呼天佑坐下,吩咐小厮上了茶。

    自打去年夏天在富察家外重逢,两人昔日同窗就恢复往来,大半年下来,倒是比早年在旗学时的交情还好几分。

    舒赫德的书房,天佑也来过。

    看着那满满三面墙的藏书,还有几案上一尺多高的书卷,天佑笑道:“伯容的学问本就扎实,又经过这一科的沉淀,想来对下一科xiōng有成竹。”

    舒赫德闻言苦笑,道:“祖父已经做主,等我出服后,便补笔贴式考内阁中书……”

    天佑闻言,很是意外。

    以舒赫德的功课学问,乡试不是坎二,会试若非运气极遭,榜上有名没问题,所难掌握的只是名次高低。

    放弃科举,恩荫入仕,对其他人许是好事,对向来读书勤勉的舒赫德来说,委实可惜。

    随即,天佑便想到徐元梦这般安排的用意。

    换做其他人,参加乡试、会试,考庶吉士入翰林,更是妥当。

    可那样的话,要先等到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中了进士,除了一甲之外,即便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也要等到三年散馆才授官。

    前前后后,就是五、六年的时间。

    舒赫德等得,徐元梦等不得。

    徐元梦已经七十有余,谁也不知道老人家还能支撑几年。

    官场之上,向来是人走茶凉,若是不在有余力时,将长孙安排妥当,老人家也不放心。

    现下以老人家大学士的身份,想要提携嫡孙一二,不过举手之劳。

    同样是五年,走科举之路才将正式出仕;补笔帖式考内阁中书的话,五年的时间,资历都熬出来,再谋外放,就是正五品的同知与直隶知州,起步就高了不少。

    可官场之上,向来讲究按资排辈。

    内阁中书,除了由笔帖式与特赐举人考入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落选庶吉士的进士拔入。

    如此,在外人眼中,内阁中书到底不如庶吉士出身来的有底气。

    天佑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将心比心道:“老相爷一片慈心,伯容是嫡长孙,要支撑门户,所至,多担待吧。不为旁人,就为了你们兄妹自己个儿,也要自己想开些,省的郁结在心,也引得老相爷难过。”说话之间,也lù出几分惆怅无奈。

    换做旁人,安慰再多,也没有天佑这几句话来的实在。

    因为天佑也是长子嫡孙,要支撑门户。

    天佑一个进士,因是家族长子的缘故,只能弃文从武补shì卫,不过是长子的责任,身不由己罢了。

    想着两人都是要背负家族责任的长子,舒赫德在心里对天佑又亲近几分,寻思当如何开口,才能顺着自己的安排。

    这时,就听天佑道:“即是见到伯容,少不得想起一件事,我晓得有个宝贝,寻常人难见,想要约伯容出门,赏鉴一二。”

    大家都是大家子出身,对珍玩字画这些都是打小见的,同窗之中,尤其是舒赫德眼光要好一些。

    早年大家在两白旗旗学时,便经常结伴去琉璃厂“捡漏”。

    舒赫德听了,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古怪。

    这下,轮到天佑纳罕,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时间上不凑手?”

    这会儿功夫,舒赫德神sè已经恢复如常,摇头道:“没有,最近正闲着,刚才走神,是想到些其他事。”

    他既没详细说,天佑也不好多问,就与舒赫德敲定了出游的日子。

    让天佑意外的是,舒赫德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宝贝”。他早先预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也就没有用的上。

    既来了大学士府,总不好这这样离开,知晓大学士在家,天佑便过去请了安。

    徐元梦是晓得孙子这个昔日同窗的,对其也印象大好,不仅和蔼地与之说了一会儿话,还吩咐孙子留饭。

    天佑便没有客套,用了晚饭才告辞。

    待亲自将天佑送出门后,舒赫德转会书房,站在书架前半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抚了抚上面的书名,赫然三个字《西游记》。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舒赫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又插回书架。

    随即只觉得心里同长草了似的,坐立难安。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吁了口气,喃喃道:“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巧合……”

    转眼,到了四月初五,曹颙休沐。

    夫妻两个,早早地起了,用了早饭,便连着女儿天慧,一道前往西山灵光寺。

    初瑜早先使人给妞妞求的平安符,就是在灵光寺观音殿供奉过,又请主持高僧开过光的。

    之所以选择在初五上香,避开了初八的佛诞,一是曹颙不用挪时间,二是正好人少幽静些。

    天佑这日并非休沐之期,可提前与同僚换班,亦得了一日清闲。

    天佑与舒赫德约好在靠近西直门城门的一家茶馆前相聚,他是提前一刻钟到的,不想舒赫德已经到了。

    因在孝期,不能穿绫罗,他只穿着蓝sè细布长袍,少了几分世家子弟的贵气,浑身透着几分清雅。

    天佑下马抱拳道:“竟是我来迟了,劳伯容久候。”

    舒赫德摆摆手,道:“我也才到……”

    两人寒暄两句,便各自上马,带着一干随从小厮出了城。

    听说是去西山,舒赫德并不意外。

    西山风景秀丽,有不少文人墨客隐居此地,这里流传出去的珍玩字画,在琉璃厂的铺子里并不少见。

    可连着过了几处村落,天佑都没有换道之意,还是顺着官道直行。

    眼见人烟渐稀,舒赫德忍不住心下思量,这边他早年也来过,若是记得不差,前边就剩下几处古刹了,莫非天佑今日带自己见识的是佛门之宝?

    西山古刹林立,有几家十分有名,听说还供奉有佛祖舍利子。

    听说天佑父祖都礼佛,同佛门中的大能也不乏往来,不知天佑是不是因这个缘故的见佛宝?

    郊外的气候虽比城里的低些,可到底是四月天气,入眼翠绿,间杂山花灿烂,一步一景。

    加上远远地传来悠扬的钟声,使人忘忧。

    舒赫德脸上添了笑容,心中隐隐地有些期待。

    莫非真是佛门舍利子?为了祖父祖母的康泰,为了妹子的亲事,自己是不是也当拜拜佛?

    待到了灵光寺山门外,舒赫德扬了扬眉,心里想着果然如此。

    可是这会儿功夫,就有管事装扮的人上前给天佑请安。

    天佑已经下马,将缰绳递给随行小厮,见到那人,并无意外,道:“义叔,父亲母亲可到了?”

    来人正是随曹颙出行的大管事张义,笑着回道:“老爷、太太已到了,在菩萨前上了香,现下在静室吃茶。”

    天佑点点头,对舒赫德道:“这是家父身边的大管事,我家小姑姑产期在即,家父家母过来请平安香。”说罢,又对张义道:“这位是我在旗学时结交的好友,舒穆禄家大少爷。”

    舒赫德已经下马,见天佑对张义颇为看重,不好轻慢,亦躬身道:“见过大管事。”

    张义侧身避过,道:“您客气了,实不敢当。”

    既是晓得天佑父母在,舒赫德只能对天佑道:“既是遇到,还是先给伯父、伯母请安,再说其他。”

    他虽神sè不动,可心里却是一片纷乱。

    “鉴宝”、“寺院”、“偶遇”……这也正是他之前想过的戏码……

    他虽老成持重,可毕竟只有十九岁,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

    可是不知为何,他脑中又总是想起,天佑也有个正值花嫁妙龄的妹子……

    十步走完八步,天佑心里已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笑容更盛道:“也好,家父自打去年见了伯容,赞赏有加;家母处处以家父为先,怕是见了伯容后,也要夸上几日,看我这儿子不顺眼了。”

    舒赫德垂下眼帘,从容道:“承益若想听称赞,多来我家两遭就有,祖父祖母对承益也是赞不绝口。”

    天佑闻言大笑道:“怎么长辈都是这样,莫非孩子都是旁人家的好?”

    说话之间,张义已经引着二人进了灵光寺,来了西路的静室。

    静室里,只有曹家一家三口。

    天慧亲自执茶壶,给父母斟茶。

    西山群寺中,多有以斋茶斋饭闻名的古刹,却不包括灵光寺。

    灵光寺的茶并无什么名气,因为这里奉客的并非什么珍稀茗茶,而是山野之间常见的苦丁。

    世人多爱甜,有几个吃的苦的。

    可是对曹家一家三口来说,这苦丁茶也没什么不可下咽的,因为曹颙与灵光寺主持有旧,得了这边馈赠,府里常备苦丁茶。

    每逢节庆宴饮,饮食油腻时,初瑜就背下苦丁茶给家人解腻去火。

    听张义来禀,说是哥哥带了好友来给父母请安,已经在外门候着,天慧想要回避。

    可这静室只有一个门,出去也迎头碰上,哪里就回避得开?

    天慧望向父母,初瑜想了想,对丈夫道:“此处不好回避,老爷您看?”

    曹颙道:“既是天佑的相交好友,见上一面也无碍。”说罢,就吩咐张义带人进来。

    天慧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依旧起身,退到初瑜身后。

    少一时,舒赫德随着天佑进来。

    曹颙是早就见过的,本是觉得满意的,可待想到眼前这个许是会成自己女婿,又忍不住小心眼发作,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也只是心里挑剔,面上依旧是一派温煦。

    初瑜是初见,却是越打量越满意,脸上也尽是慈爱。

    静室就这么大地方,即便舒赫德低眉顺眼口称“世伯、世伯母”地请安,眼角也扫到了初瑜身后的丁香sè身影。

    那样的服shì装扮,怎么也不会看成是丫鬟下人?

    舒赫德低着头,心里却“扑通、扑通”直跳。

    这时,就听天佑道:“伯容,家母身后的,就是舍妹。”随即,接着说道:“大妹妹,这是我的好友舒赫德,比为兄年长些,你可以称一声德大哥。”

    因进来个外姓少年,天慧本站在母亲身后低头shì立做鹌鹑状。

    现下,被哥哥点名,天慧不好不回话,只得上前一步,屈了屈膝,道:“见过德大哥。”

    天慧身材随了母亲,身量修长,五官则更像曹家人一些。

    要说像曹颙,也不尽像,仔细说起来,更像嫡姑母曹佳氏,鹅蛋脸,眉眼修长,既温顺,又不显柔弱,看着就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曹佳氏在曹家尚未抬旗前,就被圣祖皇帝钦点为郡王嫡福晋,除了曹寅夫fù的缘故外,更因曹佳氏处事从容,没有小家子气,这就是所谓气度。

    天慧出生时,曹家的身份比早年显赫,家人待她更是宠爱有加。

    天慧身上,并不是世家嫡女的凌人之势,而是父母言传身教后的淡然从容之态。

    曹家大姑娘在此!?

    曹家大姑娘真的在此?!

