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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7.有个小孩拉肚子了

    祁镜之所以猜测少妇体重超过了正常范围,原因就是猜到了她身体里多了些不必要的东西。

    她从厕所走来的时候动作不太协调,一直捂着肚子,说明肠胃出现了问题。嘴唇干裂,有可能是腹泻导致的轻度脱水。但她喝水时却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说明她在强忍着口渴尽量不喝水。

    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说明有一个更强大的目的在背后驱动着。

    至于为什么要忍住口渴不喝水,最大的可能就是饱腹后的胃肠到的持续性蠕动。为了防止已经撑满的肠胃再接受食物,就需要禁食。

    因为当一个人吃下大量食物,靠着消化道中错综复杂的迷走神经,扩张的讯息会刺激胃肠道增加蠕动,进而排空里面的内容物。

    如果内容物没法排空,那蠕动就不会停止。

    如果再往里面塞东西,哪怕是一点水,就会让蠕动变得更为频繁,让腹胀和已经产生的压榨性疼痛变得更剧烈。

    当然,不喝水还可以解释是因为胃肠道动力降低造成的单纯腹胀。

    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而少妇在向座位走去时的神态却很古怪。不仅特别在意四周的目光,还在短短几十米的路上回头看了三次。

    实在可疑。

    再加上八月底还是30多度的气温,就算机场里有空调也不至于穿上一件长袖套衫,就像是在有意地遮挡微微隆起的腹部一样。

    每一条证据拆开看和结论没什么关系,但结合在了一起之后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递水给她时的激烈反应,完全没有一个病人的样子。

    食物吃多了会腹胀难受,何况一个个被包裹的塑胶囊小球。它们无法被胃揉碎,无法进一步消化,只能靠胃的不断蠕动慢慢进入肠道。

    足足1.5公斤的重量,已经是人能所承受的极限了。

    徐佳康听完这通解释总算有些明白了。

    “没想到会那些塑胶小球会破损,那么大剂量......”他神情有些凝重,叹息道,“估计预后不会太好。”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祁镜一副老成的模样说道,“所以纳洛酮下去后她刚清醒了些,谷良就提议当场催吐外加胃肠灌,尽量把胃内容的小球全吐出来。”

    “那样副作用太大了吧。”

    “我觉得有尝试的必要。”祁镜瞧了他一眼,进一步灌输着自己的想法,“这时候总不见得再找人签字说明情况,一切都要看医生如果做抉择。”

    “如果是我......”徐佳康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会叫120把人送走。”

    “不管选哪一种都有风险。”祁镜并不反对这种做法,“从中毒的进程来看,二阶段到四阶段时间非常短暂,说明在移动中破损范围增大,进入肠胃道的剂量不小。这种情况下送去医院肯定是直接手术,但很容易死在手术台上。”

    祁镜很了解谷良。

    在他看来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够激进了,往往在别人准备刹车的时候他反而会加大油门。

    但谷良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建议胃肠道灌洗也是他的无奈之选,实在是机场没有手术室,要不然这家伙肯定会把人拉去手术室直接来上一刀。

    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谷良早早告别了临床。祁镜觉得可惜,重活一世希望能成为他的那块刹车踏板。

    “你不吃点东西?”祁镜问道。

    徐佳康摇摇头,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那位少妇:“刚吃过送来的正餐,我现在还不饿。”

    “我劝你早点睡觉。”祁镜按了座位上的按铃,然后建议道,“你根本不知道纪清死神光环的威力,这趟飞行要十几个小时,飞机上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路上说不定会出问题。”

    “呵呵。”徐佳康笑了笑,不以为然。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请给我一杯热牛奶和一块蛋糕......”祁镜刚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再给我一个靠垫和一条毯子,谢谢。”

    空姐没想到这人一次要那么多东西,虽然心里腹诽了一句可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愿意,笑着点点头:“好的,请稍等。”

    徐佳康见空姐走后,说道:“你倒是会享受,还热牛奶......”

    “吃点东西有助于睡眠,早睡早起不至于下机倒时差受不了。”

    祁镜说道:“你是第一去洛杉矶吧?晚上九点飞过去,算上中间转机,到了那儿是当地晚上十二点。现在睡上几小时缓解下疲劳,醒了后坚持十来个小时,等下飞机后到了酒店就又可以睡觉了。”

    徐佳康听着挺有道理,但之前没做好功课,实在睡不着。

    倒时差需要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登机在晚上就得尽量提前自己的入睡时间。显然纪清和谷良都接受了祁镜的建议,早早睡了过去。

    尤其是谷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睡着了,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飞来飞去的生活。

    祁镜本来生活就不太规律,倒时差方面要弱不少,需要些外物来帮忙。舒服的靠垫、遮光的眼罩和隔断声音的耳塞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吃完东西后,他从背包里拿出陆子珊之前送他的飞机睡眠小套装。再把手表调整到了米国西海岸时间,设上了三小时后的闹铃。

    眼罩耳塞穿戴完毕,放下椅背,垫上靠垫,盖上毯子。

    之前的病例、急诊的病人、刚才的游戏杂志都被祁镜慢慢抛诸脑后......

    起飞后没多久,机舱里便鼾声四起,偶尔有人站起上个厕所,也有头铁的人会放低声音聊着天。就在徐佳康无聊看起电影的时候,纪清的死神光环开始发力。

    祁镜本来设想好的,三小时后闹铃会用振动把他弄醒,但没想到睡得正昏昏沉沉的时候一根手指成了它的替代品。

    他皱着眉头掀开眼罩一角,顿时头顶的灯光刺进了他眼睛:“有话好好说,你先把灯关了!”

    “额,不好意思......”徐佳康尴尬地笑了笑,马上关掉了顶灯。

    “怎么,出事儿了?”祁镜眯着眼睛,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种惨烈的场面。

    徐佳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个小孩拉肚子了。”

    祁镜:

148.傻子才继续睡觉

    祁镜被气得差点吐血,忍着起床气没说话。他拉下被翻上去的眼罩,把毯子猛地一盖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希望短暂的清醒不至于驱走刚才的睡意。

    但是徐佳康似乎没放弃的意思,甚至把手指换成了整个手掌,戳也变成了摇晃:“唉,你别睡啊,我还没说完呢。”

    现在这会儿本就不是祁镜生物钟里的睡眠时间,好不容易睡着被他这么一摇算是彻底完了。

    “卧......”

    祁镜刚要开骂,想想毕竟是外院医生,还在自己候选人列表里,最终强忍住了脾气。别人对自己不熟,不懂自己的兴趣爱好,情有可原。

    出门在外要大度......

    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语重心长地对徐佳康说道:“小康康啊,只是个普通腹泻不至于找医生的。再说了,这架飞机上有将近20位医生在场,怎么也轮不到我......”

    话没说完,徐佳康便插了嘴:“是纪清让我把你叫醒的。”

    “嗯?老纪?”

    祁镜觉得很奇怪,相处了3个月,纪清不应该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便问道:“然后呢?”

    “孩子腹泻了两次,刚才全身抽搐了。”

    听到抽搐,祁镜眨了眨眼睛,随手掀掉了半挡着眼睛的眼罩,继续问道:“发烧了?”

    徐佳康摇摇头:“体温正常。”

    祁镜缓了几秒,让还处在睡眠与清醒之间的大脑快速启动起来。他伸了个懒腰后坐直了身子:“孩子几岁?抽了多久?”

    “3岁,抽了大概有三分钟吧。”

    祁镜听后点点头,经过思考后刚提起的兴趣又被放了下来:“是小儿的原发癫痫吧,应该有癫痫病史,你们没问吗?”

    “没有癫痫病史,父母说孩子一直都挺健康的。”

    没想到徐佳康一口就否认掉了他的猜测,继续介绍病情,“孩子从小腹泻的次数就很少,最多感冒发个烧,一两天就好了。”

    祁镜皱皱眉头,又考虑了会儿,继续猜道:“那就是肠胃炎合并了脑炎,癫痫只是初始症状,估计再一会儿体温会上来,要是......”

    “不。”

    徐佳康再次否掉了他的诊断:“这已经是孩子在飞机上的第二次抽搐了,暂时还没有脑炎的症状。”

    “第二次了?没症状?”

    直到这时,祁镜刚丢掉的兴趣又被他自己捡了回来。

    徐佳康也被这孩子闹糊涂了,只有一个抽搐却合并着腹泻,实在不好下判断。

    但他忽然发现,看着祁镜吃惊的样子心里还挺舒坦的:“三院神经内科的一个主治也在场,查体神经系统都挺正常的。孩子就是单纯的短时间抽搐,暂时还找不到原因。”

    祁镜吸了口机舱里的凉气,掀开了身上的薄毯。他打了个哈欠后随手按下了座位上的呼叫按钮,又问道:“抽搐之后有其他神经症状吗?”

    徐佳康很肯定地否认道:“没有,除了腹泻,没有任何症状。”

    祁镜点点头,没再出声。不一会儿空姐就从前面缓缓走了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麻烦你给我来杯热咖啡。”祁镜笑着说道,“两块方糖不要奶,谢谢。”

    “好的,请稍等。”

    “你这是?”

    “腹泻伴惊厥,没有发烧、癫痫病史,也没有其他症状,多有意思的孩子。”祁镜说完又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傻子才继续睡觉。”

    ......

    此时三岁大的孩子和他的父母被送到了空旷的头等舱,那儿只有一位乘客也愿意放弃安静让这个孩子得到休息和照顾。

    孩子很幸运,坐的这趟飞机上塞满了医生,几乎涵盖了各个科室。

    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就有纪清、童淼、三院的神内科主治、仁和医院消化科住院,还有丹阳唯一一所以儿科见长的丹医大附属儿童医学中心的急诊女医生罗怡楠。

    病儿躺在一边由父母照看着,而五名医生则集中在走廊另一侧的两排座位上轻声交流各自的想法。

    儿科能独立于成人之外自然有它的道理。

    成人的各项检查指标数值到了孩子身上就完全没了参考价值,一份完全正常的成人血常规报告如果换成3岁孩子的话,那就出了大问题。

    所以对于这个孩子,能掺和进去的医生并不多。

    童淼虽然科室不对口,但作为带队队长自然有义务和责任坐镇。纪清则是完全在看热闹,病人奇怪的抽搐确实吸引到了他。他也希望某人能过来看上一眼,或许能听到不一样的看法。

    “我考虑是急性感染的抽搐。”罗怡楠说道,“母亲怀孕时产检都是正常的,不可能是围产期造成的神经损伤,再说也没有神经系统症状。”

    “代谢障碍呢?”

    “已经三岁了,要是代谢障碍早就该有症状了,不可能到现在才出现。”罗怡楠说道,“或许有可能是低钙血症造成的。”

    仁和消化科住院说道:“第一次抽搐的时候我就建议喝点热牛奶补充钙质,谁想一个小时后又抽了。”

    “低钙血症出现的抽搐应该有腱反射亢进,意识也该清醒才对,可他......”神内主治说道,“总觉得这种抽搐没什么规律,也没什么原因。”

    “是啊,那么小不可能突然脑梗脑出血。”纪清也时不时插了一句,“再说神经系统都是正常的,又没有影像学检查排除其他疾病。”

    这时童淼看了看表,问向罗怡楠:“你还是觉得感染造成的?能肯定吗?”

    “这......”罗怡楠有点为难,“确诊需要完善一些检查才行,可这飞机上什么都没有。”

    “确诊太难了。”神内科主治也摇摇头。

    童淼叹了口气,没想到带队去开参加个研讨会运气那么“好”。平时这可都是出现在新闻报纸上的,没想到自己能碰上。

    他搓了搓腕子上的蜜蜡,脸色说不上有多好。

    要是在医院遇上这样的病人,童淼那么多年的临床经验在身,绝不会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可现在是在一万多米的高空,身边空有一堆医生却没有任何医疗器械。

    硬要说的话,航空公司倒是备了急救箱,里面还有一些急救药物。

    可药物对确诊并没有多大作用。

    这时头等舱前的舱门被人打开,空姐组长走了出来问道:“童主任,指挥塔想问下你们有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证......”

149.童老师,您别说还真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场几位医生从业有些年头,经常听说这种事儿,心里早有了底,但真遇上了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不过好在他们是个团队,虽然职称低可人数不少,而且还有童淼这位带队队长兼科室大主任在场。

    听了这句话,几人互相看了两眼便把视线全集中在了童淼身上。

    “你是在问我们要执医证明?”

    童淼穿着衬衫和黑西装,身材瘦高挺拔,戴着副黑框眼镜,脸上没什么太分明的棱角,看上去儒雅随和。但这时,他的话却带了丝寒意:“你觉得出远门的时候,会有人特意带上自己的工作资格证书吗?”

    纪清听了这话,眼睛不停闪烁,心想:童老师,您别说还真有......

    当然想归想,话没能说出口。

    空姐组长在飞机上工作有些年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可面对童淼,还是被他的气势压了一头:“我们也是按程序在做事,如果没证明的话,烦请写一下证明材料吧。几句话而已,我们也好给病人和家属一个说法。”

    这些话激起了几位医生的不满,但只是一些冷笑和无奈的叹息罢了。

    这时在场的家属不乐意了,父亲先站了出来:“那么多医生在场还要什么证明,先让我儿子好好休息吧。”

    “是啊,难得有那么多医生。”母亲看向儿子,附和道。

    话语间童淼已经站起了身子。

    他将手腕上的蜜蜡调整到了最舒服的位置,然后系上了西装的扣子,指着前面的舱门说道:“去前面说吧,不影响孩子休息。”

    空姐点点头。

    走之前纪清想要说些什么,但被童淼不经意地拦了下来。

    其实祁镜当初考虑到了纪清的特殊属性,为了路上方便,就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带好执业证书。童淼似乎看出了什么,但还是选择把这口气给挣回来。

    “我一个外科医生插不上手,你们只管诊断就是了,别有心理负担。”

    几人听后纷纷点头。

    空姐带着童淼离开头等舱,拉上帘布。童淼这时才说道:“这件事,我亲自去和你们的塔台指挥说吧。”

    空姐从没见过那么直接的要求,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初衷,你也是受人所指,说这话我不怪你。”童淼叹了口气,“你没问题,但让你这么说的人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空姐已经预见到了一场骂战,马上劝道:“还是由我转达来得妥当......”

