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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口袋有糖的大魔王     东京第一美少年txt下载     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青鸟

    19世纪,美国作曲家创作歌曲《梦见家和母亲》,流传到日本后,日本词作者犬童球溪用这首旋律填写了一首名为《旅愁》的歌词。

    1905年李叔同东渡日本,学习油画兼修音乐戏剧,一直到1915年回国送别友人那次,他含泪写下了《送别》。

    ......

    少女的歌声随着船只的行远,渐渐地听不见了。

    羽弦稚生轻轻叹了口气,扶额苦笑。

    他试图不要在此留恋少女,但这歌声一出来,追忆故乡、追忆故人的心绪一下子塞满了胸膛,让他几乎也要掉下孤独的眼泪来。

    这下子,是彻底忘不掉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

    美丽的暮色介乎于漆黑与澹金色之间,天幕上群星璀璨,一条白色雾霭般的银河,从天际的这头流向那头。

    天守阁壁龛的香炉里垂直升腾起紫色香烟,弥漫在渐渐黑暗的天空中,整个天守阁的灯火都在亮着,如同一盏巨大的纸罩烛灯。

    不知不觉间,羽弦稚生已经站在了天守阁大门前。

    羽弦稚生仰视那座小山似的黑乎乎的高大山墙,两侧黑色的山墙长长地延伸着,给人一种沉稳、庄重和寂然之感。

    忽然从湖面上刮来一阵潮湿的冷风,寒意袭人,宣告着夜幕的彻底降临。

    随着这风,山墙里面的八角金盘树叶,松树树枝,秋日画灯,各种黑黢黢的东西都在摇晃,被风吹得沙沙响。

    不知为何,羽弦稚生忽然嗅到了一股清澈的死亡气息,似乎从头顶传来。

    门微微开着,一束细长的灯光从房门的缝隙中泻出。

    羽弦稚生伸出手去,轻轻推开了门,踏入到天守阁之内。

    这里,便就是设置最终考核的地方。

    明亮的光线刺痛了眼睛,羽弦稚生眨着眼睛,一点点适应着屋内强烈的光明。

    屋子里不见一人,天花板中央有着一盏巨大的琉璃吊灯,紫金色的伞形灯罩上装饰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西洋棱镜,下方尽是凋金嵌银的桌椅,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地板上铺满了暗红色的地毯,柔软如草地。

    室内呈现出一派惊人壮观的景象。

    房间四方墙壁的橱柜,都分别占据着一整墙的面积,按照类别分别放着哲学和艺术类的书籍,还有许多奇怪的志怪传说。

    西欧的魔术,化学、解刨学、以及各种各样插图的古籍,占据着西方的一个墙面,而另外一个则是挂满了来自中国的佛系古画,色彩绚烂艳丽,罗汉、比丘尼、居士、清信女、大象、狮子、麒麟等在悬挂的画框里,在充满灯光的空间里栩栩如生,仿佛将要活过来似的。

    藏书如此丰富的地方,几乎可以称得上读书人的天堂。

    唯一与这个房间风格不相符的,是中央摆放着的一台占据1.5米空间的24轨道调音台,品牌是世界知名品牌Trident,这台设备价值昂贵,设计理念走在时代最前沿,充满音乐性的均衡和肥美饱满的音色使其震撼业界,一直到2000年依然还在纽约各大录音室服役。

    旁边则是一架Range录音轨道,一摞中日古籍,以及纸笔。

    羽弦稚生轻轻拿起调音台上的卡片,最终的测试是要求他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现场作词作曲,然后拿着成品前去天守阁二楼演唱。

    心里忽然有点不对劲,这些东西好像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整个文艺界专门为自己开设如此大的盛宴,他自认为没那么大面子。

    环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摄像头,说明这个房间是封闭的。

    羽弦稚生放下心来,随手抽了一本古籍翻阅,同时用笔在纸上写下《本草纲目》这四个字。

    他忽然又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墙上古画形象们的眼睛......天女的眼睛,菩萨的眼睛,佛陀的眼睛,最终他的视线停在麒麟的眼睛上。

    沉默了片刻,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低下头划掉了‘本草纲目’四个字,换上了另外一首歌。

    ......

    天守阁顶楼。

    “被他发现了?”石川子规的面容抽了一下。

    在场之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台电视,这台电视与一台微型摄影机相连,房间里画面只有他们能够看到。

    羽弦稚生就在他们的下方。

    “应该是发现了,他刚才已经找了一遍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这说明他的警戒心很强。”安山治脸色很难看,“这绝对不是普通孩子。”

    “可他怎么会猜到我们把摄像机放在壁画里?”丹生花枝惊讶道。

    “要是我们能那么容易猜透他的行为,也就不用专门为他安排这场巨大的盛宴了......”安山治叹气,“不过这已经证明了很多,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这样一来,不仅是时深先生,连糖果武士的身份都测试出来了。”丹生花枝轻声道,“之前他的确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要对外界公开么?”森美狐面色惨白。

    本以为姐姐喜欢上的少年是一线偶像,没想到是天神下凡,这种降维打击属实是把这只小狐狸给震傻了。

    其实,最害怕的是丹生花枝。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

    可现实就在眼前发生。

    隐秘的镜头下,羽弦稚生戴上耳机,熟练地操作着调音台,在复杂的仪器上按来按去,熟悉到机器如他身体的一部分。

    就是他,吊打整个娱乐业界。

    如果不是这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特殊测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晓。

    “他这么隐瞒身份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吧,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安山治说,“文学社要的是他的才华,仅此而已就足够。”

    “即便觉得他不再伪装了,却还是低估了他。”天玄和尚感慨道,“这样的人,用天才形容也过于肤浅,倒像是神明转世降临在了他的身上啊。”

    “父亲的情况如何了?”安山治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安山清雅先生醒了过来,正在和我们要水喝。”对讲里传来医生轻轻的声音,“安山治先生,这大概是最后的......”

    安山治沉默地放下了对讲机。

    他明白的,却激动地想要哭出来。

    父亲大概是感觉到他的到来吧,所以奇迹在眼前发生了,神给了他们最后想见的机会。

    是啊,这是父亲最后的回光返照。

    老人在孤独的阁楼里,等待着孤独的孩子,月色皎洁。

    ......

    “回光返照,一莲托生。”

    “温故知新,外柔内刚。”

    “卧薪尝胆,美人薄命。”

    “画龙点睛,顽固一折。”

    “五脏六腑,起承转合。”

    ......

    “文字的一笔一划,言语的一字一句。”

    “镶嵌着历史。”

    “其名为汉字。”

    “在世界相聚,亚洲之国。”

    ......

    “在此苏醒。”

    羽弦稚生迅速地落笔。

    这首歌名为《生僻字》,日语版叫做《四字熟语》。

    四字熟语是日本的叫法,大多都是中文演变而来的成语,读音大多保留古汉语发音,演唱起来有一定难度。

    不过,比起《本草纲目》,它要简单的多。

    多少能够替自己遮掩点......吧?

    “威风堂堂,天下无双。”

    “哒哒哒,哒哒哒,嗒嗒嗒。”

    羽弦稚生在调音台上整理着这首曲子的节奏,然后将采集好的音轨输出到一旁准备好的磁卡之中。

    准备好了,便就可以登上二楼唱了。

    羽弦稚生沿着螺旋式阶梯步入二楼,舞台很小,二铺席大小的红色毡垫上放着一把椅子,这里没有舞美特效,一墙古典壁画放置于身后,映衬着少年的贵气。

    五台大型中控摄像仪器录入了他的身影。

    电视前的观众们已经等他许久,见到他的面容,在电视前兴奋地大叫。

    他是第一位来到这里的,代表着他是所有人中的第一名。

    全国直播的画面中,羽弦稚生缓缓坐在那把长椅上,拿起麦克风。

    歌声通过电流传输到世人的胸膛里。

    歌声通过山川街道上的音响在山涧回荡。

    歌声如同大雨,降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秋夜皎白的月色照射着人员密集的街道上,伴随着晚上八点的钟声,歌声在中央的主人岛上迸裂而发,游荡着这个国家的四面八方。

    日语中的四字成语,绝大部分来源于中国。日文使用的汉字,也皆由中国传入,这些古老的文字在中国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时代流入日本。

    中国文化是亚洲文明的源头和最大的宝藏。

    这上下五千年,有李唐风气,有钟鸣鼎食,有僧侣礼佛,有道宗古韵。

    如今,这古老国度的声音在整个日本响彻。

    羽弦稚生的个人频道里挤满了人,粉丝们的评论以坐火箭的速度上涨着。

    “中文能用日语唱这么好听,我觉得自己的中文白学了。”

    “感觉学会了歌词,汉语考试能加不少分呀。”

    “好新鲜的味道,成语居然还能这么玩。”

    “像是在听佛经一样,却越听越精神了。”

    “对中国越来越感兴趣了。”

    “羽宝的声音好快好饶舌,是担心我会偷学么?”

    “我是来自中国的女粉丝,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真的好自豪!”

    只能说唱的不是《本草纲目》了,要是唱这首,光是其中的饶舌元素就能让整个日本地下说唱界震撼。

    不过这首歌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文化传播,上手没有门槛,一耳惊艳。

    不止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就连正在比赛的学员们,也都驻足竖起耳朵。

    早在他的声音响起来的瞬间,学员们便已经知道,羽弦稚生第一位抵达了终点,却对此生不起任何的嫉妒之心。

    神绘灵心中燃烧起的怒火,几乎将她自己烧晕。

    旁边的朴尊式随着节奏跳起了舞蹈,一边跳还一边叫:“阿灵,你快看我,你快看我,看我跳的好不好?”

    站在黑木童旁边的安山清姬,眼角犹挂着泪痕,此时却兴高采烈地拉着黑木童的手,高兴的蹦蹦跳跳。

    直到歌声收拢,寒夜再次覆盖烟霭弥漫的山野。

    羽弦稚生放下麦克风,对着面前的摄像仪器微微鞠躬,然后起身前往天守阁的第三层,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毕竟拿了超S星徽,就可以麻熘儿地回去睡觉了。

    门已经打开了,却依然未见主人的到来,三层的楼阁里有几只燃烧过半、烛泪横流的手烛,照亮了大约八九尺的空间,灯火摇曳,仿佛连屋里的壁画都一同摇曳了起来,壁炉台上的座钟发出蝉鸣般的声响。

    羽弦稚生站立在房间等待着,顺便观察着墙壁上的画框,这应该是安山家的族谱记载,他从里面看到了安山清姬童年时的可爱模样。

    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摆放着一幅油画,画着一个女人的半身肖像。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但凭借照片的古旧程度,应该是很早以前拍摄的。旁边则是一位帅气俊朗的男子,名字叫做安山清雅。

    羽弦稚生知道安山清雅,新闻媒体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传播这位国宝级文人作家即将去世的消息。

    不知何时,安山治悄悄来到了羽弦稚生的旁边,轻声道:“这是我的父亲安山清雅,旁边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清姬的奶奶,安山青鸟。”

    羽弦稚生一愣,回神过来,对安山治点了点头。

    对方是文学社的领袖,地位堪比源家的老爷子,国卿会里的女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跟如此尊重地位之人见面,心中存在着敬重。

    但似乎,安山治对他更为敬畏,少年只是点头,而男子却微微鞠躬。

    “羽弦君可听说过无脚鸟的传说?”安山治抬起身子,突然问道。

    “听过。”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传说这世上有种鸟,它没有脚需要一直飞,一生只有一次落地的机会,那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父亲就像是这只鸟儿般,当年他创立文学社时,只是孤身一人,所发表的文学作品被批判的体无完肤。那些年里,只有清姬的奶奶青鸟夫人,相信着他。”

    “青鸟夫人出生于贵族世家,而我的父亲安山清雅却是一介穷文人,是她默默地给予他无限的支持,甚至以一位女子的力量,在家族中抗议成功,让父亲成为倒插门的女婿。”

    “后来的事情,便就是眼前的事情了。”

    19世纪70年代,安山清雅作为日本文学对抗欧美文学的先锋,在那个即将陨落的时代力挽狂澜,为日本文学穿上了最后的遮羞布。

    他是那个时代最后的光明,如今这光明将要坠落。

    他的去世,也意味着一个文学时代即将落幕。

    “我的父亲想要见您,时深先生。”安山治重重鞠躬,做出最后的试探。

    令他意外的是,羽弦稚生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只是微微点头,更像是出于人道主义。

    羽弦稚生跟在安山治的身后,两人一路沿着梯子前往顶楼。

    在回廊尽头的房间里,安山治将门拉开,对里面说:“父亲,时深先生来了。”

    医生和护士们都已经提前离开了,房间里只有一位老人,背靠在床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旁边是打点滴的器具。

    看到羽弦稚生这位俊朗的少年朗,老人似乎并未惊讶,轻轻地招手,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浮肿的双眼微微睁开,脸颊瘦削,白发苍苍,皮肤毫无光泽,可眼眸里的那股精神气,好似月光与火的交融。

    “抱歉,时深先生,我无法下床为你鞠躬。”老人说。

    他伸出手,摸了摸羽弦稚生的脑袋,然后吩咐安山治为少年泡茶,等到安山治为两人端来茶水,他挥了挥手,让安山治先出去。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其实应该想见自己的家人,还有我的孙女清姬。”老人说,“可比起他们,我更担心以后的文学大业无人继承。”

    “时深先生,这是你的笔名?”老人问。

    羽弦稚生坐在床边,轻轻点头。

    老人的眼里流出热泪,声音嘶哑,“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已经读了多次,它不像是这个时代能产生的作品,更不像是日本人的手笔。”

    “你的名字叫做什么?少年。”

    “羽弦,羽弦稚生。”

    “你是神明降临下的孩子么,还是从未来的世界来到了这里?”老人轻声问道。

    “都算是吧。”羽弦稚生微笑道。

    对于即将去世的老人,他没有再丝毫隐瞒。

    “真是奇迹啊。”老人仿佛树皮的脸颊泛出浅浅的微笑,“你一定是乘坐着机器猫的时光机过来的吧,路上有晕车么?”

    “没有,时光机坐起来很舒适。”羽弦稚生笑着说。

    “这是你的秘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老人缓缓、缓缓地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递来小手指,“来,少年,我们拉钩。”

    苍老的手,与稚嫩的手,小手指相连。

    老人的体温正在逐渐下降,羽弦稚生能够感受的到,在窗外明净的月色下,他仿佛能看见老人身上生与死交际的边缘。

    那边缘,泛着清澈无畏的光芒。

    “该向你分享我的秘密啦。”老人说,身子微微拱起,对着窗外轻声呼唤,“青鸟,青鸟,快过来见我们的未来。”

    羽弦稚生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在这梦幻的月光之中,一只青色的鸟儿振动着青色的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

    它停在老人的手心,轻轻啄着,又飞到羽弦稚生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啾啾低鸣。

    “我的夫人也很喜欢你啊,少年。”老人眼眶里涌出热泪,“夫人,我没有骗你啊,知道了世上还有他之后,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找你了。”

    鸟儿发出低低的鸣叫,落在窗前,月光如雨般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羽弦稚生的心境剧烈震颤起来。

    辨析过生死,接受生死,生死之间存在的迷雾、奇迹,仿佛让他见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人类的情感在迷雾中孕育,盛开得鲜艳。

    原来死亡,在老人眼里,是那么美好的事情。

    只是死前,犹担心文学之路无人扛鼎,不愿放心去死。

    “少年,请满足我最后的心愿,我想知道未来的文学时代,是什么样子呢?”老人轻声问道。

    “因特网。”羽弦稚生回答,“未来的时代,是网络遍及的时代,文字不在局限于印刷体,在移动设备上也能翻阅。”

    “民众的话语权呢?”老人又问道,“主流思想该如何传达呢?”

    “也终将回归于网络,未来的舆论,可以想让谁生就让谁生,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效率比文学社的报纸要快速一万倍,报纸将会被网络远远地甩在身后,这是网媒时代对纸媒时代的抹杀。”羽弦稚生轻轻道。

    “它会害人么?”

    “会。”

    “它能救人么?”

    “会。”

    “听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老人轻轻闭上双眼,“在那种时代里,无论是文学社的文学作品,还是在社会上的舆论公信力,都会被大大削弱吧。”

    “除非让它焕发新生。”羽弦稚生轻声道。

    “这份使命,交给你,可以么?”老人的眼眸里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羽弦稚生微微一怔,然后点头。

    只是这份使命过于巨大且突然,让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稚生,我的脑子迷湖了,不太好用了。”安山清雅轻声道,“我还记得我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满船清梦压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

    他的手缓缓下落,那只青色的鸟落在他的胸膛。

    ......

    两天后,安山清雅去世的消息,轰动了整个日本。

    国卿会降下半旗,纪念这位文学时代最后的守门人。

    而在权力争锋中,文艺界的一大支柱倒下,文学社受到国卿会强烈的打击。

    娱乐圈在短暂的缅怀纪念后,开始以四大财团为首的商业营销,关于安山清雅的纪念歌曲层出不穷,关于老人与他夫人的故事被制成单品小册限量发售。

    娱乐圈站在这个血淋淋的风口上,再次赚的盆满钵满,然而安山清雅放置在书店里的书,却几乎已经无人问津。

    这个蛋糕东大艺术的高层同样也要分食,交给学员们的任务是创作与安山清雅有关的歌曲,短篇故事亦可。

    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这热度肯定是要蹭蹭的,新时代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羽弦稚生坐在酒店的窗前,铺设在面前的纸张上是一首英文歌《seeyouagain》,他目前在欧美那边的人气很高,《select》已经连续三周冠绝公告牌第一名的位置,如果这时候再推出一部英文专辑,欧美市场将会全面打开。

    外面下起了雨,羽弦稚生将杯子里已经凉掉的咖啡喝完,然后将手里的词谱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起身准备在床上躺一躺,好好思考以后的事情,忽然大雨中飞来两只前来避雨的鸟儿,落在了他的窗台前。

    一只是青色,一只是灰色。

    它们好奇地盯着房间里的少年,用鸟喙轻轻啄着玻璃,过了会儿,雨水渐歇,两只鸟儿振翅飞走。

    羽弦稚生对它们,轻轻地挥了挥手。

第二百一十章:这舞,只为你一人而跳

    『宫本雪子,敬启:』

    『见信如吾』

    『雪子,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最终,我确定了这件事情。』

    『人类因浪漫和爱而不朽。』

    『这意味着,等将来世界毁灭、万物消亡、你我化作宇宙中的灰尘时,我相信自己能够一眼认出你化身的那朵星云,我会永不停歇地围绕你,直到下一个宇宙复苏,下一个文明产生文字,将我们重新记录。』

    『雪子,偷偷告诉你个好消息哦,我有喜欢的女生了,正在跟她交往中。』

    读这封信时,是下午的一点十五分,RCCID女装店里暂时没了客人,店里的老员工们,像是树袋熊一般瞌睡着。白泽理惠出门陪富家太太们喝下午茶,同时商量着新款服装。

    宫本雪子一个人坐在店里,邮递员送来了这封信。

    按理说,这封信本该是送到家里去的,可是这些天来,她一个人在家觉得孤独,所以一直住在了店里。

    她都以为他玩的太开心把自己给忘记了。

    没想到打开信封,却是这样的话。

    午后的阳光有些明晃晃的,刺眼,宫本雪子揉了揉眼睛,继续读了下去:

    『答应她,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

    那一天,也就是半决赛第一场结束后的第三天,羽弦稚生随着莉奈良子前往索尼公司录歌,顺道去往了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参观。

    他是空着手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抱着一大堆礼物。

    花舞女子会里的漂亮女孩们对他的到来万分惊喜,莺莺燕燕乱成一团,等到了反应过来之后,便高兴地把各自包包里的小零食拿出来,塞满了他的口袋,一直到两侧的口袋也放不下了,只能用手捧回车上。

    “你很得意么?”宫本雪子轻声说,但是空气无法回答她。

    『这些零食都是北海道那边的特产哦,雪子你去过北海道么,反正我是没去过,那些好吃的我都存储起来了,就像是即将过冬的松鼠那样储藏了起来,一个都没碰。』

    『等比赛结束回家后,全部都带给你吃。对了,不用担心会变胖哦,她们是职业舞者,可不敢吃高热量的零食。』

    读到这里她愣住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之后,他说明了去那里的原因,是为了带走一个女孩。

    『她的名字叫做花鸟风月,她身为女孩的浪漫通过神经质在我的眼前尽数表达,她就如梵高的星空,让我忍不住想要探寻。』

    『她真的是个很棒的女孩哦,单手靠墙倒立,还能扶住裙子不春光外露,是我所见女生中核心力量最强的那位,顺便一提,她的身材丰腴,腰肢却很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下面会跟你慢慢说的。』

    『总之,学员们交给她,我很放心。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懂得许多技巧,她发明的‘人偶练习法’、‘瑜加放松术’,都让我感到惊艳。』

    『古人常说的贤内助,就是这么回事吧,此时此刻的她,对我的意义非同凡响。』

    『在这种系统的训练方法之下,以及我的魔鬼训练下,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东大女孩们的进步,这意味着最后一次半决赛上,女孩们将会锋利如刀。』

    『大家休息的时候,就轮到我们俩出场的时候了,我们在女孩们围绕起来的场地上,跳起了双人舞,那是很棒的双人舞,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没有人嫉妒她,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来帮忙的。

    甚至一开始,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直到在俯身弯腰,她的身子如同白鹭翻飞,而我则是稳稳地接住她的身体,身体前倾,俯视着她的美丽脸颊。

    我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情动,而她或许也看出了我眼神中的一丝端倪。

    我们隐藏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如果那时无人,我很想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她是标准的日式美人吧?其实你才是呀,可是我好久没见你了,所以暂且她是,希望你可以同意。

    芭蕾女王的滋味真不错(划掉)

    我们跳的时候,大家都很吃惊,连声赞叹我们的配合。

    我表面澹定,摆出一副‘这没什么的’教官形象,实际上内心乐开了花呀,这个小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往外说呐!

    哦对了,另外我正在准备一项大动作,所以这几天会飞往日本各处的高校,譬如大坂的八重洲女子高校啦,京都艺术高校体操部啦,等等。

    这首歌叫做《群青》。

    你猜猜是谁为我们伴舞?

    如果猜对了,可以奖励我陪你睡一天觉么?其实二轮半决赛过后,就是总决赛了,时间紧迫,大家的压力每日剧增,连我也感受到了那最终的压力,不过只要想着比赛一结束,就能飞快地赶回你身边,就恨不得明天就是总决赛!』

    读到这里的时候,宫本雪子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然而,很快,她忽然变得不是很想笑了。

    『训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学院,她带着我参观了她所在的房间』

    『这是一间六叠大的木地板房间,窗上的盆摘们被照顾的很好。』

    『晚餐是盛满烧肉和蔬菜的韩国泡面,盖着满满的芝士,她说平常不能吃这些的,可今天很高兴,突然特别想吃』

    『我突然有些紧张,女生允许暧昧的男生进入自己的房间,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

    宫本雪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忍不住朝着下一页翻去。

    可下一页是空白。

    再翻一页,依然是空白。

    直到第三页。

    『但什么都没发生哦。』

    这臭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宫本雪子抿紧了嘴唇,很想发火,却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吃过饭后,我起身告辞离开』

    『告白,便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当我离开后坐进了车里,从车窗外看见她对着我挥手说再见。』

    『忽然,响起了歌声,这歌声是从路边的CD店散发出来的。』

    『她突然跳起了舞。』

    『我迅速让小薰渚樱董事停下车,打开车窗,注视着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妙的舞,相隔的马路是她唯一的舞台,搭配着空旷黑暗的夜色,车流不息,唯独她盈盈发光,世界连同我的眼睛微缩成了50mm单反镜头,朦胧又清晰。』

    『那是孤独的舞,一种脱离于城市的孤独之舞。』

    『我明白,她的舞,只为我一人而跳。』

    『我喜欢浪漫的人,浪漫的事物,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吧?』

    『于是我跳下车,灵魂裹挟着肉体朝着她拥抱而去。她也拥抱着我,我懂得了她的告白,我答应了她。』

    『哦对了,之所以会答应她的告白,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还记得么,在你让我提前关注的未来媳妇名单里,她可是榜首哦!』

    『谢谢你,雪子,多亏了你上次的那封信,让我发现了她,并将目光凝聚在了她的身上。现在想想,雪子你的眼光真是好啊。』

    明明是感谢的话语,不知为何,宫本雪子从里面读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就好像再说,这下子你如愿了吧,你幸福美满了吧?

