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最终诊断TXT下载最终诊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5.难得来一次丹阳

    时间回溯到前一天中午。

    蔡萍在接了祁镜的电话后又接到了祁森的电话,急匆匆地离开了科室。

    原本她和祁镜一样,以为祁森手里又有什么规定通告需要通报各科主任。但没想到在院长办公室里,蔡萍遇到了自己的师兄,上京安仁医院感染科大主任黄兴桦。人长得心宽体胖,戴了副黑框眼镜,一眼看去就是典型的大主任模样。

    平时待人接物和蔼可亲,但一说到自己的专业就是唯我独尊,容不得半粒沙子。

    他自己就是国内传染病学的大佬之一,又是全国传染科第一人黄玉淮老教授的儿子,而他自己的儿子黄丹琦现在也在自己手下工作。一家三代都在为传染科事业打拼,也算一件奇事了。

    蔡萍上一次见到自己师兄还是去年在丹医大召开的传染科大会上。

    不过大家都挺忙的,就算遇到了,时间也就只够聊上两句,没一会儿就得分开。

    他这次来丹阳是为了什么?

    “有病例,国外的。”黄兴桦说话很简洁,从背包里拿了份很厚的病历本递了过去,“看看吧。”

    自家师兄什么脾气蔡萍很清楚,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绝不可能大老远从上京亲自赶来丹阳。当然要是他对这个病例有丁点的头绪,也不可能来找她。

    病人原本身体不错,但记录下的病历却非常厚,整个病程的记录数量完全与他90年代初去非洲的行程时间成正比。

    那时国内疫苗水平低质量差,去非洲前最多打上一针黄热病疫苗就要上路。刚到非洲前两年,他就像是光着膀子站在微生物的暴风雪里,毫无防备。

    十三年的非洲工作让他染上了不少国内恐怕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的病。

    除开一些常见的细菌病毒感染外,病历上有记载的就有疟疾、蝇蛆病、阿米巴原虫病三种。现在恐怕还得加上猪囊尾蚴囊虫病和裂体吸虫病,因为就在一个月前做的测试里就找到了它们的抗体。

    实在当地医疗水平太差,派去的医生对国外寄生虫的认知水平也不高。对这两种病的治疗并不成系统,也没有详细记录,现在到底治疗得怎么样了谁都不清楚。

    “说说想法。”黄兴桦坐在沙发上说道。

    “这没头没尾的,让我怎么说啊?”蔡萍翻看着厚厚的病历,许久过后才在最新的一页上找到了最新的主诉,“左手腕内侧皮肤肿胀,伴颜色加深......就这一句话?”

    “对。”黄兴桦谢过祁森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后又马上改了口,“不过今早最新的消息,肿胀位置往上移动了两公分。”

    “啊?”蔡萍满脑子问号,“这......这算什么?”

    黄兴桦看着她那模样,知道自己又扑了空:“算了,先找人吧,把丹阳医院里能找到的副高级的感染科医生全叫来。”

    蔡萍听着直觉得脑仁发涨,这家伙实力确实很强,但就是眼高于顶,从不把别人当人看。把她这个师妹从科室叫出来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竟然还要求所有副高也一起过来。

    “怎么,有困难?”黄兴桦看着她一脸不乐意,说道,“找了你们皮肤科两位主任倒还挺好说话的。”

    “我们医院皮肤科放眼全国就是二流水平,见了你这位传染科协会会长,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蔡萍解释道,“现在关键问题是,我们传染科专攻的都是国内传染病,对非洲的那些微生物根本不了解。”

    黄兴桦起身收拾起了背包,把重要的病历记录放了回去:“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国外传染病了?”

    “嗯?国内传染病就那几种,我可从没见过这种症状,肿块竟然还能自己移动的?”蔡萍不解。

    “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传染病?”

    “额......”蔡萍扶着额头,这家伙又开始了,说事情总是这么云里雾里的,“行吧,我先去跑一趟会诊,然后再帮你找人。”

    “会诊?”黄兴桦抬手看了看表,“你现在不就在会诊吗?”

    “这也算?”

    “蔡萍,请你端正态度。”黄兴桦突然认真了起来,“事情有先来后到也有轻重缓急,病人的情况关乎对方国家首都最大医院的诊疗水平。究竟是隔离,是当地救治,还是尽快回国治疗,必须尽早拿出方案来。”

    蔡萍虽然对他这种言论持保留态度,但病人确实足够重要,影响力也足够深远。

    想了片刻,她同意了。

    倒不是因为蔡萍同意黄兴桦的观点,而是因为今天打来电话的是祁镜。祁镜的实力有目共睹,她对祁镜有信心,就算没有她的会诊,祁镜也应该能把病人看好。

    但是这一答应,或者说这一种承认,倒是把祁镜给坑惨了。

    小灵通就放在主任办公室的抽屉里没人接听,第二天被一位主治找到后,这才给祁镜打去了一支电话。好巧不巧,祁镜那时候又在睡觉......

    “蔡主任,你和我爸说一声让他通知我也行啊。”祁镜笑着埋怨道。

    “嗯?我说了啊。”蔡萍说道,“昨天会议室选人的时候就和祁院长说了的,他没找你吗?”

    祁镜听得脸皮抽了抽,回头看了眼疲惫的祁森只能把这口“闷气”咽下肚子里。事情已经过了,病人的情况本来就不乐观,所以再揪着他不放也没什么意思:“我爸大概忘了吧。”

    “唉,祁院长太累了又上了岁数,难免会出些纰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说他了。”祁镜话锋一转,把话题又拉到了那个病人的身上,“蔡主任,昨天会议室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个病人的病情确实引起了祁镜的兴趣,能出现皮下肿块的疾病非常多,但要说肿块能移动,那范围就要小上许多。但说是说移动,说不定只是一个能左右活动的普通良性肿块罢了。

    如果把病人自身的判断误差也算入进去的话,诊断范围就有点模糊了。

    “新发现?怎么可能有新发现......”蔡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师兄叫他们去会议室,只是在给这场上京大会诊筛人罢了。”

    “那应该去了不少人吧。”

    祁镜心想都是副高,级别都在,总能找到几个专研方向和病人病情有所交集的人吧。然而蔡萍的回答让祁镜大跌眼镜:“没有,一个都没有,就连特地从疾控中心赶来的两位传染病医生,也被他直接否掉了。”

    当年祁镜跟在黄玉淮身边读博,对老教授的这位儿子倒没什么了解:“合着这位黄大主任找了一堆人,却一个都看不上眼?”

    “是啊,其实他人挺不错的,对病人也耐心,就是对同行刻薄了些。”蔡萍为难地说道,“他边讨论边提问边把人一个个踢出局。”

    “真狠。”

    祁镜难得遇到一个比自己还不讲情面的人,忍不住说道:“不过蔡主任能留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其实嘛......”蔡萍尴尬地苦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有些地方我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毕竟我研究细菌和病毒更多,对寄生虫也就关心国内那几种。非洲最多最杂的就是寄生虫,一时半会儿实在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他还......”祁镜不解。

    “他的意思是,难得来一次丹阳空手回去总不是个办法,好歹带上一个。既然找来的人都不堪大用,带多了浪费路费,就只能挑一个级别最高的。”蔡萍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伤感,“我做过地方传染病协会的会长,论文的质量数量也是头名,所以就......唉......”

    祁镜没想到温文儒雅的黄老爷子会有这么一位别具一格的儿子,某些地方倒是和自己挺像的。

    不过想要去上京见这位大主任恐怕难度有些大了,一旦这场大会诊有了重大突破,其他医生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而就算大会诊没有成效,祁镜这种小医生恐怕也没有出镜的机会。

    一切就看蔡萍的嘴皮子了。

    ......

    第二天早上祁镜迟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等换好白大褂走进诊疗室的时候已经过了8点半。王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喝着手边的热茶,见他进门后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前一天祁镜干了一天一夜,还保住了重监室许小琴的性命,帮他分担掉了不少工作。

    要是现在横加指责,肯定会被认为不近人情。“睡过头了?”

    “嗯。”

    祁镜昨晚捧着一堆书对照症状看了半宿,后半夜估计是看累了,直接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拿出没了电的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半夜没电了,早上没了闹铃。”

    王廷点点头:“下次注意。”

    内急绿色通道里总共就两名医生在岗,少了谁都会让整个内急陷入半瘫痪。所以虽然老头嘴上没说什么,但迟到在内急终究是大罪,不能因为祁镜考了他的研究生就护短包庇,该处理时还得处理,不能犹豫。

    处理的方法还是老样子,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前几天刚来丹阳医院的大三学生期末考试结束,正式开始享受他们医学人生中最后一个暑假。为了能让这些孩子们的暑假过得多姿多彩且够充实,祁森找来了丹医大临床医学院的副院长,联合办了一次暑期见习班。

    这也是对实习难度曲线的一种调整。

    以前从书本走向临床的难度就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完成0到1的转变。而现在,学校领导希望把这个过程分解成0.1、0.2、0.3......并平均散在整个大四学年里。

    “这种见习有必要么......”

    “这得问你爸去。”王廷翻了翻今天刚到的早新闻报,说道,“反正你和纪清是带教,你们看着办吧。”

    “那当然是纪清,以前就带过问病史的见习学生,经验丰富......”

    “他今天夜班。”王廷淡淡地说道。

    “嗯?”祁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准了?小黑本子上可是写明了他不能值夜班的啊。”

    “最近他表现良好,我总得给个机会。”王廷拿笔敲了敲玻璃板下压着的值班表,说道,“再说今年我手里多了你们三个人,你爸直接掐掉了我两个急诊医生名额。夜班我又不在,起码得有一个执业证书的医生当班才行吧。”

    “可你看看有几个是有证书的。”

    说到执业证书,祁镜反倒是三个人里拿证最快的一个。刚考完的操作考,九月份是笔试,十二月份就能拿到自己的工章。比起来高健和胡东升小了一届,考试拿章就要晚一年才行,这半年确实不太好熬。

    “夜班这不正好嘛。”祁镜笑了笑,“白天有空可以来带教嘛。”

    “你要有本事把他叫回来也没关系,只不过......”王廷顿了顿,说道,“听说他快结婚了,今天好像要陪女朋友去看婚纱。”

    “那找高健呗。”祁镜看着排班表,发现今天早上就是自己和高健,“他理论知识丰富,正适合教人。”

    “想来内急的学生实在太多,就被硬拆成了两个班,他已经带着第一班去查房了。”说到这儿,老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第二班应该马上就到,你去接一下。”

    “这要是来车了怎么办?”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今天休更

    今天补觉,就不更新了,明后两天里会抽一天补更。

    加更情况:上个月满50月票,本月会抽时间加更一章4000,下个月加更月票数是60;群里两位中高考小朋友考完了,我会抽时间加更一章以资鼓励。

    欠更3章12000字,8月前完成,希望大家监督

296.你们该不会真的只想看两眼就回去吧

    人和水不一样,总是往上看的。

    当初祁镜刚重生,要名声没名声,要实绩没实绩,也没自己的论文。抛开祁院长儿子五个大字外,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小住院罢了。

    那时为了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他很有耐心,也会去找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挖掘人才。

    不过当胡东升这一届实习生进入临床,伴随着祁镜在内急名声的提升,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要求高了,眼光自然也会高,自从拉拢了高健后祁镜对人才的关心热情也在慢慢退却。

    现在他最多就是有意无意地在实习生中淘换淘换优质学生,能力稍差一点就会被他排除在外。尤其最近和几位大主任走得近了,让祁镜又产生了一种自己仍然是副高的错觉,以前那种不耐烦的脾气渐长,要求也越发严格。

    到了副高这个级别,主任就是自己的下一步目标,主治则是能力比自己差一档的同事。再往下的住院是纯下属,到了实习生这一层就只是个能做杂活的工具人而已。

    那要是对方连实习生都不算......

