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东京第一美少年TXT下载东京第一美少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东京第一美少年全文阅读

作者:口袋有糖的大魔王     东京第一美少年txt下载     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东京第一美少年全文阅读

第一章:领养

    “宫本女士,请在这里签字。”

    冬雪纷飞,透过破旧的窗沿冻得人手指冰凉,正在说话的福利院院长或许正值更年期,语气之间多少有些躁动的意味,只是那张刚塞进口袋、还没捂热的东京第一银行的支票,让她的言语不敢对面前那个将马尾侧放在高耸胸脯的女人不敬。

    “这里么?”女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跪坐在木席上的长腿在腰肢的缓压下勾勒出富士山那样优美的曲线,她的手指细长清丽,肤色宛如怒放樱花最深处的澄澈。

    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名门大小姐,只是这年龄已经超过了大小姐的范畴,若是放在前世那个时代,妥妥没人要的大龄剩女了。

    羽弦稚生咬着棒棒糖,思考着。

    “是左边哦,宫本女士,右边是给这位小朋友签的哦。”院长提醒道。

    这女人有点一脸不聪明的样子,拿起笔来的样子倒是英姿飒爽,活脱脱的武士拔刀的样子,倒是无愧宫本之姓。

    “好了。”女人在合同上签好自己的姓名:宫本雪子。

    然后她挽起马尾长发,将几缕挑出来的刘海拨到耳后,像是一场对叛军们发动的突然袭击,接着她冲着羽弦稚生招了招手,说道:“该你了,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啊?自以为是的大人。

    不过这样想的话,倒是真的显得我很孩子气啊,人果然没办法超越身体的极限啊,既然如此,我就......算了,我还是继续当人好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吐槽道,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动了起来。

    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三年了,福利院的菜饼真不是给人吃的东西,连粥都稀得要死,唯一给人的希望就是年祭时能够吃到的油炸肉丸。

    还有来给孤儿院送东西的阿姨们。

    无论是油炸肉丸还是棒棒糖,羽弦稚生总能多比别人获得的要多,这大概就是长相俊美的好处,若不是院长心知那群阿姨们的贪婪而定下的超高的收养价,羽弦稚生大概早三年前就能从这个福利院被接走。

    没想到真有人愿意付那一百万日元。

    而且是在这个时代的百姓最穷困的时期。

    想想真是有些恐怖。

    羽弦稚生有些惶恐地拿起带有余温的纸笔,在合同的右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外看了一眼女人的名字——宫本雪子。

    宫本雪子,羽弦稚生,这两个名字一左一右,字迹同样的歪斜可爱,若不是考虑到这其中几乎二十年的年龄差距,一看之下还倒真是有些夫妻对拜的宿命意味。

    羽弦稚生签字的时候,宫本雪子就这样安静地打量着他的侧脸,窗外冬雪纷纷,日影黯淡流淌,小男孩的黑发与黑瞳倒映着冷寂与孤独,似乎隐约泛出泪花来。

    这一瞬间宫本雪子很想将他搂紧怀里,抱紧他,告诉他,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而自己也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但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羽弦稚生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她其实真的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真的是烦透了。

    以前爷爷家的那几个小姑娘每逢暑假都会丢到她这里来,让她连个懒觉都睡不成,气得把她们的裙子脱下,隔着内衣挨个用板子抽了一顿,从此那帮小女孩再也不敢来了。

    宫本雪子伸出手,本想着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却因为嫌弃而停了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慢慢长大吧。”

    “宫本女士,这您尽管放心,羽弦稚生真的是个好孩子啊。”院长望着羽弦稚生说道,“每次外界来看待这群孤......咳,可怜孩子们,他都是第一个笑的,而且他们也在正常的接收义务教育,羽弦稚生在班级里考到了前二十名呢!”

    前二十名?这也算好成绩?脑子一定不太聪明吧。

    若是以前宫本雪子大概会直接笑出声来,拿着新买来的鸟骨折扇,跟自己的朋友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但毕竟和以前不同了。

    宫本家族的势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很快消失。

    “稚生。”院长忽然叫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肉脯,递到了羽弦稚生的手里,笑道,“你先去和同伴们玩一玩,我跟你的母亲说些事情。”

    母亲?我不承认。

    羽弦稚生没有任何防备的摇了摇头。

    旋即心中猛然一跳。

    这份合同只有一份,如果这个叫做宫本雪子的女人想反悔只需要把合同撕掉就可以了,他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她受到伤害,即便他的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母亲。

    羽弦稚生在一秒钟内反应过来,继续摇着头,用稚嫩的嗓音叫道:“母亲?可是阿姨这么漂亮年轻,应该叫做大姐姐才对呀。”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扭过头去笑了起来。

    院长眼眸一亮,点头:“这孩子嘴就是甜,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叫大姐姐也完全没有问题的,我刚才说的只是法律意义上的。”

    宫本雪子道:“他还不懂法律。”

    “毕竟开学才读五年级嘛。”院长道。

    羽弦稚生抱着猪肉脯走回了自己卧室,将肉脯小心翼翼地舔了几口之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裹,也没有什么可带的,只有几本书还有一根鱼竿。

    羽弦稚生将印着《资本论》《复国之路》的书籍丢到床底下,将鱼竿收起塞进破旧的印着铁甲小宝的书包里。

    黑白电视机上正播放着《无家可归的小孩》的第一集,这是NTV制作的连续剧,看着相泽铃一步步去掌控金钱,在大人们的眼中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可不谓是快事一桩。

    只是不如钓鱼。

    挣钱应该是大人们要做的事情。

    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享受童年才对嘛!NTV的混蛋们!

    羽弦稚生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等待着院长叫他出去,而那些大人们要谈的东西,他不用听也知道有多么的肮脏。

    ......

    院长将一杯泡好的热茶递到了宫本雪子的手里,笑眯眯道:“宫本女士,是这样的,购买孩子是院中的规定,越是好的孩子价格也就越贵,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希望您带走孩子后,不要对外界说出这些事情,钱的话,我们会用来给孩子们买......”

    宫本雪子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这些我都清楚。”

    院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捧着热茶,手指不停地来回搅动,犹豫了片刻,继续道:“然后的话,我想问问您需要孩子的意图。”

    “我很孤独,无法生育,需要一个孩子来照顾我的晚年。”宫本雪子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请问您有丈夫么?”院长问道。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相好的男人呢?”

    “也没有。”

    “那请问您如何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呢?”院长故作惊奇的样子。

    “与其说无法生育,倒不如说我不喜欢男人。”宫本雪子望着窗外的大雪,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来,“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灿烂无比,如今觉得是无色的,所以从今往后我想成为一个无色的人,什么都不思考,对我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真是让人听不懂的垃圾哲学话,院长心里想。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笑容:“宫本女士果然与众不同,那么我也就坦白直言了,不知您是否知道,五年前的掘本樱子案。”

    “我知道。”宫本雪子点头。

    五年前曾经震惊东京西部地区的特大号重案,一个年老的男人分别从五家福利院里买出五个小女孩,对她们施虐来满足自己的兽欲,当时仅有掘本樱子这个女孩用自己的机智逃了出来,用最后一丝气力爬到了警视厅。

    院长脸上的笑容消失,寒冷的冬意在这一瞬间像是得到了天荒地穷的凝固,并且在血液中无限地冻结延伸。

    “那么我想做个备案,宫本雪子女士的话,对这种小男孩,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吧?”

第二章:少和田空葵一起玩

    日产240SX的发动机缓缓预热,融化了车窗的白色雕花,羽弦稚生将书包丢进后驾驶座,对着院长那张油腻的胖脸挥了挥手:“再见啦,我会回来看您的。”

    院长用手帕擦着眼泪:“要好好生活哦,稚生!”

    羽弦稚生刚想要钻进后座就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拦下了,“坐在我身边,聊聊天。”宫本雪子扭头看着他说道。

    羽弦稚生想了想,将书包从后座中拿出,抱在胸前,坐在了宫本雪子的旁边。

    这辆红色小跑车缓缓发动,朝着无限苍茫的道路——或者可以称之未来,平静而又轰烈的行驶而去,路边的风景迅速地倒退,每一帧都是前所未有的风景。

    一望无垠的白色麦田孤寂的让人想流下眼泪,遥望着地平线的一端,似乎能跨过视线的限制,看见正在第二次修缮的东京塔。

    美空灵雀的空灵嗓音从车载音响中传出,这份曾经被评为日本第一歌的声韵让人记忆连同大雪一起空濛。

    羽弦稚生撑着下巴,疏密的眼睫毛偶尔开合,回忆着前世的事情,其实能够做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无论是东京第一银行即将面临破产的诅咒,或者是东京大港湾的重金属中毒事件,又或者是那些即将在90年代叱咤风云的顶级歌手们接连登场。

    日本特摄尚不成熟,平成8年的迪迦奥特曼也还没在孩子们的心里变成光,《白夜行》还要十几年后才会让人明白唐泽雪惠的妖女气质。

    要提前震撼这个世界么?

    但这些似乎都不是一个孩子应该考虑的事情。

    羽弦稚生如此觉得。

    “你的书包里,有什么宝物么?”宫本雪子忽然说道。“我看你把它抱得很紧。”

    “一根鱼竿。”羽弦稚生回答道。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道:“你喜欢钓鱼?”

    羽弦稚生嗯了一声:“喜欢,很喜欢。”

    宫本雪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交流下去,她对孩子一向没有什么经验,这还是她第一次把一个孩子带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男孩,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且哪怕是小猫小狗也不是轻易可以丢弃的。

    小时候她养过一只猫,被父亲丢进了深井里,同时被骂道宫本家的女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脆弱的东西,从那个时候她就隐约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直蔓延到今天,在她的心脏里驻军扎营,偶尔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她袭击的精神粉碎。

    宫本雪子单手开车,将一个白色小药瓶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道:“帮我拧开。”

    羽弦稚生打量着上面的字体,明白了这是治疗抑郁的精神药物,开玩笑道:“是避孕药么?”

    宫本雪子扭头望着他,半晌说了句:“没大没小的小鬼头。”

    将两枚药片递给她,见着她服下药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精神终于好转,那张冰山美人似的脸庞缓和了几分,像是富士山的冬雪缓缓消融直至半山腰,预示着春花即将盛开,于是两人之间的话语也不禁多了起来。

    “你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么?”

    “哪里会有,倒是宫本阿姨你呢,没谈过恋爱么?”

    “谈恋爱没有意思,对我而言。”

    “可是不谈恋爱很可惜的啊。”羽弦稚生拆开一只棒棒糖,往宫本雪子的方向递了递,大有‘你要不要来一根,老妹’的小京都气息。

    宫本雪子笑着摇了摇头。“尽管可惜,我也觉得没意思。”

    “什么时候等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宫本雪子说,“要提前告诉我。”

    “这个也要说嘛?”

    “我是你的监护人。”宫本雪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提醒道,“哦,等到家之后,不要跟那个叫做田空葵的小女孩一起玩。”

    “为什么,她很坏么?”

    “她有白化病,跟她一起玩,你也是异类。”宫本雪子道,“家里的长辈们以前说这是不祥之兆,所以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我知道了。”羽弦稚生点头。

    我知道个屁,我只知道封建迷信主义害死人。

    “不过我不信。”宫本雪子吐了吐舌头。大概觉得不妥,她重新看向前方,再也一语不发。

    不得不说看着这种年上阿姨卖萌还真有种别样的趣味,羽弦稚生打了个哈欠,就此睡去。

    睡梦中他梦见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躲在向日葵后面,不停地对他招手,他一开始觉得很烦很烦,但架不住她一直在那里笑,于是他伸出手去。

    手感真软。

    捏了捏,你的头也太大了吧。

    话说你这小姑娘是橡皮泥做的吧?

    羽弦稚生脑海中忽然一阵乱流,眨了眨眼,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宫本雪子,她似乎刚刚叫醒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放在她的胸脯上,揉动着。

    宫本雪子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一个孩子而已,她不会往什么龌龊的方向去想。

    “下车,到家了。”她关上了车门,走了下去。

    羽弦稚生抱着书包跳下来,身后传来两声锁车声,时间正值中午,别墅区飘来各种食物的香味,与冷冽的雪意混合在一起,十分有生活气息。

    跟着宫本雪子走到一处门前,宽宏的大门旁边挂着‘宫本’家的牌子,上面印刻着刀剑的花纹,看起来端庄大气又杀意凛然。

    别墅并不大,一共只有三层,院落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大概可以放下五六只浮水鸭游泳道具那样的程度,只是现在里面都是厚厚落雪夹杂着枯叶。

    跳进去在雪里游泳一定很快乐吧。

    羽弦稚生并没有那么做。

    房间里有着充足的暖气,羽弦稚生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于是将破旧的印花小棉袄脱下来丢进了洗衣间。

    宫本雪子对他的这个举动很满意,本以为这个小家伙会不懂礼貌地把脏衣服丢在沙发上,她都已经做好了出口训人的准备了,这算是她头次心里对男性生物生出一种还算不错的感觉。

    洗衣间与阳台贯通,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女人的那些小物件,羽弦稚生惊讶地发现宫本雪子的内衣和胸衣很保守,唯一的嚣张点可能只是那内衣上的小小蕾丝蝴蝶结。

    同时洗衣篮里还有一些尚未洗的内衣,一条黑色超薄的打底裤,一条用来能够方便锻炼身体的薄薄紧身衣,是青薄荷一般的颜色,胯处有两条银色丝带痕迹装饰,这一道青薄荷可以说是整个昏暗时代下唯一走在前面的潮流色彩了。

    “澡的话等会再洗,我还没有准备你的牙刷。”宫本雪子道,“先吃饭,我做的饭还可以,你坐在餐桌旁边等我,或者你也可以先在房间里逛一逛,我的屋子你不要去。”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穿着单薄毛衣坐在了餐桌旁,扭头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依然是那部《无家可归的小孩》。

    “我跟你,不一样了哦。”他轻声在心里对着电视里的相泽铃说道。

    突然,落地窗响起了几声砰砰的清脆声音,有人在敲玻璃,羽弦稚生朝着那边看去,发现敲窗户的人已经逃走了,唯一看到是她穿着小小白色连衣裙的背影。

    “又是她。”宫本雪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眼睛微眯,脸色愠怒。

    “田宫葵么?”