    “不,你不是医生,转达不了我的意思。”童淼看看表,态度很坚决,“我也不是第一次进机舱了,之前塔台不是要我们给出是否需要紧急迫降的建议嘛,时间不早,正好一并说了。”

    “可是......”

    童淼皱起了眉头,觉得挺奇怪的:“刚才你们火急火燎让我进去说明情况的时候,决定得挺干脆的,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

    “好吧。”

    ......

    童淼第二次走进机长室拿起了里面的对讲机:“我是童淼,是塔台吗?”

    塔台说话的那位态度挺不错,笑着问道:“对,是童医生啊,诊断有结果了吗?”

    “我是童医生。”童淼并没有回答他后面那个问题,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病人很幸运,这趟航班上总共有十八位丹医大系统的在职医生,其中还有儿科医生在。但可惜的是,他们都没带执业证明。”

    “哦,是这样啊。那还请写一下证明材料,然后签个字。”

    塔台就像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我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普通流程,还希望您能配合。”

    “呵呵,要我们配合配合,还有证明材料......”童淼笑了两声。

    听着笑声,塔台里拿着话筒的那位指挥或许没有感觉到什么。但在机长室里,不论是童淼身边的两位正副机长,还是他身后的空姐组长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愤怒。

    除了愤怒再没别的了。

    童淼理顺了之后的思路,脸上带起了一抹笑容。他看向窗外的漆黑如墨的天空,说道:“我很清楚你们的理由,无非是为了乘客的生命财产安全着想。但同样作为一名乘客,也请让我提出一些异议。”

    “好的,您请讲。”

    “我在临床工作了整整31年,作为三名博士生的导师,现任丹阳医院普外四大主任之一,手里握有60张床位和十多位下属医生,第一次照看病人的时候被要求出示执医证明。”

    塔台有些无奈:“这是公司规定,我们也没办法啊。”

    “你们拿病人和家属作幌子,请容许我对提出这种问题的人的初衷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被人揭了短,对方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强硬起来:“病人有权利知道救治他们的人是不是有执照吧,不然无证行医谁负责?”

    “哪个**会无聊到在飞机上冒充医生?冒充了有钱拿吗?”童淼显然动了真怒,“就算你们碰到过这种**,那有没有见过十几个**扎堆在一起,同时冒出来说自己是医生的?”

    “这......”塔台被说得没了脾气。

    “你要是想要证明就请打电话给丹阳医院院长办公室,院长叫祁森。”

    塔台有些为难,毕竟这些材料是留着以后给公司免责用的,只是一个电话没有丝毫法律效力,打了也是白打。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强求就太过明显了。

    “好吧,你先看着病人,我相信你。”

    “不,等等。”

    童淼自从登上主任位子后就没受过这种气,单论怼人的实力,没一个主任会落于下风:“你刚才和我谈病人的权利,那我作为你们的顾客,是不是也可以谈谈顾客的权利?”

    “当然可以。”

    “那好,请问能不能出示一下你们的航空运营证呢。”童淼的语气平淡如水,但问题却很尖锐。这种反差惹来了空姐一阵轻笑,好在她尽早捂住了嘴,没出声。

    “这......我们航空公司成立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

    “那行,那我换一个。”童淼扫了眼身边的机长,“机长带着飞行执照吗?”

    “有的,就在......”

    “空姐身上有上岗证吗?”

    “......”

    “你们提供那么多餐食,能不能出示下卫生许可证呢?”

    “......”

150.拉一次抽一次

    童淼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没用半个脏字就把塔台“骂”得没了脾气,最后只能找来上级出面连连道歉。只不过普通的道歉对童淼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需要的只有两样东西。

    除了对医生最起码的尊重外,就只剩孩子的诊断了。

    这趟飞机载了200多人,其中不仅有国内的乘客,还有很多国外的。

    现在已经起飞三个小时,周围一片汪洋大海,离最近的飞机场有很长一段距离。是让飞机紧急迫降还是继续飞往目的地,这对童淼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紧急迫降能及时送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但要承担非常大的经济损失,单单燃料一项就是大数字。毕竟飞机降落需要抛掉大量燃油,尤其是国际航线,一次就要浪费几十万。

    而且乘客的情绪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迫降意味着返航,一来一回起码耽搁6-7个小时,很容易引起不满。如果再出现一两个行为激进的人,现场恐怕不会像现在那么安静。

    如果选择不迫降,而是维持原定航线,继续飞向目的地。

    航空公司没有经济损失,也不会有乘客发牢骚,但医生和孩子就需要承担风险。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单靠机舱里的抢救箱可是应付不过来的。

    现在还有返航迫降的可能。

    可一旦继续远离海岸线,接下去十个小时内周围没有任何城市,没有任何能够提供降落的机场,甚至连块平地都没有。

    童淼很为难。

    要真的是个急重症,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当场就会建议返航。

    麻烦就麻烦在孩子现在除了轻微的腹泻和抽搐外,没有任何其他症状。不仅生命体征平稳,就连抽搐完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舒服,四肢行动、语言表达、身体的各种体格检查几乎全都正常。

    就连孩子家属,见儿子没什么大碍,也倾向于直飞目的地。

    “童医生,您建议找儿科医学中心的卢教授?”

    “对,老卢是专家或许会有点头绪。”童淼说道,“我们这儿毕竟只有一位儿科医生,才刚工作三年,经验不足。儿科不同于成人,很多情况都不一样,我们帮不上多少忙,所以需要他老人家给点意见。”

    “可是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没事,他老人家有求必应,你打电话报我的名字,我就在机长室里等着。”

    “好。”

    ......

    就在童淼和塔台交流的时候,祁镜已经拉开帘布进了头等舱。几排座位上挤满了人,四位医生的讨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不过他们声音却不大,都竭力压低着声音,把每个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祁镜见孩子还在休息,也只是轻声打了招呼:“嗬,真热闹。”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纪清笑呵呵地说道,“感兴趣了吧。”

    “确实有点。”

    祁镜侧过脸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身上盖着薄毯,沉浸在梦想之中,要不是刚才看到他抽搐的模样,恐怕没人会想到他会是个病人。

    过道另一边的这几位对祁镜都有印象,其实不止他们,整个队伍里对这位医二代都有印象。因为就在两个月前他就躺在病床上“指挥”了全城三甲医院的医生护士,来了一次对蚊子的围追堵截。

    深恶痛绝倒不至于,但心存芥蒂肯定有,毕竟剥夺了他们不少的休息时间。

    当然只是一些芥蒂罢了,真遇上病人没有医生会因为这种小事儿纠结太多。至于祁镜执照的问题,那就更不是事儿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在登革热的时候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传染科人才不多,队伍里也没有传染科医生。现在病人有肠胃炎,是不是真的有进一步感染,他们需要传染学上的一些判断。

    “发育没问题,看上去还有点超标。”

    祁镜用大拇指比对了下孩子的头围、肩宽以及四肢的长度:“应该不是围产期的问题,抽搐后也没其他症状,基本可以排除慢性复发性的癫痫了。”

    罗怡楠点点头:“和我考虑的一样,我也觉得不是癫痫,更倾向于感染造成的。”

    祁镜没有去打扰父母,而是拿了他们写下的一些数据和症状。不过四个人都是各写各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树状诊断步骤,鉴别诊断方面也写得有些乱。

    “依然没体温吗?”

    “睡觉前测过,36.8,大概半小时前吧。”

    “你们不能老看着抽搐,孩子还有腹泻的,得从整体来看。”祁镜问了一个和惊厥抽搐完全无关的问题,“腹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除了纪清外都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发展准备不足,所以都没什么印象了。

    “三天前吧。”

    “之前拉得严重吗?”

    “刚开始挺厉害的,一天四次的样子,不过后来好了点,腹泻次数少了很多。本来今天他们要去旅游的,没想到临上飞机的时候又加重了。”纪清说道。

    “今天拉了三次......”祁镜看着他们写下的乱哄哄的症状单,又有了新的问题,“这几次分别都是什么时候拉的?”

    “这有关系吗?”

    罗怡楠觉得有些奇怪,没必要执着于腹泻的准确时间。另外两人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实在细致过头了。

    祁镜没管他们几个,而是看向身边的纪清。

    纪清早就习惯了自己搭档的问诊方式,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翻了两页说道:“第一次是中午,第二次是刚上飞机的时候,第三次就在40分钟前。”

    “量怎么样?性状?”

    “前两次是蛋花样,最后一次是水样,量都挺多的。”

    祁镜点点头,在收集情报方面还是自己亲自调教过的纪清用起来顺手。其他人往往会忽略掉一些细节,以为是捡西瓜丢芝麻无伤大雅。但有时候没有这些芝麻引路,光靠西瓜很容易走进死胡同再也绕不出来。

    腹泻和惊厥就像两根缠绕在一起的棉线,他现在抓住了其中一根线头,开始寻找第二根:“第一次惊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二次腹泻后......好像拉好就抽了。”又是纪清答道。

    祁镜似乎隐隐抓住了两个毫不相干症状间的关系:“那第二次惊厥前是不是也有第二次腹泻?”

    直到他这么一问,几人才反应了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是拉一次抽一次的节奏?

151.在肠胃炎上越走越远

    包括纪清在内都认为祁镜询问肠胃炎的情况已经差不多到了头,总该过问一下惊厥的情况。谁知他只是蜻蜓点水地问了一句,就又把矛头对准了肠胃炎。

    “孩子拉肚子的时候肚子疼吗?”祁镜的提问已经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尤其是后两次,如果疼的话......”

    几人都摇摇头,这次就连纪清也没想到。

    有些人拉肚子会因为肠蠕动亢进产生疼痛,但有些则是泻多了刚门止不住,肚子不疼。两种情况不同,可这重要吗?而且现在除了纪清外,其他人都有种大权旁落的感觉。

    在场的谁不是硕博毕业,怎么到头来被一个本科生牵着鼻子走。倒不是他们看不起本科生,只是心里的自尊心有些过意不去。

    祁镜见他们都没声音,看看还在休息的父母就先把这个问题放下,继续问道:“孩子有没有呕吐?”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祁镜觉得有些奇怪:“没上飞机前呢?整个肠胃炎期间都没有?”

    罗怡楠说道:“我特地问过,确实没有。”

    “等等。”纪清这时候又把自己的小本子往前翻了一页,找到了一条毫不相干的信息,“来机场的时候孩子晕过车,不过吐没吐不清楚。”

    另外三人看着他们俩把话题越绕越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拉回来了。

    既然有闹不明白的地方,祁镜还是推醒了一旁的孩子母亲,直接过问家属的好:“不好意思。”

    母亲揉揉眼睛,脸上写满了困意,不过还是勉强露出了微笑说道:“额,你也是医生?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想问些问题。”祁镜问道,“第一个是孩子腹泻的时候肚子疼不疼?”

    “疼的。”母亲点点头,“每次都是捂着肚子跑进厕所。”

    “那他有呕吐吗?”

    “没有,三天前开始就一直在拉肚子而已,还去看过医生,就说是轻度的肠胃炎。”母亲回忆道,“给开了点药,不过后来看他好了很多就没吃。”

    祁镜看看没写上就医过程的症状纸,又饶有趣味地看向周围那四个人:“原来孩子看过医生。”

    显然之前的问诊存在一些瑕疵。

    四人都清楚腹泻是很常见的自限性疾病,只要症状不严重根本不需要就医,所以他们就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对父母也没有带孩子去看病。

    他们的大脑自动略过了这部分细节,直到现在才知道孩子之前已经看过儿科医生了。

    “现在好办多了。”祁镜问道,“孩子去医院应该验过血吧?”

    母亲点点头:“验过。”

    “医生说诊断了吗?说血有问题吗?”祁镜追问道。

    母亲为难地摇摇头:“医生就说是普通腹泻,症状也不严重,就让我们好好休息。第一天先不吃东西,等第二天好转了再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祁镜叹了口气。

    由于门诊病人很多,分配在每个病人身上的时间不多。过度解释专有名词,最后往往会造成既解释不清又浪费时间的尴尬局面。

    而且普通门诊看上一天,说不定会碰上十几二十多个腹泻,医生不可能一个个解释过来。

    所以就有了这种诊疗过程。

    不过难得能在万米高空上获得一个实验室检查报告的数据,就算只是最简单的血常规,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当值医生没说,那就只能尽可能地从家属身上套情报了。

    “血报告你们还有印象吗?是哪家医院做的?左边那一侧有没有升高降低的箭头?”

    “就在儿中心,左边的箭头......”母亲艰难地回忆着三天前的情况,轻轻摇了摇头,“真不太记得了。”

    这时,本来趴在椅背上打盹的父亲抬起了脑袋:“那天你不是说报告有问题嘛,我记得左边有很多箭头,升高降低的都有。”

    “还记得是哪些吗?”

    祁镜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说里面的详细名词,就说顺序吧。升高的箭头是左侧第一个?第二个?还是第三个?降低的又是哪个?”