    “人都到了吧。”祁镜看了眼面前十来位穿着白大褂的学生,青涩稚嫩的脸蛋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称赞了他们两句:“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学习热情,能熬住这个大热天,辛辛苦苦跑来这儿见习,不错!”

    “祁学长说笑了。”

    “是啊,哪儿能和祁学长比......”

    “还是祁学长更辛苦,又要上班又要给我们做带教老师!”

    在医学院里,他的名声在外。对这些医学生而言,见习都能遇到传说中的祁学长,那简直是运气爆棚,回去都能吹上两天。

    所以从刚见到他们开始,祁镜就隐隐地觉得不对劲。这帮小兔崽子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兴奋得不行。一句句不带任何修辞色彩的奉承话,就这么直白地钻进了祁镜耳朵里。

    说实话,祁镜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人嘛,都想听好话。绝大多数人也和猫一样,被撸了顺毛,心里一舒坦就容易松口。只不过在听完这些话后做出的反应会多少有些差异,尤其是祁镜这种异类,反应总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几句话听完后,他很欣慰地直接舍弃掉了原本定下的方案a,改用了更折磨人的b方案。

    建好了“循序渐进”的见习流程,祁镜还不忘在心里夸上自己一句:我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诊断学都学过了吧?”

    “学过!”学生们声音很大,回答得也很干脆。

    他收敛住了脸上的肌肉,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诊断最开始教的是问诊和体格检查,接下去就是实验室检查吧。”

    “对,实验室检查后就是心电图之类的辅助检查。”

    “那好......”

    祁镜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截然不同的化验单,上面各自画了一个圈:“实验室检查是现代医学的重中之重,在见习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要是能回答得令我满意,那就开始见习,要是不满意......”

    他摊了摊双手,无奈地说道:“那就只能回去了。”

    “啊?”

    “怎么这样?”

    “不是吧,这是学校组织的见习吧......”

    一届届医学生刚进临床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基础医学教育改革了好几次,都没见有什么成效。但涉及到个人权益的时候却是一年比一年精了,想纯靠自己的人设去忽悠很有难度。

    祁镜笑着对他们招招手,把人往前引了几米,指着远处带着学生的高健。

    只见高健站在最前,脸色冷峻,颇有带教老师该有的三分威严。在询问完病人病史和症状后,给手边的实习生做出相应指示。那两位实习生边做着记录,边汲取刚得来的养分。

    而作为来见习的学生,他们的地位实在太低,就只能围在更外侧,能在嘈杂的留观走廊听到高健说的内容就已经是万幸了。

    “在其他老师手里,不管实力如何,你们永远是见习生,但到了我这儿不一样。”

    祁镜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见习只有短短五天,你们是想规规矩矩地去看完这五天,还是想在这五天里体验体验急诊的刺激?反正晚上纪清老师也在,你们要是觉得我这儿不好,我可以把你们推荐给他。”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来急诊见习的学生自然想体验刺激,就像去外科见习想看手术操作一样,太好猜了。

    “全听学长安排。”

    “祁学长,你可得说话算话。”

    祁镜点点头:“我一向公平,在我这儿,风险与收益呈正相关性,通过考验的学生自然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听到有奖励,这些学生开始跃跃欲试。

    “题目很简单,就是这两张纸上的两个词。”祁镜把手里的化验单递了过去,同时说道,“一个是降钙素,一个是降钙素原,我想知道它们的区别。”

    “降钙素和降钙素原......”

    这两个是临床上重要的实验室指标,这些学生也多少有点耳闻,而且马上就有人从字面意思上做出了判断:一个降血钙,一个是它的合成材料嘛。

    第一时间从脑海里反应出来的答案都差不多,但看着他们祁学长笑呵呵的样子,谁都不蠢。

    祁镜确实是名声在外,但凡进了丹医大这个小圈子,多多少少都会听过他的传闻。不把实习生当人、骂人根本不留情面、多次把女学生逼哭、工作时不务正业、在诊疗室里偷看泳衣杂志......

    面对这么一位带教,这种普通答案根本站不住脚。

    “想吧,想完去休息室找我,就在走廊到底右拐。”祁镜打了个哈欠,拍拍屁股走了。

    “祁学长,没时间限制?”

    祁镜看了看手表,很诡异地停顿了几秒,然后伸了个懒腰说道:“当然没有。”

    “......”

    几人沉默了片刻,这时才有人冷不丁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该不会是故意给我们出了道难题,然后自己偷偷跑去休息吧。”

    “这哪儿是偷偷地......”

    “是明目张胆地去休息吧。”

    祁镜确实需要休息,昨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现在眼睛直发酸。要是和这帮学生呆一起,恐怕他们没睡着,他自己先犯困了。

    轻松躲过诊疗室里王廷的视线,为期2小时的第一节暑期见习课从休息室的打盹开始。

    拿四个矮橱拼出了个“小床”,再用纪清的白大褂叠出个枕头的模样,祁镜舒服地躺了下去。昨晚上蔡萍给的那个病例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那么多资料内容正好可以成为他的助眠工具。

    非洲.....

    移动性的皮下肿块......

    只有轻微疼痛,没发烧,没有皮下虫爬感......

    能检查出抗体的几种微生物,都不会有皮下肿块的症状。事实上确实和黄兴桦说的一样,是不是传染病还不能轻易下判断......

    关键得做个皮肤和肌肉的活检,看看这块皮下肿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不过非洲作为全球传染病最为肆虐的地区,却没有一套完善的寄生虫抗体检查系统。连年的战乱和贫困,让当地连最基本的实验室检查都保证不了,能做上最普通的血尿检查就不错了。要是换成其他地方,恐怕连提供一处干净的水源都做不到。

    不仅是医院的基础设施和仪器,其实就连人都得靠援助来解决。

    病人所在的是当地首都最好的一家医院,但里面的医生来自世界各地的十七支医疗队,真正属于他们国家自己的医生只有两名。

    要是换成去非洲工作的普通员工也就算了,大不了直接飞回国,找家大三甲慢慢诊断慢慢治疗。但病人身份特殊,是国内著名的大内科副主任,也是维持这家首都医院最重要的一名内科医生。

    他在当地工作了十三年,经验丰富,更是精通英、法、西、俄、阿拉伯五种语言。在一处随时需要各国语言翻译的医院里,一位懂得那么多语种的医生作为翻译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这次对林志行教授的诊断工作还有不少其他国家参与。

    这种联合会诊确实不多见,也吸引了很多医生的注意力。在别人看来是一场不错的交流,但到了黄兴桦手里就把合作上升到了一种竞争关系。不管怎么样,诊断结果必须由国内的医生先提出,绝不能让人看笑话。

    祁镜比黄兴桦足足小了一辈,没有这种强烈到近乎极端的家国情怀。

    其实有没有国外医生参与,到底有多少医生参与,病人什么来头,结束后会有多少好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祁镜要的只是第一个找到题目答案的乐趣,以及能满足自己那颗小小自尊心的成就感而已。

    “祁老师......”

    “祁学长......”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祁镜的耳边传来了一些陌生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刚才得到题目的几位见习学生。带头的是位女生,手里拿着那两张化验单,从脸上的笑容来看,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祁镜盯着天花板上洒下的日光灯灯光,皱着眉头又往后看了两眼,来的人似乎并不少:“都有答案了?”

    “有了有了。”

    “那行。”祁镜看看表,指着大门口说道,“排队一个个来吧。”

    ......

    排在第一的就是那位叫醒他的女生,放下化验单后就滔滔不绝起来:“首先甲状腺c细胞合成前肽降钙素原,前降钙素原主要有n端的82个氨基酸、活性降钙素和降钙蛋白3部分组成,前降钙素原进入内质网经糖基化和酶切除前导肽转变为降钙素原......”

    其实之前他们心里想的那个答案也不算太差,大三学生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算得上中等水平了。但祁镜显然不会满足于那种答案,给他们化验单,又给他们指出了高健的位置,自然是想让他们去想去问的。

    这位女生完成得不错,答案一听就有很浓重的高健色彩,祁镜一听就能听出来。

    为了鼓励她,祁镜也在不停点头。至于里面的内容,确实也算背得不错,但对错与否其实不用深究,单单这份肯放下架子去问的架势就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pct又经不同蛋白酶分别作用,先切除n端肽形成57肽,再进一步降解,即生成成熟降钙素和降钙蛋白,成熟降钙素的c末端经酰胺化最后形成活性降钙素。”女生很出色地完成了回答。

    “不错。”祁镜鼓掌给予了肯定,“下一位。”

    “......”

    一个问题把这些学生分出了三六九等。

    其实在准备答案的时候,十二名学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询问高健或者其他医生,而另一派则主张自己解决。

    结果能完全达到他要求的只有三位学生。

    其中有两人算是真的得到了高健的真传,不仅说了整个降钙素的合成过程,还把检测降钙素原的理由也说了出来。而且回答得非常流利,至少在记忆这一关上,他们要比其他人优秀。

    而另一位的关注点并不在生成的过程上,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临床意义上。

    他也成了另一派独立思考学生中留下的唯一一人。

    理论上来说,降钙素原在健康人体外周血循环中浓度非常低,近乎于0。但在炎症特别是细菌感染状态下机体各个组织、多种细胞类型均可以产生大量不被降解的降钙素原。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297.上级医生可不是摆设

    其实从医学院到医院都有着很浓重的阶级观念,这其实和医学是门经验学科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量经验确实可以填补理论知识的不足。

    这种阶级观念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但随着70后、80后医学生慢慢进入医疗系统,硕士、博士的学历在不断冲击着主任级本科和专科的文凭,这种现象正在一步步被打破。

    不过实习生和本科在读之间没那么大差距,祁镜也会有意无意地把这些差距抹掉。

    内急的查房总会伴随着大量的治疗内容出现,实习生需要尽快把这些药物抄写在处方单上。难得今天内急没事儿,也没新病人,这些需要抄的方子就成了他们的“学习内容”。

    这可把原本的抄方主力郭炎,乐坏了。

    平时他都要花好几个小时去处理抄方这个工作,现在却完全成了一位闲人。除了坐在王廷身边,看内科书也没其他事儿可干。

    “小郭,过来帮忙。”祁镜站在门口,对他招招手。

    郭炎合上书,往门口看了两眼,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祁哥,做见习带教呢?”

    “嗯。”祁镜点点头,“帮个忙。”

    “有事儿尽管说。”

    祁镜问道:“我记得昨天晚上来了一个老年心梗病人,家属不肯做造影,就一直放在留观室里。现在呢?肯做了吗?”

    “不肯!早上高老师又劝了一次,和她说了一堆利害关系,可她儿子就是不肯。”郭炎摇摇头,很无奈地说道,“隔壁老大爷都说借钱给她们了,死活不同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以前心内做介入,几乎所有器械都不进医保,造影和支架确实不便宜。

    庞大的医疗费用支出让这个病人成为了不错的病例,倒不是因为她的心梗有多严重多复杂,而是现在内急医生所面临的局面本身就已经足够复杂了。

    祁镜把他们带到急诊大厅门口,往远处的留观走廊看了两眼,很快找到了病人所在的19床。

    顺着他手指看去,老母亲半躺在床上用手捂着胸口,儿子则安静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不仅眼神没交流,就连语言上也几乎没有交流,只是在那儿待着而已。

    医学生全身心都沉浸在治病的医书之中,平时满脑子想的也都是如何进临床救人,他们可从没见过家属不让救的情况。

    现在病人就在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说心里不难受绝对是假的。

    祁镜对着郭炎和身边的abc三位见习生,说道:“如果你们是这位病人的医生,现在病人心梗进一步发展,只有做支架才能救她的性命。但她的儿子仍然死扛着不让做,我们该怎么办?”