    羽弦稚生稚嫩地问道。

    宫本雪子并没有回答,很快回去继续做饭。

    敲窗声再次响起。

    这次羽弦稚生很快就跑到了窗户边,看到了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影,她并没有立刻逃走,尽管她的眼眸和脸蛋大多数都掩藏在几乎干枯的白发之下,但羽弦稚生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有什么话想要告诉自己。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宫本雪子大概并不知道这个叫做田宫葵的小女孩去而又返,杀了一个回马枪,田宫葵一定是从院子里翻过来的,她连衣裙上蹭着灰色的墙灰。

    她一直在打着手势,说话,但玻璃很厚,而且隔音,所以羽弦稚生并不能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只能通过她的唇形来判断。

    “你要说什么?”羽弦稚生夸张着自己的嘴唇,“重复一句就好。”

    或许是心灵相通,小女孩不再说别的话,她拨开了干枯的白发,露出一双像兔子一样红宝石一般的眼瞳,单纯地重复这一句话。

    “快逃走。”

    “快逃走。”

    “快逃走。”

第三章:宫本家族的独女

    “快逃走。”“快逃走。”“快逃走。”

    看着小女孩连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一瞬间读懂她意思的羽弦稚生几乎浑身血液冰凉,然而更加让他如坠深渊的是,小女孩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后,立刻迅速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而与此同时,宫本雪子的手,放在了羽弦稚生的弱小年幼的肩膀之上,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则握着一柄无比锋利的刀。

    “都告诉你了,不要跟这个小女孩一起玩。”宫本雪子面无表情道,“很调皮的,对吧?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羽弦稚生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长得好看么?”宫本雪子又问道。

    这是送命题?

    拜托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会跟一个小女孩争风吃醋吧,这个问题的主题意义实在是不明确。

    羽弦稚生立刻道:“我不喜欢她。”

    话虽如此,内心却不尽然,白化病人的肌肤一般如雪一样白,染着冬天那样的脆弱病态,如此凸显之下,血管会别样的鲜红。

    那个小女孩的头发是雪白干枯的,眼瞳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仿佛世间所有瑰丽红艳所诞生之处,亦如普罗米修斯用人类的第一份火焰熬着这一大锅红宝石融化而成的汤汁。

    冬日,雪景,白色连衣裙。

    真是美轮美奂的流行性感冒啊。

    还是东京的小萝莉会玩。

    “好了,吃饭吧。”宫本雪子走到厨房,端上来两杯泡面,这是最纯正的日清泡面,就像日清泡面一样纯正。

    这就是你所谓的厨艺不错?

    幸亏你家没养狗,否则它连夜给咱俩做个三菜一汤没问题的。

    羽弦稚生内心槽点满满,但很快释然,有的吃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只是一开始期望过于高而已,‘会疼人的温柔女人必然厨艺高超’这个规律似乎并不适用于现实。

    宫本雪子和羽弦稚生面对面坐着,互相吃着泡面,并没有什么交流,宫本雪子依然还在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实际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今天去孤儿院花一百万日元把这个小男孩带到家里是完全的心血来潮,她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就如此做了,至于后悔不后悔,她完全没有朝着这个方面想过,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像是摆弄着木偶一般,她就这样做了,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羽弦稚生则是大口吃着泡面,人工香精的美味让他的味觉在跳舞,这是他三年前穿越到这个小男孩身上后唯一吃到的绝美食物,是的,用绝美形容在恰当不过了。

    气氛渐渐的温馨了起来。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摩托的轰鸣声,旋即是大声的吵闹,伴随着钢铁球棒狠狠地砸在铁栏上的哗啦啦声响。

    “宫本家的女人,快给大爷滚出来!”

    “躲在乡下就以为我找不到了嘛!”

    “吼吼吼,今天要跟着老大狂闹一番哦!”

    各种嘈杂的声响汇聚起来,让大口吞咽泡面的羽弦稚生愣在椅子上,宫本雪子把刚咬断一口的泡面推到羽弦稚生的旁边,叹了口气:“你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等她走出去之后,羽弦稚生立刻咽下嘴里的泡面,端着泡面碗跳下椅子,靠着落地窗看了起来。

    很快他想了想,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泡面,棉衣也没穿就蹬上鞋子跑了出去。

    隔着铁栏门,宫本雪子正与对方对峙。

    来者都穿着宽松的灯笼裤,上身披着钉着做旧钢钉的黑色厚夹克,三五个人坐着一辆摩托,摩托有五辆之多,每一辆摩托尾部插着东京本田町地区的武馆旗帜。

    坐在摩托后座上的男人们手里握着钢棒,恶狠狠地隔着铁栏门盯着宫本雪子,或许是来之前老大没有说明这次是要做一个女人的活儿,因此恶狠狠的眼神很快变得下流起来。

    毫无疑问,这种身材超棒的熟女,哪怕轻轻触碰也能沁出汁液!

    为首的男人从摩托侧边的钢架上取下一只球棒,狠狠地砸向铁栏门,大叫道:“喂!宫本家的女人,快把钱拿出来!”

    一阵哄闹,无知的不良们集体吹起了口哨。

    哐哐哐,刺耳沉闷的砸门声在整个冬季的空旷中回荡的很远很远。

    “我并不认识你们。”宫本雪子眼神冷冽,说道:“没皮没脸的家伙们。”

    “臭娘皮还在这里嘴硬。”为首的男人从夹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同时顺手摸出一张判决书,他的脸庞跟着黑底白字一同贴在铁栏门上,面容鬼畜扭曲,“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你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乖乖把砸毁本田町武馆的赔偿金交出来!”

    宫本雪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呼吸也滞留了几分,黑底白字的合同刻着东京本田町地区高级法院的印章,这一份合同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是爷爷惹下来的祸。

    经济泡沫尚未来到的五年前,拥有着丰厚家产、经营着东京中央区‘一击流’剑道会馆的爷爷宫本正雄突发兴起,抛下几千个学徒不管不问,正式开始向东京所有的武馆发起挑战。

    如果‘一击流’剑道输掉,那么宫本雪子的爷爷宫本正雄就会向全日本宣布‘一击流’剑道从此退出历史舞台,就连用来锻炼名刀名剑的宫本重工企业也将分给胜者20%的股份,以及与宫本家唯一独女宫本雪子的婚配权。

    而这种利益的诱惑下,那就是如果宫本正雄所代表的‘一击流’剑道胜利,那么相对应的赌注,就是对手们的武馆要全部砸毁砸碎,同时遣散所有学徒人员。

    “像这样的弱者存在,只会让东京人民丢脸!”当时满脸风发意气的宫本正雄当着记者的话筒对着全日本宣布,接着就开启了他的战神之路。

    最关键的是这个老头子还真的做到了。

    于是那段时间内,所有自发自愿挑战的东京各区武馆,被打的打,被砸的砸,放眼望去尽是一地鸡毛,搞的全东京那一帮习武之人天天躲藏在市井小巷里,宁愿流连忘情于JK少女们的大腿膝枕上,也不敢与那个上了年纪却浑身杀气的老头子硬碰硬。

    按照挑战前制定好的规矩,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出来混的都懂得这一点,即便是武馆被砸后很愤怒,但却不能不守信用,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武道不如人,还贪恋宫本重工企业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与宫本雪子的结婚权。

    那几年,几乎所有的武馆大家长们,都在等宫本家的那个战神老头子嗝屁,然后他们在从少女们的大腿上爬起来,重出江湖再振动雄风,反正半个东京能买下华盛顿,到时候东山再起不就行了。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经济泡沫的来势汹汹,大家一夜之间集体从百万富豪变成了穷光蛋,连开武馆的钱都没有了。

    于是东京本田区的武馆大家长率先不讲武德,拿着以前拍摄下来的比武照片,将整个宫本家族告上了法庭,第一判官司没赢,第二判判延期开庭,没想到这终判。

    变成了眼下紧要的局面。

    奶奶很早就离开人世,这两年爷爷和父亲也相继去世,妈妈抛弃了宫本之姓,改嫁给了大阪船场的董事会会长,逐渐落魄的宫本家族只剩下宫本雪子一人,这些人只能拿她泄愤。

第四章:三千二百万日元

    宫本雪子很快理清了思绪。

    有且只有一个可能,这帮人提前贿赂了法院。

    当然,这与宫本家族的日益没落也不无关系。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相关,基于这一点,很多事情不难理解。

    眼前这帮人,就是本田区武馆找来的打手,催债者。

    不难想象,开了这个先例,后面接踵而至的那些事情只会更加棘手更加麻烦,在这些被爷爷干碎的武馆里,本田区武馆只能算是个小角色。

    宫本雪子的手掌紧紧地抓住铁栏,盯着那张判决书,身体不住地发颤,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前两团饱满随着空气中漂浮的细雪而微微颤动。

    细雪落在她披散的额发上,显得娇弱寂美。

    “一共是三千万二百万日元。”为首的崎川大虎用力拍了拍判决书,一脸嚣张地笑道,“宫本小姐,别磨蹭了,快把钱拿出来吧!”

    “打断她的腿带回东京本部吧,老大!”旁边有小弟叫道。

    崎川大虎眼眸闪过一道狠光,一巴掌拍打在叫唤的小弟脸上,佯声大喝道:“不准对宫本小姐不敬,宫本家族一向重情重义,她不会不给钱的!”

    这名小弟被打得原地连转三圈,捂着肿脸喝道:“嗨!!!是我对宫本小姐不敬,我受罚!”这人似乎怕的要死,迅速拿着棒球棒朝着自己的脑袋抡了一下,舌头一吐倒在雪地上。

    “实在不行的话,宫本小姐看看这样行不行。”崎川大虎痞里痞气地把脸再度贴到铁栏上,伸出舌头在铁栏缝隙中搅动,“宫本小姐至今还未结婚对吧,如果愿意陪我一夜,那么我这边可以稍微做个主,抵掉二十万日元,如何?”

    贰拾万日圆足够在JK少女们的大腿上从冬天睡到夏天了。崎川大虎心里说道。不过这个价格用来买宫本雪子的第一次,简直就是赚翻!

    这可是宫本家族目前唯一的独女,世上仅存的宫本家的血脉了!

    说着说着,崎川大虎伸出手来,透过铁栏杆的缝隙朝着宫本雪子的腰肢抓来。

    宫本雪子晃了晃头脑,后腿一步,接着高抬腿,穿着拖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崎川大虎的手指上,一时间传来鸡脆骨被嘎嘣咬碎那样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混蛋女人!今天谁也保不住你了!”由于剧痛而大叫的崎川大虎怒目圆睁,受伤的手垂着,右手握着钢铁球棒狠狠地朝着门来砸去:“给我把门撞开,我今天要亲自打断你这个臭女人的腿!”

    宫本雪子的眼神中爆发着杀意,这种杀意在细雪中弥漫,融化在空气里,在寒意凛冽的每一处凝结成死亡的冰霜。

    她习惯性地做出了一个拔剑的手势,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中根本没有剑,四顾茫然之下只好从雪地里捡起一根塑料水管。

    铁栏门轰然被撞开,与此同时还有几个搭着人梯从墙头上爬过来的混混跳在地面上。

    混混们大叫着挥舞着球棒冲了过来。

    宫本雪子定步,高举手中的塑料胶管,精准一击命中在一名冲过来的混混鼻间之上,噗嗤两条热血喷出出来,染红院中的雪霜。

    “一起上!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心慈手软!宫本家的女人再怎么弱,也不是你们这帮蠢货能够对付的!上!用她的要害控制她!”崎川大虎揉着碎手,眼眸通红地大喝道。

    与其说这是一场围堵截杀,倒不如说是一场个人剑技表演,有着一头柔顺、随手扎起的马尾长发、遗世独立如高山雪莲的宫本雪子此时此刻化身为战场上的女将。

    她穿着牛仔裤与白衬衣的身影极其干净利落,每一次挑击劈砍都霸道而细腻,冲着混混的眼眸鼻间各种一击必跪的要害劈扫挑刺。

    这样的女人,喊她一声妈妈,倒也真不算亏。

    羽弦稚生捡起几枚石头,如此想着。

    “啊呀呀呀啊!冲杀啊!你们这帮废物!”崎川大虎咬牙拿起钢球棒,如同一座小山般朝着混乱人群莽去。“杀啊!不要怕出人命!落在最后面的给我切腹谢罪!”

