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逆水流鱼
滕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支着行李箱站在院子里,正东张西望,好像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他要找的地方。
阮妤定定地看着他,除了惊喜他的突然出现,更让她惊讶的,是滕翊的头发。
他标志性的脏辫不见了,新理的头是个板寸,短而阳刚,让他看起来更精神了。
果然,寸头是检验帅哥的第一标准。
阮妤正发愣,滕翊看到了她,他冲她扬起嘴角。
阳光下,这个帅气的男生熟悉又陌生。
“你怎么来了?”阮妤跑出屋子。
照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国外才对。
“你不是说爷爷想见我?”
滕翊是在机场收到阮妤的信息的,那时他正准备托运行李,看到她的信息后,不知怎的,他忽然生了一股想马上出现在她面前的冲动。
他知道,这是个见家长的绝好机会,错过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
他没多想,立马退了手上的票,又买了最近一班去三门峡的机票,这波操作,惹得滕颢直骂他疯子。
连夜舟车劳顿,终于赶在天亮之前站在了她的面前,尽管快累吐了,但是,看到她惊喜的表情,一切也便值了。
“那你妈……”
“我和她通过电话了,她知道。”
“她知道?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滕翊点头。
沈冰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是过来人,又是滕翊的母亲,对滕翊了解得很。虽然滕翊为人和善,但也从不会用那样温柔宠溺的眼神看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
她好奇一打听,滕颢那嘴不把门,什么都说了。
“那你妈……”
“她很喜欢你。”
“真的?”
“真的。”
阮妤松了口气。
滕翊朝她张开双臂:“现在可以欢迎一下我了?”
阮妤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穿过他的羽绒衣,蹭着他里面的毛衣。
他身上好暖。
分开的这段时间,并不算长,但她真的很想他啊,这种想念,是聊天和视频无法缓解的,冰冷的屏幕就是冰冷的屏幕,只有温暖的相拥,才能感受到真实。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剪掉了?”阮妤伸手去摸他的板寸。
板寸有些扎手,酥痒的触感从手心传遍全身。
滕翊笑而不答,只是反问她:“顺眼吗?”
“好看。”
“那就好。”
滕翊这头发,是在机场外的一个路边摊上剪的,剪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思想挣扎,只是单纯觉得顶着脏辫来见家长不太好,毕竟老年人少有能接受那个发型的。
他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阮妤的爷爷留下“小痞子”、“小混混”这样不佳的印象。
“你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
滕翊当初留脏辫,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很多人把他的脏辫当成他玩街舞的一个标志,但其实,街舞人并不需要什么标志。oversized的衣服裤子,金链子银链子,纹身,脏辫……这些都只是个装扮,并不是框架,也并不代表什么,就像他们穿白衬衫可以跳街舞,穿唐装也可以跳街舞。
街舞的灵魂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有局限的,一直都是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你说过。”
“就算说过是在三门峡,你又怎么能精确到哪一家呢?”
“三门峡能有几个状元?”
滕翊在出租车上随口一问,出租车司机就把他带到了阮妤的家门口。
状元小姐,在三门峡的名气可不一般。
阮妤恍然大悟。
“惊不惊喜?”滕翊问。
“惊喜。”
“开不开心?”
“开心。”
“真乖。”
滕翊低头去亲吻她的脸颊,他们正抱在一起缠绵难分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阮妤赶紧推开了滕翊。
两人保持着几拳的距离,原地立定,像是幼儿园排队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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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进来的人正是爷爷阮和平。
阮和平一见滕翊,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继而,他审度的目光将滕翊打量了个遍。
小伙子又帅又周正,没毛病。
“爷爷,这是我男朋友,滕翊。”阮妤说完,揪了一下滕翊的衣角,“这是我爷爷。”
“爷爷。”滕翊乖巧地出声。
阮和平点点头,问他:“刚到?”
“是的。”
“进去坐吧。”
阮和平说着,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阮妤怕爷爷的严肃吓到滕翊,连忙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解释:“我爷爷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像你爷爷。”
“为什么这么说?”
“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就是这样。”
“怎样?”
滕翊耸了耸肩,没答,他径直跟着阮和平进了屋,徒留阮妤在原地反思。
她那时到底是什么样?
嗯……应该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这样吧。
是的,她一直是那样的人,是滕翊改变了她,让她也变得温暖开朗起来。
阮和平对滕翊的到来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但是,他很欣慰。昨天随口一提,孩子就连夜奔波而来,这样,足以见他对阮妤的真心。
中午,阮和平做了一桌好菜。
餐桌上多了一个滕翊,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滕翊情商智商双高,他很懂怎么制造话题,也很懂怎么哄长辈开心,饶是阮和平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逃不过滕翊的套路,每隔几分钟就会被逗笑一次。
阮妤都傻眼了,她几时见过爷爷这么开心?
饭后,阮妤收拾了一个房间给滕翊补觉。滕翊这一路来,已经疲乏不堪,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她听他起了轻鼾,便退出了房间。
阮和平在外头等着她。
祖孙两对视了一眼,阮和平就朝院子走去,阮妤赶紧跟上。
院子里阳光丰沛,因滕翊的出现而产生的短暂热闹过后,家里又恢复了沉寂。
阮和平给阮妤搬了张小凳,示意她坐下。阮妤知道,阮和平肯定是要问滕翊的事,果然,他一开口,字字句句都围绕着滕翊展开。
阮妤也全都如实以告,包括滕翊的家庭背景和两人的交往过程。
这是印象里,她和爷爷最深入的一次交谈了,爷爷难得说那么多话,虽然刚开始阮妤有些不习惯甚至害羞,但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是关心和被关心的感觉。
末了,爷爷阮和平松口发表对滕翊的看法,其实他不说阮妤也看得出来,爷爷很喜欢滕翊。
“滕翊不错,虽然才见面还不是很了解他的为人,但从你的叙述和他的举手投足间能感觉到他良好的家教和修养,一个懂礼貌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阮妤笑。
“只是你们年纪还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希望,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挫折,你们都不要轻易放弃彼此,要记得最初相爱的决心。”
“知道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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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翊的到来让祖孙两原本沉闷的新年鲜活了不少。
初二早上,阮妤还未睁眼,就先被院子里的音乐声吵醒了。她起床一看,竟然是滕翊在院子里跳舞。
当然,这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爷爷阮和平戴着老花镜,正一脸捧场地看着他。
滕翊显然也把阮和平当成了重要的观众,他在自己的舞蹈里融入了很多高技巧的动作,“炫技”与“求表扬”之心昭然若揭。
阮妤一边刷牙,一边坐在门槛上,加入了观看的队伍。
歌是英文歌,阮和平明明听不懂,但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兴致,他表现的特别专注。阮妤时不时看一眼爷爷,忽然觉得爷爷不严肃的时候,还挺萌蠢的。
最后,滕翊以一个后空翻的动作结尾。
阮和平忍不住用力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我觉得有些招式,和中国武术融会贯通啊。”
滕翊愣了一下。
阮和平捕捉到他的神情:“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滕翊连忙摆手:“不是的爷爷。只是听你这么说,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很多灵感,觉得下次编舞时可以用到。”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和平看完表演,心满意足地进了厨房。
阮妤洗了把脸之后,坐到滕翊的身边。
“怎么突然在这里跳舞?”她问。
“没看出来吗?”
“什么?”
“想让爷爷对未来孙女婿多一点好感啊。”
“嘁。”
滕翊笑起来。
其实是这样的,早上他和阮和平聊天的时候,阮和平问他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滕翊就说自己喜欢街舞。
阮和平不知道什么是街舞,滕翊便自告奋勇,说现在就可以跳一段给他看……于是,就有了阮妤看到的那一幕。
“今天带我出去转转?”滕翊说。
“好啊,你想看什么?风俗民情?名胜古迹?还是自然景观?”
“都可以,在这里,听你的。”滕翊是第一次来三门峡,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行,那我想想。”
阮妤花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规划路线,然后,就带着滕翊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蓝天白云,相映成趣,只是气温有些低。
两人一出门,就被冻得双耳发疼。
“我们去买个帽子吧!”路过一家卖冬用饰品的小店时,阮妤拉着滕翊进去了。
店里围巾、帽子、手套,应有尽有。
阮妤看中一对黑色的情侣帽,正想让滕翊试戴,却见他拿起一顶红色的针织帽朝自己扣了过来。
针织帽的帽檐用黑色毛线绣着“OK”这个单词,乍一看土土的,没想到戴上效果不错。
鲜艳的红,衬得阮妤的脸特别的白皙。
“OK,就这个吧。”滕翊拍板。
“不试试这顶黑色的了吗?”阮妤问。
“不试了。”
“为什么喜欢红色?”
“红鲤鱼难道不应该戴红色吗?”
阮妤又想起他们初见时她念的那首绕口令,《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那你是绿鲤鱼吗?”她问。
“你倒是敢让我戴那个颜色试试?”他的目光顿生凌厉。
“不敢不敢,现在不敢,以后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
滕翊也戴上了同款的红色,他新理的板寸,与针织帽碰撞出狂野不羁的花火。
原本毫不起眼的东西,沾染上他的气息,便有了高级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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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带着滕翊去观赏了皮影戏,尝了灵宝大枣,逛了西坡遗址,还去湿地公园看了天鹅。他们像普通小情侣一样,牵手,拍照,走着走着就开始接吻……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让两人都觉得舒适。
一天行程满满,等到结束时,阮妤这个兼职导游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了。
公交车上,她一坐下,就把头枕到了滕翊的肩膀上。
“累坏了?”
“有点。”
“帮你捏捏腿?”
他说着,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大腿。
阮妤怕痒,一下就躲了回去。
“你躲什么?又不是非礼。”
“我怕痒。”
“这就怕了,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
滕翊不出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妤忽然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喂……”她坐直了瞪他。
“嘘。”滕翊把她的脑袋扳回自己的肩膀上,“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阮妤乖顺地不动了,不过,她并没有闭眼,只是靠着他,双目放空。
公交车平稳向前,车上没什么人,除了站点播报的声音,一路都很安静。
滕翊默默地坐着,感觉也有些困了。
忽然,阮妤攥了攥他的衣袖。
“滕翊,快看,那里是黄河。”她的手指摁在车窗上,指着远方一个点,“三门峡大坝就在那儿。我明天带你来逛。”
“明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嗯。来了三门峡,总得带你看看三门峡大坝。”
他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导游小姐真称职。”
隔天,两人再次早起出发,从镇上坐旅游专线到达三门峡大坝景区。
三门峡大坝,被称为黄河第一坝,是国家水利风景区,比起天鹅湖湿地公园,这里相对冷门,所以游客较少。
阮妤带着滕翊从上游逛到下游,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风景。上游看远山,下游看近水,上游看秀美风景,下游看雄伟大坝。
两人行到“一步跨两省”的界石前时,滕翊站定了。
“导游小姐,介绍一下呗。”他指着那块界石。
“三门峡大坝连接了河南和山西两省,两省以黄河主河道的中轴线为界划分。”阮妤踩在截流石前的水泥脚印上,“从这里跨到这里,就意味着从河南跨到了山西。”
滕翊点点头。
正巧有游客过来拍照,于是阮妤便问他:“你要不要也拍个照?”
“好。”
滕翊走到中轴线前,想了想,忽然摆出了迈克尔杰克逊经典的太空步动作。
这人,真是走哪儿都丢不开街舞。
“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街舞从一个省跳到另一个省的意思。”他高声答着,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之间。
阮妤笑起来,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走累了,就原地停下来休息。
滕翊举着相机,趁阮妤不注意,悄悄偷拍她。
“干嘛?”她忽然发现,急掩住脸,“别拍。”
女生都不喜欢被偷拍,阮妤也一样,她还未自信到觉得自己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事实上,滕翊镜头里的阮妤清丽而美好,特别的上照。
“不错,自己看。”滕翊把相机递过去,翻出他拍的照片。
阮妤看了一眼,果然还行,至少不像她想象的那么丑。
滕翊拍完人,又去拍景。
“我听说,七月大坝放水时,场面特别壮观?”他一边取景,一边问。
“嗯。不过比起大坝放水,我看到过更壮观的景象。不,也不能说是壮观,应该说是……”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是震撼。”
“什么景象?”
“流鱼。”
滕翊摇头。
他没有听过“流鱼”这个词。
“每年六七月,黄河流域进入主汛期,三门峡水库开闸放水,水速加快后泛起大量泥沙,水中鱼儿因为缺氧而浮出水面,就会形成流鱼奇观。”
阮妤第一次看到“流鱼”现象,是高三那年,当时临近高考,她成绩反反复复,压力很大,几近崩溃。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寒门学子来说,高考就是眼前最触手可及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害怕错过,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感觉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
有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她看到黄河沿岸站满了捕鱼人,她被好奇心驱使,停下来多看了一眼,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流鱼图”。
她至今无法忘记当时的画面,黄河内,鱼跃波闪,大大小小的鱼儿都在形如泥浆的浊水里扑腾,而等待它们的命运几乎只有两种,被泥水浆死或者被捕鱼人捞上来吃掉,可即便如此,它们还在努力挣扎着求生,寻找那一丝微乎其微的生机。
阮妤看着看着,忽然特别感动,她觉得,这些鱼儿,就像坠入深渊看不到希望的自己,它们还在拼死向上,她也应该如此。
连日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就这样散了,她豁然开朗,心底又充满了阳光。
“那时候,我懂了一个道理,无论是谁,就算被命运逼到了死角,就算被生活扼住了咽喉,只要还剩一丝挣扎的力气,就不要放弃。”
不要顺流而下,不要随波逐流。
要做逆水的流鱼,不死不休。
第九十二章 友达以上
初八,阮妤和滕翊离开三门峡。
阮和平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一言不发,阮妤感觉到了爷爷的不舍,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还是滕翊,承诺放假就回来看他,爷爷才算松开了眉角。
他们回到辽城没多久,滕颢也回来了。
在国外放松了一段时间,少年终于又变回了活泼开朗的模样。青春就是这点好,无论多大的伤,都能不药而愈。
假期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回归,除了韩佐。听说韩佐的母亲病了,而且病得挺严重的,他为了陪伴母亲,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西游继续开班,报名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西游还迎来了一男一女的两名小成员,男孩名叫闫旭阳,七岁。女孩名叫何苏苏,六岁。
这两个小成员,说起来,都和滕翊有渊源。
闫旭阳就是滕翊当年在高速路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而何苏苏,是滕翊生日那天在红薯摊上遇到的那个兔唇小女孩。
比起旭阳,更让人意外的是苏苏。
苏苏的母亲说,她们在西游开业时举办的“让街舞回归街头”的活动上认出了滕翊,从那天开始,苏苏就一直惦记着哥哥跳舞好帅好自信,她也萌生了想学街舞的念头。但是,家里条件没那么宽裕,苏苏懂事,也没说出来,苏苏的母亲看出女儿的心思,悄悄攒钱,现在终于攒够了,就把女儿送到了西游。她希望苏苏能在这里学习街舞,变得像那日街头上看到的所有舞者一样,自信快乐。
滕翊被苏苏母女感动,他悄悄退回了苏苏的学费,并且决定亲自带她和旭阳,两个孩子特别开心,也立志一定会刻苦学习。
西游的一切慢慢上了正轨,滕翊累并快乐着。
阮妤也一样。
她顺利通过了全国普通话一甲的考试,还拿到了上一学年的国家奖学金和国家统一颁发的奖励证书,这些荣誉,都将记录在她的学籍档案里。
阮妤拿到奖学金的那天,请室友们一起去吃了火锅。
那是学校西门新开的火锅店,简湘湘去过一次,说是酱料味道特别好,性价比还高。在她的强烈安利下,大家达成了统一意见。
火锅店的人比想象的多,大厅没有余位,阮妤便要了一个小包厢。
四人年后的第一次聚餐,气氛特别好,陈曼白提议喝点酒,也迅速全票通过。
服务员上了啤酒之后,大家边吃边聊,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滕翊去阮妤家里过年的事情。
“睡了吗睡了吗?”简湘湘永远跑在八卦第一线。
“当然没有。”
“哎,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真是太傻了!如果是我的话,滕翊送上门来,我一定当天晚上就把他吃抹干净。”
鸳鸯锅冒着热气,熏得阮妤的脸特别红。
她低着头,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牛丸,有点不好意思。
在家那几天,爷爷阮和平几乎时时都和他们在一起,别说睡一个屋了,他们连抱一抱亲一亲的机会都不常有。
“湘湘你够了!你以为阮阮是你啊!”夏巧凤替阮妤解围。
“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希望霸占他的全部啊。不然你们以为学校附近的那些便捷酒店生意为什么那么好?难不成那些小情侣真是开个房在里面盖棉被纯聊天啊!”
夏巧凤和阮妤互看了一眼,讪讪不出声了。
陈曼白见状,笑得肚子疼。
“哎哟我不行了!湘湘你继续带着这两个幼儿园的宝宝飙车,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她说着,站起来走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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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曼白出去没多久,外头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阮妤她们正奇怪,就见服务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你们朋友在外面和另一位顾客打起来了!”
屋里的三人闻言,立马站起来往外跑。
走廊里,陈曼白被火锅店的两个工作人员拉着,另一边,与她起冲突的女生也被两个工作人员拦着。
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尤乐萱。
陈曼白性情爽朗,人缘特别好,整个学校,也就尤乐萱与她不和,两人还偏在这里遇到。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就是眼前的状况了。
“曼曼,怎么了?”阮妤问。
“她偷听我打电话!”陈曼白还没回答,尤乐萱先喊了过来。
“谁偷听?你在公共场合打电话,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到而已。”
“你狡辩!”
“呸,明明是你自己心虚了,还反咬我一口。”
陈曼白真的只是刚好路过,她原本想去洗手间,哪知道刚拐进走廊,就听到了尤乐萱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个女生,尤乐萱正和她说起男友林杉。
“我和林杉在外面吃火锅呢。呵,我当然不是真的喜欢林杉了,这人木头一样,和他聊天你说三五句他也不一定会回一句,要不是看中他混西游,我才懒得搭理他呢……对啊,我就是觉得有个会跳街舞的男朋友很拉风啊。你上次不是见过么,我们班上那个滕翊的女朋友,她不就是仗着自己男朋友跳舞好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嘁……”
陈曼白听尤乐萱说阮妤,自然不肯。
她没好气的“喂”了一声,吓得尤乐萱手机差点摔地上,尤乐萱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是陈曼白,顿时就火了。
她指责陈曼白偷听,陈曼白怒斥她背后说人,两人谁也不让谁,差点就动起手来,幸亏,火锅店的工作人员及时过来制止。
这边正吵吵,大厅里和尤乐萱一起来的林杉也闻讯赶了过来。
尤乐萱看到林杉,顿时心虚,她怕陈曼白把刚才听到的话都复述出来,于是她连忙拉住了林杉,想一走了之。
“喂!”陈曼白追上去,拉住了林杉的胳膊。
林杉愣在那里,他扫了一眼陈曼白的手,又扫了一眼陈曼白的脸。
“陈曼白你想干什么?”尤乐萱瞪眼。
陈曼白不理尤乐萱,她看着林杉,放缓了语调:“喂,给我两分钟,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我不许!”尤乐萱大叫。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林杉淡淡的。
陈曼白看了看在场那么多人,笑起来:“你确定?”
“确定。”
“那我真说啦。”陈曼白指着尤乐萱,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决定给林杉留几分面子,她转而踮起了脚尖,凑到林杉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尤乐萱耍你呢,她说她根本不喜欢你,你趁早和她分手吧,要是继续和她在一起,你就成蠢猪了。”
话落,陈曼白急捂住肚子冲向洗手间。
她一边跑一边喊:“卧槽,老娘都要急死了!还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儿!”
众人:“……”
林杉看着陈曼白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尤乐萱急得眼都红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
林杉没答,只是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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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又这样没头没尾地散了。
阮妤她们继续回包厢吃火锅,陈曼白从洗手间回来之后,简湘湘立刻八卦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曼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包括尤乐萱说的那些话。
“天,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然人品有问题。”简湘湘感慨。
“是啊,和她有牵连简直倒霉。”
吃完火锅,四人一路散步回宿舍消食。
走到女生寝室楼下时,发现大门口立着一个高高的人影。
是林杉。
林杉看到她们,主动朝她们走了过来。
“林杉你找谁?”阮妤问。
林杉看向了陈曼白。
陈曼白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我?”
林杉点点头。
“干什么?有事吗?”
“谢谢你。”林杉说。
“谢什么?”