    三位见习生面面相觑,在这件事儿上他们的想法很相近,肯定想着先救人要紧。

    但因为缺乏临床经验,又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医闹的理由,所以在听到这个提问的时候都选择了沉默。

    “不能救啊。”郭炎烦躁地挠挠头,解释道,“做了造影之后确认了心梗区域就得做融栓或者上支架,这是一笔不菲的医疗费用,钱谁出?”

    “郭学长说得没错。”

    “确实啊,谁出这笔钱?总不能让我们医生出吧。”

    “连借他钱都不要,我觉得除非直接把钱送到他手里......”

    听到这句话,祁镜的提问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嗯,这个想法不错,那就把钱送给他。医药费全包,免费做造影支架和后续入院费。”

    “啊?”

    一时半会儿这四个学生都惊讶地看向祁镜,眼睛里满是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儿?”

    “怎么,不相信?”祁镜继续做假设,把事情推到了最后的爆点,“病人心梗越发严重,出现心律不齐,胸痛胸闷加重。到了这一步,再次让病人家属签字做造影和支架,并同时说明医疗费全免,只需他签字即可......”

    见祁镜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几位学生顺着之前的思路,补充道:“难道她儿子还是不肯签字?”

    祁镜点点头:“嗯,就是不肯。”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这不救没天理啊!”

    祁镜看着无比惊讶的后辈,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郭炎展现出了自己学长的风范。这些天的实习也确实给他送去了不少宝贵的“临床经验”,奇葩的家属比比皆是:“有时候确实会发生这种情况,家属因为副作用而拒绝做相关手术和检查。”

    “那怎么办?,病人病情那么严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不行!我觉得还是要救,这可是人命啊!”

    “我也觉得要救!”

    祁镜看着abc,问道:“你们都选择救人?”

    “对,救人。”

    “那郭炎,你呢?”祁镜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郭炎。

    郭炎犹豫了,从道义上讲,没了医药费这道坎救人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从他那么多天观察下来,总觉得直接救人会有一点点不妥。这并不是他心狠,只是一种直觉带来的第六感罢了。

    “不能救......”郭炎说道,“必须有家属的签字才行。”

    “啊?”

    “郭学长,人命在程序面前自然是人命第一。”

    “是啊,人命关天啊!”

    郭炎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觉得不能救。面对自己三位学弟学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看向了祁镜:“祁哥,答案呢?”

    祁镜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根本没把这个病人当回事儿:“当然不能救。”

    “为什么?”

    这个回答彻底颠覆了三位见习生的医学观,没想到天经地义的治病救人在进了医院后竟然变了。如果祁镜不说个强有力的理由出来,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做医生的目的。

    “理由挺简单的。”祁镜拿出食指,指了指天花板,“上头规定的。”

    “哪儿有这种规定?”

    “这不是在草菅人命嘛。”

    “唉,你们别把话说死了。”祁镜这时反倒批评起郭炎来,“你虽然答对了,但却没说出合理的理由。病人到了那种程度,就算做了造影支架也很有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家属没签字,病人死在你们手里,算谁的?”

    “可病人不救也会死啊!”

    “谁说一定会死的?证据呢?”祁镜反问道,“万一她好了呢?”

    “......”

    “现在人上了介入室的手术台,人死了,谁负责?谁赔钱?”

    “......”

    祁镜也觉得无奈,但这却是最能保护医护工作者的办法。在医疗工作中,绝不能暴露出任何漏洞去挑战人性,只要有推卸责任的可行性,就会有人真的去实行。到了那种时候,面对一大笔赔偿金,没多少人会去考虑救人时医生嘴里所说的道义。

    “难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位被祁镜冠名为字母a的女生问道。

    “那自然不行。”祁镜说道,“上级医生可不是摆设,你们这些小医生扛不住压力,那就记得把压力甩给他们。住院甩锅主治,主治甩锅副高,副高继续往上就是主任。”

    “那主任万一也做不了决定呢?”

    “再往上还有行政总值班,有行政楼那么多领导,最后还有院长。”祁镜笑了笑,马上说道,“你们也别觉得到了院长就能结束,遇到这种极端事件,就算是院长也得继续上报。”

    “还得上报?”

    “嗯,谁制定下的规矩就让谁来背这口锅。”祁镜叹了口气,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做临床医生的,就只能不停给家属解释,希望他能改变决定,所以医生的嘴皮子一定要利索。”

    一个笼统的概念被祁镜说出了一大堆东西,这些也是郭炎这些天在内科急诊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作为字母b的男生对这种制度气得直摇头:“这太不合理了,一个人的生死竟然要让儿子来决定。而且他这难道不算谋杀吗?活活把自己老母亲逼死,这......”

    “这是警察管的事儿,和我们无关。”

    祁镜马上予以反驳,必须要把他这种念头给掰回来:“再说,直接越过委托人签字给病人做手术,这已经上升到了法律法规的层面。在讨论合不合法的时候,说它的合理性其实是种耍流氓的做法。一个男人讨四个老婆合理不合理?肯定不合理。那合法不合法?在不少地方真就是合法的。”

    又说了一堆道理,他这才理顺了几个见习生的思路,相比起学过内外妇儿四大金刚的实习生要好教育得多。

    因为很多伦理方面的问题早就融进了课间大量病例之中。

    “祁学长,你怎么了?”女生a看着祁镜压着自己的后脑,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偏头疼。”祁镜按着皮下的血管搏动点,虽然疼得他直皱眉头,但还是补充说道,“对了,我忘记说了。刚才那种情况只对现实管用,到了执业医师笔试的时候遇上了,还是得选救。”

    “这......”

    经过刚才的三观重塑,这句话对他们的冲击倒是不大,反而有种锦上添花的感觉。就算看似纯粹干净的医疗系统,其实也是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而这就是社会。

    ......

    也许是连着熬了两天夜,刚才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吹了一脑门的空调风,现在祁镜的后脑有点疼。他把学生留在那儿,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护士台,敲了敲台面:“小梅,来点舒马曲普坦。”

    小梅没抬头,只是一手抄着东西,一边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嗯?怎么了?”

    “我头疼,疼得不行。”祁镜皱着眉头,忍着这种一跳一跳的痛感,“我记得纪清在护士台留了一盒,快给我拿一粒。”

    “我在忙呢,自己拿。”小梅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写着东西。

    偏头痛和脑血管的血流量分配有一定关系,任何改变体位的动作都会改变脑血管之间的血流分配,也就会变相加重头痛的感觉。祁镜只能尽量放缓每个动作,最后在角落的抽屉里找到了那盒药。

    混着两口清水,他把药片一口吞下:“来病人了?是内急的吗?”

    “不是。”小梅摇摇头,很诧异地说道,“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从凌晨2点开始,你们内急就没接过车了,怎么那么清闲?”

    “万一让王主任听见可不好。”

    “他人又不在。”

    没120的急救车,祁镜就没办法让这些学生体验那种抢救的刺激感,也就没办法展现出内急问诊的策略和方法。祁镜扫了眼她写的报告纸,看到了“腹痛”两个字,便又问道:“是谁的车?外急的?”

    “嗯,女的,40来岁,腹痛三小时。”小梅复述道,“疼得挺厉害,急救车上的人说生命体征也不太好。”

    腹痛是外急最常见的主诉症状,能让见习生看一看腹痛的鉴别诊断也好。毕竟急诊不仅包括内科,还有经常处理车祸外伤的外科。而且要说狗血,那外科肯定是内科的好几倍。

    祁镜听后点点头,连忙问道:“今天外急还是谷良坐诊?”

    “是啊,你不是说自己上班无聊,想找人聊天,所以就把他的班完美复制到了自己身上吗?”小梅是从没见过这么随便的人,不过倒也是见怪不怪了,“你不会又想到什么歪点子了吧?他们还是学生......”

    “哪能啊?”祁镜祁镜笑着揉了揉后脑,解释道,“我这么好的带教老师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得了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298

    九点到十一点,正是早饭逐渐消化分解的时间。但因为体内血糖水平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而让身体没有多少饥饿感。这段时间里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也更容易办好事情。

    外急病人原本就不算多,比内急要轻松不少,但单个医生坐诊有时候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谷良当然也希望病人少些,自己能轻松一些,但难得的病人荒竟然出现在了精力最好的上午,总让人有种浪费了的感觉。

    他现在就坐在窗边,侧着脑袋看向外面的人流,直发呆。

    “你很闲啊。”祁镜边摁着后脑,边皱着眉头从门外走了进来。

    “没病人,当然无聊了。”谷良听声音就知道是祁镜,也没看他,只是继续看向窗外问道,“难道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有啊,我带来了三个学生。”祁镜拉了把椅子坐下,又接着笑着说了重点,“是见习生。”

    “嗯?见习?”谷良听后顿时坐直了身子,回头看了过去,“我记得辛主任不让见习来外科啊,说外科手术室本来就挤......你怎么了?”

    偏头疼的痛感对周围压力的强弱非常敏感,任何额外的肌肉牵拉都会加重头疼。想要降低疼痛的强度,就得把脸部肌肉维持在一个很奇怪的位置。

    “偏头疼。”祁镜又忍着疼,笑道,“吃过舒马曲普坦了。”

    “还是长期吃这个吧。”谷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阿司匹林出来,摆在了他的面前,“应急吃曲坦类,还不如预防性地吃阿司匹林的好。反正还可以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对了,你肠胃没问题吧?”

    祁镜笑了笑把药又推了回去:“算了,我肠胃本来就不好。”

    “那好吧。”谷良收回药,又想起了刚才那个话题,“刚才你说见习生?你意思是带他们去清创室看一看?”

    祁镜只想着内科方面的问诊和体格检查,倒是没想到清创室。

    作为急诊处理外伤的第一线,清创室有时候比盖上手术铺巾后的手术室显得更惊悚。由于创伤部位往往遭受过粗暴对待,不是外科医生小心翼翼后造出的伤口所能比的。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车祸伤员的感觉。

    那人的后背肌肉和肋骨被切开,整片肺叶就这么裸露在外,一张一合。更震撼的还是头顶上的头皮撕脱伤,能清晰地看到血液流出的部位和皮下白花花的头盖骨。

    在眼球捕捉到画面那刻开始,祁镜的肠胃就一直就处在来回翻腾的状态中。要不是调节能力比较强,说不定早就忍不住吐了。

    当然,经受过洗礼后,祁镜也渐渐习惯了那种场面。

    火灾后的大面积烧伤,断手断脚的车祸伤,带有武器械斗后的砍砸伤,甚至是每逢过年时的爆竹爆炸伤,等等......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一旦严重起来,其惨烈程度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就算影视游戏做的再逼真,也没法完全复原那种真实的视觉冲击。

    祁镜回头看了看关上了门的清创室,忍不住问道:“里面有病人?

    “有是有,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缝合而已。”谷良用手指在自己手臂上做了条简单的长切口,说道,“本来小杨就够腼腆的了,技术也不算太好,进去一堆人不得紧张死他?”