    宫本雪子将塑料胶管一把劈在一名混混的天灵盖上,紧接着往后一拉一推,短短的寸劲儿反弹到后面一个正准备偷袭的小混混额头正中心。

    她的动作清澈流利,像是在大雪中与神明的孩子们一同跳舞。

    这名头破血流的混混摇头晃脑,只觉头昏脑涨,他松手丢掉钢球棒,怪叫着朝着宫本雪子的腰肢抓去,另外一只手也不忘向上抓去,这可是宫本家的女人,世人难以侵犯,只要能摸到她的身体,这一遭也不算白来,挨打也不算白白挨打。

    我要狠狠地把脸贴在上面!死都不放!大笑!“老大,我帮你控制住她了!”这名扑过来的混混尖声大喝,距离宫本雪子只剩下三寸距离。

    “好!”崎川大虎的拳头随着烈风轰至。

    就在混混即将抱住雪子的腰肢时,一块石头正中眉心砸进他的眼窝,喊痛声顿时响彻,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起滚来,尖锐的石锋噶的他痛不欲生。

    宫本雪子很迅速反应过来,侧过身子躲过崎川大虎的拳头,接着塑料胶管挑起,如同举起神兵铁棒般痛快地抽打在地上混混的脑袋上。

    混混一声呜咽,晕死在地,这次连痛都叫不出来了。

    崎川大虎的拳头打空,惯性让他一股脑扎进厚厚积雪的泳池里。

    呜呜呜!

    警鸣声渐渐靠拢。

    “坏了,是条子!”崎川大虎顾不得身体撞在泳池边沿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叫道,“妈的!撤走,快撤走!条子来了!”

    混混们顿时手脚大乱,拉起昏死的同伴,也不管阵仗多么混乱,登上摩托车迅速跑开了。

    警车没有停顿,紧紧地追了上去。

    宫本雪子丢掉手里沾血的塑料胶管,回头看向羽弦稚生,怒道:“我没有让你出来。”

    羽弦稚生没有看向宫本雪子,他隔着宫本雪子的闭拢双腿缝隙间,看到不远处冲着自己挥手的田宫葵,田宫葵躲在看戏的邻居人群里,白脆的左手比了一个电话手势。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走到羽弦稚生旁边,拉起了他的手,道:“进屋,泡面要凉了。”

    她的手很大很暖和。

    一时间被冻得发寒的羽弦稚生感觉到了温暖。

    宫本雪子拿起两杯泡面,放在火炉上热了热,端到了羽弦稚生的面前,道:“吃完了就去洗澡吧,睡衣先穿我的,你的房间在二楼。”

    “宫本阿姨,你不饿么?”羽弦稚生问道。

    但没有回答。

    宫本雪子疲惫地走上楼去,摇摇欲坠如发条用尽的人偶。

    羽弦稚生很快就洗过了澡,然后穿着宽松的女士睡衣,跑到了宫本雪子的房间门口,他盯着门缝下方的微醺灯光,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要睡了。”里面传来宫本雪子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我不敢一个人睡。”羽弦稚生小小的身躯不及门把手高,他脆声道,“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么?”

第五章:宫本清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房门被打开,披散着头发的宫本雪子低头看着面前小小的家伙,犹豫了一会儿,让出了身子。

    羽弦稚生如同河流里的鱼儿进入大海,扑腾在满是幽溢的床上。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朴素到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气质,但呆在这里让人足够安心,像是被夜空怀抱着的月亮。

    床前柜子上放着一张相片,相片里的女人站在一株纷纷如雨的樱花树下,她妆容淡雅,穿着老旧的条纹和服,昭和式的高簪发型勾勒出那个时代最华丽而不妖艳的美。

    “是我的母亲宫本清。”宫本雪子见到羽弦稚生盯着相片看,解释道。

    “摄影师很厉害,拍的真棒。”羽弦稚生伸出手指,在距离触碰相片的一厘米处停下,担心会留下自己的指纹。这张相片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收藏这张相片的宫本雪子一定很爱她的母亲,哪怕如今宫本清已经舍弃了宫本之姓。

    “摄影师是我的父亲。”宫本雪子神色平静。

    “他一定很爱她吧?”羽弦稚生说。

    “曾经是,但爱都会变成过去的事情,因此我不相信这种东西。”

    宫本雪子面无表情地回答,她走到柜子旁,将相片扣下,记忆像是窗外又下起的落雪般将她内心的寂寞层层掩埋,她的心脏里很早就住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拿着一把铲子把心里厚厚的积雪往外拨去,没想到这段时间刚拨开一个小坑,羽弦稚生就开着一台推土机哗啦啦的把雪给倒了回来,只留下心里那个小女孩可怜干巴巴地瞪眼。

    稚生,你真不可爱。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这个三两句话勾起自己回忆的小家伙。

    “喂,稚生小家伙,这么晚就跑到我的房间......”宫本雪子抱起了胳膊,“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我不信那种东西的。”羽弦稚生毫无惧意,挺了挺瘦削的胸膛,“世上怎么会有妖怪呢?”

    “谁说没有!”

    “嗷呜呜,八尺大人这就来也!”

    宫本雪子忽然凑了过来,装作一副血盆大口的样子,却忘了自己压根忘记穿内衣,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晨钟暮鼓。

    羽弦稚生迅速扭开视线,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笑了笑,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非礼勿视,雪子,真是对不起。

    “你还真不害怕。”宫本雪子惊异道。

    羽弦稚生咯咯直笑。

    当然不害怕啦。

    拜托,要是贞子都是你这个样子的,大家一定会疯狂去影碟店租《午夜凶铃》的,这不比用来遮挡的小红布上面写着小孩子禁止入内里面的玩意儿刺激么?

    “雪子,你真可爱。”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清柔的脸颊泛红起来,低声说了一句那当然。

    “找我要说什么?”

    宫本雪子毫无任何防备地在这个孩子身旁躺下,同时把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下,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大概没有预料他会跑出来丢石头帮忙,这让她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信任感。

    “宫本阿姨,你没有必要给他们钱。”

    羽弦稚生认真地说道,“直接申诉就好,那个判决书是对整个宫本家族生效,并不对身为合法公民的你起效,他们找你,只是想给你压力,因为他们找不到宫本家族的别人才会这么做的,你可以不用理会。”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刚从雪山上翻下来的史努比,惊异道:“你为什么会懂这些?”

    “好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法条?”雪子凑过来盯着羽弦稚生,怀疑了起来,“你刚读五年级。”

    “不多学点东西可是会被时代抛弃的哦,我们学校里的老师跟我们说的,以前有人欠他债务,他经常跟我们说这些。”羽弦稚生坦然大方,干脆利落,撒起谎来行云流水。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老师。”宫本雪子挠了挠头。

    雪子,太好骗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吐舌头。

    “所以请这样做吧,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我帮你在网络上下载一份申诉书,雪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填上你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羽弦稚生本想说的更多,但许多流程到嘴边就止住了,打官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这是一场双方拔河的消磨战,要么是拿出一座山那样的证据让人无法撼动,要么就双方扯皮从昭和末年扯到平成新年都扯不出结果。

    更何况日本20世纪80年代的法条并不完善,所有的律师们除了找到铁证之外就是在法庭上打嘴炮灌鸡汤,就像是堺雅人大叔在《胜者即正义》里面饰演的律师那样。

    “真的要这样做么?”宫本雪子眼神躲闪。

    羽弦稚生愣了愣,发现了宫本雪子居然在犹豫,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会迟疑,羽弦稚生真想打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雪子的脑回路是不是挪威森林里的小路或者是哈尔的移动城堡。

    “这跟你没关系,稚生,请不要管这件事,可以么?”宫本雪子将手臂放在眼睛上,缝隙里透过来的光芒让她的眼瞳漂亮如琥珀,“这跟你无关,你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不,这跟我有关。”羽弦稚生语气坚定无比。

    “怎么会与你有关?!”宫本雪子愠怒地爬起身子,盯着跪坐在床的羽弦稚生,“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让你遭遇这些事情我都还没道歉,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我才不想明白你的心情!雪子!

    “会影响我钓鱼的。”羽弦稚生平静地说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不甘心,“如果生活中的事情解决不好,人就没办法安心钓鱼,更何况那帮人解决掉你之后,一定还会找上我来,你想让我在钓鱼的时候被那帮家伙烦扰么,我倒是无所谓,可鱼儿都会被吓跑的。”

    这一番蛮有气势的轻喝足足震惊了宫本雪子长达一分钟,只能说这不是动漫番剧,否者在夸张的表现手法下她一定能看到羽弦稚生身后那一颗凛冽霸道的钓鱼之魂!

第六章:逃避虽可耻但很有用

    “稚生,你什么都不懂。”宫本雪子沉默良久,接着叹了口气,“我其实也考虑过去逃避这件事情的,只是......”

    “逃避虽可耻但很有用。”羽弦稚生语重心长。“没什么好犹......”

    宫本雪子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洗面奶让他陷入短暂的窒息,那樱花纷纷落下的香味和猪骨汤般浓郁的女人气息让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接着声音从头顶传来:

    “稚生,如果能够心安理得地逃避,真的很好,如果真的想要逃避过去,也一定能够逃避过去的,只是——我会负起责任的。”

    “我是宫本家的女人,肩上扛着宫本之姓,无论面临什么,都不会逃避。”

    她将羽弦稚生从怀里拿出来,目视着他,无比坚定道:“因此,无论是你,还是那些被砸武馆的赔偿,我都会担起责任,把这些事情处理好,钱我会慢慢地赚的,你也要慢慢健康地在我的身边长大哦。”

    雪子伸出手来,揉了揉羽弦稚生的头发。

    她很欣慰,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真的冲了一个干净的澡,还用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洗发水,他身上那种令人厌俗的臭味已经消失殆尽,而柔软的、遮掩住漆黑双瞳的头发散发着花草香味,那白皙到有点病弱的肌肤惹人怜惜。

    要给他增加营养了。

    雪子将他头发揉乱,如此想着。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探过身子,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孩子,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羽弦稚生愣了愣。抬头对上了宫本女士的眼眸,她的眼神相当真挚,像是冬夜即将结束前盛满春意的第一缕光芒。

    精致利己主义的羽弦稚生显然不会认同这种破罐子重修的做法,而且还是在这个破罐子已经难以修补的情况下,雪子从宫本家族里没有得到过什么,却唯一得到了这该死的武士道精神,那个家族带给她深至眼底的悲伤,但里面却生出一只浴着流火的白羽之神。

    “重振宫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羽弦稚生大声道:“努力奋战吧!雪子!”

    他跪在床上俯平身子,小小脑袋磕在宫本雪子大大大腿上,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呼吸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像是担心刚聚拢来的鱼群被路过的行人给吓跑。

    雪子,我只帮你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帮了。

    请让我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好好钓鱼钓个痛快!

    那三千二百万日元,交给我就好了,你就安心地躺平好好把宫本家的头衔戴好,然后再也不要给我带来麻烦事了!

    这些话都只是在心里,但宫本雪子看见了羽弦稚生眼眸里的光。

    宫本雪子一愣。

    “重振宫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有种浓浓的中二感,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可爱,没有什么违和感,只有坚定的小男子汉的气息。

    “好!稚生很有精神啊,真让我高兴!”宫本雪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来一张课程表,课程表上方用墨笔龙飞凤舞地写着【通神之路】。

    论中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的,雪子。

    羽弦稚生从宫本雪子的手里接过这张课程表,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僵硬手脚冰冷,整个人都傻了。

    “周六:(上午8点到12点)花滑课,(下午1点到5点)‘一击流’剑道课,(晚上6点到9点)围棋课,入睡前(9点半到11点30,读三春纪夫的《竹雪》)。”

    “周日:(上午8点到12点)游泳课,(下午1点到5点)茶艺插花课,(晚上6点到9点)瑜伽课,跟我一起练瑜伽。入睡前(9点半到11点30,读小岛夫的《犬择记》)。”

    “周一到周五晚放学(4点到8点:花滑课),周三周四特例,可以好好休息啦,因此(8点30到10点30是古典乐器演奏课,稚生的话,会选笛子么?好想听。)

    ‘通神之路’的课程表下方还被雪子画了一个小小的小脸,此时此刻那笑脸印在羽弦稚生的眼眸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女姐姐扯开血口在狂笑。

    嘲讽,实在是太嘲讽了。

    羽弦稚生只觉浑身血液冰冷,人间不值得。

    我只想钓个鱼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现在滚回福利院还来得及么,仔细想想院长虽然油腻但对他意外的不错,那些阿姨们每次都会把他抱在怀里喂各种零食,简直就是小王爷一般的生活,我这又是何苦来哉!

    “我抗议。”羽弦稚生,“插花不是女孩子学的东西么?”

    “多学一样总没坏处。”宫本雪子说道,“你的文化课成绩很差,在那种学校都只是前二十名的话,等明天到了东大艺术附属小学之后一定会排到末尾的,多学一样就多补一样嘛。”

    早知道不故意把题目做错了,羽弦稚生好难过好悲催。

    雪子你根本不懂苦学日语终于能看懂全部考题可以考满分,却不得不因为考太好会被经常抓去学习的原因而努力把题目做错的痛苦!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么!我自己都能编一套毕业学年水平测试套卷了!

    “不行,绝对不行。”羽弦稚生说道,“我只选花滑,剑道,这两样就可以了,其他剩下的时间请让我写学校作业,然后去钓鱼。”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瞄准距离这里三里地的一座神社山了,那里风景秀丽,冬冰融化,肥美的鱼儿们一定都在沿着北海道小樽海湾的细流疯狂逆流来这里产卵。

    这种难得机会绝不能错过!

    “钓鱼有什么好玩的。”宫本雪子说道。

    这是句号结尾而不是问号结尾,她是在表达观点而不是在好奇,雪子你真不了解男人心,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可爱!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钓鱼之乐。”羽弦稚生说,“我虽非鱼,却知鱼被我钓上之乐。”

    鱼:请问你礼貌么?

    “为什么只选择花滑和剑道呢?”宫本雪子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为什么不选别的呢?”