    听着耳中清朗从容的声音,舒赫德的脸“唰”地红了,早已低下头,道:“见过曹大妹妹……”

    他虽极力克制,到底lù出几分少年无措。

    初瑜见状,嘴角弯了弯。

    曹颙也正狠盯着舒赫德,见他规规矩矩的低头,没有偷瞧自己的宝贝闺女,心下颇为满意。

    见他连耳朵根都红了,倒比自己闺女更显羞涩,曹颙心生不良,并不急着放人,而是叫舒赫德坐了,有一句没一句地叙起家常。

    什么老相爷身体如何,太夫人身体如何,还有多少日子服满之类,云云。

    舒赫德老老实实的应答着,心下也镇定下来,脸sè慢慢转圜过来。

    等到应答了几句,吃了半盏茶,他已经恢复了刚进来时的从容自在。

    初瑜见状,更是满意;曹颙也不好太过热络,便摆摆手叫他们自己逛去……

    这个月欠一章,终于在最后一天补上了。嘎嘎。

    终于第八了,再坚持半个小时,就算胜利。小九鞠躬感谢。

    星星眼,半个小时后,就是三月了,小九小声求三月保底。

    另外泪奔的是,不知道本子怎么了,码字老串行,坑死小九了。要不然这章本计划早点出来的,泪啊。。RO@。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连理树(求保底月票)

    待天佑与舒赫德退出去,初瑜就给丈夫打眼sè。

    曹颐mō了mōchún上短须,起身道:“既来了这里,总要同老和尚下两盘再回去。你们先坐着,若是饥了,就打发人跟小沙弥要两盘素果子。等到了未时,再一同用素斋。”

    初瑜笑着起身,道:,“老爷自去,我同闺女再歇歇。”

    曹颐自去不提。

    初瑜拉着天慧,在罗汉榻上坐下,道:,“除了自家亲戚,你寻常也难得见外人。既是碰巧见了,我就考考你的眼力。衣冠识人,并非是教你势利,而是在寻常交际中,谁会一上来就交代自己的老底?有许多事,还得自己凭眼力识别。”

    虽说见了外男,可在父母跟前,又是长兄认可的好友,天慧并无多少拘谨。

    她心里虽隐隐地觉得古怪,可既然初瑜只是当做寻常说话,便想了想应道:“身上的长袍,乍一看像是群青sè(深蓝),再看则是苍青sè,加上青sè帽子,还有腰间的素荷包,想来正值孝期。瞧着这装扮,应该是第三年……”

    这些红白礼仪,有的是初瑜言传身授,有的则是常嬷嬷与罗嬷嬷二人教导的。

    在家做闺阁千金还罢了,得父母避讳,万事不需自己操心:若是嫁入做主fù,少知道一点说不定都会闹了大笑话。

    初瑜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有呢?”

    天慧沉思片刻,道:“两白旗官学,不是谁都能进的,不仅是两白旗的,而且家中不是有佐领世职,就是家中有人在朝。若是与哥哥相熟的好友,想来也当晓得老爷与太太的身份,却是不卑不亢”没有畏缩之意,家中当有显宦。老爷与之闲话,虽没有直接提及其祖父官职,但听着语带敬重,官职与资历比老爷多半只高不低。年过古稀,还在职的,就不会是武职,那剩下的就只有几位大学士”

    初瑜听了”又是为女儿骄傲,又觉得酸楚,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女儿到底长大了,不能再无忧无虑”要知晓这些人情世故。即便是他们夫fù千挑百选,择了良婿”又能如何?

    为人妻、为人媳,哪里有在娘家做女儿来快活自在?

    见母亲动容,天慧住了。,伸手拉住初瑜的衣袖,轻声道:,“妈妈……”

    这还是她幼时称呼,这几年渐大了,早已叫的少了。

    初瑜的眼泪,一下收不住,滚落下来。

    虽说儿女都是她身上肉、骨中血,可想着天慧幼时受的苦楚”初瑜少不得要偏疼几分。

    女儿养了多少年”她就悔恨多少年,若非她怀天慧的时候没有养好胎,也不会让女儿遭那么多罪。

    当时虽说丈夫已经恒生带回府,可那是即便移情,相处的日子也浅,初瑜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被公公婆婆带回江宁的天佑。

    在丈夫面前”她又不好显lù,否则话就像是对公婆不满似的。她只有在无人之时,暗自垂泪,想着天佑如何如何。

    怀孕之后,她情绪敏感,思子更心更重,寝食难安。

    在丈夫面前,她还百般遮掩,就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知她的心事,都以为她是害喜害的。

    如此一来,等到她生女儿时,力气就有些不足,才出了状况,不仅自己差点熬不过去,还使得女儿身体受损。

    这件事埋在她心里十几年,除了已故生母之外,她同谁也没提过。

    她本没想过要瞒着丈夫,可是生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将这件事烂在心里,就怕说了实情后,夫妻两今生嫌隙。

    没有生下健康的女儿,她是觉得对丈夫有愧,可是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宝贝闺女。

    身为八旗贵女,天慧本当同她几个姑姑似的,进过大选留牌子,体体面面地指婚宗室或者重臣之子。

    除了娘家为后盾外,皇上或者皇后指婚,也使得其在婆家多几分体面,多几分底气。

    如今女儿千好百好,可在外人看来,到底有了挑剔不足之处。

    天慧掏出帕子,挨着初瑜坐下,伸手为母亲拭泪,柔声道:,“妈妈,您放心,女儿即便也会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静室里,母女依偎,气氛有些伤感。

    这时,正赶上天佑回转过来。

    初瑜拭了泪痕,道:“你不是带舒赫德去碑林吗?怎么又皿来?”

    天佑看出母亲眼圈泛红,心下不由生疑。

    屋子里都是骨肉至亲,也没有什么不好直言的,天佑道:“太太满意,儿子是瞧出来了:妹妹是何心意,儿子总要问问。

    否则说旁的,反而生是非。舒赫德那里,先让小沙弥带着他看碑林去了。”

    随着这话,母子二人都望向天慧。

    被母亲与兄长盯着,天慧还想装糊涂,只低头不语。

    天佑却晓得,妹子看着不爱多言,可心里向来是有主意的。

    今日的事情,这么明显,以天慧的通透,自是不用旁人多说。要是她对舒赫德印象不好,怕是早就开口。如今不言不语的,反而更像有戏。

    初瑜拉着女儿的手,柔声道:,“这是你的大事,在我同你哥哥跟前,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即使你哥哥开口,你就说两句。”

    天慧抬起头,看着长兄殷勤地眼神,心中一暖,道:,“大哥费心了……妹妹晓得,大哥疼我……”

    只这一句,天佑哪里安心?

    要是妹妹为了他这份,“费心”不好说什么挑剔之语,那不是,“委曲求全”?

    天下的哥哥,大多如此,总是自己的妹妹最好,嫁给那个都是低就。

    ,“相貌呢?言谈呢?可是有瞧着不顺眼的地方?”天佑追问道。

    天慧再大方,此时也臊红了脸。

    可初瑜与天佑都望着她,她想起母亲方才的眼泪,忍着羞涩道:,“只看了一眼,瞧着倒是比大哥要白净些……”

    这也算是好话了,天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mō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幽怨。

    进宫做shì卫,再体面也是看门的,少不得风吹日晒。

    平素倒是没觉得什么,要是被妹妹嫌弃,那就不好。

    见儿子哑声”初瑚姿着问道:,“那言谈行事呢?瞧着如何?”

    天慧看了长兄一眼,眼里添了几分温柔,沉默了半响,道:“行事做派,倒是与大哥有些相似并不使人生厌”

    碑林里,舒赫德已经看得差不多”等着天佑过来。

    天佑来后,又带着舒赫德去了寺后的塔林。

    这里是供奉坐化僧人的舍利佛骨的,鲜少对外开放。

    灵天佑指着眼前的树木道:“这就是我虽说的宝贝。虽说是天生天养,可这灵光寺的塔林也不是谁能进来的,若非家父与主持大师有旧,我也无缘得见。”

    天佑既这般说,舒赫德只有定睛望去,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又纷乱起来,耳根子开始娄烫。

    眼前是两棵参天古树,共生相依,一槐一柏,槐树要粗壮些”柏树略显清奇。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这样相生的树叫,“槐抱柏”极为难得。说它是一宝,天佑也不算扯谎。

    它还有个文人墨客惯用的雅号,就是,“连理枝”。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里的“连理枝”说的就是这样彼此相依相生的树木。

    见舒赫德看得仔细”天佑挑挑眉,道:,“怎么样?是宝贝吧?听主持大师说,这古槐自打建寺就有了,可以追溯到唐大化年间,距今足有一千来年,柏树也有八百年。别说是外头,就是这个宫里的几株连理树,也没有这今年头久远。”

    舒赫德点头,道:“古木本就生长不易,能存世这许久,确实珍贵。”

    天佑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开始思量,要怎么开口才不跌份?

    舒赫德不会揣着明白当糊涂吧?

    随即,他在又将这想法压下,若是舒赫德是那样作伪藏jiān的人,两人也不会脾气相投,做了知交好友。

    天佑将拳头放到嘴边,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看着舒赫德,道:,“你我相交多年,我也就不同伯容绕圈子,实在是与伯容相投,心里就生出小念头来,想着若是同伯容成了亲戚,往来就更自在只是那样的话,往后少不得要占伯容便宜,就要听伯容叫一声兄长了”

    这话已经说的不能再清楚,舒赫德心里多少有了些准备,并没有太吃惊。

    要是前面的话,还有其他可能的话:那后边一句,就点出关键之处。

    天佑既不遮不掩,舒赫德自然也不会说全靠祖父祖母做主之类的虚话。

    他收敛笑意,lù出几分郑重,道:,“承益,你是晓得我家的,虽有相府之名,可只是家族旁支,祖父科举出仕,并未得家族多少助力,虽未分宗,可族人多是远亲,堂亲单薄祖父仕途亦非一直平顺,早年也有坎坷之时,直到康熙末年情况才转好略有薄产,可现下两个叔叔还没有分家,到时候我们兄妹亲缘情薄,没有父母庇护,我是男子,尚可自己奔前程:家妹那里,也到了出阁的年岁,家母的嫁妆,除了留下一二做念想之外,多是要传给家妹……”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天佑不由动容。

    天佑也是长子,天佑也是长兄,哪里不明白舒赫德做长子长兄的心。

    天佑上有父母,还疼惜妹妹疼的不行,生怕她有半点委屈:更不要说舒赫德,除了长兄,还要身兼父母之职。

    这世道女儿不易,母亲的嫁妆,多传给女儿,也是世家常例。

    天佑亦正sè道:,“难道在你眼中,家父家母是溺爱子女无度之人?

    还是我身上带了骄奢恶习,让伯容觉得曹府家风不正?”