    “那就不看清创室。”

    祁镜是那位姓杨的小姑娘也略有耳闻,却是挺害羞的。他马上说道:“要是真有麻烦病人,清创室那点地方站上三四个医生就饱和了,叫见习生进去也不合适。”

    谷良确实喜欢学生,最喜欢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栽培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也喜欢时不时欺负一下这些孩子。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在玩培养类的单机游戏一样。

    “不去清创室的话,那还有什么可看的。”难得他会因为手边没病人而烦恼:“现在也没个病人。”

    “没事儿,病人马上就到。”祁镜代小梅传了话,“急救中心刚打电话过来,女的,40左右,腹痛三小时没有缓解,现在生命体征也不太稳。”

    “哦?还真来人了?”谷良挑挑眉毛。

    “对我们来说能很快找到鉴别诊断的关键点,但对这些没学过内外妇儿的孩子来说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祁镜把话挑明了,“这完全就是一个拿来“欺负小朋友”的绝佳病例模板,正适合你。”

    .......

    五分钟后120急救车送来了病人,和车上的急救医生做了简单的交接后,谷良签字成了病人的首诊医生。但他却没有直接接手病人的打算,而是把病人交给了还没来过外急的郭炎手里。

    郭炎加上abc三人组成了一个临时接诊小组,谷良则站在一边守着。而给他送来“大礼”的祁镜则因为偏头痛的原因,一个人坐在了办公桌旁。

    问诊和体格检查是诊断学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虽然郭炎比周围三人年长一届,但在这两方面其实没多大区别。

    早年问诊和体格检查都需要背下一堆要点,靠记忆去做。但近两年国内逐渐普及了菜单式的入院病历格式,住院部的医生在收病人的时候就没那么麻烦了。除了必要的首病外,大量的全身体格检查项目仿佛成了菜单上菜品,只需勾选即可,省去了大量的书写流程。

    不过在急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没有这种待遇,估计将来也不会有。

    所以这儿就成了考验学生掌握问诊和体格检查的最佳“考点”。

    从心电监护上显示的数值来看,急救中心说的生命体征不稳倒并不明显。见习生重新测量的血压只比正常人低了一点,落在正常的下限范围内。而心率也在95左右,并不算太快。

    “开始吧。”

    郭炎毕竟大了一届,所以首当其冲,一开口就凸显出了与其他见习生不同的地方。他以“不舒服”为开头,而绝口不提“疼痛”,就怕有人把难受和疼痛搞混。

    “这儿!”女病人一手捂着肚子,说道,“这一片都疼,疼得厉害。”

    确认症状是腹痛之后,郭炎开始继续往下挖,一边弓起病人的双腿开始做腹部检查,一边问道:“有没有吃过什么脏东西?”

    “没有。”

    “有没有呕吐腹泻?”

    “没有。”

    随着郭炎的手不停按压腹部,女病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医生,我总觉得哪儿都有点疼,说不清楚具体地方。”

    “哦......”

    体格检查就是为鉴别诊断和诊断做基础的,病人的疼痛感分级也不算很强烈,远没有达到腹膜炎的程度。而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疼痛区域,却被告知没有差异性。疼痛部位从胸骨下一直延伸到了小腹,几乎把整个肚子都给涵盖进去了。

    如果是有具体位置的疼痛,郭炎还能做个大致的判断,可这全腹痛......

    “嗯?不问下去了?”

    谷良觉得有些奇怪,被祁镜拉来给那三位见习生做榜样的实习生怎么会是这种水平,和去年脱颖而出的胡东升差远了。

    他忍不住回看了祁镜一眼,然而祁镜也显得有些无奈。郭炎的基础确实不行,虽然他本人也努力过,但医学靠的不仅仅是记忆和练习,还需要更多的融会贯通和逻辑思维能力。

    在这两方面,郭炎确实不如一些尖子生。

    见他卡了壳,谷良只能把视线放在了abc三人身上:“你们也别傻愣着,问问看。”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三人轮番上阵硬是没一个问到点子上的。肠梗阻、胆囊炎、胆囊结石倒还说得过去,但问着问着,他们提问的方向就向奇怪的方向一骑绝尘。

    b:“是不是早上吃太多了?”

    女病人摇摇头:“就一个蛋饼和一杯豆浆,平时都这么吃。”

    c:“肠鸣音有点弱。”

    a:“难道是余老师说过的肠穿孔?”

    c:“有可能......”

    b:“还有可能是肠系膜扭转,之前上课的时候也说过这个,我觉得......”

    “打住打住。”谷良见他们这种典型的外行行径,马上喊停。

    正巧这时门外来了心电图室的医生,他连忙让出身位把人和心电图仪都迎了进去:“见习的第一课,也是郭炎的一堂补修课。你们首先要学的就是这件事儿,来急诊的病人第一要务是排除什么?”

    见到心电图,郭炎就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排除心梗,瞧我这脑子。”

    “病人不是腹痛吗?”

    “肚子疼和心脏也有关系?”

    谷良给他们一人脑门上来了一“巴掌”,一个也没拉下:“神经系统体格检查里的牵拉痛没学过?心梗的疼痛,从头到脚都有可能出现,所以120送来的病人不管怎么样,先拉张心电图看看再说。”

    “难道这是之前就叫来的?”

    “那当然。”谷良笑着说道,“为了你们的见习,我和祁老师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铺垫。”

    其实在祁镜得到来病人的消息时,就已经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措施。这儿好歹是急诊,在给见习生做问诊练习的同时,也得同时保障病人的权益,不可能拖延她的诊治时间。

    而在病人进入外急诊疗室的第一时间,谷良就征求过病人和她身边心电监护的同意。万一出现医患矛盾,闹腾起来可不太好。毕竟医闹并不在这次见习的内容列表之中。

    几人说话间,心电图出了结果:正常窦性心律

    谷良和女病人说了一声,顺便又谢了她一句:“教学医院必须带学生,麻烦你了。你大可放心,该做的我们已经在做了,绝不耽误你的诊疗过程。”

    “没事儿,我现在躺下也好多了。”女病人倒是豁达,连忙笑着说道,“被你们那么多医生看着我还怕什么,只要能治好就行了。”

    难得遇到这种病人,谷良很是欣慰,也绝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我已经开了头,接下去该问什么?”他又一次把手边四位学生推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表,继续说道,“时间不等人,最多还有10分钟,你们的问诊和体格检查就得结束,进入实验室检查阶段。”

    有了这次错误后,郭炎的思路被渐渐打开,开始渐渐跳出腹痛带来的局限性,把视野放宽。

    整理思路后,他发现自己确实少问了一个大问题。而想着想着,郭炎的脸就突然之间红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的月经有没有停过?”

    毕竟是男生,对这方面没经验也显得尴尬。

    “哟,还问这个呐?”女病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连忙答道,“没停过。”

    “哦哦......”郭炎连忙把这个答案记下,觉得自己过了一关,不在问下去。

    但这时谷良叹了口气,同时还忍不住直摇头。这小子都找到拍门砖了,怎么就只在门上轻轻敲了敲,这不是应该狠狠砸下去的吗?

    “你也不问问清楚,这就过了?”谷良连忙说道,“问停不停经有什么用?”

    “书上写的不就是问月经吗?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停经吗?”

    “当然不是!”谷良恨不得抽他一顿,但想到他的实习生身份还是忍住了,“你说的这种情况会有少量的流血,病人会误以为那是月经,你觉得光问停不停经有用吗?”

    郭炎恍然大悟,马上看向了病人:“对对对,我把这个重要症状给忘了,这时候得问正常不正常才行!”

    女病人听到这儿,终于犹豫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算时间,总之想了好一会儿后这才说道:“确实不太准。尤其这些天经常会看见有流血。”

    “果然!”

    三位见习生这才发现问诊的艺术,但照着书本上来问肯定问不了那么细。但接下去问题又来了,难道月经不准就一定是他们所想的异位妊娠吗?难道就不会出现其他情况?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299.海螺阿姨

    霍艳看着女病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问。作为妇产科医生,询问的主要方向还是自己所在的妇产科,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产科方面。因为这个病人实在太典型了,让霍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宫外孕。

    按病人的说法,她一般的例假间隔时间在28-31天左右,几乎是每月固定的日子。但最近这些天倒是有频繁的流血,和原先不太一样。

    当然这种变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就注意了一下作息时间,就一直没在意。

    女病人边看着霍艳来回做着腹部体格检查的手,边说道:“我肚子是又疼又难受,也找不到是哪儿疼,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

    “是不是有向下的坠胀感?”

    霍艳轻轻按了按她的下腹,一股难受的感觉立刻袭了上来:“啊哟,对对,就是这个什么,什么坠胀感。难受,太难受了。”

    几个简单的问题和一个很普通的检查动作,让郭炎和abc三个见习生受益匪浅。

    这就是有三年一线临床经验和愣头青的差距。

    现在霍艳几乎可以下口头诊断,差的就是一个实验室检查指标和一个影像学检查图像罢了。她回头看了眼祁镜,两张检查单早已捏在了他的手里。看来不仅仅是会诊单,就连检查单估计也是病人来之前就已经备下的。

    “有孩子吗?”霍艳开始了常规产科问诊。

    “有,一个,在读高中。”病人答道。

    “足月生?”

    “嗯,足月。”女病人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是39周,后面+几天实在是忘了。”

    “以前怀孕过几次?有没有流过产?”

    “就那一次,没流产。”

    霍艳点点头,很自然地把问诊结果写在了病历册上:“你家属呢?来了吗?”

    “哦,我老公刚停好车。”女病人看了眼手机里面的短信,说道,“应该马上就到。”

    “那好,等他来了就去做个尿液检查,测个hcg,然后再去做个b超。”霍艳从祁镜手里接过那种检查单,转身递了过去:“先看看有没有怀孕。”

    “怀孕?”

    也不知是不是腹痛严重了的原因,女病人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地变化了一下。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种很常见的尴尬,但落在祁镜的眼里就有了点奇怪的意味。

    这也算是一种契机,让祁镜有意无意地提升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原本祁镜只把她当成一般的宫外孕病人。

    原理不难理解,应该是平时避孕不成功,受精卵又没种在子宫里。之后受精卵不停发育,开始挤压周围脏器,最常见的部位就是输卵管。这种吹气球一样的机械性膨胀很容易造成输卵管涨裂,最终形成腹腔内出血。

    能靠小梅那几个字就下诊断的理由也很简单。

    病人是女性,又没有到闭经的年龄,有持续性的腹痛,生命体征看上去又处在稳定的临界点周围徘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宫外孕。而宫外孕会引发严重的内出血,作为急诊医生,在遇到女性腹痛病人的时候,第一个需要排除的就是它。

    所以在看到小梅接了电话后,祁镜直接叫了心电图和妇产科会诊。

    其实要在普通情况下,他也不会做得那么彻底。但现在需要带教见习生,就必须在不影响病人诊治的情况下,给他们预留充足的问诊和检查的空间。

    找来找去,那就只有单方面压缩自己的判断时间了。

    霍艳也知道让外急男医生去给女病人做妇产科检查很不现实,但凡事还得摆事实讲道理。

    她完全是因为病人口述的症状和宫外孕相符才会做出宫外孕诊断的,要是来的病人换一种痛的方式呢?毕竟没见到病人一切都有可能,直接说是宫外孕,是不是太武断了?

    霍艳觉得奇怪,这种情况自己能想到,祁镜肯定也会想到。

    她在病历册上写着会诊记录,忍不住还是问了祁镜一句:“如果病人来了之后有压痛、反跳痛,还有明显的肌卫呢?我是不是就白跑了?”