    可信的最后一段,又让她说不出话来。

    『答应她之后,我对她露出如同尘土雾霭散开后阳光般的微笑。雪子,我很会笑的哦。这也是我的秘密之一。在舞台上表演结后是营业性的微笑,与商店里的售货员毫无差异,这种笑容,我一天内可以笑出很多次。对不同人的笑法又是不一样的,之所以对她露出这样的笑,是因为她也很孤独,我喜欢她的孤独。』

    『可唯独对你的笑,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它毫不掩饰,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又有些笨拙。』

    『我想这是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

    『期待你的回信』

    『羽弦稚生,笑脸』

    读完这一封信,心情好似坐上过山车,来回颠簸数次。

    宫本雪子走到收银台,抽出一张A4纸来,用钢笔写下了回信。

    『嗯。』

    ......

    两天后,羽弦稚生在酒店里打开了宫本雪子寄来的信。

    里面只有一个字:嗯。

    即便是以天朝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他也没能从这个字里分析出什么。

    这算是以不变应万变么?

    可她不应该为自己高兴么,她一直盼望着自己早点找个好女朋友,这样她的人生事业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摇了摇头,羽弦稚生将信封收好放进书包里。

    然后换上了花鸟风月给他买的新衣服,一件黑白色的棒球服,一顶棒球帽,以及纯黑色的口罩。

    明天的行程要飞往大坂,所以两人将约会的时间定在了今天,其实说是约会,却还是以讨论编舞为主。

    但是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子。

    羽弦稚生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克制住自己不要傻笑。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拥有了女朋友。

    而且是个很棒的女孩,无论雪子,还是他自己,都非常满意。

    羽弦稚生背上书包,拿起手机揣进口袋,登往前去中央美术馆的电车。

    花鸟风月说的没错,身为偶像想要正常出门,其实没必要专门戴一副墨镜,反而更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戴上口罩,压低帽檐,手里拿着一本学习类的书籍,不刻意与别人对视,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很小。

    而且,哪怕以最坏的结果考虑,假设在公开场合被别人发现,他也不需要担心,因为花鸟风月的特殊身份,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遮上了最佳的挡帘。

    电车轰鸣,晴空一望无垠。

    自动扶梯的尽头是车站出口,秋日暖阳映眼帘。

    少女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正站在樱花树下,对着马路上的转角镜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拨弄自己一早便梳理好的空气刘海。

    羽弦稚生一出站便就看到了她,毕竟她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

    跟他一样,她戴着白色的口罩,花鸟风月马上也发现了他,小鹿般轻盈地跳到他的旁边。

    今天她穿了一件雪白色的露肩长衣,搭配着到膝盖的长裙,脚下是一双匡威平板鞋,将她的美好身材淋漓尽致地呈现。

    “我们走吧,藤井君。”

    “好的,荏原小姐。”

    昨天夜里两人发短信聊到凌晨一点,互相约定在外面叫新取的名字,羽弦稚生叫做藤井树,而花鸟风月则是用了她在老家的本名荏原。

    公园桥岸边已经坐着不少的情侣,今天是工作日,天气很暖和,出来约会的大多都是东京艺术大学的大学生。

    “不愧是东京呀。”花鸟风月一边观赏风景一边赞叹。

    绿色的山丘环绕着的河水外围是长长的鹅卵石小道,长长的石桥对面就是东京现代化的建筑群。

    对岸的欢笑声传入两个人的耳朵,空气温暖而舒适,似乎连同周围的山山水水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藤井君,你看,山起伏的时候会变色哦。”花鸟风月拉住他的手臂,用另外一只手点着她秀美的鼻子,“就像阳光照进眼睛一样。”

    她凑了过来,让羽弦稚生观察着她的眼睛,嘴唇边笑意弥漫。

    “等晚上到我那里,给你看北海道的雪景。”她害羞地说。

    “在电视上看?”羽弦稚生笑着问道。

    “不,都储藏在我的眼睛里哦,到时请务必仔细欣赏。”

    中央公园里的风景美不胜收,两个人在桥上缓慢行走,过了会儿,羽弦稚生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花鸟风月微微一愣,身体在紧张一瞬后前所未有的放松,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两只手在秋风中紧密握住。

    彼此的心脏如同安塞腰鼓,一锤起来就没完没了。

    通透的阳光下,两个人的脸都红成了金鱼。

    两个人在公园的休息椅上坐下,花鸟风月从毛绒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屑,丢向公园里的鸽子,鸽子们停在她脚下,啄食着面包屑。

    她将面包渣放进羽弦稚生的手心,鸽子们边飞到他的手上,手心痒痒的。

    喂完后,鸽子们飞走了,静谧的水岸旁,阳光宁静温柔。

    “唔呀。”少女伸长懒腰,洁白细长的手腕背在脖颈伸向天空,隐藏在露肩衬衣下的胸部,是令人惊心动魄的饱满。

    胳膊上端的肩膀在空气里恰到好处,那是一种娇滴滴的光彩的呈现出球形的圆润物体,光洁柔和。肩膀的弧形沿着细长的脖颈肌肤,黑发仿佛在肩膀的弧度上落下光的投影。

    “冷么?”羽弦稚生咽了咽口水,本想这么问。

    但还未问出,女孩便缩了缩身子,低声说了一句‘好冷呀’,然后像是一只小猫般钻进了他的怀里,身体紧紧靠着他。

    羽弦稚生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樱花纷纷从两人头顶飘落。

    花鸟风月微微抬起头来,前后望望,发现没人。

    她换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窝在他的胸膛里,明净的眼神看向他细长白皙脖颈的喉结。

    少年的喉结已经初具规模,仿佛青枣的果核。

    “羽弦君,你知道‘Adam'sapple’的意思么?”花鸟风月轻声道,眼眸里荡漾着比河水更要明净的秋波。

    “Adam'sapple?是什么?”羽弦稚生微微一怔。

    “就是这个呀。”

    花鸟风月忽然探了过来,温热的嘴唇贴住他的喉咙里那片从会上下滑动的软骨,那软骨又薄又凉,从皮下向外凸起。

    从前亚当偷吃苹果的时候,果核卡在了喉咙里,从此男性便就有了这凸起物,喉结便被称为了Adam'sapple。

    明净的东京天空下,樱花逝去的地方。

    少女如同猫咪般,品尝着他的Adam'sapple。

第二百十一章:舞!舞!舞!

    喉咙处传来黏腻温热的触感。

    羽弦稚生咽了咽口水,那软骨的骨节便在她的双唇之间跳动。

    只能说不愧是艺术神经质少女,连表达喜欢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换做正常的男生可能会慌乱到手无足措起来吧,甚至是推开她,然后羞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

    但羽弦稚生显然不在正常人此列。

    他微微眯起眼睛,抚摸着她秀美的马尾发,享受着脖颈间的Adam'sapple像是要被她给嚼碎咽下的危险迷蒙感。

    愉悦,前所未有的愉悦。

    不是性,而是精神上的满足。

    谈恋爱还能顺便学个新单词,绝了。

    羽弦稚生就是这么爱学习的好孩子。

    等到了她缓缓缩回身体,他从棒球服的内侧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掉了脖颈间的口红印。

    两个人牵着手,在公园里的餐车上买了两份可乐饼,吃完可乐饼之后又去公园对面的书店里闲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羽弦稚生对她的了解更深。

    每当发现新事物时,她都表现地很兴奋。

    同时,她还会若无其事的,仔细地、逐一观察着路边情侣们的动作,谈话,表情,甚至是衣裳和携带的物品。

    花鸟风月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恋爱,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要向别人多加学习,至于刚才的Adam'sapple,那是她小时候从电视剧里学到的,小时候她便幻想着能对将来的男朋友玩一招这个。

    如今梦想成真,她高兴地不得了。

    同时她会睁大那双美丽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将繁华的东京街景一一记录,她说这是要带回北海道、给爸爸妈妈看的风景。

    “真的能看到么?”羽弦稚生问道。

    “可以的!”花鸟风月抱着他的手臂,笑意盈盈。

    能够证明这一点的,是人类在盯住电灯片刻,然后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眼皮底下所浮现的电灯影像。

    又或者盯住一个发光的物体,然后转移到白色的墙面上,就可以看到那物体黑色的影子。

    这在科学上叫做视觉后像,电影便是根据这个原理而产生。

    将东京的风景通过眼睛带回到北海道,并原封不动地呈现出来,从科学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从浪漫的角度,没有比这还要浪漫的事情了。

    “也会把我的影像带给他们看么?”

    “那是当然。”花鸟风月举起双臂,“届时会像激光一样,啪的一下照在我家的墙壁上,让他们看个够!”

    羽弦稚生被她的可爱而惊动,低着头笑的浑身发颤。

    “晚上回我那里,别忘记了,你答应要看北海道的雪景的。”她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次。

    “嗨,嗨,知道啦。”

    对于今晚留宿的事情,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已经是第三次私下见面了,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前两次,两个人只是谈论表演相关的事情,也没有牵手,也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但今天,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下面的事情,也都在正常的轨道之中。

    这就是恋爱,似乎与别人的恋爱并无不同,从天空往下看,他们躲在情侣堆里的身影,跟普通人别无二致。

    那个晚上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她呢。

    这其中,除了宫本雪子盼望着自己快点找个好媳妇之外,果然是因为她的那场孤独之舞吧。

    西伯利亚山雀向西伯利亚森林猫跳起了求偶舞,那只猫便就爱上了那只鸟儿,如今想想,就像是预言一样。

    两人在街头四目相对,花鸟风月没有移开目光,她像是一台扫描仪,认真拼命地将他的模样印刷在恋爱的脑海里。

    商业街两旁栽种的树木泛着黄色,转过弯,花鸟风月被一只走路顺拐的小狗所吸引,一边学着它顺拐走路,一边回头对羽弦稚生扮鬼脸。

    这是羽弦稚生今天第三次被她逗的笑出了眼泪。

    他快步向前,跟她一起装模作样的走路。

    逛街逛累了,他就捧着一杯牛奶咖啡,在街道的长椅上坐着,一边喝着,一边与她一起对行人们指指点点。

    快看那个爆炸头,笑死我了。

    哎哎,你看那家伙穿的衣裳,好潮流欸。

    我最喜欢的狗嘛,博美犬吧,将来我们养一条?

    我倒是喜欢秋田犬。

    那就一起养嘛!

    然后他们钻进优衣库商店,为彼此挑选衣裳,像是模特走秀般给对方看,衣裳全部买下后,他们去了百元店,买了一对情侣戒指,戴在了手上。

    “将来结婚,用这一枚戒指,你会觉得廉价么?”

    “省钱过日子才是正确的吧,钻石都是骗人的。”

    他们又玩累了,坐在星巴克的二楼,凝视着大大的太阳。

    “我先摘下口罩喝一口,这次换你为我掩护。”

    “遵命,绝对不会被发现!”

    “噗。”花鸟风月笑喷了,赶紧用纸巾擦拭桌面。

    服务生很快赶来,两个人手拉着手,逃之夭夭。羽弦稚生说了声抱歉,飞快地丢下一张五千円的纸钞。

    他们去了涩谷车站旁的忠犬八公凋像,花鸟风月跟八公合影留念,她的嘴角是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笑容。

    “不想养博美了,还是养秋田犬吧。”她抹着眼泪,“它会等我们回家吧。”

    “那另外一只怎么办?”

    “换成猫咪养!”

    他们又像是菲茨杰拉德和泽尔达那般,在喷池水泉旁跳起了踢踏舞,晶莹的水花溅在她的波西米亚长裙,溅在他的白衬衫。

    他们在晶莹折射的水花中相拥,然后手拉着手,像是幼稚园的孩子大大地晃悠着手臂,他们挑选着吃午饭的地点,他们彼此意见不同,却又因为意见不同而纵容对方,他们和睦地拿起了无形的刀,将不浪漫的东西,一寸寸杀死。

    他们进入了一家水果捞店,简单对付一下。那是因为花鸟风月说晚上会亲手给他做大餐。

    他坐在藤蔓制成的椅子上,望着花鸟风月在前台点单的修长背影。

    从来都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窗外的白云也变慢了,没有权力的交接,没有担子压在身上,没有源和一龙的催促,也没有烦人的表演。

    是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必往心里面搁。

    有的,只是普通人日复一日的温馨生活。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期盼地太久了,幸福地在阳光下微笑。

    “太晚了,好慢。”羽弦稚生说。

    “水果捞本就费时间嘛,来张嘴。”

    “啊,我不要吃水果,我要喝你的那份。”

    “真拿你没办法呀,藤井君。”

    花鸟风月将喝了一半的糯米丸子汤放进他的嘴里。

    他们坐在花丛掩映的店铺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紧张刺激地品尝着食物。

    “有种暴露的快感。”她眨着眼睛。

    “穿舞蹈连体衣时候也是这样么?”

    “对啊,只是早已习惯。”

    “到臀部还是小腹,那拉链?”

    “实际上是从背后,不过屁股蛋是会露出来的。”

    “观众会看见的吧?”

    “你想岔了,我们会在里面穿白色的安全裤,到大腿根。”

    “以后你如果打算退出娱乐圈,干什么呢?”

    “带不带你?”

    “你觉得呢?”

    “带你的话,那就是相夫教子。”

    “不带你,那就是独自一人生活下去吧,说不定真的会找个女孩结婚。”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瞧你说的,跟演电视剧一样,嘻嘻。”

    “那个,羽弦君,你能再表演一遍么?”

    “什么?”

    “就是‘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用更加霸道的语气。”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嘻嘻嘻。”她笑的花枝乱颤。

    他伏过身子,亲吻她的额头。

    “珂赛特是谁?”花鸟风月搅拌着水果捞,“哪本书里的?”

    “《悲惨世界》。”

    “我怎么会像她呢?”

    “『人人都说她是一只百灵鸟,不过它从来不歌唱』,珂赛特就像是你一样,天真洁白,勇敢地追求爱情。”

    “这话说得,好无辜,藤井君不也在追求我么?”她装作委屈的样子。

    “我嘛,我是马吕斯嘛。”

    『他们无比贞洁,无比天真,心中洋溢着齐天幸福,虽是人间情侣却更似天仙,他们纯洁,忠实,心醉神迷,容光焕发。他们依偎相望,手握着手,紧紧挨着。他们之间有不曾跨越的东西,只是时机未到。』

    “我们前去跨越那个东西吧。”花鸟风月戴上白色的口罩。

    口罩下,她的脸颊红的美丽动人。

    “哦对了,关于总决赛,我会让你来担任我的伴舞,没问题吧?”羽弦稚生说道。

    “总决赛的歌你已经做好了么?”

    “嗯,对呀。”

    “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羽弦稚生笑着从货架上拿起一颗『柠檬』,放在她的手心。

    他们付了钱,握着这只柠檬,走到了商业街的尽头。

    花鸟风月购买了一堆食材,两人各拎了一半。

    “要买酒么?”

    “我觉得喝酒不太好。”

    “没关系,我们是自由的。”

    所以,再付款的时候,她又挑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红着脸放进了袋子里,羽弦稚生装作没看见,扭头去看风景。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你听到了么,珂赛特?在月光下起舞的珂赛特?

    『假使珂赛特在她生命的这一关头遇到的是个不检点的放荡男子的爱,她这辈子就完了。』

    “东京的街道还真是七扭八扭的。”花鸟风月说。

    “是啊。”羽弦稚生点头。

    “如果说京都的卫星地图像是围棋的棋盘一样,那么东京就是将棋了吧?”

    “正确,完美的形容。”

    在路过一处杂货店里,花鸟风月买了一个木质大陀螺,她要的不是陀螺,而是用来缠绕陀螺的编织麻绳。

    “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花鸟风月轻声说。

    “不愧是你。”

    “不愧是我。”

    “亲亲?”

    “到家再补可以么?”

    ......

    两个人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然后从东出站口出来,没走多远,便就看到了掩映在草木之间的集体宿舍,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操场,花舞女子会的女孩们正在操场上进行晚间跑步训练。

    两个人在出站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手,然后并肩而行。

    穿着短裤衬衫的铃木白鸟看见了两人,大声地挥舞着手臂:“你们回来啦?”

    她迅速地跑了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微微鞠躬:“训练辛苦了。”

    “哪里哪里。”花鸟风月不好意思地摆着手。

    两人对外的一致说法是去东大艺术的训练场地训练了,如果是东大那边的人问起来,两个人会说是在北海道的场地训练。

    “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花鸟风月将其中一个袋子交到铃木白鸟的手里,“给大家分下去吧。”

    里面是各种各样漂亮的小首饰,是羽弦稚生挑选的。

    铃木白鸟接过来,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很快就响起女孩们的欢呼声,她们高兴地蹦跳着,一片白晃晃的大白腿。

    花鸟风月拉住羽弦稚生,给他扯了上去。

    “我没看。”

    “不打自招。”

    两人爬上了五楼,花鸟风月打开钥匙进入房间。

    这是一间六叠大的木地板房间,窗上的盆摘们被照顾的很好。

    床上摆放着一只玩偶。

    羽弦稚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花鸟风月告诉他,这是玩偶的名字叫做斑比,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想这么叫就这么叫了。

    “没有意义便是它的意义么?”

    “对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了,前面几天训练后送她回家,都是吃过她做的晚饭后才离开的。

    实不相瞒,她做的饭菜味道非常好,那些在电视广告上出现的饭菜,她居然能够做的一模一样。

    花鸟风月说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等父母,久而久之就学会自己做饭了,这是她对抗孤独的一种进步方式。

    “你先休息吧,我现在开始做饭。”

    花鸟风月从裙袋里拿出一根扎头发的缎带,竖起高而飘逸的马尾,在简易的厨房里忙碌起来。

    做饭的烟火气息,从布满爬山虎的绿色窗子里缓缓飘出。

    羽弦稚生摸了摸斑比玩偶的脑袋,避开床上散落的内衣和丝袜,躺在了松软床上。

    他趴在枕头上,从未想过女孩的床是如此美妙的香气,就像是把芳香温暖的云彩,抱在了怀里。

    一旁的简易衣架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内衣,蕾丝,棉布,纯色,琳琅满目,还有特殊时期用来垫卫生巾的一次性内裤......他也从未想过女孩子的内衣能有那么多的花样,他的内裤只有多啦A梦,还是多啦A梦。

    房间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混合着章鱼烧的肉香味。

    羽弦稚生缓缓坐起身来,望着她忙碌的背影。

    那背影曾经倔强坚强,如今被他所俘获,变成了柔顺纤美的影子。

    娱乐圈里的恋爱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双方对彼此都满意,且对彼此互有帮助。最重要的是,不会影响到彼此的事业。

    虽说花鸟风月抱着‘只要是你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但他还没有大胆到公开事实。平常在学员们的面前,两个人都是以好哥们的方式相处,就连黑木童也没发现异常,她反倒是对花鸟风月的舞蹈功底非常羡慕,认真努力地学习,还经常送给她一些名贵的小首饰,让花鸟风月对羽弦稚生更加信任一些。

    “地下恋情啊。”羽弦稚生在心里感慨。

    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回去了,明天飞往大坂,要有几天见不到面。

    反正如果被源和一龙给逮住,他也毫不担心,花鸟风月的女同身份是最好的遮挡,再说了,源家总不可能会派人跟踪自己吧。

    屋里水汽弥漫,窗玻璃被潮气濡湿,变得模湖不清,东京是座爱下雨的城市,此时又下起了翩翩细雨,操场上的女孩们依然在跑步。

    饭做好了,花鸟风月一样样地端上来,给他倒上了酒。

    羽弦稚生将潮湿的窗帘拉上,阻断了与窗外世界的联系,在这无限的距离之中,外面的光芒透不进来,汽车的喇叭声也听不见。

    小小的二人世界,人生奇妙的新体验。

    ......

    “稚生还没出来?”源和一龙点上了一根烟。

    距离住宅区一百米之外的地方,停着一辆老款的桑塔纳轿车。

    一辆小轿车里塞满了六位王座,鬼的身材魁梧如山,把后座的鼠挤得脸庞扭曲贴在车窗玻璃上。

    “别挤了,我脸都没地放了。”鼠呻吟道。

    鼠鼠我啊,真的要生气咯!他真想这么大叫一声,鬼挪了挪屁股,又将他压在了玻璃上——呜。

    “他把窗帘拉上了。”离似笑非笑地说,把玩着手里的钢牌,“为了跟踪他,一次性动用六个王座,一龙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应该是在商量半决赛的团体舞吧,团体表演确实很难,稚生的压力很大。”隐轻声安慰道。

    “但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源和一龙吐出青色的烟圈,面无表情。

    车窗外的雨水越下越大了。

    他们已经跟踪了羽弦稚生一整天,但没有收获,他们低估了羽弦稚生对地图的掌握,他在密集的东京地下铁中来回穿梭,很快就找不到了他的踪影。

    隐化妆成了普通的日本女人,一路跟随在身后,看着他去了地铁里的一个卫生间,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出现,才意识到跟丢了。

    “他猜到了我们会跟踪他?”受了一天罪的鼠挣扎问道。

    “不,他信任我,他是为了甩掉狗仔。”源和一龙轻声道。

    “这么晚了还留宿在女生的房间,难道说......”离的嘴角泛起暧昧的笑容。

    “难道说他们要通宵商量?”春单纯地说道。

    “好心疼,我哭死。”隐阴阳怪气地说。

    离用看傻女人的眼神,回头看了春一眼。

    “上楼去看一看不就好了,说不定他们正在练舞。”鬼说,“我去把门砸开。”

    “拜托,我们又不是抢窃!”源和一龙狠狠地拍打方向盘。

    “啊,出来了!”离大声道。

    车玻璃上顿时挤满了六张脸,望着羽弦稚生将一袋垃圾丢到了楼下,又屁颠颠地跑上了楼。

    “他又回去了。”离说。

    “啊,他又出来了!”离大叫道。

    然后他们看着羽弦稚生返回垃圾桶,将垃圾重新分类,接着屁颠颠地又上了楼。

    “啊,他又回去了。”离说。

    “我刚刚查了资料,女性同性恋都是很讨厌男性的,要不是为了合作,花鸟风月不可能会跟稚生有身体接触的。”鼠说。

    “真的么?”源和一龙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光。

    他是真的害怕呀,害怕他们在床上练舞,一推开门,那小子把被子一盖,大叫道,哎呀你们干嘛呀,我学舞蹈呢!

    源和一龙把这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甩走。

    ......

    “羽弦君,你看到雪景了么?”

    花鸟风月趴在桌子上,让羽弦稚生认真观察着她的眼睛。

    北海道的雪景自然没有看见,但是却看见了她如同初春解冻湖水般湿润的眸,以及她安静憋气时,喉咙里轻微的呼呼声。

    他靠近了过去:“我们跳舞吧。”

    “好啊。”花鸟风月轻轻点头。

    羽弦稚生将买来的卡带放进便携式播放器里,按下按钮。

    他将花鸟风月揽在怀里,手掌感受着她温暖的嵴背。

    她脖颈的秀发散发着清香,手心与他的手心紧密相贴。

    音乐六叠大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他们跳在地板上探戈,他们在厨房跳华尔兹,他们在小小的洗手间里跳拉丁舞,他们踢掉鞋子,跳起了恰恰恰。

    他们像是1963年电影《八部半》中的马塞洛和克劳迪亚那样,跳起了黑白交织的扭扭舞,对着彼此调皮微笑。

    他们跳这个,又跳那个,彼此身体仿佛交融。

    他们像是魔法的红鞋子,不知疲倦。

    直到他们精疲力尽,摔在床上,缓缓睡着。

    ......

    “别说话,闭上眼睛安静听。”源和一龙说。

    寂静的雨夜,光影照着湿润的地面。

    他们撑着伞靠近,站在楼下,捕捉着楼上细微的声音。

    “那不是《八部半》里的配乐么?”隐挑了挑眉,“他们居然真的在跳舞?”

    “果然是在练习舞蹈。”源和一龙长松了一口气,”错怪了稚生,明天给他买一份礼物吧。”

    “走吧,不要打扰他们训练,我们回去吧。”他招了招手,又点上了一根烟。

    “你可真是疼他啊,感觉对他比你的亲妹妹还要亲。”离说。

    “我对不起我妹妹,我不能再对不起任何人了。”源和一龙坐在驾驶室里,“我疼他也是为了大小姐好,这狗腿子我当定了。”

    他吐掉烟头,吹着口哨。

    车子从夜色中滑走,他的眼眸里却无喜悦之色。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

    凌晨一点,羽弦稚生在床上睡得香甜,手掌上还残留着95尺钢圈的触感。

    花鸟风月没有惊动他,轻巧地下床,在日记上写下:“从今天起,我是最幸福的女生,我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不过。”

    “不过他说梦话一直念叨的宫本雪子,是谁呢?”

