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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2.我不是自杀,你们别误会

    “昏迷?是在洗胃室昏迷的吗?”两位男同学神经要大条些,听到昏迷还能和个没事人似的继续问下去。

    相比起来女生要敏感得多,听完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不禁上下打量起祁镜来。三天前才昏迷的病人,现在竟然已经活蹦乱跳了,这让她们不得不感叹丹阳医院急诊危重症的强悍实力。

    “当初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应该就是在那儿吧,我也记不太清了。”祁镜说得很淡然,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还有想问的吗?”

    五个人都有点郁闷,他们倒是想问,可人都昏迷了还问什么现病史呢,肯定一问三不知啊。

    尴尬了好一会儿,一位女同学索性弃帅保车,舍弃掉现病史开口道:“你平时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比如肚子疼、胸闷气急、大小便有问题之类的。”

    祁镜没想到自己只是放个绊子,竟然把他们五人全撂倒了。

    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只能给他们5分同情分,还得五个人一起平分。

    胡东升在大三就已经找实习的学长借书,看起了内外妇儿四大金刚,问病史就算有瑕疵也绝不会是这个样子。老师教没教从来不是积累知识的障碍,自己不肯去学才是。

    “其他不舒服,没有啊。”祁镜拍拍胸口和肚子,“我平时身体可好了。”

    “那以前有生过什么病吗?”他们再次给提问加速,又一次略过了刚起了个开头的系统回顾,把重点放在了既往史和个人史上,“对了,你有没有家族遗传病和药物过敏?”

    “都没有!”祁镜摇摇头。

    他终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极限了。要不是这几天太清闲,他也不至于和这些小屁孩玩上问病史的家家酒。

    “我爸妈都在,身体也不错,平时最多得个感冒而已。我自己也没得过传染病,也没过敏史,全身上下都挺好的。这些之前医生都问过了,我一次性全都告诉你们得了。”

    五人众:“......”

    祁镜就想一次都说完,好让他们趁早滚蛋。但他却没能想到这些孩子急中生智的本事:“对了,还有冶游没问!”

    “冶游史?”

    祁镜眨眨眼,自己倒是忘了这茬。但他怎么看都不像std啊,哪儿有犯std犯到呕吐晕厥的?

    当然了病史该问还得问,万一自己是常年hiv导致的免疫系统崩溃,出现什么症状都不奇怪。

    祁镜装作不懂,问道:“啥叫冶游史?”

    “就是不正当的男女x关系......”一位女同学红着脸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祁镜脸色镇定,以问代考,“那有小三算吗?”

    “小三?”提出冶游史的同学们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们一方面觉得奇怪,为什么祁镜在这方面没有丝毫的厌恶和隐瞒,甚至表现得比刚才更干脆。另一方面,他们还得考虑书上究竟是如何定义“冶游”两个字的。

    现在书不在手里,想了好一会儿,经过慎重讨论,一位男生这才说道:“应该不算吧,冶游史属于piaoc性质。”

    “piaoc?那没有。”

    祁镜回答得极为爽快,说完就翻开薄被,准备躺下睡觉。

    五人小组这时才发现他们问诊速度太快了,来回几个问题下去才花了不到十分钟,里面还包括了他们思考的时间。

    这是典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经常发生在对问病史不熟悉的低年级医学生身上,很常见。

    “是不是问的太少了?”女生看了看自己才写了小半面的记录纸,“我们漏了很多东西吧?”

    经他提醒,几人都开始回顾之前的现病史:“有三四次呕吐,然后就昏迷......对了他昏迷之前应该有些症状的吧?”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多问你两句?”女生笑着问道,“你在昏迷前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昏迷之前......让我想想。”祁镜又坐起身子,挨个掰开自己的手指,“乏力,头痛,出汗,流眼泪,流鼻涕,流口水,嘴里感觉还有点泡沫,说不清话。全身肌肉都有点抽抽,胸口发闷呼吸不太舒服,恶心得厉害......”

    他在滔滔不绝地往外蹦着各类症状,时不时还会往里穿插不少肢体动作。

    虽然很形象,一听就能明白,可这些学生有些坐不住了。

    这病人是什么情况,之前只说了一个晕厥,现在一问又说那么一大堆。这么复杂的症状表现,几乎从五官到五脏六腑都给带上了。

    心里有抱怨,但他们手上还是没停,还是把听到的全都记了下来。

    “你发病之前在干嘛?”

    “在吃饭呢,喝了点小酒。”祁镜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

    “喝酒吃饭怎么就......”忽然有位同学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去小饭馆吃饭了?”

    “没有,自家吃的小菜,酒是红星二锅头。”

    “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有,我老婆孩子都在呢。”祁镜说道,“一起吃的饭,他们不喝酒吃完就回地里干活了,我呢多喝了几杯。”

    “你孩子能回地里干活?”一位女生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祁镜的面相。

    “哦,我长得显年轻。”

    “不对吧,纪医生说你才24啊。”

    “乡下地方和你们城里不一样。”祁镜扯谎根本不需要打草稿,“我家隔壁的老黄,17岁那年就抱俩娃了。”

    “我们还是问重点。”男生显得更为理性,继续问起吃饭的事儿,“你家里人没事儿吗?”

    “没事,好得很!”祁镜继续说道,“你们怀疑食物中毒?我又不是武大郎。”

    几人看着纷乱繁杂的各种症状,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再问出半个字来。

    祁镜暗暗叹了口气,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经典症状,这些孩子竟然没人能下诊断,实在差了点意思。

    当然他们还没升大四,基础确实弱了不少。但在基础医学院里应该学过药理,药理书也涉及过一部分毒理。就算答不出具体答案,也好歹说个大概吧。

    实在是祁镜给的毒覃碱样症状太过明显了。

    算了,对这病人问诊确实没什么意义。因为送医院时单是闻他嘴里那股味儿就知道有问题,都不需要问,眼睛看都看的出来。

    让他们现在纠结于问病史,还不如好好科普下这个病人的情况。毕竟市郊就有大片农地,这种病人还是挺常见的。

    “其实我来医院之前喝了点敌敌畏。”

    祁镜看着他们听完后吓到了的样子,连忙补充道:“别怕别怕,我只是酒醉后的误服,不是自杀,你们千万别误会。”

133.你不招蚊子的吧

    离开重症监护室的纪清手里拿着两本病历册,先去看了这两位病人,然后跑了趟护士台。坐定后,他检查了他们刚测完的体温和出入量,拿起电话打向总台:“转传染科。”

    ......

    “喂,传染科,请讲。”

    “内科急诊需要会诊,蔡主任在吗?”

    “不好意思,蔡主任刚回来就去儿科了,那儿有个孩子发热40度,找不到原因。要是实在急的话,我们主治在。”

    “昨天你家主治来看过了,也没什么头绪。”纪清很无奈。

    电话里的住院女医生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这两天其他科的发烧病人有点多,呼吸科和我们科都忙坏了,现在只有主治在。”

    “那好吧,我再等等,等蔡主任回来了一定告诉她尽快来急诊......”

    纪清挂断电话,随手翻开桌面上那两本病历册,心里一直在打鼓:两个都是高烧39度以上,都找不到原因。唉,现在连会诊都要排队了吗?

    这时一位年轻姑娘背着女包,快步走进了急诊大厅。她一眼就看到坐在护士台的纪清,连忙走了上去:“嗨,纪清。”

    “你来了啊。”

    “祁镜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纪清从衣兜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三天前刚买的,特地用来记录祁镜的身体情况。他看上两眼后,笑着说道:“昨晚上测的,体温正常,乏力畏寒也退了。”

    “不过王主任说让他再多休息一天,所以我们就悄悄给他加了0.5度。”

    “真是辛苦你们了。”

    陆子姗前几天见祁镜发高烧还担心的要命,现在见他好起来心里一松,笑得格外灿烂,“是什么问题?感染了吗?”

    “他给自己做的体格检查,说没什么,应该是累着了。”纪清笑着说道,“人体免疫系统是很强大的,往往病因还没找到,身体就已经好差不多了。”

    “谢谢你们。”

    “谢什么,都是好朋友嘛。我现在让他还人情,帮做带教呢。”纪清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一起看看去。”

    ......

    此时五位学生早就把询问病史抛之脑后,完全被祁镜带歪进了农药科普小讲座里。

    “都说了,敌敌畏有一股甜味,我那时候醉了,随便搞了一瓶拧开就往杯子里倒。”祁镜在嘴里回味了会儿,“现在想想味儿还挺怪的,我当初怎么就喝下去了呢。”

    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极其懊悔的样子。

    “你真的是三天前入院的?”一位女生无法理解这种恢复速度。

    祁镜点点头。

    “有机磷农药中毒再合并胰腺炎,怎么可能才三天就恢复如初了?”

    祁镜摊摊手:“这不是重点,对了,你们不是来问病史的吗,问完了?”

    几人这会儿才恍然大悟。

    看看光秃秃的纸面,除了过往史的记录还算可以,系统回顾和现病史都碎得像被人捏过的曲奇饼干。

    前者蜻蜓点水,他们只问了几个关键地方。后者只记录了一堆症状,没有发生的前后顺序,更没有发生时的具体时间和持续时间。

    这时icu的大门被人踢开,门口站着他们的纪医生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岁数比起他们大不了几岁。

    “你们问得怎么样了?”纪清问道。

    “差不多了。”祁镜抢在他们之前,又看了眼陆子姗,问道,“你怎么来那么早,今天工作都做完了?”

    “嗯,做完了,你不烧了吧?”陆子姗走了进来,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

    “应该吧。”祁镜笑着说道。

    什么进大学就是进半个社会,对医学生来说不存在的。教室、宿舍、图书馆和食堂,四个地方的连线能把他们死死框在学校里。他们进的大学就是高三的延续,延续时长与学历高低成正比。

    所以在这些一心钻在医学院基本不出学校大门的年轻人眼里,陆子姗就是标准的大美女。

    几个孩子愣愣地看着两人般配的模样,实在搞不懂他们之间的状况。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里面毕竟还有位重病人躺着呢。”纪清带着他们出了icu,“好了,别看了,别人小两口谈话,你们凑什么热闹?”

    几人一听“小两口”三个字猛然回头。

    “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纪清笑着拿过他们手里的记录本,“让我看看你们都问出些什么东西......”

    “第一次问病史,我们还有点生疏。”

    “虽然漏了很多东西,但还是问清了病因,实在没想到这家伙是误服农药。”

    纪清被他们搞糊涂了,看着手里五份中毒病史有点哭笑不得:“喂,你们拿到手的怎么是3床那个有机磷中毒?竟然连合并胰腺炎都知道了......”

    “纪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3床,我们明明问的是7床那男的啊。”

    纪清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祁镜在捣鬼。

    他扶着着脑袋直摇头:“你们彻底被他给耍了,他是本院医生,拿着隔壁床上的病例在忽悠你们呢。你们就没怀疑过?那么重的病人怎么可能三天就治好?”

    “怀疑过,可是他说.......”

    “他说这不是重点!”

    .......

    祁镜把枕头对折放在床头,斜躺在床上,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陆子姗笑着问道,“还有体温?”