    压痛反跳痛和肌卫是腹腔脏器炎症的表现,最多见的就是阑尾炎、胆囊炎、胰腺炎。

    一般这种情况,虽然也需要排除掉不少妇产科炎症疾病,比如子宫附件炎,但只要没有寒战高热,整个病情就并不算严重。外科医生只需要做个b超排除下就行,完全可以在拿到影像学报告后再叫会诊。

    然而祁镜有祁镜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却和病人没什么关系。

    “和管我们这片地方的120急救医生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他们什么情况用什么措辞我很清楚。”祁镜笑了笑解释道,“如果真的是压痛反跳痛再加肌卫,他们肯定会在电话里用大量词汇去形容她的腹痛,而不是去关心生命体征。”

    “那么多年?你这不才做了一年嘛。”霍艳吐槽了他一句,“再说你这完全是.......”

    “对,猜的。”

    祁镜对这个字没什么忌讳,本来就有运气的成分,猜中的几率在七成左右。反正猜错无非让产科医生锻炼一下,离开病房散散步。这要是猜对了,那就有好玩的了。

    尤其现在女病人的丈夫到了......

    “阿杰,医生说我怀孕了。”女病人并没有隐瞒什么,直接把检查单递了过去,“要不你先陪我去做检查吧?”

    这个叫屈杰的是个瘦高个,四五十岁的模样,戴了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从外貌来看,身上穿的是白衬衫、外加领带和西装裤,腋下夹了个皮包,是一副很典型的老板模样。

    但看到单子后,他马上眉头紧锁了起来:“嗯?怀孕?不会啊,你不是避孕了吗?怎么还会怀上?”

    听着他嘴里蹦出的一个个疑问,但凡有些经验的医生都能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家属。这种什么事儿都要质疑一遍的人虽然不至于动手,但却是很麻烦的牛皮糖类型,对于临床医生的谈话能力是一种考验。

    谷良坐在一旁和四位学生交流问诊方面的心得,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儿。而祁镜听后更是一溜烟跑了出去,连个影子都没了。

    既然已经基本定下是妇产科的病人,霍艳也不可能把事儿摊在两位同僚身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你老婆腹痛有坠胀感,还有****不规律的流血,我们怀疑宫外孕。为了确诊,得先去做检查。”

    “检查......”

    屈杰看着坐在床边的老婆,心疼得不行:“我老婆都这样了,怎么做检查?难道得自己走去厕所?还是说要我背过去?”

    “你可以去外面叫护工,让他们......”

    “让我去叫?你们这儿不是有床吗?”屈杰指着门外,“外面可都是睡床的病人,快去推张床过来!”

    这是一种既定思维,我出钱我就是上帝,而收钱的医生自然就是服务员。其实就算在餐厅,那这种口吻对待服务员也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霍艳还是一位硕士毕业即将深造博士的临床医生,哪受得了。

    但事儿到了这个地步,霍艳必须退一步,当一回服务员。不然就会激化矛盾,最后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要是没有家属在场,她肯定会帮忙去找推床,可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儿却等着别人为他卖命,凭什么?医生执业考试里可没有帮忙打下手这一项。

    眼看这两人谁都不服谁,倒是一旁的谷良站了出来。

    不过让他当服务员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杂活自然得推给专干杂活的人:“要推床是吧?你们三个去门口找老张,问问看还有没有空床。”

    三名跑出房门的见习生就像当头浇下的一桶冷水,两人立刻冷静了许多。

    可谁知abc三人刚出门,就被祁镜给堵了回来:“要床?她能自己走要什么床?床能推进厕所吗?这时候得用医院里的超跑。”

    “超跑?”

    祁镜把手里的家伙推进了门:“360度全景天窗,宽大舒适的单人真皮座椅,精致双侧手刹,人力自动变速箱。关键它还小巧玲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噗......”

    “这不就是轮椅嘛。”

    “这可是最近刚进的货,质量又轻,坐着也舒服。”祁镜看向了屈杰,“关键”

    屈杰走上前,看了祁镜两眼直接接过了轮椅:“你就是护工?怎么做事的?这轮椅送得也太慢了,耽误我老婆检查怎么办?”

    “......”

    祁镜眼皮跳了跳,忍住了脾气,反而很反常地把他们让了出去。直到那人走后,他才很无奈的摇摇头。

    “这可不像你啊。”谷良坐在一边不嫌事儿大,直接挑拨道,“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霸道总裁范么?”

    祁镜也确实是和这种公司老总见得多了,也理解这些人平时就是这幅模样,完全的职业病,想改是不可能了。不过他在意的还是屈杰的老婆,那种表情变化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病人的病历册呢?”祁镜看向霍艳,“借我翻翻。”

    “怎么了?有新发现?”

    “嗯,说不定她还是位海螺姑娘......哦,不!”祁镜突然停顿了片刻,随口说道,“那是以前,现在估计得叫海螺阿姨了。”

    “海螺姑娘?”

    “海螺阿姨?”

    “祁老师,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海螺不知道吗?”祁镜想了想又用手比划着说道,“就是被海浪冲上岸的那种海螺,一头尖的一头有个大洞,看上去挺大个的那种。”

    “海螺我们当然知道,姑娘、阿姨我们也知道,但合一起我们不知道。”

    “唉,你看这海螺,躺在沙滩上风平浪静的。”祁镜边说边拿笔放在了耳边,做了个倾听的姿势,“但你要是拿起来用心去听,里面可全都是浪的声音。”

    在经过不到三秒的完全寂静之后,其余六位集体炸锅。

    谷良站在窗边,哈哈大笑,唯恐天下不乱。

    abc们则是围坐一团,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什么?她有外遇?这难道就是外遇的孩子?”

    “不可能啊,那么恩爱的一对中年夫妻,怎么会呢?”

    “我不相信爱情了!”

    也唯有霍艳,虽然觉得震惊,但总体还是要比他们镇定些,连忙跑去门口确认了两夫妻的位置。见人已经入了拐角,她这才定下心来:“你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他们听到了怎么办?”

    “不不,祁哥没证据不会乱说的。”郭炎兴奋地来到祁镜身边,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说来听听啊?”

    “证据,我不正在找嘛。”祁镜翻着病历册,找到了早年的一些记录,“产科的病历记录会用一些数字来替代,就像你们霍艳老师刚写上的1-0-0-1。人们往往注意文字,而忽视最直观的数字。”

    说着说着,他就找到了关键证据:“这本记录虽然只到8年前,却很小心也很心照不宣地沿用了之前病历册里的这串数字,恐怕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当这些解码数字放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真相才慢慢浮现出水面。也让霍艳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因为如果病人出现什么问题,刚记录下的1-0-0-1就会是医院失误的直接证据。

    到那时候,根本没人会去管到底有没有误诊,也没人会去管病人有没有在撒谎,病历册上的数字就是唯一的证据。

    “4-0-3-1?孕4流3?夸张!”

    “她不是说孕1无流产吗?”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0.这个瓜保熟,尽管吃

    海螺阿姨叫龚玉兰,腹痛的时候正好在公司上班。穿着其实还好,并没有太过暴露,头发也是很常见的大马尾长发,没有烫卷也没有染发。再加上屈杰的强势,和龚玉兰见到老公时那种亲昵,很难让人把她往那种方面想。

    尤其是几个见习生,还没入社会,很容易被表面假象所迷惑。所以知道事实真相后,都大呼想不到。

    祁镜作为带教,有时候教的是专业内容,而有的时候就得教教“社会学”知识了:“到了40岁这个当口,孩子都十多岁的两夫妻,在外还表现得很恩爱,你们不觉得有点假嘛?”

    a:“我之前确实觉得他们很恩爱,现在嘛......辣眼睛。”

    b:“我第一感觉也以为他们感情不错。”

    c:“谁会知道会这样......”

    霍艳虽然远没有他们八卦,也对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很想知道祁镜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能第一时间确定女方有问题,毕竟前前后后拢共才见了不到20分钟而已。

    “一开始是因为这个病人脸部肌肉的不协调,我以为是一种对怀孕的抗拒心理。”祁镜解释道,“但她男人来了之后,情况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了?”

    “哪儿不对劲?”

    “意外怀孕,女方不埋怨自己男人有点说不过去。”祁镜解释道,“毕竟有zhengce在,就算是宫内正常怀孕,很大几率也得把孩子打掉。这种事儿,正常女性总得抱怨两句吧。可她并没有,甚至都没觉得多惊讶。”

    “确实有点反常。”

    “我倒是觉得,男方那么强势她表现得顺从些也很正常。”霍艳摇摇头,不太同意这种说法,“有不少夫妻确实会这样,男的说一不二,女的只能顺从。”

    “这种可能性倒是挺常见的,一般会有两个发展方向。”祁镜掰着手指,说道,“一种男方强硬到底,另一种就是女方忍不住爆发。不管是那种,场面都不会那么和谐。”

    众人回想起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情景流程,从屈杰进门开始,龚玉兰的表现就就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但这种奇怪又有点说不上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负罪感。”祁镜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经他这么一说,再联想4-0-3-1的产科病史,也就不奇怪了。只不过祁镜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被他烂在了肚子里,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

    此时的屈杰被几个医生预定了绿帽而不自知,正扶着自己心疼的老婆,把她送进了厕所。

    守在女厕门口也没让他觉得有什么不自然,只不过他接过尿杯后略过厕所门口的尿检台,直接急冲冲地跑回急诊诊疗室就有点让人无语了。

    他一手夹着皮包,另一手提着尿杯,为了赶时间,又想尽量维持液面的平衡,所以步形很古怪。

    而刚跨进门,屈杰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他前脚刚踏进大门口,挤着六位医生的诊疗室就忽然没了声音。

    四个没工号牌的眼神立刻躲闪到了其他地方;刚才还和他互怼的女医生则是轻咳了两声,埋头干起了自己的事情;而提供实习生帮忙的那位医生却一直看着窗外,连看都没看自己。

    全诊疗室里似乎只有刚才那位拿轮椅的医生,显得正常些。

    不过屈杰没太在意,毕竟自己老婆的病要紧,所以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把手里那盛满了的尿杯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办公桌上。最后他还觉得自己没做到位,见祁镜坐得离桌边有些远,忍不住抬手又把杯子往前推了推,说道:“医生,尿来了。”

    “尿来了?”

    郭炎和三个见习生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看了过来。只见淡黄色的尿液还在尿杯中来回晃荡,杯旁还沾着几滴液体,不知是水还是其他东西。

    祁镜被这波操作秀得头皮发麻,自然往后退了半个身位,笑骂道:“你干嘛?找我敬酒呢?”

    “啊?怎,怎么了?”屈杰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把尿杯带过来干嘛?”祁镜有些无语。

    “这不是要查尿嘛。”

    “给我们,我们又不能验。”郭炎笑歪了嘴,连忙指着厕所的方向,说道,“厕所边上就有检验科的收集台,给他们啊!”

    “啊,还有这种事儿?”屈杰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但还是埋汰了两句,“你们也不告诉我,让我跑个来回,累不累?”

    说完,他白了众人两眼,小心翼翼地想拿起尿杯。

    这时祁镜开了口,又把他拦了下来:“先别急,来了正好,还有个问题刚才没来得及问。”

    “什么问题?”

    “你老婆怀孕过几次?”祁镜问道。

    “就一次,怎么了?”屈杰皱着眉头,不知道医生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都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问这个干嘛?这和她的病有关系?”

    祁镜看上去若有所思,但嘴上却很随意,用手指戳了戳病历册说道:“只是例行问一句而已,有规定要写的。”

    老婆生了病,自己又出了糗,屈杰心里不痛苦,又忍不住甩了两句离开了诊疗室。

    “真是个奇葩,他倒先来气了?”谷良被这人气笑了,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两块干纱布,小心翼翼地盖在刚才尿杯放过的地方,吸走那一圈水印。然后看着祁镜,建议道:“直接把事儿告诉他得了,还等什么呢?”