    ——别的我都会。

    无论是围棋、钢琴、绘画、你想要我吹的笛子,以及别的烦人货色,我都已经会了,那些东西我都已经玩腻了,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肚子饿的人去吃芝士肥牛寿喜锅一定会开心到飞起,但如果你给一个已经吃撑的人吃芝士肥牛寿喜锅还配上一碗蘸料麻酱,他一定会呕吐的。

    羽弦稚生跪坐的端正体尊,在心里默默念叨。

    “雪子,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喜欢你,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了奶油......”羽弦稚生再度屈辱下跪,“请给我休息时间,让我好好在双休日钓鱼钓个痛快吧!”

    宫本雪子沉默了一会儿,作出了让步:“我其实以为你会对围棋和钢琴更感兴趣的,男孩子不都喜欢耍酷么?”

    “等等!稚生你的嘴巴可真甜!”宫本雪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了奶油,这句话可真棒啊,我要拿笔记录下来。”

    这句话当然很棒。

    这可是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的名句,这本书截止羽弦稚生穿越过来前都已经破了上亿销量,属于超魔王级别的神作,开启了日本文坛的全新时代。

    羽弦稚生愣了愣。

    他一直呆在福利院太久了,差点都忘记了这个平行世界下根本没有村上春树,也没有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夏目漱石等等一众日本顶流文学家。

    这个世界下的日本文坛只能用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

    早几年的日本文坛一直被欧美文学打压着,被打压到一蹶不振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能够一颗璀璨的新光出现,只是天天等却总是等不到。

    这几年经济泡沫来势汹汹,看书的人更少了,就连那帮御官议员老头子们都对自己家的文学没了信心,国家金库每年都砸大笔重金在文学扶持上,可这帮作家们就是不争气!恨得东京文委会的委员长气得大骂这还教个屁的文学,国学全部换成英文课本好了,你们这帮文字饭桶!

    宫本雪子在她的课程表里推荐的三春纪夫的《竹雪》和小岛夫的《犬择记》,羽弦稚生早已在福利院里面的图书室里看过,故事性很强,但人文性差的离谱,如今的日本文学畏手畏脚,像是一只被打在狗窝里不敢伸出头来的秋田犬。

    “你喜欢就好。”羽弦稚生对着雪子说。

    等什么时候我钓鱼钓过瘾了,我再把《挪威的森林》写出来,匿名发给你看就是了,宫本家族修行的是剑武道,雪子她却如此热爱文学,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能和雪子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羽弦稚生也很开心,他上辈子闲着没事去钓鱼的时候读了许多日本文学,从飞鸟时代的和歌大篇到令和时期的新时代文学,应有尽有。无论雪子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写出来给你看的。这是我对你的报答,雪子。

    羽弦稚生在心里感慨。

    宫本雪子果真拿着笔把话抄了下来,她开心地像个获得至宝的孩子:“稚生,你可以先选择花滑和剑道而不选择别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说吧,雪子。”羽弦稚生说。

    “你的文化课成绩不好,我希望你在东大艺术附属小学,努力尽全力维持住全班前二十的成绩。”

    “只是这样么?”羽弦稚生问道。“这样就可以让我去钓鱼了么?”

    “这样还不够么?稚生你可不要眼睛大肚子小,东大艺术附属小学里的学生可是跟以前你的那些同学们大不相同,想要维持住前二十的成绩,你一定会很辛苦的。”

    宫本雪子面露隐约担忧,“稚生的话,没问题吧?”

    “我答应你,雪子。”羽弦稚生扯过被子躺下了,“晚安。”

    只是前二十名而已,少故意做错点题目就可以了。

第七章:伊豆的舞女

    ......

    北海道的春息沿着东京上空强烈的下沉气流,像是一只巨大柔软的手一路触碰沿路的春暖花开,同时将积雪化成的流水扫入东京密集的钢铁水道。

    当这第一抹春意触及到羽弦稚生的脸颊时,羽弦稚生醒了过来。

    宫本雪子已经坐在床边,她脱下棉质朴素的白色睡裙,只穿着单薄的蕾丝花纹边的胸衣,正在桌台前梳妆打扮,丰盈漆黑的长发,古雅高贵的发簪,鲜花般娇嫩的面容,眼角的淡淡粉影天真又单纯,好像大半个世界的光影偷偷躲在里面,往外探着活灵活现的小脑袋。

    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伊豆的舞女》里面的薰子一样,纯朴羞涩,脱离尘世。

    《伊豆的舞女》里面川端康成对舞女薰子说:“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商店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条鱼,都会觉得幸福。”

    那天下起很大的苍茫的雨,薰子说,我也喜欢康成君啊,康成君喜欢的书我都喜欢,要是能一辈子看着康成君就好了,可是我要走啦,请把我忘记吧。

    于是那本该美好轰轰烈烈拉着手奔往世界尽头仙境的手断开,心中的洪流还未来得及宣泄就从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溢出的狼狈不堪。

    川端康成说,好啊,再见,我会天天想起薰子的。

    羽弦稚生走下床去,替宫本雪子的头发扎上发簪:“早上好,雪子。”

    “啊,你醒过来了。”宫本雪子觉得他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小猫,“去刷牙吧,我打扮好之后就会给你做面包牛奶了。”

    “对了,这是你新学校的校服。”宫本雪子将一盒快递丢到羽弦稚生旁边的被子上,“牙刷就先用我平时晚上用来刷的那个,没问题吧,送你去学校后我去百货店给你买新的。”

    “没问题,我不嫌弃雪子。”羽弦稚生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睛,窗外冬日暖阳正好,白光照耀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折射出无限的温暖。

    羽弦稚生拿过快递盒子,准备拆开。

    宫本雪子递过来一只剪刀,问道:“需要帮忙么?”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他从雪子的手里接过剪刀,一板一眼地拆着沾着灰尘的盒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快递了。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疯狂电视购物并不是那些商品有多么吸引人,只是那些人太孤独,每次都会抱着拆开礼物的心情去拆快递,即便早已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可还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怪癖,怪癖背后是漫长到难以磨灭的童年伤痕。

    “我自己就可以了。”羽弦稚生从盒子里拿出用塑料胶膜打包起来的校服,校服上面印着‘东京艺术附属小学的校服校徽,校徽是一枚杏树树叶,精致好看。

    “喜欢么?”宫本雪子的手正涂抹淡淡绯色的眼影,“快换上让我看看,好期待。”

    “很喜欢,雪子,谢谢你。”

    羽弦稚生看了她黑色胸衣的背影,稍微侧过视线就看到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雪子的身躯,细长如天鹅般的脖颈,耳垂在阳光的渲染下泛着鸟羽状的绒毛,窗纱在她身后吹拂,浮动的晨曦在她皎白的身躯线条上勾勒出鸟花风月,万事万物在时间的微鼓缝隙生长着,疯狂的惊心动魄。

    “雪子。”羽弦稚生叫道。

    “干嘛?”宫本雪子顿住手里的动作。

    “你等等可以不要回头么?”

    羽弦稚生说,“我要换衣服了,被雪子看着,我会害羞。”

    “如果想让我回避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了。”

    宫本雪子放下手里的妆品盒,美丽的脸颊浮现出愠怒的神色,“一个小家伙有什么好看的,校服不合身的话,今天你就要穿着便装去了,想让我被你的老师训蔑视校规么?”

    宫本雪子把手中的眉笔丢回桌台,抱着胳膊来到了羽弦稚生的面前,道:“就在我面前换,当下是七点二十五分,九点之前我们要赶到学校,如果不合身,我们还要半个小时去衣装店重新裁剪的机会。”

    气场全开,震慑人心。

    羽弦稚生觉得自己再顶嘴,雪子很有可能会像武士一样拔出衣架上的架子,给自己当头一个素振,于是老老实实拿起校服穿了起来。

    雪子盯着他小小身躯以及各种精致小巧的器官,眼眸里带着促狭的笑容,,没想到越看脸就越红,结果自己忍受不了,转过去了视线。

    发育的真是良好,看来即便是是小孩子也不能小觑。

    很幸运,校服足够合身,甚至可以说是量身打造。

    当然,除了裤子有些松垮之外。

    宫本雪子观察一番,走到羽弦稚生身旁,靠着床边蹲下,给他略长超过盖住脚的裤管卷了三卷,最后打上一折,在卷一下,形成巧妙的折扣。

    她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和黑色的连裤丝袜,居高之下的美人风景一览无余,在脂肪重力挤压下的腰肢秀美,缓缓的鼻息富含着浓郁大骨汤熬到极致而咕噜咕噜冒泡的生活热力。

    羽弦稚生再度扭过头去,宫本雪子不介意他,他却很介意宫本雪子对自己的放心,喜欢一个人的基础是尊重,他很明白这一点。

    “雪子,下次请在我面前穿的好好的。”羽弦稚生笑着说,他在忍着笑。

    宫本雪子一愣,目含愠怒,抬头看羽弦稚生,喝道:“稚生,你根本不懂女人,先穿衣裳再化妆的话,粉末渣滓可是会掉在衣裳上的。”

    “你说的对。”羽弦稚生脸红。

    “好好从我这里了解女人的习性吧,笨蛋稚生,将来找了女朋友别闹出什么大笑话。”宫本雪子说。

    她走到到衣柜前,掂起一件高垂纺丝黑色连衣裙:“还有啊,今天我可是要穿着这件裙子送你去学校,绝对不能弄脏,绝对!”

    “冬天穿这个不冷么?”

    羽弦稚生觉得宫本雪子和冬天穿着白色连衣裙出来玩的田宫葵一样难以理解。

    “当然冷。”宫本雪子羞恼道,“你以为我想穿么?”

第八章:奥畑流男的来电

    “我当然不想穿这件裙子,光是想想都冻得发颤了。”

    “但今天是稚生你第一天去学校,学校里的那帮小孩子都很精明的,要是让老师还有那帮孩子们看见我穿的鼓囊囊的跟一个上了年纪的土老太婆一样,保不准你在学校里会受到歧视,说不定还会被年纪大的孩子给欺负。”

    “所以要付出点代价,这件连衣裙可是很贵的,学校里的老师一定识货。”宫本雪子得意道,“看老娘我把他们都杀疯!”

    “我欠你的。”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叫声妈妈,叫的温柔一点,可以全部抵消。”宫本雪子大声道,期待又委屈。

    羽弦稚生赤脚踩在地板上,抬头仰视着宫本雪子,道:“雪子,我不会叫的。”

    他鞠躬,而且一鞠到底。

    如此搞的宫本雪子闹了个脸红,率先不好意思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飞快地拿起桌上的口红,逃似的跑了下去:“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自己刷牙就好,我要给你煎鸡蛋面包了。”

    当一楼厨房传来蛋液炙烤飘香时,羽弦稚生也走进了卫生间,简洁的洗漱台上是各种各样女人所用的化妆品,有些品牌羽弦稚生认得出,都是很贵的品牌,只是大多都已经见底。

    而另外一边则是相对廉价的替代品,看起来刚买拆封没多久,还可以用很长时间。

    这个女人牺牲了她自己的生活品质,选择把自己带了回来。

    羽弦稚生拿起她平时晚上会用的那只白色牙刷,挤上薄荷味的牙膏,咕噜咕噜地刷起牙来,最后他洗干净牙刷牙杯,对着镜子里头发微长的自己,说了句:“加油哦,稚生。”

    早饭吃的很温馨。

    餐桌上,宫本雪子盯着羽弦稚生的头发,说道:“头发有点长了,好看是好看,但我担心老师会拿这个为难你。”

    “随便老师怎么样。”羽弦稚生大口地咬着煎蛋,发音模糊不清:“等再长一些再全部剪掉吧,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理发钱了。”

    宫本雪子一愣,哑然失笑:“让你受苦,真是不好意思。”

    羽弦稚生将嘴里的溏心煎蛋全部咽下,喝下牛奶吞进嘴里的残渣,嘴角残留着一抹白色的沙拉酱:“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宫本雪子再度愣了,先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一句话,或者是压根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从一个小屁孩的嘴里说出,她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羽弦稚生,接着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

    “千万不要在学校里打架哦,我会担心你受伤。”宫本雪子把自己的面包放进他的盘子里,“债务我会一点点还清的,绝对不会让你跟我受苦,钱尽管花,这个家我还撑得起来。”

    “我不需要钱。”羽弦稚生眨眼,“只要有鱼钓,我就能很快乐。”

    宫本雪子捂住嘴唇,哧哧地笑声在手掌漏气。

    “好可爱。”她说,“我没有想过小男孩会这么可爱,早该把你抱回来的。”

    羽弦稚生放下刚啃一口的面包,神色严肃:“不是这样的,雪子,只有我才是这样,别人不会像我这样可爱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宫本雪子几乎笑疯了,这样笑下去连治疗抑郁的药物似乎都不用吃了。

    她捂住肚子去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在玄关处拿上了车钥匙,把羽弦稚生喊了过来:“稚生,帮我看看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有全部拉上么?”

    小手伸过黑墨色的发海,羽弦稚生反复确定这件黑色连衣裙拉链锁的很完美,只是她真的好高,哪怕站在高约五厘米的玄关又加一个高脚凳上,宫本雪子的身高对他而言依然极具威慑力。

    “这是你的中午便当,再去冰箱拿瓶饮料带着吧。”宫本雪子把一份天妇罗盖饭放进了稚生的破旧书包里。“晚上放学后,我带你买新书包,我也要换新内衣了。”

    她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显然觉得连衣裙下的赘肉正透过每一处缝隙挤压逃跑着,蕾丝胸衣的束带就好像在山崎之战中溃败的明智光秀一样脆弱不堪。

    电话铃声在玄关处响起,是宫本家的专线。

    宫本雪子疑惑了一声,看了一眼羽弦稚生,拿起了手提话柄:“您好,这里是宫本家。”

    “果然是雪子啊,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在东京塔的剑武道会馆里。”来电一端的男人的声音晦涩阴暗,“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宫本雪子很困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怒意,过了会儿重新开口道:“是我啊,奥畑流男,雪子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么?”