    父亲皱着眉头,考虑了好一会儿:“升高的好像是第一和第四个,降低的好像是第三个。”

    “你确定吗?”母亲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没想清楚别乱说,这可关系到你儿子身体健康啊。”

    “啊呀,我记得,第二天还特地跑了趟书店翻医书研究了好久。”说到这儿父亲挠挠脑袋,憨憨地笑了几声,“只不过那些书太难了,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夫妻俩对话的时候,祁镜已经和罗怡楠达成了共识。

    儿中心罗怡楠最熟悉,检查单如何开,检查单如何罗列她都知道。

    儿科就诊如果怀疑有感染,在做最基础的血常规外往往加做c反应蛋白,是一种高度提示感染和组织损伤的指标。

    而在化验单上,每家医院的做法都不同,丹阳医院会把crp和血常规分开,打在两张纸上。但在儿中心却是合并在一起的,而且crp会放在左侧第一位。

    按从上至下的顺序来就是crp、白细胞计数、中性粒细胞比例、淋巴细胞比例、单核细胞比例......

    1、4升高3降低,就是淋巴高中粒低,很明显是病毒感染。

    结合八月底临近秋季的天气,病人有腹泻症状,年纪很小,几人都已经猜到了感染的病毒类型,很大概率是只感染婴幼儿的a组轮状病毒。

    但轮状病毒感染的肠胃炎有明显的特点,就是发病急但恢复起来也很快,不应该出现恢复了一会儿又再次爆发的情况才对。

    难道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可病人并没有发烧,看上去各方面状态都挺不错的,真要是免疫系统的问题病人不可能那么舒服。祁镜总感觉现在的腹泻未必是深度感染造成的,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既然找到了怀疑目标,祁镜便开始了有针对性的提问:“前几天有感冒症状吗?”

    “对对,有的。”母亲连连点头。

    她的答案也完善了轮状病毒感染的诊断,孩子就是得了秋季腹泻,先感冒后拉肚子。

    “那也有呕吐吧?”

    就当众人觉得已经水落石出,祁镜应该回归主线惊厥的时候,没想到他依然选择了肠胃炎这条副线。

    在这条线上,他一往无前地越走越远,越走越happy。

152.如果孩子出事我就把它撕了(4000大章)

    纪清、罗怡楠和那位消化科住院搞不懂为什么祁镜要那么纠结呕吐,绕了一圈知道了感染的病毒,可他还是要问。而那位神经内科的主治也是倒霉,从祁镜开始询问腹泻细节的时候,他就一直处在了持续掉线的状态,连句话都插不上。

    家属自然不会有他们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一切都跟着问题来:“真要说呕吐的话,有倒是有,不过应该是晕车造成的。”

    众人一惊:还真有!!

    祁镜没有在意他们的诧异,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问道:“呕吐厉害吗?吐了多少?”

    母亲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样子,说道:“确实吐得挺多的,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掉了。他腹泻才刚有些恢复,我没怕吃其他东西不消化,就给他喝了热牛奶。”

    “牛奶?”

    祁镜一愣,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喝了一瓶?还是两瓶?”

    “吐了之后,大概喝了两瓶吧,毕竟飞机上的食物真的不算好吃,就想以奶代饭的。”

    父母两人都觉得很奇怪,只是牛奶而已,没必要问那么清楚吧。他们继续解释道:“牛奶里有蛋白质,其他的营养也很丰富。孩子从小没有牛奶过敏,又爱喝牛奶,所以就......”

    说着说着,他们察觉到周围医生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渐渐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至于喝牛奶喝出问题吧?”

    祁镜身后的几位医生点点头,孩子腹泻症状加重的原因算是找到了,就是大量饮用牛奶。

    罗怡楠叹了口气,解释道:“孩子妈,腹泻后肠壁粘膜有破损会阻碍乳糖的吸收。牛奶进入后乳糖不耐受,孩子会拉得更厉害。”

    “啊?”母亲吃惊地捂着嘴,看着自己还在熟睡的孩子,眼睛里泛出了泪花,“难道都是因为我......都怪我给他喝......”

    “不怪你不怪你,你又不懂,没事的。”

    一旁的父亲见妻子如此,心中不忍,靠了过去安慰了几句,然后问道:“那抽搐惊厥是不是因为牛奶的关系?”

    罗怡楠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解释道:“喝牛奶只是加重腹泻而已,应该和惊厥没关系。”

    “没关系?”母亲急切地问道,“那为什么会惊厥呢?”

    几人都摇摇头,腹泻加重的原因是在祁镜的几番提问下找到的,但这对诊断惊厥的病因毫无帮助。腹泻短时间内只要能控制体液电解质就不会出大问题,但惊厥却不一样。

    在没有影像学诊断工具的前提下,惊厥的原因会一直藏在孩子的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人在没有了主意的情况下,就会自然而然想起主心骨,这些小医生也不例外。

    罗怡楠看看另一边的帘布,开口问道:“童主任怎么去了那么久?”

    刚才童淼的样子非常吓人,模样至今留在罗怡楠的脑海里,想想就有些后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见他那样子和我们大主任很像,逮住人就是一顿臭骂。”

    说完她就做了个互相掐架的手势,给自己委婉的说法来了个补充说明。

    祁镜还在看着他们罗列的症状单,很好奇地问道:“童主任怎么了?”

    几人用几句话的功夫把刚发生的事儿又说了一遍,祁镜听后疑惑地看了眼纪清:“你没说你带着证书吗?”

    “什么?他带着?”

    “还真有把这东西带身上?”

    “纪清你太牛了。”

    纪清顶着一堆奇异的目光和叹词,两手一摊,为难地辩解道:“我其实想说的,可童主任不让我说。那时候他正来气呢,肯定想亲自出了这口气。”

    “肯定是开骂去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可能......”

    祁镜很清楚,但凡大三甲的主任没几个是好脾气。他们对待病人的时候或许还是一脸慈祥的样子,开个vip的专家门诊能和挂号的病人聊上很久。有些聊歪了就会天南地北的乱侃,甚至能把病人聊得忘记自己是来看病的。

    可真要碰到不顺心的事儿,这些专家闹腾起来个个要命。

    “别猜了,孩子还在睡呢。”祁镜说道,“童主任向来很好说话,是以理服人的典范,你们别太在意,不会有事的。”

    几人看看一旁的孩子翻了个身,连忙收住了笑声。

    “我觉得我们真走进死胡同了。”罗怡楠还是无法理解祁镜刚才那些提问,埋汰道,“腹泻弄明白了,可和惊厥丝毫没有关系啊,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怎么能说浪费呢。”

    祁镜脑子里其实已经有了初步诊断的答案,但关于这个答案的记忆相当模糊。他毕竟不是学的儿科,仅仅只是看见过这种病例的介绍罢了。

    bie是它的缩写,至于中文全名太复杂,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连个名字都说不全的诊断,还是从一个才刚上班三个月的本科生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好在这种病多是自限性的,并不严重。

    他现在为难的是,在03年国能对这种病几乎没多少认识。

    往往都是一些主任级医生从国外杂志上碰巧发现,然后稍微扫个两眼。没多大重视,最多就是图个新鲜,之后就算在临床上看到也很难判断。

    而且03年医学界对于这种诊断,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和一些无法彻底确诊的病例,并没有直接的理论证据来证明腹泻和惊厥的相关性。

    最关键的,在国内,这个病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对于它预后和转归的研究非常非常少,有些人或许连疾病的名称都没听过。

    “罗医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

    祁镜还想问问罗怡楠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时孩子忽然醒了过来:“妈妈,妈妈在哪儿?”

    “哦哦,妈妈在的。”母亲被这么一问心里难受,红着眼睛笑着安慰道,“妈妈就在身边,小浩浩乖,现在还难受吗?”

    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孩子:“嗯,还有点,但是我肚子饿了,我想喝牛奶。”

    说到牛奶,母亲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浩浩,牛奶不能喝,喝了又要肚子疼了。再睡会儿吧,再睡会儿就会好的。”

    “可是......”浩浩又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我肚子还是痛。”

    祁镜听到这句话,微微摇头对身边的纪清说道:“去把你的资格证拿来。”

    “要资格证干嘛?”

    “去拿来就是了。”祁镜轻轻叹了口气,“关键时候用得着。”

    纪清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起身去了。

    这边母亲听到自己儿子的情况,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连忙问道:“想不想去上厕所?想去厕所就和爸爸说,爸爸会带你去的。”

    “嗯,现在还不想。”浩浩撩起衣服,摸着肚脐上面的肚子,“才痛到这儿,前几次都痛到下面。现在应该还没到吧,痛到了下面就要去厕所......”

    孩子话说了大半,忽然停了嘴。

    牙关刚闭上,双手就开始抽动了起来,接着整个无主的痉挛动作便穿向了双腿、躯干、全身......

    母亲顿时急得哭了起来。

    这已经是孩子第三次惊厥了,不论痉挛开始的双手,还是之后整个身体的动作,几乎和前两次如出一辙。

    父亲从座位后面想要一把抱起他,但马上被罗怡楠拦下,与此同时神经内科主治王珂拿起座位上的垫子冲了过去:“你们别怕,不用抱着他,只需要保证他能躺在座位上就行。”

    “难道又是什么都不用做?”

    父亲看着自己儿子惨白的脸色,自己的脸色也跟着一起白了起来,刚才的好脾气不知去了哪儿:“不行,我要让飞机迫降,这么下去不行!”

    祁镜见状也等不及了,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孩子只是良性的惊厥,没事的。”

    “良性惊厥?身体都抽成这样了还叫良性?”

    “你们这么拖下去肯定要出事!”

    “让开,我要让飞机返航迫降!”

    整个头等舱里,父亲的吼声此起彼伏,配上母亲抽泣时断时续的哭声,谱成了一曲天下父母心的赞歌。

    只不过这种赞歌虽然声势浩大,可对现在的浩浩毫无帮助。

    这时纪清从经济舱跑了过来,虽然对情况的突然变化有些茫然。但完成祁镜任务的潜意识还是让他,不自主地把手里的证书递了出去。

    “你们别激动,真的是良性惊厥!”

    祁镜现在说不清证据,在不断强调自己观点的同时,只能拿这本证书来充当自己的筹码:“我拿执业证书做担保,如果出事我就把它撕了。”

    众人同情地看向还站在门口发愣的纪清:???

    纪清:

    ......

    二十分钟后......

    “儿子睡了?”父亲靠在椅背上,轻轻地问道。

    “嗯,睡了,刚才翻身的时候还踢了我一脚。”母亲咬着嘴唇,欣慰地说道,“还挺有力气,我们儿子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祁镜坐在一边,用手上的水笔笔杆不停敲着脑门。

    刚才要不是童淼出现,还带来了二中心卢老主任的判断,恐怕这位父亲真就会把纪清的证书撕成两半......不,有可能是四片!

    还好还好。

    “我都说是良性惊厥,你们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父亲这时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你们大晚上帮忙诊断也不容易,真的很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眼中噙着泪,不断在一旁小声地道歉:“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刚才实在太吓人了。”

    “说我们,没关系,我们反正都习惯了,无所谓。”祁镜开启了教育模式,“但你们竟然想拿毛毯塞进儿子的嘴里,是不是过分了?”

    “那应该用什么?”父亲看向祁镜手里的笔,“用笔是不是会好一点?”

    祁镜眼睛瞪圆,拍拍身边的王珂:“王老师,还是您来科普的好。”

    “浩浩爸爸,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孩子抽搐惊厥都是大脑异常放电,只要开始了就没法停止。”王珂笑着解释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孩子准备好靠垫,维持基本的睡姿,防止他们四肢碰伤。”

    “当然,如果是在家里就应该拨打120或者直接送去医院。”

    “可咬到舌头怎么办?”父亲似乎回想起了一件往事,“以前我记得有位医生把孩子嘴巴掰开防止他咬到舌头。”

    祁镜听后笑了起来,“然后呢?就这么掰着?”

    “我记得往里塞了东西。”

    王珂解释道:“不论塞什么东西都不妥,如果是硬物牙齿容易崩断,万一断了进食管还没事,可要是进了气管怎么办?”

    “这......”父亲听后有些后怕。

    “如果是易碎的物品,很容易被巨大咬合力压碎。”祁镜摆弄着手上的圆珠笔,说道,“到时候带有刃口的碎片会进入口腔、食道、气管。那场面,估计嘴里除了血,再见不到其他东西了。”

    “那......那就这样干等着?”

    王珂点点头:“这不能算等吧,应该叫看护。”

    祁镜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哦,对了,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试着掐掐人中。”

    “我就说嘛,老祖宗的办法还是管用的。”父亲总算笑了起来,随口问道,“掐人中是不是能减少抽搐的时间?”

    “不能。”祁镜摇摇头。

    “那有什么作用?”母亲有点好奇。

    “没作用。”

    祁镜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反正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就做吧,万一有用呢,毕竟科学是没有止境的。”

153.电话传达室

    “良性惊厥......”

    罗怡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咬着下嘴唇,拿雪白的牙尖轻轻拨动着翘起的嘴唇皮。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常做的开场小动作,要是想得再深入些,那就得让手指也加入进去。不过现在是公共场合,她作为医生只能尽量克制这股冲动。

    “卢老主任好像确实说过一句,唉,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不过现在就算想起来也已经没用了。

    这次没抓住给儿中心长脸的机会,还差点让一个儿科病例旁落到了其他医院的手里。要不是老主任判断够果断,恐怕接下去家属真的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罗怡楠成为儿中心的青年代表跑去米国参加研讨会,是全院都知道的事儿。老主任虽然不是她的导师,但一直把她当自己学生看待,所以也特意和罗怡楠聊过。

    卢霖知道她在飞机上,没喊她去交代接下去的治疗细节,而是选择了那个祁镜,就很说明问题了。

    自家老主任什么脾气她很清楚,儿科医生解决不了儿科问题简直可笑。

    虽然老主任没在她身边,也什么都没说,但罗怡楠自己能脑补出了那个画面。她知道,犯了错的自己已然被踢出了局。

    要她觍着脸再跑回去,自尊心肯定第一个做不到。

    罗怡楠小心翼翼地在嘴唇上轻轻撕开一条口子,冒出的鲜血染红了牙尖,就像在刻意地拿疼痛惩罚自己一样:“回去得好好复习才行,先把教材看上几遍再说......”