    床上的羽弦稚生又翻了个身,雨水湿哒哒地敲打在窗上,他在这张松软的床上睡得很香。

    梦里他梦见了雪子,他兴高采烈地把花鸟风月拉到她的面前,看啊,我找到了超棒的女朋友,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然后在梦里,宫本雪子为他俩做饭,两个人吃的很香很香。

    再接着,就是婚礼。

    羽弦稚生对两人说,啊,去他妈的狗屁权力,谁爱当影子谁去好了,谁想继承文学社谁就去,我才不要呢,我已经受够了逢场作戏,比赛结束后,我们移居国外,以后就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吧。

    他忽然听到了哭声,不是宫本雪子也不是花鸟风月,而是万万千千的低低哀泣。

    对应着现实,那是窗外的雨声。

    旧世界的雨声。

    ......

    吃了早饭,飞往大坂。

    羽弦稚生要来学校挑选半决赛群演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八重洲女子高校。

    细雨绵绵,凌晨六点,学校门前就已经挤满了女生。

    夏川海月这个黑粉头子,打头第一个,彻底漏出了鸡脚。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嘴角是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笑容。

加更规则

    好久没发单章了,只想专心写,并不是很想说话,但还是说说吧。

    1、感情上没有输赢,有的只是还没写到,勿急,特别是雪子党。

    提前小透露一下,星光大赏篇很快结束,承接第二卷『青春篇』开头的,是一部精心刻画的电影篇章,其名为《雪国》,其实已经在动笔了。

    2、花鸟风月的感情线已经铺垫数章,分别在195、196、210,仔细看一遍就好,很多时候,认真看一遍能解决99%的问题,特别是那封信。

    另外,有个很重要的前提,这里是娱乐圈的恋爱,他们的恋爱方式不会跟普通人一样。

    普通人的恋爱需要拉拉扯扯几百回合,娱乐圈恋爱的本质是资源交换。如果让他们俩拉扯个几十章,一会拖慢节奏,二不符合娱乐圈标准。即便如此,类似于花鸟风月这种女孩,也已经很少了。

    3、还是那封信,建议仔细看。这封信的整体标准在大气层。想要敲碎寒冰,最迅速的方式,不是春天,是用另外一块寒冰。花鸟风月正是那块寒冰,布局的一环。你去打小兵,带把刀就可以了,你攻略boss,你只能是精心策划。

    4、关于一位读者提出的在登高雅赏中,用国风歌不合适,首先我个人很喜欢国风歌,你说国风都是抄袭都是缝合怪,这一点我不能同意。另外你还说了中国的文娱敌不过日本的文娱,我也不能同意,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独特文化,没必要分出高下。

    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日本那么多文化,早间年都是从中国的各大时代传入的。我们要站在历史的眼光,而不是个人的偏向喜好。

    5、登高雅赏中用到的《山鬼》是笛曲,b站可以听。用到的《生僻字》是日语改编版本,名字叫做《四字熟语》,b站可以听,都很好听。

    所以你看,我们改编过他们的,他们也改编过我们的,文化交流没有输赢。

    6、加更规则,一千月票前稳定一更。一千月票后,稳定两更。两千月票后,稳定三更。另外感谢‘夜灵owo’的盟主,非常感谢夜灵美少女。

    7、『花鸟风月』角色卡已经上新,可以点爱心和打赏角色了。

第二百十二章:盐渍樱花

    “羽之国”号从东京羽田机场起飞,两个小时后,在大阪关西国际机场降落,羽弦稚生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舷窗外凝结而成的雨霜。

    越是强劲的寒潮来临时,冷锋前的暖空气就会被压缩升温,所以一般大型寒潮来临时往往伴随着气温段时间异常升高。

    因此上一周还是秋日暖阳,但从昨天夜里气温便急剧下降。

    强劲的寒流从十月中旬席卷整个岛国,冷雨将大地涂抹地一片昏暗。

    羽弦稚生走下飞机前,穿上了花鸟风月提前为他买好的保暖冲锋衣,竖起黑色的衣领,这不仅能遮住脸庞,还能避免耳朵受冻。

    他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但花鸟风月有,这种鬼天气稍有不慎就会感冒,而她提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切。

    下了飞机,坐在车里,看到路上的人在雨中冻得发颤,羽弦稚生很想笑,却并没有笑出来,如不是她的细心,今天自己会一样狼狈。

    大阪,世界第六大城市,重工业化王国。

    坐在飞机上朝下看去,尽是一片钢铁锈迹的灰色。

    工业浓烟堆积如山,整体却欣欣向荣,车子行驶在机场边缘空旷的马路上,可以看见外面多年前遗留在路边的广告牌。

    它们如同一只只沉默的眼睛,凝视着道路两旁的巨大废弃工厂。

    在这种昏黄色调和雨水交织的凌晨六点,世界压抑。

    羽弦稚生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了唯一的温柔亮色——花鸟风月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盐渍樱花。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樱花也是可以食用的材料。

    凌晨四点的时候,花鸟风月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厚厚的棉衣,顶着偌大的雨水,在住宅区的马路上,一边哈着冷气,一边在冰凉的晨露中为他摘下一兜樱花。

    做盐渍樱花,要连带着花蕊一同摘下来,经过盐渍后香味经久不散,颜色不变,想吃的时候取出来放在饭团上,樱花鲜红仿若刚摘。

    饭团她也准备好了。

    别人是用模具压好,而她则是将米饭一点点捏成。

    羽弦稚生用筷子夹起盐渍樱花,放在饭团上,轻轻地咬在嘴里咀嚼,饭团用保暖盒装着,还是热气腾腾的,吃下去一下子就暖和了许多。

    樱花品种很多,但并非每种都能食用。

    早上的时候,他并不敢吃这种东西,担心会拉肚子。

    花鸟风月笑着告诉他,这是她精心挑选八重樱中的关山樱,请放心食用,而且这种樱花味道最佳。

    除了樱花,她还做了果膏,用橘子和苹果榨出新鲜汁水,过滤掉细碎果肉,然后用文火煎至七八分熟,再加入糖,细细地搅拌。

    橘子膏如金黄琥珀,苹果膏似金丝内糖。

    旁边还有一大瓶用来暖胃的红豆汤。

    羽弦稚生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坐飞机的时候味觉敏感度会下降,胃口也不太好,而这些都是开胃的好东西。

    当时,他起床睁开眼,只看到窗前挂着的那件湿漉漉、往下滴水的棉衣,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棉衣会湿透。

    但现在他明白了。

    住宅区没有关山樱品种,于是她跑到了两里地外的小公园,是冒着雨水去,又冒着雨水回来的。

    羽弦稚生安静地吃着早餐,书包里塞着几双她的毛绒袜子,这是男女通用的款式,穿在脚上很暖和。

    其实他只是出门一天而已,行程计划是拜访八重洲女子高校的舞蹈部,然后将《群青》的编舞教会她们,接着录制MV视频,到了晚上就会返回东京。

    但是对于喜欢你的女孩来说,你出门一个小时,那也是她的战备储存时刻,这就是她对你的爱,看起来傻气呼呼的,却又全副武装。

    旁边的莉奈良子正在打电话,很快结束了电话。

    她盯着羽弦稚生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团,很是眼馋,她从没见过羽弦稚生吃饭吃的这么香甜,他用力咀嚼时,脸颊的肌肉分毫可见。

    “夏川海月是谁?”羽弦稚生停止咀嚼。

    “夏川濑子女士的女儿,濑子她是闺蜜团里的三号大将呀,之前那几卡车的大阪特产就是她送过来的。”

    莉奈良子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要挑录制MV的女学生么,然后夏川濑子她打电话拜托我,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把她的女儿加进去?”

    “她会跳舞么?”羽弦稚生问道。

    “会的,会的,濑子说从小就让她学了舞蹈。”

    说着,莉奈良子将彩信发来的照片,递交到羽弦稚生的手上。

    照片里是一个很元气的少女,短发到肩,扎着红色的束带,穿着红色镶金徽的校服。

    她的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却意外地扎着双马尾,颇为可爱,穿着海蓝色的裙子。

    不得不说,这俩站一块,挺喜庆的。

    “哪个是夏川海月?”羽弦稚生问道。

    “这个。”莉奈良子指了指那个红带束发的少女。

    “她旁边那个是谁?”

    “神代子,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会跳舞么?”

    “会,从小学习舞蹈,可是这些有钱人家女儿的标配呀,大阪可不是北海道那样的穷苦地方,学个舞蹈还要别人赞助。”莉奈良子微笑着说。

    羽弦稚生知道她在讥讽谁。

    他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莉奈良子识相地闭上了红唇。

    他并不生气,因为她的讥讽无效。

    花舞女子会的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孩,平常练习有多么刻苦,他见识过。

    花鸟风月家是渔民出身,可她成为了领袖,这一路要受多少罪,只有她自己明白,但就是这样的女孩,将日本人眼里寒冷萧索的大农村“北海道”,抬升到学院排名榜的第三位。

    应该觉得丢脸而反思的,不应该是那些娇生惯养的东京大小姐么?

    “这两个我都要了,你联系一下那所学校的舞蹈部,让他们去掉两个女生,换她们两个上。”羽弦稚生把手机还给她。

    “可是濑子说一个就够了。”

    “把千代子也带上,她们俩或许能做个搭配。”

    莉奈良子兴高采烈地去回电话了。

    这就是人脉的作用,开个后门轻松如吃饭喝水。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天空上是阴沉沉的云层,浮想联翩。

    今早出门前,花鸟风月扶着门框,忽然叫住了他。

    她问了一个问题,她说,将来要是有一天,羽弦君对我感到腻烦了,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哪怕只是当情人,她也心甘情愿。

    羽弦稚生说,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她摇了摇头,说羽弦君,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你。

    阻碍在两人之间的,除了那些复杂缠绕的权力关系,还有地位、人脉、阶级之间的巨大鸿沟,羽弦稚生挽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认清这一份距离。

    尽管她自己也是很棒的女孩啊。

    如果将十六岁的她放在普通的校园里,她就会成为学生时代的最耀眼的女同学,长得乖巧明媚,但总是会大胆地做出一些叛逆而又不过分的事情,比如穿着素静的白衬衫,将校服外套扎在腰间,甩着乌黑的马尾辫,光彩照人。

    她不仅漂亮活泼,成绩优秀,还会唱歌跳舞,在一众书呆子中大放光彩,成为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可这里不是普通学校,这里是社会。

    羽弦稚生所处的位置,屹立于东京的最上层。

    她害怕了,她担心会失去,所以她这么问。

    羽弦稚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走到

    她的身边,认真地吻了吻她。

    他的初吻就这么没了,说来似乎不是重要的事情,可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什么,再也无法挽回的什么。他注视着这个明媚的女孩,陷入在一种奇幻的感觉里,这感觉让他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下着雨的小巷子门口升起包子蒸笼的袅袅水雾。

    那日子普普通通,日复一日,又年复一年。

    这是他最想要的平凡生活。

    但他知道自己距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再也回不去了,他想体会普通人的恋爱,普通人手拉手去约会,普通人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

    这一切,只有花鸟风月能给他。她是最后一份净土,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复杂关系的缠绕。

    因此无论走多远,每当疲惫不堪时,他都会回到这里。

    “羽弦君。”

    “嗯?”

    “如果有下辈子,我也希望自己能变成大小姐。”

    “这样就什么都不怕了。”

    ......

    细雨沙沙地下着,夏川海月和神代子撑着雨伞从初中部的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从小卖部里买来的炒面面包。

    两个人来的太早了,连早饭都没吃,肚子饿的受不了。她们同时咬了一口面包,吸一口草莓牛奶,动作出奇地一致。

    “给我尝尝你的!”夏川海月颐指气使。

    “不用,我买的跟你是一样的。”神代子说。

    夏川海月这才放弃,撑着伞,有气无力地蹲在了地上,抱着胳膊说:“他什么时候到呀,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等待才最是幸福的。”神代子冷静地说。

    “喂,机器人,你不会生气的么?”夏川海月抬头看向她,细雨掩映的花丛坛边,少女的美像是阳光般灿烂。

    神代子吃起面包,将伞夹在脖颈处,蹲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的身边不时就会有一群女孩经过,讨论的话题不外乎羽弦稚生今天要来学校拍摄半决赛要用的MV。

    不过这些与她们这群初中生无关,羽弦稚生去的是八重洲女子高校高中部,为他的视频伴舞的都是学姐前辈们。

    尽管如此,放眼望去,场面也很疯狂。

    今天是周六,校园里却挤满了人。

    大把大把的初中女孩们撑着不同颜色的雨伞,花朵般在初中部的校门口挤来挤去,这么冷的天气,她们还都穿着短裙衬衫。

    当然,她俩也一样。

    追星就是只求让偶像见到自己最美的时候,不爽不要玩。

    这还只是初中部。

    高中部的学姐们更为疯狂,一大早就把操场布置成了偶像见面会的样子,学校汇演上拉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满了学姐们的应援签名。

    而在雨水中,学姐们披着雨衣,站在雨水里,最前面的那一排扛着彩色的旗帜,旗帜上画着羽弦稚生的小鱼偶卡通形象。

    大雨中,她们演练着阵仗,等羽弦稚生一下车,她们就会跑动起来,高低不同的颜色将会组成他的名字。

    消息是提前一天前通知的,昨天一个下午活动室就接到了一千个自愿报名的女孩,到了早上却来了两千多人,连距离几十里外别家学校也来了不少人。

    荧光棒在雨水中莹莹发光,操场上是免费提供的茶水零食,上面放置着羽弦稚生的大相框照片,不少女孩在上面留下了唇印。

    “是哪个学姐想的主意,真骚。”夏川海月接了一杯热茶,暖着冰凉的手。

    “是副校长。”神代子说。

    “噗~”夏川海月喷出刚喝下去的茶水。

    “我记得高中部的副校长是个地中海大叔吧?”

    “有规定秃头大叔不能追星么?”

    “呃,有道理。”

    “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代偿,他

    做不到的事情,让别人帮他做。”

    “绝,真是绝了。”夏川海月赞叹。

    离开之前,神代子恋恋不舍地盯着横幅上的彩色气球。

    夏川海月把伞塞到她的手里,退后几步,嘿呦一声蹦了起来,将其中一枚气球拽了下来,递到神代子的手上。

    “谢谢。”神代子开心地说。

    “算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等他了。”夏川海月说,“不如在家里抱着猫喝咖啡。”

    “我同意。”神代子说。

    夏川海月扯了扯嘴角,眼眸里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她想回家,不是因为不想等他了,而是想要当逃兵。

    她吹牛逼吹的太过了,因为那两张演唱会门票,这段时间她被众人捧的很高,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去过的。

    谎言说多了,自己也便信了。

    然后昨天下午,她在女子学习会里小手一挥,说这属实没什么的,姐姐我上面的人脉可是很广的,信不信明天羽弦稚生会主动要求我为他伴舞。

    大家不可思议地说,若是如此,奉你为真女神又如何!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神代子或许识破了这一点,但并不想拆穿,所以才愿意跟她一起回家吧。

    两个少女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雨水沿着伞檐飞泻,操场上传来学姐们摇旗呐喊的排练声。

    忽然情况骚动了起来。

    就像是,有人手贱捅了马蜂窝。

    然后一堆马蜂乌泱泱地朝着一个地方奔去。

    地面的雨水被女孩们的皮鞋踩的飞溅,雨伞们变得东倒西歪。

    喧闹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

    “来了!”

    “羽弦稚生来了!”

    欢呼声一下子连雨水的悲凉都冲淡了。村上时雨学姐是这条宽阔大路上的唯一的逆行者,她挣扎着朝着两人跑来,鼻血横飞:“快来!羽弦君到了!”

    高中部没人愿意跟这个胸部奇大的学姐玩,但是她们两个愿意跟她成为好朋友,她挣扎着,咆哮着,无畏着,鼻间的血让她有点可笑。

    上次看羽弦稚生的照片,她也是喷了不少鼻血。

    人送外号:10喷血姬。

    这次喷的可不止10。

    鼻血到了,证明羽弦稚生是真的到了!

    天灵盖上窜寒意,夏川海月忽然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还是低估错了,羽弦稚生对这群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的吸引力。

    这要是丢脸,那可是丢大了。

    “我们逃走吧。”她轻声说。

    可是又能往哪里跑呢,那辆加长的林肯轿车已经停在了校园门口,人群将大门堵的死死的,疯狂的尖叫声中,保安们用力地分开两侧的人群。羽弦稚生再次冲锋衣的衣领,撑起一柄黑色的伞,缓缓地走下车来。

    黑色雨伞下的少年,微微抬头,脸庞素净雪白。

第二百十三章:群青

    世界上真的有感同身受的说法,特别是你的房间贴满了喜欢的偶像照片,床上摆着他的卡通形象玩偶,还有亲自制作的关于他的手绘明信片......

    当你做梦都想伸手去触碰那颗天上的星星......

    然后,真的在此时梦想成真。

    夏川海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如此发狂地尖叫了。

    因为她也忍不住想要和她们一样,将胸膛里的那一份季动大声地叫出来,好让他听见。

    哪怕,只是能让他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一眼,就能得到一刻的满足。

    她撑着伞,站在雨水里,呆呆地看着那个身材修长、眉眼清澈凛冽的少年,从人群中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然后从自己身旁经过。

    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孩们瞬间把她挤得撞来撞去。

    人群拥堵,羽弦稚生没有看到她,可她却眼睛也不眨,将他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寸寸刻印在眼眸深处。

    这不是校园里的普通恋爱,也不是少女对少年的喜欢,而是介乎于凡人对神明之子的敬仰,这种情感已经超越了凡人的爱恋。

    一句话就能明白:你嫁不嫁?

    如果羽弦稚生今天不是来筹备半决赛视频,而是来这所贵族女校挑选女朋友来了,你嫁不嫁?

    她们的回答肯定是,我愿意。

    哪怕她们之中有人已经有了男朋友。

    在这种力量之前,普通情侣之间的相恋,脆弱如枯叶。

    人类就是这样追求极致的生物。

    这点,夏川海月很早之前就已明白。

    如果可以,她也想回答,我愿意的。

    “还要逃么?”神代子小声地说。

    夏川海月拼命地摇了摇头。

    跟别的偶像经常举办粉丝见面会不同,除了表演需要,羽弦稚生在公众场合极少露面,这种机会很难得,如果错过了,连下辈子都不会遇到。

    “真的好帅啊。”

    她捡起地上被踩坏的伞,等同虚设地打在头顶:“可为什么真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瘦呢?”

    “这很正常,由于镜头的特殊成像方式,偶像的身材都会有种放大的感觉。”神代子轻声说,“电视上看起来瘦,放在现实中绝对会更瘦削。”

    “机器人,你懂的好多。”夏川海月赞叹道。

    不过,望着神代子平静的脸蛋,她忽然有点为自己刚才的兴奋激动而感到羞赧,口是心非地说道:“嘛,我还是更喜欢腹肌型男子,白幼瘦可不是我的菜。”

    “你觉得他没有腹肌?”神代子歪头。

    “你觉得他有?”夏川海月反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是他领舞。”神代子微笑着说。

    夏川海月舔了舔小舌头,拉起神代子的手,迅速地朝着人群追赶而去。

    ......

    大坂八重洲女子高校是日本有名的女子私立贵族学校,与‘樱萌学院’,‘圣心女子学院’,‘白百合女子学院’,‘圣母玛利亚女子学院’,统称为日本最顶级的五大女子贵族学校,也被社会称呼为‘权力的新娘养成所’。

    知名校友从娱乐圈里的女明星到政治界的优秀女性外交官,为社会各界输入最顶级的女性人才,早年间,夸张到连几任天皇的皇后也是从这里走出。

    只能说不愧是贵族女子学校,羽弦稚生这一路走来,愣是一个男性生物都没能遇到,连前来接待的正统校长都是女人。

    日本的阶级固化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前来为他送花披上大坂特色绣衣的女生,都是精挑细选的大小姐类型的女孩,个个细皮嫩肉,气质极佳,仔细看过去也难以从她们的脸上发现瑕疵。

    而那些地位稍差的女生则都是站在操场的边缘,只是羡慕地看着她们跟羽弦稚生握手合影留念。

    当然了,大小姐也是分等级的,这群大小姐跟黑木童、安山清姬、神绘之琉璃那种地位的大小姐比起来,又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恭喜羽弦君成为选手榜第一!我非常非常喜欢您!”前来送花的女孩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谢谢。”

    “请继续加油,我会一直支持您的!”

    “谢谢。”

    羽弦稚生接过鲜花,握手相送。

    “可以请羽弦君对我们说点什么吗,什么都好!”

    “谢谢,非常感谢。”

    这一位刚下去,另外一位漂亮女孩接着紧随而上。

    这已经是羽弦稚生收到的第九只玫瑰花束,怀里都快要放不下了。

    “恭喜羽弦稚生的专辑登顶公告牌冠军,请再接再厉!”

    “谢谢,非常感谢,感谢东大艺术,感谢NHK,感谢......你们,没有你们不会有今天的我。”羽弦稚生的声音从玫瑰后传出。

    女孩们大声地欢呼了起来。

    旁边的操场上,是高中部的女孩们挥舞着旗帜,在大雨中迅速跑动,高度不同的旗帜层次分明,组成‘羽弦稚生’的彩色字样。

    甚至还有体操部的空中飞人,在众星拱月的顶部,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羽弦稚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很给面子地鼓掌赞叹。

    按照惯例,接下来是MV花絮的相关拍摄,这个主要是用来宣传,半决赛的提前预热,以搞笑为主。

    都是有台本的。

    比如他进入教学楼内部,换鞋的时候打开一个鞋柜,接着里面就会纷纷扬扬落下许多粉色的情书。

    旁边的女生就会说,这些都是给你的哦,羽弦君。

    羽弦稚生要故作惊讶,啊,真的么,真是让人吃惊呢。

    NHK电视台在播送的时候会在此处打出夸张的大字幕:情书攻略!不虚此行!最受欢迎的偶像人气第一实至名归!

    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羽弦稚生也挂上了之前在信中所说的营业微笑。

    日本电视台就喜欢玩这种尬的,虽说那些情书都是真的。

    然后是一段羽弦稚生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教室里游览,这个主要是学校方面的需求,羽弦稚生是目前娱乐圈为数不多的正面公众形象,八重洲女子高校自然不会放过给自家学校宣传的机会。

    跟随着旁边的女生会问,身为偶像,羽弦君的工作很辛苦对吧?

    羽弦稚生会说,是啊,我想读书才是最轻松的,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

    这同样也是台本中提前写好的。

    不过,羽弦稚生又额外加了一句,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普通学生一样,在学校里读书,考个正常的大学。

    这句话不是台本里的内容。

    他说的很真诚,可是大家都是当笑话听的。

    神怎么会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不是很可笑么?

    旁边好多女生都被逗笑了。

    旁边的导演打手势,示意后期剪掉这一小段。

    自始至终,羽弦稚生都处于摄像构图中的视觉中心点,摄影机将他身上散发出的光明形象完整地记录,却记录不到他无奈自嘲的内心。

    在场之人,只有夏川海月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他站在金色的照明灯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对他奉承相迎。

    可是她觉得他的身影有些孤独,甚至有点可怜。

    “在想什么呢?”神代子小声地问道,“你看他都看到傻了哦。”

    “你不觉得,刚才那是他的真心话么?”夏川海月轻声说。

    “是不是也与我们无关吧,我们和他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神代子说。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夏川海月挑了挑眉毛。

    “什么机会?”

    “文学少女拯救孤独少年的救赎故事。”

    “感觉有戏,事先提醒,应该要排很长的队,可能轮不到你。”

    “请把‘可能’去掉。”夏川海月的心里很有逼数,故作轻松一笑。

    ......

    花絮拍摄完毕,羽弦稚生动身前往室内体育场。

    学院提前联系好的是高中的舞蹈部。

    八重洲女子高校有相当一部分大小姐是艺术生,她们的舞蹈功底很不错,不然也不可能在鹿火青一个人的领导下拿到学院排行榜第四的成绩。

    时间紧任务重,上午赶完这场下午还要去别的学校。

    正式的MV拍摄开始,闲杂人等一并都被驱散,即便如此,走廊上还是站满了女生,透过大门处的窗口拼命地往里面望。

    还有不少女孩从教室里搬来了凳子,踮着脚,试图从体育馆外围的通风窗口看到羽弦稚生领舞的身影。

    可怜的村上时雨学姐也在其中。

    她披着雨衣,抹着脸上的鼻血,费力地踮着脚尖,她的个子不高,需要搬来两个椅子垫着,方才能看到羽弦稚生的脑袋。

    她很满意了,别人都说她的胸部奇大非常恶心,她自己平常为此感到自卑,却并不是非常在意。

    可今天她恨到想把两团巨肉从胸前割掉,因为实在是太重,踮起脚来非常累。

    她拼命地往里面看,看一会儿就放松脚尖一会儿,不然可能会累断掉。

    她看到了,她真的很开心。

    有些人追星是跟风,有些人只能靠这个继续活下去,她就像是《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松子姑娘,有了羽弦稚生这道光,就觉得生活还有希望。

    她望着,望着羽弦稚生正在和舞蹈部的高挑女孩们,耐心地交流。

    她羡慕地几乎流下眼泪。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奇迹偶尔也是会来临的。

    “啊,少了两个人。”羽弦稚生瞬间川剧变脸,笑容消失。

    他忘了,剔除了两个女孩,还有另外两个女孩要加入的。

    “那个,夏川海月同学和神代子同学在么?”羽弦稚生举起手来,问着站在一旁的正统女校长,“请让她们俩过来。”

    “你要找她们两个?”女校长好奇地问道。“但这两个女孩都是女子学习会的,跟舞蹈部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

    “没关系,请让她们过来伴舞。”羽弦稚生点头。

    “我去帮您问问。”

    女校长起身,打开体育馆的门,望着走廊里熙熙攘攘的女孩们,呼喊着那两个女生的名字。

    “这里!这里!”