    祁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陆子姗见他这样暗暗发笑,安慰道:“才生了三天病,看你怀疑来怀疑去的。这些其实都是纪清他们给你加上去的体温,就想让你好好休息而已。”

    “这我知道。”祁镜很平静。

    陆子姗有些诧异:“原来你知道啊?”

    祁镜看着窗外明媚的夏日阳光:“每次测体温,连体温计都不让我看,太明显了。再说,我自己的身体正不正常自己最清楚。”

    “那你没事吧?”陆子姗又有些紧张起来,起身也跟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应该是又烧上来了。”祁镜看向她,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记得你从小就不招蚊子的吧。”

134.蚊子和双峰热

    陆子姗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过回想当初两人傻傻的样子,就不知不觉笑出了声:“高中那会儿你老是说我肉是臭的,自己的香,所以蚊子都叮你!还有说我皮厚,自己的才嫩,叮起来方便。”

    “呵呵,对。”

    祁镜也跟着笑了起来,掀开薄被,看了看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叮的淡红色肿块,又不自觉地挠了两下:“现在才知道蚊子是看人的出汗量和二氧化碳排放,代谢快的人才更容易被盯上。”

    “让我来。”

    陆子姗坐在床边,推开他的手,拿指甲在那个红色小肿块上刻了个“x”,然后很自信地问道:“不痒了吧。”

    “痒是不痒了,可我疼啊。”祁镜咬咬牙,转身下了床:““你先回去吧,最近尽量穿长裤,还有化妆品也要少用,招蚊子。”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蚊子了?”陆子姗跟在他身后走出icu,“我才刚来就让我走啊?”

    “现在不回去,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祁镜走向护士台,拍拍桌面,“小梅小梅,体温计,快。”

    “小梅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抬头的是急诊护士长洪春华,见了祁镜便拉长着脸训道,“看你急吼吼的,像什么样子。”

    如果说王廷是内科急诊的皇帝,那洪春华就是掌管整个急诊大厅的后勤管家。小到针筒纱布,大到各类救命药物器械和关键时刻的护士人事调配,都在她脑子里。

    祁镜在诊断时敢和王廷顶顶嘴,但在她面前却不一样。缺了护士的支持,现代医学什么都不是。就像没了后勤粮草的供应,前线军队再强也打不了胜仗一样。

    洪春华坐在高脚凳上,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流,一手拿过酒精消毒杯,把十来支温度计摆在祁镜面前:“自己拿。”

    “好嘞。”祁镜很安分地抽了一支,甩甩送进嘴里,“护士长,护士们现在还穿的长袖长裤吧?”

    “你还有胆子关心我手里的小护士穿什么?”洪春华皱皱眉头,看了眼他身后的陆子姗:“子姗啊,你要记住,男人就像是个风筝。你可不能只放不收,到时候指不定飞哪儿去了。”

    自从祁镜发烧后她来了一次急诊,两人的关系就在纪清的推波助澜下传开了。

    毕竟院长儿子生病,洪春华当仁不让成了他的“管床护士”。这几天祁镜烧得厉害,一直在埋头睡觉,张春华和陆子姗又聊的来,一来二去倒是熟了。

    不过就算作为过来人的护士长这么说,陆子姗也只是笑笑,知道祁镜这么问肯定有他的理由。

    “几度?”

    “38.2。”

    “怎么又烧了?”

    祁镜没答话,看着已经漫过38刻度的水银线,又回想了一遍自己发烧至今的治疗过程。

    三天前,他体温突然飙升,晕晕乎乎地离开了ct室。本来想跑icu找张床躺一会儿,谁知稀里糊涂地进了隔壁的洗胃室。

    那儿刚擦过地,祁镜转身出来的时候脚上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后来还是王廷找到他,在icu帮着找了张床。

    祁镜对这个在自己身体里肆虐的小东西很感兴趣,什么药都没用,全程下来就测了个血常规,然后一直挂着糖盐水维持体液平衡。从血项上来看,白细胞还挺正常的,那么多人看下来也没发现是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祁镜算是瞧出点头绪了,拿了体温计在半空中画出个m形:“典型双峰热。”

    没等陆子姗开问,他先问向了护士长:“纪清在哪儿?”

    “在诊疗室吧。”洪春华指指身后,“怎么了?”

    祁镜看着急诊正中敞开的大门,对她说道:“先把塑料帘放下来,大厅空调开大。”

    洪春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了?”

    “先这么做着,反正对病人没什么影响。”祁镜暂时不敢那么快下结论,他需要更多的病例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祁镜回头看向陆子姗,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快回家,听话。”

    ......

    纪清还在为急诊观察室的两个高热病人发愁,见是祁镜来了,没好气地问道:“你对我学生可真够好的,直接搬了隔壁重病人的病历......你干嘛?”

    祁镜根本顾不上和他斗嘴,直接扑向办公桌上那堆病历册:“最近有高热病人吗?”

    “不就是你吗?”纪清还想调侃他两句,但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有是有,怎么了?”

    “把病历给我!”祁镜伸出手。

    “王主任......”

    “快!”

    这是属于祁镜个人的游戏规则,在内急做错事儿就要被逼着清闲一段时间,谁都不能把病历给他。

    纪清了解他,祁镜只要答应了游戏规则就会遵守,最后会以寻找各种漏洞为乐趣好好把游戏玩下去。现在他突然无视了这条规则,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儿。

    “1床和5床,呵,都是睡大门口的。”祁镜接过病历册,马上对了对墙上记录的小牌子,“都超过39度了?”

    “对,一个是昨天早上烧的,39.4。一个前天晚上,39.8。”

    “王主任呢?”

    “参加传染防治大会去了。”纪清想了想开会时间,“医院的分会场昨天结束后关了,现在只剩医学院那儿还有最后一场,王主任上完课就顺便去了趟。”

    “吴同山呢?”

    “查房呢。”纪清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暂时只能跟着回答一些问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又烧上来了。”祁镜指着额头。

    “呵,别担心,那是.......”

    “我刚测的。”

    纪清的面部表情在短暂的思考后,犹如过山车一样变化了起来:“真烧起来了?”

    “38.2。”祁镜坐在座位上,“我可没用过退烧药,这个热形就是它原本是自然的走形。”

    “双峰热!”纪清马上反应了过来。

    “对,你打给王主任,我找我爸。”祁镜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可没确凿证据啊,不能有双峰热就确定是......”

    “证据要多少有多少,把我们的血再拿去化验,白细胞和血小板肯定会进行性下降。”祁镜拍拍两本病历册,“现在做些力所能及的防范措施,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要好。”

    说完他就拨下了总机号:“喂,接院长办公室。”

135.这回得靠你了

    “不接......”

    祁镜挂断座机电话,拿出手机,拨了祁森的号码。可惜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你那儿怎么样?”

    纪清摇摇头:“估计医学院的会场没信号覆盖。”

    “那看来我爸也去参加了。”

    祁镜的症状开始慢慢浮现,体温才刚升上一个台阶,疼痛就爬上了脑袋。他边用掌底敲着脑门,边说道:“你找人来给我和这两床病人都做下抽血化验,血常规、血生化、肝功能都得测一遍。”

    “哦,对了,还有尿常规,说不定有蛋白尿管型尿,这些都是诊断依据。”

    说完,纪清跑出了诊疗室,而祁镜再次拿起座机:“给我转产房。”

    现在他对自己染上了登革热,有起码九成的把握。

    就在一星期前,他刚接受完专家组问话,回诊疗室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姑娘。她去过南方一个小国家旅游,回国后就发了烧。

    那个国家正是登革热的好发地区之一。

    当时他还想给那姑娘做个检查,至少留下点线索,可惜对方拒绝了。现在想想,自己身体里的病毒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姑娘带回来的。

    丹阳又不处在热带亚热带,好几年都没见这种病了。除了疫区带来的输入性登革热,祁镜想不到其他理由。

    现在祁森和王廷都不在,祁镜可以依靠的只有肖玉。

    “喂,肖主任在吗?”

    “主任在病例讨论,怎么了?”

    “病例讨论?”祁镜知道自己妈不喜欢被人打断会议,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要说,“请肖主任来听下电话。”

    “我们主任开会的时候不喜欢......”

    “我是她儿子!”

    “额,你,你等一下。”

    接电话的实习生被吓了一跳,愣了愣,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肖玉行色匆匆地跑进来,摘起话筒:“喂,祁镜,你怎么了?”

    “妈,现在有空吗?”

    “我这儿一个重病人呢,挺麻烦的。”肖玉脸色并不好看,“有事快说吧。”

    头疼上来之后不久,祁镜的全身肌肉也开始跟着慢慢疼了起来,他知道这第二波高热就要来了。登革热的病情因人而异,有些人会很重,有些人症状很轻,甚至还有没症状的感染者。

    从第二波热度的来势看,祁镜觉得自己有重症倾向。一旦成为重症,他很有可能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现在他要把握每一分钟。

    “妈,医院可能有麻烦了,发现了好几例疑似的登革热病例。”

    “登革热?你爸呢?”

    “应该去开传染病防治大会去了。”祁镜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行政总值班谁在当值?”

    “应该是王长鸿。”肖玉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登革热......是不是有双峰热,血小板会大幅度降低?”

    “对,妈,现在......”

    祁镜才刚开口,没想到肖玉抢了他的话,说道:“我们这儿有个孕妇就是这个情况!双峰热,血小板降低,第二次烧到了40度,算下来应该第五天!在丹阳住得太久,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个病给忘了。”

    “孕妇?已经第五天?”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翻了祁镜原来的计划,“有点麻烦了啊。”

    孕妇是登革热的高危人群,很容易造成持续性高烧,剧烈的呕吐也会严重刺激胎儿。此外还有顽固性的疼痛,以及低血小板带来的各种风险。

    “这也太巧了。”祁镜想了想,“妈,你先别急,登革热会有出血倾向,她手脚上是不是有......”

    “既然知道是登革热,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先配合急诊其他医生处理好门急诊里的事儿。”肖玉继续说道,“我这里交代完就去找王长鸿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祁镜无力地挂上电话。

    这时他的手臂已经捏在了护士长的手里,静脉血缓缓地从塑料皮管流进负压收集小瓶。洪春华用棉球压住穿刺点,把样本交给了身边一位实习生,然后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祁镜笑了笑,摆摆手:“我没事,接下来才是关键。”

    “你放心,在传染病的问题上连王廷也会听你的,我们这些做小的当然言听计从了。”洪春华这时也不忘调侃他一句,“大门口的塑料帘放下了,空调也调到了最低。”

    祁镜点点头,但嘴里却说着不够:“这还不够。”

    “小祖宗,你事儿可真多。”

    祁镜嘴角微微上翘,看着护士长:“急诊备着杀虫剂吧?”

    洪春华有些惊讶:“这你都知道?”

    “其实不仅仅是急诊,门诊、住院病房、食堂都备着杀虫剂。本来是专门用来杀蟑螂和其他小飞虫的,对蚊子肯定也有效果。”

    “你意思是让我找人来杀蚊子?”