    现在的机长室里,和塔台的通话依然在继续:“卢老,您不至于跑那么大老远吧。”

    “好了好了,我人都到了,你还废什么话。反正我家住的不远,到时候你给报个销就行了。”

    童淼:......

    “好好,一切听您的。”

    卢霖心情不太好。

    当然能碰到这个病例本身让人愉快,但自己接不了,还得眼睁睁看着别家医院接手,老头心里有点受不住。现在让罗怡楠接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与他一惯的教学风格相悖,纠结好一会儿后只能作罢。

    年轻人的路还很长,给她个教训也不错。

    塔台无线电本身通话质量就不好,再通过电话转接那过程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童淼之前听卢霖说了一大堆,抑扬顿挫什么语态都有,但愣是什么都没听懂。传进脑袋里的只有“莎莎莎”的杂音,就像把话筒扔进了暴风雨中心一样。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塔台帮忙转述说了“良性”两个字。至于为什么要在良性后面加上“金桔”,那人也不懂。

    良性让童淼松了口气,也基本确定飞机不用返航。

    两位科室大主任这时反倒不急了,倒是在机长室里聊起天来,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特意没去和那几个小医生说结果。就想让他们自己做做诊断,自己应对一下这种突发情况,对以后的成长肯定有好处。

    当然这类肠胃炎引起的惊厥性质是良性,但腹痛会成为惊厥的开关,会在腹痛时反复发作。

    就算产生后遗症的几率很低,可老这么时不时抽上一次总不是个办法。就算孩子身体受得了,家属看着孩子发作神经也受不了。

    为了能保证通话质量,也为了能正确传达他的建议,卢霖竟然自己拦了辆出租车跑去了机场,准备今晚索性睡在那儿不走了。

    “您要睡在机场里?”童淼急了,满口不答应,“那怎么行,不行不行!”

    卢主任似乎从童淼的字里行间中听出了什么:“怎么,你们丹阳医院的医生看出了良性惊厥,所以是瞧不上我了?让我回家睡大觉?”

    童淼翻翻眼皮,看着机长室的天花板,笑着说道:“那哪能啊,您可是权威。”

    “哼,仗着你们有生殖中心开始挖儿科人材了?”卢霖想想就有点气,“让他过来我好好和他聊聊,接下去的后续治疗也得快点跟上才行。”

    说着说着,听筒那儿似乎传来了一句吩咐下人的话:“给我泡壶茶,茶叶我带来了。对了,记得第一壶的水要倒掉,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好好。”

    童淼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老头还真把机场当旅店住了。

    不过卢霖这个专家一句话就断定孩子没事,不用返航,已经为航空公司剩下一大笔钱。这种情况下省钱就是变相的赚钱,如此金主,公司自然怠慢不得,全程亮绿灯。

    泡壶茶算什么,塔台早就在指挥室隔壁为他准备了舒适的单间,绝不敢怠慢。

    “要他过来没问题,但他不是儿科的。”童淼笑着说道,“祁森您还有印象吧?”

    “你们堂堂祁大院长,丹阳三甲第一人,谁不认识。”卢霖说着说着就有点偏了,“当初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还对儿科挺有兴趣的。谁知道跑去干什么神经外科,难道儿科里就没神经外科了吗......”

    童淼听着这些牢骚话,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适合打断的地方:“卢老,这孩子是祁森的儿子。”

    “儿......儿子?这臭小子都有儿子了啊。”卢霖愣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让他来吧,我和他聊聊。”

    这一叹让童淼也感觉到了自己渐渐老迈的年纪。

    他现在50多,还能在主任的岗上再蹦哒个十来年,还能见识到让自己感兴趣的病例,还能看着手下慢慢成长为科室栋梁。可卢霖已经快70了,返聘了那么多年早就退下一线,恐怕再过个一两年就得彻底离开临床。

    退休是医生职业生涯里永远绕不开的话题,或许跑去机场和他们这些小辈们讨论病例,也算是他对老天爷的最后一丝挣扎吧。

    唉......

    ......

    祁镜小时候经常向往飞机,尤其是机长室,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机长室会是以这种身份和目的。当然那儿的两位机长也绝不会想到,外人勿进的机长室现在竟然成了八十年代弄堂门口的电话传达室。

    不过为了那孩子,他们也没办法。

    “卢老师,我是祁镜。”祁镜拿起了对讲机。

154.我觉得这不公平

    祁镜本想先打个招呼,然后简单地介绍下自己。可没想到自己这儿刚报了名儿,听筒那儿就开始了......

    “你就是祁森和肖玉的孩子?挺有儿科天分的,要不要来儿中心?”

    老头喝了口刚泡好的茶,还没等祁镜作答便问道,“消化、神内、普外的大主任可都是我教出来的。哦,对了,你是研究生毕业的吧?有硕士毕业证书吧?不过没有也没关系,考我们医院导师就行了......”

    卢霖显然受到了茶叶中茶多酚的刺激,不仅语速奇快,思路还很清晰。整段话就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似的,根本不给祁镜插话的机会。

    恐怕全丹阳敢这么明着挖墙脚的只有他一个了。

    也实在是因为儿科医生收入太低,在医生内部几乎垫底。而孩子沟通起来又比大人更需要耐心,对于家属来说,显然孩子占的比重更多,所以也是医闹纠纷的重灾区。可以说能在儿科坚持下来的医生,各个都是逃跑高手。

    再加上收入与付出不成比,人才调零也就不奇怪了。

    “卢老师,我比较喜欢危重症急救......”

    “丹阳的儿中心的icu可是周边区域里的头把交椅,丹阳医院想赶上来没个十年是不可能的。icu的大主任虽然不是我的学生,但却是我的学弟,一起出国留了学然后回的国。你要是有意思,我和他说一声,学位没什么大不了的。”

    祁镜:......

    “卢老师,个人比较喜欢成人的急救。”

    “小孩子多有意思,小小的,又可爱,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童言无忌知道吗?大人身上一股子腥味,难闻的要死......”

    祁镜一脸愁容:没完了......

    他花了不少力气,和老头周旋了好一会儿,才把话题聊回到了那位肠胃炎孩子的身上。

    轻度肠胃炎伴婴幼儿无热良性惊厥并不是单单看着孩子抽搐就行的,对症处理还需要尽快跟上,防止多次反复发作。诊断是祁镜的拿手好戏,治疗就略显逊色些,尤其是对付这类小孩子更是他的短板。

    这次能让童淼请来卢霖老主任,确实很难得。

    “你已经配好口服补液盐了?你还说你不喜欢儿科?不喜欢儿科谁会去学口服补液盐的配置?”

    卢霖再次诧异了起来,一个才刚从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能懂口服补液盐怎么配置?要真懂这个恐怕学业期间就已经被各种导师相中,直接申请保送研究生了吧。

    老头没想到今年收获的两大惊喜都出自这个年轻人,还是在同一位病人身上。

    “我只是有些好奇,私下学了学而已。”祁镜怪不好意思的。

    当初他去一些落后地区做医学救助,那儿医疗水平落后经常有细菌性病毒性腹泻病人。在没有足够输液的情况下,口服的补液盐就是纠正脱水维持电解质的救命稻草。

    不得不说那个算法确实挺头疼的,祁镜也是学了好一会儿才懂。

    “私下学了学?别和我来这套,等从米国回来你来儿中心找我,这个病人的诊断和治疗可以写一写发表下。”

    卢霖若有所思,已经考虑好了署名的人选:“国内对bie认识不足,需要多一些相关论文来让他们看看这个疾病。关键还是在飞机上,周围没有影像学检查器械,也没有输液,非常有发表的价值。”

    “那先谢过卢老师了。”

    三个月前蹭了熊勇的那例术后肺大泡合并张力性气胸,已经是幸运非凡了。没想到三个月后,他还能蹭卢霖老主任的论文,简直梦幻开局。

    多少硕博生都想在这两位大主任的论文下留名,没想到倒是被他这个本科生占了位子。

    “你先别急着谢。”

    活了那么多年,卢霖显然也是个放饵的好手。见论文吸引住了祁镜,马上抓住这个由头,继续拿论文来做勾引。

    “你要是对论文感兴趣,儿消化科正好有相关的病例统计研究。他们专门做bie的后续随访,我觉得你可以跟着一起。课题的主要负责人是那儿的一位主任,我也认识......”

    又来了......

    “卢老师,我们还是专注于补液盐吧,这些事儿等以后再说。”

    “哦,哦行。”

    “我现在补液盐是配好了,不过我对儿科不太懂。”祁镜笑着解释道,“我配的是who七八十年代时推荐霍乱腹泻患者服用的补液盐,总觉得钠含量和渗透压都有点高,所以减少了一些钠含量。”

    “额,那种补液盐啊,味道可不好哦。”

    卢霖不愧是儿科专家,上来先不去考虑这种口服补液里的配方含量,而是先想到了口味。毕竟是给孩子喝的,不好喝自然会抗拒。

    “现在钠含量多少?你算过吗?”卢霖问道。

    祁镜拿着手上计算后得出的数字,答道:“刚算完,我把钠含量减掉了1/3,控制在60mmol/l,您觉得如何?”

    “降得太低了,再往上加一点。”卢霖想了想,问道,“对了,飞机上有枸橼酸钠吗?”

    “老师,我能找到碳酸氢钠就已经很不错了。”祁镜笑着调侃道,“还好急救箱里有氯化钾,能控制补液盐里钾离子的含量。”

    “那就只能这样了,先给他喝上止了泻再说。”

    卢霖也没办法,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能把老补液盐里的碳酸氢钠换成枸橼酸钠口感会好不少。

    “卢老师放心,浩浩很乖的。”

    老头想了想,还是对补液盐不太放心,继续问道:“你算一下现在的总渗透压有多少?”

    “我降了钠离子应该在270mmol/l左右,比老补液盐低了不少。”

    “不够,总渗透压还得往下降,但钠含量得涨一些。低渗口服补液盐能有效降低粪便量和呕吐率,还能减少静脉的输液量,对飞机上的这个孩子很有帮助。”

    卢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记得2001年who特意给补液盐做了修改,建议钠含量75mmol/l,总渗透压在245mmol/l。虽然是用于成人的,但从配方上看孩子也可以喝。”

    “他拉了几次?”

    “今天第三次了。”祁镜说道,“主要是晚上喝了不少牛奶,乳糖不耐受,粪便量比较多。”

    “水还是蛋花样?”

    “蛋花样的,偏糊状。”

    卢霖想了想,说道:“那渗透压再往下降一点,235mmol/l差不多,钠含量维持在70mmol/l。”

    “好。”

    祁镜点点头,确实在肠胃炎导致的良性惊厥中,腹痛腹泻的严重程度和次数才是关键。

    能降低粪便量就能有效减少腹痛腹泻次数,也就能从源头上控制住这种惊厥。

    “对了,问问他的父母带没带补锌剂。”卢霖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东西,“补锌能缩短腹泻病程,减轻病情,并且可以预防未来几个月内的腹泻复发。”

    “补锌?”

    “嗯,这可是我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书上没见过吧。”老头哈哈笑了起来,“以前碰到腹泻的孩子,补锌的总比不补的症状来得轻些,久而久之我就把它拿来作为常规用法了。

    祁镜不懂,但既然是这位老主任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那剂量呢?”

    “一天给个20mg,差不多了。”

    “好。”

    “看看他们带的什么补锌剂,你对照说明书做个计算。”

    “嗯,这个我懂。”祁镜点点头,“如果他们没带,我去问问其他乘客,里面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应该会有。”

    不得不说卢霖的手法确实老道,在补液盐上的数值计算已经精确到了个位上。就算有who提供的配方模板,可老头还是更看中实际情况,每个病人都按情况区别对待。

    还有最后一手补锌确实惊艳到祁镜了。

    他对儿科研究不多,只是看过些病例,这种稀奇古怪的治疗方法能极大地扩充知识储备。搭配上亲身经历的真实病例,比起枯燥地看书看杂志要记得更深刻。

    浩浩的父母没带补锌剂,不过最后还是从乘客那儿要了点葡萄糖酸锌。

    祁镜经过计算后,调整了钠和锌的含量,虽然口服补液盐的味道很奇怪,但浩浩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好多......”浩浩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嗝,“好难喝。”

    “浩浩乖哦,喝完肚子就不痛了。”母亲在他身边不停安慰着。

    “妈妈,浩浩肚子饿。”

    “再忍忍。”母亲摸着他的脑袋,继续安慰道,“拉肚子了就得让肠胃好好休息休息,不然吃下去没怎么消化就又拉掉了。”

    “啊......肚子饿!”

    “浩浩妈,可以给孩子吃一点。”祁镜笑着走了过去,建议道,“孩子和成人不一样,营养储备少,代谢更旺盛,饿肚子容易造成营养跟不上。营养不够也容易造成腹泻,所以可以稍微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

    “是吗?”

    如果是在之前,母亲看着祁镜还会有些疑惑,实在年轻过头了。可经过了刚才的诊断和一系列事情后,她对祁镜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应该吃些什么呢?”