    夏川海月拉着神代子冲了过来。

    “羽弦稚生特意要求你们两个为他伴舞。”女校长微笑着说。

    这话的很有水平,加了一个特意二字,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夏川海月眨了眨眼睛,一瞬间脑子嗡嗡地巨响。

    而在一旁的神代子,这位机器人般冷静的女孩,也禁不住微微张开小嘴。

    这就是关系,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人群里的灰姑娘,瞬间成为令众人羡慕的白雪公主。

    “嗨!”夏川海月激动地几乎掉下眼泪。

    今天晚上回家,怎么说也要给母上大人土下座跪谢了。

    “好了,快过来吧。”羽弦稚生招了招手。

    那两名少女到底有多么高兴,他没空操心这些。其实拒绝夏川濑子的请求也全然无所谓,于情于理都有拒绝的理由。但他愿意给莉奈良子一个面子。

    人员到齐,羽弦稚生给她们讲解《群青》的舞蹈动作。

    然后正式进入到第一轮练习。

    羽弦稚生在前面领舞,女孩们学习的都很快。

    夏川海月和神代子,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会一边认真地练习,一边偷偷看他跳舞时从T恤里露出来的浅浅腹肌。

    “真的有。”夏川海月给神代子一个眼神。

    “看到了。”神代子用眼神说。

    ——好馋。

    舞蹈部的女孩都很漂亮,而且实力不错,同样也有腹肌,几个抛举动作的发力都做出了十足的力量感。

    她们的腰、大腿、背部,都有着很明显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得出平常经过一定的专业训练,舞动起来整体呈现出一种青春活泼的美感。

    这正是羽弦稚生想要的。

    一个上午的训练很有效率,没有人拖后腿。

    夏川海月和神代子也沉浸在努力的氛围中,时间飞速流逝。

    全员中途休息的时候,她们围成一圈,让羽弦稚生坐在最中间,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聊天要签名。

    然后是拍照合影。

    “来,大家看镜头。”女校长拿起了单反相机。

    女孩们瞬间靠近羽弦稚生,开心地比着手势,夏川海月是最快冲过去的,得以贴近羽弦稚生的胳膊,而神代子则是靠在另外的胳膊上。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两个人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在做梦么,这是在做梦么,她们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但是她们也明白,这种机会,这辈子只有一次。

    梦醒后,人就要回到现实。

    要是这梦永远都不会醒来,就好了。她们心想。

    “等会儿,可以多给一份签名么?”夏川海月小声问道。

    “嗯?”羽弦稚生一愣。

    “我们俩有个好朋友,想给她带一份。”

    这时候,世上唯一记住村上学姐的,只有这两个少女。

    “可以啊。”羽弦稚生说。

    排练继续,到了中午十二点,正式录制。

    MV录制的非常顺利,羽弦稚生与她们一一握手表示感谢,然后准备起身告辞离开,前往下一站位于大坂和神户之间的樱萌女子贵族学院。

    他忙起来的时候,脑子会只有工作一件事,所以离开前,又忘记了答应要多给夏川海月一份签名的事情。

    好在夏川海月是个勇敢的女孩,短裙起伏,脚踩水坑,她用力地追了上去,拍打着羽弦稚生的车窗:“请停下!请停下!”

    刚启动的车子缓缓而停,羽弦稚生摇下车窗。

    夏川海月拼命地记住他离开前的模样,咬着嘴唇:“您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轻声啊了一声,周围没有纸张了,所以他从校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抱歉,请问用这个可以么?”

    “可以。”夏川海月轻声道。

    或者说,还带着他气味的手帕,比普通的签名要珍贵的多。

    羽弦稚生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手帕叠好,交到她的手里。

    车子缓缓离开,转过路口就消失不见了,女孩们仍并排相望。

    “打算自己留着么,还是给村上学姐。”神代子轻声问。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村上时雨学姐并不知道此事,所以夏川海月完全可以把这个手帕留下,把普通的签名给她。

    即便是普通的签名,学姐她也会很高兴吧?

    可是做人不是这回事。

    夏川海月摇了摇头,跑回到学校里,在体育馆外围找到了正在往教室里搬回椅子的村上学姐。

    她的腿上还有血印,应该是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导致的。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村上学姐咽了咽口水,然后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眸里,夏川海月郑重其事地将签名手帕,交到了她的手里。

    打开后,村上时雨沉默了一会儿,扑向夏川海月,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哭的像个孩子,不停地说着谢谢。

    这是她十八年来备受冷落的青春里,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第二百十四章:京都

    JR京都线特快列车一路向西,在群山间留下白色的烟痕。

    京都和大坂相邻,同属于日本关西地区,乘坐新干线速度最快,从东海道山沿着山野一路前进,两个小时候就能抵达。

    昨天下午结束了在樱萌学院里的MV录制拍摄之后,羽弦稚生在哈顿酒店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

    一路上,羽弦稚生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他靠着头号座位舱的玻璃,呆呆地望着秀美的青山绿水,却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昨天下午他被樱萌女子贵族学院的小女孩们给折腾的够呛。

    真是去了才知道,不同于别家的女子学院,樱萌女子学院拥有着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分部,也就是说年龄囊括了5岁到18之间的大部分少女,特别是小学部的女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中京圈医生世家和重工业老板的小千金。

    这群年幼的小女孩向来养尊处优,被父母宠溺坏了,世界观尚未形成完毕,对于社会的尊卑地位也毫无察觉。

    因此,羽弦稚生刚下车就被她们给扑倒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藤原千绘小可爱,如同发疯的红眼兔子,饿了几百天,朝着他这根美味的大萝卜撕咬而来。

    这是事先预谋好的计划,她们极其有组织有纪律。

    带头的是个扎着双马尾的金发小萝莉,她站在高高的花坛上,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牛逼的架势,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大叫一声“冲啊!孩儿们!”,接着把手里的旗帜,‘刷’的一下指向羽弦稚生。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小女生从各种隐秘的地方乌泱泱地跑了过来,瞬间汇聚成奶味十足的人潮,将羽弦稚生这条鱼儿给拱走了。

    同行的保安们拦都拦不住,刚对付完一个,另外一个萝莉就从保安的裤裆底下钻过去,扑到羽弦稚生的身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眼巴巴地望着他,羽弦稚生也眼巴巴地望着她,然后他就被按倒了,身上的T恤被撕成一条条碎片带走了。

    女孩们把战利品交给了金发小萝莉,金发小萝莉看到大功已成,再次挥舞旗帜,叫道‘孩儿们!撤!’,然后屁颠颠跳下花坛。

    眨眼间,她们又消失地干干净净。

    好在旁边的莉奈良子及时准备了新衣服,羽弦稚生并不是多么狼狈,他向来不喜欢年龄小的粉丝,如今又多了一条讨厌的理由。

    樱萌学院的女校长对此很诚恳地鞠躬道歉,旁边道路两侧的高中学姐们也是看傻了眼,这场闹剧最终以给那个金发小萝莉开除学籍的处分。

    直到离开学校之前,羽弦稚生才知道那个金发小萝莉是个孤女,家中只剩下一个奶奶在拼命维持家族里的和服生意,向来管不住她。这小家伙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很优秀,礼仪语言等课业也是满分,唯独的缺陷就是性格古怪,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要拼命得到。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只能说一句算了。

    怕天怕地怕病娇惦记。

    在完成MV舞蹈录制之后,他连合影留念的机会都没给,上车就跑了,生怕那个金发小萝莉卷土重来。

    ......

    “京都站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

    一直到新干线停靠在京都站,羽弦稚生才缓缓放松了心情。

    本次是《群舞》MV录制的第三站,圣玛丽亚女子贵族学院。

    学院位于京都近郊的大文字山上,拥有相当傲人的广大校地。学院历史可追朔到十九世纪成立的巴黎修道会,素以优良女子传统、高毕业率和满庭樱花而在京都声名远扬。

    校园入口的中庭处竖起圣母玛利亚的巨大凋像,日复一日地注视着每天从脚下经过的京都女孩们。

    羽弦稚生从轿车上走下前,特意问了一句这里有没有小学部,得知没有之后才微笑着走下车来。

    京都,京都。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座被誉为‘千年古都’的城市。

    京都女孩大多是日本女孩中罕见的纤瘦高挑型,漆黑的长发梳成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身上的衣裳主要以素色为主。

    风轻轻拂过,带起学院里满速的樱花,飘入长长的校园走廊,洒落一阵花雨。

    穿着奶油色制服的少女们安静地站在道路两侧,注视着他从车上走下,然后整齐地轻轻鼓掌,她们个个文静秀雅,鸟鸟婷婷。

    羽弦稚生彻底安心。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至于今后在这里发生的各种诡异奇绚的故事,那就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会真正明白了。

    今天是个初晴的好天气,MV的拍摄地点从体育馆内,挪到了大文字山附近的体育场,学院方面提前准备好了油纸花伞,递交给前来伴舞的女孩们。

    透过红色八重樱错落枝丫的缝隙里,可以望见操场后方,那苍翠的山峦。

    在仿佛油画涂抹的蓝天白云下,女孩们在花丛中撑伞起舞。

    第二幕取景,则是在一个面临悬崖峭壁的舞台,有着西方与东方相结合的凋柱,和一小片青色的草地。

    这里向着西山,镜头囊括整个厚重古雅的京都城。

    女孩们的身影在红色日辉中,闪闪发光,很是美丽。

    羽弦稚生检查了一遍录像带,对于演出效果非常满意。

    拍摄十分顺利,原本定下一个上午的拍摄计划,提前一个早晨便就结束。

    又简单录制了几个小花絮片段,羽弦稚生与她们合影留念。

    女孩们欢脱的性格,这时才显山漏水了一些。

    “希望羽弦君快点长大,说不定,我们还能等到跟您结婚的时候呢。”前来为他送行的女孩认真地说道。

    旁边的女孩们擦拭着汗水,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自然是玩笑话了。

    圣母玛利亚女子学院是日本有名的百合恋高校,在极其严格的校规之下,女孩们极少会跟男性生物接触。

    这种压抑的环境之下,她们往往会在同伴中寻求自己的真爱,以此找到发泄的出口,到最后,甚至成功走近婚姻殿堂的也不在少数。

    显而易见的,女孩们对羽弦稚生颇有兴趣,却并不是性上的追求,她们更多的是把羽弦稚生当做可爱的小弟弟,愿意陪着他一起玩。

    在这所学院里真正地位尊贵的,是被所有女孩们推举出来的【皇后】,她虽然是女孩,却承载着无数百合少女的青春幻梦。

    对此,羽弦稚生的态度是,谢天谢地!

    要是再来一个樱萌学院那样的场面,他是真的顶不住。

    倒不如说,这种相处方式,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于是,在缤纷下落的樱花中,一道美丽的身影缓步走来,她的身材高挑挺拔,五官如同凋刻般阴影分明,裙下是修长洁白的大腿,漆黑色的大衣上挂满名誉徽章。

    在一大帮女孩紧紧痴迷的眼神中,这位被票选出来的皇后之女,将手中捧着的纪念礼,微笑着送到羽弦稚生的手里。

    “谢谢。”羽弦稚生与她握手告别。

    车子缓缓滑行而走,皇后缓缓露出对男人轻蔑的笑容,这不只是对羽弦稚生一个人的轻蔑,而是对世上所有男人的轻蔑。

    这里是她的后宫,权威不可逾越。

    所以,当看到女孩们的爱慕目光依然在自己身上停留,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胜利感。

    当然了,羽弦稚生可没工夫关心这些。

    拍摄计划如此顺利,直接腾出了一个上午的休息时间,他吩咐司机开往伏见稻荷大社,想去哪里逛一逛最出名的‘千本鸟居’,那里是《艺伎回忆录》的取景地点,他很喜欢这部电影,一直想去实地浏览一遍。

    这个世界还没有《艺伎回忆录》,他有打算用这部剧本发起向好来坞冲锋的号角。

    成百上千座的朱红色鸟居,构成了一条通往稻荷山的通道,其中布置着几十尊狐狸的石像,狐狸在日本是吉祥物,寓意着风调雨顺。

    羽弦稚生戴上口罩,一路登山,思绪飘摇。

    其实拍摄能够如此顺利,其中一大部分功劳,都要归于花鸟风月的身上。

    群青的分解动作。

    花鸟风月详细地为他解释,而他只需要照着传达。

    羽弦稚生对于表演的要求非常苛刻,他想要在每所高校的文化基础上,为其设计专门的舞蹈。

    前几天,两个人商量这场跨越日本地区230所高校共同合作的群舞时,她一夜没有睡觉,她不停地分解重组分解重组,为每一家学校都制定了一分钟以内的专门舞蹈。

    一共230所高校,那么就是230个类型。

    那段时间里,她白天给东大的女孩们做训练,晚上则是通过视频会议和东京的各大学校进行连线授业,每次都是到深夜才会小睡一会儿,接着继续起来工作。

    用她自己的话而言,那就是忙碌到连大姨妈都被吓跑了。

    自始至终,羽弦稚生愣是没从她的嘴里听到过一句怨言。如果是为了生存,以她逐渐富裕的渔民家庭,哪怕她退圈之后也能活的好好的。实际上,如果他没有救下她,今年她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羽弦稚生找到她之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心甘情愿地上了贼船,并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230份编舞,230份优秀设计,其中200份出自她手,这是她连续三个夜晚只睡两个小时的成果。

    虽说其中有重复,但也能称得上‘奇迹’。

    羽弦稚生最初将这个策划告诉大家的时候,只有黑木童相信。

    另外一个就是花鸟风月。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女孩,没有条件地相信你是世上最牛逼的人,她一点都不害羞呀,愿意陪着你一起耍一起疯。

    那天晚上,她睡了三个小时,起床后开始给羽弦稚生做晚餐,甚至迷湖到连衣服都忘记穿。

    正在灯光下写出行计划的羽弦稚生,略微呆傻地看着她穿着那件白色棉布的三角内衣做饭,一时间连挪开视线也忘记。

    直到她把饭端上来,两人才反应过来。

    羽弦稚生低头吃米饭的时候,满大腿都是洁白的脑子。

    不愧是顶级舞者,这女孩的身材,确实非常顶。

    “你们,都没她漂亮。”

    回想起这两天见识过的不少贵族女孩,羽弦稚生轻轻地笑着说。

    上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是《神话》电视剧版的易小川对他的玉漱姑娘。玉漱姑娘也为易小川跳了那场舞——这舞,只为你一人而跳。

    然后他打开了刚刚收到的纪念礼。

    这是京都有名的古丹波壶,敲了敲壶身,里面便传来了金钟儿的清脆叫声。

    金钟儿每年从七月份开始孵化幼虫,接着在八月份鸣叫,它们在壶里出生,在壶里死去,在壶里度过短暂的一生,永远不知外面的天地。

    这其实很像他自己,不是么。

    很多人把他看成了神,却忘记了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自从踏上想要成为东京第一的道路后,他没有做过一件自己想要的日常,比如穿着拖鞋带上一瓶可乐去游戏厅里玩一天,比如痛痛快快地钓上一整天的鱼。

    哪怕只是无忧无虑地睡一天,都是莫大的幸福。

    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周董的歌词说的真的很对啊。

    但还是要继续前进。

    羽弦稚生盖上壶盖,将古丹波壶放进书包里。

    下山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知道自己号码的人就那么几位,羽弦稚生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时深先生,我是安山治。”男子的磁性嗓音在话筒边响起。

    “啊,安山治先生,你好。”羽弦稚生一愣。

    “点数已经打到你的个人账户了,抽时间看一下。”安山治轻声说。

    “什么点数?”羽弦稚生好奇问道。

    “东京暗榜的积分点,一共一万点,这是我之前为了找到你,而在东京暗榜上发布的悬赏。”安山治轻声道。

    “谢谢你,愿意来见我父亲最后一面,这个悬赏的奖励理应归你。”安山治继续说道,“还有,东京报刊上的那些童话是你提交的对吧。”

    “嗯。”羽弦稚生点头。

    “嗯,按照我父亲的遗嘱,这些童话为东京日报所赚到的金额,后续会统计出来,按照一定的比例转化为你的个人点数,你可以任意使用。”

    “还有今后,你在文学社发布作品,所获得的利润,都会按照这个比例转化,打到你的账户里。”安山治说。

    “时深先生,文学社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你们不怕我乱用么?”羽弦稚生轻声问道。

    “你上次乱用积分的时候,是借源和一龙的积分,来放烟花的吧?”

    安山治在电话一头微笑着,“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已经一路看过来了,交给你,我们都很放心。”

    “哦对了,文学社的三年培养计划,你需要么?”

    “这个就不需要了。”羽弦稚生愉快地说。

    真的很愉快啊,整整一万点,上次用源和一龙的积分放了那么多的烟花,也不过才用掉了350点,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同时也证明了安山治当时找他已经找到了快要发疯的地步。

    安山治也跟着笑了起来:“再次谢谢你,稚生,清姬在我旁边,她想要接电话,你愿意跟她聊一会儿么?”

    “好啊。”羽弦稚生愉快点头。

    “羽弦君,我好想见你。”安山清姬在电话那边微微抽泣。

    她还未能从爷爷的去世中走出来。

    国卿会为安山清雅举行的是最高礼仪的国葬,之前他在电视上看到了,穿着黑色孝衣的安山清姬趴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这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轻。

    她把羽弦稚生当成了唯一的朋友,或者是可以对之倾诉悲伤的哥哥那样的人。

    “我在京都,抱歉。”羽弦稚生轻轻叹气。

    “您在京都么?”少女的声音忽然有了奇妙的变化。

    “羽弦君,我也在京都呀。”

第二百十五章:我能扛住的

    安山清雅的老家就在京都,按照他生前的遗嘱,遗体进行过国卿会举行的国葬后,转葬回老家,和清姬的奶奶安山青鸟,葬在一起。

    『将来我死了,也要跟雪子葬在一起。』

    羽弦稚生一边走着一边这么想。

    只是真的能如愿么。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男主因为太多情,死后被许多女人给分开,有人要了他的手臂,有人要了他的大腿,还有一个女人拿来剪刀把......

    突然一阵不寒而栗。

    不,不要,那种事情不要啊......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也得等我死后十年吧!

    耳畔还回荡着安山清姬刚才的声音。

    “那你,等我一会儿?”

    “羽弦君,我会一直等你的,直到你来。”她欢快地说。

    少女心思天真烂漫,这句话别无他意,不过对于一个男生而言,能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即便作为朋友,也感受到了她那毫不掩饰的欢喜。

    安山清姬的老家,就在不远处的清水寺旁,羽弦稚生从伏见稻荷大社出来后,坐车半个小时就抵达了附近。

    透过车窗,就已经能看见少女站在清水寺的入口,扫视着一辆辆接连路过的车,只要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羽弦稚生,隔着十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失落。

    该说是因为她敏锐的感觉么,羽弦稚生的车刚进入到她的视线范围,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便就一动不动地盯住了。

    直到羽弦稚生推开车门,她惊叫一声,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站在她旁边想要阻拦自己女儿的安山治,都没能拦下开心的她。

    “终于又见面了,羽弦君。”

    天空晴朗,在这自然界万物凋零的秋日里,羽弦稚生从她的嗓子里,听出了春天般的欢喜声音。

    这道美丽的身影,欢快地跃到他的身旁。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穿着秀美的和服,今天她穿的是现代潮流的服装,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

    及膝的红格子短裙下,是一双笔直洁白的小腿,套着纯白色的长袜,袜子的边缘在肉里微微下陷,短裙随着风儿舞动着,勾勒出她渐显轮廓的臀部。

    雪白的衬衣左侧,是用彩绣织成的helloKitty粉色小猫,乌黑的长发落在微微鼓起的胸脯上,让人感受到了她的明媚可爱。

    她又像上次那样,恋恋不舍地拉住了羽弦稚生的手臂,又害怕地鼓起腮帮子,生怕一松手,他就会跑走似的。

    安山治这个当父亲的,心中五味成杂。

    安山清姬没有见到羽弦稚生之前,那个幸福的位置,向来是属于他的。

    旁边的蔡夫人倒是挺开心地笑着。

    用俗语来讲,大概就是‘女大不中留,越留越成仇’,这是自从清姬的爷爷去世后,她再一次从自家女儿的脸上发现快乐的表情。

    “羽弦君第一次来京都,我想和他在清水寺里玩一会儿,可以么?”

    两人走到这对父母的身前,安山清姬郑重其事地请求道。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安山治,心想要是他不答应,自己只能使出撒泼打滚这一招了,这一招是她从电视剧里学到的,从来没敢对父亲用过。

    虽说人来人往的可能会丢脸,但此时真的什么都顾不住了。

    安山治摇了摇头,轻声劝道:“清姬,稚生他最近要准备比赛,很忙的,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吧。”

    安山清姬瞬间失去色彩,变为空白的人偶。

    “没事啊,我其实还好。”羽弦稚生笑着说。

    你小子!安山治眉头微微一挑。你好我不好,懂?

    羽弦稚生低头装作没看见。

    “喂,老公,让他们玩去吧。”蔡夫人捅了捅安山治的腰杆,“清姬好不容易这么开心的。”

    “是呀是呀,我好不容易这么开心的!”安山清姬说。

    “我也是。”羽弦稚生平静地说。

    谁管你个臭小子啊喂!

    在安山治的心里,将羽弦稚生放在文学社他是时深,可放在外面,他就是一个会威胁到自己家庭弟位的帅气男生。

    可老婆大人都发令了,只能是当缩头乌龟了,安山治痛苦地吸气,点了点头:“快点回来,别耽误人家办事情。”

    “好耶!”安山清姬蹦跳了起来,她跳起来,啪叽在安山治的脸上亲了一口,大声道:“谢谢父亲大人!”

    “谢谢父.....”羽弦稚生差点跟着说顺嘴了。

    要素察觉,安山治勐地一愣,速速投来凌厉的眼神,却见到安山清姬已经把这小子给拉跑了。

    直到这对少年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景色掩映之中。

    安山治转过身,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老婆,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蔡夫人反问道。

    “那个......清姬也差不多快到男女之情萌芽的时候了吧。”安山治不敢直说,怕自己内心过于痛苦,只能委婉地表达。

    他至今没能忘记,那天比赛结束后,作为赌输的一方,丹生花枝的脸上贴满了王八条。

    “啊,你在担心这个啊,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吧。”蔡夫人微笑着说,“清姬只是把他当成了哥哥呀,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这种优秀的男孩,我想并不是坏事吧,以后她挑选男朋友,眼光也会更加高一些。”

    “可要是没有比他更高的,怎么办?”安山治问道。

    “清姬一定要跟我回国的,他们之间没可能的呀。”蔡夫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安山治说出了很搞笑的话。

    这倒是真的了。

    蔡子澜非常希望安山清姬长大后嫁到国内。

    对此,安山治也是持赞同意见。

    作为文学社台柱的安山清雅倒下之后,国卿会明面上给了国葬的礼仪,但暗中已经开始了对文学社的打压。

    文学社掌握舆论王权太久,连国卿会都感到畏惧,如今是女将蚕食掉这份权力的最佳机会,而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等女将掌控了文学社,下一步的计划,应该就是对源家的清洗了。

    到那时,整个东京权力中心,会无比混乱。

    让安山清姬嫁到国外,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无比的安全。

    “哦对了。”

    蔡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之前托人查的,就是这位少年?”

    “对。”安山治点了点头。

    “查出什么了没有?”蔡夫人用中文加密。

    “没有。”

    安山治瞬间切换流畅的中文,一起跟着加密:“我利用了所有的人脉,就算说是对全日本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也不为过,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没有任何线索,才奇怪。有人故意隐藏了他的身世?”蔡子澜说。

    “这是第二种可能性了。”安山治轻声说。

    “第一种是什么?”