    “说当然得说。”祁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还是先看病人情况再说吧。”

    “又没签字,你怕什么。”

    “这也是为了......”

    祁镜话刚开了个头,就看到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连忙问道:“你找谁?”

    来的像是个学生,穿着隔壁中学的短袖校服,很好认。诊疗室门口的挂牌和他心里要找的地方一致,但刚要进来却发现里面竟然有六位医生,所以就有点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找我妈。”男生腼腆地说道,“她好像被送来医院了。”

    不管是从脸部轮廓还是鼻子的外形,他都和刚才的龚玉兰有七八份相似,所以祁镜没多想就又问道:“是龚玉兰?”

    “对对对。”听祁镜报了自己母亲的名字,男生连忙走了进去,“她在哪儿?”

    “去做检查了。”郭炎说道,“应该去二楼的b超室了吧。”

    “哦哦,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男生听完就想往外走,没想到刚才还很镇定的医生突然起身跑了过来,在门口把他拦了下来:“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儿等吧。现在医院人多,万一和他们错过反而不好,反正你妈做好检查就要回来的。”

    事实也确实像祁镜说的那样,这个时间点医院人确实不少。

    尤其是b超,整整八间b超室几乎是满负荷运转,依然无法立刻消化掉大量病人人流。门口四排座位永远是半满以上的状态,根本见不到人少的情况。

    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祁镜就像是在草丛里蹲了许久的饿狮,突然发现面前来了头嫩羊,总有种想要一口把对方吞下肚子的感觉。

    男生从没那么近距离看过一个同性,忍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出了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而祁镜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又忍不住往上靠了半步,把他的脸来回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后蹦出了一句:“真漂亮。”

    男生哪儿见过这种架势,顿时背后冰凉,寒毛直竖,腿也软了半截,身子只靠在墙边说不出半个字来。

    “去过韩国吗?”

    “没......没有。”

    祁镜点点头,总算是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继祁镜之后,另一位男医生也跑了过来,又把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结果还附和道:“确实长得挺漂亮的,真亏你能看出来啊。”

    然而就在谷良回头交流自己感想的时候,男生实在不堪重负,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们两个一惊一乍的干嘛呢?”霍艳忍不住起身跑到门口,看向坐在门外椅子上的男生,轻声责怪道,“看把别人孩子吓得。”

    “我也没怎么啊。”祁镜看着谷良,问道,“是不是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有大问题。”谷良也不得不佩服祁镜的思路,连这都被注意到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拉下,这都能考虑到?”

    “嗯,两人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祁镜笑了笑,“运气还不错。”

    这两人的话就像加了密的密码一样,说得另外几人云里雾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别说是郭炎和见习生了,就连霍艳也没反应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祁镜指着自己的眼皮,略微压低了声音:“这男生是双眼皮,还是很标致的那种。”

    霍艳是肖玉的学生,擅长的就是产科,多少会涉及到遗传方面的知识。就算第一时间没看出来,在经过祁镜点拨后,还是能意识到关键点的:“不,不会吧。”

    祁镜点点头,确认了霍艳脑海里的想法。

    “不不不,他也有可能是做过了整容手术。”

    “他?十几岁的孩子?别开玩笑了。”祁镜笑道,“再说,如果是整容,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整容虽然早就已经开始流行,但谁会没事儿把一个男孩子塞进整容医院做双眼皮手术,又不是十几年后的流量奶油小生。更何况以前国内的整容手术技术并不好,以祁镜那双眼睛,看出整容确实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初他接过不少做整容的病人,特地研究过一些整容的手术方式。

    和医院的大手术相比,双眼皮手术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简单得令人发指。以现在的技术,他甚至能从一些眼皮上的细节反推出手术用的术式。

    全切术会在眼皮上留下很淡的疤痕或者是细沟;埋线的话有的会有颜色的变化,有的则会留下细小的线结;如果做的是微创,看得仔细些能看到点状的小坑。

    要是能再配合对方眨眼,观察起来就更容易了。

    因为做好双眼皮,闭眼后眼皮多少会有点影响,看上去会有些不光滑。而当睁眼的时候,双眼皮的皱褶会有略微的鼓起,有的会造成多重皱褶。万一手术做的再马虎些,就会进一步影响内外眼角,就算是其他人也能立刻看出不自然来。

    虽说有些人会出现单变双,双变单,或者一单一双等多种复杂情况。但除了双眼皮外,祁镜还发现了男生脸颊上有酒窝。

    酒窝是表情肌牵拉皮肤造成的,在十多年后整容医生可以通过做表情肌肉的精细微调来人造酒窝。但在04年,恐怕还不行。

    有这两项证据在手,祁镜的观点几乎是100%成立的。

    一通解释直接把这件事儿说死了,霍艳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这点。只不过这个话题却只能停留在三位在职医生之间,另外四个学生根本就get不到点:“祁老师,你说的很精彩,可双眼皮怎么了?酒窝又怎么了?”

    郭炎和三位见习生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眼皮有什么好深究的。

    “在基础医学院里学过遗传的吧。”祁镜解释道,“不管双眼皮还是酒窝都是常染色体的显性遗传,但不管是龚玉兰还是屈杰,都是单眼皮没酒窝。”

    “常染色体显性遗传......”

    “aa,aa,aa......”

    “单眼皮没酒窝都是aa,生的孩子肯定也是aa......”

    “aa......”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1.小祁镜

    其实人身上的单基因遗传标志还有不少,比如下巴的形状、睫毛长短、头发多少和发色、皮肤质感和肤色。不过更多的还是多基因遗传,甚至还包括了后天的生活习惯,比如身高、体格、过敏体质、对一些疾病的抵抗能力等等。

    小男生不是屈杰孩子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就算她私生活再不检点,再如何对不起屈杰,其实和医生都面没多大关系。有病还得治病,就算想要看戏,那也得病人病情确定下来后才行。

    “医生,报告来了,你们这儿的人也太多了。”屈杰推着轮椅进了诊疗室。

    “检查单上不是贴了绿色通道贴纸么,应该不用排队吧。”

    “就是人太多,走不快。”屈杰抹了把汗,把两张报告纸递了过去,“快看看是什么问题吧,b超医生说挺严重的。”

    霍艳看了两眼报告,龚玉兰的肚子里确实有大问题,b超医生的表述也很详细:

    诊断意见打的就是:左侧附件不均质包块,少量腹腔积液,宫外孕可能,请结合临床

    而另一张尿hcg的报告也是很明显的阳性,数值也高出不少。

    “b超看到附件有回声团,液性暗区又提示有腹腔积液,尿hcg也是阳性,现在高度怀疑是宫外孕。”

    霍艳从口袋里掏出了住院单,同时也把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宫外孕草图拿了过来,对屈杰招招手,准备和他详细说一说手术细节:“你老婆估计已经有了一些内出血,得尽快手术,”

    屈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内出血”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胸口,实在强硬不起来。到了这时候,就算是位不可一世的公司老总,也得乖乖坐在霍艳身边听她解释。

    “宫外孕就是受精卵种到了别的地方,你老婆的这颗就应该在......”

    谷良因为清创室里的缝合病人离开了会儿,郭炎也因为王廷喊人得立刻回去做事儿。所以原本的外急诊疗室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妇产科的地盘。

    硕士毕业的产科住院总值班正在和病人家属谈话,机会难得,三个见习生分站在周围听得格外仔细,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

    医疗可不只有祁镜所擅长的诊断,对病人而言,诊断完后的治疗才是大头。

    宫外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解剖位置在哪儿?接下来应该如何手术?手术前如何谈话?应该怎么和病人沟通?就算是处理医患关系上,霍艳调整心态的方法也很值得他们去学。

    祁镜自然对这种谈话没什么兴趣,但那么多年临床做下来,他已经养成了反复查看检查单据的习惯。所以在心里欣慰这帮孩子好学的同时,又忍不住抽走了那两张报告单,看了起来......

    虽说b超报告上的描述文字和诊断意见,以及实验室尿hcg的“阳性”和具体数值都支持宫外孕,但祁镜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有点奇怪。”

    他声音不小,但霍艳解释病情的声音更大,似乎没人能听见。

    祁镜只是觉得报告单上有些奇怪,但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到底哪儿奇怪了也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就像一道题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总觉得自己会解,但就是不知道突破口在哪儿。

    因为肖玉的关系,他对产科一些知识还有些了解。

    尿hcg......

    b超,不均质包块......

    对了,时间!早孕的时间!

    他把检查单放回桌面,一个人走向了龚玉兰,笑着问道:“你平时规律的例假是几号来的?”

    龚玉兰现在靠坐在轮椅上,左手捂着肚子,脸色很白,情况似乎不太好。但她但还是坚持开口,回答了祁镜的问题:“每月的11和12号,平时都挺准的。”

    祁镜马上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一边上手搭了她的脉搏,一边继续问道:“那上次来例假的是几月份?我指的是11号或者12号的那次,其他时间点都是假的。”

    龚玉兰摸着额头,好好想了想,排除掉了两次不正常的流血情况,然后说道:“要是把那两次出血情况都去掉,那得是五月份了。劳动节刚过那会儿,我还有点印象......”

    “五月份,今天是7月9日,都快两个月了。”

    得出了结论的同时,祁镜手里病人的脉搏已经轻松过了100,手心也有点凉。祁镜马上回头看向了霍艳:“霍艳,她已快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知道了时间,再把b超单和尿hcg都串联上,他就发现了里面的违和感。只不过这句话也和刚才一样,说出口后好一会儿都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别谈了,先来量个血压!”祁镜提高了嗓门音量。

    “怎么了?”

    “血压应该掉了。”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小a女生连忙拿起一旁的血压计跑了过来,量上血压。而bc两人则帮着霍艳把一旁的心电监护接上,马上黄色的124心率就跳上了屏幕。

    “心率太快了。”

    心率快就是心脏泵血次数增多,也就意味着心脏每次泵血量降低。在心电图正常的情况下,心脏本身没什么问题,那问题就出在了血容量上。

    霍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这个部位的宫外孕,孕囊会慢慢涨断输卵管上的血管。一旦血管爆开,短时间内就会造成失血性休克,就像现在的龚玉兰一样。

    祁镜见她着了急,走上前又把尿hcg的检查单递了过去:“她两个月没来例假,怀孕时间应该在40天以上,可这尿hcg才88mu/ml,太少了。”

    “有两个月了?”

    霍艳之前倒是没想到怀孕的时间,更不会去在意尿hcg的数值,只看阳性就确定了宫外孕。现在经祁镜这么一说,倒确实是有点奇怪。按正常怀孕时尿hcg的提升速度,40天的量应该早就超了4位数。就算是怀孕一个月,怎么也得过100才对,88确实太少了。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只留下三个字:假阳性。

    屈杰坐在一边,给听糊涂了,看着老婆难受的样子,忍不住起身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有可能不是宫外孕。”霍艳连忙说出了实情,但一想到家属刚才的反应,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但不管是什么,体内肯定有内出血,必须马上手术!”