    “我去给你们想想办法。”

    “好的,谢谢你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运气是真的好,不仅遇到了十多位医生,还有一位和他情况相匹配的孩子坐在同一架飞机上。这孩子本来就缺锌,乳糖也不耐受,父母只要出门就会带着补锌剂和去乳糖奶粉。

    喝完冲泡的去乳糖奶粉,浩浩再次睡了过去。

    祁镜结束了病例,看向手表,现在是目的地当地时间的中午。当初设计好的倒时差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病例彻底搅黄了,现在睡下去恐怕下飞机后得兴奋到天亮。

    现在他们四人组全部醒着。

    谷良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掌机玩游戏,对于刚才的孩子没有丝毫兴趣。纪清则是带来了两本心脏和呼吸系统的医学杂志,当初祁镜的要求还在耳边,他可不敢怠慢。

    徐佳康似乎还在考虑自己的一些问题,只是坐着发呆而已。

    祁镜坐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就拿到了空姐送来的咖啡和小蛋糕:“熬夜大作战开始了,唉,真的头疼。对了,谷良,你掌机借给我玩玩呗。”

    “不要,我正打到关键地方呢。”

    “我这儿有游戏杂志,换一下呗。”

    祁镜翻到了其中一篇有关网络游戏的文章,足足有五页介绍,外加各种彩图搭配,非常精彩:“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游戏杂志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网络游戏,你不是最喜欢了么。”祁镜又拿出了当年积攒下的一些重生遗产,“你这些天沉迷的仙境传说应该没这个好玩。”

    “不可能......”

    谷良刚要否认,忽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玩网络游戏?还知道仙境传说?”

    “上次看到你去医院门外的书报亭买点卡了。”祁镜对于这种问题一直都是一笔带过,能省就省,“怎么样?要不要看看?”

    谷良听到这儿,终于按下了暂停键。

    抬头看向递来的书页,一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参杂着惊喜与怀疑的复杂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兽人?这是魔兽?魔兽争霸要出3d网络游戏?开玩笑吧......”

    之后不用祁镜再多说一句废话,这本杂志就成了谷良接下去几个小时的精神食量。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前后其他游戏的介绍都被他翻了一遍。甚至在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订阅这份国内的游戏杂志。

    每个人快乐的源泉各不相同。

    拿到掌机后祁镜并没有从里面获得太多的快乐,有的只是紧张和手忙脚乱。不过这样就够了,至少这么做能持续性地刺激大脑,让自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也不知什么时候,徐佳康冷不丁说了句:“祁镜,我想问你个问题。”

    祁镜看了他一眼,发现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显然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不过思考问题也是一种刺激大脑的方式,说来听听总没坏处的。

    “说吧,什么问题。”

    “我一直很在意,你为什么称呼纪清叫‘老纪’,而叫我的时候却用‘小康康’?”徐佳康摇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难道我比他小吗?我觉得这不公平!”

155.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啊

    对于“小康康”这个称呼,祁镜并非有意这么喊,也没有任何贬低的意味。其实祁镜就是随便找了个词儿,随口一说,说习惯也就懒得改了。

    相对而言,纪清的老纪却与他上一世的经历有关。

    当初纪清和他处得最久,两人都是老纪、老祁这么互相叫的,重活一世自然得保留下来。

    而谷良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在某些古怪的兴趣上格外一致。所以有的时候反而比纪清还聊的来,称呼上自然暧昧些,老良、良哥、良仔都有。

    至于徐佳康嘛......

    当初地位不低,可两人没交集,祁镜只是见过他两面,根本不认识。再加上祁镜表面是位住院,里子还是位副高,见到面前站着个不认识的住院,自然而然就用上了“小”字。

    然而事实上,有昵称也是祁镜对他实力的一种认可。

    当初丹阳医院里那么多住院、规培、进修和实习生,有昵称的还真没几个,有些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把小去了,就叫康康得了。”祁镜看着掌机屏幕,手指啪啪地摁着塑料按钮,嘴里敷衍道,“你觉得怎么样?挺可爱挺不错的吧。”

    “不行。”

    徐佳康直接否掉了祁镜的这个提议,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不是叫什么称呼的问题,而是该不该叫的问题。”

    “该不该?”

    祁镜斜看了他一眼,手里的人物顿时死在了怪物的围殴之中:“不能叫吗?”

    “我是76年的,纪清是77年,谷良最大75年。”徐佳康早早了解好了几人的出声年份,早有预谋地问道,“你呢?你几几年?”

    这存心的吧?

    祁镜本科五年毕业,刚工作还不到四个月,现在是03年,往前倒推明摆着80年生人。掰着手指算都能算出来,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祁镜没想到四人才刚组队,就有人想要争着换组长了。

    纪清这会儿来了兴趣,从椅背上探出个脑袋笑着说道:“他80年的,小着呢。”

    “那么小?”徐佳康仿佛吃了一惊,神态浮夸,然后很不可思议地说道,“见了老大哥,开口闭口小康康,你觉得合适吗?反而我叫你小镜镜似乎......似乎挺合适的。”

    说完他和纪清便偷偷笑了起来,唯一能站在祁镜这边的谷良好像也不怕事大,对这个新称呼没什么异议。

    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啊~

    祁镜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掌机。

    “小镜镜......要是个别的字也就算了,小一点显年轻,可这个镜也太女性化了。”祁镜自嘲了一声,然后苦笑道,“这称呼就算了吧,以后大家就直呼名字,别说昵称了。”

    现在徐佳康占得了先机,见对手服软认输想要谈判,自然不会答应。

    况且被祁镜喊了一晚上,他才抓住一个机会怎么也得反咬两口,不然岂不是吃了大亏:“这可不行,怎么也得给我们喊几天过过瘾。”

    纪清也是记仇。

    刚才执业证书被扯出了好几条折痕,所以现在随声附和道:“对对,难得出国一次,周围没几个人认识你。”

    祁镜无奈地点点头。

    这个点头的动作并不代表他允许这两人继续胡闹,而是承认他们刚才用年龄论资排辈得出“小镜镜”这三个字的过程,并没什么逻辑上的错误。但这种说法的依据太过单一,单靠年龄论资排辈显然是不够的。

    “先让我问一个问题。”祁镜问道,“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科室里,一位45岁的大主任和一位55岁的副高谁厉害?”

    纪清听到他要提问,深知有诈,马上闭了嘴,生怕自己一脚没踩好直接掉坑里。

    可徐佳康还太嫩,刚听完就说道:“当然是大主任......”

    当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话已经说了出去,根本收不回来了。但徐佳康也不傻,马上质疑了这个提问的真实性:“哪儿有大主任比副高年轻十岁的?你瞎编的吧?”

    “瞎编?”

    祁镜看着纪清,纪清很无奈地说道:“我们医院内分泌的廖大主任,两年前刚晋升,今年也就48岁了吧。但同科的一位副高张副主任,出了名的混子,过两年就退休了。”

    “还有这事儿?”

    纪清和祁镜待久了,一闻味儿就知道他准备干吗,以徐佳康的实力哪儿是他的对手,恐怕会输得很惨。可惜刚才祁镜还心软准备放他一马,要是之前答应下来说不定不至于......

    唉~

    事情的发展正如纪清猜测的那样,徐佳康希望靠年龄压制,然而祁镜马上就举了个实例表明在医学界这种方法毫无意义。当徐佳康接受了“强者无敌论”,那就彻底没救了。

    “别上当,这家伙又要耍赖了。”

    “耍赖?没吧,我觉得这观点挺正确的。”

    徐佳康没觉得这个观点有什么问题,医生确实谁强谁有地位。当然这种强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比临床上的诊断治疗,还要比论文发表、课题研究、甚至人缘的好坏也都是。

    “既然观点统一,那就好办了。”

    “你难道是想靠医术来决定谁大谁小?”

    “不,我对谁大谁小没兴趣。”祁镜微微一笑,“我只对你那个称呼感兴趣,你赢了完全可以喊我小镜镜,喊一辈子都没事儿。可要是我赢了......”

    “就喊我小康康。”徐佳康觉得这就是个非常正常的比试罢了,满口答应了下来。

    “你问我答还是我问你答?”祁镜问道,“答对的人赢。”

    “行,很公平。”徐佳康想了想说道,“你岁数小,你问吧,我接着。”

    “纪清来玩玩吗?”

    祁镜看了眼椅背,刚才还把半截身子靠在那儿的纪清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拿杂志盖住了自己的脸,只伸出右手挥了挥,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小清清......纪清在心里念了两遍就觉得羞耻。

    “谷良估计也不会来,那咱们算是一对一较量。”祁镜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急诊科的,那我就说一个急诊病例。”

156.挖掘机进去了

    祁镜肚子里病例很多,有亲眼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见过的一般是上一世各类稀奇古怪的病例,经过筛选后,几乎永远刻进了脑子里。当然要能成为一道合格的病例题,单单见过还是不太够,得学会往里加料。

    有时候一个病例只是题干,往里面塞了各种辅料后就会成为一道道各不相同的病例题。

    而要让一个没见过的病例成为一道题,那就等同于空想,过程比较复杂。他面对的都是有深厚医学基础的医生,想要创造出一个内容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但又有标准答案,让人觉得足够真实的病例并不容易。

    一般他都会拿些普通病例当底板,在某一个关键点上不断下功夫。

    就好比变魔术,把诊断所需要的症状和检测结果合理地隐藏掉,只展现出病例奇怪的一面博人眼球,让看题的人陷进去就算成功。

    有时候他工作累了,懒得挖深坑等人跳,做法上就会比较直接。

    最常用的就是拼接法,将两种不同的病合并在一起。可以同时发病,也可以做个先后顺序,再磨掉些不合理的地方,添点偶然性的彩头,就能让解题难度直线上升。

    不过对于徐佳康,祁镜觉得没必要选上面两种,完全可以像调教纪清那样再玩一遍。

    要是这家伙真的能在阅历上达到自己的要求,那真是捡到宝了。被喊一辈子小镜镜算什么,面子在人才面前毫无意义。

    “急诊最怕见到什么病人?”祁镜开口问道,“我只是在提问之前做个调查而已。”

    徐佳康稍稍想了想便说道:“那当然是症状危重,但又找不到病因的病人。尤其是老年病人,病程偏长,基础疾病多又杂,稍稍一个外因刺激就会造成很麻烦的局面。”

    祁镜点点头,倒是和他的想法一样。

    只不过接受的洗礼还太少,不然不会回答得那么干脆。要是换他来答,或许最后答案会一样,但肯定要犹豫上好一会儿。

    “那咱们不选老人,也不选找不到病因的。”

    徐佳康眉头一皱:“你看不起我?没必要这样,随便问。”

    “等你能答出来再说吧。”祁镜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就在一院内科急诊,和平时一样在上班。忽然一位男子抱着五岁的儿子冲进了你的办公室,说到:我儿子吞了一包干燥剂。”

    题目完美避开了“老人”和“找不到病因”两个关键因素,以行为大胆的熊孩子开局。

    病人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五岁已经有了些自主思维。有时候对事物描述不太清楚,但能大致说明自己经历过的情况,有时候甚至比老人更好对付。

    而病因更是摆在了他面前,就是一包进了食道的干燥剂。

    “干燥剂?”

    徐佳康一愣,从医这两年还真没见过吃干燥剂的。但没吃过猪肉难道猪跑吗,干燥剂成分是石灰粉,处理起来就那几样东西,并不难。

    “这题偏简单了啊。”他刚听完就笑着答道,“误食石灰粉,可以选用牛奶、食醋或者蛋清、豆浆、食物油之类的液体食物,先保护住受伤的食道创面,防止进一步灼烧刺激。”

    看着祁镜对他的回答没什么反应,徐佳康觉得可能是自己说得还不够,便继续补充道:“如果有呕吐可以酌情补液......”

    能想到这一点,他自己都觉得很不错了,可祁镜竟然还是没有总结评分的意思。

    徐佳康又想了想,扩大了整体的思维面,继续说道:“如果有误吸进肺部的话,要做好抗感染的处理。如果因为灼烧造成了吞咽困难,得进一步做好支持治疗......”

    纪清坐在后座听着这些答案,暗暗称赞。

    徐佳康的实力确实不差,处理要点几乎都说到了,能被何天勤看中确实有他的可取之处。但这些内容肯定不是祁镜想要的答案,这道题的解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纪清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对的,但他知道这么说肯定是错的。

    “我说完了。”徐佳康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补充的了。

    “完了?”祁镜眨眨眼,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孩子吞的是石灰干燥剂?”

    徐佳康:???

    纪清: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简单一句话便把之前那么多字的答案内容全盘推翻了。

    “还有别的干燥剂?”

    徐佳康对这些地方没什么涉猎,毕竟教科书和上课时说到干燥剂都是石灰粉。日常拆开包装,遇到了一包干燥剂都是随手就扔。谁会和个孩子一样再细致地拆开看上两眼,区分下哪种干燥剂该怎么处理。

    有那么大堆医书没看,跑去研究这东西,是吃饱了撑的吧?

    祁镜叹了口气,解释道:“干燥剂种类很多,不过既然你说是石灰干燥剂,那咱们就先讨论下这种。”

    “当孩子把石灰干燥剂吃进嘴里其实会发生三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一种是咕噜一声吞了下去,一种是觉得难吃吐掉了。最后一种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孩子会把干燥剂含在嘴里想要尝尝味道,但遇水发热觉得疼了有个别孩子就会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被祁镜这么一理,徐佳康思路瞬间清晰了不少:“那我得先看看孩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尤其是口腔情况,有没有红肿之类的炎症反应。”

    “现在孩子挺好的,很坚强没哭,不过一直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肚子,说:进去了进去了。”祁镜说道,“接下去该怎么处理?”