他没答,转身直接走了。
林杉和尤乐萱分手了,他提的。
其实刚才,他并不知道火锅店发生了什么事情,出来之后,尤乐萱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似乎是在等他质问,等他发火,但两人走了很久,林杉都没有表态,尤乐萱一下就绷不住了。
“陈曼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杉说。
“没什么?你骗谁?”尤乐萱一下甩开了林杉的胳膊,“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生气!没错!她说得都是真的,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是利用你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林杉迟疑了几秒,忽然有些难受。
他是真的挺喜欢尤乐萱的,虽然最初他很排斥老乡的相亲,但见到尤乐萱之后,他觉得还挺合眼缘的,而尤乐萱开朗活泼的样子,又正好互补了他的沉默寡言……在一起之后,他也一直很迁就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还以为他们会好好的,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喜欢他,利用他。
她就这么不打自招了,其实如果尤乐萱不主动承认,他也不会去深究陈曼白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当然更愿意相信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可是,她承认了。
“那就分手吧。”
于是,就分手了。
尤乐萱并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反而像是彻底解脱了。
她这样的态度,让林杉觉得心寒极了,但同时又庆幸能及时止损,他不敢想象,如果继续下去,他会在这段感情里深陷到怎么样的地步。
所以,他觉得,应该谢谢陈曼白。
是她加速了他们的分手。
陈曼白看着林杉远去的寂寥背影,竟生了一丝心疼。
在一段感情里,痴心错付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如若双方真是爱过一场,最后不了了之也不会心有不甘,但像他这样单纯被利用的,痛苦怕是会加倍。
“他应该是真的感谢我,不是说反话吧?”陈曼白喃喃地问。
“当然,林杉这人,根本说不来拐弯抹角的反话。”阮妤答。
“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你没错,你是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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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曼白做了一件好事,但并没有得到好结果。
两天后,恶意抹黑她的帖子在学校论坛上漫天飞舞。
发帖人声情并茂地描述了陈曼白在网上做出卖色相的直播,获得高额打赏后用名牌包名牌化妆品炫富,还被土豪包养,夜不归宿。
帖子一出,立即引发了吃瓜学生们热烈的讨论,陈曼白的好人缘一下子全败光了。那些原本就暗暗嫉妒她的女生们,一个个都暴露了本性。
“难怪整天Cucci、香奈儿的,完全看不出大学生的样子。”
“还有LAMER、SK-II,简直女明星级别,如果不是被包养,那就真是家里有矿了。”
“呵呵,她家可没矿,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夜不归宿也是真事,听说还被学校宿管警告过,差点就吃处分了呢。”
“……”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陈曼白成了众矢之的,每天都要被各色目光盯着,上下课都成了煎熬。
“到底谁这么缺德?”简湘湘每天都在寝室里与那些马甲撕扯,吵到最后,连她都快要崩溃了。
“还能有谁,我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答案,肯定是尤乐萱。”陈曼白愤愤地攥着拳,“把我的屠龙刀拿来,我要去宰了她!”
“曼曼,你冷静一点。”众人拉着她。
坚强若陈曼白,忍了这么多天后,也有些绷不住了。
她蹲在地上,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我每天起早贪黑,他们玩的时候我都在直播,他们睡觉的时候我也在直播!我的脸我的嘴唇试妆都快试烂了!我付出多少谁看到?我的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我难道不能享受吗?他们一个键盘就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就因为她拥有了别人在这个年龄段无法拥有的东西,她就要被恶意揣测?
寝室其他三人都皱着眉,心里一样难受,但面对网络铺天盖地而来的诽谤,她们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只能彼此安慰,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然而,事情却在发酵了一周之后,有了转机。
造谣ID忽然在论坛上发布了道歉声明,说自己因为嫉妒恶意抹黑了陈曼白,说自己已知悔改,现在郑重道歉并删帖。
打脸来的太快,这样过山车一样的剧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陈曼白也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谁在背后帮了她?
答案很快浮出了水面。
周六晚上,陈曼白从工作室回来时,林杉又在女生寝室的大门口等着她。
“又等我?”
林杉点头。
“又想说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次林杉没有直接走掉。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被这样牵连。”
陈曼白懂了,林杉是指学校论坛上的那些黑帖。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你被牵连的?没准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呢。”
“你不是。”
“你知道?”
“知道。”他言辞肯定。
陈曼白忽然就笑了:“你这么会看人,怎么之前还能看上尤乐萱呢?”
“我瞎了眼。”
林杉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才真正了解了尤乐萱的为人。原本,他一直以为尤乐萱的内在和她的外表一样清纯,当论坛黑帖事情发生之后,他也极力说服自己去相信她,可是当他找尤乐萱一问,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就承认了。
她说:“是的林杉,整个事件就是我策划的。我讨厌陈曼白,讨厌的要死,我就是不要她好过!就算我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们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们的话!”
尤乐萱没想到,平日里毫无心机的林杉,会用手机将她的那番话录下来。
林杉当着她的面回放那段录音时,尤乐萱都傻眼了。
她哭着喊着求林杉不要揭穿她,就差当场跪下了。
林杉也是善良,他并没有多为难尤乐萱,也不想毁了她,只是提出了“删帖认错”的解决方案。
尤乐萱立刻就应允了,她希望林杉能删掉录音,林杉没有同意,他告诉尤乐萱,这段录音他会一直保留到毕业,如果这期间她继续做出伤害陈曼白的事情,他就会公开录音。
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但林杉依然良心难安,他觉得自己欠陈曼白一个道歉,所以,他又找到了陈曼白。
“瞎一次眼没关系,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别在垃圾堆里找女朋友。”
“好。”
从那之后,林杉和陈曼白渐渐相熟,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林杉欣赏陈曼白活泼开朗、善良真诚还很懂为他人着想,而陈曼白也懂林杉,她知道林杉看似木讷沉闷,实则大智若愚,当然,她最崇拜的,还是在舞台上耀眼发光的林杉,“街舞机器人”,并非浪得虚名。林杉跳起街舞时,那种强大的气场并不输滕翊。
男生的欣赏,四舍五入约等于喜欢。
女生的崇拜,四舍五入也约等于喜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林杉和陈曼白的关系已经到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他们之间,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情人节临近,简湘湘不止一次的在寝室里cue陈曼白,想促成这对鸳鸯。
“曼曼,情人节和林杉哥哥约个会呗。”
陈曼白翻个大白眼:“你是林杉么?用你替他操心?”
“那我不是怕林杉哥哥害羞不好意思么!”
“别管我,情人节你好好和你家周曦和去恩爱吧。”
简湘湘叹气:“哎,别提那个贱人了。最近他回我信息不积极,我决定和他好好冷战一场,什么情人节,见鬼去吧!”
夏巧凤也叹气:“单身狗更不用期待什么情人节了。”
话落,三人一齐看向阮妤。
“阮阮,我们寝室就剩你一根独苗苗了,你和滕翊情人节打算怎么过啊?”
阮妤小脸一红。
“我们还没商量过呢。”
“哎,最羡慕阮阮了,有滕翊这样体贴温柔情商高的男朋友。我猜,滕翊一定又会给阮阮准备惊喜。”
第九十三章 光外有光
阮妤不知道滕翊有没有给她准备惊喜,但她倒是给滕翊准备了情人节礼物。
她拿到奖学金之后,就在X品牌的官网上给滕翊定制了一双专属于他的街舞鞋。
鞋子是板鞋式样,圆头高帮,黑色的鞋身白色的底,高帮上配有字母搭扣,上刻TY字样,是滕翊姓名拼音的缩写。
这是阮妤第一次给滕翊准备礼物,整个过程中,最让她头疼的就是如何得知滕翊的鞋码。为此,她绞尽脑汁。
当面问肯定是不行的,偷偷量也很难得逞。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去滕家给滕颢补课时,偷偷翻了滕翊的鞋柜。好巧不巧,这一幕还偏让滕颢撞到了。
滕颢满脸嫌弃地看着她:“状元小姐,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吧?”
阮妤试图蒙混过去,但滕颢压根不信,她没法子,只能把礼物的事情和盘托出,并要求滕颢保密。
滕颢倒是挺上道的,不仅一口答应,还主动告诉了阮妤滕翊穿43码的鞋。
最大的困难解决了,阮妤原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在情人节那天给滕翊惊喜了,哪知道,情人节前一天,鞋子就被滕翊发现了。
十三号那天,阮妤收到快递,她一个人悄悄上楼躲进办公室拆盒,哪知道刚把鞋子拿出来,自己还没看仔细呢,滕翊就推门进来了。
阮妤扑身去挡,可这个动作简直欲盖弥彰。
“那是什么?”滕翊指着鞋盒,“男鞋?”
“啊,这不是给你的。”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给我的?”滕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捏住阮妤的下巴,“小鱼儿,这么说来,你是外面有鱼了吗?”
“……”
阮妤哑口无言,只能乖乖把定制的鞋子拿出来,递到滕翊面前。
“送你的。”
“送我的为什么要藏?”他明知故问。
“因为想给你情人节的惊喜。”她答得沮丧。
阮妤没想到,给人准备惊喜送礼物这么难,稍有细节不注意,就得全局崩盘,这可比解高数题难多了。
滕翊心里既觉得暖又觉得好笑。
“我很惊喜。”他平静地说。
阮妤看了他一眼:“不信,你明明很平静。”
“小鱼儿,你太不懂男生了。”滕翊伸手抚着她的鬓发,“男生越是内心激动,往往表现得越平静。”
“为什么?”
“因为喜怒形于色太幼稚了,稳重才更吸引人。”他吻了吻她的额角,“你难道不是喜欢我的稳重?”
阮妤笑起来,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赶紧试试吧,看看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喜欢。”
“你还没试呢。”
“你送的我都喜欢。”
“嘁。”
滕翊试穿了一下,鞋子很舒服,完全没有新鞋磨脚的感觉。
他走了两步,转头问阮妤:“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
这鞋休闲中带着嘻哈风,与滕翊的气场完全相合。黑色不挑人,更何况,就算挑人的颜色,滕翊也都能驾驭。
“我很喜欢,谢谢你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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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滕翊就穿着阮妤送的鞋在各个练习室里四处溜达,逢人就提醒他们看自己的新鞋,然后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女朋友送的情人节礼物。”
惹得练习室里一众男生羡慕不已。
这还不算,就连西游的学员们,他也一个都不放过炫耀。直到,有女学员提醒他,情侣间不能送鞋。
“为什么不能送鞋?”
“恋人间互相送鞋就表示越走越远,最后都会分手。”
呸。
这是什么迷信说法,滕翊才不信这个邪。
那时候的他,还笃定自己一辈子不会离开阮妤,也一辈子不会让她离开。
他示意女学员别在基地提起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女生容易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如果让阮妤听说,不免心里膈应。
女学员立马点头应允,表示自己不会再宣扬迷信。
隔日就是情人节。
整个学校从零点开始,就弥漫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浪漫气息。女生宿舍楼下,时不时传来几声鬼嚎一般的表白声。
自从滕翊带着西游的队员们来女生宿舍楼下跳过舞之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表白事件了。
那些男生都不傻,他们知道,滕翊这座高山压在那儿,一般的套路都很难超越他,不能超越,就尽量避开,免得被比较。
可情人节不一样,总有人想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借着这股神秘的力量,表达一下心声,打破一些规则。
阮妤被吵得一夜没有睡好,陈曼白和夏巧凤也是。
简湘湘最夸张,她几乎抱着手机一夜没有睡,天一亮,她就开始神神叨叨的,恨不能用意念把男生寝室里正呼呼大睡的周曦和给骂醒。
“周曦和这个贱人,王八蛋!赶紧给我去死一死!”
“怎么了湘湘?”夏巧凤问。
“他昨晚又一夜没回我信息,看来今天不用过情人节了,我马上让他去过光棍节!”
大家没当回事,简湘湘和周曦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两人互不顺眼才是常态,知道的知道他们是情侣,不知道只会以为他们是冤家。如果他们真像其他情侣一样恩爱起来,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阮妤一起床,就被宿管阿姨叫下去拿花。
滕翊给她订了99朵玫瑰,玫瑰花里,还夹着两张侯铭的演唱会门票。
侯铭是最近势头正劲的当红歌手,他不仅有偶像派的颜值,还有实力派的唱功和创作才华。他自己写词谱曲的《阴晴有时》、《青丝》、《怂》、《少年去远方》等等歌曲,一经推出,顿时火遍大街小巷。
媒体都夸他是华语乐坛最有潜力的年轻歌手,而粉丝则毫不脸红地预言他将是下一个天王,侯铭风评好人气高,他的演唱会,一票难求。
阮妤也挺喜欢侯铭的,他的歌不是一般的口水歌,歌词时而朴实时而华丽,饱含人生哲理的同时,也能撑开天地格局,经得起岁月的推敲。
寝室另外三位姐妹知道滕翊要带阮妤去看侯铭的演唱会,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侯铭诶侯铭诶,《少年去远方》的侯铭诶,天呐,听他的演唱会对我来说,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之一,阮阮,你也太幸福了。”夏巧凤捧着演唱会的门票,两眼放光。
“和滕翊一对比,周曦和这个贱人更让人窝火了!”简湘湘气得直跺脚,“让他过光棍节已经不够解我心头恨了,我看我得让他提前过清明节了!”
众人:“……”
--❤--
侯铭的演唱会办在隔壁J市的蓝天体育馆。
下午,滕翊开车带阮妤前往J市。
蓝天体育馆的门口,侯铭的粉丝们早早便在等候。她们之中很多人都是组团来的,这些人统一穿着印有卡通小猴子图案的卫衣,手里拿着应援牌,一个个激动地与门口侯铭的人像立牌合影,仿佛那就是侯铭本人。
滕翊的出现,让部分散粉心猿意马,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好帅啊。”
“就是就是,没想到侯铭还有这么帅的粉丝,果然帅哥和帅哥是相互吸引的。”
“不会是弯的吧?原谅我的腐。”
“怎么可能,你看人家,分明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哎,帅哥都是名草有主的,不是有漂亮女朋友,就是有漂亮男朋友,简直不给我们凡人活路。”
阮妤听着这些小声的私语,转头看向滕翊,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本正经地观察着体育场外围的构造。
注意到阮妤的目光,他低下头来看她。
“怎么了?”完全在状况之外的语气。
“没事。”
“要不要喝水?”他指了指身上的双肩包,“包里有水和零食,要什么和我说。”
阮妤点点头。
到点进场。
滕翊买的票是VIP,位置特别靠前。
阮妤坐定之后,往后一回首,顿时被体育场内那片巨大的橙色灯海给震惊了,橙色,是侯铭的应援色。
周围的几对小情侣都在自拍,阮妤也拿出手机,靠到了滕翊的身上,他原本正低头看手机,感觉到阮妤的意图,他抬起头来,冲镜头温柔微笑。
“你最喜欢侯铭哪首歌啊?”阮妤问。
“你喜欢哪首?”
“一起答啊,看看我们有没有默契。”
“好。”
“一二三,开始,《光外有光》。”
“……《光外有光》。”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继而又一齐笑了出来。
《光外有光》是侯铭争议比较大的一首歌,听众分成了两派,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也很不喜欢。
真巧,他们都是喜欢那一派的,而且还把它当成了喜欢之最,这再一次说明了,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演唱会主持人很快出场,阮妤看到主持人的那一秒,彻底惊呆了。
她没想到,今天演唱会的主持人竟然是她的偶像林虹。
“是林虹……”阮妤捂住了嘴,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林虹。
她不再是夹在书里的那张照片,她是真真正正在呼吸在和大家打招呼的林虹。
“奖励。”滕翊抬手揉了一下阮妤的发心,“演唱会是情人节礼物,见林虹是额外的奖励。”
他一直记得,元旦文艺汇演那时候,她给他出谋划策,他说过要给她奖励的事。原本早应该付诸实际了,但是,他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滕翊知道阮妤喜欢林虹,他想帮助她实现见偶像的愿望,但林虹长期在电视台工作,很少外出商演,这一次,也是因为侯铭演唱会原本的主持人因故不能前来,林虹作为侯铭同公司的前辈,前来友情救场。
“你早就知道今天的主持人是林虹?”阮妤问。
滕翊点头。
当然,否则他才不会带她来看侯铭的演唱会,毕竟,阮妤多看别的异性一眼他都是要吃醋的,更何况是让她盯着一个那么帅的异性看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
“你真好!”阮妤凑过去吻了一下滕翊的脸颊。
果然,在制造惊喜这件事情上,滕翊是个中翘楚,她和他简直隔着一个宇宙的距离,相较于他,她真是太小儿科了。
“先听演唱会,等结束了,我带你去要签名。”
“嗯。”
阮妤看着台上的林虹,她今天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是一贯的优雅知性,虽然这份优雅与知性显得与这个热火朝天的演唱会没那么搭调,但是,她开口便镇住了场子,与平日稳重的主持风格不同,今天的她在台上显得幽默又风趣,网络上流行的段子随手拈来,惹起体育场内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厉害的主持人应该就是这样吧,无论什么场合,无论观众是什么年龄段的人,都能轻松应对,毫不露怯。
林虹做完开场介绍之后,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少年去远方》、《阴晴有时》、《怂》……一首首熟悉的歌在耳边回荡,侯铭安静地唱着,很少与粉丝互动,但尽管如此,每每唱到高潮,还是会出现万人大合唱的盛景。
阮妤被气氛感染,也一首一首地跟着唱。
《光外有光》是压轴的曲目。
侯铭开唱前,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他要把这首歌送给现场一位他最重要的人。
此言一出,粉丝哗然。
大家纷纷猜测着侯铭最重要的人是谁,这是要在情人节公布恋情的节奏吗?可侯铭并没有做详细的解释。
“我在人海跌撞,伤又添伤。路途迷茫,不及你对我说的那句光外有光……”
侯铭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一字一句地唱着,深情中隐约透着一丝悲情。
阮妤想,如果这是一场告白的话,那么,结果一定很伤。
除了侯铭,没人知道,这是一首唱给谁的歌,哦,不,或许那个人也知道,他要表白的那个人。
演唱会结束,侯铭在台上鞠躬致意,粉丝们高喊着他的名字,久久不愿离去,场面一度很感人。
滕翊牵着阮妤,最先离开,与他们同时起立的,还有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白色的羽绒大衣,长发高高的盘在脑后,像是优雅的白天鹅。
三人一起走到门口。
那女人认出了滕翊,主动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hi!滕翊!”
阮妤看着她的笑脸,也把她认了出来。
是汪雨伶。
第九十四章 她不后悔
汪雨伶是侯铭的经纪人,她会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你好。”滕翊礼貌地回应她的招呼。
“滕翊,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汪雨伶笑着,“没想到,你真的不联系我,怪伤心的。”
汪雨伶有着天使的面庞和成熟女人特有的万种风情,她说“怪伤心的”这四个字的时候,微咬唇瓣,眼波流转,阮妤一个女生,都要为她倾倒。
滕翊却视若无睹,仿佛完全不吃这一套。
“我说过我没有兴趣。”
“真的没有兴趣吗?”汪雨伶指了指舞台上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的侯铭,“你看看他,被万人崇拜,被万人景仰,年纪轻轻,就拥有名利、金钱和地位,你难道一点都不羡慕吗?”
“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滕翊依然坚定。
“我能让你做你喜欢的事情,你再看看侯铭,他刚才在台上唱的歌想必你也听到了,这些都是他自己创作、自己喜欢的风格,我有逼他唱什么他不喜欢的歌吗?没有!只要你愿意来多果,我保证,绝对给你自由的空间,绝对不扼杀你的梦想,而且,我能让你比侯铭更火。”
“我唱歌可没有侯铭好听。”
阮妤听过滕翊唱歌,事实上,他唱歌未必比侯铭差。
她知道,这是滕翊的谦辞,也是他的推脱方式。
“你唱歌不用多好听。”汪雨伶见招拆招,“现在圈里的唱跳歌手,有哪个是真正唱功了得的?你只要跳舞帅就可以了,粉丝都自带粉丝滤镜,他们能把你的优点无限放大,也能对你的缺点视而不见。”
滕翊摇摇头:“实在抱歉,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现在还是学生,学业为主我理解。”汪雨伶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阮妤一眼,“还有,小年轻谈个恋爱玩一玩什么的,我也理解。”
“我不是玩,我认真的。”滕翊握紧了阮妤的手,因为汪雨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而彻底失去了和她周旋的耐心,“抱歉,我们得走了。”
话落,滕翊就牵着阮妤离开。
“滕翊!”汪雨伶在背后喊他,“这个机会多少人撞破头都抢不到,你不要你会后悔的!”