    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小a测的血压报数跌破了安全线,收缩压只有80,舒张压45。短短几分钟内,龚玉兰的额头就布满了细汗,手心湿冷,脑袋犯晕,是很典型的失血性休克表现。

    霍艳是会诊医生,但医疗基本制度里一直是首诊责任制,意思是在一个挂号周期内,谁先接手的病人谁负责,除非被其他医生接走。现在龚玉兰病情出现反转必须通知首诊的谷良,让他继续负责下去。

    接下去便是抢命的时间。

    既然b超已经大致定下了病灶部位,不管龚玉兰肚子里是什么情况,现在需要第一时间把她推上手术台。

    心电监护刚接上,谷良就被叫了过来。几人交流了两句后,他一个电话打进普外科。2分钟后普外的急诊值班医生得到了消息,只用了10分钟就简单结束了会诊。

    会诊结果考虑宫外孕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腹腔其他脏器出了问题。

    借用抢救室的床边b超复查,之前左附件的混合回声团从3*2*3直接扩展到了6*5*5,而腹腔的液性暗区也翻了两番。

    在会诊和复查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外急-病房-手术室的联动开足马力。龚玉兰身上的支持补液、手术室的准备工作、家属的谈话签字甚至住院部的床位安排都在同步进行着。

    从祁镜有疑问开始算起57分钟后,病人眼前的景象就从外急诊疗室的雪白天花板,变成了一台渐渐模糊的无影灯。

    因为病情的突然变化,让他们都忘了吃瓜这件事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已被护士和普外科的实习生送去了外科大楼。而屈杰在签完字后,也跟着去了手术室。

    “人走都走了,有什么好伤感的。”

    祁镜站在急诊大厅,看着面前三位见习生和刚忙完手边工作的郭炎,教育道:“我们作为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医生,一名纯粹的医生,应该摒弃掉旁观看戏的轻浮心态,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病人的鉴别诊断上。”

    “祁学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爆料的,结果什么都没说。”

    “扫兴......”

    “喂,你们那么想看戏直接去普外科好了,反正那儿都是些大嘴巴,分分钟就会把事儿捅出去的。”

    祁镜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实话”,事情也应该就此打住,但没想到从后面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源头是刚才那位找龚玉兰的男生。他现在正站在祁镜身后,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们:“医生,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事儿。”祁镜马上变了笑脸,想要尽快把话题引到正道上,“你怎么不去手术室外等着?”

    “我是请假出来的,待会儿还得回学校上课,我爸去就行了。”男生看上去很平静,“再说我等在那儿也不会改变手术的结果,到最后还是得接受现实回去上课、考试.......”

    刚才见到他的时候,大家只把他当成未入社会的小孩子。

    可现在看来,这哪儿是一名高中生该有的心态,恐怕这三位大四的见习生遇事都未必有他冷静。

    这种冷静不是天生缺根筋,那就是后天因为某种外因刺激练出来的,祁镜更倾向于后者,所以马上就开口试探道:“我们在说你爸妈的事儿,看上去你好像都知道了。”

    abc三人听后顿时急了,这要是说出去,那岂不是会造成孩子的心灵创伤。万一被他爸知道,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会大闹一通吧。

    谁知他们的担心根本没必要,因为男生听后根本没在意,反而直接答道:“嗯,初二的时候就知道......不过也不算全知道吧,反正挺乱的。”

    他虽然显得很冷静,但依然难掩自己腼腆的性格。说了一半就红上了脸,顿了顿后用手拨弄了下自己的眼睫毛,说道:“我从小睫毛就长,小时候还被人当成过女孩子。我妈说是小时候给我剪过睫毛所以长大了就会变长,谁知道我爸竟然就这么信了。”

    “你不信吧。”祁镜笑了笑,觉得这孩子很对自己胃口。

    “这种鬼话应该没人会信吧。”男生很诧异地侧着脑袋看了眼祁镜身后另外三个同样很诧异的学生,马上就懂了,顺带着帮他们解释了一波:“长睫毛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他们两个都是短睫毛,所以......”

    他的话音越说越小声,最后淹没在了周围的人潮之中,显然最后的答案对他触动很大。

    “快回去上课吧。”祁镜说道,“别想太多。”

    “嗯。”

    男生看上去情绪没多少波动,挥手向他们告别。但走了没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问道,“祁医生,你一定是名很牛x的医生吧。”

    “哦?眼光不错啊,你怎么知道的?”

    祁镜以前身处高位听惯了这种褒奖和奉承,重生一年多得从住院做起,所以这种话就少了很多。现在难得有人马屁拍得那么直接,他自然心里有点激动。

    但这种激动也就持续了不到两秒,第三秒就变成了尴尬。

    男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如果没两把刷子的话,你这么八卦的人肯定早就被病人家属打死了吧。就算家属放过你,以丹阳医院的规模和体量,院长也肯定容不下你。”

    祁镜:???

    只一句话就说得祁镜身后三名学生哄堂大笑。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2.劫匪vs警察

    龚玉兰的儿子走了。

    他刚升入高三,虽然现在是暑假,但学校里开设了暑假补习班和提高班。为了避开高温的大伏天,又能在两个学期间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这些班的时间大都开在了七月上旬和八月下旬。

    好歹也是为即将来的高三做准备,他不敢大意。

    这也算是一个小插曲,在看似悲剧的家庭里,能有这么一位冷静理性的孩子,确实算是一件幸事。

    孩子的素质也确实不错,至少性格上很符合祁镜的要求。但就算对他再感兴趣,年龄也实在小了一些。如果真的想进丹阳医学院起码还得过上一年,算上五年本科加硕博,要在医学领域登堂入室,起码十年起步。

    慢慢来吧。

    龚玉兰被送走了,祁镜的见习带教也到了尾声,不过见习生还有些意犹未尽,疑问不少。

    b:“为什么她的肚子里会有附件包块?难道是那处包块在出血?”

    祁镜:“虽然不排除附件肿瘤破裂出血,但我更倾向于其他脏器慢性出血后产生的血凝块。”

    c:“那病人说的坠胀感是怎么回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祁镜:“那是因为内出血积存在下腹,形成血凝块刺激身体造成的。”

    a:“那为什么尿hcg会有假阳性?”

    b、c一愣,忍不住侧过脑袋看了看这位小姑娘:???

    假阳性就假阳性,实验室检查出现假阳性其实是一件不多见但挺正常的事儿。至于为什么会假阳性,似乎和临床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

    祁镜看了看提问的小a女生,笑着说道:“你提问的角度很刁钻啊,以后进临床可别这么刁难上级医生。万一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b:“就是,你这不是抬杠嘛,问点和诊断有关系的不好么。”

    c:“还好祁学长无所谓,要不然......”

    “等等,别理解错了。我现在虽然在笑,但不代表我无所谓!”没等他说完,祁镜就反驳道,“我心眼向来就小,只不过这次恰巧知道答案罢了。”

    hcg分α和β两条亚基,一般检测都是查的α亚基。但α亚基与促甲状腺素、促卵泡激素、促黄体生成素的氨基酸数以及氨基酸排列顺序几乎相同,所以在检测时会产生交叉反应,出现假阳性。

    一个是无创,一个是价钱便宜,所以04年的时候更多还是用尿检hcg。

    毕竟假阳性的几率确实不高,而且在祁镜这样有经验的医生手里,也能立刻就看出破绽来。

    因为孕40天以上孕囊发育不出问题的话,应该可以看出胚芽,有的甚至还能看到芽心的跳动。而到了龚玉兰的产科b超描述里,却只剩下了回声团。

    虽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周围周围组织的干扰,但疑点是一点点积累的。

    实验室检查方面用的都是生化知识,听着乱七八糟的这亚基那激素的,三个学生的脑子有点乱。还没等反应过来,祁镜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提问:“你们都问完了吧,接下去该我了。”

    “现在人虽然已经送走了,但并没有诊断,来说说鉴别诊断吧。”

    “谷良老师不是说,只要开腹探查就能明确诊断了吗?”

    “是啊,上手术台就能解决的,何必......”

    “何必多此一举是吧?”祁镜说出了一个与临床截然不同的观点,“确实,病人被送走后就和急诊没关系了。但刚才整个诊疗的过程里就没有深究的地方吗?霍艳老师在做问诊体格检查的时候就没有疏漏吗?现在做鉴别诊断就能很好地去纠正这种错误。”

    “鉴别诊断是不是太早了?”

    “这还早?”祁镜说道,“你们的胡东升老师在进临床实习的时候就已经能跟上带教思路自己做诊断了,而刚才带你们同学见习的高健老师,更是上临床没多久就发现了其他人没发现的肺梗塞。”

    “可我们才刚学完诊断,内外妇儿都没碰呢。”

    祁镜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种说法根本算不上理由,所以脸色一沉,语气也重了起来:

    “脑子一根筋不转弯的?什么都怪在自己没学过上?你们现在面对的是普外科,是很明确的腹腔内出血。而外科的大量基础其实早在基础医学院里就夯实了,系解、局解都学过。哪儿有血管,哪些脏器比较嫩容易出血,你们都不知道?”

    “这个嘛......”

    “脾?还是肝?”

    “胃肠道?胰腺?肾脏?”

    “笨啊,胰腺肾脏都在深处,要是胰腺出事儿,脾脏早就破了。”小a说道,“我觉得既然是附件区的包块,也有可能和卵巢之类的有关。”

    肚子里的脏器翻来覆去就这些,想要真正找到病因,还是外科直接开腹探查来的直接。但祁镜提供的这个思考环节却是不能省的,反复思考病例,整理失误的原因才能练就过硬的诊断思路。

    这是祁镜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用的方法,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看出病人不对劲的地方。

    见几人讨论了好一会儿,答案有不少,但都说不清楚,他索性就把鉴别诊断当作了见习作业留给了三位见习生。在大三入大四的门槛,在已经有了扎实理论基础的情况下,自学四大金刚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谁能独自做好这道题,就来找我参加第二次见习,要不然就去找你们纪老师去吧。”

    “好吧。”

    ......

    出血量到了失血性休克的地步,那出血的部位应该富含大量血供,还得是缺乏强韧肌肉保护的腹腔浅层脏器。相比起来脾脏更容易破裂出血,接下去便是肝脏,当然也有可能是腹膜撕裂导致的腹膜血管破裂。

    破裂原因估计就是外力的撞击。

    整个病程就像一伙抢劫银行的悍匪,想要扫空金库。抢银行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抢,既没效率又不安全,很容易在执行的被周围涌来的门卫轻松拦下,把整个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需要有实力的听话队友,需要在放风的人,还需要设计逃跑路线和开车司机,最重要的是内鬼。

    外力的作用就是一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突破小队,他们直接冲进银行,压制住所有人,然后直扑金库。而小队里的开锁专家就会开始慢慢撕裂脾脏外的包膜,为金库的大出血做准备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银行里有人报了警,也有人趁乱逃了出来。但真正能逃出银行的人并不多,到底它们谁是受害者,谁是劫匪的内鬼,很难辨别。

    “腹痛”:有人进银行劫持了不少人。

    “下腹坠胀”:他们的并不是单纯地劫持人质,还有其他目的。

    “附件包块”、“尿hcg”:劫匪是真劫匪,他们为的是五楼保险箱里的一袋钻石而来。

    “液性暗区”:他们确实是为了钻石,一楼只有两个人看着,其他人都冲向了五楼。

    “还算稳定的生命体征”:他们也确实想对金库动念头,但没人能打开金库的密码锁,所以就放弃了。

    内鬼们编织出了一袋钻石,如果警察真信了,那金库就会被掏空,再靠早就挖好的地下通道拍拍屁股走人。等警察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帮劫匪早已在相隔两个街区外的小巷掀开井盖探出脑袋,最后乘坐准备好的车逃离现场。

    接诊医生就是警察,得分辨出谁是内鬼谁才是真正的病因,第一时间找到突破的办法。

    如果真的信了五楼钻石的说法,大多数敌人都聚集在顶楼,那就得调用妇产科医生这种直升机进行空降突破。但如果是为了洗劫金库,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不知道金库在哪儿,这时候空降反而麻烦,还是得从正门强攻更有利。

    至于被劫匪劫持的那些人质的安危,那就得看强攻突破的手术医生们的技术了。

    而作为病灶的“金库”到底在哪个地方,得等手术结束后才能知道。祁镜也不急,因为屈杰走的时候太急,那本病历册还落在了外急诊疗室里。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应该会回来找这本小册子,到时候问他就能知道真相。

    ......