    “进去了......那......”徐佳康想到了孩子的父亲,“问他父亲,有没有带着干燥剂包装纸,或者直接问是不是石灰粉干燥剂。”

    祁镜这才有点满意地点了点头:“父亲带着包装纸,确实是石灰干燥剂,不过包装袋很旧,量也很小。”

    徐佳康高速运转着大脑,从种种情况表明孩子一般情况都尚可。

    包装袋很旧很小,预示着服用量不大,甚至生石灰有可能已经吸了不少水分成了熟石灰。就算没碰过水,暴露在空气中很长一段时间也能和二氧化碳发生反应成了碳酸钙。

    这两者都对人体没什么危害。

    “这么看下来可以先给孩子喝些牛奶,继续观察观察。”

    徐佳康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纪清为他松了口气,但祁镜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孩子情况还尚可,但你不能因为碰到的是个熊孩子就不和他交流。乖孩子远没有熊孩子有意思,有时候交流交流会有奇效的。”

    徐佳康没照看过孩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上一句:“那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祁镜忽然转身成了孩子,奶声奶气地指着自己的肚子:“车车跑进去出不来了。”

    “车车?”

    “车?”纪清也听到了,直接把身子挪了过来,“什么车?”

    祁镜笑着说道:“是一辆黄色的挖掘机,估计想让挖掘机进去把吃下去的干燥剂给挖出来。”

    徐佳康听得想要骂娘:这都什么诡异清奇的思路?但用四五岁孩子的思维想想,这么做又好像挺有道理的。

    “好了,胡扯结束,现在咱们回到原点。”祁镜忽然又正经了起来,“干燥剂分几种?”

157.拿一包干燥剂就能秀翻你

    最初的干燥剂确实是只有石灰一种,但这得追溯到很久远的古代。在进入工业时代后,充分认识到石灰对人体的危害,人们开始选用其他材料来充当干燥剂。

    能吸收水分的材料很多,但用完就扔的干燥剂必须价廉物美,选料很关键。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纪清就知道祁镜的折磨要开始了。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摆脱了祁镜连环式灵魂拷问的庆幸,又有一种临阵脱逃的尴尬,当然更多的是对徐佳康的同情。

    小康康,要撑住了啊......

    祁镜在这儿卖了个关子,并没有像教书先生那样把一个个种类罗列出来,而是拿病例说事。理论只有结合了实践才能加深印象,当然这个病例有多少真实成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亲现在拿出的干燥剂包装纸是全英文说明,你由于对干燥剂缺乏足够的认识,看不懂上面的名称是什么意思。”

    “那不至于。”徐佳康反驳道,“我英文6级怎么会看不懂,多少应该能看得懂一些的。”

    “看得懂?那最好了,我想想那个词怎么拼的来着......”祁镜想了想后,说道,“我记得叫silica-gel,拼法是s、i、l、i、c、a,横杠,g、e、l,你看得懂吗?”

    “......”

    徐佳康听完在脑海里把词拼了一遍,发现好像真的不认识,只能涨红着脸摇摇头。

    “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你英语实力的意思。这是专业名词,不认识很正常,作为能考出英语六级的你来说,只是看不懂silica-gel这个单词而已。”祁镜笑着解释道,“底下那两排‘throwaway’和‘donoteat’还是能看懂的。”

    徐佳康脸上挂满了黑线,这人怎么会懂那么多,竟然连干燥剂袋上写着什么都能记着。

    一个正常人会去特意关注这种东西吗?

    “正在你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发现包装袋里还残留着一些干燥剂。”祁镜说着说着,又露出了他那张人畜无害但却让人开心起来的笑容,“干燥剂有三四颗,呈颗粒状,直径大概2-3mm左右,是蓝色的。”

    “蓝色的干燥剂?”

    说到颗粒状徐佳康有点印象,好像确实见过这种样式,但蓝色又是什么鬼?没事儿给干燥剂染色是几个意思?

    他现在才发现,祁镜给的线索刚拿到手的时候觉得很有用很关键,有一种马上能接近答案的错觉。可说着说着,就会发现一些问题,而且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出一个反转来。

    这不就是在拿我当鱼,撒饵钓我玩嘛!

    “你挖掘了自己生平所见的所有记忆信息,结合多年行医的经验,得出结论:这个干燥剂对人体无害。”祁镜复述了一遍徐佳康现在心里捣鼓的想法,然后话锋一转,“可父亲不答应,蓝色干燥剂,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还有毒!”

    徐佳康无从反驳,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太常见了。

    就连某些医生能解释的现象,家属见了都要闹上一闹,更别说这种解释不清的东西。

    他确实无法解释干燥剂为什么是蓝色的,不过还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说道:“我先给予孩子一些支持治疗,然后和这位父亲好好聊聊。”

    “怎么聊?”

    “毕竟一些有创检查对孩子并不好,先嘱咐他留院观察一晚,这些颗粒状的东西会经过肠道自己排泄出来。然后解释说,做干燥剂的厂商都会想到误服的情况,肯定不会有毒。而且我们碰到干燥剂一般都是这么处理的,所以希望家属能配合。”

    祁镜点点头,何天勤确实没看错人。

    刚才已经展现了他在急诊处理上的手法,现在展现出的聊天技术也足够圆滑和老练,把急诊交在这种人手里换做祁镜也能安心。

    但欣赏归欣赏,要是现在就结束就不是祁镜了。

    “你处理的很不错,何天勤主任笑着给你竖了个大拇指。孩子的父亲也安心了不少,陪着儿子去观察室找了个床位睡下。”祁镜似乎已经说到了结局,眼看就要结束这个话题,忽然......

    “第二天凌晨,小孩儿解了大便。”祁镜笑着看向徐佳康,“解个大便而已,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

    “......我就想确认下干燥剂拉出来了没有。”

    “放心放心,拉出来了。”

    徐佳康松了口气,显然自己的判断没错。这种颗粒状的干燥剂只是吸附走一些水分而已,对人体是无害......

    “不过都是粉红色的,很鲜艳很瘆人的那种粉色。”

    徐佳康:???

    “粉色的?之前不是蓝色的吗?这什么情况?”

    祁镜顺水推舟:“是啊,父亲拿着这些小东西跑来诊疗室,当着你的面也是这么问的:这什么情况?”

    “可.....可孩子一般情况不错的吧?”

    “不错,看上去很健康,和隔壁床的小妹妹聊得很开心。”祁镜笑着说道,“你和何主任安抚住了父亲的怒气,做了一堆检查,血、尿、粪便、血生化、肝肾功能,一切正常。”

    “好,正常就好,那说明治疗和处理上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祁镜一直给徐佳康一种处理正确的错觉,在最后关头给了致命一击,“父亲拿着厚厚一叠化验单和列满了消费记录的收据,直接告到了医务处。”徐佳康欲哭无泪,没想到只是个误服干燥剂最后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太难了。

    “虽然这种情况很少见,绝大多数家属都是借钱消灾,只要孩子没事一切ok。”祁镜对这种情况也很无奈,“可总有那些收入不足的父母,平时怜惜每一分钱。现在一次**出去那么多,心里肯定不平衡。”

    原本病人身体健康、一切情况都正常是最让医生安心的。

    可这也是需要基础的,一旦涉及到消费金额的时候,有些家属就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为什么我孩子情况还可以还要被逼着做检查,我要是放弃不做还得签字。

    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可这不是医生的问题啊。”

    “是谁的问题不重要。”祁镜祁镜看了他一眼,“关键没给父亲一个说法,这蓝色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经过肠道出来就成粉色的了?你要说一句有毒,他肯定做检查。”

    徐佳康还是没有认输的想法,还是觉得医生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一切,这种情况根本无法避免。

    当然他对于未知的事物也表现出了渴求的**,祁镜也没想继续硬藏:

    “这种颗粒状半透明的silica-gel是硅胶吸附剂,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为了能检验吸水的程度,厂家往里面加了氯化亚钴,平时呈现蓝色。吸的水越多,氯化亚钴被水合的成分就越多,颜色也就越偏向粉红。”

    “emmmm,我记得是一种水合反应,形成六水合氯化亚钴吧。”祁镜看了看天花板,回忆了下,“好像是叫这个化学名。”

    闹了半天,颜色竟然只是一种检查干燥剂还能不能用的手段而已。

    徐佳康觉得自己很亏,这么偏的知识没几个人知道:“我觉得自己处理上没问题,只是一些检查单据而已,并没有动用更贵的影像学检查。在有儿童医保的情况下,家属支付的金额很有限。”

    不服?

    祁镜没想到这人还挺倔,吃了个亏硬说自己处理得没问题。不过医生执着些也好,他并不讨厌这种人。

    “我之前说了,干燥剂有很多种的。”祁镜又说道,“我们再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徐佳康:还来?有完没完啊......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还是刚才那个包装,里面还是颗粒状的小球形干燥剂,同样的英文名称,silica-gel,不过......”祁镜说道,“不过小球是大小不太相同的黄黑色固体。”

    “恐怕又是一种吸附材料吧。”徐佳康不会在同一种东西上栽第二个跟头,马上说道,“现在再用这个已经吓不住我了。”

    “不错,材料是一种天然凹凸棒石粘土,搭配含水镁铝硅酸盐,有不错的吸附性。”

    徐佳康轻笑了一声:“那就不用特殊处理了。”

    “这种材料虽然对人体无害,可是会造成便秘,孩子两三天不解大便难道就在观察室里待两三天不走?”

    徐佳康反驳道:“第一天没拉我就会给开塞露帮助排便,住两三天不至于。”

    “行,处理上还算不错,放你一马,这条算你过关了。”祁镜笑着继续说道,“咱们再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

    徐佳康感觉有点撑不住,似乎只要自己不认输,祁镜就会拿各种干燥剂往他脸上招呼。但是现在两人交锋的原因已经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开始摆上了各自的自尊和对医学的追求。

    要是在这里认输,那以后见面就天然地低对方一等。

    “这次是粉白色的粉末和形状不一的小碎块,一样没有写里面含的是什么材料。”祁镜双手说道,“你还是给予一般支持治疗?最后再做一套检查完事儿?”

    “这个......”

    在这方面知识缺如造成的影响慢慢体现了出来。

    虽然给予支持治疗最后来一套常规体检类检查收尾,是个万金油的做法,但谁都不能保证孩子父母突然爆发。况且,未知的误服物不仅能给孩子和父母压力,同时还会给医生压力。

    尤其是后两种都能造成便秘,长期不解大便总不是个办法。

    就算用了开塞露强行帮助排便,最后硬结的粪便说不定还会造成孩子刚门出血。

    孩子毕竟不是成年人,疼痛会让他们极度抗拒大便,最后形成便秘、出血、抗拒大便加剧便秘的恶性循环。到时候原本理性的家长,会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中放弃理性,就像刚才浩浩的父母那样。

    两次施压后,祁镜终于问道:“到了这种时候,你真的能很放心地给予开塞露,而不去管孩子肠道里究竟是什么吗?”

    “你能肯定自己绝不会开腹部平片检查?”

    “就算你忍住了,何主任呢?万一孩子在观察的时候觉得肚子有点难受,或许这种难受和干燥剂没什么关系,但你们能放心就这么干等着吗?”

    刚才放人一马只是虚晃一枪,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祁镜一**的疑问便向徐佳康袭来。

    作为一名称职的急诊医生,在这种时候不允许有任何不确定因素。若不是祁镜借父亲之口提前说了是干燥剂,他恐怕早就拍好了腹部平片找来普外会诊了。

    徐佳康心里服了,但嘴上却没那么容易认输。

    “就算如此,为了诊断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祁镜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就仗着孩子没事儿,检查总不至于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这是他长期从事急诊工作练出来的心态,只要病人没事就万事大吉。

    还得下猛药啊。

    “那行吧,就让你做个腹部平片。”祁镜说道,“现在孩子服用的是粉末状干燥剂,但却在胃里发现了一些大小不等的固体团块,这时候该如何进一步处理?”

    “结块了?”徐佳康又被绕了进去。

    纪清靠在椅背上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在旁小声提醒道:“这应该是蒙脱石干燥剂,我之前见过。不过说团块过分了,一包干燥剂才多少量,就算聚一起也不大。”

    “你在这算作弊吧。”祁镜有些不满,纪清连忙缩回了脑袋不再作声。

    “蒙脱石?!”徐佳康惊讶地说道,“这不就是小孩子用的止泻药嘛。”

    “你声音轻点。”祁镜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竟然拿蒙脱石来忽悠我......”

    “又不是我杜撰的,确实有这类干燥剂。因为没有任何腐蚀性,所以专门用于金属精密仪器的干燥处理。”祁镜说道,“关键蒙脱石有个奇怪的特点,遇水量不多的时候它们会抱团,但遇水量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它们又会被慢慢冲散。”

    “要是我不说明,你看着胃内那些东西,是开腹探查呢还是干看着?”

    徐佳康摇摇头,辩解道:“喝水而已,说不定在我们做判断之前,孩子已经喝了水,团块已经散开了。”

    狡辩!

    虽然徐佳康还在挣扎,但祁镜仍然显得游刃有余:“好吧,导致便秘的也被你混了过去,我看该上正菜给你尝尝鲜了。”

    “现在你手里的干燥剂包装出现了变化。”祁镜笑容渐渐退了下去,“从原来的silica-gel换成了没有任何说明的砂布袋,里面是一些黑色的粉末。孩子口腔发黑,有恶心、呕吐,现在头上冒着冷汗,捂着肚子一直喊痛。”

    现在你还能优哉游哉地观察?

158.他苦?他苦个屁!

    在听到症状的时候,徐佳康彻底放弃了,之前死撑积累下的压力在这一瞬间释放。

    是什么造成孩子口腔粘膜发黑?是什么造成恶心、呕吐和腹痛?先洗胃吗?可这种干燥剂会像石灰粉一样和水起反应灼烧食道吗?孩子那么小,洗胃会不会造成什么副作用?这个黑色的粉末有毒吗?改用什么药物去中和......