滕翊头也没回。
阮妤跟在滕翊身边,余光扫到汪雨伶不可置信的神情。
是啊,这是多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汪雨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这些年,从没有遇到过滕翊这样的人。一般像他这样年纪的男生,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都很自恋,如果路上碰到星探挖掘,不管对方是不是骗子,也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逐梦娱乐圈的愿望,内心肯定有一部分欲望会被激发。这些男生拿到名片之后,多数会先犹豫,一旦了解了多果的造星实力之后,肯定又会马上主动联系,到了公司,拿到合同也不会细看,直接大笔一挥,就签下了“卖身契”。真是鲜少有像滕翊这样既有实力,又能保持清醒头脑的人了。
滕翊是块璞玉。
只可惜,璞玉难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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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跟着滕翊走出了体育馆,喧嚣一点点被抛诸脑后。
“你真的不后悔吗?”阮妤昂头看向滕翊,“我听说多果很厉害,汪雨伶也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
“不后悔。”
“为什么啊?”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得到和付出,一定是成正比的。”
滕翊知道,画饼是经纪人的惯用手法,汪雨伶只是说得好听,一旦签了经纪公司,哪里还有什么绝对的自由,经纪公司签艺人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做慈善。再加上,他对娱乐圈没有太大的兴趣,比起做明星,他更喜欢做舞者。
至少,舞者身体和灵魂都是自由的,而很多明星,只是表面风光,实则早已失去了自我。
“你可真是清新脱俗。”
阮妤话音刚落,就见体育馆里有一群人走了出来,走在最中间的,正是演唱会的主持人林虹。
“你看,林虹!”滕翊飞快地握住阮妤的手腕,“走,带你去要签名!”
说话间,他已经拉着阮妤跑了起来。
“能要到吗?”阮妤兴奋中带着一丝疑虑。
“试试!”
林虹他们正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行人个个健步如飞,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滕翊跑得很快,阮妤也不差,两人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停车场,可即便如此,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林虹已经上了保姆车。
黑色的大众商务,正缓缓驶向停车场的出口。
“来不及了。”阮妤失望。
“不一定。”
滕翊之前来过这里,他知道停车场的出口还有个收费岗亭,在岗亭处,司机缴费至少要停下三十秒左右的时间。
“再试试!”
阮妤也想,可是她的鞋带不争气地散了。
滕翊见状,松开了阮妤的手。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追!”
他说着,飞跑出去。
黑色大众商务已经过了拐角,滕翊必须比刚才的速度更快,才有可能追到林虹的车。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吧。
阮妤气喘吁吁地望着滕翊的背影,他腿长,跑起来完全不输于运动会上的短跑冠军。黑色的背包在他后背来回晃动着,他边跑边从包里掏着什么,好像是有备而来。
很快,滕翊也过了拐角。
两方都看不见了。
阮妤蹲下去系好了鞋带,然后继续往前跑……
她刚过拐角,就见滕翊双手空空地回来了。
“没追到吗?”
滕翊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好像是默认了。
“没关系,追不到就算了。”阮妤虽然失望,但极力克制着。
她已经看了演唱会,也见了林虹,不能再贪心了。
“噔噔噔噔!”滕翊忽然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签名照,递到阮妤面前。
“拿到了!”阮妤惊喜。
照片上,林虹的名字赫然在目,她的签名和她的人一样,端庄得体。
“看背面。”滕翊说。
阮妤翻到背面。
照片的背面,林虹还写了一行字。
“阮妤,祝你梦想成真。”
阮妤忽然就湿了眼眶。
原来,被偶像鼓励,是这么令人感动的一件事情。
--❤--
滕翊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心。
“别这样,我可不是为了惹哭你才带你来的,我是想让你开心。”
“我很开心啊。”阮妤双手拿着林虹的照片,一副捧着拍摔含着怕化的小心模样,“没想到你能追上,没想到林虹真的愿意给签。”
很多明星,最反感粉丝追车这种行为了,一般都不会理睬。
而事实上,当滕翊在岗亭处追到林虹的车,他抬手敲玻璃时,车里的人的确没打算理会。幸运的是,车窗边林虹的助理是个女生,当她看清楚滕翊的脸时,没抵挡住颜值的诱惑,下意识就打开了车窗。
人对好看的异性,总会特别宽容。
滕翊抓住机会,立即向林虹表明来意,并把事先准备好的照片和签名笔一并递了过去。
林虹感动于眼前这个小男生对女朋友的一片心意,便按照他的要求签下了名字,并在背面留下了祝福语。
一切顺利。
“以后你就把这张照片夹在书里吧。”滕翊抱着阮妤,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心,“小鱼儿,我也希望你愿望成真。”
阮妤用力地点点头。
“我一定会努力的。”
两人离开蓝天体育馆时已经很晚了,他们决定在J市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回辽城。
滕翊开车在蓝天体育馆附近转了一圈,因为侯铭的演唱会撞上情人节,附近的酒店几乎家家客满,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店,剩下两个双人房。
“开两间。”滕翊说。
“两间?”前台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滕翊身后的阮妤。
“是的。”
门口又进来一对小情侣。
“还有房间吗?”男生问。
“不好意思先生,最后两间房刚被这位先生订走了。”前台工作人员指了指滕翊。
小情侣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样子,也是找了很久了。
滕翊没什么反应,阮妤忽然伸手扯住了滕翊的后衣摆。
“我们订一间吧。”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滕翊愣了一下,他转头看着阮妤,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你确定?”
阮妤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滕翊的后腰,滕翊一把将她的手握住,趁着她反悔之前,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一间,我们只要一间。”
另一对小情侣听罢,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男生向滕翊派烟致谢,滕翊摇摇手拒绝了。
房间在三楼,等办完了入住手续,滕翊牵着阮妤去坐电梯。
阮妤有些紧张,步伐僵硬。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可是,阮妤知道,今天和上一次,会有所不同。
出了电梯,阮妤更紧张了。
滕翊终于有所发现。
“怎么了?”
“没事。”
他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最后一次给她选择:“小鱼儿,如果你想单独住一个房间,我们可以换酒店。”
“没,我不想。”
“真的?”
“真的。”
滕翊笑了笑,刷卡进屋。
--❤--
房间不错,虽不华丽,但窗明几净。
进屋之后,阮妤为了缓解尴尬,假装随意地房间里四处晃荡着,她找了找空调和电视机的遥控器,看了看方便面和矿泉水瓶上标注的价格……然后,她就在储物篮里翻到了*****。
“看什么呢?”滕翊正好过来。
阮妤吓得一把丢开手上的盒子,转身用背掩着。
“没什么,我们谁先洗澡?”
“你先吧。”滕翊说。
“哦。”
阮妤机械地找到自己的背包,然后拿出换洗衣服。因为他们做好了要在J市过夜的准备,所以两人都带了各自的换洗衣服。
进了浴室之后,阮妤脱衣服都手抖。脱完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胳膊小蛮腰大长腿,皮肤还算白皙细嫩,全身没有疤痕也没有其他缺点,就是胸有些平……她虽然没有让人惊艳的身材,但应该也不会让他失望吧?
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
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
一个澡在自我拉扯间小心翼翼又认认真真地洗完。
她穿上酒店的浴袍,走出浴室。
滕翊正坐在床上看电视,阮妤扫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又看了看他。
“你能听懂日语吗?”阮妤问。
“什么?”
“我问你能听懂日语吗?”她重复一遍。
“听不懂。”
“那你看得这么认真?”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部日剧,不知为何没有字幕。
滕翊回过神来,连忙切换了频道。
阮妤笑起来,原来,他也在紧张啊。
滕翊进去洗澡,他洗得很快,出来时,和阮妤一样,穿着酒店的白浴袍。
阮妤见他出来,下意识地关了电视机,双手交叠地坐在床沿边,低下了头。滕翊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床垫往下一沉,他们还没做什么呢,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力量。
两人肩并肩,局促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声音。
过了会儿,滕翊伸手过来,轻轻地握住了阮妤的手。
“小鱼儿,你想好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克制又像是紧张。
阮妤点点头。
她从来不是冲动的人,早在室友们第一次在她面前谈论起****之时,她就已经想好,如果是滕翊,她愿意。
滕翊有些感动。
他俯过身来,按住了阮妤的肩膀,温柔地将她僵硬的身体推倒在床上,他跟着覆上来,吻住她的唇,深入地去探寻她嘴里的芬芳。
火热的吻,渐渐融化了阮妤的身体,她终于没有那么僵硬了。
滕翊慢慢剥落了两人身上的浴袍。
这样的赤忱相对让两人都很不自然。
滕翊扯过棉被,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小鱼儿,我没有经验,如果你疼,你就告诉我。”
“嗯。”
第一次撕裂的痛,在女生的哭声和男生的不知所措间落下帷幕。
之后,他们笨拙地抱着彼此,笨拙的打开储物篮里那个方正的盒子,笨拙地探索着未知却又充满快感的世界……
年轻的身子,充满力量。
阮妤在滕翊的怀里,感觉到疼痛,但更多的,是感觉到他的温柔和体贴。
她不后悔。
最疼的那一刻,也没有后悔。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像是活在美梦中,这样的疼痛,让她感觉到真实,也让她感觉到幸福。
“滕翊,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九十五章 明星梦
情人节之后,滕翊对阮妤更加无微不至,两人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关系愈加亲密,但亲密不是纵欲。
阮妤是有分寸的人,滕翊更是。
他的自控能力非常好,而且,他的精力,更多的都投入在街舞上。
两年一度的街舞世界杯快开始了。
街舞世界杯是国际著名的街舞赛事,每两年举办一届,主办方在韩国、日本、美国、新加坡、法国、德国和中国分设七个赛区,在世界杯总决赛开始前,先在各国分赛区开展世界杯资格赛,资格赛冠军将成为国家代表队赴主办国参加世界杯总决赛,与其他国家代表队角逐世界冠军。从各国资格赛到世界杯决赛七国杀,整个赛程为期两个月,今年的主办国是德国。
世界杯是每个街舞人的终极梦想,因为在这个舞台上,参赛的舞者不仅代表个人,还代表着自己的国家。
如果获胜,那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两年前,西游街舞社刚成立的那会儿,滕翊就和队友们说好了,如果发展顺利,今年他们一定也要去拼一拼参加世界杯的资格。
现在,他们终于要跨出这一步了。
为了招贤纳士,世界杯国内资格赛报名的条件并没有设得很严苛,但凡12周岁以上(18周岁以下的参赛选手需家长陪同),拥有正式且合法公民身份的中国籍公民,都可以参加。
参赛者必须组成五人战队,队内成员擅长的舞种越齐全,对比赛越有利。
海选赛采取分数淘汰制,全国参赛队伍中,队伍所得分数进行顺位排列,分数排名前十的队伍进入十强。
十进四采取solo制,每个战队派三名队员出来展示个人才艺,才艺内容可以是Hip-hopPoppingLockingBreaking中的任意舞种,由专业评委打分,三人得分累加,总分排名前四的队伍进入四强。若有总分打平的情况,由各队队长出场进行加时battle,擂台制,舞种自选,队长获胜队伍获得晋级资格。
四强决赛采取主题齐舞赛制,每个战队自定主题编舞,时间三到五分钟,评分标准是创意加技巧,当然,舞种必须在街舞舞种之内,否则,裁判有权取消参赛者参赛资格。
海选定于三月初。
虽然还有半月时长,但西游的几个男生早已经跃跃欲试,他们给自己的战队取名“西游战队”,每天兴奋地掰着手指,等着比赛的开始。
滕翊作为队长,除了熟悉比赛规则,制定战略,还要监督几个队友的训练,毕竟,这不是平时小打小闹的比赛,这场资格赛,将汇聚全中国最顶级的街舞高手,如果掉以轻心,很可能连海选这关都过不了。
相较于滕翊的谨慎,萧卿则显得自信很多。
“放心啦队长大人,只要我们五人同心,没什么是拿不下的,这次,我们一定能跳上国际舞台!”
五人同心。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因为他们之中,早已有人悄悄起了异心。
那个人,就是周曦和。
--❤--
最先发现周曦和不对劲的人,是简湘湘。
“又双叒叕不回我消息!周曦和这个大贱人啊啊啊啊啊啊!”简湘湘抱着手机在寝室里仰天长啸。
陈曼白和夏巧凤同时扭头去看她。
阮妤原本正塞着耳机听英文广播,也被简湘湘的分贝所扰,忍不住摘下了耳机。
“你们吵架了吗?”夏巧凤问。
“吵架倒好了,至少我自己还能知道原因,可现在是他好端端就不理睬我了!你们说,这个贱人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陈曼白涂着脚指甲。
“我都好久没见他了!怎么感觉?凭意念吗?”
“情人节没一起过吗?”
“没有。”
“啧啧,那你们还算什么情侣。”陈曼白指了指阮妤,“你看看阮阮,红玫瑰,演唱会,夜不归宿……对了阮阮,说实话,那天晚上你和滕翊到底有没有……”
“打住。”阮妤赶紧比了个“stop”的手势,“曼曼,你别扯开话题好不好,现在是在说湘湘的事情呢。”
“我就是好奇你和滕翊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那你和林杉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一旁的夏巧凤打趣。
“嘁,那木头能指望他什么啊,我们俩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关键得看我。”
阮妤和夏巧凤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哎哟,我们俩。”
陈曼白眼梢一扬,得意地笑起来。
“喂喂喂!”简湘湘不满大吼,“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快愁死了,你们竟然都不安慰我!”
“湘湘,你也别想太多,他们马上要比赛了,可能是在忙着训练吧。”阮妤立马安慰道。
“哼!他才没那么勤奋呢!”简湘湘把手机扔在自己的床上,神色失望间夹杂着愤恨,“不行,明天我得找他去!要死要活还是要分手,都得说个明白!”
隔天,简湘湘真翘了课去找周曦和。
她刚到男生宿舍楼下,就见周曦和正好从宿舍大门口跑出来。
周曦和没看到简湘湘,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去后门拦出租车,好像很着急要去什么地方。简湘湘好奇心作祟,一时没忍住,拦了一辆出租车跟踪了他。
这一跟,还真跟出了名堂。
周曦和去的是一家名叫“国贸”的大酒店,这家酒店金碧辉煌,看起来很高大上,明显不是普通星级的。
简湘湘盯着周曦和,看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酒店,她很想跟上去,可又觉得这样的地方不是她一个普通大学生可以造次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进去。
“求助求助。”
“我在汉博路的国贸大酒店门口,瑟瑟发抖中,谁来陪陪我?”
简湘湘在寝室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你去那里干什么?”陈曼白问。
“捉奸。”
“大白天的捉什么奸?”
“别问了,是姐妹就来陪我,我真的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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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载着寝室另三人到达国贸酒店门口。
简湘湘正蹲在花坛后面,鬼祟中透着一丝狼狈,看到寝室的姐妹,她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猛地扑过来一手搂了三。
“谢谢你们!我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来了!”她感动到快哭出来。
“你不是要捉奸吗?捉奸当然是人越多气势越足啊。”陈曼白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我看到周曦和进去了。”
“一个人吗?”
“嗯。”
“那你捉什么奸?一个人开房,和五指姑娘?”
陈曼白开车太快,阮妤和夏巧凤都跟不上车速了。
“我怀疑周曦和被富婆包养了。”简湘湘说。
“富婆?”几人面面相觑。
“不然他哪里有钱来这么高级的酒店?”
周曦和家境挺一般的,但他要面子,吃穿用度都要往好了去,从不甘落人后,所以他活得很累,有时还要偷偷打工赚钱来维持生活开销。
简湘湘之前不知道,两人交往后,她才发现原来周曦和这么“穷”。
穷的不是人,是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她的初恋。
她就是喜欢他,起先被他的皮囊吸引,然后连他倔强的体面与自卑,也一并喜欢了去。
“现在怎么办?”夏巧凤问。
“等。”
是的,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她们也不能仗着人多,冲进酒店。
谁也不知道周曦和在哪个房间,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硬闯没有好结果,没准,还得吃官司。
四人从花坛后转移到了垃圾桶旁的长椅上,两人一组,轮流盯梢。
国贸是辽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往来都是衣着考究的有钱人,这样一个地方,距离普通的大学生太遥远。
周曦和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呢?
答案在一个小时之后有了分晓。
一个小时后,周曦和和一个女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女人纤瘦高挑,身上的大衣随着她走路的姿势开合着,气场十足。
“那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简湘湘揉了揉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汪雨伶。”阮妤一眼就认出来了。
“汪雨伶?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简湘湘反应了几秒,“那个给滕翊名片的女人?多果的经纪人?”
阮妤点点头。
“她为什么会和周曦和在一起?”简湘湘叫着。
阮妤也想知道,汪雨伶为什么会和周曦和在一起。明明前几天在侯铭的演唱会上,她还对滕翊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难道这会儿,已经转换目标了?
“喂喂喂!挽上了!挽上了!”一旁的陈曼白猛推简湘湘。
众人朝着陈曼白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汪雨伶亲昵地挽住了周曦和的胳膊,她凑到周曦和耳边,不知和周曦和说了什么,周曦和很乖顺地点着头。
“恶心!这个老女人恶心!周曦和也恶心!”简湘湘红着眼,开口便起了哭腔。
“湘湘……”
简湘湘没等室友们分析情况,借着愤怒,直接起身冲了出去。
“湘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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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湘湘一下蹦到了汪雨伶和周曦和的面前。
阮妤她们见状不妙,赶紧跟着跑出去拉她,生怕简湘湘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周曦和看到凶红了眼的简湘湘和她身后呼啦啦跟出来的一群,愣了一下。
汪雨伶倒是很聪明,看到简湘湘那一秒,她就猜到了这是什么情况,但她仍然很镇定,她松开了挽着周曦和的手,抱肘淡淡扬起一抹笑。
“湘湘,你怎么在这里?”周曦和问。
“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简湘湘把目光转向周曦和身旁的汪雨伶,“你和这个女人在酒店里干什么?你们大白天的在酒店里干什么!”
“你胡说什么!”周曦和慌张地看向汪雨伶,“伶姐,不好意思,她这人就是这样,开口不经大脑,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女朋友?”汪雨伶打量着简湘湘。
周曦和一时没了声响。
“是啊,女朋友!”简湘湘扯着嗓子,“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汪雨伶挑眉,手往周曦和的肩膀上按了按。
“小年轻谈个恋爱玩一玩什么的,我也理解。但你得注意分寸,别让现在的放纵,变成以后扯后腿的黑料。”
这话听得耳熟。
阮妤想起来,前半句,汪雨伶和滕翊也说过。
当时,滕翊牵起她的手就走掉了。
而此时,周曦和的反应却和滕翊大相径庭。
“我知道了伶姐。”周曦和乖顺地点头。
汪雨伶拍了拍周曦和的肩膀,满意地转身离开。
简湘湘气得浑身发抖。
“周曦和,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周曦和不耐烦地扫了一眼简湘湘和杵在那里的另外三个人。
“你跟我来。”
他说罢,大步往酒店的广场上走去。
简湘湘看了看室友们,红着眼跟上周曦和。
陈曼白不满周曦和的态度,也很担心简湘湘会被欺负,她想一起过去,被阮妤和夏巧凤拉住了。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阮妤说。
陈曼白挣扎了一下,最终点头。
感情就像一场博弈,上了战场,便成了两个人事情,提起武器厮杀或是放下武器和解,旁人都不好干涉太多。
周曦和一路走到空荡的广场中央,才算停下脚步。简湘湘避让不及,一下撞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泛酸的鼻头,瞬间更酸了。
她觉得委屈,可周曦和,似乎比她更委屈。
“简湘湘,你干什么?你带着这么多人跑来这里堵我是什么意思?你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要脸你跟个老女人来开房?”
“我呸!”周曦和彻底恼了,“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别成天这么低俗行不行?”
“行,那你说,你和她来酒店干什么?”
“懒得和你废话。”
“你什么态度?你现在这个态度,是想分手吗?”
“分手就分手!”周曦和干脆极了,像是一个想法酝酿了很久,就差这一刻说出口。
简湘湘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从两人交往之初,身边的朋友就各种不看好。有人说周曦和这个男生吊儿郎当的,一双眼睛四处犯桃花,看起来完全不可靠,也有人说女追男,开头看女生,后头看男生,若是男生没良心,两人一定没有好结果……简湘湘从未将这些话入心,她觉得努力喜欢,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现在看来,她错了,大错特错。
“周曦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喜欢顶个屁用?毕业了两个人一起抱着喝西北风吗?”周曦和冷静得令人绝望。
“那那个女人能给你什么?”
“给我明星梦!”