    宫本雪子使劲儿的回忆,恍惚间这才想起一个身影,而且是不是他还不确定。

    奥畑流男,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奥畑家族的那个大少爷,奥畑家族下经营着东京本田区那个超大型武馆家和汽车行业,与宫本重工曾经有过商业上的合作。

    奥畑流男也是曾经宫本雪子的狂热追求者,曾经创下从摩天轮上高撒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只是为了让宫本雪子注意到他的壮举,只可惜宫本雪子谁都不喜欢,那些玫瑰都被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带回来了,老太太们高兴的可是合不拢嘴。

    五年前,得知宫本家的老爷子宫本正雄向全日本发起挑战,只要是能够击败一击流剑道的武馆,就能够得到宫本重工的股份与雪子婚配权。

    得知这个消息的奥畑流男可是激动的一夜没睡,花了不少钱从国外请来了助阵的打手,奥畑武馆是第一个上阵挑战的,也是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即便是五年过去了,元气大伤的奥畑家族也没能喘息过来。

    “奥畑君,有什么事情么?”宫本雪子说道,她对奥畑并没有什么好感,印象中这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样的角色,花钱如流水,砸钱买女人的欢心。

    “雪子......”

    “如果你再叫我雪子,我就要挂电话了。”宫本雪子说,“雪子不是你可以叫的,奥畑,请叫我的敬称。”

    在这个时候的奥畑打来电话,绝对没有什么好目的。

第九章:狂欢吧,在这场梦里

    宫本雪子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扛住的。

    电话一头的奥畑流男几乎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了,他的胸腹生出愤怒的闷气,作为奥畑家的少爷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惧怕雪子这个女人!

    即便是隔着电话,羽弦稚生都能想象到电话一头的男人的气急败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的磨音,以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的闷响。

    “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今天就要送他去新学校了对么?”电话里,奥畑流男低声说道。

    宫本雪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奥畑流男能够找到自己的电话地址,看来他跟昨天那帮派来的催债者是同一帮货色。

    “你什么意思,奥畑。”

    “没什么意思,作为东大艺术附小的副校长,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你如今还是单身一人吧,独自拉扯着这个养子,还欠着东京大部分武馆的钱,该多么辛苦啊。”

    “况且宫本家族已经落寞的不成样子,你还要收着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那个废物小孩,生活只会过得越来越痛苦,这又是何必呢?”

    奥畑流男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自信。

    “宫本小姐,能考虑一下嫁给我吗,我家的钱不用你还了,要是敢有别人找你要钱,我愿意花钱给你打官司,保准你能赢!还有那个小孩,我可以放下身为奥畑家少爷的尊严,和你一起收养他,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贫贱而嫌弃鄙视他,只是不要让他玷污了奥畑家族的本家之门就好。”

    “还有,听说他的成绩很差,我可以用我的关系势力给他转入到东大附小里的A班,重点培养艺术生的助学金也可以分享给他一份,这小子会因为你,而得到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的。”

    奥畑流男大口气地说话,生怕宫本雪子漏掉一个字。

    这可是非常优渥的条件了,宫本雪子如今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那个被收养的小屁孩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兴奋地会跳起来劝她。

    不过是一个从福利院被领养出来的穷贱小孩罢了,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不是为了宫本雪子谁会搭理那种低等货色,身为奥畑家的大少爷的我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奥畑流男!无敌!

    他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无悲无喜,很是平淡,嗓音有种特别的魅力,清澈的像是雨雪:“上学要迟到了,雪子你在和谁打电话?”

    奥畑流男几乎愣住。

    雪子?你这家伙居然敢叫她雪子?!她可从来都没有让我叫她雪子过!

    “哦,这样啊,那他说完了么?”

    “嗯,说完了就挂掉吧。”

    奥畑流男死死地将耳朵贴在话筒上,像是躲在墙角拱起身子的蟑螂,他再没有听到宫本雪子的任何声音,电话里传来嘟嘟噗噗的忙音,像是一只小恶魔不停地在对着他放屁。

    “可恶啊啊啊啊!!!”奥畑流男狠狠地把话柄摔在地上,旁边站着的教导主任吓得浑身一颤,不敢搭话。

    “今天是校歌宣誓的典礼日对吧!”

    “宣誓之后让所有家长们先不要走,临时增加一场艺术汇演报告!”

    奥畑流男眼睛布满血丝,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等宫本雪子和那个废物小杂种到了学校,安排最好的那几个天才艺术生出场,S班的桐马柊一,S班的黑木瞳,统统给我叫来,让这两个天才孩子给我使劲儿地羞辱他,一定要让这个小孤种知道什么叫做东大艺术,让他开开眼界,让他知道自己与我们的学生所处位置的差距!”

    教导主任用手帕擦着额头溢出来的汗水,小声道:“放心!我会提前为桐马柊一准备好钢琴,还有黑木瞳......”

    “把学校里那把最贵的小提琴从展览馆里拿出给黑木瞳她用!”奥畑流男几乎是发疯般的喝道,“顺便告诉黑木瞳那个小姑娘,有人骂她是杂种,就说是那个小孩子骂的!”

    “羽弦稚生?”教导主任慌忙地低头看手里的新生报告单,报告单上还没有那个孩子的照片,想必是临时入学的。

    “黑木瞳是源家收养的养女,源家大家长老来无子,一向爱这个孩子爱的要命,源家将来也一定是由她继承,去年源家刚把东京西海那边的混帮全部解决掉了,源家大家长已经很久没生气了,黑木瞳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源家大家长,以源家的暴烈脾气,学校这边会很难处理的!”

    教导主任汗如雨下,嘴唇发抖。

    学校这边无论再怎么处理也都能蒙混过关,可源家向来是杀生不眨眼的货色啊,源家的大手几乎能覆盖整个东京西部地区,奥畑少爷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这般过不去?!

    “这种事情都做不了,将来你如何进入我们奥畑家族里面混。”奥畑流男走到教导主任的身旁,用手使劲儿按着他的秃头,几乎将他按入地底。

    “我知道了!校长!”教导主任大声喝道,如临帝命,“羽弦稚生的乐器我也会提前准备好的,一定会是场精彩的竞技表演!”

    “给他准备个鸟的乐器!”

    奥畑流男气得一脚把教导主任踹在地上:“让他空手上去,在全校师生,全部家长面前丢脸,让这个小孩成为东大艺术永远不能被抹除的笑话!”

    ......

    汽车在乡下平坦的公路上行驶,雪花飞速后退,空调喷出的暖气恰到好处,湿润的空气让人通体舒畅。

    羽弦稚生忽然开口道:“放学你来接我么,还是我自己回去?”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睛,欸地疑惑了一声,肯定道:“当然是我来接你。”

    “以后都是么?”

    “那当然。”宫本雪子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要是为了努力赚钱的话,我可能会来接你比较晚,或者拜托别人来接你。”

    “哦对了。”宫本雪子单手扯开黑色烫金皮包的磁扣,拿出一张二千日元面额的钞票,递到羽弦稚生的面前。

    羽弦稚生按着她的手,把钱推了回去:“我在学校里用不到这些。”

    经济泡沫前,1美元可以兑汇120日元左右,升值2倍,那时候后的日元变得值钱了,这也是两年前东京人能够豪言东京里的一个管辖区就能买下纽约的信心来源。就好比有个孩子很想要乐高正版全套幻影忍者,本来需要三万日元,货币升值后半价就能拿走。

    当下则正好相反。

    一半是高涨的消费欲望火焰,一半是海浪泡沫下的海市蜃楼,水与火融合的下场就是云腾雾绕的经济泡沫,于是就变成当下这一副经济萧条的凄凉画面。

    这两年日元迅速贬值,不值钱还好说,而且真的很难赚到,街上的流浪汉都比以前多出了许多。

    “要是有你喜欢的小女生,请人家吃点零食也未尝不可。”宫本雪子坚持道,“这是我的义务,收下吧稚生。”

    “我不想用你的钱做这样的事情。”

    羽弦稚生扭头看向一边,“真的不需要,谢谢你,雪子。”

    但宫本雪子还是几乎以强硬的态度把钱塞进了羽弦稚生的怀里,她目视前方,眼神里有种仅属于她自己的倔强:“我不允许我自己,让你受到委屈。”

    这次羽弦稚生没有再拒绝,把钱叠好,放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里。

    “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宫本雪子问道。

    “请帮我买回来一些稿纸和一只钢笔吧。”羽弦稚生说,“我想要练习画画。”

    用画画来掩饰写小说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京都那边这几年来很流行钢笔画,画的好可以卖出不少的价格,只是新人想要出头很难,没有名气别人连看都不会看。

    写小说赚钱就更加方便些。

    三月开春后,日本最高文学大赏文艺奖、早稻田一流文学奖,庆应私塾万叶金奖,好莱坞最佳电影剧本奖等等将会接踵而至,可见日本文艺会社实在是在文学这方面上痛心疾首到极致,猛砸钱下狠药,且对于最痛恨的好莱坞投资要在日本文学史上插一脚这件事都不敢逼逼赖赖。

    “没问题!”宫本雪子觉得稚生很努力,因此很高兴,有种养成的快乐。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拿起书包里的笔,在小小的手上用宫本雪子看不懂的汉字写下了六个字。

    这六个字包含的意义很多。

    在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里,这部小说在20世纪末的英文百年文学评选中位列第二名,在前世那个世界里,有一位叫做村上春树的作家曾经说‘如果让我只能选择一本书,我只会选它。’。它在电影史上被拍摄五次,每一位导演都是名垂千古的大家,它在东欧电影排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被誉为男人圣经永远无法被超越的《肖申克的救赎》。奥斯卡金像奖,奥斯卡最佳配乐奖,全美金球奖,英国电影艺术学院奖......它一度拿奖拿到手软。

    ——《了不起的盖茨比》。

    狂欢吧,全日本,在这场支离破碎的金钱大梦里。

第十章:黑木瞳

    东大艺术就是东京艺术大学本校,其前身是19世纪90年代创立的东京美术学校和东京音乐学校,等到20世纪50年代身为校长的冈仓天心在中世纪英文古典中发现了'liberalsarts'这个名词,并将其翻译为‘旧世界的科学艺术新交融’,接着脑袋一拍就把这一所音乐学校和美术学校合并起来,统称为新制东京艺术大学。

    东大艺术就此诞生。

    东京艺术学校本部位于东京都台台东区上野公园之内,秋天时布满火红枫叶,到了三月则樱花怒放成群,属于来东京旅游的必去景点,是公认的日本最高艺术家培养学府。

    几乎每年都会有相当大的社会艺术家从里面诞生而出,源源不断地为日本各界提供艺术文化保障。

    但东大艺术也没能培养出来文学家。

    每次开国民大会时候,东大艺术也跟着东京帝国大学、北海道大学,京都大学会被全民百姓一起阴阳怪气——全日本咋就出不了一个写小说厉害里的捏,那么高的艺术素养咋就搞不出来几本国民级别的文学作品捏,你们拿着我们的税收在搞屁的事情捏,赶紧换人吧混账!

    纯纯的每年鞭尸了属于是。

    后来东大艺术就被骂疼了,两手一甩不干了,他妈的我一个培育艺术人才的大学你天天让我搞出文学家算是什么回事,我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你们要怪就怪早稻田和庆应私塾那两个混蛋收着那么高的高价费用还培养不出来什么文学天才吧!还说什么打算在今年新设置个人类科学研究部,先去动物园把大猩猩研究明白再滚回来吧!

    因此,为了保障入学学生的品质,东大艺术一改往年的统考招生,改为自家系统体质内评选,它就像是一株遮天蔽地的母树,绿意盎然的枝丫蔓延在在日本京都市、爱知县、金泽、包括冲绳县内一切管辖境内,设置独立校区,进行小初高艺术教育的培养。

    那些从小就被发掘的天才少年少女们将会一路顺畅,沿着初高中特殊分校一路高升,直到像是王子公主般走入尽头的本校宫殿之内。

    东京成田区的东大艺术附小正是这个艺术教育系统中的一个环节,分为普通教育区和艺术单向教育区,等级制度森严无比,入学前一定会先评判家世、社会等级、天赋,只要到了里面,绝对给你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对于日本教育界天天暴雨般声讨的‘学生分级制度’,东大艺术一向不管不问,被骂着急了才会对着媒体狂喷:“老子就是给学生分级,你拿我怎么样,你们这帮废物教育家,先培养出几个文学大咖再来跟老子掰手腕吧!八嘎八嘎!”

    因此喜欢东大艺术的人会觉得那里就是艺术的天堂,不喜欢东大的理科天才们则觉得那帮人就是一帮无所事事故弄玄虚的二流子,走过路过都要吐口痰。

    ......

    小车在成田区的偌大校园门口停下,靠着街道边,纵向的树木屹立着,看起来肃然古板,古典繁华的气息从恢弘大气的主楼里传出。

    “稚生,我们到学校了哦。”宫本雪子兴奋地说。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他并不期待新学校的生活,换个学校生活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新鲜感,反正上课的时候也是抬头看天空,而天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校歌宣誓日,学校门口车水马龙,各种豪车赶着趟儿的往学校里面挤,这是家长们炫耀自家家世和孩子的最好时刻。

    宫本雪子的日产240SX很快就被比了下去,大概是见豪车见腻歪了,门口的警卫眼界都开阔了,大手一挥对着宫本雪子叫嚷:“停下停下,先让前面的过去!”