    舒赫德闻言,忙摇头道:,“绝无此意,承益勿要恼我我只是不好隐瞒,怕委屈了……怕委屈了……”

    说到最后,他却是说不下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花褪残红(求保底月票)

    从塔林出来,天估便带着舒赫德离开了灵光寺。

    该点的都点过了,再亲近就显得刻意。若是让舒赫德觉得,他是上杆子嫁妹,就不好了。

    再说,八字还没有一撇,若因行事草率引起闲言碎语,也让人心烦。

    毕竟佛诞将至,前往西山礼佛的人不少。

    耽搁久了,保不齐碰到哪家女眷。曹家一家人在没什么,有个外姓少年跟着,少不得引人揣测。

    舒赫德骑马相随,心中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既带了几分期待,又有些忐忑。

    这时,就见天估捂着肚子,道:“折腾了大半晌,还真有些饿了。”

    岂止是他肚子饿,舒赫德亦起来大早,被天估引得,也觉得饥肠辘辘。

    天估抬头看了看天sè,已经是正午时分,便笑着说道:“难得伯容出城,今儿定带伯容尝尝鲜儿。”

    待从寺庙山门,佞京城方向行了四、五里路,天估便带着舒赫德下了官道。

    过一条岔路,就到了一个小庄里。

    瞧着天估的样子,倒像是熟门熟路。

    西山这边驻扎着几个大营,shì卫处的年轻shì卫们,有时候偶尔来这边练习鸟枪。

    对于这些勋爵子弟来说,大营里的饭菜哪里是能下咽的,少不得找个地方尝尝山野村食,换换口味。即便节令所限,没有其他,还有野鸡、野兔之类。

    今儿天估带舒赫德过来的大王庄,便在西山南大营附近。赶巧的是,这里正好是镇国公府的产业。

    以天估的脾气,换做其他亲戚,绝不肯相扰的,可他同曹颙姑侄感情最好,这里的庄头又是曹家家生子,都是相熟的便也自在许多。

    早有庄头得了消息,带了从人迎了上来。

    那庄头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来是个能钻营,殷切地打千请安。

    不像是对亲戚家的少爷,倒像是待自家小主子。

    天估虚扶一把,简单给庄头与舒赫德介绍两句便问饭菜预备得如何?

    今日过来这边用午饭,并非临时起意天估提前已经使人打了招呼,因此庄子这边已经预备齐当。

    既是乡野村味,自然不会八碟八碗层层摆出来,除了两个青huā海碗就四个碟子,总共六道鼻。

    因舒赫德还在服中所以有席无酒。

    除了一道“盹和尚头”舒赫德曾吃过,其他的还都是初见。

    难得是干炸河鲜儿与醋汁苦麻菜这两道,合了节令,吃起来十分鲜美。

    天估舒赫德两个吃得十分尽兴,舒赫德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已经想着回去就跟自家管家说一声,让郊外的庄子进些河鲜野菜。

    享了。服,也填饱了肚子,回程的两人心里都松快许多。

    舒赫德心里有些犹豫这个时候他本不当多事可想到妹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承益,有些日子没见嵩年,不知他现下忙什么?”

    天估闻言却是不由一怔。

    嵩年是完颜永庆的侄子,与天估小半岁。

    完颜永庆虽从完颜府分出去单过可兄弟之间的感情倒是比早年还要亲厚。

    因这个缘故,连带着曹府与完颜府也成了通家之好。

    在曹颙的几个朋友中,难得完颜嵩年的年纪与曹府天估几兄弟相仿,也算是打小就养出来的交情。

    两白旗官学与两黄旗官学虽不在一处,可八旗勋贵本就是联络有亲。

    虽说完颜家在正黄旗,完颜嵩年在两黄旗官学,可谁没有个表哥表弟的,加上两白旗那些官学少年,不乏家中的霸王,撺掇同窗,前往两黄旗官学耀武扬威也是有的。

    一来二去,还真的多出来不严交情。

    舒赫德即便功课做到好,可也不是书呆子,自不会与同窗格格不卜“。

    因此,他早年也具过完颜嵩年,只是彼此不大相熟罢子二。

    近年来,因同曹颙往来亲近的关系,同完颜嵩年也渐相熟。

    论起来,完颜家是满洲大姓里仅次于爱新觉罗氏的尊贵姓氏,是金朝卫绍王完颜永济的嫡传削系,完颜府又是嫡支苗裔,自太宗皇帝开始,皇家对完颜氏也多有尊重。

    永庆祖父勇武伯穆泰又是立过大功的,在老爷子在世时,完颜府也是京城显赫的权贵之一。

    可随着穆泰故去,万吉哈受长子牵累降爵,完颜府就呈日幕之像。

    加上开国已久,人心思定,即便是满人,心里也都觉得八旗尊显贵的姓氏只有爱新觉罗,又有几个记得女真人数百年前的皇族是完颜氏?

    等到万吉哈病故,永胜袭子爵,完颜府更显得冷清。

    即便而后有十四阿哥西征,可因其岳丈已经分家,而永胜受兄长影响,并不同十四阿哥这个堂姐夫亲近,并没有占什么光。

    却也是因祸得福,在今上登基后,完颜府也没有受太大牵连。

    不过完颜家家主永胜是武职,磋砣太久,如今年将不huò,依旧是正四品副护军都统上。

    嵩年父祖都是武官,祖母是皇室郡主,母亲是méng古贵女,都是爽快的xìng子。不知嵩年是否受其影响,xìng子简单,待人直爽。

    权贵子弟,最不缺的就是人精子。

    像嵩年这样xìng子简单些,反而让大家都少提防,容易与之亲近这个时候,问起嵩年,莫非舒赫德听说了什么?

    作为通家之好,永胜曾有心与曹府结亲。不过想着完颜家到底不比早先,曹府却是日出之势。

    这京城习俗,又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fù”。

    完颜家求娶曹家的闺女,虽不算高攀,可冒然开口,若是事有不谐,反而影响两家情分。

    永胜便请兄长帮着传过话,嵩年的xìng子品格有些像恒生,是个耿直良善的好孩子,曹颙夫fù爱屋及乌对这个世交侄儿也颇为喜爱。

    可正因为太过相熟,夫妻两个才没有与完颜家结亲的心思。

    就如他们夫fù将天慧当成心尖子,完颜府的福惠郡主也走出了名的疼别子,恨不得将嵩年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

    自打嵩年十几岁,老郡主便带着媳fù四下相看,却是高不成低不就。

    这长辈要是偏心起来实在没法说。以老郡主对别子看得那么紧,可想而知嵩年媳fù进门,不仅要shì奉婆婆,还要看太婆婆的脸sè。

    加上完颜家枝繁叶茂,不比寻常人家的长媳曹颙夫fù舍不得女儿操劳,就没有应声。

    等到天估与六格格订婚曹颙夫fù更是不可能再考虑完颜家。

    否则的话,就成了换婚,不仅说起来不好听,若是闺女真受了委屈,还要顾忌媳fù这头,实是关系有些乱。

    天估心里惊诧不已,面上却不动声sè地问道:,“伯容怎么想起嵩年?”

    舒赫德道:,“前眸子听人提及嵩年,说是他家要给他谋差事,便打听打听。”

    天估道:“有眉目了,若无意外能补蓝翎shì卫下个月就开始当差。”

    舒赫德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当合了嵩年的心思,他本不耐烦读书。”

    这会儿功夫天估已经放下心来。

    完颜家有意与自己结亲之事,从未声张旁人哪里会知船即便舒赫德知晓,也不打紧”“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是世风如此。

    舒赫德本想多说两句嵩年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自己还没同祖父商量,还是等祖父点头,自己在琢磨其他。

    于是,他便岔开话,同天估说起几位往来交好的昔日同窗。

    有像天估这样,走科举正途的:有恩荫入仕,补了差事的:有随父上任,远离京城的:也少不了家道败落,流放苦寒之地,或者发给官宦人家为奴仆……

    说到最后,舒赫德与天估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兴阑珊。

    两白旗官学时那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随着他们相继步入仕途,需要背负的自己的前程、家族的责任也越来越重。

    缄默了好一会儿,天估苦笑道:“等伯容出服,真要好好喝一顿,来个不醉不归!”

    舒赫德轻笑,道:“承益不会是攒下一肚子苦水,等着倒缸呢吧?”

    天估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知我者,伯容也”

    灵光院的一家三口,用了素斋后,并没有急着出寺,而是在灵光寺后山转了转。

    正是桃杏盛开之际,山腰的景sè十分宜人。

    看着满山遍野的浅绿轻红,曹颙开始念叨海淀园子。

    圣驾月初开始,便从宫中移驾圆明园,现下有不少大员随责搬到海淀别院。

    初瑜笑道:“就算老爷再想那边,也要等些日子,等老太太回来,可就要搬家。”

    搬家之后,就得开始预备往简王府过礼:闺女这边,到时舒赫德也出服,总要卒下文。

    这样算下来,怕是一直到年底,都消停不下来。

    天慧只静静地站在初瑜身边,含笑听着父母闲话家常,目光却不由自在地落在左前方一株杏树。

    这株杳树长在南坡,huā期较周遭其他桃杏要早,huā枝间青绿隐现,地上残红点点。

    天慧的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一句宋词,“huā褪残红青杏小”。

    再有半月,小姑姑就要到产期,自己要添个小表弟、小表妹,小姑姑也要为人母。

    今日父母兄长这般安排,自己总有一日,也要像小姑姑一样,出嫁,生子……

    嘎嘎,爬到历史第四了,小九鞠躬感谢。

    不过第四到第八始终差距不大,令人纠结,小九继续苦求。

    汗啊,不少人猜测是舒赫德相中的朱侯家次子,难道小九有误导?@。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青杏小(求保底月票)

    虽不知舒赫德回去后怎么同祖父提的,但是在下一次小朝会上,曹颥明显地感觉到徐元梦态度的不同。名加笔趣阁看最新章节//

    在圣驾未到前,老相爷还寻由子同菖颥说了几句话。

    舒赫德还没出服,在小朝前也不是提亲事的时候,可徐元梦还是说了“令郎不凡,小孙日后还需令郎多提点”之类的话。

    菖颧心中有数,谦虚了两声,少不得赞了舒赫德几句。

    徐元梦听了开怀不已,以他老爷子在官场打熬这些年的资历,本不是喜怒形之于色之人。

    如今喜形于色,除了是真心满意这门亲事之外,也是在曹额面前表态。

    换做舒赫德,或许还觉得“选妹夫”之事,是天佑这个兄长自作主张。

    可徐元梦老奸巨猾,哪里不明白,若是没有曹颐夫妇的默许,西山之事绝不能成行。

    要知道曹府大姑娘不单单是嫡女,还是曹府独女,她的婚姻大事岂是天佑一个弱冠兄长能做主的?

    若是天佑如此没脑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中了进士,而后由文转武到了御前做侍卫。

    曹家老一辈只剩下老妯娌两个,可谁都晓得,曹家最鼎盛的是菖颥兄弟这一代。

    长孙若娶了曹家嫡女,正可弥补无叔伯长辈提携的遗憾。

    从曹家几个姑奶奶多适宗室看,菖家姑娘的教养是错不了的。

    说起容貌,曹颥父子都是仪容俊美之人,曹家几位姑奶奶听说也多是端庄秀丽,曹家大姑娘想来也错不了。

    或许换做其他人,多少要顾及些面子,或者依仗自己是八旗老姓,又是大学士门第,即便心里已经愿意地不行,还端着架子,做出一副勉强样子,想着压亲家一头。

    徐元梦却不是那等轻狂的,所谓大学士府邸,对于其他人家或许要攀附。

    可对新贵曹家来说,未必是多高的门第。

    若是曹家真有意“高门嫁女”,直接从宗室里联姻就是。

    以曹家与宗室的亲近关系来看,那绝非难事。

    虽说徐元梦只做寻常地曹颤聊了几句,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可脸上开怀的神情却在落在众人眼中。

    专心修史、不管部务的老相爷,一下子待曹颥这个户部尚书如此熟络,难免引得人侧目。

    甚至还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张延玉近日有什么不是落到皇上眼中,皇上将他的户部掌印免了,是不是还要让徐相接管户部?