第九十六章 峰回路转
周曦和已经和多果签了合同,黑纸白字,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次来酒店,见他的除了汪雨伶,还有多果的其他几位负责人。大家对周曦和的外在形象和舞蹈功力都很满意,话里话外透露要重捧他。
周曦和内心非常激动,但又不敢有所流露,他全程都表现得十分乖巧,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金主爸爸,大把的钞票和成名的机会就这样不翼而飞。
签完合同,汪雨伶告诉他,现在他已经是多果的艺人了,多果会为他规划接下来的发展路线,他可以继续念书,但除了学校以外的行程,必须一切都听公司的安排,他不可以私自接商演活动,也不可以私自参加任何比赛。
周曦和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那一刻,他完全忘了,他还有一群兄弟,在等他共赴一个世界杯的梦想。
滕翊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天后。
当时是晚上,滕翊刚结束训练下楼,就看到周曦和站在西游的门外,他昂头看着树上刚抽出的新芽,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浑身散着莫名的意气风发。
“曦和。”滕翊推门,“你小子怎么回事?一整天不出现,不用训练了?”
周曦和掐了烟,朝他笑笑。
“翊,你有空吗?喝一杯吧?”
“好。”滕翊没多想,他指了指二楼方向,“等楼上那群下来,一起。”
“别了。”周曦和连忙摆手,“我想和你聊聊,就我们俩。”
滕翊“嗤”了声:“你小子搞什么,事先声明,我有女朋友,很直的。”
“放心,我也没弯。”
两人相视一笑。
“我拿个外套。”
“好。”
滕翊进屋穿了外套,与周曦和走路去了街口的酒吧。
酒吧正是喧闹,并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可周曦和却觉得,往来的人流和喧闹能给他安全感。太过寂静的地方,容易暴露他的心虚。
滕翊点了两扎生啤,推了一杯给周曦和。
“你要说什么?”他问。
周曦和摩挲着吧台,一时无声。
“扭扭捏捏干什么?还不好意思说?”滕翊笑着。
周曦和无法直视滕翊清亮的眸子,他猛灌了两口生啤,借着那一股子上涌的气儿道:“翊,抱歉,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比赛了。”
滕翊的笑容凝在嘴角,头顶一方灯瞬间吸走了他眼底的温度。
“什么意思?”他问。
周曦和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滕翊,他支吾了许久,才把和多果签约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个大概。
“汪雨伶找你了?”滕翊蹙眉。
“没有。”
“那么?”
“是我找的她。”周曦和坦白。
这事说起来,还是简湘湘的“功劳”。
简湘湘逛街的时候,总喜欢让周曦和拎包,以此向路人炫耀男友对自己的疼爱。周曦和虽然并不热衷拎包这件事情,甚至有些排斥,但每次只要简湘湘开口,他也总会满足她的虚荣心。
周曦和就是在替简湘湘拎包的时候,发现了汪雨伶的名片。
原本他以为是假的,可名片的质感又让他生疑,骗子应该不会印这么高级的名片吧?周曦和趁着简湘湘不注意,偷偷把名片藏了起来,回到寝室,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了名片上的号码。
号码通了,但很快又被人按掉。
汪雨伶没接他的电话。
周曦和以为没戏,可稍过了会儿,汪雨伶竟然主动把电话打了回来。
可是,她开口喊得却是滕翊的名字。
“滕翊?”
周曦和被她叫懵了。
他没出声,汪雨伶便以为真是滕翊。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开会,开会的时候还提到你了呢,你说巧不巧?你终于打电话找我了,我可一直在等你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滕翊。”周曦和怯生生地开口。
“……”汪雨伶那边静了一下,语气瞬间变差了,“那你哪位?”
“我是滕翊的朋友,我叫周曦和。”
“找我什么事情?”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我想问一下,贵公司现在有没有什么练习生项目适合在校大学生参加的?我……”
“抱歉,没有。”
电话直接挂断了。
周曦和抱着手机,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这女人,为什么对滕翊这么热情,可是对自己却这么冷淡,就因为他是倒贴?
是啊,倒贴可真不值钱。
但是,他长得也不差啊,虽然breaking是没有滕翊跳得好,但是他也有自己擅长的舞种,如果和滕翊来一场locking的battle,他未必会输。
凭什么他一定要活在滕翊的光环下?
这是两年来,周曦和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可怕的,没有良心的,毕竟,滕翊对他、对大家都好得没话说,可想法产生了就是产生了,不能当做没存在过。
夜里,越失眠越憋屈。
他想起毕成杰。
周曦和虽然不齿于毕成杰,可不能否认的是,他又打心底羡慕毕成杰,羡慕他有粉丝喝彩,羡慕他未来可期。
他也希望,自己能有那样的星途,哪怕过程龌龊了些。
现在这个社会,人人都看结果,谁又在意过程?
……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没想到,情人节隔天,事情却忽然峰回路转。
汪雨伶再次主动联系了他。
这次,她提出要见一见他。
周曦和当然一口同意。
他换上了自认为最帅气的衣服和鞋子,还特地去理发店吹了个发型,才赶去汪雨伶的工作室,真是约会都没有这么用心。
汪雨伶见到周曦和,虽然没有见到滕翊时那般惊艳,但总体来说,她对周曦和的颜值和外在形象还挺满意的。
她让周曦和展示才艺,周曦和便跳了一段locking。
内行评街舞都看门道,外行只看动作是否花哨,汪雨伶不懂街舞,忽悠她很容易。
周曦和成功打动了汪雨伶。
汪雨伶向周曦和大致说了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并提到了签订合同后他需要履行哪些义务,周曦和没有犹豫,一概说好。
周曦和乖得让汪雨伶没有征服欲。
但是,汪雨伶也想通了,像滕翊那样桀骜难驯的人,就算签下了,他也未必会听话。不听话的艺人就像是炸弹,掌握得好能炸敌人,掌握得不好则是炸自己,那样太危险了,她可不想堵上自己的锦绣前程。
事情发展比周曦和想象得顺利,他很开心,但是,开心之余,他也隐隐内疚,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西游的兄弟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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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签了经济公司,就不要兄弟们了?”滕翊原本和煦的脸上,冷得如冰雪过境。
周曦和垂着头,想伸手去拿啤酒,扎杯很凉,他触到便连忙缩手,像是碰到了滕翊冷若冰霜的脸。
“说话。”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这是我的选择。”周曦和舔了下干涩的唇,“我知道这样无故退出很不负责任,但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翊,我不是你,我没有好的家世,也没有钱,我快毕业了,我该实实在在地规划一下我的未来,而不是跟着你四处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梦……街舞世界杯,就算赢了又怎么样?这不过是街舞圈的打闹,我们自认为代表国家,但国家又不会认同我们的荣誉。国家能给我们像运动员一样的待遇吗?”
滕翊歪了下唇。
原来,周曦和是这样想的。
原来,周曦和一直把他们的街舞梦看成是虚无缥缈的梦。
“翊……”
“为什么不自己和兄弟们说?”
周曦和沉默。
是的,他没有脸去面对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昨天还在一起练舞的人,今天就要分道扬镳,还是以背叛者的身份,这多么尴尬。
而且,周曦和也知道,萧卿彩虹他们可不像滕翊这样好脾气,滕翊再生气也会克制,会给他留面子。而萧卿彩虹他们生气了,才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场合,一定直接破口大骂,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罢休。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周曦和依然没有自信能受住那样的大骂,所以他选择避而不见。
“你没脸交代的事情,就让我替你交代?周曦和,你可真行。”
“抱歉,我也不奢望你们能理解。”周曦和悄悄握紧了拳,压抑着心头的难受,“就这样吧,我先走了,祝你们比赛顺利。”
说罢,人逃似的逃出了酒吧。
滕翊望着面前肩并着肩的两个扎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比赛还没开始,就先出了这一档子事。
“兹。”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滕翊掏出手机,看到彩虹在群里艾特他。
“老大,你去哪里了?怎么下来人就不见了?”
“咦,老周怎么退群了?”萧卿发了个“惊讶”的表情,“手滑?”
滕翊在群里发了个定位。
“哇,老大你竟然背着我们去喝酒了?和谁?大嫂吗?”彩虹在状况之外,如平时一样像个小孩。
滕翊没答,只是随手艾特了萧卿、彩虹和林杉,让他们马上到酒吧。
人到齐之前,滕翊先去开了个包厢。
他现在头疼得很,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彩虹他们三个很快就到了,听滕翊说完周曦和的事情,三人立刻炸了锅。
“卧槽!难怪退群了!这个叛徒!”彩虹撸起袖子,朝门口张望,“他走了?刚走?我现在追上去揍他一顿还来得及吗?”
“别闹。”滕翊瞪了彩虹一眼。
“我没闹!我是真想揍他!不是说好了一起跳到世界杯为国争光的吗?卧槽,现在算什么啊?他半路把我们撇下,到底拿不拿我们当兄弟?”
“兄弟个屁!亏老子还想着明天给他带早饭呢!”萧卿一拳砸在茶几上,但仍觉得不解恨,他平时和周曦和走得最近,现在,背叛感也最深。
林杉没说什么,但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凝重都失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少了一个人还怎么比赛?”彩虹问。
滕翊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比赛有人数规定,人数不达标的话,就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而现在,比赛在即,要找一个街舞能力出众又和他们有默契感的舞者来加入这个团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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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的资格赛还未开始,西游就已经陷入了僵局,世界杯对于滕翊他们几个男生来说,仿佛彻底成了遥遥无望的念想。
队员们都很焦心,滕翊更是。
两天内,他联系了所有可能替补周曦和加入西游的舞者,可是,大家都各有所忙,有的甚至已经另外组队,报名资格赛,他们不仅无法成为队友,还会成为对手。
众人一筹莫展,对周曦和的怨念也就更深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佐回来了。
这半个月,韩佐一直留在老家照顾他病重的母亲,男生消瘦了很多,也沧桑了很多,就像经历了一场人间浩劫,瞬间老去。
“韩佐?”滕翊看到韩佐,惊喜不已。
韩佐下了飞机,就拖着行李箱直奔西游,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但看到滕翊,还是扬起了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让滕翊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稳稳归于宁静。
终于,柳暗花明。
终于,峰回路转。
滕翊上前,一把抱住了韩佐,两个男生都瘦了,拥抱却更有力。
楼上的男生们听到韩佐的声音,一个个都跑了下来。
“哇塞!老韩!你丫的终于回来了!你丫的终于回来了!”
“韩佐!你这个时候回来,简直就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至尊宝啊!老子想死你了!快给老子也抱抱!”
大家一窝蜂地涌上来,将韩佐围在中间一顿揉搓,彩虹还捧住韩佐的脸,“吧嗒”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韩佐被搅得晕头转向。
“行了行了,快打住!”他一边嫌弃,一边又忍不住露出灿笑。
自打得知母亲生病,韩佐一度跌入黑暗深渊,这是他近半个月以来,最开怀的一刻了。朋友们的热情,融化了连日压在他心头的那座冰山,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
回来真好。
第九十七章 “L”战队
“阿姨怎么样了?”滕翊问。
“前两天刚动了手术,还在观察期。”说起母亲,韩佐眼底的光又暗了下去。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妈让我回来的。”
手术前一晚,韩佐接到田成的电话,电话里,田成说起了周曦和的离开还有西游现在的窘境。韩佐很担心滕翊他们,他想回来,可又放不下母亲。
母亲一眼就看出了韩佐的左右为难。
“你去吧。”母亲对韩佐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能扛得住。再说了,我有你爸陪着,不会有事的。那些孩子,现在比我更需要你。你回去吧。”
韩佐没有马上答应。
母亲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放不下。
隔日手术,他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天一夜,幸好,一切顺利。
母亲麻药醒来,再次提及了让他回辽城的事情。
“学校那里,也差不多该回去销假了,别让你舅舅为难。还有街舞比赛,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吗?这次是个好机会,妈妈不想耽误你。”
韩佐笑着点头,转身出门,却躲进无人的角落,狠狠地哭了一场。然后,他擦干眼泪赶回家,收拾了行李,订机票回辽城。
“阿姨太贴心了!她大概知道,你再不回来,我们几个就要崩溃了!”彩虹说。
“既然这么需要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韩佐问。
“我们也想啊……”彩虹瞟了一眼滕翊,悄声说,“还不是老大不让。”
“他也是怕打扰你和你母亲,所以没让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萧卿解释。
“嗯。”
韩佐明白的,滕翊比谁都细致,比谁都周到。
“好了,你回来就好。”滕翊拍了拍韩佐的肩膀,“比赛的事情,就仰仗你了。”
“别客气,先说好啊,我可是头一次参加比赛,还是这样世界等级的比赛,到时候万一我露怯拖后腿,你们别打我啊!”韩佐笑。
“怎么不打你?”萧卿一把揽住了韩佐,压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威胁,“你要真敢犯怂,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哥们几个都罩着你,你放开胆子跳就行了!”彩虹道。
林杉点头。
滕翊伸出手,另外四个男生见状,默契伸手覆住他的手背。
赢,一起赢。
输,一起担。
“西游,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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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佐的回归,让西游看到了生机,同时也证明了,这个世界,有人薄情,也总有人重情。
简湘湘在寝室连哭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开始放晴。尽管情绪好转,但失恋的打击,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八卦好事,转而变得内敛安静。闲时,也不再追玛丽苏的电视剧,而是学习阮妤,和她一起背单词看书。
她对阮妤说:“阮阮,周曦和这人虽然渣,但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爱情不能当饭吃,我这个人,就是太恋爱脑了,我一直活在甜蜜的少女梦里,把男朋友当成天当成地当成空气,而忽略了自己。我原地踏步,不思进取,但他却在向往更高更宽阔的天空,我被他抛下,是迟早的事情。爱情,就该旗鼓相当,像你和滕翊一样。”
在简湘湘看来,虽然阮妤的家庭条件远不及滕翊,但是,她的精神世界,一直和滕翊是平等的,她从未在爱情里迷失自己。滕翊在进步,阮妤也在进步,她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滕翊抛下,因为就算没有爱情,她还有自己。
阮妤是对的,作为女生,任何时候都不该爱情至上,任何时候都该把自己的能力当成自己最重要的底牌。
简湘湘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但好在,还不算太晚。
如此想来,真是幸遇渣男,让她在爱情这条路上跌了个跤,却在人生路上豁然开朗。
世界杯国内资格赛海选的日子很快到来。
那日,阮妤也跟着滕翊他们去了现场。
现场特别热闹,入目都是穿着嘻哈,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脏辫、七彩斑斓的发色、纹身、大金大银的链子、破破烂烂的牛仔、oversized的衣服……往来的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那么一点两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可就是这样一群在常人眼里穿着“奇装异服”的“异类”,他们来到这里只为一个信念,那就是代表中国决战世界,去赢,去battle!
“嘿!Bro!”
“嘿!翊!”
滕翊走到哪儿都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阮妤跟着滕翊,颇有一种跟着大王来巡山的感觉。
大家和滕翊打完招呼,顺带会多看她一眼,然后朝她友好地微笑。
听萧卿说,阮妤现在在街舞圈也是很有名的,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因为很多人觉得,能让滕翊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一定是个奇女子。
阮妤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奇,被看多了,她甚至还觉得不好意思,悄悄往滕翊身后躲。
滕翊看出她的心思,一把将她揽到身前。
“小鱼儿,你将来可是要做主持人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现在在别人眼里,我不是阮妤,而是滕翊的女朋友……”
“那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
如果她是阮妤,她只要做自己。
可如果她是滕翊的女朋友,她就得表现得更好,才不至于让这些人觉得滕翊怎么找了个这么普通的女朋友。
滕翊看出了阮妤的想法。
他笑着低头吻了一下阮妤的额头:“你想太多了小鱼儿。你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目光,因为你是滕翊的女朋友。”
既是滕翊的女朋友。
那么,她只要在乎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就像,他只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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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选现场气氛火热。
几队号码排在后头的选手,直接在场外就切磋了起来,引得围观的人围成一个圈,就像一个小赛场。
西游抽到了六十六号,中后的位置。
“六六大顺,好兆头啊。稳了!”彩虹说。
“我也觉得不错,我昨晚做梦梦到和大侄子一起放鞭炮,早上起来查了一下,网上说梦见放鞭炮会有好事发生。”萧卿也跟着迷信。
大家都笑。
这些话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亦不可当真,但在比赛之前,开开玩笑说一说这些话,算是一种自我暗示,也能稳定军心。
几个人正聊着天,会场入口忽然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是毕成杰。
毕成杰这次来参加比赛,是和公司的其他练习生组团来的。虽然街舞世界杯在街舞圈之外热度并不算高,但毕竟是打了“为国争光”的旗号。红鹰觉得,让旗下的艺人和练习生来参加这样的节目,对他们日后立人设有好处。
于是,毕成杰和他的师弟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几个人,衣服是借来的大牌当季新款,不能起皱不能弄脏,头发更是精心打理过的,来阵风都要先捂一下刘海,偶像包袱太重,与现场自由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呵,这人是国防脸皮吗?”萧卿冷哼。
红英街舞大赛之后,毕成杰在街舞圈的名声算是糟透了,谁能想到,他还有脸来参加街舞比赛。
周围有人认识毕成杰,但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全都避而远之。
毕成杰无所谓别人对他的态度,现在的他也算小半个明星了,根本不屑与这些籍籍无名的人为伍。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毕成杰啊。”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众人随着毕成杰一起回头。
会场里,走出五个大男生,为首的男生穿着迷彩大夹克,头上反戴一顶鸭舌帽,狭长的眼里写满了率性和不羁。
毕成杰似乎认识这个男生,看到男生的瞬间,他原本高傲的神情,一下收敛得干干净净的。
男生朝毕成杰的方向走过去,毕成杰赶紧伸手相迎,但男生并没有握住他递过来的手。
“你也来参加比赛?”男生问。
毕成杰连连点头:“是的。”
“公司开好后门了?这次是定了冠军还是亚军啊?”
男生话落,他身后的几个队友都笑了起来。
毕成杰有些窘,但又不敢发火,只能立着不作声。
男生歪了下唇,仿佛失去了和毕成杰继续对话的兴趣,他越过毕成杰,直接朝滕翊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男生,他并不在意,仿佛天生被注目,早已习惯。
“嘿!滕翊!”男生站到滕翊面前,眸光肆意地打量着滕翊,“好久不见,你换发型了。”
“是啊。”滕翊展开一个笑脸,“春节见家长,总得规矩点。”
“家长?哦对,我听说你交了个学霸女朋友。”男生看向滕翊身边的阮妤,主动朝阮妤伸出手:“学霸小姐,幸会,我是罗晟。”
罗晟,亚洲舞王罗汉的儿子,新生代街舞大神。
他和他的父亲在街舞圈都特别有名。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罗晟的身份,但阮妤不知道,她看了滕翊一眼,见滕翊微点了下头,她才伸手握住了罗晟的手。
“你好,阮妤。”
罗晟笑了笑,很快松开了阮妤的手,继而把手伸向滕翊。
“难得碰到,这次一定要battle一场。你可争点气,别在海选就被刷了,我们决赛见。”
“好!决赛见!”
滕翊握住罗晟的手,紧紧的。
两人的胜负欲都很明显,但是,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却依然是友好的,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尊重。
与滕翊打过招呼之后,罗晟他们一行人很快离开。
“他很有名吗?”阮妤望着罗晟前呼后拥的背影,轻声问。
“嗯。他是罗汉的儿子。”滕翊说。
“罗汉?”
“亚洲舞王,我的偶像。”
“你见过他吗?”
滕翊摇摇头。
罗汉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见到的。
“卧槽,这场比赛逼格很牛哇,罗晟都来了,还有刚才他身后的那几个,都是罗汉厂牌下的大神吧。这什么神仙战队啊卧槽!全是高手!”彩虹挠着后脑勺,既紧张又兴奋。
“都是高手才带感。”滕翊说。
“就是,总比都是毕成杰之流好吧?这些人简直拉低比赛的档次。”
“有道理。”
“准备一下,快轮到我们了。”
滕翊伸手,另外四个人把手覆到滕翊的手背上。
阮妤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一时没动,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阮妤。
“不给我们加个油吗?状元小姐?”滕翊冲她眨眼。
阮妤反应过来,连忙把手覆到最上面。
大家一齐笑起来,手扬起,又落下。
“西游!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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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资格赛高手如云。
西游在海选获得的总分并不算高,勉强挤进了前十。这样惨烈的战况下,毕成杰那一队自然连炮灰都算不上,早早出局。罗晟的“L”战队,则以俯瞰之姿遥遥登顶,成了本次国内资格赛最强黑马。
海选过后,就是十进四。
战前,滕翊他们几个人每天都闷在练习室里,商量着出战对策。五人出三人进行solo比拼,这就好比田忌赛马,怎么出人选哪个舞种,都有讲究,若行差踏错一步,很可能就是输。
萧卿和韩佐认为,十强水平均匀,比分一定会咬得很紧,最后总分出现平局的情况几乎可以预见,也就是说,队长肯定得出面进行battle,所以,滕翊应该保持体力,先不上场。
这样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滕翊不上场,breaking这一块他们就会失去优势。
五人之中,只有滕翊最擅长breaking,而breaking又恰是所有舞种中技巧性最强,最容易甩开比分的。
“我上。”滕翊拍板。
“那万一……”
“有万一,我也能应付。”
滕翊的自信给队友们吃了定心丸。
最后,十进四的个人solo由滕翊、林杉和韩佐分别出战。
三人不负众望,滕翊在breaking这一块拿了高分,林杉和韩佐的Hip-hop也发挥很稳。可在大神林立的比赛现场,他们的总分只到中游。
比赛结果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出现了平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总分持平的队伍,竟有整整六队。
罗晟的“L”战队依然遥遥领先,率先晋级,接着是黑城的宇宙战队和凤城僚机战队分获二三名晋级,平城的苹果战队比分垫底直接淘汰,剩余西游在内的六队不分高下,须有队长battle争取仅有的一个晋级名额。
队长间的battle以擂台赛的方式开展,各队队长抽签决定先后顺序,一号担当擂主,按抽签顺序与其他队长进行battle,如果挑战队长获胜,则更换新擂主,直到所有队长参赛结束,守住擂台者获胜。
也就是说,抽签顺序越靠后,对比赛越有利。
“六号六号六号……拜托六号。”彩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默祈祷,“不是六号四五号也行,千万别在前三啊。”
萧卿他们都不作声,但心底和彩虹一样祈祷着。
可祈祷并没有什么用,当滕翊亮出手里的号码牌时,彩虹他们绝望地几乎厥过去。
一号!