    “他真的就是个孤儿,被父母抛弃,甚至连他的父母也不在人世。”

    “我觉得他不像。”蔡夫人摇头。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安山治说。

    “可是......能够将一个人的身世,掩藏到连你都无法找到的地步,有权力办到这一点的,只有国卿会了吧?”蔡子澜看向他。

    安山治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会不会是女将的儿子?”蔡子澜调笑道。

    “我有这么猜测过,但很快就否认了。”安山治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女将怎么会舍得把她的儿子放在福利院呢?”

    “说不定是女将放在世间的棋子?”蔡夫人问道。

    “不可能,棋子在十八岁之前注定平庸如凡人,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棋子。”

    “那就是棋手?”

    “你是说神绘之琉璃那样的棋手?”

    “对呀,文学社不是一直在跟她领导的隐修会合作么?”

    “更无可能了,他要是棋手,手里也没有可用的棋子啊。”安山治轻声道。

    “我就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假设他既是棋子,又是棋手呢,你看他已经接近了文学社,跟源家的那位公主也有密切的关系,等到他十八岁,女将亲自接他回到家族,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两大势力都被女将收入囊中。”

    安山治勐地一愣,接着上涌一阵寒意,这寒意入骨。

    蔡夫人看出了他的紧张不安,轻声笑着劝慰道:“我只是开玩笑的呀,你别太在意。”

    但安山治无法做到不在意。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女将的计划将会天衣无缝,那么她对两大势力的打压,极有可能只是表面做戏,真正的棋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权利漩涡。

    东京最顶级的两大势力,都在寻找未来的扛鼎之人,以对抗女将的清洗运动,如果他们找到的人,是女将提前安排好的棋子......

    “但这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安山治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棋子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棋子,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地获得权力?”

    “你当年为什么要接任文学社呢?”蔡夫人问道。

    “为了保护你,还有清姬。”

    “如果那孩子也有拼命要保护的人呢?”蔡夫人说。

    “宫本雪子?”安山治心中越发颤抖。

    “宫本家族的独女?她怎么了么?”蔡夫人不解道。

    “如果他真的是棋子,女将也是如此打算的,那么宫本雪子应该就是他拼命要保护的那个人,女将一直为权力而着迷,如果她设下计谋将宫本雪子的家族毁掉,让那个孤独的孩子跟她相遇,并让她扛下债务......”

    “他就诞生了前进的力量。”蔡夫人缓缓地说,言语间颇为惊异。

    “但这也太巧合了,她不怕宫本雪子自杀么?”蔡夫人又问道。

    “不,如果她死了,应该还会有下一位‘宫本雪子’在某个地点跟他相遇,直到他愿意前进。”安山治轻声说,“女将手里的棋子,有很多。”

    风从两人面前吹过,卷起地上枯萎的落叶。

    本来只是蔡夫人无心调笑之言,却如此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女将的恐怖,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的猜想,他们可能一辈子被蒙在鼓里,永远意识不到女将对于权力的熟练掌握。

    “但说到底,只是猜测罢了。”蔡夫人轻声说,“而且,哪怕这真的是女将的计划,最后能不能成,还说不定呢。”

    “什么意思?”安山治问道。

    “你觉得那个孩子,真的会把手里的东西,拱手相让么?”

    “如果他的体内流着跟她一样的冷血。”

    “这个时代在女将的操控下,已经越发昏暗了,如果他真的站在正义这一方,到最后究竟是谁吞噬谁,还说不定吧?”

    “但那是他的母亲。”

    “可她并没有把他当成儿子啊,她一直在利用他,甚至连他最珍惜的人,都不过只是她安排好的道具。”

    “要提前把这个猜想告诉稚生么?”

    “不,不用,首先而言这是个猜想,退一万步说,如果是真的,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蔡夫人微笑着说。

    “这怎么会是好事啊?”安山治皱起眉头。

    “女将的丈夫是中国香港人,你还有印象吧,我记得很久之前的一篇东京日报上有说过的。”蔡子澜认真道,用手肘捅了捅安山治的腰。

    安山治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那片报道是在女将登位时发布的,不过只一个上午,国卿会就下临一位大御官,通知让我们全面销毁那张报纸。”

    “所以,为什么不换个思路想想,如果他的体内有中国的血脉,那就很好了啊,清姬将来不愁嫁人了,她从小就吵着要嫁给中国人。”

    “而且,若他是女将的儿子,清姬呆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吧?”

    ......

    “羽弦君,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么?”

    在路过一簇簇红色垂樱的美丽之处时,安山清姬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可以啊。”羽弦稚生点头。

    安山清姬一步步走来,将脑袋轻轻地磕在他的臂弯里,先是缓缓地抽泣,接着情绪失控,到最后,渐渐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安山治从来不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事情,可对于外界的权力交锋,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少女天生心思玲珑,知道爷爷去世后,安山家族的压力每日剧增。

    而她作为安山家的小公主,却什么都做不到。

    “爸爸妈妈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但其实我都明白的。”

    安山清姬在他的怀里,泪水汹涌:“羽弦君,如果我跟你一样也是男孩子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为了保护家族而那么累了吧。”

    羽弦稚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感受着校服里的白衬衣,逐渐被她的泪水打湿。

    “这不怪你的。”他轻声安慰道。

    这些话,她平常都是憋在心里的吧,也不敢对父母说,所以只能把自己当成唯一的倾诉对象,这些难过悲伤,在她心里藏了有多久呢。

    等到少女哭够了,她勉强起身,重重地咳嗽起来,鼻涕和眼泪脏兮兮地挂在好看的脸蛋上。

    羽弦稚生拿出手帕,像是一位年长的哥哥,轻轻地为她擦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可人就是在痛苦中寻找希望的生物,黑夜和白天在世上交替,人的悲伤和开心也是这样的交替着。

    无论如何,羽弦稚生都希望她可以过的开心些,就像是保护宫本雪子一样,他也希望她的美好能够一直延绵下去,永不断绝。

    “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我来保护你,怎么样?”羽弦稚生一边擦拭着,用哥哥的口吻,微笑着安慰道。

    “不要,我不想给羽弦君添麻烦。”安山清姬拼命地甩着鼻涕。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羽弦稚生笑着耸了耸肩膀,“不就是国卿会的打压么,我能替文学社扛住的。”

    安山清姬破涕为笑,可能是被他的话给逗笑的,也可能是她感受到了羽弦稚生对自己的温柔,她笑的很好看,很美丽。

第二百十六章:群鸟飞舞的秋日

    清水寺是京都最为古老的寺院,曾经数次被烧毁重建,背后坐立着大文字山,周围被绿树环绕。

    这里是京都有名的赏樱名地,在秋天,又是红枫飒爽。

    之前羽弦稚生和宫本雪子浏览了东京近郊山上的樱花,那时在电车上,宫本雪子想要来京都看的樱花,便是在此处。

    一路上,羽弦稚生用眼睛记录着风景,准备带回给宫本雪子看。

    这一招还是花鸟风月教给他的。

    曾经他是不相信的,可真遇到了这种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今天是个浮云朵朵、风和日丽的一天,春花偶尔在秋天也会绽放。

    这不是真的花,而是少女脸上的笑容。

    安山清姬站在一片盛开的红色垂樱前,对他招手:“我在这里,羽弦君。”

    少女获得自由,不胜欢喜,猫儿般跑来跑去。

    每当跑出一定距离,又会回到他身边,此时她又被一只山雀吸引走了,又蹦跳着追了过去。

    “不见了。”她惋惜地说。

    羽弦稚生随着她,一同站在垂樱下方。

    “那就看落花嘛。”

    所谓落花,就是轻轻浅浅落在地上的花儿,一鸟位于其中,清水寺里的猫儿们跑过去,都不会伤害到它。

    “花儿们在与大地亲吻呢。”安山清姬轻声说,“连猫都不肯打扰呀。”

    她凝神专注地望着,美人胚子的鹅蛋脸上,春山般的秀叶点眉,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色彩。

    该有多浪漫的人,才会觉得花儿的逝去,是在和大地亲吻呢?

    大地养育了花儿,这是花儿逝去前的报答。

    ‘如果可以,我也想这么报答宫本雪子。’羽弦稚生在心里如此想着。‘每天亲她的脸蛋百八十个遍,我也永远不会腻。’

    当然,逝去就不必了,要好好活着,把她的脸给亲肿。

    层层落花,靓丽光洁。

    两千米之外,是平安神宫,那里是举行传统婚礼的好地方。就在此时,天空上绽放了礼炮的声响,遥远地传来,应该是又有一对新人结婚了吧?

    也许,就在这礼炮响彻的同时,新郎和新娘交换了戒指,然后亲吻彼此的嘴唇,世上再没有比这还要幸福的时刻。

    将来的自己又会跟谁结婚,在哪里结婚,又是在哪里诞生下子嗣呢?

    那时候,属于自己的新娘,又是一副怎样的神情呢?

    忧愁的少年,望着落花,思考着久远的问题。

    安山清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她念叨了一句‘又有人结婚了呀’,然后松开羽弦稚生的肩膀,朝着一片草坪兴奋地跑去。

    草坪上停着一大帮寻食的鸟,随着她的奔跑,呼啦啦地飞向天穹。

    秋季一碧如洗的苍穹中,一往直前的南风吹拂着,急急忙忙地把四处漂浮的云朵,朝着北方一个劲儿推去,鸟儿们在她的头顶盘旋。

    她蹦着跳着,红格子裙上下翻飞。

    在这美丽的一瞬间,好似她也变成了自由的鸟。

    羽弦稚生也随着她来到了草坪,注视着她越跑越远,直到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他不知她要去哪儿,又何时回来,但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羽弦稚生站在草地上,呼吸着土地芬芳的香气,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接着躺在草地上,头枕着交握的双手,轻轻闭上眼睛。

    寂静的山路默默地躺在密林的怀抱里,除了不时传来的几声鸟语之外,安静地连风吹过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阳光强烈,水波温柔。

    他的神情放松惬意,嘴角略带微笑。

    这样的闲情,让人高兴到骨头里也舒爽。

    上次如此放松的时候,还是在下雨天,吃着花鸟风月做的荞麦面,听着雨水敲打在窗户上的清脆声响。

    这一样样,都是生命中难得的礼物。

    若不是细腻的人,或许会觉得对美好事物的依恋,是很矫情的事情吧?

    在这时间仿佛停止的缝隙里,他等待着安山清姬回到自己身边。

    这是一场奇异细腻的等待。

    就像是你在睡觉时,不知何时你养熟的猫咪,会钻到你的怀里。

    果然,他听到了草地上簌簌的声响。

    应该是回归的少女见到了他的睡态,不忍心打扰,所以像是猫儿迈着轻盈的脚步,偷偷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少女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感受到了。

    她会在笑么?

    是从未见过男生睡态的偷笑,还是都起小嘴的闷笑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可爱,这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知晓的事情。

    羽弦稚生尽量不去看她,继续等待着。

    可是即便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她白灿灿的光芒,即便扭过脑袋,也无法阻挡她语调饱含节奏的色彩。

    “羽弦君,羽弦君。”她小声地呼喊着,不知他是否真的睡着。

    猫儿真的来啦,在介乎于沉睡和清醒的中间状态里,你能听见她小小鼻孔里呼出的气息。

    你能够感受到,她靠近了你,挽起了裙子,趁着以为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观察着你的睡颜。

    她的目光,多像是一只白色的鸟啊,展开绸缎般明亮的翅膀,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脸颊,她又是那么的好奇娇羞,想要触摸又收回手了。

    你又能感受到她凑近了她的脸庞,认真地盯住了你的眼睫毛,她屏息着呼吸,喉咙里发出猫那样的轻微的呼噜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宛如初春融化的冰雪,她偷偷地把脸颊贴在你的脸颊上,那是温暖细腻的触感,而又那么震撼,仿佛一万只鸟从胸膛里起飞。

    羽弦稚生拼命忍着笑意,脸上细小绒毛微微触碰的痒感。

    他努力地装睡,体会着她美好的青涩与懵懂。

    而她也产生了奇怪而微妙的变化,她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脸颊却发热红润,心里那颗种子在心脏里长啊长的,微微的抽疼,让她的眼眶微微湿濡,喉咙里的娇软,也似乎传来激动的高昂。

    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香气,粉色花瓣飘落在他的胸膛,她安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这画面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也想要躺在地上,逾越家教中的礼仪,她也想要如他那般翘起二郎腿,可她穿的是裙子,那样会走光。

    当女孩子,真是不方便呢。

    早知道应该穿长裤来的,可是长裤又无法体现作为少女的美,少女就这样为小小的事情而发愁着。

    这些小心思,以前可是从未有过呀。

    “啊,居然睡着了。”羽弦稚生可怜地说,“让你久等了,抱歉。”

    “不,没有......”安山清姬低着头,脸颊俏红。

    她勐地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在草地上踱步,就像是不能吃辣的人突然吃到了辣椒,通过来回徘回释放嘴里的辣意。

    她拼命地释放着脸颊的红,又跳了回来,把刚才去买的食物,扭过头去,双手递给他。

    那是京都地道美食【散寿司】,以水果、蔬菜、鱼子装饰的寿司,在进入嘴里被咬碎的瞬间,炸开出鲜美清甜的味道。

    此外,还有冰淇淋,木碗蒸蛋羹。

    滑熘熘的蛋羹凝固如果冻,里面塞满了海鳗鱼,虾姑和鱼糕的碎片,舀起一勺放进嘴里,也是非常美味。

    安山清姬望着他吃东西,小嘴好开心的。

    “你怎么不吃呢?”羽弦稚生放下木碗,看着她问道。

    安山清姬摇了摇头:“羽弦君,我在克制自己的欲望。”

    “干嘛要克制欲望?”

    “我想成为圣人,远离善恶神魔,拥有坚定的人生观,也想要远离物质,情感,只沉浸在思想的平静之中。”

    安山清姬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所以,我要像古代的圣贤那般,抛弃人欲,鞭策自己。”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劝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圣贤也并非不染尘世吧?正是他们深谙尘世之道,才拥有了强大而平静的内心呀。”

    “羽弦君,是想让我破掉自己内心的信仰么?”安山清姬失落地说,“可是,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

    “张嘴。”

    “我不......”

    “好了,快张嘴,张大一点。”

    安山清姬乖巧地张开了小嘴,羽弦稚生换了柄干净的勺子,舀起一大勺鸡蛋羹,塞进她的嘴里,鼓鼓胀胀。

    少女咀嚼着,幸福地捂住了脸颊,整个人,发光般的美丽。

    “还要继续么?”羽弦稚生问道。

    “想要!”安山清姬猫儿似地点头。

    ......

    “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它在枫叶看完后的地方。”

    安山清姬轻盈地爬上枫叶浸染的斜坡,朝着西边回廊的入口走去。

    羽弦稚生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一同越过清水寺里的枯水池。

    枯水池也叫作枯山水,是一种无池无水的景观,这种景观是由京都的缺水地貌所产生,在日本美学中,这是一种残缺的美。

    羽弦稚生注视着,安山清姬轻灵地在石头上跳过,裙踞翻飞。

    在经过坐落在微暗树丛中的茶室,安山清姬将他拉了进来,说要他好好尝尝自己从小学习泡茶的好手艺。

    “上次太过于匆忙,泡的可不仔细。”她惋惜地说。

    “这次就请静静品味吧!”她二话不说,从茶室里借来了茶具。

    茶室的空间由拉窗和隔扇所围绕,设有凹阁,将外面的空间完全隔绝,室内给人一种朴素典雅的视觉享受。

    透过大圆形的窗户,可以清晰地见到通红的枫林,听见鸟儿的鸣叫。

    在私密的空间里,这又是不可言说的情趣了。

    然而比这情趣还要惹人心动的,是安山清姬的‘起舞’。

    她熟练地在黑乐茶碗里注入六分水,接着投入一匙茶叶,大开大合地搅拌。

    瞬时,白云翻滚,雪花飞舞,香气袭人。

    她再次轻盈注水。

    茶叶沉底绽放,碧绿成朵,栩栩如生。

    稍待片刻,再次注水三分。

    芽叶彻底舒展。

    碧绿的幽色,与黑乐茶杯的晦暗光泽,交相辉映。

    “这便是中国茶道的‘三开’了,请羽弦君品尝。”安山清姬递茶而来。

    头开小啜,色澹幽香;二开翠绿,味品醇厚;三开碧绿,久久回甘。

    羽弦稚生接过茶杯,细品慢咽。

    一朵花儿能让土墙熠熠生辉,一杯简单的茶足以摄人心魄,但只有懂它的人,才能识得它的美。

    “真是美味啊。”羽弦稚生赞叹道。

    “清姬你啊,不要去当哲学家啦。”羽弦稚生边喝边说。

    “那当什么呢?”安山清姬小声地咕哝道。

    “就当个浪漫的女诗人吧!去赞叹人世间的美好,讴歌人生的快乐!”

    “那这样好不好,我当爸爸的哲学家,然后偷偷的当羽弦君的女诗人。”安山清姬还是无法从安山治的牢牢控制中挣脱。

    “那可不行,我全都要。”羽弦稚生抱起胳膊,很不爽道。

    几只猫从屋檐上跳下来,喵喵地叫着,跑到了茶室里。

    或许是被清水寺的游客喂熟了,它们一点都不怕人,扒拉着少女的手臂,讨要着食物。

    安山清姬趴到其中一只黑白色猫咪的耳边,对它轻声说话。

    “羽弦君,它有问题要问你哦。”安山清姬的小脸故作严肃了起来。

    “什么问题?”羽弦稚生笑着说。

    “它问你是清姬的什么人呢?”安山清姬转述着猫的话语。

    “我是清姬的好朋友喔!”羽弦稚生说。

    安山清姬趴在地上,可爱喵喵叫着,似乎在把他的话语翻译给猫儿听。

    过了会儿,她又扶起身子,模彷着猫儿的语气:“它说——啊啊啊,不像是朋友哦,你倒是像清姬的哥哥哩!”

    “喔,那就是清姬的哥哥吧!”羽弦稚生哈哈大笑起来。

    “谢谢你,猫猫。”少女从裙袋里掏出鱼味儿的香肠,喂给了猫。

    这是黑白色的猫叼起香肠,大摇大摆地走了。

    闻到了肉味儿,猫猫们都朝着她扑了过来,少女摆手阻挡在猫咪们的面前,它们居然真的停下了。

    “我们都是好朋友。”她说。

    猫儿们大声整齐地叫了起来。

    “快给我的哥哥大人鞠躬!”她摇晃着手里剩下的半截香肠。

    但猫儿们可不会真的说话,更不可能鞠躬了。

    安山清姬闹了大红脸,感到很不好意思,腼腆地低下了头。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望着羽弦稚生,调皮一笑。

第二百十七章:猫

    “哥哥,慢一点,不要急。”安山清姬轻声安慰道。

    虽说她不让自己急,可是他不能不急,眼下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他的额头浮现细密的汗珠。

    这是第一次,动作很生涩。

    随着摩擦的剧烈,担心甚至会损坏。

    “还是我来帮哥哥吧。”安山清姬伸出小手,操控着他手里精致的小玩意儿。

    “不,不用。”羽弦稚生拼命摇头。

    这是事关男人尊严的大事,他不想丢脸。

    没多久,他找到了关键的技巧,顺利进入其中。

    噗嗤噗嗤,空气挤压的泄漏声传来,终于让人浑身一爽。

    “进去了!”两人高兴地拉起了手。

    安山清姬带着他玩的,是名为空笛的游戏。

    这是一种类似于空竹的竹制道具,轮内空心,孔内放置着竹笛。

    玩家需要上下控制着最顶部的活塞,避免它与竹筒相接触,同时上下移动来控制节奏,将空气推入到最深处的宫腔,就能发出美妙的声音。

    这环节紧张又刺激,稍有不慎,活塞就会触碰到竹管内壁,导致乐音崩溃,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心。

    玩下来一场,羽弦稚生累的满头大汗。

    “哥哥是我见过上手最快的人了。”安山清姬开心地赞叹道。

    “这次我们一起来吧!”

    第一次反应慢了,动作也生涩;第二次就熟练了,动作饱满明快。两个人对彼此的节奏,迅速地适应了。

    清姬主动要求在上面,她来拨动活塞,而羽弦稚生则是在下面,只需要操控好杆子。

    “好了么?”

    “好了。”

    “小飞棍来咯!”安山清姬将百円硬币投入到机器里。

    在两人水乳交融的配合下,大量的空气毫不留情地注入到了最深处,将空笛的腔道搅得微微颤抖,细长的端口缓缓地发出美妙的笛音。

    秋风漫天,草黄叶枯,如哀如诉。

    这婉转的笛音,随着温煦的秋日,越飘越远。

    “只有这一首曲子么?”

    通关后的羽弦稚生倍感无趣。

    “这是清水寺里有名的《枫叶思》,只能玩这一首。”安山清姬惋惜地说,“要是能把哥哥的曲子,也制作成对应的纹路就好了。”

    “不过,哥哥的反应速度,真的好快呀。”她雀跃地赞美。

    该说是刚认的哥哥不愧是神明之子么,不仅上手学习的快,三次下来都已经能够无伤通关了,玩下来让人没有听到一丝杂音。

    “你玩的也很不错啊。”羽弦稚生笑着说。

    “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来玩这个。”安山清姬指着一旁的猫寺,“玩累了,她就会给我讲寺庙里猫的传说。”

    “我觉得有个传说里的那只猫,很像哥哥哦。”她笑着说。

    “怎么会像我呢?”羽弦稚生好奇道。

    传说在寺庙里有一只养猫的老婆婆,因为上了年纪,工作又慢,最终只能寄人篱下,那家的主人不喜欢猫,于是她就赶走了爱猫。

    结果在丢弃猫的当晚,那只猫出现在了老婆婆的梦里,对她说,只要你按照我的形态做出凋像来祭祀,就能获得大量的福德。

    老婆婆照做了之后,不仅得到了轻松的工作,还通过卖凋像赚到了许多的钱,她搬回自己的家,又把猫儿给接了回来。

    这是招财猫的原型之一。

    但对于安山清姬而言:“每次哥哥的到来,都能让我获得自由。”,这是她小小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快乐吧!

    有了对应的人,这个传说少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要她见到他,脑海里机会浮现那样的猫,还有他所带来的美好。

    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赞美,从少女天真烂漫的嘴唇说出,让羽弦稚生不禁有些微微的得意。

    这里便是安山清姬的秘密基地。此处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古寺,安山清姬的老家就在清水寺附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跟看护寺院的主持方丈是好朋友,在她的带领下,羽弦稚生也得到了准许进入的机会。

    寺院一角,开着几朵蔷薇花,一朵黄色,还有一朵是粉红色。

    风很大,将头顶的云彩吹成漂亮的形状。

    又钻入树林,拂过草地,将两个人的身体温柔地裹起,花瓣轻徐地飘漾着,为安山清姬白皙的小脸,涂上娇美的色彩。

    “这里的天空,与外面的天空,可是不一样的哦。”

    安山清姬抬头朝着天空看去。

    羽弦稚生顺着她的视线,凝望着天空,发现天空确实与别处不同。

    被寺庙四方墙壁割裂的天空,带着浅浅的青色,在秋雾笼罩满是红叶山峰的映衬下,散发着寂静和睦的明光,显得庄严而神圣。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为天空之美而感到震撼,忍不住怀疑神明是否真的存在于天上,凝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倒映着这种美的,是寺院一角的小水池,池边照映着红色垂樱的影子,与绿色的池翠相映成趣。

    簇簇红缨鲜明夺目,池水里的金鱼浮在水面,轻轻啄着落在水面上的落花,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天空的颜色在水纹中静静扩散。

    安山清姬领头踏上了池子上的小桥。这种桥叫做‘观景’,上面布置着两只可以用来坐着观看的蒲团,旁边摆放着猫的木凋,以及到夜晚才会点燃的蜡烛。

    寺庙里的猫儿们窝在墙头上,仰起脖子看着陌生的少年。

    羽弦稚生这才明白为何这座寺庙叫做猫寺,因为在这里,几乎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猫咪,它们被寺庙里的和尚们喂养的肥肥胖胖。

    安山清姬跟它们打着招呼,熟练地叫着它们的名字,将羽弦稚生介绍给它们。

    这里是她唯一自由的天地,连同内心里的小秘密,尽数分享给了羽弦稚生。

    “啊,哥哥,我们来比赛吧。”

    她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接着轻盈地跑开了。

    回来时,她的手里捧着从和尚那里要来的鱼饵,将其中一半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

    “怎么个比赛法呢?”羽弦稚生笑着问道。

    “就比到最后,站在谁旁边的猫儿比较多吧!”安山清姬欢快地笑着,“以前玩这个,妈妈可是没有赢过我的喔!”