    张廷玉站在前列,虽没有回头,却是察觉出众人炙热的目光。

    他在常在御前当差的,自是晓得自己没有什么触怒皇上的地方,皇上也不会让年老古稀的老学士重新打理繁琐的部务。

    不过,他也忍不住用眼角多扫了徐元梦两眼。

    曹家有什么,能让平素淡定自若的老相爷笑得如此灿烂?

    莫非,是盯上曹家藏书?

    曹寅早年在江南时,便奉命刊印了不少书籍,定是寻到不少孤本;后来回京,曹寅也一直以校书刊书为乐。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对出身江南士林的张廷玉来说,却是晓得顾氏早年在江南的辉煌,也晓得曹家同顾家的渊源。

    实在是徐元梦与曹颤平素并无往来,因此张廷玉再通透也想不到两家联姻上。名加笔趣阁看最新章节//

    身为读书人,古书孤本都是视若珍宝,张廷玉也不例外。

    平素里,因在皇上跟前当差,他加倍小心,与同僚下属多保持距离,不群不党。

    若是老相爷真的能以修史之名借书,那等到自己以后参与修史时,是不是也可以遵照前例……等到散朝,不等旁人详询,十六阿哥已经随着瞢颥出来。

    旁人多是关注徐元梦,十六阿哥这边,却是的向来站在曹颐立场看问题的。

    在旁人眼中,是老相爷待曹颥亲近,有点折节下交的意思:在十六阿哥眼中,则是老头子“无事献殷勤”,不定在算计曹颤什么。

    虽晓得曹颥不是个白吃亏的,可他晓得菖颐向来敬老,对年迈之人多有体恤,可不想看着徐元梦“倚老卖老”占曹颥什么便宜。

    因圣驾移驻圆明园,所以曹颥等人轮班都是在到圆明园这边小朝。

    十六阿哥也要回京,倒是同曹颤顺路,他便不急着相问。

    直到出来圆明园,他让菖颥上了自己的马车,才开口详询。

    十六阿哥不是外人,也没有什么相瞒的,菖颥便说了看中舒赫德,想要两家结亲之事。

    十六阿哥点点头,摇着扇子道:”这倒是好事,京城几座相府,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清净。徐相不用说了,若不是心思通透的,也不会经历两朝屹立不倒:就是他们家老夫人,也是个妙人。”

    徐元梦还罢,同朝为官,菖颥还能的见;徐老夫人,毕竟是内宅妇人,两家先前只有除了小辈,又没有其他往来,曹颐对徐老夫人还真不熟悉。

    原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曹颐的婆母喜塔腊氏就是明事理的老太太,徐老夫人既能与之交好,想来行事为人也是个清楚的。

    现下,听了十六阿哥的话,倒像是有什么说法。

    “这是怎么话说?”菖颥问道。

    大学府之事,曹颥先前打听了不少,可是依1日担心难免有遗漏的。

    十六阿哥道:“说起来,在当时也是新闻,只是正赶巧你那是不在京,又多少内宅的私话,所以才没在意。”

    是因为挑媳妇之事,大学士夫人别出一格,引得不少人说嘴。

    当时,徐老夫人为庶三子选媳妇,因徐元梦当时去了“委署”的帽子,正式升任大学士,门前正是热闹。

    不仅许多品级不高的人家想要联姻攀附,就是显赫些的人家,也想着舍了一个庶女,多一门清贵的亲家。

    门第差不多,庶子娶庶女,这也是京城世家大族联姻的常态。

    不想,徐老夫人却是另辟蹊径,只给庶子相看嫡女。

    如此一来,联姻的门第一下就降低不少,也应了那一句“低门娶妇”,并不十分惹眼。

    可随着徐老夫人四下相看,有心人就发觉出其中不同来。

    那些家境单薄的人家,徐老夫人好似就没考虑,相看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就有人挖出来,徐老夫人前两房媳妇的根底,不管是嫡长媳,还是庶出二媳妇,也多是出自家境殷实人家的嫡女,嫁妆丰厚。

    那些联姻或者攀附不成的人家,少不得说几句酸话,嘲讽徐老夫人长了“富贵眼”,笑话老太太是个贪财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曹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老夫人挑着嫁妆聘媳妇之事,曹颐早已知晓。

    他毕竟不是古人,没有世人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相反的,他能理解徐老夫人的做法。

    身为嫡女,更晓得嫡庶之别,不会撺掇庶出的丈夫生事。

    家境殷实家的女儿,多是娇养,即便门第低些,也不会行事小气,贪婪粗鄙。

    以上两条,正是“家和万事兴”之道。

    加上大学士府家底本就不厚,两个庶子分家另过所分得的家财也有限,有个嫁妆丰厚的妻子,即便不指望妻子的嫁妆,也能多份保障。

    身为嫡母,能做到这点,可见徐老夫人是个心正的,否则也不会宁愿损了自己名声,也让两个庶子得了实惠……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都住了话。

    从京城到圆明园,一路都是官道,如今圣驾移驻圆明园,往来的更是宗室显宦。

    在这里驰骋,是不是太张狂了?

    不等十六阿哥打发人问是哪个,便听到马蹄声近前,随即马车停了下来。

    十六阿哥心中诧异,挑了帘子,却是一愣。

    来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自己王府的侍卫。

    来人已经下马,额头汗津津的,近前道:

    “王爷,大管家打发奴才来寻魏侍卫,魏家来人到王府传话,说是魏侍卫之妻早产,颇为凶险,叫魏侍卫速速回家。”

    十六阿哥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外的魏文志与马车里的曹颥同时惊诧出声。

    看着曹颠满脸震惊,十六阿哥才反应过来,出事的不是旁人,正是菖颥的师妹庄氏。

    这个时候,十六阿哥也顾不得训斥自家侍卫,看着曹颥已经是坐不住的架势,忙吩咐人预备快马。

    魏文志到底年轻,脸色煞白,神情恍惚地说不出话。

    见他这样子,曹颥皱眉道:“对女子来说,生产都是关卡,哪里就想到最坏?这个时候妞妞是最艰难的时候,正需要你这做丈夫的陪伴,你若是不能调整好情绪,就坐我的马车慢行,我万不敢让你这样骑马回城。若是有闪失,不是添乱吗?”

    十六阿哥亦呵斥道:“平素爷瞧你也是有担当的,怎么这点小事就吓到?就不能出息一些,不要给爷丢脸!”

    两人连声呵斥,魏文志眼里终于重现清明。

    他伸手使劲摩挲下脸,镇定许多,同十六阿哥辞过,上马与菖颐一道回京。

    一路上,首颧都没有说话。

    他刚才在劝慰魏文志的时候,自己心里何曾不怕。

    他是晓得女子难产的可怕,不仅是自己的妻子差点一尸两命,而且他还亲眼见过难产而亡的喀尔喀世子妃。

    妞妞打落地就在曹家,与其说是曹颥的小师妹,更像是他与初瑜的长女。

    菖颤心中,如何不是火烧火燎?

    不过,到底经历的多了,不是那种愣头青,打西直门进了城,他便勒住马缰,同时吩咐魏文志慢行。

    魏家的宅子,离曹家不远,就在西直门内。

    平素短短的路,今儿却漫长起来。

    真要说起来,曹颐才是个悲观的人,凡事容易想到最糟糕处。

    好不容易到了魏宅,菖颥与魏文志都安耐住惊恐,大踏步地进了魏宅。

    刚进大门,就有两个小厮上前,笑着道:

    “恭喜二爷,喜得贵子。”

    魏文志瞪大了眼睛,顾不得细问,脚步越发匆忙。

    曹颥却是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不管先前怎么凶险,看来都应该过去。

    否则,当家主妇真有凶险的话,家里下人也不会是这番氛围。

    曹颤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金瓜子,丢给那两个小厮道:“你们二爷着急看儿子,稍后会有赏赐下来。”

    不管是曹家出来的下人,还是这边另买的,多认识曹颥,忙躬身谢了赏赐。

    这会儿功夫,魏文志早就没影了。

    曹颤想了想,问道:“我夫人可是在内宅?”

    其中一个小厮回道:“在呢,早在二奶奶发动,我们老太太就使人请了大夫人过来。”

    曹颗点点头,脚步也放快几分。

    待进了内院,初瑜已经得了消息,打发身边大丫鬟舂霞迎了出来。

    曹颓迫不及待地问道:“平姐儿可还平安?”

    春霞却没有应答,面露犹豫之色。

    曹颧心下一禀,脚步越发快了。

    眷霞直接将曹颥带到上房,进了屋子,便见初瑜脸色惨白地在炕上歪着。

    桂娘脸色亦十分难看,原坐在炕边,见曹颐进来,连忙起身。

    曹颥对桂娘点头见过,随即看着妻子道: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平姐儿有什么不好?”

    初瑜却是展颜笑道:“平姐儿虽遭了些罪,可佛祖保佑,终是平安地产下一个哥儿,陈太医刚才来过来,留了方子,说是好生调理就无大碍。”

    这下轮到曹颐迷糊:“既是如此,夫人怎么还威了这样……莫非是吓到了……”

    听了他这话,初瑜眉头一皱,脸色越发难看。

    春霞见状,忙端了痰盂过来。

    初瑜呕了几下,吞了几口秽物,才抚了抚胸。

    这时,曹颥才发觉,屋子里气味浑浊,有酸腐之气,加上舂霞的利索,想来初瑜吐了不是头一遭。

    曹颥眼睛一亮,视线不由挪到初瑜的肚子上。

    桂娘见他们夫妻有话要说,寻了个由子,避了出去。

    初瑜察觉出丈夫的异样,撇了他一眼,道:“老爷乱想什么呢,不是因这个!”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摆摆手打发春霞与春雪下去。

    曹颥坐在炕边,也露出几分慎重,道:

    “是妞妞有什么后遗症,还是你有什么不舒坦?”