竟然是打头阵的一号!
“天呐,老大的手昨晚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运气这么菜!”彩虹哀嚎着。
“……”
大家都不淡定了,但台上的滕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只是摊手,晃了晃号码牌,自嘲一笑。
擂台赛无缝连接,根本没有给几位队长做调整和休息的时间。
“完了,老大刚已经上过一次了,也不知道体力行不行?”彩虹担心。
“老大的体力行不行,得问大嫂。”萧卿忽然看向阮妤。
阮妤正紧张,没听清楚萧卿的话,下意识就点头。
“行!他行!”
众人大笑。
阮妤反应过来,瞬间面红耳赤。
紧张的氛围撕破了个口子,轻松的空气涌进来,让人得以喘息。
行,他一定行。
所有人都这么坚信着。
第九十八章 五杀
擂台战除了考验选手的街舞功底之外,还考验选手的体力和心理素质,滕翊原本在几个队长间呼声最高,现在抽到一号擂主,颇有反转的意味。毕竟,近年来,街舞擂台战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擂主能守到最后。一人对抗五人,本就没有赢的可能,更何况,这五人还不是泛泛之辈,而是各队能力最强的队长。
罗晟下场之后,也进了观众席。
他和他的队友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抱肘望着台上的滕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滕翊开场很稳,舞步和神情坦然自若,不见一丝慌乱,但阮妤能看出来,他眼底憋着一股劲儿。
这股劲儿的重心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眼前的状况,任谁看都是危机,可于滕翊而言,却未必。
阮妤记得滕翊说过:“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有什么稀奇,只有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纪录。”
而现在,他就是在挑战自我,创造纪录。
二号队长,杀!
三号队长,杀!
四号队长,杀!
……
短短几分钟之内,三个队长接连out出局。
滕翊力挽狂澜的姿态,让观众席一片沸腾,而他百变多样的舞技,也让在场的舞者们折腰。
Breaking、locking、popping,每一个舞种,他都能跳出风格跳出优势。“全能”这个词,再次让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裁判们啧啧称奇,既觉得后生可畏,又好奇这个男生的身体里还会释放出怎样的能量。
五号队长也上场了。
相较于五号队长的一身闲适,滕翊已经双鬓晶亮,满身热汗。
五号队长,也是个breaking高手。他有不输滕翊的技巧,更重要的是,他有百分百饱满的体力。
龟兔赛跑,输赢似乎已经定在字面。
但好在,体力和技巧固然重要,心态也是决胜的关键。
五号队长高傲自大,他觉得三杀之后的滕翊体力已经连佝偻老人都不如,他根本无需费力,就能轻易抢过擂主的位置。
对手的掉以轻心让滕翊抓住了机会。
他绝地反杀,在对方出现失误之后,以完美的风车,守住了擂台。
最后了!
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台上的滕翊一把扯开外套的拉链,脱下外套往边上一扔。
外套里头,是一件黑色的T恤,T恤早已湿透,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让他身体显得更精壮有型。
观众席有女生开始尖叫。
滕翊松了松T恤,又摘了头上的棒球帽扔掉。
此时,身上的衣物,都成了他束缚,小小的重量,都让他觉得吃力。
不知谁扔了一瓶矿泉水上台,滕翊捡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之后,把瓶里剩下的水迎头往自己身上浇下……
阮妤站在观众席,心早已揪成了一团。
台上那个男生,连续的滑跪、翻转和倒立,在别人眼里是华丽,在她眼里却是骨头血肉与地面相撞的痛楚。
她特别特别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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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翊好似进入了疯魔的状态,尽管体力已经不支,可人看着却越来越嗨,兴奋感到达了极致。
最后一首battle曲特别燃,有一种大杀四方的恢宏感,像为滕翊量身定制,每一个调子都很应景。
六号队长本来抽到六号还觉得自己很幸运,可这一刻,却忽然觉得自己最惨。
如果赢了,观众也不会肯定他的实力,只会认为是前几位队长消耗了滕翊的体力,如果输了,观众更会唏嘘,前几位队长都把滕翊的体力消耗成这样了,怎么还输?
难,难啊。
六号队长杂念丛生,在专注度上就已经输给了滕翊,他没跟上音乐,好几次踩错拍子。反观滕翊,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虽然动作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让人眼花缭乱了,但是,他特别稳,乐感也一点没丢。
“滕翊!滕翊!”
“卧槽!牛逼!”
台下很多人给滕翊加油鼓劲。
滕翊借着这个势头,扛到了最后一刻,当裁判宣布六号队长淘汰,滕翊守擂成功时,他才彻底倒下。
五杀!
观众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
罗晟等人,也都把双手高举过头顶,真心诚意地为滕翊鼓掌。
这一刻,值得载入街舞圈的史册,值得被所有舞者铭记。
旁人热血沸腾之时,创造了热血纪录的滕翊却只是平躺在舞台上,双目圆睁,安静地喘息着。
会场内的灯光将他镀上了一层暖色,他像是电影里舍身屠龙的英雄,能量放空,随时会被光影带走的样子。
阮妤遥遥看着滕翊,忽然掩唇,暴风落泪。
感动。
骄傲。
甚至有些恐惧。
复杂的情绪席卷了她,让她不能自控。
萧卿韩佐他们抱成了一团,也是热泪盈眶。
“赢了!赢了!赢了!”
“西游!赢了!”
过了好一会儿,滕翊才从地板上坐起来。
他坐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观众席寻找阮妤的身影。当他看到阮妤哭得泣不成声时,立马起身跳下了舞台。
主持人正准备采访他,话筒刚递到他面前,就听他说了句:“稍等一下,我女朋友好像在哭。”
这句话本来说得很轻,不想却通过话筒被放大。
滕翊的贴心和温柔与刚才舞台上霸气侧漏的形象判若两人。这样的反差使得在场的女性观众彻底被滕翊圈粉,再一次鼓起掌来。
阮妤其实已经在擦眼泪了,可哪知道,眼泪越擦越多。视线模模糊糊间,就看到滕翊拨开了人群,翻过前排观众席的椅子,朝她跑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滕翊抱住了。
“怎么了?”他还在喘气,胸膛滚烫。
“没怎么。”
“那为什么哭?”
他一问,阮妤好不容易快收住的眼泪又决堤了。
“我就是骄傲,我男朋友好厉害啊!”
“就这样?”
“嗯。”
滕翊忍不住笑起来,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傻瓜。”
一声呢喃,彻底安抚了阮妤的情绪。
阮妤紧紧反抱住他,跟着他用力地呼吸。
他身上的汗味让她感觉到踏实。
“滕翊。”
“嗯。”
“我真的真的真的为你骄傲!”
“别着急,现在不过是四强。”他很清醒,不骄不躁,“等我真正赢了的时候,你再骄傲。”
滕翊说罢,松开了阮妤,一记摸头杀后,在主持人的召唤下,再次跳上舞台。
一切就像一场梦,可又那么真实的在眼前发生了。
多么不可思议的街舞精神。
多么不可思议的滕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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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进四的比赛之后,滕翊收获了一个外号,全能战神。
此战,也直接奠定了滕翊在街舞圈的强者地位。不管世界杯国内资格赛的最终结果如何,他的能力,已是有目共睹。
西游抓住了四强最后一个名额,接下来,就是决赛了。
决赛是齐舞制,而编舞是萧卿的强项,为了能放大队员们的长处,掩盖队员们各自的短板,真正把团队拧成一股绳,萧卿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从选歌到编舞,从编舞到排练,从排练到调整……没日没夜。
滕颢每天跟着凑热闹,有时补习补到一半,他借口上厕所,结果偷偷跑去练习室看他们排舞,一看半天,防不胜防。
阮妤偶尔也会好奇他们排练的进度,但几个男生神神秘秘的,总想瞒着她,说这样决赛那日才会有惊喜和惊艳的感觉。
他们想保密,阮妤也不强求。
只是,她实在不放心这些人,他们每次一头扎进练习室,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练舞成痴,有时连吃喝都顾不上,累及了原地倒下就能睡。
昨天晚上,阮妤下班的时候,练习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觉得奇怪,便悄悄推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把她惊得不轻。
练习室的地板上,几个男生躺得横七竖八的,睡地板也就算了,偏还都穿着短袖,也不顾会不会着凉。
阮妤进门,找到他们脱在一旁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替他们一个个盖上。
滕翊睡得浅,稍微一点动静,就把他吵醒了。
他睁眼看到阮妤,朝她扬了下嘴角,坐起来。
“累的话再睡会儿吧。”阮妤小声地对他说。
滕翊摇摇头,他怕吵醒队友们,指指门外,示意去门外说话。
阮妤跟上他,出门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没有音乐声,走廊里特别安静。
“两天没好好睡觉了,不累吗?”阮妤心疼地扬手摸了摸滕翊瘦削的脸。
“还行。”他嘴上说着还行,人却朝阮妤靠了过来。
阮妤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压在了墙上,他的气息牢牢将她包围。
气氛瞬间就暧昧了。
“别闹,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睡觉补充体力。”阮妤推他。
“你不是已经认证了我的体力很行么?”他勾唇,坏坏一笑。
阮妤脸红:“萧卿那个大嘴巴。”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笑,手已经探进阮妤的衣摆,掐住了她的腰。
“滕翊……”
“最近太忙,好久都没有吻你了是不是?”他把唇凑到阮妤的唇边。
阮妤不作声,只是紧摁着自己腰上的那双手,生怕他在走廊里直接对她耍流氓。
“想不想?”他又问。
“想什么?”
“我吻你。”
“不想。”
“口是心非。”
阮妤撇开头笑。
滕翊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回来,用力地吻上去。
他先蹭走了她唇上的润唇膏,继而深入,把自己连日的念想渡给她,也把她的念想勾出来。
吻很快就难舍难分。
阮妤攀着滕翊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
滕翊的手趁势对她为所欲为。
“唔。”阮妤舌尖发麻,好像要抽筋。
可滕翊依然游刃有余,感觉到她的退缩,他舌尖的力道开始收敛,不再那么霸道,渐渐温柔。
奇怪,整日训练的人,怎么感觉吻技又进步了?
……
一吻结束,两人在走廊里席地而坐,他们背靠墙壁,十指相扣,依偎彼此。
“快决赛了,紧张吗?”阮妤问。
“不紧张。尽人事,听天命。”
“努力的人,会有好结果的。”
“比如状元小姐?”
“我没有你努力。”阮妤把头枕在滕翊的肩膀上,“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练习室里孤独的日日夜夜,铸就了他的一切,也将铸就他的荣耀。
所以,在阮妤的心里,他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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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格赛从开始之初就一波三折,但好在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原以为接下来能一切顺利,但谁能想到,老天爷并不是如此安排的。
决赛的前一天,林杉的手意外受伤了。
事情说来,还是和尤乐萱脱不了干系。
林杉与尤乐萱分手后,渐渐和陈曼白走近,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又仅限于朋友的关系。
情人节那天,陈曼白鼓起勇气,先牵了林杉的手,算是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两人就开始了正式的交往。
林杉内敛而沉默,陈曼白虽然活泼但也不是张扬的人,他们都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用特意向谁公布,所以,两个人爱得很低调。校园里鲜少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尤乐萱更是不知道。
而就在决赛的前一天,尤乐萱忽然撞见了林杉和陈曼白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的画面。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前男友竟然和自己的死对头在一起了。
那一刻,尤乐萱怒火中烧,她觉得一切都是陈曼白的诡计,陈曼白是故意拆散她和林杉的。虽然尤乐萱也没有多喜欢林杉,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背叛和嫉妒。
“喂!狗男女!”尤乐萱忍不住冲过去挑衅,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把柄在林杉手上,之前的忌惮消失得一干二净。
陈曼白正和林杉说话,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句由远及近的“狗男女”是在喊他们,等她反应过来时,尤乐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臭三八,你抢人男朋友你不得好死!”
尤乐萱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伸手朝陈曼白推过去,陈曼白躲闪不及,一个趔趄就被尤乐萱推到了马路中央。
马路上车来车往,眼看陈曼白要被迎面而来的小汽车撞到,林杉赶紧侧身一揽,两人一起倒在了水泥地上。
倒地的时候,为了不让陈曼白受伤,林杉整个垫在了她的身下,他的胳膊肘重重地支在地上,瞬间骨折。
林杉疼得闷哼不止,陈曼白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尤乐萱见闯祸,转身想逃,被几个目睹了全过程的路人给拦住了。
“报警!麻烦大家帮我报个警!她故意伤人!”陈曼白指着尤乐萱。
尤乐萱脸色煞白,她也吓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闭嘴!尤乐萱。”陈曼白发了狠,“我男朋友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连同上次的事情一起,告死你!”
救护车呼啸而至,把受伤的林杉送到了医院,拍片检查过后,医生说了句:“还好,只是骨折。”
可这句话,对林杉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他明天还有比赛,那是一场决定了西游能否跳出国门的比赛,那是队友们倾注了无数心血日日夜夜期盼比赛。
骨折?
他怎么可以骨折?
怎么可以?
第九十九章 生离(上卷完)
滕翊他们闻讯,很快就赶到医院。
林杉根本无颜面对兄弟们,他垂头坐在病床上,宛如罪人,这一刻,骨裂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底的愧疚。
“对不起,我拖后腿了。”从来不爱表露情绪的林杉红了眼眶,他哽咽着,“怎么办?比赛怎么办?我……真的对不起……”
萧卿彩虹他们既失望又心疼,埋怨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但一句都说不出来。
又怎么能怪林杉?受伤也不是他的本意,现在最疼最难受的人是他。
滕翊伸手,上下撸了一下林杉的后脑勺。
“算了,人没事就好,你别顾虑太多,好好养伤,比赛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众人都看向滕翊。
滕翊沉了口气,走出病房。
彩虹他们一个个上前揉揉林杉的脑袋,然后都追着滕翊跑了出去。
“老大,现在怎么办?明天就比赛了?”彩虹着急地直爆粗。
萧卿和韩佐都不出声,只是希望滕翊真的能有办法解决。
可,滕翊没有。
他现在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想不到,刚才在病房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慰林杉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啊卧槽!”彩虹双手捧着脑袋,也快哭了。
决赛的机会,是滕翊那么拼命争来的,而他们,准备了这么久,没日没夜地排练了这么久,现在要眼睁睁看着所有努力在最后一刻付诸东流,谁会甘心?
“让我静一静。”滕翊说。
彩虹还想说什么,被萧卿和韩佐左右架住,快步拉到了边上。
滕翊一个人去了医院的公园,沿着鹅软石铺就的小路,来来回回地踱步,叹气。
现在的情况,比周曦和忽然退出西游更让人觉得棘手,那时候,他们至少还有时间,可现在,连时间都没有了。
明天就是决赛。
一夜之间要找到一个人代替林杉,这个人还得熟悉他们准备好的舞曲舞步并迅速融入他们的团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滕翊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人是滕颢。
滕翊望着滕颢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跳动,脑中那个越缠越紧的死结,忽然打开了。
是啊,滕颢。
这小子每天晚上都要来看他们排练,有时大家协调节奏,他还会给参考意见。滕颢和西游的队员们一样熟悉决赛的舞曲和舞步,而且他现在的舞蹈功底,绝对能代替林杉。
滕翊接起电话。
“哥,我听说林杉哥受伤了……”
“你现在在哪?”滕翊打断了滕颢的话,直截了当地问。
“我在家啊。”
“马上去西游。”
“……”
滕翊摁着手机,快速地往公园出口跑去,萧卿他们都在那里等着,看到滕翊跑出来,全都伸长了脖子。
“找到了!”滕翊兴奋地朝着队友们亮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找到能代替林杉的人了!滕颢!”
众人愣了几秒,继而全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卧槽,我们怎么把我们的滕颢弟弟给忘了!”
“就是啊,还有那小子!”
四人相互击掌,又是一次绝地重生的感觉。
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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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翊一行人匆匆赶回西游。
滕颢早已乖乖在西游等着了,阮妤正给他检查作业,看到他们回来,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哥!你们回来啦!”
“林杉怎么样?”阮妤问。
“手骨折。”滕翊答。
“手骨折?那怎么跳舞?明天的决赛还能参加吗?”滕颢和大家一样在意明天的决赛。
“林杉明天肯定是无法上场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滕翊伸手按住弟弟的肩膀,“滕颢,明天你上,行吗?”
滕颢一脸懵逼。
“我可以上吗?”
滕翊点头,来的路上他已经和主办方联系过了,主办方的意思是,原则上是不能换人的,但因为之前也没有确切的明文规定,为了保持决赛的完整性,允许他们用替补队员上场,之后,他们会再完善比赛规则。
“真的可以吗?”滕颢的神情倏然严肃。
街舞世界杯国内资格赛的决赛,这对初出茅庐,在街舞圈连根嫩芽都算不上的滕颢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舞台。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那么快上到这样一个台阶,这原本,至少也是三五年之外的计划。
“行不行?就你一句话。”
“行!当然行啊!”滕颢高兴地原地比划了好几个握拳冲刺的动作,“啊!小爷要去参加街舞世界杯啦!小爷要去参加街舞世界杯啦!”
大家看到滕颢那么兴奋,也都笑了起来。
“你小子好运,捡了现成的便宜。”萧卿调侃道。
“萧卿哥,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若不捡这便宜,你们怎么办?辽城之内,还有谁比我更熟悉你们的音乐和编舞的,这样一想,我简直就是你们的救世主好不好?”
“行行行,现在你是救世主,你说什么都行。”
“那萧卿哥,等下你给我安排个特别炫酷的单人动作呗。”
“……”
“好了,别废话了!”滕翊拍了一下滕颢的后背,“先进去排练!”
虽然滕颢熟悉音乐和编舞,但他毕竟不是林杉,两人擅长的舞种和跳舞时的习惯也不一样,有些细节,还是要重新调整。
“好。”
几个男生都往练习室的方向走。
走廊里只剩下了阮妤和滕翊。
滕翊伸手把阮妤拉到面前,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等下自己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短信。”
“好。”
“那我进去训练了。”
“嗯。”她也踮起脚尖吻了一下滕翊的额头,“加油,我明天去看你比赛。”
他笑着点头。
“明天见。”
“明天见。”
滕翊转身跟上走在前头的萧卿他们,走了几步,又回头朝阮妤挥挥手。
“滕翊!”阮妤忍不住叫住他。
“嗯?”