    祁镜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夕阳:“已经下午了,病房里的事儿肯定少了一大截。护士长可以找护理部主任,让她调用各个病区的闲散护士,集中各科室里的杀虫药,对医院周围进行地毯式灭蚊。”

    “好吧,我试试。”洪春华走向电话,准备打给护理部。

    “对了,不仅仅是绿化带。”祁镜虽然觉得头晕,但登革热防治的重点要点却一个个不停地从脑海里蹦出来,“还有那些死水塘、洼地、泥塘,全部要埋掉!”

    “这......”

    祁镜压住手臂上的棉球,起身走向诊疗室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要在医院门口设卡。”

    “要拦住他们把人留在医院?这不现实吧!”

    祁镜笑了笑:“没上头的命令当然不现实,我意思是拦住他们然后进行一些口头宣教而已。随手发些有关登革热的传单,然后让他们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到时候万一......”

    “万一出事可以立刻找到他们,这办法倒不错。”洪春华点点头,但脸色上仍然写满了担忧:“这需要很多人啊,全院能用的护士,就算加上几个护工也远远不够。”

    祁镜看着远处和1床5床病人解释详情的纪清,说道:“先这么办,人我来想办法的。”

    “好吧。”

    他走出诊疗室,人靠在墙边,看了眼微微发红的手心,最后一成的不确定也消失了。

    祁镜抽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刚夜班做完的胡东升去了个电话。

    “你睡醒了吗?”

    电话那头的胡东升还在打着哈欠,但嘴里却不认,连忙接话道:“早醒了,祁哥,找我有事?”

    “有,是大事,这回得靠你了!”

136.谁来灭蚊

    王长鸿是原来的病理科主任,三年前47岁的他一路晋升成了丹阳医院的副院长。

    这三年来医院风平浪静,除了一些医疗纠纷外没什么大事儿发生。他自己也不是临床出身,所以在听到院内有登革热患者时,王长鸿还是有些紧张。

    但多年行政工作让他有着出色的临场调配和指挥能力,当即就找上了几位行政人员,先开个临时应对会议。

    十分钟后,几人都穿上了长袖的白大褂,还准备了口罩手套,纷纷在急诊门口汇合。

    他们暂时把内急诊疗室当作临时指挥部,首先要确认急诊的病人情况,在确认诊断无误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

    “这些报告高度提示登革热,结合他们的病程、热形和其他症状......”王长鸿放下化验单,问道,“有没有红疹?”

    “急诊几人才刚发病,暂时还没有。”

    但是肖玉却点了点头:“产科之前收了一位高热孕妇,病程第五天,就在刚才双手已经发现了一些出血红疹。”

    王长鸿叹了口气:“看来疫区这个名头是很难甩掉了。”

    “要不要和急救中心说一声,先把急救120断了,我们暂时不收急重症?”肖玉问道,“不然来的病人本来还能救,可加上登革热怕是会出大问题。”

    王长鸿摇摇头:“不行,我们医院以南没有大三甲,那儿有好几条高速交通主干道,车祸和市郊的病人都靠着我们,贸然拒收很容易出问题。”

    “和临近的一院打声招呼?”

    “一院规模本来就要比我们差一些,我们断了,他们那里更吃紧!”在这时王长鸿还是咬咬牙,把这事儿定了下来,“还好登革热只靠蚊子传播,预防起来不难,大部分病人都能自愈。我们现在首要是断掉它的传播途径。”

    “是不是找疾控中心咨询一下?”

    “都在丹医大开会呢!”王长鸿抬手胡乱指了个方向,没好气地说道,“等我们汇总了确诊病例数量再往上报备吧,对了,找到蔡萍了吗?”

    站在门口的纪清摇摇头:“我已经让实习生去儿科找了。”

    王长鸿点点头,抬头看向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撸撸被空调风打得凉飕飕的袖子:“急诊反应还挺快的,大门口拉下了塑料帘,空调也打得够低,我现在都感觉有些冷了。”

    “是祁镜让洪护士长做的。”纪清说道。

    “祁镜,老祁的儿子?他名头可都传到外科去了。”王长鸿想到了之前外科icu那位肝吸虫病人,看向肖玉时难得露出了丝笑容,“不错,后生可畏啊。”

    肖玉嘴角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到了急诊才从纪清那儿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情况,实在高兴不起来。

    血象里白细胞和血小板相比上一次大幅下降,肝功能几个眉都有些升高,有蛋白尿。加上明显的双峰热,和招蚊子的体质,基本可以确定是登革热了。

    “登革热......”王长鸿叹了口气,“现在有几例了?”

    纪清汇报道:“急诊基本确诊的有三例,儿科疑似一例,骨疑似科一例。”

    “产科也确诊一例。”肖玉补充道,“总共四例确诊,两例疑似,疑似的能不能确诊就等蔡主任会诊回来了。”

    “不能干等着,小张,你打电话给疾控,先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王长鸿说道,“最重要的,报备完一定要听清他们的防治建议,我们经验不足,还是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站在他身边一位三十多的男子点点头,立刻拿出了手机,走出了门口。

    “不能全靠蔡萍一个人,我们自己也得想想对策。”

    王长鸿这时想到肖玉以前援助过其他国家,虽然不是传染病学出身,好歹也在那儿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多少应该见过类似的病人。所以他首先想到的还是肖玉:“接下去我们该做些什么措施?”

    肖玉看向窗外绿树成荫的绿化带,说道:“无非防治蚊虫,排查疑似病人这两点。”

    丹阳医院为了改善病人的休养环境,在院区周围造了大片环绕绿化带。中央还设有喷水池和小花园,这些都是蚊虫滋生的重点区域。

    院区外南北是相互平行的交通干道,再外是钢筋水泥铸成的商业区,都是空调常开的高楼,危险性倒是不大。但东西向是成片的居民区,紧挨着绿化带,也是重点防治对象。

    防治蚊虫方面,肖玉也想到了科室里的杀虫剂,但如何排查疑似病人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登革热潜伏期3-15天,起始症状就是发热、畏寒、肌肉酸痛,很难靠这些做判断。而能立刻确诊的抗体检查只有疾控中心才有,不可能每个出入医院的人都抽上两管血,从血象上进行排查。

    速度太慢,还是有创检查,关键是这一大笔钱谁来付?

    更何况还有处于潜伏期的、症状轻微的甚至无症状的隐性感染者存在。

    遗漏了这些人,整个排查工作等于全部泡汤。

    这时蔡萍结束了会诊,和实习生一起从外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肖主任,老王,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你可算来了。”王长鸿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总算松了小半口。

    “老王,先,先说正事儿。”蔡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会儿后说道,“儿科骨科,都有人高热,血象、肝功能、尿常规都提示是......”

    “登革热,我们已经知道了,急诊也有好几例呢。”王长鸿给门口还在汇报的小张使了个眼色。之前的两例疑似很快就成了确诊病例,总计6例一并汇报了上去。

    “你们果然都知道了。”

    蔡萍脸上显得很尴尬,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传染科主任可真够不称职的,医院都开始做防治措施了我才反应过来,惭愧惭愧。”

    王长鸿和肖玉以及几个行政人员互看了几眼,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蔡主任,什么防治工作?”

    “我们才刚开始讨论,还什么都没做呢。”

    “是啊,才刚谈了个开头。”

    蔡萍听着有点懵,手指着窗外还想说些什么。可门外的小张正巧走了进来,说道:“疾控中心的人说先灭蚊,人群尽量做排查,尤其是那些近期被蚊虫叮咬过的人。”

    “灭蚊......谁来灭蚊呢?”王长鸿看向纪清,“对了,找护理部,让她们调配些护士来!”

    “对,再算上行政楼里的人,足够了!”

    “还找什么护理部啊。”蔡萍喝了口水,忍不住走到窗边,靠在玻璃上指着一处树荫说道,“护理部主任已经带了一群小护士在外面灭蚊呢!”

137.谁来排查

    王长鸿从三十多岁就开始兼任行政职位,十多年下来从没见过行动措施走在行政命令前的情况。这就好比大脑还没发出命令,五官四肢就自己动起来了一样,太诡异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祁镜之前向护士长提的建议,特地通过洪春华联系上了护理部主任。

    其实他们还想要往上报备,但是王长鸿和祁森都不在办公室。而更过分的是,王长鸿一急把值班用的小灵通落在了办公室里,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

    这一来二去,她们只能先动手了。

    就算祁镜之前说的都是误报,那最多也就是用掉一些杀虫剂而已,无关痛痒。可要是真的,那晚一步就是步步晚,在医院附近被蚊子叮咬后再跑回自己家的人,很有可能成为新的传染源。。

    护理部主任一声令下,立刻就从各科室抽掉出来不少小护士。

    她们统一穿着长袖护士服,裤脚特地用厚袜子裹住,口罩帽子也是一个不少。

    在颈部、脚踝、手腕这些关键部位上,还被特地喷上了大剂量花露水,让原本就有些刺激性的香气演变成了一种呛鼻的怪味儿。

    雷达杀虫剂成了这些小护士手里的重要作战工具,每到一处总能激起一些蚊虫。要是飞出几个个头稍大点的,就能惹得现场娇喊连连。

    护理部主任更像是许久没踏青的样子,从墙边犄角旮旯里端出一碗“水”,凑上前说道:“我老家的土办法,特别招蚊子,只要一碰就粘住。”

    王长鸿闻着面前一股怪味,笑着点点头,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不觉间解决了灭蚊人手的问题,让他肩上的重担瞬间少了一多半,等祁森回来也好有个交代。

    至于祁镜嘛......

    “祁镜同志赶在疫情爆发前果断提出了有效建议,对丹阳医院防治登革热的工作有重要的推进意义。”,王长鸿脑袋一转,连台上讲话的赞词都已经给他想好了。

    这时的王长鸿对祁镜还很有好感,但在接下去的半小时里,这位院长儿子就会让他深刻体会了一把当观众的感觉。

    第一批是胡东升带来的实习生,大概十多个,都是刚夜出或者在轮休的学生。

    他们手里各自捧着一摞刚打印完的宣传单,按祁镜的要求,负责医院大门口的排查工作。若是碰到有被蚊虫叮咬的情况,第一时间登记个人信息,给予宣教。

    第二批是纪清找来的大三3班学生,有整整50多名。

    他们按要求拿取一些填埋工具和传单,专门负责周边小区的防蚊和居民宣教。

    两拨人都是祁镜躺回病床前提前备好的。

    传单则是让胡东升在教科书上截取了些简单的内容,然后送医院外的打印店快速打印出来。总共500来份,那么多钱祁镜肯定不会出,最后还是得纪清来填这个坑。

    “王老师,这是打印传单的收据。”纪清把单子递了过去,脸上怪不好意思的。

    王长鸿看着源源不断的医学生走出宿舍,脸皮抽了抽,但还算镇定:“嗯,我会交给财务部让他们尽快给你报销。”

    严格意义上来讲,医学生属于医学院,本职是学习,王长鸿没有资格去命令医学生为医院做这些事情。

    单靠这几个护士和行政楼里坐惯办公室的人,灭蚊或许只是效率和时间上的问题,但真要做到排查登记每个离院人的个人信息,肯定不可能。

    更别说指导隔壁居民区防蚊灭蚊了。

    要不是祁镜和纪清的动员,少了这些志愿者,人手肯定不够用。到时候就需要他在“维持医院正常运转”和“防治疫情为先”中做出选择,舍了哪个都会带来麻烦。

    学生们不用谁来临场指挥,连激励的话都不需要多说半句,这些工作已经由胡东升和纪清代劳了。他们离开宿舍之前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谁干什么早就已经分配妥当。

    看着面前一个个走向医院大门的学生,笑着一口一个副院长,王长鸿有些尴尬。

    领导希望手下为自己分忧,但只是分忧,主心骨还得是自己才对。这种被人撇在一旁啥都不用干的样子,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但说破大天,事情的结果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之前想好的赞词也不是一句空话。他很清楚,要是没有祁镜的帮忙,事情起码要耽搁好几个小时。

    “你儿子可真够厉害的。”王长鸿站在肖玉身边,最后不得不赞叹一句。

    等到傍晚,祁森和王廷开完大会回到医院,这儿早就变了模样。

    够三辆车并排出入的大门口,硬生生被实习生围出一个检查哨卡。按检查和宣教分成两组,但凡查出有蚊子叮咬史就会进入宣教流程。

    祁森还在茫然自己的医院出了什么事儿,迎面就遇上了疾控中心的人。

    “祁院长,你们工作做得那么出色,连周边小区都被你们承包了,还让我来干嘛呢......”