    初瑜摇了摇头,道:“都不是,而是……而是我做了一件……一件骇人之事,自己将自己吓到了……”

    泪奔,高月大神与府天MM同时发力,小曹马上被连超,好可怕,小九打滚求月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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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佛心

    听了妻子的话,曹颤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能有什么,会让妻子自己吓到自己。//

    初瑜犹豫了一下凑到曹颥近前,低声道:

    “妞妞胎位倒置,实在没法子……眼看着母子都不好,我便用了剪刀……那里……那里切了一7]……“曹颐闻言,望着妻子,倒吸了一口气。

    见丈夫如此震惊,初瑜神情越发忐忑,垂下眼帘,道:“不管老爷是否怪我,再来一回……再来我一回我还是会这么做……“曹颐忙摇摇头,道:“赞你还来不及,有什么可怪罪的?多少产妇,都是熬不过胎位倒置的坎,落到母子皆亡的下场……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有魄力……”

    初瑜已是红了眼圈,道:“我也不晓得怎地,到了这边见妞妞不好,产婆说是胎位倒置,我鬼使神差地就想到恒生身上……眼看着羊水流得差不多,妞妞眼见着要昏过去,再不决断,母子两个都不好,我就自作主张一把……”

    妻子的魄力,让曹颐心里赞叹不已。

    其实,这个时候,他想问的,是妻子用没有酒精,过后用的什么药消炎。

    不过,妻子向来仔细,陈太医又来过,这些细微之处也就无需自己再操心多问。

    毕竟这伤处在紧要位置,即便他与妞妞关心亲近,也不好相问。

    可夫妻两个都晓得,初瑜的选择无错,行的也是正确之举,可却是得瞒下的。

    大学士夫人不过是给庶子挑了略殷实的妻家,就背上“贪财、粗鄙”的名声,初瑜敢在产妇身上动剪子,什么样。

    “一人成虎”

    .-.一J_子”的话来。

    流传出去,还不知被人传承.说不定就能传出“刨尸产葺颥不在乎自己被人说嘴,却不愿妻子受世人指责。

    初瑜即便在紧急状况之下,也顾着分寸,产房里留着的是首府早时被打发过来的两个嬷嬷,并没有留旁人。

    即便是桂娘,也都被寻由子隔在外面。

    等到同陈太医求方子问药时,也隐下这一茬。

    毕竟,孕妇产道撕裂,也是常有的。

    见妻子身上紧绷绷的,想来还是为妞妞的事情后怕,曹颓岔开话道:“只能说夫人是妞妞母子的福星,那个孩子合该与夫人有缘分!”说到这里,四下里望了望,道:“不是说添了个小子吗,孩子呢?”

    “妞妞想着要自己带孩子,摇车就按在产室外间。七斤二两重的大胖小子,虽是提前一句发动,看着倒是结结实实的。”提及孩子,初瑜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好好的,怎么就提前发动了?”曹颥问道。

    初瑜道:“我开始也纳闷这个,待问过了桂娘,才晓得怨不得旁人,是妞妞这孩子,早饭后就觉得憋闷,等外头日头出来,便让丫鬓搀着出去透气,没想到回了屋子里,就开始发动。桂娘虽照看大几个孩子,自己却是没生过的,哪里经得过这个?幸好产婆早就就近约好了,一边使人去接产婆,一边给我送信。”

    曹颤点了点头,现下毕竟不像后世,预产期能精确到哪一天。

    不过是估算,提前十天倒也不算早产,婴儿在母体里发育得都差不多,怪不得初瑜说孩子结实。

    虽说曹颥心里像长草似的,想要去看看孩子。

    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去产室;要是打发人抱孩子,又怕饶了孩子好睡。更新】

    这踌躇间,屋外就传来脚步声。

    魏文志抱着一个红色襁褓进来,笑着道:

    “世叔,侄儿有儿子了…”

    曹颤站起来,心情也颇为激动。

    这个辈分真是不好说,眼前这个是自己名义的小外甥,从魏文志这边论起也是自己的小侄孙,也算是孙辈里的第一人。

    小小婴孩,正闻眼睡得香甜。

    再看抱着孩子的魏文志,曹颥不由皱眉,道:“这是抱孩子,还是抱面口袋?快来递给我。”

    魏文志“嘿嘿”笑了两声,舍,可依旧是将襁褓递给菖颐。

    曹颥小心接过,看着这孩子,起妞妞落地时的情景。

    虽有几分不不知为何想这个孩子虽说不姓庄,可要承继庄先生的爵位,等满周岁站下就可以去内务府报备,承享一份云骑尉的俸禄,那可是正五品,比魏文志这个当老子的品级都高。

    随即,又想起魏信,这孩子也是魏信的长孙。

    这时,便听魏文志道:“婶子,平姐儿醒了,正念叨着要见婶子。”

    初瑜的眼睛原也盯着孩子,想要从丈夫手中接过来,听了文志的话,立时顾不得这头,道:“醒了?好,好,我这就去见平姐儿……”

    上房还能开窗户,产房里却是闭着窗户的,味道十分难闻。

    初瑜是个爱洁的,现下也顾不上,进了产房后,直接就奔到炕边。

    妞妞半倚在炕枕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津津的。

    初瑜见状,心下一颤。她自晓得妞妞不是热的,而是因疼痛流的冷汗。

    “可是疼的厉害?”初瑜的眼圈一下红了。

    妞妞伸出手来,拉着初瑜的胳膊,笑道:”想着宝宝平安,也就不疼了……我都想到最坏处,幸好嫂子救我……初瑜坐在炕边,拿着帕子,给妞妞擦冷汗,满脸慈爱:”我是个没用的,也想不到其他方子,到底让你遭了罪。”

    妞妞拉着初瑜的胳膊,依偎着着道:“嫂子不知我有多害怕,我纵然之前没生过,可也听说过……像今日这般情景,就是阎王索命,一百个里也逃不出一个……只有我,得了嫂子庇护,不过是疼一疼,同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也就是嫂子在,即便是姨娘在,也多半束手无措……”

    怜秋在妞妞出嫁不久是嫁给稻香村的成掌柜,离开了曹府。

    在妞妞查出有身孕不久,怜秋亦传出好消息,产期只比妞妞晚两个月。

    桂娘使人请初瑜过来坐镇,而不是去请妞妞生母怜秋,多也是顾及这点,怕惊到怜秋,再有什么不好。

    妞妞折腾了一上午,身子已经极虚弱,支撑着说了这几句到,眼睛就有些睁不开。

    尽管心疼,初瑜也不敢让她这样就睡,忙叫了人,拿了干净被褥与衣衫,给妞妞换上。

    妞妞衣衫都是汗津津的,都被冷汗浸透,可见疼的多厉害。她却一声也不叫疼,任由大家替她换下衣衫。

    初瑜晓得,她素来是好强的,可宁愿她喊疼,也不忍见她如此忍耐。

    可直到昏昏沉沉睡去,妞妞嘴角还含笑,只有眉心一皱一皱,否则都瞧不出她有什么不适。

    见妞妞睡得实了,初瑜才给他掖了掖被子,离了产房,转回上房。

    孩子已经被放到炕上,依1日沉沉睡着。

    曹颐与魏文志两个坐在旁边,看着孩子,小声嘀咕着什么。

    初瑜进来,叔侄两个也没有留意,犹自说着。

    初瑜却听清楚了,两人再说给孩子起名字的事。

    初瑜不由皱眉,忙道:“哪有这么早就给孩子起大名的?不许,只能起个小名先叫着。”

    魏文志这才发现初瑜进来,忙身子身来。

    听到那干脆利索地“不许”两字,他不由诧异地看了眼曹颥。

    在他印象中,初瑜这个婶娘十分贤惠,是个为夫命事从的,没想到还有这般有主意的时候。

    曹颐摸了摸下巴,反应过来自己失误。

    魏文志是初为人父太过兴奋,他这边是想着着内务府报备继承庄先生爵位之事,就兴致勃勃地起起孩子的大名。

    魏家起名,是单双交替,魏礼魏信兄弟是单字,魏文志这一代就是双字,到了小一辈,又是单字。

    魏礼已经有几个孙子,文志这便起名,要顺着堂哥几个侄儿的名字,选木字旁的字。

    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便请曹颥做主。

    菖颥想到几个,都不满意,却忘了现下习俗,刚落地的孩子是不能起大名的。

    抓周后起大名是早的,要是人丁单薄的人家,开蒙读书时起大名也是常见的。

    就是怕新生儿魂魄不定,怕有了名字,就上了阎王册,被勾了魂魄过去,不好养大。

    “是了,不着急起大名,先起个顺口的小名叫着就好。”看魏文志还悟懂的样子,曹颥道:“小孩子不兴这么早起大名,最早也要抓周后才能定。”

    而后,又三言两语说了其中的避讳与缘故。

    说起来还得怪魏信,早年在广州纳了一溜妾,生了三子两女。两女还娇养些,几个男孩都是粗养。

    而后不管是在江宁,还是在京城,也没有人想起同这兄弟两个普及世俗常识。

    魏文志摸了摸后脑勺,道:“怨不得侄儿每次同平姐儿说给}亥子选名字,平姐儿都说不急,侄儿还以为她担心生的是闺女,才没有先定名字….曹颥与初瑜对视一眼,夫妻两个都有些放心不下。

    妞妞初为人母,魏文志又是个粗心父亲,还得有个年长妇人在旁照顾才好。

    之前初瑜曾打发两个婆子过来,可那两个婆子经过了产房里的事,却不好留在这边……既是妞妞母子平安,菖颥也就不用再待,心情愉悦地去衙署去了。

    初瑜到底不放心,妞妞早先想的是自己喂孩子,身子也调理得结实。可今儿有是提前发动,又是经历了生死关卡,身体正虚着,谁晓得有没有奶。

    初瑜心里早已想到几个人选,想着好好劝劝妞妞,不要强撑着,受不住就用给孩子找个奶娘。

    可等到妞妞醒过来后,却是顺利下奶,而且奶水还十分充盈。

    自己挣了命才生下的儿子,虽才落地半天,可妞妞已经舍不得撒手,哪里舍得让其他人喂养?

    初瑜想着陈太医给开的方子,除了外用的,就是食谱的,并不碍着哺乳,便也就不强她。

    这一日下来,她亦是疲惫不堪,待怜秋碍了报喜,过来看闺女,初瑜便细细嘱咐妞妞一番,回了曹府…..天慧等了半天,差点按捺不住寻了来,还是初瑜晓得女儿会惦记,中午就打发人回来,才使得天慧安心。

    天佑这边,则是晚饭时分回府得了消息,晓得自己添了一个小表弟。

    他不晓得妞妞经历凶险,只听说母子均安,便笑着说道:“小表弟定是个有福气的,会给自己挑生日,今儿可是佛诞。”

    听儿子这么一说,菖颤与初瑜才想到今日正是四月初八佛诞之日。

    初瑜虽心力憔悴,可在儿女跟前,依1日强撑着,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用了晚饭。

    天佑与天慧兄妹两个,都是懂事伶俐的,瞧出母亲眉眼间的倦怠,用了饭后边各自回去。

    初瑜虽乏得不行,可依是不肯歇。

    曹颐晓得,她是不放心那两个嬷嬷,那两个嬷嬷被带回来,在西厢关着。

    曹颥便道:”你不必费心,交给我处置。”

    初瑜看着丈夫,点了点头,便不在挺着,卸了钗环歇下。

    想来是累得狠了,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曹额看着妻子的睡颜,没有立时出去,斟酌了半响,才从上房出来。

    到了清朝三十来年,可曹颥到底不是狠辣之人。

    虽说他晓得,为了初瑜的名声,那两个知情的婆子需要封口,可也做不到要了两人性命。

    春霞、春雪本在耳房,听到上房有动静,忙出来候着。

    虽不知在魏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两人都察觉出不对头来。

    自家主子待下人很是宽和,像今儿这样将两个嬷嬷罪名也不定,就关了起来,还是头一遭。

    曹颞摆摆手,道:”到院门口候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春霞、舂雪虽不晓得缘故,依1日遵命出了院子,在门口时立。

    早有人探头探脑,不是旁人,正是那两个嬷嬷的媳妇。

    婆婆被太太打发过去照顾平姑奶奶,本是美差,结果在平姑奶奶生子当日被太太带回来,加上听说平姑奶是早产,这两家媳妇都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婆婆有什么过错。

    可梧桐苑是什么地方,哪里是她们能随意进来的?只能在外头探头探脑,见春霞、舂雪出来,才凑上前来,想要打探一二。

    没等她们开口,舂霞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太太刚歇下,受不得吵,老爷打发我们出来,就是怕有什么动静绕了太太,两位嫂子还是远些站着,省的老爷瞧见恼。”

    这门口距离上房足有几丈远,又不是扯着嗓子说话,哪里就会吵到人?