“无论明天比赛的结果是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最棒。”
滕翊停在原地,黑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忽然,他虚舔了下唇,重新走向阮妤,揽住了她的后腰把她摁在怀里,深情地吻下来。
“哦哦哦……”
萧卿他们从门后探出头来起哄。
阮妤红着脸在滕翊身上蹭了蹭,然后推开了他。
“快去训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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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生在练习室里排练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小眯了一会儿,天亮之后,大家各自回住的地方冲了个澡,换好订制的队服,然后在学校门口集合,一起出发去会场。
虽然熬了通宵,几乎没有睡觉,但几个男生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尤其是滕颢,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阮妤一见到滕翊,就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鞋子。
今天,他穿的是她情人节送给他的那双鞋。
黑色的鞋,和黑色的队服特别搭调,但搭调中,又自带一种不一样的气场,那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滕翊的气场。
这气场中,深藏着他对送鞋人的爱,所以连带这双鞋,都显得格外被珍视。
大家一起随车来到比赛会场。
林杉也来了,他右手打着石膏,在陈曼白的陪同下,早早就等在了会场门口,看到队友们下车,他赶紧迎了过来。
“林杉,不是让你在医院好好休息么?”滕翊看了一眼林杉手上厚厚的石膏,不是很放心。
“哪儿待得住,昨晚挂心了一夜,一夜没合眼,我说他啊人在病床上,心在练习室。这不,今天天一亮就说要来现场,护士本来不让的,他偏不听,带着我偷偷跑出来的,连点滴都没顾上打,只怕耽误时间赶不及比赛。”一旁的陈曼白没好气地数落。
林杉默默不出声,只是看着滕颢。
滕颢笑嘻嘻地上前:“林杉哥,你看,你的衣服我穿着正好。你放心,今天我一定会好好发挥的,绝不让你和哥哥们失望。”
林杉点头,他上前,扬手圈了一下滕颢的肩膀,在滕颢耳边沉声道了声谢,又说了一句“加油”。
滕翊他们四人一起上前,将林杉和滕颢围在中间,安抚似地相互搂了一下。
场面莫名感人。
“来,一起加个油。”滕翊先伸手。
西游的队员们一个个将手覆上滕翊的手背,阮妤和陈曼白也伸手覆了上去。
众人齐心,声音洪亮。
“西游,加油!”
会场内挤满了前来观战的观众,人人翘首以盼,猜测着今晚的冠军会花落谁家,到底是哪个战队会代表中国站上世界杯的舞台。
决赛很快开始。
第一组上场的,是罗晟领导的“L”战队,之前一路轻松过关斩将,那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让“L”战队成了整场比赛夺冠呼声最高的战队。队长罗晟的人气,更是堪比流量明星,他一出场,观众席就响彻了女生的尖叫。
“罗晟!罗晟!罗晟!”
台上的罗晟神色冷酷,金属质感的队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而他和队友们今天要演绎的曲目正是《robot》。
《robot》是一首节奏特别分明的歌,若非实力和默契过硬,一般团队都不敢有这么大胆的选曲。
“L”战队这样的选择,充分体现了他们的团队自信和从一开始就想与其他战队拉开差距的野心。
果然,他们是有这样的资本的。
开场,整个团队以罗晟为中心,五个男生都展现出了强大的肢体控制能力。
整齐的转手动作,华丽的锁住姿势,时而快时而慢的动作渐变,就像是魔术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视觉体验,已经不是“震撼”、“惊艳”如此单薄的词可以形容的了。
对于观众而言,舞台上迎面走来的,不是跳着机械舞的舞者,他们就是一群真真正正的机器人。
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L”战队珠玉在前,后面三队的压力都很大,特别是紧随其后的西游。
幸而,西游在前几场的比赛中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滕翊的五杀。
西游上场,观众也很买账。
掌声和欢呼声无缝连接,气氛愈加热烈。
这次,西游带来的齐舞曲目是《Pompeii》,庞贝。
五个男生集体肃立,黑衣沾染了舞台上缭乱的光影,像覆灭的庞贝古城迸发着新的希望。
滕翊带队,男生们默契感十足,舞种切换间自然流畅,就连临时替补的滕颢,都完美地融入了其中。
相较于“L”战队冰冷的选曲和冰冷的排舞,西游的表演显得更有温度,更加用心。技术上不输阵,情感上不输人,只要结尾处理得好,西游未必会比“L”战队差。
《pompeii》的旋律进入高潮,西游的表演也开始进入高潮。
滕翊滕颢兄弟两配合默契的双风车,让人叹为观止。
那一刻,西游在战局上,已经出现了逆转,他们,几乎就要赢了“L”战队,只可惜,意外紧随而至。
滕颢完成了飞速的支撑和旋转后,在头部定格的瞬间出现失误,少年后脑着地,身体因为惯性,像失控的陀螺,重重坠下舞台。
阮妤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刻。
滕翊惊慌失措的表情和无助的眼神,成了她二十多年人生中最惨淡的一幕。
之后的一切,都是那么混乱。
哗然、尖叫、哭喊,成了这个悲剧故事的唯一旁白。
庞贝的末日,也成了滕翊和西游的末日……
后来的后来,阮妤只见过滕翊一次,在医院的走廊上,这个一直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男生,浑身冰冷,他抱着她,倚靠在她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说:“对不起阮妤,我们分手吧。”
那是男生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穷途末路之时,他放她走。
未来,他将不再陪她,也不再让她陪。
阮妤听到分手的瞬间,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更多的,是理解。她强忍着眼泪,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和心伤,不想自己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知道,眼前的人,即使躯体依然高大如山,但心灵早已摇摇欲坠。
他也在忍,只是在忍。
长兄如父,这些年来,滕翊那么疼爱弟弟,如今弟弟在他面前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得有多内疚多自责多后悔?滕翊的人生,从此都将背上沉重的十字架,而套上枷锁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再坦然拥抱爱情和她。
而阮妤,也不再期待能得到他的爱和庇护,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被原谅,也自我原谅,被救赎,也自我救赎。
她只是希望这样,这样就已经足够。
国内的资格赛惊心动魄地落下了帷幕,最后,“L”战队夺冠,罗晟将带领着他的队友征战世界杯。
没有人因为赢而开心,也没有人因为输而失落。
所有选手和观众,都心系着那个在舞台上华丽坠落的少年,为他忧虑,也为他唏嘘。
滕颢一直没醒,沈冰为了儿子,放下生意,四处求医。
三个月后,滕家举家出国。
阮妤知道消息时,滕翊他们搭乘的飞机已经降落在洛杉矶。
童话的结局能戛然于纸上,现实的生活却步履不停。
她知道,“我爱你”永远不可能是一段爱情的结局,生离的痛和死别的苦,才是。
一瞬觉悟,一夕老去。
她和她的温柔的少年,从此隔了锥心的回忆、颠倒的时差和悠长的岁月。相逢,遥遥无期。
第一章 访谈嘉宾
六年后。
--❤--
“阮妤?阮妤?”
新郎站在阮妤边上,压低了声音,连喊了两遍阮妤的名字。
阮妤还是没有回神,她站在粉色轻纱和白色木兰缀成的花墙下,怔怔地望着宴会厅敞开的大门。
场内的宾客犹疑着回头,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去,可门口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签到台,什么都没有。
“阮妤?”新郎又叫了声。
阮妤仿佛没有听到,她忽然提起裙摆,跳下了舞台,着魔似的沿着花路往门口狂奔。她今天穿了红色的裙子,这红红得很厚重,像古代女子搽粉的胭脂,衬肤、低调又应景。
宾客一片哗然。
婚礼接近尾声,主持人怎么跑了?
阮妤跑到门口时,被助理秀秀迎面截住。
“阮姐,你怎么了?”
秀秀的手很凉,五指触到阮妤裸露在外的胳膊,阮妤一个激灵,猛地回神。
“阮姐,你没事吧?”秀秀盯着阮妤泛红的眼眶。
阮妤摇摇头,朝秀秀投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换上笑颜,摇裙转身。
“不好意思,各位,请原谅一个单身汪饱食狗粮后的失态。”她提着话筒,尽量自然地圆场,“不知各位宾客现在心情如何,反正我是快被虐哭,所以我想躲远一点,躲远一点进行最后一个环节。是的!现在!新郎可以尽情地拥吻新娘了!”
台下一阵阵掌声一阵阵笑。
没人在意阮妤刚才的失态和她失态后尴尬的掩饰,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不重要。
台上的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纱,拦腰将新娘搂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阮妤别开头,望着宽敞明亮的过道,在甜蜜的氛围里感觉到一丝很淡的悲伤。
仪式结束之后,是晚宴。
中间空档的十几分钟里,阮妤被田成拎进了休息室好一顿“批评”。
“阮大主持,你说说你,连TG电视台最考验人的现场直播都能hold住整年不出一点幺蛾子,怎么到我的婚礼上就不行了?你是不是嫌我娶老婆的经历还不够波折?故意来搞破坏的?”
是的,今天婚礼的新郎是田成老师。
田成老师今年三十有八,算是晚婚的典型代表,之前家里一年一年的催,催得他烦不胜烦险些看破红尘。好在,去年的校园联谊上,他认识了同为人民教师的新娘,新娘比他还年长一岁,两人老房子着火,迅速坠入爱河,之后扯证结婚,一点不耽搁。
婚礼刚开始策划的时候,田成就提出想请阮妤来担任主持,阮妤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虽然现在的阮妤正是当红,档期和工作排得满满当当,但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比过往的恩情更重要,她一直没有忘记大学里最困苦的那几年,田成老师对她的照顾和关心。
人不能忘本,更不能不懂感恩。
“我错了我错了,刚才走了个神。”
“走神?那哪是走神?我看你分明是被勾了魂。说吧,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阮妤抿唇。
脑海里又闪过宴会厅门外的那个影子,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高大、英挺,比记忆中更稳重,也更冷漠的样子。
“好像……是滕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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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成松了松脖子里的领结,今天一天都勒得慌,但他一直忍着,毕竟是婚礼,新郎官总不能没有仪态,可这会儿听到阮妤这句话,他忍不住了。
“滕翊?”
他实在太久没有提到这个名字了,久到张嘴都已生疏,可心底的情感却是熟悉的。
“嗯。”
“他不是在国外吗?回来了?”
阮妤摇头。
她不知道。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滕翊的消息,除了最初的洛杉矶,之后他去了哪里,她一无所知,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滕翊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若不是还有回忆随着年月渐渐零星,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你肯定看错了,六年没踪影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哥。”田成的表妹从外面进来,打断了田成的话,“哥,你快来看看,刚才外面有人送来这个。”
阮妤和田成同时转头,只见田成的表妹手里捧着一个方正的红色礼盒,盒盖上绑了丝带,还未打开。
“什么啊?”田成一边问,一边抽开了盒子上的丝带。
礼盒一打开,百合的花香迎面而来。
纯白的花,寄托着送花人“百年好合”的美好祝福。
花下,还放着一对宝玑的情侣表和一个特别厚实的红包。
“哇!宝玑!”田成的表妹兴奋地拿起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与这套情侣表装在一起的,还有一对袖扣和一个配套的项链吊坠,都是玫瑰金的,细节独特而雅致,并自带这个品牌的高贵气质,就像当年,戴在滕翊手上的那款男表一样。
“这么大的手笔?”田成蹙眉,“谁送来的?”
“是他!”阮妤的目光笔直地盯着那对手表,语气莫名笃定,“是他!”
“谁?”
阮妤没答,只是转而握住了田成表妹的胳膊,失魂落魄地问:“人你看到了没有?是不是穿着黑色的西装?”
表妹被阮妤的样子吓懵了,她愣愣地点着头。
“他在哪儿?还在外面吗?”
“刚走了。”
“走了?”
阮妤下意识转身想追出去,被田成一把拉住了。
“你去哪儿?”
“是滕翊!我没看错!是滕翊回来了!我得去找他!”
“等下还有晚宴呢!你走了,晚宴主持怎么办?”
“我让人顶!”她颤抖着解锁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着助理的号码,“我马上让人来顶!”
“阮妤!”田成夺走她的手机,“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滕翊?这个酒店,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多了去了……”
“等等!等等!”田成表妹扬手,“等等!我打断一下,不是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穿黑色西装的女人。”
“女人?”
“对啊,这些东西是个女人送来的,穿着黑色的西装,气质特别好。我都在想她是不是送错了,毕竟,楼上宴会厅也有人在结婚,我等下再去问问。”
阮妤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原本那么强烈的感觉,一瞬间全都枯败。
“阮阮。”田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阮妤双手摁住太阳穴,垂了垂头:“我没事。”
“今天辛苦你了,你一定是太累了,再加上触景生情,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阮妤勾唇,勉强一笑。
是啊,这六年的日日夜夜,她睁眼闭眼看到的“他”,都不过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她已经习惯了,一次次想起,又一次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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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阮妤与田成夫妇告别,回到了住处。
她现在住在朵园,小排屋,房子是租来的,刚搬半个月,还没有找到家的感觉,匆忙时连厨房都会走错。
洗完澡,阮妤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她什么都没有想,可那个黑色的影子,却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扰乱着她的思绪。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助理秀秀发来的明日行程,阮妤扫了一眼,觉得和平时差不多,便没细看,之后,她吞了两颗褪黑素,直接关灯睡觉。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纷乱的梦一个连着一个,但最该入梦的那个人却意外没有出现。
隔日,阮妤早早起床洗漱去上班。
TG广播电视集团的总部位于辽城鹿东区,距离阮妤住得地方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左右。她现在是TG广电的当家主持,除了一些大型晚会,她手上还有两档固定节目,《TG新闻直播》和以诗词为主题的文学旅行综艺《诗和远方》。《诗和远方》的主题是探寻藏在诗词间的山水名胜,所以每次录制都需要出外景,非常耗人精力,不过好在,这是周播节目,时间上有调整和充电的余裕。
阮妤走进办公室,看到助理秀秀瘫在椅子上,高举着胳膊,盯着腕上的手表,一脸生无可恋。
“干什么呢?”阮妤问。
秀秀听到声音,“哗”的一下跳起来:“阮姐,你可来了!”
“怎么?我迟到了?”
“没,你没迟到,就是副台长找你!已经等你十分钟了!”
“这么早?”
“嗯,昨天我给你发的行程单你看了吗?我特地标注了,今天早上副台长找,就是怕你没看到。”
“抱歉。昨晚太累,没看仔细。”
“没事没事,你赶紧上去吧,好像有什么急事,耽搁了的话,副台长又该发火了。”
“好。”
阮妤赶紧去办公室放了包,带上笔记本,一路小跑去副台长办公室。
TG的副台长名叫黄葛,业务能力一般,脾气却很出众,人送外号“炸弹黄”,遇事一点就燃,一燃什么事都得黄。
阮妤刚走到副台长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半是撒娇半是恼的埋怨。
“什么TG一姐嘛!我看她分明是TG一霸!整天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身为前辈,没点前辈的风度,就知道和晚辈抢资源!这个节目明明说好了由我接替的嘛!你也不帮我说说话,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说话的人是单安心。
单安心是去年刚进台里的新人,副台长黄葛的侄女,与阮妤进台先打杂不同,她一进TG就有了自己的节目《你好,安心》。《你好,安心》是一档关注现代人心理病症的节目,兼具了可看性和实用性,原本是个潜力无限的节目,可谁知单安心太过自我的性格根本无法撑起这样充满人文关怀的节目,嘉宾在镜头前一落泪,她就手足无措,无法感同身受,无法换位思考,也不懂安慰,常常令现场气氛尴尬到窒息,就这样,节目开播一周,在骂声中硬生生腰斩。
后来,台里策划《诗和远方》,最初主持人定的也是单安心,但节目只录了一期,导演组就提出了换人,单安心从小娇生惯养,跑个外景都叫苦不迭,不是嫌天气热就是嫌气候干,全剧组团团围着伺候她都来不及,根本别提什么录制进度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拉了阮妤去救场。
这一救场,本是好意,可单安心却觉得,是阮妤暗中截胡抢她节目抢她资源,从此,她就和阮妤结下了梁子,表面客客气气喊她一声“阮姐”,背地里逢人就指责阮妤打压晚辈。
阮妤倒是无所谓,台里的同事都清楚她的人品,单安心再怎么抹黑她,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显得单安心自己造作可笑格局小。
“咚咚咚。”阮妤抬手敲门。
屋里的抱怨声停了下来。
“进来。”黄葛应声。
阮妤推门走进办公室。
“抱歉副台长,我来晚了。”她进门先道歉。
黄葛难得没发火,他朝阮妤招招手,示意她去沙发上坐。
单安心看了看阮妤,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装一装,直接起身,撞着阮妤的胳膊,就走了。
“这什么狗脾气!”黄葛瞪着单安心窈窕的背影。
“算了,没关系。”阮妤大度一笑,坐进沙发,“副台长,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个事又要让你帮忙。”黄葛拿起办公桌上一叠资料,朝阮妤走过来,“应雯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阮妤点头。
应雯是台里的另一个女主持,前几天劳累过度晕倒在了直播间,送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她怀着孕小产了,应雯的丈夫很生气,气她为了工作瞒着怀孕的事情,两人差点在医院闹起了离婚……这个社会,对职业女性就是这样残酷,进一步失去工作,退一步失去家庭,两边都是悬崖。应雯小产后本想强撑继续回来录节目,被她家人制止,现在,应雯的家人替她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她的访谈节目《Ta说》也被迫停止了录制。
“小阮,台里决定,让你暂时顶替应雯,主持《Ta说》。”黄葛道。
“我?”阮妤奇怪,“前天不是下了通知,说让安心顶替应雯姐吗?”
“本来是那样安排的,但现在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下一期访谈嘉宾点名要你主持。”
《Ta说》
阮妤愣了一下,思绪通一半,又堵一半。
她终于知道刚才单安心为什么对她满腹敌意了,可她想不出来,谁会点名要她主持?
“副台长,嘉宾是谁?”阮妤问。
黄葛把手里的资料推到阮妤面前:“嘉宾是这两年刚冒尖的一个年轻投资人,听说在美国很有名,经历很励志,前段时间刚回国,应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请到他。”
阮妤听完更疑惑了,她的朋友圈里,可没有一个人能和黄葛说得信息对上号。
她翻了翻手边的资料。
资料都是英文的,她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了对方的名字,NeilTeng。
“因为这个事情之前一直都是应雯在跟进,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刚行政那边给我发消息说这位Neil先生来台里了,现在正在会客室,你马上过去,和他当面沟通一下,有什么需要尽快反馈,台里也好调整安排。”
天降大任。
阮妤来不及思考,只能匆匆按照副台长的指令起身往会客室的方向去。
下楼的时候,行政部的两个小姑娘正好走来。
“这个嘉宾好帅啊,完全打破了我对成功人士秃头肥肠的偏见。”其中一个说。
“帅是帅,可惜……诶,阮姐。”
“阮姐。”
两人看到阮妤,立马终止了话题,和阮妤打招呼。
阮妤笑着点头,快步穿过楼道,走到会客室的门口。
门虚掩着,她抬手敲了敲,给里面的人几秒反应的时间,然后推门而入。
会客室的窗户开着,晨光初盛,和风徐徐,屋里的亮堂融着暖暖春意。
窗边的男人闻声转头,散尾葵葱郁的绿倒映在他身后,将他的目光渲染得朝气蓬勃,一如当年初见。
阮妤脚步微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滕颢按了一下扶手边的按钮,身下的轮椅自动转了个弯。
他面朝着她,薄唇一弯,俊朗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状元小姐,好久不见。”
阮妤浑身开始轻颤。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却不再是熟悉的滕颢。
记忆里高高的少年,身板挺拔,姿态潇洒,如今,却与轮椅为伴?
“怎么?不认识了?”滕颢眉梢一挑,“状元小姐,你不会是忘了我吧?”
阮妤摇头,拼命摇头。
不。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
六年,每一次暗风吹雨,梦里惊坐,都是因为他,这样沉重地惦念,怎么可能忘记?
“滕颢……”
“没忘记就好。”滕颢看着阮妤,目光温柔,“这么多年没见,本来应该过来抱抱你,但是我现在这个状况,好像不太方便。”
他略带自嘲的语气,令人痛彻心扉,就像当年,看他坠下舞台的瞬间。
几乎下意识的,阮妤甩下了手里的文件资料,大步奔到他的面前,俯身紧紧将他抱住。
曾经,那个总在练习室里跳舞跳到满身汗臭的白T少年,如今已是西装笔挺,一身优雅的男人香。
六年,他经历了什么?他承受了什么?