    祁镜:?

    “唉,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其他医院或许也有登革热病例,我得先走了。”

    “那,慢走......”祁镜露着笑脸,心里却是犯嘀咕,这都什么情况?

    现在的祁镜体温升到了39度,头疼、肌肉疼、骨头疼、浑身都在疼。随着血小板进一步降低,他的手掌上也慢慢浮现出了一些出血点红疹。

    空旷的icu外加调至最低的空调冷风让他的畏寒感更强烈,祁镜只能拉上隔壁床位上准备的薄被和自己的裹在一块,蜷缩在病床上,靠时不时的发抖来让自己暖和起来。

    没人会知道,这一条条反馈消息会先一步汇总在一个病人的手里。

    现在医院和周边都已经落实了最基本的防治措施,按理说他应该合上眼,好好睡一觉让身体能更好地抵抗病毒才对。

    但祁镜看着雪白的墙面,眉头仍紧锁着。

    丹阳医院是爆发点,但源头并不在这儿,而在一个刚回国不久的女孩身上。除此之外,祁镜也需要尽快统计自己被蚊子叮出肿包的地点。

    这些天他去过很多地方,医院只是其中一处......

    这场疫病才刚刚开始。

138.我怕你记不住

    第一人民医院的内急诊疗室里如临大敌,门外是热火朝天病人熙攘的景象,可门内的气氛却几近冰点。

    何天勤坐在办公桌旁,看着面前三本病历记录册,脸上布满了愁容。

    三人年龄各异,两男一女,从既往病史来看没什么共通点,但现在的病情发展却极其相似。

    他们都是突发高热起病,血象中白细胞不高,血小板也要比正常值低一些。关键入院后查的肝功能、尿常规也有很多相似处,这让何天勤的诊断思路不得不往传染病上靠。

    “何主任,4床的病人又烧起来了。”

    一位年轻人从门外飞奔进来,嘴里喊的是普通发烧,但进了何天勤耳朵里却成了颗被完全点爆的炸药桶。

    “确认了?多少度?”

    “现在38.4,还在往上窜。”

    随着他走进诊疗室,原本被用做对比的三份病例又多了位伙伴。与它们提示的情况不同,这位病人一天前刚退烧,现在体温再次升高,血象和尿常规的检测结果也更加夸张。

    她白细胞和血小板的数值是四人中最低,之前的蛋白尿继续加重,混进了大量细胞和细胞碎片形成了管型尿。

    而且最关键的是手脚上都有散在出血点,瘀点瘀斑非常明显。

    “我觉得像登革热!”年轻人说道,“是不是该向上级汇报一下情况?”

    他是何天勤的最年轻的徒弟,徐佳康。

    去年硕研毕业,在一院工作了好几年,按资历不比高年资住院差多少。主攻方向就是何天勤的危重症急救,真要算起来比半路转向急诊的纪清还要强上一些。

    何天勤其实对登革热早就有了怀疑,现在双峰热、出血倾向都有,已经基本可以确诊了。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慎重:“在这件事儿上我觉得还是得慎重些,你先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近期出国史。”

    “既往史都问过了,四个人都说没有去过国外。”

    徐佳康笑得很无奈,现在情况很明显,谁承认就会成为被冠上传染源的帽子。虽然有不少无畏的人勇于承认,但却有更多人愿意隐瞒。

    这种局面下何天勤没办法,只能拿起座机,把选择权交给医院领导。

    十多分钟后,一院副院长刘坤出现在了内急诊疗室里。这人是个即将退休的小老头,老行政了。当听到院内爆发了登革热时,他首先做的是把“确诊”两个字改成了“疑似”。

    “双峰热、白细胞血小板进行性下降,板上钉钉的登革热啊。”何天勤虽然慎重,但到了这个时候继续慎重只会放任传染扩散,“你好歹把4床定成确诊病例吧。”

    “老何,这里面的门道你不懂。又不是在拿报销的钱,报得越多拿的越多。”

    刘坤一边拿起电话,一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一切还是等上报疾控中心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好吧,你是领导,听你的。”

    ......

    “喂,是疾控中心办公室吗?”刘坤露出了丝微笑,打起招呼来也是一副好脾气。

    “对,怎么了?”

    “哦,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刘坤说道,“院内有紧急事件。”

    “又有紧急事件?”电话那头语气有点奇怪,但略一思量就觉得应该是和丹阳医院撞了车,连忙问道,“是不是有疑似的登革热病人?”

    刘坤一惊:“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还有其他地方汇报了疑似病例?”

    “不是疑似病例,是确诊,就在四个小时前上报的。”

    “哪儿的消息?”刘坤显得有些许激动,但刚上扬的声音马上就被理智压了下去,“是不是其他医院?丹阳医院?”

    “嗯,就是丹阳医院,已经有六例确诊了。”

    “那么多?”

    刘坤没想到丹阳医院动作那么快,只能在短短几秒的思虑时间里,又把暂定的“疑似”改成了“高度疑似”。而四床那个有典型双峰热的病人,按何天勤的意思,给打上了“确诊”的标签。

    “一例确诊,三例高度疑似吗?”

    “对对,因为只有一例病程够长,出现了典型的双峰热。”刘坤解释道。

    “好,我记下了。”

    接电话的也是位主任,写下了上报内容后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便继续说道:“本来这事儿也要向你们医院通报,既然你们自己打电话过来了,我正好顺水推舟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好,我听着。”刘坤问道,“是不是要灭蚊防蚊?”

    “不仅仅是这样,还需要掐断传染途径,给出入医院的人流做好筛查。对于近期有蚊子叮咬史的人需要做个人信息的登记,并且及时宣教。”

    刘坤听到如此犯了难。

    一院虽然离丹阳医院不远,但两家大三甲承担了丹阳1/3的病人。医院满负荷运转早就司空见惯的事情,哪儿还能抽调的出人手去做什么信息登记和宣教。

    “这个登记我们尽量做,可宣教实在是难了些。”刘坤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三甲人手......”

    “这是丹阳医院给出的防治手段,得到了我们中心几个科室和办公室主任的高度赞扬。”

    话到了这儿突然顿了顿,对方的意思很明显,这些措施就是模板,每家医院都得这么干。要是做不到,结果如何没人能预料。

    刘坤很清楚,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好吧好吧,我这就去筹集人手。”

    “唉,你别急着走,最重要的事儿还没说呢。”

    刘坤刚要挂电话,马上又被这人叫了回来:怎么还有事儿?现在还有比尽快实行防治措施更重要的事儿?

    “我听着,你说。”

    “根据可靠消息,这次登革热有很明显的国外输入性表现。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位带病毒回国的疑似人员信息,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尽快找到她,摸排到这些天逗留过的区域。”

    “好好,我们一定配合。”

    “那个,你最好拿上纸笔。”

    刘坤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只是信息的内容比较多,我怕你记不住。”

139.这是闯进警局了吧

    刘坤拉了把椅子坐下,弯着腰刷刷地写着那位病人的特征信息。只不过随着纸上的字越写越多,他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起来:

    特征描述怎么会那么详细?不仅是穿着和样貌,信息里还包括了病人的大致身高和体重,最后甚至附带了几句和性格相关的分析。

    “这病人......”刘坤话到了嘴边,苦笑了两声,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病人一星期前从m国回到丹阳,去过丹阳医院就诊。我们现在只知道她姓周,双名都是生僻字,可惜见过她的医生没能记住。不过当时只有单纯的发烧,也没意识到会是位登革热病人。”

    “这哪儿是进医院见的医生,都快赶上闯警局了吧。”刘坤笑着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也被老头逗乐了:“也确实,难得信息那么多,我们已经着手向航空公司要名单了。”

    刘坤点点头:“我都记下来了,要是遇到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信息就是这些,家庭住址和号码都是未知,而且她穿着会变,身高体重也只是大致范围,不保证具体数字会有上下浮动。在判断时一定要慎重,找错人会浪费大量时间和资源。”

    “一定慎重。”

    刘坤没再多问,很快把这张纸交到了何天勤的手里,然后继续对着话筒说道:“希望疾控中心能派人过来指导一下防蚊灭蚊工作,这方面我们是空白啊。”

    “稍晚些我们会派人过来的。”

    “好好,有你们的帮助......”刘坤还想客气两句,没想到这时何天勤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很惊讶地说道,“老刘,这病人就在我们内急。”

    “什么?”

    刘坤脑子里还想着该怎么处理接下去人手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这病人就在我们内急,4床那个有了双峰热的女病人和这上面的描述非常相似。”何天勤说着说着看向自己的学生。

    徐佳康马上走上前补充道:“身高看着差不多,穿着上衣服裤子已经换过不是原来的褐色t恤和牛仔裤,但她确实带着墨镜和双肩包。脚上的鞋子和描述一样,是双有些旧了的旅游鞋,和现在女孩子穿的凉鞋皮鞋不同,很有鉴别意义。”

    “关键她也姓周,双名都是生僻字,叫......”徐佳康说着说着从桌上拿起那人的病历册,递了过去,“第一个我知道,读祎,后面那个王字旁加个羽,实在不认识。”

    这是刘坤从听到登革热这三个字以来到手的最好消息。

    他及时汇报了这个情况,和对方又聊了两句后笑着挂掉了电话:“不错不错,能确认初始的感染病人对流行病学调查有重要意义,这次我们医院总算走在了丹阳医院之前。”

    之后便是很简单的表扬和赞许,自己的学生能在领导高层面前露了脸,何天勤很高兴。

    但作为首诊医生的徐佳康总觉得这个表扬怪怪的。

    其实任何一个接诊医生,都会对自己的病人有一个大致印象,会自然而然地去留意一些特征。包括第一时间看到的穿着,和之后不停刺激视神经的面相、神态、小动作。

    他能那么快找到这个病人完全是因为病人信息给的太足了,有几处和自己留意的地方十分吻合。

    可徐佳康本来自尊心就很强,想到的完全是另一层。

    听疾控中心的描述,给出具体信息的也是位接诊医生。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记下病人的基本情况,还能在一星期后完整复述出来,不仅仅是名字,连穿着体貌特征都包括在了里面,实在不简单。

    而最让他嫉妒的是,病人刚测完的身高和体重都正巧落在了对方预测的范围内。

    身高不会因为生病发生多大变化,但体重却很容易改变。发烧后身体会出现纳差没食欲,因为长时间得不到能量补充身体开始消耗脂肪,体重会不断下降。

    这时候就需要结合病人的年龄、身体情况、平时饮食和生活习惯来进行非常主观的推测。光靠观察力是不够的,还需要非常多的临床经验积累。

    对方连这点都能考虑进去,大大超出了徐佳康的设想。

    在疾控中心、刘坤和何天勤眼里,这只是两组再简单不过的数字。可进了他眼里却成了吃果果的炫技,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佳康,一定要看住她。”何天勤说道,“有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儿要是再跑了病人就完了。”

    徐佳康放下病人刚测完的身高体重记录单,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去:“好。”

    ......