    他遇到过农药中毒,也遇到过酒精戒断,但误服黑色干燥剂是真的连听都没听说过,连个最基本的概念框架都没有。

    一种很久没遇到过的无力感填满了他的脑袋。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好像还是在本科实习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周围一直有其他医生在帮自己?要是何主任不在,要是急诊就我一个人,恐怕......

    “喂,你想什么呢?”祁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一包氧化铁而已,洗个胃就行了。”

    “额,是氧化铁啊......”

    “这包是脱氧干燥剂,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铁和铁粉。”祁镜解释道,“铁粉积极和氧气反应成为三氧化二铁,而三氧化二铁则吸收水分成为铁锈。”

    徐佳康没了刚才的气势,惊讶之余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祁镜看着他有些落寞的样子,心中暗叹:我是不是用力太猛,把他心态问崩了?就一包干燥剂而已,不至于吧。是不是何主任太宠这小子,让他太久没受挫折了吧?

    这就对了,温室里的花朵可成不了急诊室里的栋梁。

    “怎么样,小康康,要不要换你来提问?”祁镜笑着说道,“这样显得更公平些。”

    小康康......小康康就小康康吧。

    徐佳康很尴尬地笑笑,摆了摆手放弃了。

    两人工作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内科急诊医生,但涉猎知识的范围和深度实在差太多了。他找不到自己比祁镜强的地方,拿出手的病例如果太简单反而会输得更惨。

    如果给的是一道超难的病例,说不定很多地方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这种到处是漏洞的题拿出来不是贻笑大方嘛。

    而且,万一这个变态答出来怎么办?

    算了。

    对徐佳康来说,心态崩了或许是件好事。

    皮肤受损后会在受伤处长出更强韧的疤痕组织,而心态就和人的皮肤一样,等时间胶水把心态重新粘合起来之后,它将会变得更稳。

    当地时间12点,经过两次转机,这支参加研讨会的队伍总算到了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

    浩浩在洛杉矶就下了飞机被送去了当地的医院进一步检查,由于留了父母的手机号,第二天几人就得到了结果。确实如祁镜和卢霖猜测的那样,只是良性惊厥。

    因为在飞机上处理的不错,一袋补液盐下去之后浩浩也没有再次腹泻和抽搐。

    下飞机过了海关后,童淼找到了之前就约好的商务大巴,一路把队员拉去了华盛顿大学周围已经预订好的酒店。这儿离大学距离适中,贵是贵了点,但有直达大学轻轨站的班车,至少交通上比较方便。

    到酒店分完房后已经是凌晨两点,祁镜纪清一个房,谷良和徐佳康住一个房。

    洗个澡,睡上几个小时,第二天十点起床后,他们拿到了这次研讨会的会议目录和每个会议的具体内容安排。按照目录,他们需要各自选择要参加的研讨会。

    从整体来说,两个星期的时间还算宽裕,四人里也就纪清比较忙。

    当初和祁镜约定好的,他要包揽心内、呼吸和神内,每一个都是大科。再加上他本身必须参加的危重急救,有些会议就产生了时间上的冲突。最后在祁镜的帮助下,删减掉了一些,可十四天的时间还是被排得满满当当。

    “我说你心也太黑了。”

    徐佳康看着纪清手里的会议目录,但凡要参加的都被画了红圈。再和他自己的一对比,简直是两三倍的差距。

    不过细想想,内科急诊碰到最多的便是这三大科室的病人,心梗心衰、肺炎呼衰、脑梗脑炎。这几类病人就占去了急诊70%以上,对急诊医生来说确实很重要。

    徐佳康输给祁镜,他服,可要是再输给纪清,在三人里垫底他肯定不答应。

    所以刚看完,他就按自己的偏好和短板在目录上多套了些圈。

    “消化科?”祁镜没想到一包干燥剂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急诊消化科无非是肠胃炎和消化道出血,浪费时间去听这个是不是有点浪费?”

    “里面也有毒物误服后的一些消化道预后研究,我觉得有必要去听一听。”

    祁镜点点头,本来这家伙就在自己的预备人员名单里,能和纪清的科室岔开也是一件好事儿。

    “你呢?你参加什么?”

    徐佳康拉过祁镜的目录单,整整四页纸竟然空了三页,最后一页也就被套上了两个红圈:“你就参加那两个?”

    “对,考恩特教授主持的两个病例大讨论。”祁镜笑着说道,“怎么样?有兴趣吗?”

    “有是有,不过和我的有冲突。”

    “我也是。”

    “谷良你呢?”祁镜看向一边的谷良。

    “那天我要去华盛顿大学附属的医学中心。”谷良晃了晃童淼给他的邀请函说道,“那天医学中心的外科手术室对参会人开放,我得去看看。”

    “不错啊。”三人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西雅图的公立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在米国前五起步,而其附属的医学中心在米国医院排名也非常靠前。能在这儿看到手术,对提升外科手法有很好的帮助。

    “为什么急诊不对外开放?”徐佳康觉得很奇怪,“我也想看看米国的急救效率。”

    祁镜整理着自己的行礼,把常用的东西放进背包,边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急诊涌进去那么多人谁受得了。医疗纠纷是人性的体现,并不是国内的专利,哪儿都有。”

    “也对。”徐佳康这时看向纪清,不得不叹服,“就当放个长假,还有三天时间能好好休息休息。不过老纪,你可就苦了,第一场就在明天早上。”

    纪清尴尬地笑了笑,没答话。

    “他还苦?他苦个屁!”祁镜这时插话道,“待会儿离开酒店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159.你们嫂子可是有钱人

    落地入住酒店的第二天上午,童淼说了一些当地的情况,然后告知了必须遵守的法律法规。国外不同于国内,有些地方会很不一样,出门在外还是当心点的好。

    他们每个人拿到一份个人须知后便分散活动。

    大家都是硕博生,英语六级证书是最基本的要求。一部分博士生还出国留学过,硕士生也有一定的口语能力,不至于滔滔不绝口齿伶俐,至少简单的交流问个路买个东西还是能做到的。

    十点刚出头,四人上了一辆私家车。

    开车的是位年轻姑娘,梳着棕褐色大波浪,戴着副太阳眼镜,见到纪清第一眼就上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你时差倒得怎么样?精神好吗?”

    纪清笑了笑:“还不错,凌晨四点多睡着的,眯了五个小时吧。”

    “不错不错,第一次倒时差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朱雅婷越笑越开心,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了,“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刚起来。”

    “那走,去pike市场,那儿有海鲜还有摩天轮。”朱雅婷建议道,“你们几个都第一次来吧,一起吧。”

    徐佳康和谷良这时才知道祁镜那句“他苦个屁”是什么意思,见状后都不好意思地摇摇手:“我们就周围随处逛逛,还是算了......”

    来这儿的机票和住宿都是丹医大和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支付,可吃喝玩乐的花销全得自费。他们都是住院医生,才刚工作,没存款工资又不高。第一天就又是海鲜又是随便乱玩,之后半个月怎么办。

    再说别人小两口出去玩,他们一个个当电灯泡也不是个样子......

    “喂,你怎么上车了?”徐佳康转脸看向车内,祁镜已经上了车。

    “难得见上嫂子一面,盛情难却啊。”

    徐佳康:无耻!

    “我说你们俩客气什么。”祁镜拍拍身边的坐垫,笑着说道,“看到这车都没反应过来?你们嫂子在这儿有驾照又有豪车,可是有钱人啊。”

    “就你不把自己当外人。”朱雅婷没好气地说道。

    祁镜早就把地图拿在了手里:“派克市场都是平民消费,又不贵,五个人吃顿饭还不够你平时单人简餐的钱,这点钱和你有啥好客气的。”

    “那倒是。”

    可怜他们至今还是单身狗,社交圈子太小,见过的女人大多是来医院看病的。知道纪清有女朋友,但实在没想到他能“傍上”这么一位富婆,连男朋友参加研讨会都能自费过来见他。

    “自费?不是不是,我一星期前就到这儿了。”

    朱雅婷笑着解释道:“我爸在这儿有分公司,也有住的地方,每年**月份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车就是我爸的,这些天正好借来用用。”

    “那么夸张的吗?”两人显然是被惊到了。

    “呵呵,就是家小公司而已。”朱雅婷谦虚了起来一笔带过,“其实在米国,我们家也就西雅图和洛杉矶有房,没想到事情那么巧。”

    四人组:不,一点都不巧,这是金钱的力量。

    “其实很早以前我们学校就和这儿的医学院有过合作,每年都派人来这儿做研习。”纪清想了想,说道,“今年派的好像是仁和脊柱外科的一位副高,得待上三个月吧。”

    “嗯,我记得吴同山就是来这儿读的博士。”

    朱雅婷看着前面的大街,笑着说道:“你们医学院还挺会选地方的,西雅图可是四季如春,全世界最适合人居住和工作的城市。”

    “温带海洋性气候嘛,全年温和湿润。”祁镜打了个哈欠,开始寻找自己想要游玩的目标,“这儿的冬天最低也跌不到冰点,夏天最高才20出头,就是下雨频繁了点。”

    “你很了解嘛,以前来过?”朱雅婷问道。

    “没有。”祁镜确实来过,但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又不是他们,来之前就做好功课了。要不然就凭他们几个,今天通通都得待在酒店里倒时差。”

    “哈哈,确实,头一次倒时差能那么顺利还真不容易。”朱雅婷见红灯,停了车,回头问道,“你们吃了饭有什么安排?”

    几人都没来过,自然不知道去哪儿。

    这时祁镜看着地图,开了口:“从酒店去pike农贸市场会路过湖景墓地吧,远吗?”

    “不远,过了桥下来一会儿就能到,你们要想去我就把车停在对面小区门口。”朱雅婷笑了笑,“没想到你会想去那儿。”

    “好歹我也是练过的。”祁镜做了几个出拳的动作,“来西雅图不看看李小龙墓,岂不是浪费了。”

    “李小龙墓?那得去看看。”

    “原来在西雅图啊,既然来都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敢情你们不知道啊。”祁镜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认识他呢。”

    “一代宗师怎么可能不认识!”

    “是啊,我们一直专注医学的学习,只是其他东西懂得少,但不是无知,这点童年还是有的。”

    ......

    湖景墓地是块风水宝地,背山面水,里面有上千个墓碑,李小龙和他儿子的墓就在其中。相比起其他颇有艺术气息的各种花式墓碑,他们一红一黑的两块显得过于普通了。

    不过就算再普通,他们这儿却拥有着最多的鲜花和吊唁人数。

    祁镜一行人去的时候碰上了好几位三四十岁的米国大叔,特地带着花束来扫墓。他们还带着干净的擦布,仔细擦拭墓碑奉上鲜花,临走时不忘低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最后纷纷用“master,iloveyou”做结尾。

    整个过程时间不长,半小时不到就结束了。不过他们聊起李小龙的电影的样子仿佛都年轻了十多岁,成了少有能彻底忘记自己医生身份的美妙时光。

    下一站便是朱雅婷西雅图downtown的pike市场,是全米国历史最悠久的农贸市场,也是西雅图最早的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的地方。

    本来是农民渔民贩卖农贸货物的地方,但随着城市现代化,交易重心向超市、便利店、杂货店转移。这儿反而因为大量极富个人特色的糕饼店、手工艺小店和全世界各色料理,成了西雅图的旅游景点。

    最近几年市场越来越向艺术靠拢,小型画廊、博览馆和音乐厅也应运而生。路上会看到许多小猪的铜像,算是这儿的一个标志。

    街上随处可见前来采买的当地人和观光的游客,也有一些拿着乐器卖艺的艺人当街演奏,兴致上来了还会哼唱一曲。

    吉他肯定是最多的,此外还有黑管、萨克斯和最骚的贝斯,为了尽兴甚至还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街头立式钢琴,只要坐上那个位子,谁都可以是钢琴家。

    遇见了,要是听着不错,路人就会围上一圈,拍照留念自然是少不了的。

    市场里最著名的还要属全球首家星巴克咖啡店。

    星巴克99年才进入国内市场,这几位和星巴克没太多交集,更多喝的是雀巢速溶。但祁镜不一样,之后几年收入水平上来后,急诊多少个日夜都是靠医院门外新开的咖啡店外卖熬下来的。

    “进去买一杯,然后去吃海鲜~”祁镜抽出信用卡,说道,“这次就让咱们慷慨的光头徐老总请客,待会儿的午饭就靠嫂子了。”

    “行。”

    朱雅婷虽然无所谓,但还是笑着揭穿了他:“在这儿,星巴克的定位是快餐式咖啡店,店内一般不提供茶歇的地方,而在国内,星巴克则更像是咖啡馆,收费反而要贵一些。”

    “嫂子,别这么说,好歹一杯拿铁也要3刀呢。”祁镜翻翻手里的现金,“我还得买点纪念品,还得买杯子。”

    “哦,对对对,你来这儿也是带了子姗交付的重大任务的。说到子姗......”

    朱雅婷刚说完就咳嗽了两声,和祁镜的眼神碰了一下就闪开了:“说到子姗现在还挺忙的,没来这儿真是可惜了。”

    “好像在处理一个什么案子。”

    “看,咖啡店到了,快进去吧。”

    这家星巴克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有重要的纪念意义,橱柜上摆放着用大量咖啡豆粘合制成的超大pike猪。其他小纪念品也是层出不穷,还有人打包购买他们的咖啡豆,当然最让祁镜在意的还是印有第一家星巴克标签的纪念咖啡杯。

    当年他就有一个,现在有了子姗自然不能落下。

    祁镜和纪清都买了一对,拿着“一杯子”的彩头好好给另外两人撒了波狗粮。

    离开星巴克,几人转入downtown最繁忙的小店街。手里拿着咖啡,看着摆满了各种花样糕点小食的橱窗,各自的口袋开始蠢蠢欲动。

    只要放开了自制力,接下去便会无条件向这些从没见过的新奇美食投降。就算有一些食物会不太合口味,但出于品尝的新鲜感也会掩盖掉这种不足。

    吃了一路,几人就把本来想好的午饭给忘了。

    “没事儿,海鲜放在晚上好了。”朱雅婷笑着翻开手机,给自己家打了个电话,“喂妈,夏叔在吗?”