阮妤不敢细想,她伏在滕颢的肩上,泪如雨下。
滕颢伸手,一下一下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他的面色很平静,好像已经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这般崩溃。
“状元小姐,你变了,变得这么容易哭,我记得以前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
是啊,那时候,他故意出题刁难她,他把她关在门外不给她开门,他迎头浇她一盆凉水……他那么坏,坏得让她咬牙切齿,不愿再见。
可现在,她宁愿他能一直那样,永远有使不完的坏劲儿,永远青春年少,永远轻狂难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命运折磨得不再鲜活,被时光淬炼得那么波澜不惊。
阮妤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想过重逢,可是,她没有想过,会重逢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滕颢。
那个骄傲的少年,该是度过了怎样黑暗的岁月,才能在此时如此淡然的面对自己,面对她。
“好了,不哭了,别人看到,还真以为我欺负你。”
滕颢话音刚落,行政的小姑娘正好端着两杯茶进来了。
小姑娘看到散落满地的文件和相拥在一起的阮妤滕颢,一时进退两难,尴尬地不知所措。
“阮姐……”
阮妤闻声,赶紧松开了滕颢,扭头擦了擦眼泪。
“阮姐,原来你们是情侣啊?”小姑娘忍不住八卦。
“不是的。”阮妤否认,“他是我弟弟。”
小姑娘恍然:“你弟弟可真帅,明星似的。”
“是啊,他一直这么帅。”阮妤看向滕颢。
滕颢坦然地听着她们对他的夸赞,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若是换了过去,他一定又要脸红。
他没脸红,倒是把小姑娘看得先红了脸。
“阮姐,你们慢聊,我出去了。”小姑娘放下茶杯,不敢再看滕颢,她朝阮妤点点头,退出了会客室。
会客室安静了下来。
阮妤调整了一下情绪,捡起地上的文件,等她抬头时,发现滕颢正看着她笑。
“怎么?妆花了?”她赶紧摸了摸脸。
“没,我只是在想,状元小姐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弟弟。”他佯装生气,“这六年,你竟一次都没有联系我。”
阮妤的心“咯噔”了一下,开口又是哽咽:“就是因为把你当弟弟,才一次都不敢联系。”
怕听到他不好的消息,怕听到他没醒的消息,于是不去问不去打听,每天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一定醒了,在地球的另一端,生龙活虎,无忧无虑。
滕颢敛眸,一直淡然的情绪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抱歉,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他说的“你们”,不知是指谁。
“你没事就好。”
“我已经没事了。”滕颢摩挲着轮椅扶手,喃喃道,“我现在很好。”
“可不止是很好,你现在真牛!”阮妤拍拍手里的那叠资料,“你竟然被《Ta说》邀请了!能被《Ta说》邀请的嘉宾,可都是业界顶级的大咖人物!”
《Ta说》是TG斥巨资打造的一档真人秀访谈节目,节目一共十期,著名主持人应雯首次走出演播室,零距离探访嘉宾的日常生活和工作,揭秘大咖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滕颢是第七个被邀请的大咖人物,在他之前,全国首富、流行乐坛的天后、演技爆棚的影帝……每一个都备受瞩目。
“是TG抬爱了。”滕颢说,“我没什么本事,这两年有所成就,都是运气好,不像状元小姐,一直踏踏实实努力,如今家喻户晓。”
“不不不,你厉害,我才是运气好。”
滕颢笑起来,顺手抬腕看了一下表:“我们要把时间花在相互吹嘘上吗?”
“哦,对,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现在一定很忙,不耽误你的时间。”
阮妤打开手里的资料,和滕颢大致说了一下节目的流程,两人敲定了录制的时间和录制的地点,至于录制内容,滕颢表示,他愿意向观众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没有不可说或者特意要避开的部分,一切都由节目组安排。
滕颢的态度给阮妤吃了颗定心丸,虽然是临危授命,但幸而,嘉宾不是难搞的类型,接下来的工作,应该能顺利开展。
两人沟通结束,阮妤送滕颢下楼。
他的轮椅是全自动改装过的,用起来得心应手,根本不用阮妤帮忙。
阮妤好几次想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这轮椅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怕,自己的询问,会触到滕颢的伤。
滕颢的司机就等在楼下,看到滕颢,司机连忙过来,准备搀扶滕颢上车,但滕颢却并不急。
“状元小姐。”他转身看着阮妤,“你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了?”
阮妤踌躇了一下。
“你哥……他回来了吗?”
滕颢扬唇,这个问题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回来了,前段时间和我一起回来的。”
“哦。”
“没有其他要问了?”
阮妤舔舔唇,明知滕颢有故意的成分,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下问。
“他……在哪儿?”仅剩的一点矜持,被完全抛在脑后。
“他现在在鳌盛路经营一家酒吧。”滕颢掏出手机,“需要我把酒吧的地址发给你吗?”
阮妤不作声,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要吗?”滕颢追问。
“……”
这个臭小子!
原本以为他变稳重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有当年幼稚的影子。
“要。”
“行,那你先上去吧,你上去我就发给你。”他笑着扬了扬手机,黑色的瞳仁像在风中晃动的琥珀。
阮妤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也只能点头。
“好,那我先上去了,录制那天见。”
“嗯,录制那天见。”
阮妤转身上楼,穿过楼道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到滕颢发给她的信息。
那是鳌盛路一家酒吧的地址,酒吧的名字叫“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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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阮妤开车来到“无名”酒吧。
酒吧在鳌盛路正中央,这里的露天停车场很大,但车子却早已停得满满当当,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车位,倒车入库时,她的奥迪差点蹭了隔壁的大奔。
大奔的车主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正好下车,见阮妤车技一般,便主动上前,替阮妤指挥,两人折腾好久,才勉强把车倒进车位。
“谢谢。”阮妤降下车窗道谢。
“不客气。”女人和气一笑,转身离开。
阮妤看着她天然的卷发和摇曳生风的步伐,感觉这个女人很像混血儿。
刚才,她对她笑得时候,那双眸子在路灯下,有一点点泛蓝。
真好看,人美心也美。
阮妤关上车窗,拎包下车。
“无名”酒吧就在眼前,只要她走进那扇门,她就能见到滕翊了,这个让她心心念念六年、忘不掉也舍不下的男人,他终于回来了。
初春夜凉,阮妤却紧张得手心直冒细汗。
彼时年少,想过一辈子,也想过永远,却从没有想过,如果分开再见,应该换上什么样的笑颜?
她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刘海,深呼吸了三次,才有勇气迈步走向酒吧。
“无名”酒吧很大,装潢也很特别,从门到地板,清一色的木头。
酒吧正中间是吧台,吧台左边是酒柜,右边是旋梯,直通二楼。吧台后的墙面上悬着一帘水蓝色的挂布,挂布上印着几条简笔小鱼的图案。
大厅里的桌椅全是小方桌搭配牛角椅的组合,简单随意。灯光随着音乐有规律地摆动,一个撩人,一个噬心。两边的窗子都开着,夜风和空气里酒香交织着,来回递送。外面街道上时不时有晚归的路人经过,他们好奇地往窗户里看一眼,露出疲惫又羡慕的眼神……
真舒服。
难得一个声色场合却干净的没有匠气,反而让人有一种回归自然的灵魂洗涤。
阮妤进门就看到了立在酒柜旁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高瘦挺拔,没有脏辫,不见寸头,短碎的头发将他的脸修饰出几许硬朗的男人味,他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模样,莫名冷漠。
他是滕翊,又那么不像滕翊。
阮妤的神经,松了又紧。
只那么遥遥看了一眼,她的鼻头就酸了。
滕翊从酒柜里挑了一瓶酒,就走到了吧台处,之后,他一直低着头,专注地研究着瓶身上的字。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凝望。
阮妤正打算朝滕翊走过去,却见一个卷发女人熟门熟路地小跑进吧台,将包包往滕翊面前一放,扬手去拍他的肩。
滕翊抬头。
眼前的光晃了一下,阮妤没有看清楚滕翊抬头那一瞬间的表情,但她看到了,女人毫无顾忌地去抢滕翊手里的酒瓶而他乖乖的没有反抗的样子。
他们显然,不是一般的关系。
阮妤的脚步顿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忽然,她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她在停车场里遇到的那个混血美女。
轰轰烈烈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却在最后一刻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她不敢再上前,不敢去叫他的名字,更不敢去确认他们的关系。
是啊,六年。
她凭什么以为,她在等他回来,他就会孑然一身一个人回来。
第三章 久别重逢
阮妤转身走出了“无名”酒吧。
乱风迷眼,她出门就被吹红了眼眶,但她没让眼泪流下来。
滕颢说她变得爱哭了,其实不是的,她还是和当年一样,该忍的地方很能忍,就像此时,她不愿意自己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只是,眼泪能忍住,难过却一点都忍不住。
阮妤回到车里,伏在方向盘上,呆愣愣地望着前方。这六年,她一直活在甜蜜的回忆和期待里,而现在,她既不能坦然自若地去回忆,也再没有了支撑她的期待。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也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个提线木偶,忽然失去了重心。
“我在人海跌撞,伤又添伤,路途迷茫,不及你对我说的那句光外有光……”
阮妤的手机响了。
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被放大,一下将她拉回现实。
是田成老师来电。
阮妤清了清喉咙,接起电话。
“田老师。”
“阮阮,告诉你个好消息!”田成老师在那头很激动地叫着,“滕翊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我已经确认过了,那天晚上给我送礼的那个人,就是他!一声不吭送了这么大的礼,也就这小子能干得出来!”
“哦。”
“哦?就哦?”阮妤冷淡的反应让田成觉得奇怪,“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回来吗?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田老师,我没有在等他,一天都没有。”阮妤强忍着情绪,“抱歉,我现在在工作,有空了再联系,再见。”
话落,她掐断了电话。
车厢里一片窒息的沉闷。
终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但是,她不是在为滕翊哭,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无谓的逞强和幼稚的倔强太可悲。
哭吧,把眼泪都留在今天,才可以迎接崭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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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是周六。
阮妤睡到了中午才起。
窗外阳光繁盛,一片春光,葱茏的绿意,消融了她心头的冰霜,若不是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她差点就要自我催眠,安慰自己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阮妤换好衣服,出门时,戴上了大墨镜。
她今天要去医院看应雯。
应雯是她阮妤的前辈也是她的恩师,阮妤刚进TG广电的时候,因为没有后台,只能在演播室里帮着派派矿泉水,打打杂,是应雯发现了她的主持才能,向台长力荐,阮妤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个节目,虽然那个节目最后因为播出时段的原因成绩不理想,但正是有了那个开始,才有了阮妤的后来和现在。所以,阮妤一直对应雯心怀感恩,她觉得应雯是她主持生涯里的伯乐。
去医院之前,阮妤先去花店挑了一束粉白的满天星,她记得,应雯对自己说过,她喜欢满天星。
到了医院,阮妤才知道,单安心也在。
单安心平日在台里总是花枝招展的,今天却穿得格外低调,她一身丝绒的浅色运动装,配着一顶鸭舌帽,素面朝天,像个大学生。
相较于单安心,戴着墨镜的阮妤就显得格外攻心于打扮。
“阮姐,你今天真好看,这打扮,都不像是来探病,像是去走红毯呢。”单安心朝阮妤笑。
她这话,明着是在夸阮妤,暗着,却有挑拨离间的成分。
应雯流产住院之后,医院门口每天都有很多记者守着,单安心的意思,就是在指责阮妤有心机,探病还要博版面。
但其实,阮妤想到了门口会有记者,所以她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悄悄从地下上来的,根本不存在单安心说的那些心机。
“在你看来,这种程度就可以去走红毯了吗?”阮妤摘了墨镜,对单安心扬唇,“安心,难怪媒体总说你是时尚绝缘体,看来你真的得反思一下了。”
单安心气得脸色突变,那抹假笑瞬间消失了。
阮妤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应雯。
“应雯姐,你还好吧?”
病床上的应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而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难忍受的,应该是心灵上的煎熬。失子的内疚,丈夫的埋怨,还有对工作的挂心……这些精神压力叠加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特别憔悴。
“我没事,本来可以直接去台里工作的,但是我爸妈不让我动,所以我才在医院待着。”应雯的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阮妤说。
应雯笑了笑,笑容也是虚弱的。
“应雯姐,你就放心在医院休息吧,台里的事情,都有阮姐呢,阮姐现在可厉害了,自己两个节目,还有余力替别人分担工作,简直劳模。”单安心又见缝插针地嘲讽阮妤,表达不满。
“劳模不敢当。我只是做好领导安排的事情,争取不掉链子罢了。”阮妤说。
这话让惯会掉链子的单安心听得又是一阵不舒服。
“阮姐真不愧是名嘴,说话句句扎人。”
阮妤扶了下太阳穴:“安心,瞧你这话说的,这里谁不是名嘴?”
应雯见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吵起来的样子,赶紧出面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来看我我很开心,大家不聊工作,聊点其他的吧。安心,你的指甲哪里做的?这么好看?”
话题被应雯成功扯开了,气氛也随之缓和,单安心表面没事,但心里终归膈应,没多久,她就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单安心走后,阮妤才和应雯好好说上话。
应雯始终惦记着她的《Ta说》。
“听安心说,副台长让你替我?”
“嗯。新一期的嘉宾Neil是我朋友,所以副台长才会有这样的安排。”阮妤握住应雯的手背,“应雯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一定会比自己的节目还上心,你就好好在医院休养吧。”
应雯点头:“我当然放心你,整个台里,我最不怀疑的,就是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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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说》的录制定于周三。
周三一早,阮妤先开车去了滕颢的住处。
滕颢现在住在金庭和苑,一个距离华府很近的别墅小区。听滕颢说,他回国之后,原本打算把当年转卖的房子再买回来的,但多次和业主沟通都不顺利,最后才选择作罢。
也是,就算把过去的房子买回来又能怎么样?
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阮妤把车开进院子,下车去按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应门。
这场景,和当年多么相像。
阮妤直接掏出手机,给滕颢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滕颢才接起来。
“喂!”阮妤轻喝,“你小子,又故意不给我开门是不是?”
滕颢那头还没说话,身后先响起了脚步声。
阮妤感觉有人靠近,摁着手机转头,抬眸的刹那,与滕翊四目相对。
滕翊刚晨跑回来,穿着全黑的运动服,黑色将他整个人修饰得特别精瘦,也特别冷酷。他的眼睛,像极了园子里那株还未从寒冬中醒神的枯木,再不复往昔温柔。
他变了。
一瞬间,阮妤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个念头。
“我给你开门。”滕翊摘下一侧的耳机,淡淡地看着她。
没有寒暄,没有意外,更没有惊喜,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而不是隔了六年的久别重逢。
阮妤又止不住地难过起来,难过他的冷情,难过自己不争气的难过。
“谢谢。”她掐断电话,学着他的模样,淡淡地回望着他。
滕翊上前,经过她的时候,带起一阵很轻的烟草味。
阮妤的视线往下,他的裤袋里,一个方正的盒子显着型。
他刚抽烟了。
一大早就抽烟,这什么坏习惯?
滕翊开了门,见她愣在那里,伸手替她扶着门。
“进来吧。”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吗?”阮妤问。
“嗯,滕颢昨天说起了。”
“你还和滕颢住在一起吗?”
他点头。
“滕颢只和我说你们一起回来,倒没说过,你们还住在一起,我也没想到。”她的言外之意,是想说明她早就知道他回来了,但从没想过去见他,也没有想过,今天会见到他。
这是欲盖弥彰之说,明明,她都已经去酒吧见过他了,但滕翊并不知道。
他没出声。
阮妤弯弯唇:“你们为什么还住在一起?你这个哥哥一直跟着他,会影响他交女朋友的吧。”
滕翊敛眸。
“他腿脚不方便。”
低沉的六个字,一下戳到阮妤的心。
是啊,她怎么忘了,滕颢已经不是当年的滕颢了,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让他一个人住,万一出点事情可如何是好?
“抱歉,我……”
“没事。”
两人进了屋。
滕颢正好从房间里出来,他现在睡在一楼,靠后园的房间。
“抱歉状元小姐,刚才我的轮椅没电了,我不是故意不给你开门的。”他有些委屈地解释。
“没关系,我刚才开玩笑的。”阮妤走到滕颢面前,朝他亮了亮拳,“我知道,现在就是借你个胆,你也不敢不给我开门,对吧?”
“是是是,状元小姐现在粉丝那么多,惹不起惹不起。”滕颢抱拳讨饶,俊脸堆笑。
阮妤也笑了起来。
滕翊原本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他们逗趣嬉闹,但当阮妤再回头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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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烧水的声音。
阮妤扭头,隔着门缝,她看到滕翊立在水壶前,那抹颀长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润色,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滕颢注意到阮妤的目光。
“状元小姐,你去酒吧找过我哥了吗?”他凑过身来,轻声问。
“没有。”阮妤一口否认。
“你最近很忙吗?”
“有点。”
滕颢“哦”了声,还想细问什么,滕翊从厨房出来了。
他端着一杯茶,放到阮妤面前。
“谢谢。”阮妤客气地道谢。
滕翊点点头。
滕颢看着他们彼此生疏的样子,微微蹙眉。
“怎么?”滕翊注意到弟弟的表情变化。
“没怎么,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只给状元小姐泡茶,我没有吗?”
滕颢就是开个玩笑,但滕翊闻言,真的折回厨房,给他倒了一杯茶。
“状元小姐,我哥变无趣了,对吧?”滕颢说。
“六年那么长,大家都变了。”
“也是,状元小姐也变了。”
“我哪儿变了。”
“变得更漂亮了。”
阮妤笑起来:“你变得最多,尤其是这张嘴,越来越甜。”
“真的。”滕颢转头问滕翊,“哥,你说状元小姐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阮妤看向滕翊。
他原本正准备上楼,忽然被点名,下意识就朝阮妤看过来。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不过只一瞬,滕翊就挪开了目光。
“嗯。”他短短地应了声,没有后文。
“哥!你还能不能再敷衍一点?”滕颢叫。
滕翊没再接话,他迈步上了楼,只余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滕颢看着滕翊的背影,叹气:“状元小姐,我哥真的变无趣了,对吧?”
阮妤不语。
是啊,何止无趣,还很冷情,若非脸是当年的脸,她都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滕翊?为什么曾经刻进骨子里的明朗与温柔,现在竟找不到一丝残存的痕迹。
过了会儿,《Ta说》摄制组也来到了滕家。虽然摄制组之前也跟拍过很多有名望的大佬,但这是第一次进嘉宾的家里进行拍摄,工作人员面对滕家高雅大气的装潢布置,全都赞叹不已。
“这个房子好漂亮啊。”
“谁说不是呢,有钱人的家就是不一样。”
摄制组新来的几个小姑娘东看看西看看,观光似的,新奇又羡慕。
阮妤倒是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她在现场化了个妆,换了衣服,然后和导演最后对了一遍录制流程。
“小阮,我刚听Neil先生说,他和他哥哥住在一起?”导演问。
“嗯。”
“你去和他哥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也接受个采访,就简单地聊聊他眼中的弟弟,到时候剪在正片里,让观众通过家人了解一个更全面的Neil先生。”
“我去?”
“对,你和Neil先生不是朋友吗?那你和他哥哥应该也认识吧?熟人比较好说话,你去吧。”
“……”
阮妤打心底排斥这个提议,可这是工作,又不好推脱。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导演奇怪。
“没,我去。”
第四章 白色的小鱼
阮妤和滕颢打了个招呼,才上二楼。
二楼很大,阮妤上去之后,最先看到的是二楼走廊里的巨型鱼缸,这鱼缸和当年串吧的鱼缸一样,是内嵌式的,做在墙体里头。这说明,这家主人,从房子装修之初,人还未搬进来之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养鱼。
隔着玻璃,那个蓝盈盈的世界水草摇曳,生机勃勃。
偌大鱼缸,里面只有一条白色的小鱼,小鱼鱼身晶莹剔透,特别漂亮。
阮妤不懂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不过比起品种,她更在意的,是滕翊为什么要养鱼?
阮妤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又逐一否定,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不敢再自作多情。
“滕翊?”
阮妤叫了声。
她吃不准滕翊在哪个房间,只能一个一个去敲门,终于,敲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房门应声开了。
滕翊刚洗完澡,身上的浴袍半敞着,头发湿润、凌乱,莫名有些性感。
“你叫我?”
“嗯,那个,你有空吗?”阮妤问。
“什么事?”
“导演说,节目正式录制之前,想先给你录一段采访视频。就几个问题,关于滕颢的,到时候剪在正片里。”
他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阮妤怕他拒绝,连忙又补一句。
“滕颢什么意思?”滕翊问。
“他说OK,只要你别爆他糗事就行。”
滕翊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
阮妤松了一口气:“那我先下去,你准备好了下来。”
她说着,转身要走。
“等下。”滕翊把她叫住。
“嗯?”
阮妤回头,看到滕翊正在盯着她的装束。
阮妤这身衣服是刚在楼下换的,格子西装加小脚九分牛仔裤,脚上踩一双尖头细高跟,头发绑成低马尾,刘海和鬓发特意卷弯,看起来清新时尚,既没有太浓的职业风,也没有背离访谈节目的画风。
“我该穿成什么样?”滕翊问。
这个问题出乎阮妤意料,但想想又觉得正常,毕竟是上节目,穿什么的确不能太随意。
“我让服装师上来……”
“不用了,你给我挑就行。”
滕翊在门口侧了侧身,这个动作,是邀请阮妤进去的意思。
阮妤想了想,点头进屋。
滕翊的房间还和当年一样,黑白灰三色,经典利落整洁,只是,床头没有了关于街舞的简笔画,窗台不见了熟悉的小茉莉……而少了这两样东西的房间,就不是阮妤熟悉的房间。
衣帽间特别宽敞,里面的颜色,像是复制粘贴了外面,也只有黑白灰三色,衣架上的衣服,全都中规中矩,寻不到一件oversized,寻不到一丝嘻哈风格。
他的生活,他的穿着,已经彻底剥离了过去,剥离了街舞。
阮妤的手,穿过整齐的衣架,最后,她按住了一件黑色的便西。
田成老师结婚的那天晚上,她见到他时,他就穿了这件外套。
“那天晚上,是你吧?”