    登革热本身是自限性疾病,绝大多数人会在一星期左右结束病情。但同时,它也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全程依靠自身身体免疫力抵抗病毒,医生能做的就是给予对症处理。

    孕妇不同于常人,病情会直接影响胎儿。

    高烧全身疼痛,低血小板,甚至一些肝肾损伤都会造成影响。而且孕妇对于药物的选用也很苛刻,有一大部分药物是孕妇婴幼儿禁用慎用的。

    如此一来,感染了病毒的孕妇就被天然归属进了高危行列。

    不得不说丹阳是幸运的,就在登革热爆发的当天,全国的传染病学专家们就在丹阳医学院参加传染学防治大会。

    当晚,传染病的数位大佬就兵分两路,一队进驻丹阳医院,处理这位已经出现双峰热的孕妇。而另一队则是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处理丹阳的首位病例。

    虽然这名姓周的女孩子是疫病的输入点,但好在全市的疫情才刚开始发力爆发就被一套防治组合拳堵在了大门口。

    晚上十点,纪清发来了第一波防治战役胜利的消息,这次没能等到祁镜的回复短信。现在他手里还捏着胡东升送来的丹阳地图,但人已经在39℃的高烧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140.谁让我人缘好呢

    这次丹阳对登革热的反应非常快。

    6月22日下午出现传染爆发点,当天经统计上报的确诊人数达到了11例,疑似29例。但这波总攻刚起势就被快速遏制在了萌芽阶段,之后每天的确诊和疑似病例都没有超过这两个数字。

    刚开始,防治和科普的几项措施还限于几家医院周边,他们毕竟是收治了登革热病人的重点区域。但随着感染者流行病学调查的顺利进行,后续几天,市里各处都展开了行之有效的防治工作。

    有些还呈现网状分布,沿线扩散到了周边郊区,甚至邻近的几座城市。

    丹阳医院一位在职医生感染了登革热病毒后,回溯几天的行程,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所住小区、之前去过的饭店以及碧云大厦。这些区域积极响应,有幸成了全市第一批先行动起来的非医疗区域。

    他们的基本做法就是丹阳医院最开始用的那一套,防蚊灭蚊,遇到有叮咬史就进行“高强度”宣教。

    这些措施需要大量人力,是最笨最花时间的办法,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防治期间还出现了不少趣事。

    一位有蚊子叮咬史的司机,早上在公司仓库里拿货时接受公司宣教,然后开车跑去a区送货时又要接受那儿的宣教。最后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家,他还要被小区居委烦上半小时。

    后来他每天上班都要把各处的宣教单带在身边,当做临时通行证。疫情缓和了之后,还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剪报本,和相关新闻一起成了这段时期的特殊见证。

    “当然,有积极应对的也就会有怕麻烦行动滞后的,他们对疫情认识不足,确实拖了后腿。”

    坐在表彰大会台上汇报工作的是疾控中心办公室主任,在对这些区域负责人提出点名批评后,再次拿出了第一人民医院:“这次能第一时间找到首位感染者,一院功不可没......”

    台下坐着的王廷听着有些不高兴,靠向身边的祁森,轻声说道:“我们呢?”

    “能在我们医院开表彰大会就已经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了。”祁森脸色也不太好看,“再说了,之前不是表扬过祁镜了嘛。”

    “那也算?连名字都没提!”王廷心情不太好。

    “有就不错了,我们还是要安心工作,表扬又不能当饭吃。”

    王廷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祁森很清楚其中的原由,但却不能明说,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而且通过这次疫病,他也体会到了自己儿子强烈要求监控的迫切心情。

    这次要是能有强大的电子监控做支援,也不至于拿不出一张首位感染者的清晰图像来。

    要不是祁镜记着那位病人的体貌特征,要不是他一直惦记着这个病人,恐怕流行病学调查绝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疫情也不会那么早得到控制。

    万一疫情扩散,到时候追责下来.....

    祁森不敢往下想。

    “......登革热靠白纹伊蚊和埃及伊蚊的叮咬来传播,埃及伊蚊的传染性更大。好在丹阳并没有埃及伊蚊,所以仅仅一星期就基本控制住了疫情。”

    “从6月27日开始我们已经做到了0新增确诊,昨天至今也没出现新增疑似病例......”

    话说到这儿,台下爆发了一轮掌声。

    “下面有请传染病学专家、工程院院士黄玉淮教授,给我们......”

    这位主任听着台下热烈的掌声看向幕后,想找寻黄院士的身影把他请上来。但等到的却是自己手下不停的摇头,和一句只有他能看懂的唇语:

    他反应很快,趁着掌声还在马上笑着改了口:“黄院士应该还在为产房里的那位孕妇做诊治,还是先请......”

    主任很尴尬,脑袋看向角落足足愣了两秒,无奈之下,只能加快会议的进程。

    他笑着看向台下第一排座位上的祁森:“两位院士估计都在产房,还是先让丹阳医院的祁院长为我们传授一下诊断和防治经验。”

    “在这一星期内,丹阳医院共诊断确诊15例,排除疑似43例,全市最高的确诊数和首位确诊病例都出自这家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大三甲......”

    ......

    蚊子成了这场防治行动中唯一的牺牲品,至少今年夏天丹阳人能暂时远离这些烦人的小家伙。少了它们,两位招蚊子的年轻人也敢于在医院喷水池旁驻足闲聊。

    一人二十多,穿着病号服,另一位看年纪要小不少,估计才刚上中学而已。

    聊到兴起的时候他们还会过上几招,可奇怪的是,来回那么多次,总是那位年长的青年在吃亏。

    祁镜看着被对方死死抓住的领口,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自己再次落败:“阿杰,你是越发厉害了,左手还不太能动吧。”

    “你病还没好呢,太虚了,是我胜之不武。”阿杰坐回长凳上,笑着说道,“等这次心脏起搏器调试完我会回柔道馆的。”

    祁镜皱了皱眉头:“可是你的心脏......”

    “我知道自己的运动生涯没了,但我可以当陪练啊,等老了还能当教练。”阿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畅想后的未来,“刚才是不是学到几招了?我是不是很有当教练的天分?”

    “对,确实学到了。”祁镜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刚剃完的板寸非常舒服,“你确实很有天分。”

    “哼,哪像你,学到现在还是垫底。”阿杰越说气焰越嚣张,头也越扬越高,“害不害臊?”

    祁镜没办法,别人毕竟刚装完心脏起搏器,这次是来调试心率的。说肯定说不得,可打更是打不过啊,他只能坐在一边憨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您老教训得对。”

    “教练他老人家说了,这次你回去也不用和他练。刚从少体校来了些年轻人,只有七八岁,你可以陪陪他们。”

    “又让我和这些小崽子......”

    “我觉得你很久没去馆子,对自己的定位有些模糊了,是不是重新确认一下比较好?”

    “算了算了。”祁镜笑着摆了摆手。

    阿杰在馆子里泡了有些年头,眉宇间多了丝唯我独尊的霸气。

    他原本今年要去省里比赛,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只能放弃。装完心脏起搏器后虽然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可不能做太过剧烈的运动。但阿杰有着年轻人少有的不屈和韧劲,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阿杰,你要不先回病房休息吧。”

    “怎么了?”男孩不解。

    “谁让我今天人缘好呢。”祁镜看向一旁的碎石小路,笑着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不少人要找我聊天,可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了。”

141.找了点帮手而已

    “何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祁镜送走了阿杰,笑着迎了过去。

    “哟,装傻呢。”远处的何天勤指着身后那栋行政楼,“好歹一院也是防治的主力,这一星期我们急诊科全员一天都没休息,我来出席表彰大会不也挺正常的嘛。”

    祁镜点着头,看的却是老头身后的那位年轻人:“这位是?”

    年轻人没等老头开口就自己主动走了上来:“我叫徐佳康,一院急诊科的,久仰了。”

    “幸会。”祁镜看了他两眼,又看看表说道,“大会才开始你们怎么就出来了?一院这次可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表彰会上肯定少不了你们啊。”

    “我坐不住,出来透透气,他呢也想跟着出来看看。”何天勤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是真的累啊,又要忙急诊,又要管灭蚊防蚊,还要对每个来急诊的病人家属做登记宣教!”

    老头越说眼神越幽怨,眉头皱起后也让他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变得更深了。

    “大家都一样。”祁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笑着说道,“谁都不容易。”

    “呵,不容易?我看你小子挺容易的,这几天也是出尽了风头啊。”

    何天勤哈哈大笑了三声,抬手一巴掌扇中了他的胳膊:“你躺床上动动嘴皮子,丹阳那么多三甲医院的医生护士就全被调动了。什么老祁的儿子真厉害,丹阳医院出了个能人啊......”

    刚照面这老头就唾沫星子乱飞,拿着铺天盖地的好词儿想把祁镜一把淹没掉。

    “瞎说......”祁镜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往死里磨,“我记得你们刘副院长可不是那么说的。”

    “嗯?”何天勤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老刘那家伙就是这样,又懒又无赖。你脑袋一拍整出来的那个防治模式可是把他给累坏了,一个堂堂副院长天天往隔壁居民区的信箱里塞传单,你想想......”

    祁镜脑门降下三根黑线:这老头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好歹是自己上级领导,多少留点面子吧。

    说到这儿,何天勤有点纳闷了:“我看老祁,额,就是你爸,还有老王,就是那个王长鸿,开会时都挺自在的。怎么,你们医院人手够用?”

    “还行吧。”

    “不至于啊,我记得王廷那老东西一直吐槽自己手里没人......”何天勤瞥了祁镜一眼。

    “找了点帮手而已。”祁镜指着远处几位白大褂,“积极发动群众才能维持医院的日常运转。”

    “群众?”

    何天勤顺着他的手看去,几位医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拿着疾控中心送来的灭蚊杀虫药,对几片花园草地进行喷洒。

    “这......”

    “这是医学生吧?”徐佳康走上前笑着说道,“老师,我们当初也想到的,可咱们那儿的学生实在是......”