    前方是一台兰博基尼jalpa,古旧的铁白色配色,高达一样的金属涂装,在漆黑的地面上炫酷到无与伦比,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古灵古现的小女孩,她双脚放在车窗下,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今年刚出的GAMEBOY二代机。

    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有这台GAMEBOY,她就是全校男生心中共同的神明。

    等待并不多久,宫本雪子将车辆停好,羽弦稚生推开车门也走下车来,停在对面不远处的兰博基尼里,那个小女孩同样从车里走了下来,她依然聚精会神地玩着《超级玛丽》,也不管前方是否会有障碍物,为她开车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鸦羽的武士,头发长长的垂落腰际,腰间插着一柄古朴的黑刀,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小女孩低头玩游戏,这个武士则在前面做着牵引,只要看到他的黑履鞋底,小女孩就不会掉进下水道或者是撞墙。

    武士的视线注意到了这边,很快愣了愣,看向宫本雪子的声调里居然有些惊讶:“宫本家的人?”

    宫本雪子停下脚步,望着对方黑刀上的家族徽纹:“源家。”

    宫本家族和源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宫本正雄老头子以前还帮过源家的大家长一起打过群架,属于童年时期的玩伴。

    “我来送黑木瞳小姐上学。”武士停住脚步,小女孩啪的撞到了他的后背,抬起脸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我也是。”宫本雪子笑着挥手。

    “黑木瞳小姐,请双手合十,跟宫本雪子姐姐打个招呼。”武士劝说道,源家大家长不仅让他保护小姐,同时还让他在平时教授源家自古流传的礼法。

    “我不要。”小女孩拒绝地干脆。

    “这是你的孩子么?”武士望着她旁边的羽弦稚生,显得很惊异,宫本家族若是后继有人,无论怎么说源家都要奉上一份大礼,这是对宫本正雄的缅怀,以及祝贺。

    “您太客气了。”宫本雪子显然不认同那帮武士们的繁琐规矩和礼仪了,对于武士在羽弦稚生身上的好奇,她没有回答,她不想让稚生搅和到源家的事情中。

    羽弦稚生凑到了黑木瞳的旁边,看着她手里的游戏机,这真是男人生来的天性,无论年龄大小,身份高低。

    黑木瞳头也不抬,吐气如兰:“滚开。”

    话音未落,她的马里奥死在乌龟的壳子上。

第十一章:你低调,你清高

    黑木瞳眯起眼睛,盯着羽弦稚生,神色恨恨,只是这恨意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即便是羽弦稚生没在福利院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这张脸蛋还是长得过于清澈干净,黑木瞳只是个小女孩,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但看着他的脸,黑木瞳想起了小时候在天空里放飞的风筝,开满野花的小溪流,奶奶去世前为她织造的毛衣所散发的香味。

    真是清水般甘冽的一个人,呼吸出来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被雨水洗过的街道气息,漆黑眼眸里泛着雨水落在水洼里的色彩。

    黑木瞳扯了扯嘴角,把游戏机往羽弦稚生面前递了递:“你要玩么?”

    “我不玩,我要去办入学手续。”羽弦稚生想了想,说道:“第三关的乌龟速度会加快两倍,花坛里会冒出新的食人花来,那是陷阱,不要上当。”

    “你玩过?”黑木瞳打量了他的破旧小书包,并不觉得他会有一台GAMEBOY。

    “以前玩过。”羽弦稚生说道,“如果你实在过不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试一下,会有惊喜的。”

    黑木瞳一瞬间就意识到羽弦稚生说出来的是什么,‘MIIVERSE'东京游戏论坛上最近在疯传游戏设计师在把红白机上的《超级马里奥》移植到GAMEBOY上时设置了一个后门,谁都不知道那个秘籍是什么,但现在黑木瞳确信自己听到的不会是假的。

    “我今天会有报告演出。”黑木瞳说,“学校指明让我跟一个辱骂我的小孩子对抗,我今天会好好教训他,你要过来看么?”

    “我也要去宣誓。”羽弦稚生笑着说道,“所以我一定会去的,你要狠狠地打败那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会为你用力鼓掌。”

    黑木瞳愿意把她的快乐分享给他,这让他多少生出一些好感,她的眼神其实是有些可怕的,并不像是一个孩子,反倒是从血堆里面杀出来的一个小怪兽,这样的女孩在学校里应该很少会有朋友,无论哪个人类都不喜欢与小怪兽做朋友的。

    黑木瞳打量着他干净的笑容,挥了挥手:“那么我先去准备了。”

    宫本雪子拿着文件包和相片,去给羽弦稚生做最后的转学手续,羽弦稚生则是被一位迎接老师带入了学校用来进行校歌宣誓的体育馆里。

    天空昏沉起来,没过多久下起了小雨。

    羽弦稚生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最偏僻的座位里,周围没有椅子,也没有任何人跟他坐在一起,偶然会有学生望向这边,接着就是一阵嗤笑。

    笑的最开心的是接连走进来的男孩们,手里拿着波子汽水和零食,看他们身上穿着的应该是艺术单向教育区的校服,坐的位置也是偏靠着体育馆的中央区,背着大大小小的乐器包裹。

    体育馆靠后的两侧围栏边上,则是早已坐满了普通教育区的小孩子,这个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在眼前画面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它就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河流,把人的理想溺死在起跑线。

    艺术单向教育则会在六年级后经过审核检验后直升东京成田校区本部,而普通教育区则一如既往地升入普通初中,想考艺术?门都没有!参加艺术审核的途径都给你关了,要怪你怪你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往前数也没有王侯将相,砸钱就更不用说了,砸锅卖铁你都玩不起。

    跟普通教育区的孩子们相比,艺术单向区的少年少女们世面见的多了,明显更早熟稳重一点。

    只是这群少年们一向心高气傲,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早就跟家里学了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表面上对同伴客客气气,实际上心里谁都不服。

    一般情况下就是:“啊,XX君,你的钢琴弹的真棒。”夸完之后转身就在小群体里发:“就XX那样的钢琴也好意思上去弹啊,我八级我都不敢献丑。”小群体里人听了就会:“你牛逼,你低调,你清高。”这样的赞美,然后转身又跟小群体里的小群体说:“刚刚那哥们儿考个业余八级也敢叫嚣,我去年考的英皇学院专业一级真是无话可说。”

    总之就是这回事。

    当然东大艺术附小本身也觉得,学生们就应该这样勾心斗角,什么快乐童年快乐学习,死劲儿给我往上爬就是了,社会需要的是站在所有人头顶上俯视众生的那几个顶流艺术家,不是一大帮专业水平相差不多的普通艺术家,要的就是你们互相拼杀暗斗,跟养蛊似的。

    只是今日艺术单向区的学生难得空前团结一致,走进来的目光皆一一落在坐在角落里的羽弦稚生,惊奇地互相谈论着。

    那少年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嫉妒,看的心里直发慌。

    周围的女生们议论纷纷,羽弦稚生对她们而言是一副生面孔,但他的脸蛋只看一眼,就不想忘记了,而且总想着能多看几眼。

    那是学校的罪人椅,一般只有犯大错的学生才会被罚坐在那里,那个孩子应该是犯了什么大错,所以被罚在那里坐着,等等他的家长一定会丢脸到滚回家痛哭流涕的。

    “是晴明大人呀!”脸庞圆圆的小女生满眼小星星。

    土御门晴明,日本平安时代顶流的阴阳师,皎洁美好的面容曾经震惊了整个平安京,被世人称作‘白狐公子’。

    晴明是古历史顶级的美男子,这个小姑娘明显人已经看呆滞了,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奇怪的时候旁边一众眼界贼高的女孩们,居然意外地没有反对,像是集体默认了。

    这只能怪宫本雪子了。

    宫本雪子自己长得本就艳美,即便是在天天看着自己脸蛋的情况下,还能觉得羽弦稚生长得俊俏,便能够轻松想象羽弦稚生对这帮肉俗凡胎们的杀伤力。

    “你们谁认识他?”第一时间就有人起了拉羽弦稚生入团的心思。

    旁边一众人都摇头,我们要是见过他还轮得到你这里问,早就天天跟他勾肩搭背在学院里逛着炫耀了。

    “他坐在那里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那里是给犯大错的人坐的。”

    “羽弦稚生,宫本家的养子。”坐在第一排的桐马柊一正在舒展着自己的手指,“奥畑副校长说让我们给他涨一下世面,我听说他似乎很看不起我们。”

    学生们一阵哗然,从第一排一直传到后面。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小子叫嚣着要挑战S班的桐马!”隔着老远有人用手指了过去。

    真是服了,长得好看就能脾气那么大么?长得好看脾气也不应该那么大。

    这一瞬间,不少学生刚生出来的好感全无,人家桐马柊一温良谦恭,行事尚且如此低调,你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要挑战?真是沽名钓誉的井底之蛙!

    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站起身来,叫了叫桐马柊一,这人敲了敲胸口前的银杏校徽,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他击碎,让他滚回乡下老家去。”

    “桐马君,这次不要手下留情。”

第十二章:太太您太温柔了

    “我明白的,班长。”

    桐马柊一点了点头。

    “桐马君,你今天真要上台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跟那个叫做羽弦的比?”

    桐马柊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细长洁白,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这是一双生来弹钢琴的手,他只为钢琴而生。

    “黑木瞳也会上,但我要做的比她更好。”桐马柊一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尽管他知道这很难做到,黑木瞳的小提琴是能杀人也能救人的小提琴,这几乎已经成了S班的神话传说。

    旁边的学生很是不平:“杀鸡焉用牛刀,让A班的人上也完全足够了。”

    “喂!看不起我们A班么?”有人在第二排站起来,对着后面那几排大喝,“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对付一个花瓶你们B班自己来就行,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瞎掰!”

    “没事的。”桐马柊一笑着回头说,“我喜欢弹琴,我弹给他听。”

    “真让人心服口服啊,桐马君。”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为数不多的几个少年少女还在保持着人间清醒,抱着胳膊等待着看好戏,反正出场的是桐马柊一,无论成败都跟他们没关系。

    在这几个少年少女集体最核心的中央,一个头发泛着金色的少年敲了敲前方的椅子,微笑且眯着眼睛,他轻声说道:“不要在议论了,我被你们吵醒了。”

    所有议论的声音霎时间消失,空有雨声。

    桐马柊一回头与那金色头发少年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金发少年冲着他微笑,竖起中指,然后再次闭上眼睛,平稳地睡了过去。

    桐马柊一脸上讨好的笑容,凝固,接着消失。

    沙沙细雨落在体育馆的铁皮穹顶上,滴答作响,像是天空与建筑共同演奏的乐曲,羽弦稚生坐在整个大厅的最偏的角落,望着角落里的蜘蛛正在捕杀一只小虫。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人群议论的焦点,他只知道下雨前鱼儿们都会集体跑出来大口呼吸,这个时候若是撒上一把鱼食打个窝,三角钩放下去绝对能收获满满。

    周六一定要花最短时间写完作业!然后去钓鱼!

    谁也别拦着!

    ......

    距离上午九点还有十分钟时候,学校的鼓钟声被敲响,咚咚咚的巨响穿透雨幕直达体育馆,站在教学楼下的家长们撑起雨伞,像是鱼群入海般走进了体育馆。

    宫本雪子也混在人群之内。

    她心里其实开心的不得了,像是一个好奇宝宝,这就是当家长的感觉么,好幸福,等会看到稚生跟着那群孩子们一起唱校歌宣誓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激动的落下眼泪呢?

    她不知道今天会下雨,宫本家的女人一向被照顾的很好,除了剑武道之外,在生活方面几乎全是神经大条。

    即便是冒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头发被微微淋湿,宫本雪子依然不掩内心欢愉。

    “我是桐马柊一的家长,桐马美智。”忽然一个穿着老式和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把伞打在宫本雪子的头顶上,只是宫本雪子太高了,这女人踮起脚尖也是把伞勾到她的额头。

    宫本雪子接过伞来,两人共同躲在伞下,相视一笑。

    周围是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家长们,看到桐马美智身上老旧和服后面的补丁,露出微笑摇着头。

    缝缝补补的,不怕给自家孩子丢脸么?

    桐马美智主动说起话来:“羽弦君是你家的孩子么?”

    “欸?”宫本雪子慌张了起来,“怎么了,他跟你的孩子打架了么?”

    桐马美智温柔地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桐马柊一今天早上出门前,奥畑校长打来电话,说是你家的稚生要和我家的桐马一起汇报演出,我特意想来认识您。”

    汇报演出?!

    宫本雪子几乎惊呆了。

    羽弦稚生有什么才艺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好听,脸蛋也绝对没问题!但这里可是东大艺术附小啊,东京整个西部的天才们聚集的地方啊,个个心智成熟的看起来都不像小孩子!那些名门之后可不管你脸蛋好看声音好听,这里是实力说话的地方。

    桐马美智一瞬间就看懂了宫本雪子的慌张,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语气更加缓和了起来:“无论怎样,都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成为朋友,若是有需要,就让我家桐马照顾他吧。”

    太太您太温柔了!!!