“嗯。”
她问得没头没尾,他却答得了然于心,好像知道她会问,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多可笑。
这么多年过去,物不是,人亦非,可他们之间的默契,却似乎从未被剪断。
意识到这点,阮妤的鼻尖又开始泛酸。
她真想借此追问、指责、控诉,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
当年分手的提议是她同意的,如今再见,他没有义务来找她,没有义务看到她一定要打招呼,更没有义务对她热情。
他们只是彼此的前任,他们都是自由的。
很多话堵在心头,最后,她开口,只说了一句:“好巧,竟然会那样遇到。”
“是啊,好巧。”
两人尴尬地站着,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衣帽间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
“这件吧。”阮妤的指尖跳过那件黑色便西,随便抓了一件针织衫,“不用很正式,反正你也不是主角。”
“……”
他默默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先下去了,你换好衣服,立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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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快步走出了滕翊的房间。
几分钟的单独相处,让她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出门差点走错方向,连楼道都找不到。
导演他们都在楼下等着,见她下来,忙迎上来。
“怎么样?答应了吗?”
“答应了。”
“OK!”导演转身对现场的工作人员喊,“再准备一副麦,然后找一个开阔明亮的房间,准备先录制采访视频。”
“好!”
工作人员又一阵忙碌。
没一会儿,滕翊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穿着阮妤刚才随手挑中的那件路易威登的针织衫,搭配一条烟灰色的长裤和一双麋皮船鞋,浓浓的英伦风中和了他冰冷的气场,让他在人群里自动发光。
“哇哇哇。”助理秀秀抬肘撞着阮妤的胳膊,“阮姐,那是Niel先生的哥哥?”
阮妤点头。
“我的天,还以为Niel先生已经够帅了,没想到他哥哥更是极品,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怎么颜值那么高?”
“夸张。”
“哪有夸张,我敢打赌,这期节目播出去之后,这两兄弟必火!一个病娇体一个禁欲系,简直承包了当代女性最爱的两种风格,热搜妥妥的。”
秀秀的话被一旁的节目制作人听了去,制作人笑起来。
“小阮啊,你这助理了不得,我们节目还没开始录呢,她连怎么运营宣传都想好了。这卖点,我看行。”
阮妤笑而不语,目光跟着客厅里的滕翊。
滕翊下楼之后,导演他们都围上去和他打招呼,几个人一一与他握手,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整个过程,滕翊依然没有笑颜,不过,谁也没在意,好像在大家眼里,帅哥天生就该高冷不苟言笑。
忽然,滕翊也朝阮妤看了过来。
阮妤来不及收回目光,索性坦然地与他对视,并朝他走了过去。正好,她要把准备好的问题提纲先给他,让他提前熟悉,这样,后面的采访才会更流畅。
两人站近了,阮妤才发现,滕翊身上的黑白菱格针织衫,与自己的格子西装,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阮姐,你和滕先生,怎么好像穿了情侣装啊?”助理秀秀眼尖得很。
在场的工作人员闻声,全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还真是!”导演他们都笑起来,“看来我们小阮和滕先生挺有默契的,等下的采访应该会很顺利。”
阮妤不出声,滕翊也不出声。
他没说,这是阮妤给他挑的衣服,也幸亏他没说,不然,大概整个工作组,都该觉得阮妤以权谋私撩帅哥了。
“滕先生!”化妆师忽然过来,盯着滕翊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好像还湿着?”
滕翊扬手,摸了摸后脑勺小半截湿润的发梢。
“来不及吹。”
毕竟,他不是今天的主角,不好意思让人久等,而且,某主持还发话了,换完衣服立马下来。
划重点,立马。
“吹一下吧。虽然这样也很有型,但不吹干会感冒哦。”化妆师体贴地道。
滕翊看了阮妤一眼。
阮妤:“……”
看她干什么!
她像专制霸道到连头发都不让人吹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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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化妆师给滕翊吹了一个骚包的斜背头。
斜背头不是一般男人能hold住的发型,但滕翊却特别适合。
阮妤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觉得眼前的人和斯文败类只差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心就这样,又控制不住地动荡起来。
唉,这该死的颜值!
“问题看过了吧?”阮妤端正态度,摆出一副主持人该有姿态,“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
阮妤转头,对摄像大哥比了个“OK”的手势,摄像大哥却对阮妤摆了摆手。
“小阮,等下。”
“怎么了?”
“你看一下滕先生的麦,好像连接有问题。”摄像大哥指了指滕翊,“我这里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阮妤连忙起身,走到滕翊面前,滕翊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的麦是摄制组新来的小姑娘给戴上去的,那小姑娘靠近滕翊,手都紧张得直哆嗦,更别说往他身上戴麦了,没戴稳,很正常。
“你先检查一下他前面的麦克风。”摄像大哥说。
“好。”阮妤扬手,凑过去替滕翊整了整卡在衣领上的麦克风。
这个姿势,像极了替丈夫整理领带的妻子。
滕翊看着她,忽然一动也不动了。
两人离得很近,若再近一点,就是亲密距离。
“转身。”阮妤说。
他转身,将自己宽阔的后背亮给她。
“你别动,我看看你的扩音器。”阮妤说着,拎起他的衣摆,半蹲着去检查别在他后腰上的扩音器。
滕翊只觉得后腰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往后摸,却在伸手的瞬间,不小心抓住了阮妤的手。
两人都愣住了。
现场很多人,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一暧昧的细节。
不知怎的,滕翊竟一时没松手。
阮妤赶紧把手抽回来。
“抱歉。”滕翊转头看她。
“没事。”
阮妤继续折腾他的扩音器,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却怎么都抹不掉。
他的手心,怎么这么凉?
难道性子冷了,身上的温度也会变冷吗?
“好了。”阮妤直起身子,“你说句话试试。”
“说什么?”滕翊问。
“这句就可以了。”阮妤看向摄像大哥,“行了吗?”
“OK,行了!”
摄像大哥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阮妤和滕翊坐回之前的位置,正式开始录制。
采访从一开始就很顺利,因为题目滕翊都看过,所有答案他已经先打好了腹稿,阮妤问什么,他答什么,自然而然。
问题问到一半时,滕颢也悄悄进来了。
可能,他还是不放心,怕哥哥会在背后说他坏话,所以亲自进来盯梢。
“Neil先生从小就是学霸吗?”
“他从来不是学霸。”
阮妤笑。
滕翊继续说:“他从小学习就不好,为了让他成绩有所进步,家里给他请过很多家教。”
“很多家教?”阮妤当然是了解情况的,但是,为了让观众也能更好的了解,她只能顺着问。
“对,他比较皮,家教老师一个一个被他全气走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笑着看向滕颢,谁也没想到,如此温和优雅的一个人,以前竟然这么难搞。
滕颢摸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很轻松。
“最后有人能收服他吗?”
“有。”
“看来那位家教很厉害?”纯私心的问题。
“是的,他很服她,也很喜欢她。”滕翊看着阮妤,又补一句,“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也很感谢她对滕颢的付出。”
阮妤抿了下唇,掩好情绪,继续下一个问题。
“那作为哥哥,在弟弟成绩不好,或者遇到其他挫折时,你一般都会怎么鼓励他?”
这是很普通的问题,也在提纲之内,滕翊却忽然沉默了。
阮妤见状,连忙提醒:“比如,夸一夸他的长处优点,帮助他增长自信什么的,有吗?”
“这个……说来我很惭愧。”
“怎么说?”
“以前,总觉得他太浮,需要一个人压制他,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对他采取打击政策,他做得不好会批评他,他做得好也从没有夸过他……真的,一句话夸奖的话都没有对他说过。”滕翊微蹙着眉,难得露了一丝情绪,“对于这点,我很后悔,也很抱歉。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做得很好。”
就像,后来跳舞。
滕颢坐在轮椅上,遥遥看着哥哥,听他这么说,他嘴角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理解,释然。
“对于Neil先生现在的成就,作为哥哥,你骄傲吗?”
“很多人都习惯于把一个人的成就当成衡量他活得好不好的标准,但对于我弟弟,我从来不在乎他飞得多远多高,我只希望他能真的开心。当然,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阮妤有些动容。
尽管如今再遇,滕翊已经性情大变,但她能感觉得到,滕翊对滕颢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这种兄弟之情,甚至比过去更成熟,更深厚。
“最后,有什么话想对弟弟说吗?”
滕翊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滕颢。
从录制开始到现在,尽管滕翊知道弟弟就在旁边,可是他一次都没有转头,他只是对着镜头,表达感情,但这会儿,他看向了他。
阮妤也看了滕颢一眼。
刚才一直保持着优雅淡笑的滕颢,不知从滕翊的哪句话开始,已经红了眼。
兄弟两彼此对视,目光有说不清的苦楚和温柔。
“我想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永远在他身边,永远。”
第五章 心有所属
采访结束,所有人都与滕颢一起泪目。
虽然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人真正了解当年的事故,但光凭滕翊几句话,这样的兄弟情,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动。
导演和制作人他们都上前,再次和滕翊握手致意。
“辛苦了滕先生。”
“不客气。”
滕翊与他们一一握手,最后,他自然地走到了阮妤的面前,主动朝她伸出了手。
阮妤看着他,不动。
他也不尴尬,继续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说:“今天,滕颢就拜托你了。”
原来,是为了说这个。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阮妤像其他人一样,坦然地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回暖了,她微微安心。
滕翊走后,摄制组整理了一下现场,开始正式录制滕颢的部分。
对于滕颢的跟拍,从他早上的运动开始。
工作人员想帮助滕颢换装,滕颢拒绝了。
“我自己来,等我五分钟就行。”他说着,转动轮椅,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合上,几个小姑娘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完美错过一次窥探肉体的机会。”其中一个小姑娘轻声说。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好污。”
“你没这样想?你不污?”
“好好好,其实我比你更污,我不仅想窥探美好肉体,我还想直接扑倒呢。”
“……”
阮妤听着她们开玩笑,忍不住扬了下嘴角。
滕颢真的在五分钟之内换好了衣服,白色的运动服,让他少年感十足,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眨眨眼都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你现在依然坚持每天运动吗?”阮妤问。
“嗯。”
滕颢带着阮妤走进一楼的健身房。
健身房特别宽敞,几乎与客厅面积相仿,里面的设备齐全程度根本不亚于一般营业的健身房。
“平时都有私教,私教不来的日子,我就一个人简单地练练。”滕颢俯身捡起一个哑铃,轻松地举动了几下,忽然,他朝阮妤招招手:“阮主持,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肌肉?”
阮妤看向镜头,故作害羞地笑问:“我可以享受这个福利吗?”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的。
“那我就不客气,替观众朋友们摸了。”阮妤自问自答着,然后伸手去按滕颢的胳膊。
果然,隔着运动服,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
“怎么样?”滕颢问。
他略微有些嘚瑟的小表情,一如当年在练习室里问她“小爷是不是很酷”的那瞬间。
“酷。”阮妤答。
是真的很酷,用这样的身体,锻炼出这样的身形。
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在这笑容的背后,他付出了什么。
滕颢还指导了阮妤几个健身动作,两人在健身房里,边“聊”边“玩”,既不脱离台本,又比台本生动。导演和制作人都很满意阮妤和滕颢之间的相处状态,不生疏,不拘谨,不克制,大家都觉得,这是《Ta说》录制过程中,最自然最顺利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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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家的录制结束之后,滕颢换上西装,准备去公司。整个摄制组随车前往,而阮妤和摄像大哥坐滕颢的车,两人一路聊到公司。
公司名叫DT创投,是一家大型的投资企业,主营业务是创业投资和股权投资等等。DT创投近两年以疯长的姿态发展,从最初的籍籍无名,到现在已经是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创业投资集团。公司设有专业的投资小组,除了主营业务之外,在IT、生物医药、新材料和新能源方面,都有涉猎,并且成绩不俗。
DT的员工们已经提前得知《Ta说》摄制组今天要来公司,大家都很期待能在电视上看到老板的身影,所以对于摄制组的拍摄要求,每一个员工都配合积极,在采访环节,甚至还出现了很多对滕颢的暖心告白。
“看来你在公司很受欢迎。”阮妤说。
“还行。”滕颢笑,“在公司,我主要唱红脸,我哥唱白脸,所以我和员工之间的相处比较融洽,他们都比较怕我哥。”
“你哥也是公司负责人?”
滕颢点头。
“其实,DT创投的最初创始人是我哥。只是他比较低调,也不喜欢应对媒体接受采访,后来,我手上的两个项目大火,在公开场合露面比较多,大家就先入为主,以为我是公司的负责人。”
“那他现在还在管理公司业务吗?”
“偶尔。我上手之后,他就彻底退到了幕后,从公司的领导者,变成了公司的后盾和支撑。”
“你哥很聪明,把累活都交给你做。”阮妤玩笑。
“他志不在此吧。”
滕颢轻描淡写的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阮妤的心里,却猛地涌起千层浪。
滕翊志在何方,她最清楚,他的心,他的灵魂,都是属于街舞的。事业上再大的成就,或许都敌不过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时的痛快与自由。
他应该跳舞,继续跳舞。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滕颢在对面商城包下整间餐厅,请摄制组工作人员用餐。一天的拍摄已经彻底拉近了滕颢与大家的距离,所有都很喜欢这个优雅温和又风趣的男人。
席间,几个新人小姑娘鼓足勇气,打听起滕颢的感情状况。
“Niel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滕颢一边切牛排,一边含笑望向发问的小姑娘:“这也是节目要求的问题?”
“不不不,是我纯私心想问的问题。”小姑娘说。
“不好意思,本人无法满足你的私心。”
众人笑。
小姑娘不死心:“Niel先生避而不答,必是有女朋友,或者心有所属。”
滕颢笑而不语,而他的笑而不语,让小姑娘愈加笃定。
众人纷纷猜测,让滕颢挂心的,会是怎么的女子?
阮妤也好奇,但是,她不好意思八卦。
结束聚餐出来,已经很晚了。
工作人员原地下班,阮妤决定送滕颢回家,虽然,他有司机,但是,她还是要看他安全到家才放心。
毕竟,她答应了滕翊今天会好好照顾滕颢。
“状元小姐,你把我当成小孩子吗?”关掉摄像机,他对她的称呼又从礼貌的“阮主持”变回了亲昵的“状元小姐”。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小屁孩。”
“嘁。”他不满极了。
两人一起往商场出口去,阮妤本想替他推轮椅,但滕颢没让。
“我习惯了,不用帮我。”他说。
阮妤没强求。
城市广场人来人往,阮妤跟在滕颢的身边,慢慢地走着。
忽然,滕颢的轮椅停住了。
“怎么了?”阮妤也跟着停下来。
滕颢没答,目光聚焦在前方的巨型宣传海报上,愣愣出神。
阮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住了。
任云深。
第六章 哮喘
巨型的宣传海报上,任云深坐在钢琴前,黑发披肩,长裙曳地,回眸间静静地从画中看着这城市,整个人清灵俊秀,优雅出尘,像不小心坠入人间的仙子。
意大利——波恩——巴黎——伯明翰——奥地利——新加坡。
钢琴公主任云深世界巡回演奏会最后一站,中国辽城。
“秘密‘私语’,让音符讲给你听”,这是宣传海报的广告词,而云深演奏会的主题,就叫“私语”。
她回来了。
在绕过大半个地球,行遍大半个世界之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是云深。”阮妤说。
滕颢没出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云深名字的刹那,敛眸收回了目光。
“我们走吧。”滕颢的声音有些嘶哑。
阮妤能感觉到,他的气压明显变了,从葱茏的春,到凛冽的冬,就在那一瞬。
难道,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没有释怀云深当年匆匆的告别吗?
回程的路上,滕颢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城市的光影,斑驳陆离,滕颢端坐在光和黑暗的交界处,那点落寞,若隐若现。
阮妤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身边的男人,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路途忽然变得那么长。
车子到达金庭之后,阮妤先下车。
她和司机绕到后座,想要一起搀扶滕颢,却被滕颢摇手制止。
“不用帮我。”
他的话音刚落,手却扶空,险些从车上跌下。
“小心!”阮妤和司机同时抓住了滕颢的胳膊。
滕颢被稳住了重心,并没有跌倒,但是,他的表情,却比跌倒更加难看。
“状元小姐,看来你非要送我回家,是对的。”他强打起精神,朝阮妤露出笑容。
“当然了,你这小屁孩。”
“在DT,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又不是DT的员工,我可不怕你。”
“那也别叫我小屁孩,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滕颢说着,看了一眼司机,示意阮妤,这里还有外人。
“是是是,滕总。”
司机扶着滕颢,坐上轮椅。
阮妤上前,推着他进屋。
这一次,滕颢没有拒绝。
屋里灯火明亮,两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香味,酸酸的,辣辣的,是有人在下厨的味道。
是滕翊?
他会做菜了?
阮妤正想着,忽见厨房里跑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带着围裙,居家范十足。
是她。
无名酒吧里和滕翊表现亲密的那个混血美女。
“嗨!滕颢!你回来啦!”女人扬手朝滕颢打招呼,看到滕颢身后的阮妤,她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地坏笑,“咦,这是你的……”
“不是。”滕颢抢答。
“那这是?”
滕颢还没来得及介绍阮妤,女人先将阮妤认了出来。
“哦,我知道你,那个很有名的节目主持人!什么……什么鱼?”
“阮妤。”阮妤自我介绍。
“哦,对对对,你好。我叫芮书。”芮书朝阮妤伸出手。
“你好。”阮妤握了握她的手。
“我听滕翊说,你们今天一起录节目了,对吗?”
“是。”
“怎么样?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就好!”
芮书自带一种积极阳光的气质,如果单纯是朋友,那她一定是让人很舒服的类型。可现在,在这个家里,阮妤却无法安然的享受她的开朗和热情。
“我哥呢。”滕颢问。
“他去楼上换衣服了!应该快下来了。”芮书回身指指厨房,“我在煮炖菜,你们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啊。”
“吃过了,谢谢。”阮妤说完,看向滕颢,“你进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
阮妤转身,正欲迈步离开,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蹭着她的裤管就贴了上来。
是一只波斯猫。
阮妤下意识往边上避了两步。
“蜜蜜!”芮书叫了声,“快让开!阿姨要回家了!”
这只叫蜜蜜的波斯猫没动静,还是挨着阮妤。
身后就是沙发,阮妤再想退,已经无路可退了,她掩住了口鼻,紧张得整个人冒出了一身细汗。
“看来蜜蜜很喜欢你呢。”芮书对阮妤笑。
“我……”
阮妤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她感觉到胸口一阵闭塞,险些窒息。
“我……”阮妤扶着沙发,渐渐往下倒。
“状元小姐!”滕颢一声大喝,“你怎么了?”
一旁的芮书见状,也吓坏了。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她想伸手去扶阮妤,可又不知症状因何而起,不敢随意碰她。
阮妤答不上来,只是呼吸越来越困难,胸闷气喘,像是要被闷死了。
滕翊正好从楼上下来,抬眸间看到阮妤倒在沙发旁,他神色一变,立马加快速度,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她的身旁。
“阮妤!”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滕翊原地半跪下去,一把握住了阮妤的双肩,将她搂到怀里。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是难以自持的惊慌。
阮妤喘得发不出声音,她靠在滕翊的臂弯里,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哮喘?”滕翊根据她的症状判断。
阮妤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扬手,颤抖着去指身边的那只猫。
“状元小姐是不是对猫毛过敏?”滕颢推了一下芮书,“快把猫抱走!”
芮书反应过来,赶忙把猫抱起来,冲进厨房关起了门,人和猫一下离阮妤远远的,可阮妤的症状并没有减缓。
“哥,怎么办?”滕颢着急,可他坐在轮椅上,又帮不上任何忙。
滕翊凛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阮妤,大步往外走。
“哥!”
“我送她去医院!”
滕翊丢下这句话,就没有再回头。
他一路将阮妤抱上车,他的车已经不再是当年那种低矮的轿跑,而是车厢宽敞的硬派越野,奔驰G500。
上车之后,滕翊俯身,替阮妤调整了副驾的座椅,让她保持最容易呼吸的体位,可这,并没有什么缓解作用。
“唔……”
阮妤双眸湿润,望着滕翊,气促不已。
她真怕,如果自己有什么事,连最后的遗言都来不及和他说。
滕翊快速发动了车子,车子就像咆哮的野兽,猛地蹿出园子。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用力地握住了阮妤的手。
黑暗里,他侧脸的轮廓像是被风削过的冰棱,但他的声音,却是久违的温柔。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