    可春霞既抬出老爷,那两个媳妇子也不敢扯皮,只能退后了几丈,远远地望着梧桐苑这边。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两个嬷嬷从梧桐苑出来,脸色都有些灰败……嘎嘎,小曹又在第四坚持住一天,虽说后便5678还是紧跟着,可还是感谢大家。去掉月关大神的前十,去掉三痴兄的新书,小曹这个月目标还是保住前八,为了这个目标,小九会努力的,握拳。加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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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心虚

    曹府上上下下,也有百十来号下来,太太发作了两个体面嬷嬷之事,当晚该知道的也就知道。

    革了半年的银米,这对曹家下人来说,已经是不轻的处置,连带着两个嬷嬷家的儿孙也跟着没脸。

    被太太选派过去照看待产的平姑奶奶,本是体面之事,谁都晓得平姑娘不是个吝啬人,拿两份银米不说,等到小少爷、小小姐落地,少不得还能得一份沉甸甸的红包。

    可去照看数月,这临了临了,还出了纰漏,丢了老脸。

    两家儿子媳妇心里少不得都埋怨老娘,可嘴上还得宽慰着,也打探着平姑奶奶生产时的详情。

    两个嬷嬷许是也觉得没脸,不耐烦多说,实挨不住儿子媳妇,便含糊说老姊妹两个疏忽,害的平姑奶奶早产,差点熬不过去,才惹得老爷太太恼了。

    两家儿子媳妇听了,这才倒吸一口冷气,从此噤声,不敢再提此事。

    都是家生子,自是晓得平姑奶奶打小养在曹家,同曹家的姑娘一般无二地养大,平姑爷又是老爷的世侄,很是老爷青睐。

    因着两个嬷嬷疏忽,使得平姑奶奶遭遇产关,管不得老爷、太太恼怒。

    也就是老爷、太太这样的和善人,不兴打骂下人,不过是革了半年银米;换做其他人家,几十板子敲个半死也是有的。

    不晓得两个嬷嬷是不是得了教训,安安分分地闭门不出,使得不少先前嫉妒她们得了好差事等着看笑话的,也无处说嘴。

    在妞妞生产次日,初瑜便又从家中挑了两个行事稳当的老嬷嬷,过去服侍妞妞做月子。

    天慧的乳母是早就打发出去,妞妞这边,则是由生母亲自哺乳,由生母与亲姨娘照看大,所以妞妞并不像其他闺阁小姐那样,出嫁时陪嫁乳母与保姆。

    因妞妞与天慧打小就是人小鬼大,初瑜并不觉得身边没有乳母与保姆有什么不好。

    说到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做嫂子与母亲的小心眼,不愿妞妞与天慧太依赖亲近旁人;另外就是想到自己当年初嫁,因这乳母嬷嬷,差点与丈夫生嫌隙,多少也是前车之鉴。

    乳母嬷嬷与保姆嬷嬷毕竟是内宅妇差,能有多少见识,没的倚老卖老将好好的女孩儿再教糊涂。

    可是经过妞妞这次事情后,初瑜却很是后悔。

    不管在家多懂事,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出阁之后还得需要有些阅历眼见老人从旁帮扶才妥当。

    妞妞就是自己做主惯了的,身边没有能劝住她之人,才使得她不知轻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女儿那边,除了早先定下的陪房媳妇,要再斟酌斟酌……

    四月初十,魏宅举行了新生儿的“洗三礼”。

    除了曹家这边的亲戚外,还有魏家在京城的族人,魏文志在庄王府的侍卫同僚,倒是也热热闹闹。

    曹颙到底位高权重,不好为这些事情老请假耽搁,曹家来的是初瑜母女两个。

    既是曹颙认了妞妞做“义妹”,那看在曹颙的情面上,曹府的几位姑奶奶少不得都打发人送了洗三礼,其中四姐年纪与妞妞相仿,打小也算一道长大的,预备的礼更重些;曹颐则是亲自过来,除了与曹府长房亲厚爱屋及乌,真心喜欢妞妞外,还因充当传话人的角色,有其他事情要对初瑜说。

    是大学士府老夫人他他拉氏透话,话说的婉转,可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在孙子出孝前,见见天慧。

    要是两家大人早有交往,也就寻个由子登门做客;实在是两家并无往来,不好随意走动,才想着是不是安排在国公府。

    这是京中常例,两家正式结亲时,未婚男女未必能见面,可双方长辈多是要相看。

    就是初瑜自己,也曾经想看过六格格。

    按照曹颐的意思,是寻个由子在国公府设宴,请了两家女眷。

    可天慧的亲事,却不好越过一个人去,那就是曹佳氏。

    因想着舒赫德出孝还有些日子,初瑜之前还想着哪日去平王府说此事,可却忘了舒赫德已经十九岁,大学士府的老夫人定是等急了。

    可这定亲到成亲,还要一年半载。

    老夫人想要孙子出服就定亲事的话,现下可不是要相看?

    初瑜想了想,道:“先别急着回话,等下离了这里,我去平王府走一遭。”

    曹颐是晓得姐姐疼爱天慧的,便道:“嫂子有主意就好,我这边很是不急,三五日有个回信就好……”

    待新生儿的“洗三”礼仪结束,初瑜便直接去了平亲王府。

    听说弟媳前来,曹佳氏颇为意外。

    不过她是个明白人,不待初瑜开口,已经想到天慧头上:“是不是慧姐儿的亲事有了眉目?”

    初瑜面上不显,可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大姑子早就说过,天慧的亲事不仅要他们父母留心,还不好越过她去。

    她们夫妻两个,却多少有些“阳奉阴违”的嫌疑。

    并非是有心怠慢曹佳氏这个嫡亲的大姑娘,而是她往来的人家,多是宗室。而曹颙与初瑜,则早熄了蒋女儿嫁给宗室的想。

    早先还不觉得,现下到了大姑子跟前,初瑜多少有些心虚。

    她虽感激大姑姐对女儿的疼爱,可是想着天慧小时候不亲自己,独亲近曹佳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里发酸。

    在大姑姐面前,初瑜自是不好说他们夫妻两个相看了女婿,也透了话,事情已经差不多。

    她斟酌着,便只说是天佑的好友,丈夫觉得不错,使人打听了家风也严谨,有心做亲。

    曹佳氏心里,多少对兄弟与兄弟媳妇都有些埋怨。

    这夫妻两个,心疼女儿心疼的不知怎么好了,对天慧的婚姻大事不单单是慎重,而且还反复。

    开始说不愿女儿太过操劳,不能找长子。可世人取儿媳,都重嫡长,万没有小媳妇的出身盖过长媳的道理。

    曹家又不是小门小户,想要在世家勋爵中找个合适的嫡次子做亲也不容易。

    曹家想要寻嫡次子、嫡幼子做姑爷,便只能在宗室里找。

    可宗室人家,多是人口繁多,小儿媳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即便是分府另居,多也要依附嫡支,才能在宗室里立住脚。

    而且宗室人家,更是等级森严,寻常亲戚往来都是按照品级来说话。

    曹佳氏也是为人父母,晓得兄弟与兄弟媳妇是心疼侄女,可因生性爽利,实见不得这两口子的磨磨唧唧。

    没想到折腾一圈,到底还是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嫡长子。

    曹佳氏坐直身板,看着初瑜,疑惑道:“你既没反对,想来也是见过的?”

    初瑜不好说出灵山寺之事,便道:“那孩子早年与天佑同窗,也曾来过家里,当时便觉得是个品貌端正的。只是同天慧差着岁数,没有往这方面想。谁想不敢敲,那孩子随后守孝,亲事就耽搁下来。”

    曹佳氏神情稍缓,点点头,道:“既是你们两口子都觉得好,那想来是不错的。我这做姑姑的,还能拦下不成?我们王府同大学士府虽无往来,可早年没离京时,也见过他他拉氏,是个明白人……只是,那样的人家省心是省心,人丁到底单薄了些……”

    见她无反对之意,初瑜松了一口气,随即这个说了曹颐传话之事。

    曹佳氏意兴阑珊,见初瑜像自己有主意的,便不再多事,只说自己不再操心,让他们做父母的自便,自己只准备给侄女添妆……

    出来平王府,初瑜叹了一口气,她晓得大姑子虽没说什么,到底有些恼。

    等到曹颙落衙回来,初瑜便同丈夫提及此事。

    曹颙拍拍脑门,觉得自己却是有些不厚道。

    在安排灵光寺一行前,他们夫妻两个便当先同曹佳氏打声招呼。

    如今,两家结亲之事差不多定下,才告知曹佳氏,怨不得她着恼。

    “是我一时粗心,做事不周全,你不要太纠结。姐姐向来疼我们,明日我过去给姐姐陪个不是,她不会恼我们的。”曹颙想了想,这般宽慰道。

    初瑜晓得丈夫说的在理,便按下此事不提。

    次日,曹颙想着去平王府之事,便早早地从衙门出来,不想被伊都立堵个正着。

    想着先前对伊都想要联姻之事故作听不懂,现下女儿眼看就要给了旁人家,曹颙不由有些心虚。

    他心下寻思着,总要想子圆过去,否则的话,多年相交生了嫌隙就不好。

    没等他想着怎么开口,伊都立已经热热络络地迎上来,与曹颙打了招呼:“正想去寻你,可不是赶得巧?”

    随即,伊都立打量曹颙两眼,迟疑道:“孚若这早从衙门出来,可是有事?”