    ......

    “哦哦,好,让他下午三点出来来接我吧,估计要再玩上一会儿。”

    ......

    “知道了,我会早回来的。”

    说完她给纪清露了张俏皮脸,两人便挽着手带着其他三人向那堵著名的gumwall进发。

    gum是口香糖,gumwall就是一堵粘满了口香糖的墙,地点就在pike市场的一条小巷里。

    这儿是世界第二脏的旅游景点,而在恶心排行榜上长居首位。在这堵墙上粘口香糖的行为最早始于93年,为了防止乱吐口香糖,有一场喜剧秀表演禁止观众带口香糖入场。

    不过自由的米国人别出心裁,开始在剧场外的墙面上粘上口香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一人动手,其他人便纷纷效仿,口香糖的数量远超过清洁员的处理速度。并且他们越玩花样越多,刚开始只是粘个硬币,之后便有人开始搞起了行为艺术,靠着口香糖的可延展性拉出各种造型。

    当没法阻止对方,便要学会享受。

    市政当局便是典范,既然你们那么喜欢粘,那就把这儿公示成景点。成了景点还不够,还得在小巷两头开设几家口香糖店,颜色口味大小一应俱全,一次让人粘个够。

    不过对于祁镜他们来说,这墙确实恶心了些,只是看上两眼便撤了。

    不过如此随性而为都能搞成一种艺术品,还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艺术气息早就与这座以高新科技制造业为主的城市结合在了一起,甚至一个简单的公共厕所里也包含了医学内涵元素。

    “这儿怎么没有男女指示牌?”

    “看地上。”祁镜洗着手,说道,“已经提醒得很明显了吧。”

    徐佳康看向两扇门门口的黑白绒地毯,一块写着“xx”,另一块则是“xy”。

    “拿性染色体来标注,这么内涵的吗......”

    有时候华人也加入其中,拿出老祖宗的宣纸、毛笔和墨汁,也不写诗词不画水墨,专门给老外取中国名字。

    东方元素高深神秘,随便几笔就能赚上一笔。

    “时间差不多了。”朱雅婷看了看表,“接下去看一场飞鱼秀,然后再采购一些当地海鲜。”

    “采购?不是找家餐馆吃吗?”

    朱雅婷摇摇头:“我家的大管家厨艺不错,待会儿让你们尝尝鲜。”

    纪清听到这句,顿时紧张了起来。让管家烧菜给他们吃,这是带他去见未来丈母娘的节奏啊。可这两手空空的,又没带什么礼物,怎么办?

    会不会太唐突了?

    会不会很没礼貌?

    或许是她忘了,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亦或者说雅婷只是在试探我?

    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不行了,脑子转不过来了,和祁镜待时间久了总感觉看什么都要推理一下,不推一推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就这点功夫,纪清完美错过了将整条湿滑的鲜鱼来回抛甩的飞鱼表演秀。

    飞鱼秀其实就是前台一人选鱼装袋,台后一人称重,两人为了省时省力也为了好玩,开发出的娱乐项目。

    海鲜除了鱼,还少不了螃蟹、龙虾和各种贝壳类。朱雅婷可不会看货讲价,专挑最贵的选,至于后续要怎么处理就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夏叔,我就在靠海的摩天轮那儿,好好,我们等你。”

    几人望着面前翻着夕阳余晖的海面,还不知这位神秘的夏叔会如何登场,忽然发现远处海面上有个背了光的黑影朝他们缓缓驶来。

160.这舔狗他当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奋点,几乎所有人最首要的兴奋点便是金钱和享受,祁镜也不例外。但他和别人不同的是,金钱和享受所带来的兴奋持续时间非常有限。

    所以重生后祁镜还是选了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快乐的医学以及内科急诊。

    当然钱也是要赚的,他的梦想和目标太过远大,需要不少金钱来构筑。只不过一直都找不到切入点和进一步发展的方法,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是今天,祁镜好像看到了机会。

    本来他以为朱雅婷的老爸只是个小公司老板,白手起家又赶上了好时候,每年挣个百来万差不多了。毕竟再往上的阶层不可能和纪清有什么交集,谈恋爱、谈婚论嫁更是不可能。

    而在米国开家两家分公司,弄上一两套房子也是刚需,对公司老板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他乘坐的是一艘雪白的游艇,祁镜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下原来的想法。

    双层豪华游艇还带着飞桥,这是他没想到的。

    艇内全实木内厢设计,带1厨2卫、酒吧、主副卧室和休息室。飞桥是游艇上层的露台,搭上软蓬,四面通风透气,顶上可以遮阳挡雨。但凡有这种设计的游艇都偏向聚会party,算上现在的游艇大小,怎么看都是千万级别。

    关键游艇对于公司运作并不是刚需,如果只是在这儿开分公司,根本不需要买游艇。

    而且游艇平时的花销都不便宜,首先入会的一次性会费都是数万乃至数十万刀。之后获得泊位靠岸都有按月按年算的停靠费,平时来往用的油费,保养费,维修费,都是钱。

    刚买来的海鲜被那位穿着休闲衫的夏叔带去了厨房,游艇驾驶权交到了朱雅婷的手里。

    这娴熟的驾驶技巧,边驾驶边谈笑风生的模样,一看就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奢侈的交通工具:“你们随便坐,别拘束,现在时间还早。等夏叔把菜做了,咱们边吃晚饭边看日落也不错。”

    谷良和徐佳康早就傻眼了,坐在休息区的软皮沙发上,呆呆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祁镜叹了口气:是老纪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如果说有这样的经济基础,恐怕......

    祁镜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还只是一个框架,但有纪清搭桥,只要他们两人能一直在一起,自己这个初步计划就有实施的可能。

    不过回想当初,两人在一起才三年就分手了,具体原因不明,所以还会有许多变数。

    这是纪清的私事,祁镜本不该管。但事情关系到了他们的目标和梦想,那就是大事儿。得让纪清清醒地认识到,梦想是绑在他和朱雅婷婚姻这辆战车上的才行。

    这舔狗他当定了!

    “可要抓住了啊。”祁镜手里拿着饮料,悄悄走到纪清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的将来就靠她了。”

    纪清还醉心于缓缓坠向海平面的金红色太阳,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祁镜也被落日映出的水披流光吸引住了视线,但还是抬起右手,拿出大拇指和食指,在他面前很小心地搓了搓指腹,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

    “无耻!”

    “追逐梦想,为梦想不遗余力地奋斗怎么能叫无耻呢?”祁镜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搞个专门的诊断科室?寄人篱下的感觉肯定没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舒服啊。”

    “喂喂,寄人篱下?那是你爸啊!”纪清吐槽道。

    “不都一样嘛。”祁镜吸了一大口饮料,咕咚两声咽下,“要是能有大量资金的支持,我老爸还能用医疗资源紧张来搪塞我?”

    “哪儿有那么容易......”纪清并不看好这个提议,说道,“赚大钱的都是商人,没盈利谁会去投资?”

    “这个得一步步慢慢来,我或许能让他盈利也说不定......”祁镜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家长?”

    “喂,这也太快了吧!”

    ......

    晚饭后告别了朱雅婷,四人回酒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他们便分道扬镳。

    纪清投入到了高强度的会议日程中,谷良则是陪着自己的导师童淼去了华盛顿大学附属的医学中心,参观学习。

    祁镜本来还想好好逛逛这座城市,但徐佳康硬拉着他跑去了华盛顿大学里闲逛。

    似乎米国人对吉祥物有一种极端的热爱,告别pike市场的铜猪,华盛顿大学的校园内也能发现一条类似的铜制哈士奇。

    古典的哥特建筑群是华盛顿大学校园最大的特点,校园内主要建筑都是哥特风格为主题。整个校区面积非常大,周围也不设围墙,完全对外开放。

    由于西雅图是离东亚最近的米国城市,华盛顿大学又极福盛名,所以这儿有许多亚洲留学生。为了他们平时能习惯,校园里还有专门的料理街,有许多东亚各国的特色料理。

    中午他们便是在那儿的一家泰国餐馆吃的午餐。

    介于校区夸张的占地面积,两人饭后租了自行车,开始在大学校园里闲逛。四月的樱花是见不到了,但刚入秋时的红叶还是能看上一些。

    不过最让两人兴奋的无疑是学校的图书馆,简直是意外之喜。

    极富古典气息的半圆形石料阶梯、木质并排的书桌还有两侧一望到底的长廊书架。

    意外不仅仅是因为suzzallolibrary是电影的取景地,更多的是能阅览到两旁丰富的藏书,一旦陷入到这种学习氛围中,时间就像哗哗的流水一样让人无法自拔。

    徐佳康在这儿待了两天,早上八点起床便搭班车进入校园,一头扎了进去。

    而祁镜更夸张,整整一星期的时间几乎全被花在了这里。原来设计好的北上进入温哥华的旅游行程,被他完全抛之脑后。

    在这儿,祁镜不仅要看医书,还需要吸取其他知识。除此之外,交友也成了他的一个兴趣。

    “原来这儿还有第二座图书馆?”祁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161.病例大讨论开始

    祁镜兴奋地在电脑上打上一条信息,然后配上一个鬼脸表情,一并发送了过去。

    由于国际长途太贵,通讯质量也差,祁镜就在下飞机后打过一次电话报了平安。之后两人也没什么交流,现在也是难得有机会。

    祁镜扫了眼周围熙熙攘攘来上网用电脑的学生,笑着用中文输入法敲出一排汉字。

    短暂的闲聊后,陆子姗洗澡睡觉,祁镜开始了自己的看书时间。

    他是从两位外国友人那儿得知了这座新建的图书馆,里面有公开上网的区域。虽然网速没法和上一世相比,也无法支持视频功能,但已经比国内好很多了。关键这台专门方便华人使用的电脑,帮了大忙。

    此外,这儿也比之前偏观光为主的suzzalio更适合专心学习。

    就算来suzzalio拍照留念的游客都遵守禁声的规定,可还是会因为一些多余的举动打扰到部分学生。

    新图书馆相对来说要好很多,除了电脑上网区域,还有需要预约才能得到的单独学习房间,祁镜很幸运地从这两个朋友手里得到了一个机会。

    ......

    时间一晃而过,9月8日,祁镜梦寐以求的病例讨论大会开始了。

    在这儿的研讨会和国内不同,不需要专门申请礼堂的使用权,只是大课用的课堂教室就足够用了。之前数十场研讨会都是在大课教室里进行,场地足够宽敞,还有电脑投影仪,麦克风和功放,完全能满足会议需要。

    不过考恩特教授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是米国著名的危重症急救专家,华盛顿大学附属医疗中心的急症大主任,在诊断和危重急救方面有自己独道的见解。

    他的病例讨论会自然会云集不少年轻医生。

    为了能分散人群,校方提前在教室外做了告示,也安排了几场其他的会议来分流。但这些仍然无法阻止年轻医生们的热情,开场前一小时,整间教室三百多个座位就已经被占去了九成。

    等祁镜到达会场的时候就只能站在走廊那儿看着。

    虽然他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周围的医生学生给吓到了:“人也太多了点吧。”

    “唉,祁镜,你怎么来那么晚?”

    祁镜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徐佳康坐在角落里不停在和他打招呼。他绕过人群,也不知说了多少“excuseme”,总算在他身边落座。

    “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你,就先在这儿找了个空位。你要是再晚个几分钟,恐怕我就会受不了压力,把位子让给别人了。”

    “谢了。”祁镜看了眼周围的情况,长舒了口气,“对了,你怎么来了,你昨晚上还说要去参加其他会议,变得也太快了吧。”

    “呵呵,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这儿更好玩一些。”

    徐佳康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纸笔,摆在扶手边翻下的手写小桌上,然后问道:“昨天倒是忘和你说了,来这儿得带上纸笔。”

    祁镜本来就不算在研讨会的入场名单里,来这儿参加病例讨论用的还是童淼的入场资格证。用了照相机后这些天他又泡在图书馆里,自然不太明白里面的细节和要求。

    “要纸笔干嘛?”

    “我也不清楚,是研讨会日期公示墙上写的:考恩特教授病例讨论会需自带纸笔。”徐佳康说着说着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恐怕是在最后留道题目给我们吧,若是答案对了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祁镜对这老头有些印象,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恐怕纸笔的用处没那么简单。

    虽然纪清没能来有些可惜,不过他们会记下病例的全部内容回去给他做复盘,损失不会太大。

    十多分钟后,考恩特一个箭步走进了会场,病例讨论会正式开始。

    虽然他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可在穿着上还显得很年轻,身上是暖色调体恤和牛仔裤的搭配,肩上背的单肩挎包上还画着金色的闪电,丝毫没有科室大主任的样子,乍一看倒像是街上弹吉他等我大叔。

    “教授,今天人有点多。”一位调试电脑和投影仪的工作人员对着后排站在大门口的人喊道,“进来一些,待会儿没法关门了。”

    “先不急着关门,一会儿人数少了自然能关。”

    “人数少了?”

    工作人员有点不敢相信,这位教授的病例讨论会人怎么可能越来越少。反而会因为时间推移,人数越来越多才对。

    考恩特看着满屋子的人,说道:“我喜欢清净,今天人数确实太多了。为此,我特地准备了三个病例。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竖起食指:“第一个病例我预计将要筛掉3/4的人,不合格的将被逐出教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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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