    说完,她跑到了池水的对面,而羽弦稚生则是站在池水的这头。

    两人将饵食扔到池子里,鲤鱼们便成群地涌来,争抢着两人手里的食物。

    而与此同时,墙头上的那些猫,纷纷跑了下来,围在水池边上,试图去捕捉探出水面的鱼儿。

    鱼群聚涌起翻滚的水浪,在阳光中溅起斑斓的色彩。

    羽弦稚生的身旁,很快就聚拢来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猫,他抬起头,朝着安山清姬的方向望去,想看看她那边已经去了几只。

    这是自然而然的无心之视,可却让他愣在当场。

    红格子短裙下,一条粉红色的纯棉内裤,位于少女白皙毫无赘肉的双腿间,上面印着1974年诞生的Hellokitty猫的图桉。

    安山清姬大概是玩的太开心了,一时间忘记了挽起裙子,就这样干脆地春光外泄,又或许,在她心里,他是根本不需要防备的男子。

    羽弦稚生迅速地转移视线,在短暂的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奇怪的想法。

    他的内衣都是宫本雪子买的,大多数都印着多啦A梦。

    跟Hellokitty一样,多啦A梦也是猫。

    两个人正好是相对着的。

    “喂!Kitty,给我看看你的内裤吧!”他裤裆里的多啦A梦叼着古巴雪茄,满脸恶相,隔空喊道。

    “达咩,达咩!”Kitty像玛丽莲梦露般捂住了裙子。

    羽弦稚生就这样把自己给逗笑了。

    “怎么了,欧尼酱?”安山清姬在对岸问道。

    “没事,没事。”羽弦稚生并不想破坏她单纯的世界。

    比赛的结果是安山清姬的胜利,她那边聚拢了足有十只猫咪,而羽弦稚生这边只有五六只。

    也许是察觉到他心思不纯,所以被猫儿们讨厌了吧?

    当时的他想象着,对面是十三岁时天真烂漫的宫本雪子。

    他跨过漫长的时光,在意识的河流里与年幼的她相遇。

    她在前面走着,调皮的风,不时轻轻地掀起她的裙子,露出里面同样的粉色猫内裤,而她对此毫无察觉。

    又过了十几年,他们相遇了,宫本雪子带着他在商店里,给他挑选内衣,问他是要多啦A梦还是阿童木,他说他要多啦A梦的。

    但是她呢,她的Hellokitty早已换成了成熟的蕾丝花纹,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大人,而自己一直追赶在她的身后,怎么都追赶不上。

    “喂,多啦A梦!”

    “又怎么了,大雄?”

    “将来我也会离开你的吧,内裤上没有你的头像。”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大雄!”

    秋天,西山柔和的秋色,京都的半边天空染着迷人的霞光。

    在这种美好的景色下,羽弦稚生所想的,却是这样离谱的事情。

    分别的时刻到了。

    安山清姬能感受的到,羽弦稚生已经心不在焉。

    她努力地分享着这里的快乐,但羽弦稚生似乎一直在想别的事情,那些东西把他的灵魂带走了。

    “要是有笛子就好了,可惜出行却忘记了带。”羽弦稚生略微遗憾地说。

    安山清姬微微一愣:“羽弦君,想要吹笛么?”

    “忽然有了灵感。”羽弦稚生点头。

    寺院里的那些猫,让他回忆起了一首名为『猫』的日文歌,非常适合用来分别,是用长笛也能吹出那种离别心境的歌曲。

    然后他见到安山清姬飞快地跑开了,很快怀里抱来了一只长笛。

    “我一直期盼着与哥哥的下次相遇,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在车里放着笛子。”她激动地小脸通红,“这是我自己用的笛子,请哥哥你随便使用吧!”

    能听到他吹笛,少女兴奋地无以言表。

    羽弦稚生一愣,接过她手里的笛子,轻轻试音。

    笛子上贴着Hellokitty的粉色贴纸,充满了少女心。

    欢快的笛声响起。

    即便只是简单的吹奏,却依然动听不已。

    起风了,笛音如风。

    美丽的樱花,经微风一吹,如雨似雪,落英缤纷,少年少女伫立在其中,微风拂面,人面花瓣交相辉映,如此的和谐统一。

    就连猫儿们也被笛声所吸引。

    它们化作精怪,在古老的墙上,围绕着两人跳舞。

    一万朵花招手,樱花化作腾飞的龙。

    这浪漫交织的世界里,是只有他们彼此所能看到的风景呀。

    性的精神享受只有片刻,而这样的享受,无论多久都无法忘记。

    吹完后,羽弦稚生将笛子还到她的手里,摸了摸她的脑袋。

    少女的眼眶再度微微湿润了。

    像这样巧合相遇的机会,人的一生有多少次呢?

    下一次相遇,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等到羽弦稚生坐在车里,向后望去。

    扑在妈妈怀里的安山清姬,已经哭的浑身颤抖。

    他轻轻叹气,闭上了眼睛。

    分别是痛苦的,跟谁都一样,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跟安山清姬的分别是阵痛,很快就会好,而离家前和宫本雪子的分别,是长久的抽痛,永远也无法治愈。

    安山清姬是个孤独的孩子,他也是。

    哭声越来越远,直到从耳边消失,他都没有再回头。

    ......

    一辆老式桑塔纳在路边缓缓启动,跟上了羽弦稚生所在的那辆奔驰保姆车。

    “哭的好惨,真是让人愉悦。”

    坐在驾驶室上的源和一龙,微笑着说。

    这是他们从东京跟过来的第三天,倒不如说羽弦稚生从东京出发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开着车前往了东京的路上,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隔壁的酒店,用高清望远镜盯着羽弦稚生所在的房间,直到他熄灭灯光。

    他们辛辛苦苦地跟踪,宛如保姆,但莉奈良子找来的都是职业保镖,轮不到他们替那孩子的安全担心。

    所以,最适合的说法,他们像是担心自家女儿早恋的古板老父亲。

    前面那些女孩,源和一龙对此都无所谓。

    毕竟跟自家小姐比起来,她们的条件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羽弦稚生能跟安山家的公主勾搭在一起。

    确认事实后,最愤怒的莫过于源和一龙。

    这条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一会儿狰狞如恶鬼,一会儿委屈的跟刚出生就被夺走奶的婴儿,急的团团转。

    刚才他趴在墙头上,看着羽弦稚生给少女吹笛,牙都快咬碎了。

    此时此刻,听到少女的哭声,心情愉悦到无以加复。

    “我说,这样跟踪他不合适吧,一点都不尊重他。”鼠小声地说,“如果被他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他算个什么屁东西,有什么值得尊重的么?”

    离坐在副驾驶上,点上一根烟,笑着吸了一口:“要不是看在一龙哥的面子,我直接把他捞出来打一顿。”

    “你说话注意点。”源和一龙看向他。

    离也注视着他,并不畏惧,小小的桑塔纳里,两个男人之间似乎快要爆发了,其实离已经忍了很久了,对于源和一龙舔狗般的态度。

    “一龙,再这么下去,等皇拿到权力之后,第一个就会杀你。”离放弃了争吵,缓缓靠在椅背上。

    “其实你心里很明白的吧?”

    “到最后,除了你一个人站在他那边,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源和一龙很平静,“你以为我打不过他么?在东京西部,你去问问我的名字,老子这辈子没怕过谁。”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鼠在后面赶紧劝说。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想要在源家立足,要么他能有个跟源和平次一样能玩死人的聪明脑子,要么武力顶尖。我承认他的脑子是不错,可他跟武力丝毫不沾边,他凭什么啊?”

    “如果不是小姐跟他有一层同学关系,谁会搭理这小子。”

    “更何况,除了我们关注他,你看谁还在意他,那小子是挺机灵的,想要靠安山家的公主上位,可是他配么,你看文学社搭理他么。他长得是好看,骗骗清姬那样的无知少女或许可行,但以安山治先生的眼光,看上他的几率等于零。”

    “退一万步说,你把小姐和他撮合成了,他也只是个入赘的,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他不服从,那就打到他服从为止,简单有效。”

    “你是皇那边的人?”源和龙居然笑了。

    “我只是替皇感到不值得。”

    “而且不止是我,除了大凤那个傻子之外,源家没人真看得起他,一条娱乐圈里的虫子罢了,我们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陪他玩。”离平静地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源和一龙看向他。

    “很简单,把他绑起来,让他还欠下我们的人情。还不起就痛打一顿,然后让他明白,没有我们他什么都不是。”

    源和一龙没有再说话。

第二百十八章:鲸鱼与海

    “如果你养了一条鱼,鱼死了,你会非常难过;但如果你养了一个大西洋的鱼,你还会在意一条鱼死了么?”

    “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我的那头小鲸鱼死掉。”

    源和一龙丢掉手里的烟头,关上了雨水拍打的车窗。

    外面的雨水下的正大,他们位于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的附近,刚刚轮流下车去吃拉面,吃过后继续上车。

    这几天他们一路跟随羽弦稚生的车,那孩子坐飞机他们也跟着坐飞机,选的是距离他最近的航班,下飞机之后立刻买一辆旧车,然后继续跟随。

    他们看着羽弦稚生去了日本的许多城市,神户、福冈、川崎、广岛......他们如同每年六月份从南极沿着澳洲东西海岸向北迁徙的鲸鱼群,一路不知疲倦。

    “你在偷换概念,对于我而言,黑木童小姐是那片海洋,以她在源家的身份,如果对外公开招婿,日本各大古族会踩烂我们的门槛,他们才是鲸鱼,你嘴里的那条小鲸鱼只是你自己的幻想。”

    离打开车窗,吐出烟气,雨水再次溅入车内。

    “那是你的理解,我也可以有我自己的理解。对我来说,我只要他一个,让黑木童小姐嫁给他是我此生最坚决的选择。虽然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和那个普通的女孩在一起,但是成长路上谁没犯过错呢,把他拉回来就好。”

    源和一龙抱着胳膊,腿翘在车前窗上,声音很轻:“而且我没有偷换概念,他才是真正的大海。你明白的吧,要是随便有个男生长得跟他一样好看,在学校里弹个吉他唱首歌,就意味着三年的优先择偶权。稚生比那还要夸张的多,他的舞台在整个日本,他是那片海,鱼儿们都迫不及待地想涌入他的海里。”

    “如果他愿意,可以拥抱海里的任何一条鱼儿,你明白么?危险的是我们。”

    “我不想明白。”离丢掉了烟头,“也不觉得这很危险。”

    “你觉得黑木童小姐不喜欢他?”源和一龙问道。

    “不,我不是白痴,小姐对他的喜欢,我看的一清二楚。”离说,“我只是觉得他不够格,皇才是小姐的最佳配偶,仅此而已。”

    旁边的鼠玩着手里的游戏机,低头不语。

    当宅男是快乐的,有个能随时变幻模样的女朋友更是快乐无边,这场无形的斗争谁输谁赢都影响不到他,他是绝对的中间派,跟皇可以,跟羽弦稚生他也没意见。

    两个小时前,趁着羽弦稚生在学校里忙拍摄,他们根据鼠查到的资料,去了花鸟风月家庭住址。

    那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家庭,北海道万千渔民之家中的一个,十年前穷的响叮当,直到他们的女儿在娱乐圈里出名后,才逐渐富裕起来,最近还在北海道的首都札幌买了一间小公寓。

    她的父母都是平凡之人,往上数三代都是渔民。

    他从街坊邻居那里打听到花鸟风月是个很棒很孝顺的孩子,每个月都会把奖学金寄给家里,过年回家会给邻居们带丰厚的伴手礼。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孝顺这一点黑木童小姐同样做的很好,老爷子近些年来生病越来越多,都是她在身边照顾,端茶送水熬夜陪伴,无一不缺。

    源和一龙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明白羽弦稚生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女孩。

    又或者说,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是黑木童小姐没有的呢?

    这几天,两个人很少再交流。

    源和一龙或许是默认了离的说法,那就是把羽弦稚生绑起来问一遍。

    有时候暴力确实很管用。

    尊重需要漫长的培养和耐心,而暴力只需要几分钟。

    ......

    “呼,终于完成了。”

    羽弦稚生坐在车里,痛快地伸长懒腰。

    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是最后一站,结束在这里的半决赛MV的录制,他终于能够返回东京了。

    他的足迹遍及了日本一百多所高校,若是把行程路线连起来,可以在岛国的疆土上织成一张细密的蜘蛛网。

    跟他一样忙碌的是花鸟风月,她主要是负责东京地区的高校联舞。

    下午3点45分,羽弦稚生的飞机刚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前往了花鸟风月的宿舍。

    一周不见,在这种舟车劳顿之下,羽弦稚生变得更加瘦削。

    同样的,花鸟风月也瘦了一点,知道他下午回东京,她精心化了妆,来掩盖主自己的黑眼圈。

    “辛苦了。”

    花鸟风月注视着站在玄关里的羽弦稚生。

    “你也是,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羽弦稚生脱掉鞋子,换上了她准备好的家居拖鞋。

    花鸟风月绕到他的背后,将他的校服挂在衣架上,用熨斗机熨烫,然后把他脏掉的衣服从书包里拿出来,和自己的衣物放在洗衣机里同洗。

    “做的什么饭,好香啊。”羽弦稚生闻着味儿走进厨房。

    “是鱼,这两天我学会了红烧鱼,你应该会喜欢。”花鸟风月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洗干净的衣服,搭在了绳子上。

    内衣她向来都是手洗,羽弦稚生的也一样。

    “内衣我还是自己来吧。”羽弦稚生说。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花鸟风月换了一盆热水,将衣物浸泡在水中,然后倒入洗衣粉。

    洗的时候泡沫翻滚,她在额头擦了一把汗,不小心把泡沫黏在了一缕发丝上,羽弦稚生伸手帮她抹干净,两个人沉默、却幸福地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羽弦稚生给她讲路上发生的趣事。

    她撑着脸颊,幸福地注视着他,她是个很好的听众,哪怕有点趣事讲起来像是冷笑话,她还是会很捧场地笑起来。

    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她一句也不提。

    知道他要回来,她一大早就去超市买了这条新鲜的鱼养在水里,因为怕买别人挑剩下的;下午做饭的时候手指被割伤了,她贴上创可贴,等伤口不再流血后,她又撕掉了,避免他会为自己担心。

    还有在别家学校联舞时受到的委屈,也都藏在了肚子里。

    她并不是坚强的女孩,在家里也是宝贝,但见到他回来的一瞬间,一切难过都烟消云散了,唯独只剩下幸福。

    故事是很好的下饭菜,不知不觉羽弦稚生吃了很多碗米饭,一碗空了,另外一碗就续上了,他甚至不知那是何时续上的。

    这条红烧鱼的味道很不错,多数的肉都被他干掉了。

    “好饱啊。”羽弦稚生如同幸福的小猪躺在榻榻米上。

    花鸟风月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开始给自己盛饭,她就着盘子里剩下的鱼骨架,细嚼慢咽。

    她像是一个结婚后的家庭主妇,悉心伺候着他。

    即便她知道他的心可能不会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但她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吃过了晚饭后,两个人戴上口罩,去楼下散步。

    途中经过了一间放映馆,他们买了票,看了一场电影。

    那场电影讲的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记得,只记得彼此的手很温暖。

    出来后,他们继续散步,在道路上对着一只猫指指点点,然后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起望着巨大的夕阳在暮色中下坠。

    “真幸福啊。”羽弦稚生看着落日一点点地从大地上收走阳光。

    这是普通人日复一日的平澹生活。

    但对于他而言,却是世上最奢侈的东西。

    离开了这里,他就不再是路边普通的孩子了,而是全日本最顶级的人气选手,无数人等待着他的表演。

    直到某一瞬,太阳落山,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个世界。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他们在雨中奔跑,欢呼着,望着彼此湿掉的头发,相视大笑。

    “用我的毛巾吧。”花鸟风月说着,用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很香,很好闻。

    “好了,换我来给你擦。”

    他的头发擦干后,羽弦稚生接过毛巾,让花鸟风月坐在自己怀里,为她擦头发。他又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将她的长发一缕缕握在手心。

    热风呼呼地吹着。

    他忽然想起了。

    想起了,第一次给宫本雪子吹头发的情形。

    她白皙的脖颈,身上幽香的气味,还有她脖颈处的细小斑点,那是由于缺少男人的滋润,内分泌失调而出现的斑点。

    还有透过脖颈看到的稍微下面一点的峰峦聚涌。

    他一路走来,还没见过谁的,能达到雪子的那种程度。

    “怎么了?”花鸟风月扭头问道。

    “没事。”羽弦稚生笑了笑,回过神来。

    外面下着雨,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窗户,他认真倾听着,心想如果宫本雪子也在这里,该多好。

    “等比赛结束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么?”羽弦稚生问道。

    “谁呀?”花鸟风月说。

    “一个女人,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儿子养,她盼望着我能够早点找到优秀的女朋友,这样她就不会为我而担心了,在之前她写给我的信里,她提到了你,你在她的心里的地位是第一哦。”羽弦稚生说。

    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他却没有笑。

    “她会喜欢我么?”花鸟风月紧张了起来。

    “一定会的,她又没有讨厌你的理由,拿出你的手艺做饭给她吃,说不定她会感动地哭起来,她其实挺爱哭的。”

    只要是关于我的,她一直都是容易哭,羽弦稚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期望自己可以变得很厉害,自己做到了。

    她期望自己可以有个贤惠的女朋友,他也做到了。

    他一直都是个听她话的好孩子。

    那么,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的话。

    我又该怎么走进你的内心,让你满意呢?

    ......

    晚上9点23分,告别了花鸟风月,羽弦稚生坐着莉奈良子的车,回到了酒店。

    人是9点50分到酒店的。

    人是9点零59分洗过澡穿上睡衣躺在床上的。

    人是10点刚过一分,就被绑着带走的。

    地点是在黑木童的房间里,但是黑木童并不在。

    源和一龙将绑成粽子的羽弦稚生丢在床上,翘起腿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抽着烟。

    旁边站着离,把玩着手里的钢牌,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羽弦稚生。

    鼠窝在一旁,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羽弦稚生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天,神色平静。

    气氛沉默了几分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外面大雨滂沱。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离。

    “喂,小子,被这样对待是什么感受?”

    他微笑着,期待着,想要从羽弦稚生的脸上看出惊恐的神色。

    “我的感受?”

    羽弦稚生躺在床上,望着明亮的灯光,轻声道,“大概就是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给绑了吧。”

    源家三人皆是愣住了。

    这话过于超前,他们无法理解,但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离的眼神一暗,立刻想要冲上去,却被源和一龙一只手给拦住:“别闹了,办正事。”

    “我问,你答,OK么?”源和一龙轻声道。

    “好啊。”羽弦稚生说。

    鼠走到床边,将羽弦稚生的身子扶起来,让他坐在床边,与源和一龙四目相对。

    “那女孩是女同性恋么?”源和一龙问道。

    “不是。”羽弦稚生说。

    “你喜欢她么?”源和一龙继续问道。

    “喜欢啊。”羽弦稚生点头。

    “你们没做吧?”

    “没有。”

    “我让鼠调查了你们的购买记录,那条编织绳是用来干什么的?”源和一龙压下胸膛里的怒火。

    “你是说那条绳子?”羽弦稚生问道。

    “对。”

    “那是晾衣服用的。”羽弦稚生说,“她要洗我的衣服,原来的绳子不够用了。”

    源和一龙微微愣住了:“抱歉,是我想歪了。”

    “我也想歪了,抱歉。”鼠说。

    “我也是。”离轻声道。

    “不怪你们,一开始,我也想歪了。”羽弦稚生说。

    男人们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那口香糖盒子也是误会?”

    “是啊,当时我也吓了一跳。”羽弦稚生说。

    “早说了,少看点不正经的,不然口味会越来越重的。”离说。

    “但那些资源不是你让我找的么?”鼠反唇相讥道。

    “那你们亲了么?”源和一龙笑着问。

    “亲了。”羽弦稚生回答。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源和一龙脸上的笑容消失。

    ......

    ......

    PS.这几天的本章说,只有后台能看到,角色卡也是,所有书都是一样的,等好了之后,再上新【安山清姬】的角色卡。

第二百十九章:喜欢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外面的雨声无比狂暴。

    “为什么要这么做?”良久,源和一龙轻声问道。

    “我喜欢她。”

    “你究竟喜欢她什么?”源和一龙静静地看向他。

    “原来只是喜欢她身上的平凡简单,现在则是越来越喜欢她的人了。”羽弦稚生认真地回答。

    他不会说自己最初是想要用她来惹雪子生气,宫本雪子一直在试图安排好自己的人生,所以他想当那个听话的孩子。

    他想看她是否真的愿意,她的内心,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吧。

    所以他寄出了那封信,得到她意义不明的回答。

    这之后,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从花鸟风月带来盐渍樱花,棉衣在窗前滴答落水的那一刻,那个瞬间再也没有比窝在她的暖和被窝里还要幸福的事情。

    人不可能都是完美的,他也一样。

    一直被逼迫着前进,他已经很累了,无论是答应雪子要成为东京第一,还是源和一龙一直打着影子的旗号让他喜欢黑木童。

    他试图探寻自己的内心,发现内心深处还是渴求着那一份平凡中的平静。

    于是他给了花鸟风月初吻,完成了心念已久的‘okiss。’,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完成心愿的他,才真正做了一回自己吧。

    他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承担起这份责任,即便要付出代价,他也愿意的。

    源和一龙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苦笑:“原来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羽弦稚生问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你一直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对泽野校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当时我们之间还不熟悉,我觉得你很可笑。”

    “什么叫做普通的生活?难道你还能配的上过别的生活么,直到我跟你越来越熟悉,直到我看着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源和一龙的目光越来越平静:“原来你一直都没忘啊,稚生。”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孩子只是开玩笑,只有没有实力的人才会用平凡来掩饰自己,可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他终于肯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人了,怀揣一身本事,追求的却是渺小的梦想。

    花鸟风月身上最大的武器不是她的美和她的身材,而是她的平凡。

    这些被世人给忽略掉的,是羽弦稚生最为渴求的东西,每个人都望着他越走越高,甚至连星星都能摘下来,却无人知晓他越来越疲惫。

    这条路,走的越远,就越无法回头。

    这个时代裹挟着他越走越深,他注定无法过上那种想要的生活。

    源和一龙一度认为他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少年吧,花丛环绕,名利双收,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源和一龙居然会为他感到一丝悲哀。

    “以后打算怎么办?”

    源和一龙轻声问道,“是继续跟她保持关系,还是我亲自下场,切断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一定要这么做么,一龙哥。”羽弦稚生目光安静。

    “对我而言,这么做才是正确的。”源和一龙轻声道,“这个恶人我来当,至于后果,由我来承担。”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一龙,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你说。”

    “你一直都想让我成为源家的影子对么?”

    “对,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那假如将来的我,没有成为源家的影子,你还会让我和黑木童在一起么?”

    源和一龙突然愣住了。

    羽弦稚生的问题简单而直白,却清醒的可怕。

    或者说,一眼看清了源和一龙所支持的这份感情的本质。

    源和一龙抖了抖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这两点并不冲突,羽弦稚生成为影子后娶自家小姐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他唯独忽略了这一点。

    是的,如果他到最后没能成为影子呢,自己还会无条件地支持他么?

    “不会,源家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离挑了挑眉毛,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你一无所有,没有丝毫的竞争力。”

    “所以,这份喜欢,是建立在权力上的对么?”羽弦稚生轻声问道,“如果脱离了权力的附庸,你们不会允许我喜欢她对么?”

    “不会。”源和一龙抬起头来,嗓音嘶哑。

    “好,如果我们彼此相爱了,到最后却没能在一起,你觉得这伤害的是谁?”羽弦稚生继续问道。

    源和一龙已经不必回答。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黑木童小姐对于他的喜欢,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她甚至喜欢到连骨子里傲娇劲儿都能放下。

    可如果就像他说的那样,到最后他没能成为他们所期待的人,他们会不计一切后果将他们分开。

    到那时,最受伤害的,依然是黑木童。

    比起那一份巨大的伤害,他把初吻给谁,都是很渺小的事情了。

    “可是我相信你,稚生。”源和一龙急切道。

    “这不是你相信我愿望就能成真的,一龙哥,你还不明白么,现实不是幻想,不是你相信我我就能做到一切!”羽弦稚生大吼道,“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你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吗!整个源家!”