    曹颙刚想说去平王府之事,可见伊都立穿着常服,像是专门来寻自己的,而她眉眼之间有抑郁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又改口:“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将手头的差事处理完了,便早些出来。”

    身在官场,不知什么时候就添了应酬,即便到了他们这个品级也不能例外。

    因此除了穿着补服到衙门当差之外,他们多随身也带了常服,就是为了有事应酬时换衣方便。

    听了曹颙的话,伊都立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事情就好,要不要我也不好耽搁孚若,可若是不找人说一说,我就要憋闷死了……庆和堂新来个大师傅,专精燕翅席,今儿我要请孚若好好喝一盅……”

    曹颙闻言,不由诧异。

    以伊都立兵部尚书的身份,能让他郁闷的事情还真不多,到底是什么……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高升

    想来是真郁闷住,没等到庆和堂,在路上,伊都立就倒豆子似的,

    说了原委。

    山西巡抚觉罗石麟上了折子,要将两个直隶州升府,虽说还没有御批下来,但**不离十。

    曹颙听了,还真是惊诧不已。

    官场上调动,有“人走茶凉”这么一说,还有“留些余地”的。

    伊都立毕竟不是致仕,而是高升,按照常理,觉罗石麟接任后,总要过个一年半载,再大动干戈,否则的话倒好像映衬前任无能一般。

    怪不得伊都立如此郁闷,偏生想要发作还无处发作,只因对方是个红带子。

    皇上虽没事也会收拾宗室与觉罗,可却绝对不会允许臣下冒犯。

    觉罗石麟就鼻做的不地道,可伊都立想要找回去也不容易。

    “原想着兵部差事做好了也体面,没想到不过个摆设。谁都晓得西北不太平,可到底什么时候打起来,谁也没谱。我在兵部,更像个总管…本来皇上刚明发旨意赞了李卫、田文镜是模范总督,让天下督抚学习效仿,觉罗石麟便赶来凑趣谁不晓得蒲州是三晋咽喉,泽州是冲繁重地,可直隶州升府是那么容易的?他可倒好,为了在皇上跟前lù脸,不顾当地民生”伊都立不忿地说道。

    曹颙原只当牢sāo听着,待听到“蒲州”二字,方开始留心。

    曹帕就在蒲州知州任上,去年大计成绩还不错:以他的年纪以资历,熬上一、两任后也是要往知府任上升。

    没想到,蒲州现下要升府。

    若是曹频不是曹家子弟,蒲州知府这个缺想也不要想,有吏部大爷盯着,有新巡抚要举荐心腹,不能说抢破脑袋,也得博弈一番。

    可他既有一个时任户部尚书的堂兄,那随着蒲州升府,那多半会随着升知府。

    地方巡抚未必怕得罪兵部,可得罪户部可不好过。

    即便觉罗石麟晓得曹频是前任总督照拂过的,晓得曹慎的底细,也不会太苛刻。

    除了曹家背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远古。

    说起来,红带子觉罗本就身份尴尬。

    说是有特权,可比不上宗室清闲。宗室子弟到了年纪,多能考封或者请封个爵位:觉罗这边除了嫡支有爵位外,旁支子弟都没有爵位。

    觉罗多依附宗室,曹帕不提堂兄,就说同胞妹妹为裕亲王嫡福晋,觉罗石麟也要客气几分。

    看到伊都立依旧满脸愤恨,曹颙将心里的那点窃喜掩下。

    伊都立编排完自己的继任,又开始念叨起他经营山西的辛苦。修路,挖渠,打井,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辛辛苦苦地做了大半拉,被调回京城。

    没想到,却是便宜了下任。

    曹颙含笑听着,心中也有些纳罕。

    自打康熙四十八他进京开始,直隶中原地区,差不多十年九旱,只是旱情大小不同。到了康熙五十二年,康熙六十大寿后,直隶的旱情更是一年重似一年。

    可雍正上台后者几年,却是连着几个丰年。即便偶有雨水不调的地方,覆盖面也不甚广。

    若非如此“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推行下去。

    否则的话,赶上荒年,百姓果腹都艰难,士绅也就有了由子不纳粮。

    庆和堂本就不远,说话的功夫,两人也就到了。

    待进了雅间,酒菜摆上,伊都立脸上的愤恨,转成了懊恼:“孚若,我每回都跟在你后边东施效颦,可却做不出你的成绩,是不是我太没有?我真是用心了,可每次都有疏漏之事。蒲州与泽州这两处,我早就晓得重要,每年都要走一遭,还委程修缮了那边的官道,可却压根就没想到州升府这一招……”曹颙见他沮丧,把盏给他斟满酒,道:“就像方才说的,州升府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背后要牵扯多少官缺,多少银钱傣禄,说到底还是百姓养活当官的。一时没想到,也是因爱惜百姓之故……”

    伊都立举起酒盅,一口饮尽,苦笑道:“早先没回京时,想着京城的繁华安逸,巴不得早日回来:等到真回来了,又惦记那边的逍遥日子……………”

    曹颙看出来了,山西巡抚折子只是引着,伊都立这是憋得狠了,专程找自己倒苦水。

    一省督抚,封疆大吏,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那是什么日子:兵部尚书,看似高升,可兵部几位shì郎多是从武职转上来的,各有各的一摊,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除了西北军后勤之事,其他政务一时也插不上手,更像是大管家。

    不仅如此,自打十七阿哥升了和硕亲王,重新上朝,皇上便让他兼了兵部差事。

    加上先前的掌部大学士,伊都立这个兵部尚书做的确实没什么意思。

    初回京城时的意气风发,已经在伊都立身上消弭殆尽伊都立喝了个大醉,曹颙使人安排马车,送其回家,自己也回府。

    在席间,曹颙不是没劝慰过,说是皇上王爷器重,才他领了差事:现下大军虽没发动,可兵部预备充分,大军开动时就是立功之时。

    伊都立却摇头不已,只说自己既是替补上来,那皇上王爷器重的还是本主曹颙:又说自己不知兵事,比不得那些武职转过来的shì郎。

    皇上安排自己打理兵部庶务,怕也是存了“替补”的心思。劳心劳肺的活都干了,真要大军开动,直接用安排给知兵事的shì郎“替”了自己。

    这话就有些不恭敬,曹颙不敢引得他再说,便只能加速灌酒,让他彻底安分……

    回到曹府,曹颙就对初瑜说了蒲州升府之事。

    初瑜当然晓得曹烦辖地就是蒲州,听了先是欢喜,随后有些犹豫,道:“如此一来,五叔五婶回京的日子又要延后。”

    曹颙点点头,道:“建府伊始,百废待兴,官员调动不会太频繁,若是做到知府位上,约莫是经营两、三任方能换地方。虽说辛苦些,可也容易出政绩。”

    听提及曹频夫fù,初瑜想起天护来,道:“算算日子,天护也差不多快到京了……”

    山西蒲州、泽州升府的消息,没几日就出现在朝廷邸报上。

    同时,吏部那边也有了准确消息,原蒲州知州曹幅因“清廉勤勉”升蒲州知府。

    不少人像曹颙道喜,也包括前几日还因此事郁闷的伊都立。

    他倒是毫无芥蒂,还专门因曹频升知府之事,跟曹颙道贺,而后大言不惭地说了自己巡抚山西时对曹频诸多照顾,要曹颙记得这份大人情。

    什么曹频年轻面nèn,官威不盛,差点被人欺负:什么皂隶jiān猾,几乎被méng骗,云云。

    最后,他少不得又将曹频夸了又夸。换做其他人,初来乍到,即便不扯着京城那边的虎皮,也会抱紧伊都立的大tuǐ。

    曹恫却是低调老实,从不炫耀自己背景,也没有炫耀自己与巡抚家的亲近往来。在公务上还算勤勉,中规中矩,虽不大出彩,可胜在平稳老道。

    曹腼闻言,却是明白了,自己的小堂弟怕是真是无心仕途,才如此随bō逐流。

    否则的话,以他的聪明,绝对不会是这个做派。

    可想到曹频那一房的事情,曹颙就觉得头疼。

    当初将天护过继给曹帕实在是太轻率,现下曹频有了亲生子,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家族隐患。

    可承继不是儿戏,天护的名字既写在曹懒名下,那从律法家规上,就是曹帕的长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过几日,天护到禀。

    天护与长生同年,生日比长生早雯月,今年十四岁。

    曹颙见了,好悬认不出。

    他对天护的印象,还是在天护小时候畏畏缩缩的模样,可是现下天护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眉眼间有着少年的自信与坚毅,腰身tǐng着直直的,看着很有精气神。

    随之同时到京的,还有曹幅的手书。

    原本,对于曹慎打发天护进京备考之事,曹颙心里并不赞同。

    天护小时候,同长生一起在家学,曹颙也曾关注过几个孩子的功课。夫子说过,天护勤奋有了,可天分不足。

    曹帕本身是个有才的,过继侄儿过来,自是精心教导,也有“望子成龙”之意,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可见天护确实没什么天分。

    科举之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就是才华横溢的,运势不足,落榜者还比比皆是:更不要功夫勉强的。

    可见了现下的天护,曹颙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待看了曹慎的家书后,曹颙略有所悟。

    天护的打算,同长生倒是差不多,想着参加童试,得了功名参加笔帖式考试,避开乡试会试出仕。

    看着变得不一样的侄儿,曹颙不由有些好奇,道:“考笔帖式入仕,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天护tǐng了tǐng腰身道:“是侄儿的意思,父亲母亲也妄了”到底是十四岁的孩子,娄着再稳重老成,难免七情上脸,小脸绷得紧紧的,显得颇为郑重。

    可眉眼之间,除了郑重,仿佛还有点别的。

    朦朦胧胧的,曹颙有些说不清,可是也觉得这个神采飞扬的侄儿比小时候要可爱不少。

    既是侄儿回京,曹府当晚少不得摆了接风宴。

    初瑜到底仔细,看出许多不同。

    例如,天护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可料子都是顶好的,针线有些眼熟,像是素芯亲手缝制,料子还是初瑜这个长嫂担心外任的两个妯娌吃苦,选的京城时兴的好料子。

    再看天护荷包玉佩小挂件,样样不缺,而且还颇为精致。

    天护提及曹幅、素芯时,满脸儒慕之事:提起自己新添的两个小

    堂弟,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感冒中,欠下一更,明后天补上。小九。@。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相看(上)

    接风宴罢,天佑帝着天护回了东府。

    因早就收到蒲州的信,所以曹*这边的院子都打扫干净,天护旧日所居的西厢房也早就整理出来。

    之所以天估亲自送堂弟过来,还专程见了东府的几个管家,就是怕他们因天护年纪小,有所怠慢。

    天护却像不用人担心,脱胎换骨似的,已经从堂兄们庇护的小不点,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随行的仆人丫鬟,在天护面前也是真心敬畏。天护一条条指令,很是有条不紊。

    天估看在眼中,稍加思量,道:“三弟,是不是五叔经常带你在衙署?”

    天护诧异道:“大哥怎么知道?”

    天估笑道:“瞧着三弟带了官威!”