    “是啊,一言难尽。”

    登革热爆发第二天,刘坤就找上了医学生想让他们当志愿者。不过学生很少有站出来帮忙的,很多人都以学业和实习任务太重为由拒绝了,把他气的不行。

    “你们这里的实习生可真好说话。”

    祁镜只是笑笑没答话,没过一会儿就有位女学生就跑了过来:“祁学长,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昨晚上就退烧了。”

    “好,退烧了就好,等身体好了可得给我们上课啊。”女生笑着指向另一边的长条椅,“现在我们要喷洒杀虫剂,你们换个地方聊吧。”

    “好。”三人起身走向了长廊的另一侧。

    待女生走后,何天勤拿胳膊肘顶了祁镜两下:“原来是你的小迷妹啊。”

    “何主任,话不能乱说,这届医学生男女比例4:6,虽然女生更多些,但还是有很多男生在帮忙的。”

    “哦,还有小迷弟呢。”

    祁镜被他气笑了,当初专家组问话的时候这老头不是这样啊。他想了想直接把话说死,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们都是出于自愿,我可没说过什么。”

    “唉,你们医院的医生好命啊。”何天勤叹了口气,弯过一条岔路向行政楼的方向走去,“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

    还没等祁镜要告别,何天勤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花园。

    “老师这是老毛病了。”徐佳康帮着解释道,“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去厕所而已,半路看到你在这儿就想先来打声招呼。”

    祁镜点点头:“前列腺增生,没去做手术?”

    “嫌麻烦,想等退休了再做,现在保列治吃着还算可以吧。”徐佳康说着说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开这个会。”

    “难道是来找我的?”祁镜笑着试探了一句。

    “你可真够厉害的。”徐佳康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开口问道,“记住病人的体貌特征还算说得过去,可计算她的体重,就连下降的速度都能预估出来就有点过分了,能不能说说你判断的依据?”

    “只是和她闲聊了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祁镜轻描淡写地想要一笔带过,但徐佳康肯定不同意。他把话题绕了两圈发现逃不掉,只能继续说道:

    “m国料理偏甜辣又最喜欢用大量香料,不太适合她的口味。本来的体重只有9293,但回来这几天猛吃了不少家乡菜,反弹得厉害,发烧前应该快9798了吧。”

    “你们急诊还给病人称体重?”徐佳康不解。

    “喂,看年龄看身材啊。”祁镜两手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位年轻女性的苗条身姿,“一个人站在面前,你连预估现在的体重都做不到,还怎么预测之后有可能发生的变化?”

    “这......怎么预估?”

    这超出了徐佳康的理解范围,单单给个十几二十斤的区间很容易,可祁镜预判的数值上下限都非常接近,简直就像机器一样。

    祁镜又想起了那晚找纪清外出采风的精彩场景:“下次带你出去玩玩,多学多练就行了。”

    玩玩?

    徐佳康不太懂这个字叠在一起后的真正意义,但本能让他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他只能暂时略过,又重新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性格判断呢?”

    “我本科选修的心理学和指纹学。”祁镜回看了他一眼,说道,“想学吗?想学我可以教......”

    “你别急着点头。”

    祁镜往他蠢蠢欲动的迫切心情上浇了盆冷水:“你在一院工作交流起来不方便,不如改入急诊救治率最高的丹阳医院,考王主任的博士生。反正都是丹阳医大的体系,都是一家人。而且我爸是院长,往急诊插个住院医生再简单不过了......”

    徐佳康越听越不对劲,自己是来询问情况的,怎么没聊上几句,这人就开始挖起墙角来了?

    关键这些话句句切中要害,甚至一度让他产生了进入丹阳医院后的各种联想,简直有毒。

142.她们俩是不是约好的?

    祁镜对这位徐佳康有些印象。

    当初他一路高升,32出头拿下主治,38就位及副高,是和纪清齐名的危重症急救专家。在何天勤彻底退休后,40多岁的徐佳康正式成为一院内科急诊的顶梁柱。

    他和纪清的主攻方向近乎重合,就像何天勤和王廷一样经常被人拿来做对比。有人甚至给他们配上了诊断、体力、治疗、沟通、学习、德行六大属性,画了六边形图。

    这些图片往来于各个医生群之间,后来越传越广,各式人物卡也相应出现。只不过都出自于同事间的杜撰,准确性都不高。

    就像祁镜自画的就是六边形全能医生,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能在这里遇到优质的人才祁镜肯定不会放过,挖墙脚只是常规操作,当然答案他也早就猜中了。

    可就算招揽的成功率再低也总要试上一试,广撒网总比不撒来得好,时间久了,撒的次数多了总能捞上来几条鱼。

    现在徐佳康不可能离开一院,不过祁镜还是从他这里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爱好。

    “你爱打羽毛球?”

    祁镜的笑容来得很突然,让徐佳康看着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自己已经踩中了什么陷阱似的:“羽毛球对肩膀颈椎都有好处,偶尔打上一场能放松肌肉关节的压力。”

    “去那儿对练习怎么看人也很有帮助哦。”祁镜就算收回了渔网,可还是对放钓饵乐此不疲,“等有空了一起去玩玩。”

    “额,行吧......”

    “对了,留个联系方式吧。”祁镜建议道,“以后有病例了也可以互相交流交流。”

    “好。”

    徐佳康在完全不了解祁镜性格的情况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手机号码交了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个只进不出的主。这也是他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说来也是巧,就在两人刚交换完联络方式后,祁镜便看到了陆子姗从远处走了过来:“我女朋友来看我了。”

    徐佳康看向远处一位美女,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嗯,以后常联系。”

    ......

    “你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祁镜笑着看向陆子姗,“你天天往我这儿跑,不会耽误自己工作吧。”

    “没事儿,老师说暂时停工几天,等过了这段时期再说。”陆子姗看向走远的徐佳康问道,“那人是谁?”

    “一院的急诊科医生,过来问我点问题。”

    “问问题?你现在很能干啊。”陆子姗笑得灿烂,坐在长凳上拿出了今日份的水果,“天热了,早饭过后还是吃点水果比较好。”

    祁镜很听话,这些天挺有病人的样子。不仅完全放空了脑袋,连病例都一直忍着没沾过手。

    “你这样很不好。”祁镜吃了颗葡萄,一本正经地说道,“别人发烧都是降体重,就我,一星期下来胖了一圈。刚还被阿杰那小孩子给欺负了一把,都没法还手......嗯?这葡萄吃上去不错啊,哪儿买的?”

    “雅婷让我带过来的。”陆子姗根本没理睬他的抱怨,手上已经开始剥下一颗了,“阿杰就是上次你提过的那个孩子?装起搏器的?”

    “嗯,挺坚强的一个孩子,以后肯定不简单。”

    “先不说他了。”陆子姗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手上还在给葡萄剥皮,但话的方向渐渐变得敏感了起来,“你最近好像挺受欢迎的啊,我看几个学生见了你都是一口一个祁学长,好亲切啊。”

    祁镜还在看着面前的喷泉,享受着美人在侧、美味在口、美景在前的三美疗养模式。可忽然蹦出来的这句话,冷不丁地把他的体验全给打碎了。

    他深知这时候一定要装傻,尽快把话题糊弄过去。而且一切都要显得从容自然,不能有任何心虚和思考的停顿余地。

    所以祁镜连忙轻笑了两声,说道:“什么亲不亲切的,哪儿有。”

    陆子姗也跟着笑了起来,把第二颗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动作轻柔,还带着指间的香气。但她的动作神态却似乎和接下去说的话完全脱了节:“这些弟弟妹妹挺可爱的,我昨天还抽空找他们聊了聊。”

    “嗯,聊过就好。”

    祁镜放定了心,自己一向清白。上班遇到的女生也不多,就是一些小护士而已。小梅算是走得最近的了,但那也是工作需要,下班后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

    快速扫了一遍最近的工作生活,祁镜信心满满:“他们怎么说的?是不是把我形容得特别英明神......”

    他转过头还想看看陆子姗的反应,但没想到她刚才还在给葡萄剥皮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莞尔一笑,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才刚续上的动作,也不知道是没控制住力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褪了一半皮的葡萄顿时被她的小手榨了汁,揉成了一堆果肉糊糊。

    “我现在对那个‘祁镜传说’挺感兴趣的。”

    咳咳~咳~

    祁镜听到这四个字连连呛咳了起来:这不都是那些家伙先前没事儿瞎扯的嘛,现在人都毕业了......难道传到下一届实习生的耳朵里了?

    “你,你哪儿听来的?”。

    “哦,我没别的意思,别人应该是随便说说的。”陆子姗起身把剥皮失败的葡萄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擦擦手,顿时又恢复了笑容,“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祁镜叹了口气:还不是你提出了分手,我有点想不通,就去研究研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堆汉字在他脑子里组织成了句子,修改了一些语法上的错误,经过检查没发现漏洞后就准备说出去。但没想到远处传来了肖玉的声音:“子姗也在啊。”

    “祁镜妈妈,你来了啊。”

    陆子姗一改刚才的态度,温和了不少。祁镜也瞬间感觉到自己周围的压力顿减,松了口气:“妈,你怎么来了?”

    “今天周六,不用查房,产房逛了圈也没事儿我就下来看看你。”

    肖玉还是平常那副慈善的面容,但脸上却带了一丝担忧。

    这让祁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事实也证明了肖玉绝不是他的救兵。今天祁镜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就像约好了一样,同时向他发了难:“子姗在也好,我有点事儿想和你们谈谈。”

143.捕鱼人也有咬钩子的时候

    如果说父子之间的争吵是短兵相接拳拳到肉的殊死格斗,互殴下的惨烈胜负,就看谁先熬不住谁先认输。那母子之间就是单方面秀操作的花滑表演,谁强谁赢,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和妈说实话。”肖玉坐在长凳上,脸色非常难看,“你是不是对传染学有兴趣?”

    “没有,妈你多虑了。”祁镜笑着摇摇头。

    肖玉直摇头:“不对,你肯定是对传染学有了兴趣!”

    人类说到底还是感性生物,尤其是女人,感性占比可能超过了70%。就算是常年经受临床医学冲击,以理性著称的肖玉,在面对儿子的问题时,依然逃不出感性二字。

    祁镜的否认在她看来就是搪塞、敷衍,那么真实的大实话也成了不负责任的假话。

    肖玉看不过,直接摆出了自己的证据:“登革热,多偏门的传染病,丹阳多少年没见过了。可你对于它的热形、血象变化、肝肾功能变化,尿常规包括鉴别诊断、甚至之后的防治要点,竟然都了然于胸!还说没有?”

    “真的没有......”祁镜被她这套练习已久的“开场短节目”秀得头皮发麻,“妈,你要相信我。”

    “你以后是不是还要考传染学的硕士生?”

    “怎么可能呢!”祁镜尴尬地笑了笑,“这完全是个巧合,我最近看了一本杂志,里面碰巧提到了国外的登革热而已。”

    他确实没有说谎。

    当初祁镜考的就是传染学硕博,现在自然得换一个专科。重生回来揣着那么多传染病学的知识,却要再重走一遍老路,岂不是智障嘛。

    而且他能记住那位病人的情况,也完全是因为那本杂志。

    但肖玉完没把这话听进去,也压根不想听:“又是巧合,你这一个月来巧合可真多!要不要我帮你罗列一下?”

    “哪儿有......”祁镜难得觉得自己词穷。

    “蔡主任都找到我问你情况了,徐光头他舅舅的肝吸虫怎么解释?”