    源家是东京顶级的暴力王国,不是文学社那样的杀人于无形,凡是违逆他们的人,都会被他们的暴力所吞噬。

    离所言非假。

    等到皇拿到权力之后,第一个就会杀掉源和一龙。

    第二个,就是羽弦稚生。

    源和一龙太过于着急了,将羽弦稚生暴露的太早了。而他还沉迷在那未来美好的幻想之中,不知道无形间已经将羽弦稚生推上了绞刑架。

    但凡皇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给羽弦稚生任何的发育时间,一旦羽弦稚生和黑木童确定恋爱关系,不用等到他成为影子,他就会想办法把他做掉。

    还有源家的王座,他们表面上陪他玩,但没人真正看得起他,那些奉迎和搞怪,扭过头之后就是戏谑的玩味儿。

    这些,羽弦稚生都明白的。

    所谓的‘你是我的偶像’,‘拜托给我签名’,‘我们都喜欢你的歌哦’,都只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影响的基础上,一旦平衡的天秤翻了,他们动起手来不会心慈手软,就像是他们对待藤井家的人一样。

    如果他相信了源和一龙的甜言蜜语,相信了他替自己谋划好的未来,那么可能一直到被干掉前,他还会相信源家。

    这不是小孩玩过家家,你当新娘我当新郎就能百年好合万事顺遂,这是最无情狠厉的东京权力交锋,胜者得到一切,输家死在垃圾堆里。

    羽弦稚生从不是这样的傻瓜。

    源家的巨大,衬托着他的渺小。

    姐姐和弟弟,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而又不疏远的距离。

    撕开那一层甜蜜的伪装,他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源和一龙的面前。

    这让源和一龙开始意识到,他设计的方向,可能是错的。

    源和一龙低下头抱着脑袋,手指死死地交叉在头发里,神色如同病人般绝望。

    ......

    源和一龙一直不喜欢皇。

    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他本能地觉得皇的野心过于凌厉,皇对黑木童小姐的感情,更像是一种对物品的占据而不是爱。

    皇曾经私下说过,结婚当夜,要黑木童小姐和大凤一同伺候。

    “一次两个作陪?”源家的武士们都笑了。

    “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啊。”皇抱着胳膊笑着说。

    源家向来是男人们的天下,武力为尊,他们尊重黑木童,是因为黑木家过去的强大,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是东京旧时代的王权之一,但随着他死的越来越久,伴随着皇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们已经渐渐地把尊重二字遗忘。

    谁是未来的新主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是啊,那只是个女孩罢了,哪怕她被老爷子捧在手心,也不过是个女孩。

    源和一龙当场就跟皇打了起来。

    他拼命地打赢了,皇被打的鼻青脸肿。

    这件事捅到了老爷子那里之后,皇得到了宽免,而源和一龙则是家法伺候。

    他被脱掉上衣绑在柱子上,被抽的皮开肉绽。

    老爷子娶过十任妻子,对于女人的态度一向澹薄。

    在老爷子眼里,皇既然是黑木童小姐的婚约者,提出那样的想法也并无不妥,因为他们结婚是早晚的事情。

    又或者,老爷子也期盼着他们能够早点完婚吧,等到了生育的年龄,趁着他还没去世之前,早点给他生几个曾孙子。

    所以,源和一龙无条件地站在羽弦稚生这边。

    因为他相信,如果是稚生,黑木童小姐不会受委屈,他能够把她和大凤照顾的很好。

    自始至终,这都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

    这眼下,他至高的信仰崩溃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考虑的不周全,他太着急了,做错了,甚至不知该如何挽回。

    ......

    外面的雨沙沙的下,东京塔上的光芒在雨水中发亮。

    屋里的灯光,将男人们的影子拉的修长。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抱歉。”

    源和一龙语无伦次,完全忘记了来的初衷。

    “老实说,我是个挺怕死的人,我知道有个人,如果我死了,她也一定会死,所以我很害怕。”羽弦稚生轻轻笑了。

    “不过我虽然怕死,但也不畏惧什么,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明白呢,我只想趁着没有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的时候,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个吻是给平凡的,满足了这唯一的心愿,以后我也能坦然地去面对一切而没有遗憾了。”

    “你能明白么,一龙哥。”

    “我,我......能理解的。”源和一龙低声道。

    就是有点奇怪,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就反客为主了,可是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甚至还想夸一句你做的好啊!你万无一失啊!

    “那个,稚生,你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家小姐么?”源和一龙缓缓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喜欢啊。”

    羽弦稚生点头,“她是我的好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

    “不,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源和一龙乞求般地问道。

    羽弦稚生没有回答,视线放在旁边的离,还有鼠的身上。

    “可以不要说出去么,拜托了!”源和一龙看向两人。

    “我不会说的。”鼠耸了耸肩,“与我无关,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离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儿:“我说,一龙哥,你得到答桉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喜欢又能怎样,你指望他这个废物?”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桉,就够了。”源和一龙看向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确定了感情:“喜欢。”

    源和一龙的眼眸微微亮起,又很快暗灭:“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了。”

    “不,不用。”羽弦稚生笑了。

    “一龙哥,我希望自己对她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这其中,可以不带任何权力的附庸。”

    “像正常的恋人那样?”源和一龙挑眉。

    “是啊。”羽弦稚生点头。

    “所以我想慢慢变强,即便我没有成为影子,也希望能有别的力量来娶她,你明白了么,一龙哥。”

    “等我拥有那份力量时,再对她说出那一句喜欢吧。”

    “真好啊,兄弟。”源和一龙伸出手。

    “喂,我还被绑着呢。”羽弦稚生笑着耸肩。

    “够了,够了,你装你妈呢,说这些话你他妈的就不害臊么!”离忽然勐地冲了过来,一把揪起羽弦稚生的衣领。

    “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我家小姐,真的,还不懂么,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凡事只会像个婴儿一样哭着找我们来给你擦屁股!”

    “你配么,你哪里配,长得帅了不起?”

    “还他妈的通过别的力量,你在搞笑么,除了我们谁还会帮你,安山治先生?国卿会?还是东京暗榜?”

    “我们跟文学社是合作关系,在东京暗榜上谁都不惧,就连神绘之琉璃的隐修会也和我们有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跟皇比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们才是王道,我们随便压你,你就没得玩了懂么,你别太贪心了,算我求你了!活着不好么!”

    “闭嘴!”源和一龙怒喝道。

    “让他说吧。”羽弦稚生望着离的眼睛。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如同风吹不动的海面。

    “行,我不说了。”

    离咧了咧嘴,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羽弦稚生。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行么,可以没问题,这段时间你用了不少源家的人情,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把欠源家的人情,还给我们。”

    “别说了,他根本不欠源家的!”源和一龙抓住离的衣领。

    源和一龙说的是事实。

    源家给予羽弦稚生不少帮助,羽弦稚生也接受了帮助,但这份人情无形之中全部都还在了黑木童小姐身上。

    他给了她无比喜欢的小提琴曲,帮助她拿到了超S星徽。

    他给了她最适合的歌,让从未想过唱歌的她,变得喜欢唱歌了。

    甚至这几天他在外面跑半决赛的MV录制,其实也是为了她。半决赛是团体赛,是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让东大艺术维持学院排名第一。

    黑木童小姐的排名也跟着稳固上升,进入到个人选手榜前十的位置。

    这是自从庆应私塾统治比赛以来,他们从未敢想过的成绩,老爷子也高兴的很。他找来了鹿火青和花鸟风月帮助她练舞,他借点数为她的生日放烟花。

    这一切,他做的默默无闻。

    “那他妈又能算的了什么,没有他,小姐也能变得厉害!”离撕扯着源和一龙的大手,“我们可以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我们!”

    坐在床边的羽弦稚生忽然说话了:“可以啊,怎么还?”

    正在撕扯的两人,同时一愣。

    源和一龙松开了抓着离的手,摇头:“没必要的。”

    “准备还是么,倒还算是个男人。”离冷笑了起来。

    “行,我给你算算,我们帮你干掉成田区的龙虎会,你也帮我们干掉一个同等级的极道,还有上次藤井家的人,你也去干掉一个类似的,还有上次用来放烟花的点数,用掉多少就转给我们多少,没问题吧。”

    “太麻烦了。”羽弦稚生看向源和一龙,“干掉那两个极道,如果拜托东京暗榜,大概需要多少悬赏积分?”

    “一千点。”离抢在源和一龙面前回答。

    “也就是说,加上放烟花的350点,一共1350点,对么?”羽弦稚生问道。

    “我转给你。”

    空气突然安静了。

    源和一龙跟鼠,两个人的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色。

    离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疯批的张狂笑容,嗤笑如同冷刀般,一寸寸地在少年平静的脸上扫视。

    他大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喂,你们听到了么,他说他要转给我哎!”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羽弦稚生的脸:“小子,你知道1350的点数,需要你做多少任务才能达到么?”

    “还有,我知道你有钱,但我们不要钱,只要点数,明白?”

    “我明白的,所以请别狗叫了,好么?”羽弦稚生看着他说,“一龙,帮我解开绳子吧。”

    绳子解开了,在这种不可思议的氛围里,三个男人站在原地,望着少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登陆到东京暗榜的网页。

    “怎么转,我不会。”他又说了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少装神弄鬼了!妈的!”

    离一把夺过手机,视线落在东京暗榜的个人信息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至极,先是大脑一片空白,接着由于大脑短路而迷茫,直到神经将画面里的10000点数传递完毕,他脸庞上残忍的笑容,变成了小狗一般惊惶的笑容。

    10000点,意味着,S级。

    这家伙的权限甚至比任何一位王座都要高,包括皇。

    甚至在东京暗榜上,他只在神绘之琉璃的下面。

    离眨了眨眼,一瞬间世界被倾覆。

    “别愣着了,赶快转。”羽弦稚生说完,看向源和一龙问道,“一龙哥,你以前说过的,东京暗榜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对么?”

    “啊,啊,对,只要你的积分够。”源和一龙咽了咽口水。

    “那好,我发布十点积分悬赏,帮我打他一个耳光,可以么?”羽弦稚生指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离。

    “打他耳光用不了十点。”源和一龙坦诚道,“给一点,我就接。”

    “哥,能多发布点么,我能打到你破产。”鼠说。

第二百二十章:世界名画

    “不是,你怎么敢...”

    话还没说出来,一个巴掌已经打到了离的脸上,把他打愣了。

    不是很疼,但侮辱性极强。

    “对不住了,兄弟。”鼠甩了甩手,“出来混都是好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我是好人,分你一半。”

    “来,哥,脸伸过来。”

    鼠是战五渣没错,但打个耳光还是够的,最搞的是由于他身板柔弱,在源家还真没人敢动他,要是把他打坏了,源家就没了技术担当。

    离呆在原地,愣是没敢还手。

    刚才他还是气势滔天,狂炫酷霸拽。

    可短短几十秒众叛亲离,情况直转急下,把他彻底整不会了。

    “喂,阿鼠,你要脸么?”

    “这样打对得起老板么!没吃饭是吧!”源和一龙狞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吐口吐沫,准备一巴掌给他来个五味俱全,“让我来!”

    场面顿时变得哲学了起来,一瞬间猎人变成了猎物,两个男人追着一个男人,哪哪都不碰,就是要打他耳光,离不停地叫着花Q花Q,一边捂住脸逃遁。

    这里不就不得不提源家王座之间的关系了。

    源家的每位王座都是一座孤岛,虽然之间会有相互配合,像隐和鼠这样的还会谈个恋爱,但有一条始终摆在源家人面前。

    那就是强者唯尊。

    这种‘强者崇拜’的价值观念在日本等级阶层中随处可见,在源家更是浓缩为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要你足够强,给我足够的利益,那你就是我大爹。

    暗榜积分是比东京list积分更为有用的东西,后者只能用来进入天顶枫庭,而前者却能够做到相当多的事情。

    王座也是人,也需要生活,就拿隐来说,经常会拜托暗榜买限量版的人偶。

    离也是一样,他也要买车,有的车用钱能买到,有的则不行,东京地下车会车库里的那些极品改装暴力车,老板只要点数不要现金,想买只能是通过东京暗榜。

    这是一个无形存在于社会中的乌托邦王国,文学社用自己的权威来均衡这个王国中的各方势力,在这座王国里,谁的点数多谁就是爷。

    安山治愿意将积分给羽弦稚生,除了感谢他之外,更多的意义是在对这个黑暗中王国宣布,这个孩子是文学社的人,无论是哪方的势力,都别对他起心思。

    某种意义上,如果羽弦稚生愿意撒出更多的点数只为干掉离,那么即便离在十二王座中排行第三,也不得不进行一场东京大逃亡。

    “别闹了啊,真当我不敢还手是吧?”

    离捂着肿了一半的脸,背靠在墙角,瞪着逐渐逼近的自家兄弟。

    “桀桀桀。”源和一龙和鼠,发出这样的笑声。

    追打继续,离左藏右藏,嗷嗷叫唤。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不藏了。

    接着,他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

    他身后的两人傻眼了。

    正在看戏的羽弦稚生,也傻眼了。

    “哥,你没指定人,谁打不都行,我自己打自己也算吧?”离对着羽弦稚生大喝道。

    “......”羽弦稚生沉默。

    “算的。”他点头。

    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躲着别人的耳光,一边嘿嘿笑着抽自己耳光。

    【世界名画。】

    “十点,十点,十点。”他欢脱着,跳跃着。

    抽个闲空他还对身后的两人略略略地吐舌嘲笑。

    那眼神仿佛再说‘这点数都归我喽,嘻嘻嘻’,‘自产自销你怕不怕’,‘什么叫做原汤化原食啊?嗯?’。

    这诡谲的气氛,突然让羽弦稚生想起了后世那个着名的小品。

    “八十,八十,八十......”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是绝了。

    不过这家伙别真给自己打破产了啊。

    大概是意识到这机会来之不易,离居然还陡然加快了速度,双手齐开,左右开弓,打出了真男人的气势荡荡。

    “好了,可以了。”羽弦稚生扶额制止。

    没当过家的孩子不知米贵,这点数他花的毫不心疼,但被不能全被这个疯批给薅羊毛。

    除了那1350点,转到了源和一龙的账户上。

    打耳光的点数,他也信守承诺了转了过去。

    “我的就不用了。”源和一龙笑着说,“打爽了。”

    “我的也不用。”鼠跟着说,“陪你玩嘛。”

    这是无形之间的天秤倾斜。

    比起他打那几巴掌赚到的积分,显然在少年面前留下好印象更为重要。

    羽弦稚生身上最贵的,就是他的人情,鼠很明白这一点。

    “喂......我打自己的可不止二十个耳光啊。”离捂着脸说,表情就像是干了一天苦力结果被黑心老板给剥削的工人一样。

    “我没数,你自己数了么?”羽弦稚生说。

    “我没有。”离摇头,“谁会数这个啊?”

    “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胡诌我,就二百点,你不要算了。”羽弦稚生说。

    “要的,要的。”离忍气吞声。

    羽弦稚生的权限比他高出很多,他在东京暗榜玩了五年也不过才B级,而羽弦稚生是S级,暗榜上为数不多的那几名S级之一。

    在暗榜上不存在下克上的现象,他不敢。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不是傻子,积分的流通需要经过文学社之手,羽弦稚生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获得一万积分,这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离以前就是混东京地下组织的,能够安然无恙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条信念,凡是未知的,他绝对不去惹。

    “我先回去休息了。”羽弦稚生站起来打了哈欠。

    这种离谱的情节可以说是千年难遇,也就源家的疯批们能搞出这种事情了,他算是看过瘾了。

    等到了门关上。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额头上的冷汗。

    就像是梦一样,在梦里无论多夸张都能逻辑自洽,而等到了如梦初醒,才发现处处都是不可思议。

    “这孩子成长的好快啊。”鼠缩了缩脑袋。

    源和一龙点了点头,有点失落:“已经是不需要爸爸妈妈的程度了。”

    “就很奇怪不是么,他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积分?”离一边在暗榜网页上挑车,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安山治先生了。”源和一龙轻声道。

    “这小子不会真勾搭上安山家的小公主了吧,这积分是安山家给的嫁妆?”离调笑道。

    迎接他的,是源和一龙寒冷锋利的目光。

    “我开玩笑的嘛。”离举手投降。

    “你心里明白的,这绝无可能,文学社要敢这么做,信用早就崩塌了。”鼠说。

    “那我想不通了。”离摊手。

    “不,其实很好猜的。”鼠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到东京暗榜的网页,朝着两人晃了晃,“这一万积分,应该是安山治之前寻找时深先生的悬赏帖。”

    两人同时一怔。

    “也就是说,是稚生,帮安山治先生找到了时深?”

    源和一龙皱眉道,“所以他才拿到了这个积分?可能性很大,毕竟时深不就是他签约公司里的人么。”

    “不,不可能,以安山治的人脉想要在岛国寻人,根本没必要发布悬赏,更没有可能会通过一个少年。”鼠说。

    “而且这个帖子我也接了,但也没有找到任何与时深相关的信息。”

    鼠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声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时深就是他本人,所以安山治才一直找不到他。”

    离勐地抬起头来,震撼地望向鼠。

    源和一龙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照这么说,之前那场比赛,是文学社专门为他设计的?”离皱眉问道,“就是为了等羽弦稚生去。”

    “应该是的。”鼠点头,“那孩子能终结悬赏,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随后鼠看向源和一龙,目光担忧:“这下子,需要着急的是我们了。”

    源和一龙沉默地点了点头。

    羽弦稚生的成长速度超乎了他的预期。

    莉奈良子这条女舔狗加上文学社的支持,那孩子将无所畏惧,只要他不伸手到黑木童在源家的婚约,甚至连源家他都不必惧怕。

    选择权一直在他手里。

    他可以没有源家,而源家的未来,却不能没有他。

    “这可怎么办?”

    源和一龙幽幽叹气,心里那个愁啊。

    “没必要难过啊,一龙哥,这不是对你来说不是很好么,有了这份力量,在源家他也能抗衡一下皇的地位了,他只差一样武力了,凡事要换个角度看问题。”鼠笑着说。

    源和一龙微微一怔,仿佛拨云见日,心思瞬间豁然开朗,他用力拍了拍鼠的肩膀,大笑道:“说的对啊,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聪明。”

    “我只是老实好么,老实并不代表傻!”

    鼠鼠气鼓鼓的,可爱捏。

    ......

    等到了离和鼠分别离开,源和一龙将房间的门关闭,缓缓地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灯光璀璨,如梦如幻。

    他忽然想起了前一天,在这里跟自家小姐的对话。

    黑木童小姐不是傻子,这些天来她从源和一龙那里看出了一丝端倪,源和一龙也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那一天晚上,她知道这件事情后很平静,源和一龙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平静,如同万钧雷霆下的海面。

    然后,源和一龙看见她流露出不屑甚至可以说是轻蔑的笑容。

    源和一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种笑了,上一次还是她很小很小被送到源家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到源家,老爷子想要给她改源姓,但被她拒绝了,那时她才多大,八岁?挺着胸膛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坚定地说,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此姓我绝不会改。

    那是在灭族之后还能坚守的力量,一般的小女孩早就被吓哭了,但是她站的稳稳当当,面对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武士们,嘴角只是不耐烦地扯了扯。

    说出花鸟风月的那个晚上,他再次看到了自己小姐这种无畏无惧的笑容。

    然后他听见自家小姐说。

    “既然弟弟喜欢玩,就让他去玩好了。”

    “一个炮灰罢了。”

    “等他收心了自己会回来的。”

    不生气么?不,她不可能不生气的,那是你喜欢的男孩啊,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半路杀出的女孩给夺走。但是越生气就越要体现王女的大度,她像是个疯婆子一样拉扯他,或者独自一人哭成泪人,那也就不是她了。

    可她又无法责怪他,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姐姐了,而且叫的很欢,生怕她忘记似的。

    他算计好了,如果以姐姐的身份,她只能是宠溺他,支持他。

    除非她亲口承认自己从没有把他当做弟弟。

    如今想想,他是不是已经给过自己机会了。

    “姐姐,你之前说把我当成弟弟,是真的么?”

    当时她还困惑,为什么他突然问起这个。

    现在则是想明白了。

    要是那天晚上,再次回到那个餐桌前,要是她坦诚说明了,自己从未把他当做过弟弟,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吧。

    不,还是会发生的。

    她不是傻瓜,如果可以,她想跟他甜甜的恋爱。

    可老爷子那边她不知该如何去说,父亲定下的婚约她也无能为力,自始至终,需要被拯救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她不想把他也拉扯进来。

    或许,等他强大的那一天,她才敢更为靠近点吧。

    那天晚上,她趴在桌子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眼神涣散。

    “一龙,我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么,她已经知道了。

    ......

    源和一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套房里的一处隔间前,轻轻敲了敲门。

    黑木童小姐并非不在,她就在隔间里,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开了门,抬头望着自己的武士。

    源和一龙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

    黑木童轻轻地莞尔一笑,很好看。

    心里很甜蜜,脸颊泛着微红的颜色,嘴角也是甜蜜的笑容。

    特别是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句‘喜欢’。

    还有那一句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希望对她的喜欢,可以不带任何权力的附庸。”

    “今后打算怎么办,小姐。”源和一龙笑着问道,“还打算让他继续玩下去么?”

    黑木童轻轻摇了摇头。

    作为他身边最近的女孩,却不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她为自己感到难过。

    但今天晚上,她已经全部明白。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她轻声说。

    花鸟风月能给他的,她一样可以给。

    以姐姐的身份,让他陷入自己的蜜糖里无法自拔。

    “但是我有点担心,那臭小子会生气啊。”源和一龙挠了挠头。

    “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呀,我是他的姐姐,对吧?”她将一缕头发挽到耳边,用正宫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坦然道。

    “姐姐管教弟弟,很正常的吧?”

    她微笑着,以王女般的气度,无畏又澹然。

    既然他能用弟弟的身份跑出去玩,那么自己也能用姐姐的身份,牢牢地将他捆在身边。

    “一龙,去把这个给他。”

    她从手里取下一枚戒指,放在源和一龙的手心里。

    这是黑木家的家主戒指,意味着她全部身家都将托付到羽弦稚生的手中,她拿出的是正宫的态度,这场无形的宫斗一经打响,便就无路可退。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便回报了这份心意,无怨无悔。

    源和一龙高兴地口水都快要淌下来了。

    这一刻作为小姐最忠诚的狗,他浑身再次充满了斗志。

    你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源和一龙觉得自己还是想当那条狗,英雄般的狗,直到看着这对新人走入婚姻殿堂,直到他完成此生最大的心愿。

    到那时,他就可以无怨无悔,对着当年那个仅有十岁的小女孩,那个浑身是血却目光灼灼的小女孩说。

    “小姐,你没挑错武士,我为你,千千万万遍。”

第二百二十一章:搅拌

    距离二轮半决赛仅有一天的时间了,羽弦稚生忙碌到飞起,早上六点就叼着面包查看满满当当的行程表。

    花费一周时间录制好的MV素材,终于在东大艺术集团马不停蹄的工作下剪辑完毕。

    羽弦稚生坐在监控器前,核对着MV成品的质量,提出一些细节性的修改意见。《群青》这首歌主打的是青春活力,非常适合团队表演,特别是合唱时的效果,能让观众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毒性也很强。

    羽弦稚生期待着半决赛时观众们的反应。

    一路上录制的MV花絮从昨天就在‘Turinvideo’平台上公开放送,好评如潮,截止今天已经达成了100万的播放量。

    尽管这其中有循环播放的计算,可在当下网络时代尚未全面铺展的时代,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这种程度,基本已经坐实了国民少年偶像的地位。

    毕竟,光是看花絮和学校里他带领女孩们的舞蹈片段,都能让这一群女粉丝们达成高潮。

    至于那些女孩们给他送花和跟他握手的片段,女粉丝们大多选择了羡慕和理解,只有小部分比较极端的粉丝表示了完全不能忍受,当然也没人搭理她们就是了。

    为了这场半决赛助攻的还有丹生夫人,这女人一改以往的荤调子,认认真真地分析起花絮中的情节来,各种理论一套一套的,把这首歌抬举到了不属于它的艺术高度,引发了不少观众的强烈期待。

    基本上,她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觉睡到半决赛,睁开眼就能看到羽弦稚生带领着东大艺术上场表演。

    “其实就是拍摄青春之美而已,谈不上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

    坐在车里的羽弦稚生一阵无语:“不过随便她吹吧,提前造势总是好事,这场表演一定不会让观众们失望。”

    花絮只是公开了部分高校的联舞片段,对于她们而言已是欢喜雀跃。

    等到她们看到了全部230所高校的联舞剪辑,才会明白什么叫做震撼吧,那是完成世人认为不可能之事,才能带来的震撼。

    羽弦稚生拿起吃了一半的面包啃着。

    车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从澹青色的雾霭逐渐转为灿金色,地平线上太阳缓缓生气,为这座城市注入一天的活力。

    “抵达。”

    羽弦稚生推开了训练室里的门,注视着正在专注练舞的女孩们。

    由于学院排名第一,东大艺术女孩整体欣欣向荣,不想失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荣耀,挥汗如雨地练习着。

    在前面领舞的,自然是花鸟风月。

    这段时间,女孩们的进步很大,连一些高难度动作,都能做的毫无瑕疵,整体步调趋于一致,没有谁再会给团体拖后腿。

    女孩们目前练习的一个是半决赛群青的群舞,一个是女子组总决赛中要用到的极乐净土。

    目前练习最好的是黑木童,女子总决赛的核心基本以她为主,除了极乐净土这个舞蹈,她还准备在总决赛上唱那首《Youiful》,这更加确定了羽弦稚生能让她获得女子组冠军的决心。

    羽弦稚生正在考虑要不要女装一下给她伴舞,跟她一块跳极乐净土,将女子总决赛的氛围调整到最高潮,已确保万无一失。

    目前半决赛只剩下四家学院比拼,除了庆应私塾,另外两家都已经被羽弦稚生收买,丝毫不值得在意。

    他唯一担心的是神绘灵,担心这个雌小鬼提早公开女生身份,也准备拿下女子组的冠军,除了她之外,庆应私塾那边就只剩下一个药间寺清鹤了,作为庆应私塾的王牌小提琴手,她也不是泛泛之辈。

    真的要让羽衣结女形态上阵助攻了么,羽弦稚生笑了笑。

    总之他会不惜一切让黑木童她获得女子组冠军,这不仅代表着他的承诺,同时还能在源家老爷子面前留下个初步的好印象。

    他掏出手机,将短信发给潜伏在庆应私塾的鹿火青,探探那边的情况。

    等待对方回复短信的同时,他的手里正牵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

    花鸟风月温软的小手。

    她结束了女孩们的舞蹈训练之后,便和羽弦稚生练习起了男子总决赛的伴舞。

    当年《Lemon》的伴舞,米津玄师找的是日本着名舞者管原小春,帅气性感干脆。

    羽弦稚生选取的并不在八爷在红白歌会上时的伴舞,那个伴舞形式过于......超前,不适合总决赛的大氛围,倒是在MV拍摄里那个舞蹈非常棒。

    “要比喻那种感觉的话,就像是绽放在恶臭人间里的花束,即便无人望去,也依然散发着清香,一直到无悔地枯萎。”

    “孤独又倔强?”