    宫本雪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桐马美智的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了比拼,但请你家的孩子一定手下留情,稚生他刚刚来这里念书,不懂礼貌犯了禁忌是我的责任,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由我来道歉吧。”

    桐马美智温柔地拍打着她的手,笑着道:“没关系的,柊一不是那样的孩子,就让我们一起欣赏他们今天的汇报演出吧。”

    欣赏个屁啊,完了完了。

    宫本雪子刚刚无比期待的心情瞬间被浇灭了,连雨水落在肩膀滑落到身体浸透黑色丝袜也丝毫没有察觉,望着体育馆恢弘的大门也变得退缩了起来。

    丢脸就丢脸吧!这个时候也毫无办法了!倔强的雪子头一次觉得有气无力,但因为是稚生,她发现自己生不起气来。

    真是被你害惨了,笨蛋稚生。

    ......

    体育馆已经人满为患,热嚷嚷的气息,连馆外的大雨都被吓退。

    “羽弦稚生!羽弦稚生来了么?在哪里!”

    突然,从侧门走进来一个秃头的教导主任,大声喝道。

    坐在角落里的羽弦稚生举起手来,心想这是我的班主任么?

    秃头火燎火燎地走了过来,盯着羽弦稚生看了好一会儿:“这里不准许你坐,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听校长讲话。”

    羽弦稚生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

    秃头被他这一通点头给弄愣了,明明是我在刁难你,怎么搞的你像是我的上级领导在给我打招呼一样。

    好气啊,被这小孩子身上的气质给蒙骗了。

    “站直一点!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坐的!”秃头气的口不择言,狠狠地拍着桌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这样的学生是东大艺术的耻辱。”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拍打桌子,附近的视线全被吸引过来。

    这群学生不懂得什么叫做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站在那个地方,肯定会吓得半死。

    但别人站在那个地方,心里窃笑就完事。

    这还没开始比拼呢!

    估计这孩子就要被号称‘铁面犬’的教导主任给吓尿了吧?

第十三章: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桌子被拍的砰砰作响,连续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羽弦稚生想要开口说话,都会被这猝然的拍桌声给打断。

    “混小子!你在听我训话么!!!”

    秃头教导主任疾声大喝道,“我让你站直一点,睁开你的眼睛,跟周围的同学好好学一学,成绩差人品也不行,你就打算靠宫本家的余威混一辈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拍桌,突然发现自己拍不下去了。

    铁锈桌子被羽弦稚生一脚踢开,哐啷啷地倒地滑行,而眼前少年被遮住的眼神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暗色。

    “滚开,臭大叔。”羽弦稚生轻声说,“你的嘴巴太难闻了。”

    一时间场面安静的要命。

    秃了头的教导主任脑门往后退了两步,脑门冒出汗来。

    探过头来看的学生们也愣住了。

    没人能想过会是这种破局局面,所有人其实都在等着那个小孩被骂的痛哭流涕的跑出去。这个号称‘铁面犬’的教导主任曾经骂哭过很多学生,男女都有,一视同仁,被骂到绝望而休学的也不在少数,家长们把孩子带回家后不是想着如何反抗校方,而是把自家孩子再臭骂一遍,甚至还有的当着师生的面把孩子狂揍一顿以求谅解。

    不过他面对艺术单向教育区的那帮少年少女们则是意外的和和气气,想也不用想那里的学生个个家世背景都很强大,随手一巴掌就能拍出几个名门望族的后代出来,骂他们的孩子就等同于连整个家族都一块侮辱了,私下解决的时候,校方绝对会让他跪下磕头道歉。

    此时此刻,普通教育区的孩子们看的浑身激动,羽弦稚生身上的校服就是普通教育区的校服,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打‘铁面犬’的狗脸?劲爆!太劲爆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群平常只敢私下吐槽议论的学生们看的都气血上涌了,羽弦稚生这个名字在短短三十秒内刻在了他们的心里,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世间带来光明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这少年也会像普罗米修斯一样,被钉在柱子上任凭秃鹰啄食么?

    “你,你!”教导主任用手颤抖指着羽弦稚生。

    他很想一巴掌打上去,可又实在不敢。

    中央区的家长们都在后面看着,如果自己真打上去了被家长们看见,家长们难免会怀疑自家孩子在学校会不会也会有如此遭遇。

    更何况宫本家的那个女人可不好惹。

    当年奥畑少爷被她一把竹刀砍成死狗的样子可是历历在目。

    语言暴力远比身体暴力要可怕的多,身体暴力最起码还能有迹可循,报警或者是打回去,但语言暴力无形之中杀人,脏器连同精神一同腐化摧毁。

    本想着能把他给骂崩溃,先夺人一声的。

    可眼下,弄巧成拙了。

    少年们的欢呼声,口哨声,在秃头的后脑勺方向,大声响起。

    “你给我等着!”秃头留下一句狠话,忙不迭地走到了礼台后面,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坐在了礼台上的席位上。

    反正你今天要在全校人面前出丑,眼下跟你斗实在没必要。

    ......

    雨水盛大,连绵不绝。

    桐马美智拉着宫本雪子,在中央区附近的位置上坐下。

    宫本雪子伸长了天鹅般的脖子,四处寻找着羽弦稚生的身影。她很想告诉他,尽量别逞强,放弃了也没关系,反正等你正式学习乐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并不知道羽弦稚生被别人带到很偏僻的地方坐着,就像是被流放的学生一样,否则很大概率上她会冲上礼台掀桌发怒。

    “不用找的,要表演的孩子们应该都在后台准备呢。”桐马美智把手放在宫本雪子的手上,出声安慰道。

    宫本雪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嗵!嗵!

    桐马美智脸色一紧,屏住呼吸。

    这是代表校歌即将开始的太鼓声。

    所有坐着的孩子们都在这一瞬间哗然起身。

    嗵!嗵!嗵!

    太鼓声连续敲击三下。

    被电流声无限放大的声音,连地面的雨水都在颤动。

    东大艺术理事会起身。

    学生家长们肩并肩起身。

    学生们站起身来,握拳,拳心撞击左胸的银杏徽章。

    “嗷呜!”人群中一名学生发出狼嚎。

    正仰着脖子昏昏欲睡做着钓鱼大梦的羽弦稚生直接被吓醒了,刚刚梦见的鱼群在脑海里烟消云散,睡了一觉就来到野森林了?

    “嗷呜,嗷呜!”周围的学生一起嗷呜。

    这画面要多稀奇就有多稀奇,太鼓声点伴奏着嚎叫声,艺术单向区的一名女学生正在举着自己的拳头,指挥着全体动作。

    “哇呜呜!全体向我看齐!”

    “预备!”

    太鼓声逐渐停歇,换上了八尺箫的鸣音。

    “咿呀叨叨!”女生双臂高举,像是一只大鸟,高声喝道。

    饶恕羽弦稚生日语已经精通也没有听明白那女生的咿呀叨叨是什么意思,推测一下极有可能是宣誓前的一种开誓语。

    盛大的伴奏响起。

    全体学生的声音仿佛海浪般扑打了过来。

    “《银杏之芒》。”

    “窗外的银杏探出叶片。”

    “温柔抚摸我的脑袋。”

    “即将启程奔赴未来.....又何必原地等待。”

    “樱花怒放花瓣时,银杏也会送别。”

    “岁月苦恼却令人......”

    终于整人间的活了,羽弦稚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看着礼台上的那名女学生以各种诡异姿势指挥着整体合唱校歌。

    双臂合拢,大腿伸开,喂,JOJO么?

    脚尖点地,原地转圈,美少女战士的身份不演了是吧?

    喂喂喂,你的口袋里可没有竹蜻蜓,不必伸手晃动那么大幅度回首掏。

    大家唱的欢快,羽弦稚生吐槽很快乐。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

    校歌完毕,所有人坐下,担任东大艺术附小的正统校长泽野和树正式上台发表致辞。

    先是表扬了学生们在学习上的努力,接着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

    并不像其他学生一到这时候就昏昏欲睡,羽弦稚生一改睡态,认真从泽野和树校长的讲话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还真获得了。

    去年东大艺术附小在全东京的整体排名降低两位,被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早稻田新开发的天才少年项目组给挤了下去。

    总之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讲话。

    家长们仿佛生死与共,个个神色严肃了起来,望向自家孩子的神情也不禁更加严厉起来。

    “——请即将面临毕业的六年级生们准备好考试,冲上本田区最好的义务教育初中。”泽野和树的声音通过话筒的电流,传遍体育馆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艺术单向教育区的学生们,我衷心的希望你们所有人能够顺利经过检验审核,直升入初中本部。”泽野和树停顿了一下,“并在四月份初的星光大赏上,为学校获得无上荣誉。”

    “我的讲话到此完毕。”泽野和树说完,低头致礼,走了下去。

    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意外的废话不多,说话的声音也充满磁性,言语之外流露着天然的威信,给人一种不愧是正统校长的感觉。

    大家用力鼓掌。

    羽弦稚生也在鼓掌,一边思考着什么。

    花滑、剑道、插花、还有等等一系列的训练,雪子在【通神之路】课程表上给自己安排了那么多的活儿,不会就是想让我去参加这个什么星光大赏吧?

    羽弦稚生脸色瞬间变了。

    写小说帮你赚一次钱还债就够了,雪子!

    按时起床上学,准点放学回家,双休日带着田空葵一起去钓鱼,偶尔参加花滑剑道锻炼身体,绝对不和与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有来往,不拘泥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任何敌人!

    我羽弦稚生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

    让我从小成为国民偶像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但显然的是。

    无论是一脸愁容走进来的宫本雪子,还是提前沉浸在演奏状态中的桐马柊一。

    以及,在后台准备室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正将一架名贵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的黑木瞳。

    还有在不久的未来,即将在花滑训练场里与他命运般相逢的名为‘神绘之琉璃’的冰上病娇少女。

    她们显然不会这么想。

    有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

    ......

    ......

    PS.推荐票和月票我都要,保证票越多糖就越甜,我对票其实兴趣不大,但别人都有我也想有啊,往后我就要陪着你们走这段旅程了,你们也要支持我啊。

    PS2.多留言,或者给人物角色卡点赞,最开心的事儿,就是早晨起床看见作家后台刷出留言了,说什么都无所谓,能看见就开心,不孤独啊。

第十四章:姓桐马的不会是坏蛋

    星光大赏是东京NHK放映部在首台录制的超级选秀节目,相当于欧美那边的星光大道,每年四月初开始进行初赛选拔以及节目录制。

    总的来说,就是把一帮经过国民投票选拔上来的美少年们放在一间录播室里让他们互相搞基内斗,然后大家打榜投票支持,类似于前世那个世界里的《明星创造营》,只不过星光大赏的力度显然更大些,资金投入也很惊人,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全日本女性的经济消费。

    毕竟这可是创下全日本收视神话的综艺节目,每年三月中期就是大姐姐们考研结束后的放松日,同时全日本的全职太太们也都从寒假的家庭矛盾中解脱而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是比穿着裙子捧着吃食坐在电视机前看美少年们内卷更爽的事情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手里还有着投票权,想象自己能够通过手机遥控美少年们的命运,就像是自家老公总喜欢用别的玩意儿遥控自己一样,太太们就浑身舒爽的颤抖!

    东大艺术附小、北海道第一艺术、早稻田天才少年部、庆应私塾‘colourroom’研究所......等等共计十大名校,会为这场全日本狂欢的盛会输送顶级人才。

    听到泽野和树的期望,学生们的面容肃然了起来。

    这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厮杀,只讲究实力至上主义。

    羽弦稚生的面容也肃然了起来。

    他们全去内卷了,我可以安心当个小透明了,好耶!

    再也不会有混蛋来阻挡我去钓鱼了!棒呆了!

    泽野和树下去后,就是副校长奥畑流男发表讲话。

    “喂,喂,咳。”奥畑流男拍了拍麦克风,“各位,我是奥畑副校长。”

    原来他就是跟雪子早上打电话的人。

    羽弦稚生对他并无好感。

    奥畑流男一上台,目光就朝着羽弦稚生的方向看了过来。

    羽弦稚生瞬间觉得不对劲了。联系到今天一系列的嘲笑与为难,羽弦稚生瞬间明白过来这背后是谁在搞鬼。

    “东大艺术附小一直以培养优秀人才为重任,如履薄冰,不敢懈怠丝毫。”奥畑流男背着滚瓜烂熟的台词,“因此敢于面向全家长,进行教育结果的展示!”

    “下面是本月的文艺汇报演出,请各位家长们一同欣赏,东大艺术的荣光!”

    “另外,今天我们还特别邀请了一个勇于参加比赛的少年,他虽然来自普通教育区,但是他似乎对自身实力很有信心......”

    奥畑流男故意作了停顿。

    果不其然,艺术单向区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欢笑,而普通教育区的学生们则有些觉得抬不起头来,在心里把那个并不认识的家伙骂了一顿。

    普通教育区的人好好念书就好了,干嘛要去惹那帮未来之星啊,社会等级差距那么大看不见么,这个世界可不需要狂妄自大的白痴!

    “让他尽管上来,把他揍挺!”突然有人振臂大喝道。

    又是一阵哈哈哈的哄笑。

    家长们互相对视,也集体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种乐子,那个孩子的家长是怎么当的,不怕让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么?

    奥畑流男按了按手,流露出悲伤的神色,用自以为好听的尖嗓音继续说道:“请大家安静,要记得东大艺术的校训,要一直温柔下去哦,这个孩子比较特殊呢,是被收养的孩子,大家不要因为他没有父母而在学校里欺负他,一定要团结友爱哦!”