    “那,那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那个肝吸虫导致的肝硬化,祁镜在偶然的情况下“力压”十位主任确实没法解释。肖玉也察觉出了他的心虚,立刻结束了据理力争的短节目,进入到了象征胜利的自由滑碾压局。

    “呵,又是巧合!你有没有想过传染学有多危险,万一得了重病我们怎么办?谁给我们养老送终?”

    “妈,我更喜欢危重病学,传染病只是......”

    “你以后和子姗结了婚,万一被派去其他地方做传染病学调研怎么办?支援国外的重灾区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祁镜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在陆子姗颇为惊喜的怒视下改了口,“我那么顾家,结婚后肯定两点一线,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你天天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到了家全身衣服都要换洗一遍......”

    “妈,你扯远了。”

    上一辈子祁镜没结过婚,不过还是能从恋爱和参加朋友的婚礼中得到一些婚后的心德体会。可抚养孩子长大,自己从儿子进化成爸爸,那就真的是他的盲区了。

    这要是让肖玉再说下去,还不得整个爷爷出来。

    祁镜快速拉住了她的手,马上把话头掐断:“我真的不会选传染病学。”

    “真的?”肖玉紧盯着祁镜的眼睛。

    祁镜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真的。”

    持续数秒的凝视结束后,肖玉才结束了这个话题:“子姗盯着他,让他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写下来,签字画押!”

    “妈你要走了啊?”

    “是啊。”肖玉叹了口气,看看渐渐升起的骄阳,显得非常无奈,“那位孕妇情况并不算好,恢复没有你那么快。现在黄玉淮和秦雪梅两位传染病老教授还在产房呢,希望能捱过去吧。”

    这两位老教授都是工科院院士,国内传染病学的翘楚。

    这次因为防治大会他们才来的丹阳,凑巧遇上了登革热。孕妇登革热确实危险,一体两命,没有经验老道的用药实力,很难压下持续性高热和其他症状。

    祁镜原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丹阳医院,没想到竟然还留在产房。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大佬,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但......等等......

    祁镜没想到自己当了那么多年撒饵的捕鱼人,也有差点咬钩子的时候。他很快抚平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笑了笑问道:“是吗?”

    “嗯,要不是这两位老教授坐镇,恐怕这个病人撑不到现在......”

    肖玉越这么说祁镜就越觉得有问题。

    他这时靠向椅背,很自然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两页找到了纪清之前发给自己的短信:“妈,你好歹也是主任,快回去吧,我和子姗再聊会儿。”

    肖玉没想到自己儿子没有动心,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嗯了两声。来的时候她板着脸孔,但这回却是笑着离开的喷水池。

    见着自己未来婆婆离去的身影,陆子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母子太有意思了,真就互相算计啊。”

    “要不呢?”祁镜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纪清早就和我说了产房那位孕妇的情况,那两位昨晚离开的医院,估计已经在回上京的路上了。”

    “那你会选传染病学吗?”这次灵魂拷问换了主角,但祁镜的答案还是一样的,“当然不会。”

    “立字据吧。”陆子姗笑着说道,“待会儿去诊室拿张纸,你可得原原本本地写下来,签字画押。”

    “行,你们赢了。”

    这时祁镜的手机铃响了起来,来点提示是祁森。他接起电话:“老爸?大会结束了?”

    “没有,哪儿那么快。我的发言提前结束了,所以出来透口气。”祁森看向窗外,开口问道,“你人在哪儿呢?”

    “就在行政楼前的花园看喷泉呢,怎么了?”

    祁森看着手里那几份早就备好的文件,和刚发送到自己手机里的短信,问道:“徐华胜还认识吗?就是那个肝吸虫病人的外甥,听说你们见过一面。”

    “徐光......徐老师啊,有点印象,泌尿外的嘛。”祁镜想了想,“上次去外科icu,照了个面,但没说话。”

    他刚防住了肖玉的一波攻势,也不知道自己老爸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说话很小心:“怎么了?”

    “徐华胜要给他舅舅做肝移植,所以......”

    祁镜听着听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忽而精彩忽而为难,时不时还会看上陆子姗几眼,最后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道,“你能请半个月假吗?”

    “怎么了?”陆子姗有些诧异。

    “陪我去趟米国。”

144.四个男人开始搭台唱戏

    8月30日晚七点,趁着夜色,一辆大巴载着二十来位医生,沿着机场公路往城西郊外的机场驶去。

    这次米国一所医科大学召开了医学学术研讨会科,为期两周。他们与丹医大有多年合作协议,所以在五月底开始就向丹医大发放了通知和邀请,希望能让大批年轻临床医生齐聚一堂,互相学习交流。

    车上的临床医生都来自丹医大系统,除了两位带队的队长和副队外,清一色青年辈。这不仅是会议主办方的提议,也是那些主任副高在给年轻人放行。

    既然是为年轻人准备的,内容自然不会太过严苛和深入,整体以交流研讨为主教学为辅。

    当然因为有人数限制,每家医院一般只有一个名额,也就是丹阳医院这种规模的能拿到两个。

    “真的是太巧了。”祁镜笑着拍拍坐在前座的年轻人的肩膀,忙不迭向身边的纪清介绍道,“这位可是一院急救的新星,何大主任的爱徒徐佳康,而这位......”

    “纪清,幸会。”纪清抢在了他前面报了名字,省得祁镜添油加醋,再给自己按上一大堆头衔。

    “幸会幸会。”

    “没想到啊,丹阳医院一别,我们又见面了。”祁镜突然文绉绉了起来,“徐兄别来无恙啊。”

    “才两个月而已。”

    “啊,对了,边上这位睡着了的是外科急诊的谷良,师承的正是领队肝胆圣手童淼主任。”祁镜一顿马屁把坐在第一排的童淼拍得非常舒服,腕子上的蜜蜡在夜色斑驳的灯光下变得分外璀璨起来。

    “嗯?不对吧。”徐佳康马上觉察到了些奇怪的地方,“你们医院怎么派了三位年轻医生?”

    “没啊,就两个。”祁镜左手指着身边的纪清,右手指着邻座上戴眼罩酣睡的谷良,“哦,你说我呢?我没被算在里面,呵呵......”

    丹阳原本定下的名额就是纪清和徐华胜。

    不过在寻找肝源时,徐华胜和自己舅舅的配对最合适,所以就放弃了这次国外研讨会的名额。而祁镜因为大病初愈,祁森也想让他出去放松放松,所以就把名额按在了他的身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米国的商务旅行b-1签证不让过,最后没办法只能签普通的b-2旅游签证。

    “不让过?”

    “我估计是工作时间太短,月薪太低,学历不够高,还没有医师执业证书,体现不出我参加学术会议的必要性。”祁镜掰着手指,“老外思路很清奇的,我也没办法,最后名额只能给了谷良。”

    徐佳康点点头,他去面试也被问了一堆相似的问题,面试官特别执着于某些不起眼的小事。

    徐佳康没想到丹阳医院的内科急诊能一次性排出两人,这会给整个科室带来巨大的工作压力:“你们科人手够吗?”

    “人手?”祁镜笑了笑,“放心,我本来就是个闲人,少就少了,没什么关系。纪清离开后会从其他内科里抽调人过去,反正想晋升的人多的是。”

    “你们三个应该都会参加危重急救吧?”

    “他们俩会去。”祁镜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去玩的,反正有徐光头出钱。”

    接着他便把之前解决掉的肝吸虫病例拿了出来,算是给徐佳康开开眼,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未必能见到肝吸虫的虫体。能救下他舅舅的命,还给了肝脏移植的希望,徐光头自然要谢,推都推不掉。

    不过年薪40多万的泌尿外主治,支付一笔半个月的旅游费用确实很轻松,更何况他舅舅本来就很有钱。

    刚开始祁镜还想带上陆子姗,不过被婉拒了。她事业才刚起步,一下子浪费掉两星期实在说不过去。

    车子一路开进机场,下车后一行人拉上行李箱进了航站楼,找了一家吃饭的餐馆坐了下来。有些人想要先填饱肚子,有些则是坐着小憩片刻。

    “你看什么呢?”

    纪清往祁镜身边坐了坐,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店外的不锈钢长条座位上有一位刚落坐的姑娘,容貌看上去才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子姗不在,你就开始飘了啊?”

    祁镜摇摇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回头看到了纪清的脸,顿时恍然大悟:“我想怎么那么邪门呢,原来是因为到晚上了,你离我远点。不对,你得离整个机场都远点才行!”

    纪清笑了笑,装作没事儿人似地说道:“我们都是科学工作者,不要玄学。”

    “科学的尽头说不定就是玄学。”祁镜吐槽了一句,“再说王主任那套还是很准的,你真的有问题!”

    “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纪清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姑娘,“这不就是位普通的姑娘嘛,只是在这儿歇脚喝水而已。”

    “怎么了?”徐佳康吃着面条,也挪过来凑热闹。

    “小康康,你不是要学那个么。”祁镜笑着说道,“机会来了。”

    小康康?......

    被人叫了小名,徐佳康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但自己又有求于人只能点点头问道:“什么机会?”

    “你们都猜猜看。”祁镜指了指这位姑娘,“她的身高体重......三围就算了,她穿的衣服比较蓬松,难度太大。”

    “你这还没教呢,怎么说啊。”徐佳康搞不懂他的教学模式。

    “瞎猜就是了,错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错了之后该如何纠错。”祁镜有些不耐烦,“快猜快猜。”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预测时就先看性别,再看年龄和身高,最后是骨架和肌肉。只要见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熟练起来。”纪清率先说道,“我猜1米62-64,体重115-120斤。”

    “这范围区间好近。”

    “随便猜猜而已。”

    徐佳康看了看纪清,感觉自己自尊心受到了挑战,考虑了片刻便说道:“我猜1米62,115斤。”

    “哟,直接给准确数字,不错啊。”祁镜重新打量了他一番,“挺敢说的嘛。”

    “随便猜猜。”

    祁镜笑了笑:“身高说得差不多,体重嘛......我猜应该有个125。”

    “125?有那么重吗?”

    纪清又按照祁镜当初教授的方法看了看,肩宽、小腿的粗细和胸腹部,判断下来应该很难超过120才对。

    “首先,你们判错了年龄,她应该有30了,脸长得不错但皮肤不好,有一些被粉盖住的皱纹。骨盆有点增宽应该顺产生过孩子,也有哺乳后的体型改变。”

    祁镜把手放在胸前,做了个类似的动作:“女性骨密度一般在28岁左右达到顶峰,35岁才开始下跌,所以她现在的骨架肯定要比20岁时重一些。”

    徐佳康轻轻拍了拍手表示精彩,不过纪清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开始有意无意地开口反驳:“我没忽略掉她的体型,骨架的影响应该没那么大才对。”

    “所以我刚才说的是‘首先’,现在要说的是‘其次’。”祁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解释道,“其次,你们少看了她身上某些东西。”

145.死神光环

    少妇穿着一套宽松的粉色运动衫坐在椅子上。

    为了隐藏自己胃肠道的不适,她尽可能收紧手肘,压住腹部两侧。而向前微微倾斜的身子也能大范围压迫腹腔,最大限度地减缓胃肠蠕动带来的不适感。

    好在这些努力和尝试起到了些作用,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消息,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条回信让少妇心头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她关上手机,准备侧个身尝试进一步压迫腹部让自己再舒服些,忽然一个黑影撞进了她的眼角视线。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年轻男子:“你,你是谁,你要干嘛?”