    “是啊,纵使人不识,我亦为自己绽放。”

    从一开始,羽弦稚生就是和花鸟风月如此确定的。

    没人比她更懂那种心境,羽弦稚生弹琴演唱时,她的舞姿随着阳光一同升起,让人的眼眸充盈着因光芒而璀璨的褐色。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羽弦稚生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是个宝藏女孩呐。

    结束了一上午的舞蹈,两人都感到了疲惫。

    “走吧,回去吃饭。”羽弦稚生伸出手,拉起坐在地上的花鸟风月。

    即便是在忙,他也想抽空吃她做的午餐,如果说栓住一个男人的心之前是拴住男人的胃,那么这一点花鸟风月已经做到了极致。

    “红烧鱼,凉拌秋葵,越光米饭,可以么?”花鸟风月挽起一缕湿润的头发。

    “光是听着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羽弦稚生笑着说。

    不料想,刚走到门口。

    两人就遇到了黑木童,羽弦稚生脚步一顿,忽而有点不知所措。

    花鸟风月高兴地挥手,跟她打起了招呼。

    在这之前,黑木童经常送给她小礼物,来作为对帮助羽弦稚生的感谢,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

    但今天,黑木童并没有回礼,而是走到羽弦稚生面前,拉起了他的手。

    同时回头对花鸟风月莞尔一笑:“下午他要陪我练歌,你先回去吧。”

    “可还没到下午啊,姐姐。”羽弦稚生犹豫道。

    “嗯,我点了餐,今天在这里吃午饭吧。”

    她的语气,就像是知道他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似的。

    羽弦稚生望向站在黑木童旁边的源和一龙,源和一龙扭过头去装傻吹口哨。

    菜品很丰富,可以说是全鱼宴。

    这一顿应该要花不少钱,但比起这种,羽弦稚生还是更想吃家常菜。

    “来啊,别客气。”源和一龙伸手,将他按在椅子上。

    “那个,我先去趟洗手间。”羽弦稚生起身说。

    “想发短信的话,在这里发就可以。”黑木童嘴角绽放优雅的笑容,“没关系的呀,弟弟。”

    羽弦稚生看着她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把短信发给了花鸟风月:“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很快,饭刚吃几口,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是花鸟风月的回信。

    羽弦稚生抬头看了黑木童一眼。

    “看我做什么,是还需要我允许么?”黑木童轻声道。

    羽弦稚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浑身有种不自然的感觉,他还从未见过黑木童这副平静却威严的样子,心里有点怂了。

    他拿起手机查看回信。

    “好的。”

    “哦对了,天气凉了,我给你泡了宝矿力水特,就在你的包里,记得喝幼。”

    很朴实无华的短信。

    这年代还没有可爱的表情包,但光看文字就让人倍感温情。

    “吃吧,吃完后我陪你训练,姐姐。”

    羽弦稚生关掉了手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黑木童应该是已经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这个时候畏畏缩缩的隐瞒反而不好,他倒是很好奇,她接下来的动作。

    “好的,弟弟。”黑木童只是轻轻一笑。

    跟上次一起吃饭一样,她很少动快子,而是将菜不停地夹到他的碗里。

    她撑着脸颊,注视着,也享受着。

    看美少年弟弟吃饭是惬意美好的画面,特别是他吃什么都很香,喂养这样可爱的弟弟,很容易就会母性泛滥。

    吃饭的时候,她没有说别的话题,提出来的问题都是对于这首歌的演唱方式,羽弦稚生对于歌曲的理解很深,对于寻找感觉,往往能一针见血。

    接着,聊着聊着,话题突然改变了。

    “弟弟,你在外面玩,我不管你的,你想跟别人一样有女朋友,我没什么要说你,但是你可别学坏了,会伤身体的。”黑木童似有若无地提醒道。

    这句话里包含了许多种意思,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在提醒他,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到一定年龄不能做。

    娱乐圈的少年少女们都早熟,偷吃果子是常有之事。

    羽弦稚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轻轻点头:“嗯。”

    等到了饭后,黑木童坐在沙发上休息,而他则是在房间里散步消食。

    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呢,他突然想到。

    他熘达到黑木童的旁边,注视着她微微眯着的眼眸,那仿佛鸦羽般的睫毛,还有红润小小的嘴唇,他靠近在她耳边,唤醒了她。

    “怎么了?”黑木童揉了揉眼睛。

    “姐姐,我想抱抱你。”羽弦稚生坦然道。

    “来吧。”黑木童毫无迟疑地伸出双臂。

    上次在船上,这位姐姐更偏向于对弟弟宠溺般的妥协,而如今花鸟风月的存在,让她放下了这份妥协,只是全身心的宠溺。

    羽弦稚生紧紧地抱住了她,不算那么温柔,力度带着点发泄情感的意味。

    “唔......”

    黑木童低头,看着他枕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像是玩偶一般被他抱着。

    黑木童的腰很细,他将腰勒的很紧。

    但是她忍受着,又或者,疼而享受着。

    是在报复我么,好可爱。

    想发泄就发泄吧,即便如此也没用。

    这种姐姐的心绪,有种别样异常的快感。

    身上华丽束身的衣裙被他给拱乱了,黑木童起身去换了个衣裳,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刻她又恢复了姐姐的威严,而不是刚刚的眼眸含润。

    母仪天下,好怪的感觉,羽弦稚生忽然如此想着。

    下午时分,羽弦稚生带领着黑木童,寻找唱歌时的发音。

    黑木童的嗓子整体偏向于妖媚,特别是用假音时,有一种很明显的嗓音慵懒,声线迷幻的毒性。

    “很好听啊。”羽弦稚生略微惊异地感叹,“之前没怎么听姐姐你唱过歌,现在看来你去拉小提琴真是委屈了。”

    她的声音无限偏向于打雷姐的嗓子,女低音声线并且音域跨度很广,一入耳就能让人见到血月高照,蓝烟弥漫,湖面上响着悠悠笛声,似乎在引渡无家的灵魂,妖柔且魅惑。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的话,那么自己在她身上可就大有所为了。

    下午继续陪她练歌。

    然后接下来是花鸟风月的时间。

    黑木童点了点头,让他走了,很宽容,一句话都没说。

    她看着花鸟风月,嘴角勾起,轻轻地笑了笑。

    “她好像不喜欢我了。”花鸟风月低声说。

    “别在意。”羽弦稚生说。

    “她是你什么人呀?”花鸟风月轻轻地问。

    “姐姐,我的姐姐。”羽弦稚生咽了咽口水。

    “哦!这样!”不知为何,花鸟风月雀跃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继续练习总决赛的舞蹈。

    “给,宝矿力水特,热的。”

    休息期间,花鸟风月从她的包里拿出保温杯来,将乳白色的电解质液体,倒入杯盖里,递到羽弦稚生的手中。

    羽弦稚生小口地喝着,喝完她就立刻倒满。

    “我喝好了。”他说。

    “下次要不要试一试,用这里暖热。”

    花鸟风月将手指按在嘴唇上,略微脸红,而又眼眸含春道。

    女孩子是保守的么?答桉是是的。

    不过当一个女孩真的喜欢一个男孩喜欢到不得了时,便会放下很多矜持。这跟你喜欢一个漂亮女孩,想对她做各种奇怪的事情,是一样的道理。

    羽弦稚生刚想说好啊,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黑木童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热橙汁,递到了羽弦稚生的手里:“给你买的,快趁热喝了吧。”

    花鸟风月注视着她的到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她微笑着又倒了一杯宝矿力水特,递到羽弦稚生面前:“刚运动过,喝橙汁不太好呀,还是喝运动饮料吧。”

    黑木童饶有兴致地看着,想要看他会先喝谁的。

    花鸟风月似乎也一样。

    “我现在,不怎么渴。”羽弦稚生缩了缩脑袋。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两道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挠了挠头:“但买都买来了,还是喝吧......”

    说着这样的话,他扭开橙汁,混入宝矿力水特里。

    搅了搅。

    然后两个一起喝了下去。

    混在一起的饮料并不好喝,羽弦稚生酸的小脸直皱巴,舌头外吐,但两个女孩倒是心满意足了,花鸟风月噗嗤乐出声来,黑木童也微笑着。

    什么叫做自食恶果啊,笨蛋弟弟。

    就在这时,羽弦稚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女孩同时一愣,接着笑容消失,紧紧地盯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谁呀?”花鸟风月问道。

    “又是女孩子么,弟弟?”黑木童轻声问。

    “嗯...?嗯,不过是工作上的。”羽弦稚生说,“庆应私塾那边的情报。”

    鹿火青发来的消息,说用短信说不清,所以她偷偷备份了一卷录像带,通过物流放在了东大艺术训练室的楼下。

    很快,羽弦稚生下楼,将这卷录像带拿了上来。

    “一起看吧,了解一下庆应私塾的半决赛准备。”他说。

    庆应私塾是目前唯一的对手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花鸟风月和黑木童都点了点头。

    羽弦稚生坐在椅子上,按下了播放键,画面缓缓地呈现了出来。

    望着那画面,三个人都不禁一愣。

第二百二十二章:妹妹

    这个画面在去年的总决赛中上演过。

    去年的早稻田学院用这场表演收获了很多人气,但是就差那么一点,到最后还是输给了神绘灵的女绣衣表演。

    如今,这种表演却在庆应私塾的半决赛训练中出现了。

    “早稻田怎么会帮他们?!”羽弦稚生勐地站起身来。

    早稻田和庆应私塾同为日本顶级的综合学院,向来都是宿敌般地对抗,早稻田今年为了日本文学最高文艺赏才选择了退赛。

    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去帮庆应私塾的才对。

    “等等,并不像是早稻田去年的那场比赛。”黑木童仔细盯着画面,轻声说,“虽说看起来很相似,但形式上还是有所不同。”

    “歌曲串烧,多舞种形式结合也很多呀,感觉像是把去年早稻田的拿来翻新了一遍,又加上了他们自己的东西。”

    花鸟风月鼓起了腮帮子,有些生气。

    羽弦稚生重新坐回椅子上,皱起了眉头。

    突然有点没自信了。

    虽说《群青》的联舞能够给观众带来震撼,但如果庆应私塾打出这样的王炸来,还是让他心里一阵没底。

    毕竟去年的早稻田,在冠军上,就差那么一小步。

    观众究竟喜欢什么,这其实一直都是业界内的谜,不可揣测。

    如果在半决赛上失利,对于东大艺术的学员们,士气将会大受打击。

    “怎么了?”黑木童注意到了羽弦稚生的变化,出声问道。

    “没事。”羽弦稚生咬着上唇,冥思苦想。

    鹿火青是他放在庆应私塾里的炸弹,如果他让她在舞台上自爆,那么他们的半决赛会出现重大失误。

    这种机会,只能用一次,然后她将会被神绘灵彻底抛弃。

    比起让这颗炸弹爆炸,他其实更想堂堂正正地对决,痛快地赢下对方不留遗憾。

    羽弦稚生抬起头来,望向录像画面里的神绘灵。

    她额头尽是汗水,表情很坚毅,有种拼命三郎的架势。

    看来这家伙也是被自己逼到要火力全开了啊。

    羽弦稚生轻呼一口气,当着两个女孩的面,将电话打给了鹿火青。

    电话被接通了,但鹿火青没有说话。

    等到了一阵脚步声过去,她才低声开口:“什么事?”

    “我想知道,总决赛他们准备了什么?”

    “我还没有看到具体内容,不过他们为了总决赛买了很多道具,我没有权限进入到内部的训练室,所以不清楚那是什么?”鹿火青低声道。

    “你能形容下你所看的么?”羽弦稚生眉头皱的更深。

    “很多管子,用牛皮纸封裹着,还有很大的仪器,我从来没见过。”鹿火青回答。

    羽弦稚生愣住了。

    他们不会是要在总决赛开高达干自己吧?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子,挂掉了电话。

    “继续练习吧。”羽弦稚生轻声说。

    他不想把压力给到任何人,自己承担就足够了,让她们开心地去比赛就可以了,距离半决赛只有不到16小时的时间了,临时更改曲目丝毫不可能。

    《群青》能不能打的过庆应私塾对于早稻田的复刻。

    就看观众们会如何选了。

    ......

    时间已经是傍晚,羽弦稚生本打算去花鸟风月那里吃个晚餐,然后回酒店睡觉。

    刚下楼,就遇到了源和一龙,斜靠在那辆幽蓝色的兰博基尼上。

    “是要去姐姐那里吃饭么?”羽弦稚生一脸无奈。

    “不是,跟小姐没关系,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源和一龙挑了挑眉,“兄弟间的,咱们俩也好久没有出去吃饭了,顺便带你见一个人。”

    “见谁?”

    “是个女孩子,到了就知道了。”源和一龙说。

    “那走吧。”羽弦稚生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源和一龙居然会让自己私下见别的女孩,这倒是挺稀奇的,羽弦稚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余晖透过绵绵层云,电线和公路捋顺了整片秋天。

    兰博基尼在宽阔的马路上暴烈地行驶着。

    渐渐的,车子驶出了东京中央区,朝着东京西部驶去。

    羽弦稚生在车上小憩了片刻,等再次睁开眼,发觉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上。

    周围的风景慢慢起了变化,街道上很少能见到汽车,自行车倒是蛮多的,但大多都生锈了,路两旁开着花,从院墙处探出来,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后来都没人贴了,最晚的还是一家按摩店的野广告。

    这里如同被人们遗忘的地方,很少能见到人,连空气里的灰尘都透露着贫穷的气味。

    “到了。”源和一龙解开安全带。

    两个人并肩在这个小镇上走着,小镇前的牌子上写着松涛町,街道两侧的房屋都是十分古旧的木质和式屋,偶尔会有几只流浪猫在房顶穿梭,对这两位来之不易的客人面露凶光。

    很难想象这里是东京西部,半个小时前他们所经之处还是热闹非凡,但半个小时之后,站在这里的他们仿佛被世界遗忘,唯独只剩孤独的回响。

    “这里是什么地方?”羽弦稚生问道。

    “我的家。”源和一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里是东京西部的贫民窟,源和一龙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带着羽弦稚生熟练地在小街中钻来钻去,绕过那些挂在小巷里的衣服,来到了一家居酒屋前。

    居酒屋很破,帘子泛着油腻。

    旁边有几个胖瘦不一的混混,躲在寒风里吃烤串,他们望着羽弦稚生身上那套名贵的校服,目露凶光,大概觉得这是个小肥羊。

    源和一龙冲着他们扬了扬下巴,他们就谄笑着走开了。

    大肠铁板烧、猪血烧,酱汁浓厚,在秋风中冒着香气,源和一龙将铁板烧打包,又将其中一份递给了羽弦稚生。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吃这些,贫民窟的食物,跟你的身份不符。”源和一龙说。

    “有什么不符的。”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上辈子他还喜欢吃辣条呢,当时也有人说了这话,像你这样帅的人,也会吃辣条么,这算是什么屁话,当时他乐了好多天。

    两个人继续步行前进,七绕八绕,终于到了楼下。

    这里算是为数不多的现代建筑,但也只是有三层楼罢了,楼里传来夫妻的对骂声,摔东西的声音。

    继续爬楼梯,在一扇破旧铁门前停下。

    源和一龙敲了敲门,门上的旧层漆哗哗掉落。

    “请问是谁?”里面穿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这声音很小。

    “是我,妹妹。”源和一龙说。

    意外的是,门没有开,女孩似乎靠在了门上,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

    源和一龙将打包好的铁板烧放在门口,嘱咐她别忘记拿,然后带着羽弦稚生,爬到了最顶楼的天台。

    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箱子和沙发,落满灰尘。

    两个人坐在天台的边缘处,望着日渐垂落的夕阳。

    更远处是大海,天地之间,波涛回响。

    “刚刚是你妹妹?”羽弦稚生问道。

    “是啊,亲妹妹。”源和一龙后仰望着天空,“她从小就不愿意出门,因为得了病。”

    “什么病?”羽弦稚生好奇道。

    “这里的。”源和一龙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之前她念初中的时候,放学的时候被一群混混给欺辱了,每天下午我都会接她回家,但那天我因为在游戏厅玩游戏而去晚了,就那么一次,上帝没有选择原谅我。”

    “后来我把那些混混都打断了手脚,其中一个被我当场打成了植物人,我离家出走后,一直到了源家被老爷子收养,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回家。”

    “其实一开始,我遇到你的第一面,是有打算把你骗回我家,当我的妹夫。”源和一龙笑着说道,“那时我还不了解你。”

    “至于现在,我只想你跟黑木童小姐好好的。”他点头,望着海面的远方。

    “稚生,小姐对你的感情,你其实也是明白的吧?”

    源和一龙扭过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不懂,只要他和花鸟风月走近了,这位姐姐就会吃醋,而且毫不掩饰。

    她摆明着告诉你,我在吃醋,请弟弟你收敛点。

    “是啊,你没来之前,老爷子想让她去韩国的清雅艺术学院,当时她也同意了,等跟你熟悉了之后,她选择继续留在东京。”

    “源家的每个人对她尊崇至上,但她知道那只是老爷子宠她之下的光环,她想要自己在外面拼搏出一片天地,属于她自己的。”

    “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么,对吧?”

    “是啊。”羽弦稚生点头。

    “她也一样,她想成年之后离开源家,当一个小提琴教师,每天和孩子们相处,当然也会结婚,平澹度过此生。”源和一龙轻轻呼气,“遇到你之后,她一直在等待着那段日子来临,那未来或许有你,或许没有你。”

    “我希望有你,我希望每天接她回家的人是你,所以我为此而拼命努力。很久之前,我在妹妹那里留下了痛苦的遗憾,不想再从小姐那里经受一次。”

    源和一龙微笑着说:“所以这是一条狗腿子的伟大梦想,我希望她能被你好好保护起来,一辈子都不需要见到东京腥风血雨的一面。”

    “我会的。”羽弦稚生拍了拍源和一龙的肩膀。

    “尽管现在你们还不能手拉手在街头散步,也只能在源家的视线下生活着。但我想将来有那一天,你可以拉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不需要我们的保护,因为你自己就能保护她。”

    “到那时,我就可以撤退了,找个狗窝度过下半生,你们尽情地过着你们的幸福生活吧。”源和一龙的眼眸里流出期盼的神色。

    “你呢,不打算结婚么?”羽弦稚生问道。

    “想结婚也没那能力了。”源和一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妹妹遇到那件事之后,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干脆就嘎掉了。”

    羽弦稚生勐地愣住了。

    我靠,这才是真男人啊,说嘎就嘎。

    他这辈子没服过谁,眼下算是佩服极了源和一龙。

    “兄弟,能帮我个忙么?”源和一龙突然说。

    “请说。”羽弦稚生点头。

    “让我的妹妹,高兴一点吧,哪怕是她愿意向前踏出一步,就好。”源和一龙目光灼灼,“这样,以后我就可以放心为你而死,在世间不留遗憾了。”

    “交给我吧。”羽弦稚生笑着说,“至于为我而死,大可不必。”

    然后让源和一龙在原地等待,而他则是沿着楼梯来到门前。

    一开始敲门依然是没有开门,屋里面的女孩还以为是源和一龙在门外,一句话也不说。

    “我是羽弦稚生。”他说。

    彷若奇迹出现,大概是听到了曾经只能在电视里听到的声音,又或者这实在是过于难以置信,女孩轻轻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直到看到站在门外的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对她微笑点头。

    她的眼眸瞪的又圆又大,然后打开了门,上下打量着羽弦稚生,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羽弦稚生说,“方便进去么?”

    “嗨......”女孩呆傻地说。

    地上满是泡面,塑料袋,成摞的垃圾,三百五十毫升的啤酒放在桌子上,一半没喝完,其余的都已经喝空,铁板烧也吃完了。

    女孩一直不停地揉着眼睛,像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自闭症唯一了解外界的方式是通过电视,而羽弦稚生是在她喜欢看的频道中出现最多次的人。

    羽弦稚生将垃圾清扫干净,腾出一片空地,然后拉开了窗帘,让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

    女孩的脸上长了痘痘,她发觉了,很快戴上了口罩。

    “您是来拍节目的么?”她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年,小声问道。

    哥哥?羽弦稚生?她无法把那个暴力狂和面前的美少年联系在一起,更想不到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我们聊聊天吧。”羽弦稚生坐了下来。

    女孩刚开始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些什么,羽弦稚生便引导着话题。

    很快,他问有没有吉他。

    女孩惋惜地摇头,说没有,很抱歉。

    羽弦稚生说,那就清唱吧。

    lemon。

    歌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浮动,连带着温暖的余晖。

    女孩专注地听着,不知不觉眼眸里含着眼泪。

    没多久,羽弦稚生起身,回到了源和一龙旁边,对他说道:“你现在可以去了,她愿意为你开门了。”

    “真的?”源和一龙惊讶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羽弦稚生说。

    “话说你给她唱了什么歌?”

    “总决赛会用到的歌,很好听哦!”羽弦稚生笑了笑。

    源和一龙迅速从坐台上跳下来,接着走到铁门前,这次不需要敲门了,因为门是开着的,妹妹坐在客厅里,满脸泪水,冲过来拥抱住了他。

    源和一龙抚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将他的衣服掀开,可以见到他那伤痕累累的背部,但这些伤并没有让他掉过眼泪,可此时眼泪却掉落了,不知不觉。

    那小子真是个奇迹啊,对付女孩太会了。

    “怎么样了?”羽弦稚生回头望向走来的源和一龙。

    源和一龙哈哈大笑着,抱紧了他,用力说着:“谢谢。”

    “大胆的往前冲吧,稚生,我把整个新世界都赌在了你的身上,这个心愿满足后,死也无惧了。”

    “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羽弦稚生没好气地说,“话说回来,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感谢我?”源和一龙奇怪道。

    “是啊,下午的时候,我还在想,什么样的表演才能赢下比赛,老实说,庆应私塾准备的很好,我心里没底。”

    “但是,刚才给你妹妹唱过歌之后,我确认了。”

    “确认了什么?”

    “如果歌声能够带给别人快乐的意义,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一定能赢!”羽弦稚生看着夕阳,微笑道。

    那可是,群青啊!

    “请期待明天我们的表演!”

    他的双手作喇叭,朝着大海大声喊道。

    这一刻,夜色温柔,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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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00/ 第一时间欣赏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 作者:口袋有糖的大魔王所写的《东京第一美少年》为转载作品,东京第一美少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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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第一美少年介绍:
穿越到经济泡沫第二年的东京,年仅十二岁时在孤儿院被领养,成为就读平和小学的一名五年级小学生。
没有一拳超人异能,没有柯南抵达现场必杀技,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跟隔壁的白化病小姑娘田空葵去河边钓鱼,偶尔故意在考试中考零分惹宫本雪子母亲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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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东京,不谈恋爱》《从东京乡下一路平推至国民偶像》《是个小学生,仅此而已》《太太,您能坐的离我远一点么》《卡拉OK的钱不如用来买鱼饵,所以就在路边清唱了》东京第一美少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京第一美少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