    虽带了说笑之意,可也不是无的放矢。若是天护在蒲州,只在学堂读书,绝不会有这么大改变。

    这般半大不大少年,最爱模仿大人,想来是有样学样。

    曹家主子待下人并不苛严,曹频又是生xìng儒雅,想来除了在衙署里,平素不会端着架子。

    天护“嘿嘿”笑道:“大哥就打趣我?什么官威不官威,不过是跟在父亲身边,长些见识……”

    天护的巨大变化,落在曹颐夫fù眼中,夫fù两人都自有思量。

    待接风宴罢,孩子们自去,夫妻两个也说起天护。

    初瑜这边,是开口称赞素芯:“早先还担心,天护过继时已经懂事,母子之间不好亲近:加了有了亲生子,一个处置不当,就容易伤了天护的心。瞧着天护的模样,这母子之间倒比在京城还要亲近。”

    曹帕毕竟是天护嫡亲叔叔,对于亲侄子,看成自家骨肉并不难:素芯与天护没有血缘人心多有偏颇,真要是偏疼亲生儿子,也是人xìng所至。

    曹颐点点头道:“五弟妹是好的,小五也是明白人。本身是遗腹子,生母又是婢妾,加上二老太太多年不待见将好好的孩子养的畏畏缩缩。除了五弟妹真心待天护好之外,还有小五的功劳你猜小五是怎么点拨天护的?”

    初瑜听了,不禁好奇:“照老爷所说,天护如今大变模样,不是因五婶慈爱而是因五叔?我倒是真猜不透,总觉得五叔还是孩子。”

    曹颐道:“小五来信中提及自己不愿回京,想要趁着年轻,在外任上再待上两任,等到天护成家立业,他便想要致仕,做个耕读传家的地主老财。还提及他们这一房,往后需要天护支撑门户,让我们这些做伯伯的多加照拂。”

    初瑜若有所悟道:“天护虽是二老太太长孙,可打小身份尴尬,现下被五叔五婶倚为支撑门户的长子自是多了几分担当。”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就算都是亲生儿女,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对于五房来说,过了嗣子再添亲生子就是个隐患。

    现下看来,曹*夫fù待天护这个侄儿嗣子真的不错并没有疏忽苛待之处。

    天护这孩子也没有长歪,并未因嗣父母有了亲生子女,就自怨自艾,心生嫌隙。

    家和万事兴。

    曹腼、初瑜作为长兄、长嫂,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天护的亲事,不用他们操心,曹*早在过继时,就曾说过,要在董家挑媳fù。现下没有定下是董家的哪个孙女,只是因天护还小,可以先考了功名再说亲事。

    至于天护的学业,是曹颇与曹*在往来的信中早就议定好的,无需再送到官学或旗学,而是另聘夫子。

    这叔侄两个四书五经都学了,开始学习应试文章,还有国语、国文这一块,为了童试、笔帖式考试做准备。

    先生请了两个,一个是在京备考的落第举人,一个是已经退休的户部笔帖式,曹颙早就打好招呼。

    因李氏一行归期也没几日,便不急着让开课,只等着长生回来,叔侄两个再一道拜师……

    次日,曹颙去了平王府那边。

    当着亲兄弟的面,曹佳氏就没有什么好留情面的,劈头盖脸地损了一顿。

    不管是他挑的人选,还是初瑜挑的人选,归根结底还是这边主动了一步。

    面对的又是大学士府那种清贵人家,最是讲究礼数,一个处理不当,就让人看轻了去,最后受气的还是天慧的。

    姑姑帮着侄女相看人家是做红娘,父母帮女儿相看人家是什么?

    好像女儿嫁不出,上杆子求女婿似的。

    再说,都说大学士府“清贵”“贵”是有了,可前边挂着“清”

    字,日子哪里有勋贵人家宽敝?

    若是日子过得宽敝,大学士夫人也不会宁肯陪着“贪财”的名声,也挑嫁妆丰厚的儿媳。

    天慧虽不喜骄奢,可那是在有条件骄奢的时候,选择更舒服的生活,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就用饮食来说,天慧喜食清淡,那是因吃厌了精细的:可要是真的见天豆腐白菜,不见肉沫,那好人也没了胃口。

    即便嫁妆丰厚,可到了夫家,真能看着夫家清汤萝卜,自己大鱼大肉?

    倒不是大学士府真到了贫寒到这个地步,只是用饮食做个例子,是大学士府家底薄了些,行事做派同家底富足的曹家肯定不一样,将来的日子让人不放心。

    即便天慧不是个挑剔的,可要是夫家那边多想,也有的为难的。

    曹颐只是老实听着,并不辩解。

    曹佳氏如此担心,也是因心疼天慧的缘故,他这做弟弟的,只有感jī的。

    曹佳氏直说的累了,才住了。。

    看着弟弟老实赔情的模样,她心里的那点郁闷也跟着散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八旗子弟多纨绔,像舒赫德这样品貌才情都不错的,也是难得。我使人打听了,大学士府家风也正,舒赫德十九了洁身自好,也没有房里人,不是个搞三搞四的。你们该如何安排就安排,即便大学士夫人口碑有异,你们两口子也不必太担心。不管她是真慈爱,还是另有所图年岁在那里摆着,又是太婆婆闹不出什么?…”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早先虽见过他他拉氏,到底没打过交道…若是安排在三妹妹那边吃席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也要过去瞧瞧。”

    他他拉氏就是徐元梦老。

    曹颐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有许多事还得姐姐帮着拿主意。与简王府结亲是指婚,又有我之前的先例,事情处理的还从容。天慧这里,却不好比照她几个姑母的例,需要议定的事情还多。”

    曹佳氏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慧姐儿可是长房嫡孙女,母族又显贵这般出身与品貌别说是大学士的长孙,就是做个亲王、郡王福晋也够格。舒赫德即便有了功名,也不过是秀才,是纳监也好捐官也罢,总要名头弄得好一些才好正式迎亲。”

    曹颐道:“这些倒不用咱们提,对长孙前程,徐相已有安排,要安排他考内阁中书。”

    曹佳氏闻言,脸上添了笑意,道:“内阁中书,不仅能常在御前lù脸,满五年还能升转,到时候就是正五品即便到时徐元梦退下来,还有你们兄弟几个可以照拂…

    只是不知道,咱们慧姐儿什么时候能熬成夫人”说到最后,还是带了不足。

    这世道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贵妻荣。

    不管娘家底气多么足,天慧的身份是随着丈夫走的。

    即便她嫁给旁支宗室,只要爵位是在辅国将军以上,就是超品或者一二品诰命夫人,出门应酬,即便对着尚ì郎夫人身份也能在上座。

    可嫁入官宦人家,不管夫家亲长什么身份,最后的指望还是在丈夫身上………

    既是曹佳氏这边也点头,那曹颐夫fù就使人给曹颐回了话,托她代为安排。

    没几日,曹颐便给初瑜下了帖子,只道家中得了几盆好牡丹,huā开正盛,想要请嫂子与侄女过去散散心。

    转眼,到了赏huā正日,初瑜盯着女儿收拾一番,母女两人坐马车去了国公府。

    除了初瑜母女外,国公府这边的客人,还有曹佳氏与世子夫人费莫氏、大学士府他他拉氏老夫人与其孙女和曹颐的小姑玉瑞格格母女。

    玉瑞格格在老国公去世后,守了三年孝,就由曹颙做媒,说给了纳兰富森的长子。

    成亲不久,就赶上纳兰家族长揆叙病故,九阿哥为了谋夺明珠府家财,就寻由子,将纳兰家长房这一支出仕的纳兰富森贬到福建,玉瑞格格就跟着公婆一家离京,直到先皇驾崩,今上登基才回京城。

    没想到却是因祸得福,等到今上登基,因纳兰族人曾党附八阿哥、

    九阿哥的缘故,多有摒弃,纳兰富森却不在其中。

    纳兰富森直接升了上三旗都统不说,长子瞻海也补了shì卫,几年下来,已经从三等shì卫升至一等shì卫。

    玉瑞格格父母缘薄,在子女缘却是有福分,出嫁十来年,先开huā后结果,生了一女三男,如今日子过的舒心自在,同娘家这边往来也亲近。

    今日她带着回娘家的,就是成亲当年就添的长女,小名叫桂圆,虚岁十一。

    曹佳氏与儿媳身份最尊贵,可却是到的比较早,仅在玉瑞母女身后。

    因近日给儿子相看媳fù的缘故,看到桂圆这么大的小姑娘,曹佳氏就比较留心,少不得拉着手多问了几句。

    纳兰富森虽是纳兰家庶子,可随着纳兰家嫡支没落,这一房已经比较显达,加上晓得纳兰富森同娘家那边亲善,使得曹佳氏颇为上心。

    明知娘家嫂子的“赏huā宴”有所安排,还带了女儿过来,玉瑞格格心中也是有成算的,只是却不在平王府这面。

    瞧着曹佳氏拉着桂圆的手,赞不绝口,满脸喜爱,玉瑞使劲给嫂子打眼sè。

    曹颐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我们姑奶奶虽有三个儿子,最疼的还是这个宝贝闺女,现下就开始留心,只等着选阅后,就开始挑女婿。”

    曹佳氏闻言一愣,随即放下桂圆的手,笑着说道:“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儿女是宝贝疙瘩,尤其是jiāo女,且要好好操心……………”

    既是要自家挑女婿,那是等着宫里撂牌子,看来是无意宗室,否则的话请宫里指婚更为体面。

    曹佳氏虽有些遗憾,可看着小姑娘细致的妆容打扮,不像是寻常到舅舅、舅母家串门,心下不由一动,眼睛弯了弯,看着桂圆更是仔细。

    纳兰家向来盛产美女俊男,桂圆也不例外。

    身上既有北方闺秀的端庄大气,又带了南方女子的灵秀,看着倒是比寻常京城名媛要精致许多。

    所以,曹佳氏刚才看了一眼就爱上……

    国公府外,大学士府与曹府的马车,一先一后,相差十几丈,先后到了国公府。

    因两家都是亲戚,平素也走动的,门房一边使人往里送信,一边使人将两家马车相继引进二门外。

    这会儿功夫,曹颐已经得了消息,赶到二门出迎。

    这边曹颐刚同他他拉氏寒暄完,那边曹府的马车也到了。

    虽说是娘家至亲,可初瑜是长嫂,曹颐也不好轻慢,同他他拉氏告了罪,近前几步,亲自扶了长嫂下车。

    看着小姑子恭恭敬敬、如对大宾,初瑜刚想取笑两句,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他他拉氏祖孙。

    她便肃容,扶着小姑子的手下了马车,又在小姑子介绍后,与他他拉氏见了礼。

    她平素虽脾气好,可真要端起架子,也带了威仪。

    即便面对的是大学士夫人,可她是圣祖亲孙、亲王长女,御封的和硕格格,不仅身份尊贵,品级要比他他拉氏高许多。

    见她如此,大学士夫人言谈之间,便也多了恭敬。

    天慧虽在母亲身侧,亦见了姑母婆家亲戚“姨祖母”规规矩矩地屈膝请了安。

    大学士夫人亲自扶天慧起来,拉着天慧的手,并没有失礼地上下打量,而是眯着眼,看着天慧的眉眼,望着那清澈的眸子,慢慢lù出大笑脸,笑呵呵地道:“早听图儿媳fù赞慧姑娘,今儿却是头一回见,这般品格,怪不得人人都爱。老婆子见了,也觉得喜欢得不行”

    注,上章结尾失误,天护应该说弟弟,而不是堂弟。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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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06/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重生于康熙末年》为转载作品,重生于康熙末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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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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