    “我看你人很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祁镜笑嘻嘻地递去了一瓶矿泉水,“喝上两口或许能好些。”

    “我不喝!”

    少妇拒绝得很干脆,一把推开了他的矿泉水瓶,马上往旁边挪了挪位子,希望能摆脱这个家伙。她两手压在上腹,态度很坚决,但声音却不大:“我没事,不用你管!”

    “你肚子很难受吧。”祁镜看向她干裂的嘴唇,尽显暖男本色,“嘴巴都干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喝点润润嗓子呢,你的水壶里也有水的吧。”

    “和你没关系!”

    见祁镜要去碰水壶,少妇起身想要阻止。

    但这个动作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突然失去了压力的肚子又一次难受了起来。而且这次就没前两次那么好说话了,原来的简单性压迫已经失去了作用。她的胃就像被人拧紧的毛巾一样,疼得非常厉害。

    “你还是安心待在这里的好,马上就会没事的。”祁镜安抚了她一句。

    少妇看着祁镜直头疼,这人就是块牛皮糖,单靠骂是肯定骂不走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离我远点!”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想要把他推开,可祁镜就像块石像杵在那儿,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在少妇看来他就是个普通年轻人,穿着很大众,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但说的话,每一句都落在了她的痛处,就像已经知道她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一样。

    “你是不是开始头疼了?想不想吐?”

    少妇想了想,点点头。

    祁镜脸色严峻了起来,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手指搭中脉搏,另一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别动也别作声,安静待着。”

    “......”

    “110......啧,心率上来了。”

    祁镜显得很为难,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这时远处传来了另一位男性的声音:“祁镜,人找到了!”

    少妇循着声音看去,视线略过了前后两位男青年,直接看中了处在三人中间的那位穿着制服的民警。

    这件醒目的黑色制服彻底刺激到了她。

    “保持这个动作别乱动,乱动会出事的。”祁镜已经预见到了这个情况,手上早已加力捏住了她的手腕,脸上仍然笑嘻嘻的,“要乖。”

    可是少妇现在已经是只受惊了的小白兔,哪儿还有闲情听祁镜说话。

    她使出全身力气甩手挣脱了束缚,起身拔腿就往远处走。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屠宰场,一旦被抓没有丝毫安全可言。

    但少妇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开始几步还算好,但渐渐的,她的肺开始罢工当机。这不是那种无论怎么大力呼吸都无法获得氧气的濒死感,而是一种脑子想呼吸但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的感觉。

    “你这样剧烈运动很危险。”

    祁镜跟了上去,走在她身边,见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摇摇头低声念道:“3,2,1,倒~”

    话音刚落,少妇就像个脱线木偶,两眼一闭,应声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怎么了?”纪清、徐佳康和那位民警及时赶到。

    “还不是你害的,刚露个头就出事儿,死神光环太过分了。”祁镜快速戴上手套,边吐槽边对着纪清招招手,“我没带瞳孔灯,你带着的吧,快!”

    “你们出门还带这些东西?”

    “习惯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人?”民警问道。

    “嗯,你们那儿有纳洛酮吗?机场医务室应该备着的吧。”祁镜把少妇平放在地上,掰开她的眼皮拿灯筒照了照,“作孽啊,瞳孔直径只有2毫米,对光反射非常迟钝。”

    “纳洛酮......有,有的!”民警忽然警觉了起来,“她是......?”

    祁镜点点头默认了。

    民警马上抄起了身上的对讲机:“喂,2307呼叫总台。”

    “收到,2307请讲。”

    “航站楼老城川面馆门前发现一名女子晕倒,非常可疑,请求医疗队支援......”

    在民警把情况上报总台的时候,祁镜做起了简单的体格检查:“窦性心动过速,呼吸浅慢,无发烧无颈强,神志不清,呼之不应......”

    “昏迷和针尖样瞳孔。”他抬头问向身边的纪清和徐佳康,“说明了什么问题?”

    “针尖样瞳孔?”

    纪清看了看祁镜又看向徐佳康,然后两人几乎同时问道:“有呼吸抑制?”

    祁镜点点头。

    “阿片类中毒三联征!”

    “阿片类中毒三联征!”

    “不错不错。”

    纪清做了个在手臂上打针的动作:“是这个?”

    祁镜笑着拉上了少妇的两侧长袖,露出一对手臂。手臂很光洁,并没有他猜想的大大小小针孔:“再好好猜猜。”

    这时民警完成了呼叫,蹲下身子:“麻烦你们了,接下去就交给我吧,医疗队马上就到。”

    祁镜还有些不放心:“医务室有洗胃吗?”

    “有,我们一直配有洗胃室专门应对这种情况。”民警挺意外地拍拍祁镜的肩膀,“真亏你们能看出来,帮大忙了。”

    既然已经换人接手,祁镜也就不再碰她,而是指着她的裤兜说道:“她刚才发过短信,估计是找人来接她的,说不定这人就在周围。”

    他缓缓站起身子,扫了周围一眼,马上锁定了一边拐角处刚准备转身离开的男子:“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146.我在电视上看的

    “小王,听说这次捞到条大鱼。”一位中年男警官敲门走进了检查讯问室,看着坐在正中耷拉着脑袋的嫌疑人,问道,“就是这小子?”

    “对,就是他。”小王还在刷刷地写着笔录,说道,“刚问了几句,发现和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个团伙有点联系,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老张对这案子很重视,马上坐在他身边,把审讯录拉过来扫了两眼:“带了1.5公斤?那么多?你不要命啦?”

    嫌疑人依然没有说话。

    “不是他,带货的是个女的,29岁,欠了不少债。塑胶囊破了已经叫了120送机场医院,还昏迷着呢。”小王解释道,“这家伙是专门来这儿接人的,这次算救货心切吧,露了点马脚。”

    他边说心里边犯着嘀咕,一眼认出坏人的技能不该是警察专有嘛,那个小医生是怎么学会的。要不是那医生眼尖,这条大鱼说不定就溜了。

    “你们还要不要脸?还是不是人?知道这点东西能害死多少人吗?”

    老张怒气上涌,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干点什么发泄发泄脾气。好在一旁的小王动作够快,出手抓住了他的腕子:“你消消气,这可是刚泡好的碧螺春,摔了可惜了。”

    “......”

    喝上两口茶,老张算是稳住了情绪:“搞体内带货,真就钱比命重要!那人来的时候过安检没测出来?”

    小王摇摇头:“问过了,用的应该是塑胶囊,过安检没报金属探测音。”

    “你看看,现在这些家伙丧心病狂的程度。以前用锡纸,出现金属探测器后就开始改用塑胶,为了钱真的什么都敢干。”

    老张说到恨处又忍不住喝了两口茶,这才想到表扬一下自己新来的这位同事:“挺不错的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是被几个医生发现的,不是我。好像说体重看上去超标了,喝水的样子有点像什么的。”小王笑着耸了耸肩膀,“他们解释起来一堆专有名词,我也听不太懂。”

    “人呢?我要好好问问,取取经。”

    “早走了,赶飞机呢。”

    ......

    此时,参加研讨会的小队成员早已上了飞机。

    之前童淼来过问的时候,他们就推说病人是低血糖晕倒的,没明说少妇的身份。在听完大主任告知了一番户外救助的准则后,几人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事儿就被当做登机前的谈资这么过去了。

    对另外三人来说,这种阿片类中毒昏迷很少见,看着觉得新鲜。但对祁镜,刚才那事普通得就像急诊来了位心梗一样,转头就忘。

    他现在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手里捧的一本游戏杂志。

    纪清想要多休息会儿,就主动找了谷良坐在一块,起飞后没多久两人就都睡了过去。正巧徐佳康想问祁镜一些事儿,就坐到了他边上。

    徐佳康毕竟不在丹阳医院工作,对祁镜的了解很有限。

    他愣是没明白,一个才刚毕业的本科生,怎么就能从宽松的衣着、喝水浅尝即止、肠胃难受三点判断出对方是个带货的。当时塑胶囊才刚破,没有什么中毒症状,他这眼睛难道开了透视吗?

    而且,要不是亲眼见过这类人,医生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各类常见的急腹症,怎么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这诊断思路只能用清奇来形容。

    当然他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

    纪清能如此淡然地面对整个过程,也让他不能理解。就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反而有种祁镜看不出来才有问题的感觉。

    还有那个迷迷糊糊的谷良。

    徐佳康承认这人实力不俗,靠一手触诊就基本确定了那些塑胶囊的基本位置。而且之后能在不清楚胃内情况的前提下绕开那些塑胶囊,成功置入胃管,手法真的强悍。

    但建议医疗组当场进行超大剂量灌洗是不是大胆了点。

    普通洗胃就已经有不小的副作用了,大剂量灌洗后的各种并发症配合阿片中毒说不定能立刻带走这位少妇的小命。

    这就是丹阳医院选出来的医生?

    实力强归强,但撇开实力不谈简直就是一群奇葩啊......

    徐佳康叹了口气,原本想着上机后能好好睡一觉,现在脑细胞反而被这事儿给激活了。他脑子里全是妇人身上的情报,从初始的身高体重到后来的一些特殊表现,全部混杂在了一起。

    就一个字,乱。

    他看看祁镜,想问个原由,又不知从何谈起。但单靠自己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来来回回好几次,惹得祁镜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想看这本杂志就明说,不用暗示得那么明显。”

    徐佳康:......

    “不是,我没想看杂志。”

    “那你老斜着眼睛瞄我干嘛?”

    “我其实想问你几个问题。”他把身子往祁镜那儿靠了靠:“你是不是以前见过这种人?”

    祁镜对这份杂志很满意,所以看得入迷,所以回答就稍显简洁了些:“嗯。”

    “你不是刚工作一个月嘛,什么时候见过的?”徐佳康表示质疑,“总不见得是实习时见的吧,丹阳医院离机场有点远啊,从机场送病人来你们医院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的。”

    祁镜对于这种问及他实力来源的问题,一向很敏感。徐佳康既摆事实又讲道理,没两句就把他说烦了,索性随便挑了个“答案”扔了出去:“我在电视上看的。”

    “???”

    谎言需要真实内容来包装才能显得真实,祁镜深知这一点。见他那么较真,便笑了声补充道:“以前小时候看的刑侦类纪录片,挺有意思的。”

    “哦,原来是这样......”

    “怎么?那病人的诊断有问题?”祁镜问道,“阿片类中毒三联征很明显,置入胃管时也提示有胃内有大量固体。她之前见了民警那么抗拒,地点又是机场......”

    “我不是指诊断。”徐佳康摇摇头,“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的思路。”

    “哦,你问的是这个啊。”祁镜笑了笑解释道,“在面馆观察她入座的时候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但从我递水给她被断然拒绝时开始,我的猜测就成了确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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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68/ 第一时间欣赏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作者:号西风所写的《最终诊断》为转载作品,最终诊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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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