    借刀杀人,不过如此。

    潜台词下就是那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狂妄孩子,你们真想欺负他也不会有人给他出头,他可以完全沦为你们用来发泄的玩具。

    泽野和树的眉头皱了起来,对着旁边的董事问道:“奥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理事会的人明显等待看戏,摆手道:“泽野校长,别人可是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但那只是个孩子。”泽野和树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谁年少的时候没有说过大话,请取消这场表演,我们绝对不能毁掉一个孩子的信心。”

    然而为时已晚。

    奥畑流男高高举起麦克风,冲着全场大声说道:“汇演报告正式开始,有请S班成员桐马柊一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演奏《东野的故乡》。”

    《东野的故乡》?

    羽弦稚生还没有听过这个世界的钢琴曲,当然这个世界同样也不知道肖邦莫扎特。不过他在福利院的图书馆杂志上看到过这首钢琴曲,它在东京钢琴曲演奏排行榜上能排进前五十,弹奏难度为六级,主要是后半部分复杂的节奏和换指速度。

    桐马柊一在万众瞩目下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下校服上的暗红领带,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这一路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大声对他喊着‘加油!’‘必胜!’。

    桐马柊一礼貌回敬。

    黑木瞳,请你好好看着我的表演吧。

    羽弦稚生同学。

    柊一我啊,要全力加速了哦!

    ......

    试音。

    这一台价值二百万日元的波士顿钢琴,配合地发出悦耳的轻鸣。

    桐马柊一的视线穿透人群,落在桐马美智的身上——请为我感到骄傲吧,母亲,那些失去的尊严,就让我全部为您夺回!

    双指按上!琴声轰鸣!

    整个会场的气氛都不由得一凝。

    昏暗的雨色在琴键后古老而优雅的簧片上缓缓流溢。

    铛!铛!铛!

    连续三次敲打,左手护调,右手平滑,低音一路直上高音。

    仿佛列车扬起汽笛,眼前即将出现故乡沿途的风景。

    桐马柊一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跃动,像是在一只只尼罗河畔冒出头的精致尾鱼儿,在河面上翻飞,起舞,落回,在水面上溅射出美妙灿烂的音符。

    多么美妙的风景,蔚蓝无云的夏天,溪水在欢乐地唱歌,不同颜色的鲤鱼旗像是点缀般凝固在天穹之上,牵引着遥远的故乡回忆。

    低音又起,像是有人在低声细语。

    亦如游子刚回到家后母亲的欣喜。

    还有‘你怎么不提前打招呼’的嗔怪,更是惹人心绪难平。

    桐马柊一,喜欢钢琴。

    他深深地爱着钢琴,爱它身体里流淌处的每一处音符,那些音符也在抚平着他内心的伤痕,父亲将酒瓶砸在母亲头上的沉闷,父亲将母亲踩在脚下用热水去浇的哀嚎,在他脑海里翻滚,疼痛的难以呼吸,钢琴在安慰着他,维持着他,束缚着他,他想要永远躲在这里,永远不要走出去,永远可以装作一脸幸福的普通孩子的样子。

    柔美的音色,如冬日晨曦,晶莹剔透,平静温和。

    桐马柊一闭着眼睛弹奏着,在音色中强硬地扭转着自己的记忆。

    我是个幸福的孩子。

    母亲也是幸福的母亲。

    我的父亲也很温柔。

    我才没有那样的父亲,那是别人的过去,我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很早去世了,我和母亲都很想他,再见了父亲,我要背起书包去东京念书,再也不会回来。

    忽然,他心里响起了彻笑。

    “桐马,你继承了我的姓,你逃不过的。”一个男人躲在阴影里说道。

    母亲的哀嚎声再次灌满耳朵,咆哮声、瓷器被砸碎的声音,皮带将血肉抽打的高高肿胀的声响,还有那永无止境的醉鬼的辱骂。

    ——琴声,要崩溃了。

    桐马柊一的眼睛猛然睁开,额头汗水涌出。

    这首名为《东野的故乡》已经快进入到尾声了,他居然在最后的告别时刻犯了大错,他没有扭转视线,但仿佛间看到了全场人的嗤笑,母亲脸上的色彩逐渐失望黯淡下去。

    不,不能,还没有结束。

    桐马柊一迅速平静,汗水如雨般沿着背部滑过,他加快了手指的速度,本该以温暖明净收尾的D大调加快了三倍速度。

    原本缓和告别的终乐被瞬间替换掉了,急促的虫鸣在乡野间响起,伴随着萤火虫、山涧野兽们的齐声呼喊,暗夜的寂静,无声胜有声,惶惶弥漫天际。

    这首钢琴曲偏离了主题,但已经是最好的拯救方法。

    清冷的夜风吹拂脸颊,游子的归魂在父亲的坟墓前愤怒地咆哮,字字分明,颗颗透骨,烈烈咆哮,摄人心魄。

    但曲调已经完全不搭配了,算是大失败么?

    曲终,调拢。

    桐马柊一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鞠躬。

    应该不会有掌声的,他想,嘴边反而带着释然的笑容——我没有输给父亲,我还在变强。

    然而下一瞬间,掌声轰然响起。

    “桐马君,是你新改编的乐曲么?!”S班级的藤原千绘高兴的不得了,用力地鼓起掌来,“听得我在发颤,好像吹了凉风一样!”

    “真的超棒啊!”坐在藤原千绘旁边的女生说道,“我以为你出现了失误来着,没想到你居然救回来了,那段虫鸣合奏声真的棒呆了,晚上集训的时候可以再给我弹一遍么?”

    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竖起拇指,难得一见的温柔。

    桐马柊一呆了,嘴巴有点说不出来话,支支吾吾道:“当然,可以。”

    他透过那些微笑着鼓掌的大人们,看到穿着老式破旧和服的母亲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自豪的笑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笑容。

    桐马柊一,喜欢钢琴。

    ——喜欢的不得了。

    他坐回原座上,用力地舒展起了手指,看着正在步步朝着礼台前进的黑礼服少女。

    该你上了,黑木瞳。

    请毫不留情地击溃那个叫做羽弦稚生的家伙吧!

第十五章:养她不养你

    这个世界的文娱水平并不算很高,因此羽弦稚生在听演奏前,本身并没有抱着多么大的期待,然而等桐马柊一这一套钢琴曲下来,羽弦稚生倒是获得意料之外的观感。

    单从演奏上来说,属于高水准中的中级水平,一套演奏下来除了末尾少部分能听出来的临时改调,别的都可以用很好来形容。

    最大的缺点是曲子。

    这首名为《东野的故乡》钢琴曲本身意境略差了些,前半段是悠扬柔和,后半段却是宁静黯淡的收尾,怎么,游子回到家就躺平不干了么?回家啃老么?用英皇学院ABRSM考核标准来说那就是‘人文性上无法达到音乐与社会的结合。’。

    嘛,不过倒也挺符合目前的经济状况的,颓丧的一批。

    作曲的人颇有才华,却没能从固有认知中跳出,如果尾声换成重新出发的意志高昂,那么整首钢琴曲都会再拔高一层,甚至无限接近于前世世界里的那首《故乡的原风景》。

    钢琴家和小说家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讲自己或别人的故事。

    说回桐马柊一本人,弹着弹着居然掉下几滴眼泪来了,如果外行听了一定觉得可笑矫情,但只有一股脑扎进音乐里面的人才会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共情天赋。

    下次有机会弹《故乡的原风景》给他听听看吧,看能不能让他受到启发,把那首《东野的故乡》完整地改编进化出来。

    《菊次郎的夏天》也可以弹给他听,《天空之城》也没问题,哪怕桐马柊一将来对别人说这些都是桐马他自创的也没关系。

    羽弦稚生心里的小算盘打的亮亮的。

    像桐马柊一这样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越多,他就越开心,舞台灯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摆烂摸鱼了。

    桐马君,你,我养定了。

    ......

    万众瞩目下,黑木瞳站在了礼台上。

    或许是明白今天的任务重大,又或许是小姑娘本身带着愤怒,她今天的打扮像是一只高昂着脑袋的黑天鹅,暗夜色抹胸小礼裙优雅高贵,缀着白金流苏,裙撑如鲤鱼旗圆润的大口,包裹到她的大腿,腰间束带紧若崩弦,攒射出花朵般紧凑的腰肢曲线。

    她的头发在脑后勺盘成一团,像是一只卧倒的小猛虎。从上台到现在,她没有眨过一次眼睛,那淡褐色的眸子像是在时间里凝固了。

    她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动了。

    明明连曲目都没有报!

    琴弓猛地拉响,似电闪雷鸣。

    猛烈摩擦的琴声急促尖锐,如暴风骤雨般的鞭挞,体育馆外的雨势本来就大,一时间居然被这小提琴狂暴出的愤怒给盖住了,感觉世界要毁灭了一般。

    琴声戛然而止。

    撕开伤口的最后一瞬,它停了。

    琴弓在手指上连转三圈,像绣剑拉扯的清丽流线,黑木瞳眨了一下眼睛,对着话筒,大喝道:“羽弦稚生!滚出来!”

    电流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体育馆里。

    接着学生们汹涌的哄闹声几乎炸开了体育馆的楼顶。

    是diss!!!

    S班的黑木瞳在用她的小提琴隔空大骂那个少年!

    东大艺术附小的学生们可懂这一套了,以前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过来友好交流时,大家就是这么干的,你阴阳我怪气,比拼的不可开交。

    不过黑木瞳不至于会因为一个新转学来的养子就如此大动干戈,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反正看黑木瞳那仇恨的要毁灭一切的表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回事?”泽野和树校长问道。

    “孩子们之间的玩闹罢了。”奥畑流男赶紧解释,脏水是他泼的,要泼肯定就是一泼到底,没人会相信一个刚转学来的小孩子的辩解的。

    羽弦稚生愣了。

    一天被骂两次,换谁谁不气。

    我招你惹你了么我?

    仔细想想,自己和黑木瞳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他还是根据刚才的演出名单才知道自己早上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她,叫做黑木瞳。

    羽弦稚生的视线落在学校董事会的礼桌上,隔着老远注意到了奥畑流男嘴角挂着的阴笑,还有小人得志的快活。

    果然是你。

    羽弦稚生想了想,站起身来,举手:“我在这里。”

    哗然声和嘘声顿时把他笼罩。

    宫本雪子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真是做梦都无法梦到的场景。

    这次论到黑木瞳慌了。

    谁能想到早上遇到的那个小孩就是羽弦稚生,奥畑流男子只告诉她骂她是孤种的那个小孩的名字,却没有给她看照片,这谁能知道是他。

    早上自己还要把游戏机给他玩?简直就是耻辱!

    命运这般巧合,亦如小提琴只有四根琴弦却能演绎千万变化,生活永远比小说更加来的意想不到。

    “好!还像个男人!”黑木瞳用琴弓指着他,“站在那里,不要逃跑。”

    “我会在这里。”羽弦稚生说。

    他的声音被海浪般的议论吞没。

    礼台屏幕上刷出了黑木瞳要演奏的小提琴曲《风林火山》,用纯正的楷体汉字书写而并非日语,看到这个名字的羽弦稚生不由得一愣。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风林火山》是出自孙子兵法的战斗精神,也可以用在小提琴上面么?

    一向兴趣乏乏的羽弦稚生,头次来了一点兴趣。

    黑木瞳深深地吸了口气,曲未发,杀气到,这紧张迸裂的氛围不禁让人们也跟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代入感十足强烈。

    琴弦杀来!杀意暴涨!

    陡然袭来的杀气席卷冰凉的空气,心颤抖如松风怒吼。

    ——铁骑突出刀枪鸣。

    琴声绕丛林,风火山林四将拼杀,战场全面铺开,隔着时空能听见雄浑的喊杀声。

    ——四弦一声如裂帛。

    像是血溅在脸庞上,打湿了衣裳,屹立在战场的女孩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快刀,狠狠地刺进敌人的血肉里,骨骼筋肉被挑碎的颤响。

    抑扬顿挫,婉转激昂。

    这应当是九天之上垂落人间的战曲。

    羽弦稚生愣了,觉得血液仿佛在燃烧,他明知道这杀意是冲着他来的,但却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这个小姑娘的实力远远超出于他的想象,就像是天下无敌的武将宫本武藏在灯火阑珊处发现了珍宝一样的少女阿通。

    ......

    桐马君,抱歉,先不养你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00/ 第一时间欣赏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 作者:口袋有糖的大魔王所写的《东京第一美少年》为转载作品,东京第一美少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东京第一美少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东京第一美少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东京第一美少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东京第一美少年介绍:
穿越到经济泡沫第二年的东京,年仅十二岁时在孤儿院被领养,成为就读平和小学的一名五年级小学生。
没有一拳超人异能,没有柯南抵达现场必杀技,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跟隔壁的白化病小姑娘田空葵去河边钓鱼,偶尔故意在考试中考零分惹宫本雪子母亲生气。
写《白夜行》闻名于世?
抱歉,作业太多,没有兴趣,写完等等去钓鱼。
那唱首《lemon》和木村拓哉掰掰手腕,又或者参演《情书》夺走柏原崇的男一号角色?
拜托啦,多睡一会儿不香么,下午还要去钓鱼。
“明天学校双休,田空葵你记得穿上那件最美的小白裙,我也会打上领带穿上白衬衣,下午三点见面后准时出发。”
“欸?是要去参加JunonsuperBoy星选秀么?”
“笨蛋,是一起去钓鱼啦。”
......
《人在东京,不谈恋爱》《从东京乡下一路平推至国民偶像》《是个小学生,仅此而已》《太太,您能坐的离我远一点么》《卡拉OK的钱不如用来买鱼饵,所以就在路边清唱了》东京第一美少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京第一美少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京第一美少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