    祁镜回到诊疗室,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主任,都送走了。”

    “不会来了吧。”王廷顺着之前祁镜一贯的做法,猜测道。

    “之前七个被我踢掉的不太清楚,有可能会去找纪清吧。刚才教的那三个还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来吧。”祁镜叹了口气,交代了自己的“工作”报告,“其实都还行,至少有学习的诉求,话说医学院是不是把入校的高考分数提高了?”

    “这我哪儿知道。”

    王廷其实对见习生还会不会来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单纯觉得麻烦而已。本来带两个实习生就已经不轻松了,见习的再来,内急恐怕都得乱套。也就是今天够清闲,要是稍微忙一点......

    “等等!”王廷拉下报纸,看向祁镜问道,“你刚才说把人给了纪清,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纪清去带啊。”祁镜解释道,“你了解我,我不太喜欢做这种事儿。”

    “不行!纪清接下去有好几个夜班,要是都去找他,那晚上还不得闹翻天?”王廷把报纸往桌上一拍,“你得把这事儿给我接过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祁镜苦笑着解释道:“主任,他们就是少了点经验而已,人又不傻。”

    “你在逗我吧?”王廷指着纸篓里的那些写废的检查单和处方单,“看看新来的这一批实习生,还不如上一届。抄方教了好几天了,还有不会抄的,检查单也都不知道选哪一项。量血压竟然都能量错,中午让买个盒饭还嫌累,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

    04年医院的实习生进入了80后时代,也就是首批独生子女时代,又被60后70后戏称为“垮掉的一代”。

    因为这些独生子女们享受了全家的寄托和关爱,童年过得要远比父辈舒适的多。有人遮风挡雨,自然他们经历的磨难就少,所以刚步入社会有点跟不上工作要求,懒惰散漫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其实这种说法的版本很多,广泛流传于教师和公司上级的口中。

    随着时间缓慢推移,说法也越来越玄乎,而且有了一丝继承的意味。因为当90后开始初入社会时,这句“垮掉的一代”又到了早已在社会站稳脚跟的80后嘴里。

    演变到最后,几乎每五年就要垮掉一代人,生一个垮一个。

    当初90后刚步入临床实习的时候,祁镜正好升任主治,干上了总值班的位子。平时见得做多的就是实习生,对他们的一些行为是“深恶痛绝”。但当回想自己年轻时候,其实也是半斤八两,无非就是童年过得舒服,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而已。

    “成长总要有个过程嘛。”祁镜笑着安慰道。

    “嗯?”王廷忍不住喝了口茶水压压惊,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晚上老纪值夜班,要是管不住我就再来看看。”

    祁镜翻开手机,准备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然而刚拿手机,他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一看,正是远去上京开会的蔡萍。

    王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问道:“谁啊?”

    “是蔡主任。”祁镜笑着接起了电话,开口问道,“喂,蔡老师,有消息了?”

    然而原本和蔼慈祥的中年妇女声音换成了另一个男声,平淡,冰冷,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我是黄兴桦,蔡萍应该提过我,介绍就免了,说正事儿吧。”

    确实和蔡萍说的一样,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祁镜是小辈,又对大会诊感兴趣,所以就嗯了一声。

    “听说你对寄生虫有些涉猎,论文我看了,写的还行。”黄兴桦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连忙把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说了出来,“不过你级别太低,而且病人远在非洲,不知道你对非洲有多少了解?”

    “还算有些了解吧。”祁镜拿出了肖玉这位真神,“我妈当初去非洲援助过,从小听她讲经历,所以学医后就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

    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既然你说不出具体的内容,那就只能通过提问来解决了。”

    祁镜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理解的,不过提问也确实是一个快速了解别人实力的好办法,因为他自己就一直在用。所以当黄兴桦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欣然接受了。

    “黄老师,问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3.绿巨人、晾衣服、溃疡皮损

    祁镜看似接了一个普通的电话,和他说话的只有黄兴桦一人而已。但在电话的另一头,他的声音经听筒传出,再通过麦克风的放大,正同时传进座下几十位主任级大佬的耳朵里。

    祁镜虽然也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怪,但想到对方打的是长途就以为是通话质量问题,没太在意。

    此时的黄兴桦就站在讲台边,左手拿的是祁镜的履历和各类材料,右手压着一本国内的寄生虫杂志,书页正好翻到了祁镜的那篇。

    就在打这支电话前,会诊报告厅里几十名全国知名传染病、皮肤科、内分泌、免疫专家还在为远在非洲的林志行教授做鉴别诊断。

    但持续了一上午的讨论一直陷入僵局,没人能拿出一个可以说服其他人的合理诊断。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黄兴桦才肯听听别人的意见。而熟知自己师兄的蔡萍就瞅准了时机,上前谏言了一句,又一次把祁镜供上了前台。

    主任们平时看上去对病人很不错,慈眉善目的,但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对手,谁都不会在各自领域轻易示弱。

    更何况这次搬来的救兵竟然还是个住院,连执业证书也才刚够资格考而已。

    “援非是国家zc,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往非洲。但国内对非洲传染病的了解实在太少了,现在有后辈肯填补空白,难道不好吗?”这是蔡萍的原话,毕竟有谁会无聊到,去研究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自己国家的疾病呢。

    就算有这份心,可手边却连个活生生的病例都没有,实验室里也没有相应的抗体检测能力。

    要怎么做检查?又该怎么鉴别诊断?或许这个时候会有人想到疾控中心,但即使是十年后,疾控中心的覆盖面也依然有限。

    他们能管国内一些罕见的感染,也能管一些流行于各个国家间的常见感染。

    但对于遥远国度的罕见感染,压根连见都没见过,只能干看着,毫无办法了。

    直到微生物基因测序的逐渐完善,这才做到了彻查无误。理是蔡萍说的那个理,但落实到每个人心里,终究会有些不舒服。

    为了让在座的各大教授心里好受些,黄兴桦提议用他当初提的三个问题来当敲门砖,试试这位住院小医生的实力。

    毕竟找这些人来的时候,他也用的同一套方案,算得上公平。题目都是黄兴桦这些年苦心研究国外传染病期刊后,精心挑选出来的。

    按照他的要求,只要能答出一题,那就说明对罕见传染病的诊治有不少涉猎,也就有了会诊的入场券。

    要是能答出两题,可以算是传染病学方面的真正老手。以黄兴桦的了解,在这个水平的全国不超过两位数。

    而三题都能答全的,在他的记忆里就只有老父亲一人而已。黄玉淮先后被派去非洲工作过三次,每次都得在当地待上2-3年。

    这么多年来,老爷子把毕生精力都献给了传染病学,论知识面的宽度和临床工作的经验,全国无人能出其右。

    第一题出在了绿巨人身上,其实不只是祁镜,被问到的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懵的。

    绿巨人03年上映,看的人不少,印象最深的就是鲜绿的皮肤、暴躁的脾气和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对于埋头工作生活不如意的人们来说,没有比看一场爆米花电影,同时享受暴力带来的视觉冲击更舒爽的事儿了。

    祁镜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尤其是那些激光乱窜特效炸裂的超能力电影。

    当然漫威的人气摆在那儿,绿巨人没看过,但对角色的人设还是有点了解的。

    “其实没看过也没事儿,知道是绿的就行。”黄兴桦对祁镜看没看电影没什么兴趣,说这个片名也就是为了引出自己的题目而已,

    “如果在医院看到一个病人的眼睛是绿的,你觉得他出了什么问题?”

    “是让我做鉴别诊断?”

    “也不全是。”

    “病人来看的急诊?”黄兴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答,便打了圈太极把问题又重新丢了回去:“门诊吧,其实门急诊都无所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这问题蔡萍还特地问过自家医院里的眼科医生,也是一问三不知。

    那位被问到的副高第一反应就是:绿眼睛是什么鬼?人还能有绿眼睛?

    瞎编的吧?这种感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冷静下来后,联想到黄兴桦的感染科背景,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绿脓杆菌。

    只要和绿脓杆菌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当在培养基上培养绿脓杆菌的时候,它们产生的绿脓酶会让原本白色培养基变成草绿色。

    这也成了这种细菌的一个标志,甚至把颜色直接用在了它的命名上。祁镜顿了顿,在脑海里理顺思路,然后说道:“要说的东西挺多的,让我先喝口水吧。”话音刚落,还没等黄兴桦开口,整个会诊报告大厅里就回荡起了吨吨吨吨吨的喝水声,往肚子里灌饱了水,祁镜这才开始说道:“如果是绿眼睛,那我首先考虑绿脓杆菌的感染。”说出判断后,他开始把绿脓酶的作用讲了一遍,让台下的一众大佬频频点头。

    这些内容在教科书上可学不到,一位才毕业一年的住院医生能说得那么深就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祁镜说完后却来了个180度的反转,把之前的说法完全推翻:“但这种绿色却不是绿脓杆菌造成的,而是一种检查眼角膜的荧光染色技术。这种染色只会让缺损的角膜呈现出绿色,能诊断角膜病变。”说到这儿,台下渐渐出现了一些交流。

    惯性思维想到的自然是感染、病变,谁又能猜到黄兴桦提问的重点在检查技术上。

    是一道通过检查技术反推病情可能性发展的题目。只是在中间设了一道卡,就卡死了大多数人。

    黄兴桦确实没想到祁镜能有这样的知识储备,现在打铁趁热,他自然会继续问下去:“那到底是什么病变?”

    “还是感染吧。”祁镜答道,

    “至于感染的是哪种微生物,之前我问过黄教授,病人是看的门诊还是急诊。如果是急诊,那应该是绿脓杆菌无疑了,因为绿脓杆菌造成的角膜缺损病情非常重,往往从发病开始算起,一天内就能造成不可逆的失明。”黄兴桦听后,点了点头:“那要是门诊呢?”

    “看门诊的病人,大多数病情发展没那么快。”祁镜想了会儿,说道,

    “慢性的话微生物就多了,比较典型的是阿米巴原虫。可以询问病人是否有穿戴隐形眼镜不当史,如果有,那阿米巴原虫的概率会非常大。”没有太多的考虑时间,也没有

    “嗯嗯啊啊”之类的拖延用词,回答层层推进,干净利落。

    “啊,对了,忘说了。”祁镜笑了两声,又补充道,

    “如果是阿米巴原虫的话,应该是棘阿米巴属,可以做角膜刮片进行培养,然后镜检。能引起棘阿米巴角膜炎的原虫有8种,至于是哪种,国内没办法测,只能送米国cdc做......”

    “好了。”黄兴桦看着台下那些教授尴尬的样子,打断了祁镜的话,

    “够了,再说下去就没底了。”听着电话听筒里传出的长篇大论,黄兴桦和那些教授们才知道为什么祁镜之前要喝水了。

    而祁镜对这道题也没什么保留,基本把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那这道题......”

    “答得不错。”黄兴桦对着手机做了个手势,很民主地询问了台下的意见。

    给的反馈也不出他的意料,绝大多数人很理性,都同意了他的决定。能答出这道题,说明祁镜对阿米巴原虫、细菌感染都有很深的造诣。

    就算平时临床上没怎么见过,也应该常看国外期刊,而且是很罕见的传染病学期刊。

    有这种水平,黄兴桦愿意给祁镜开绿灯。不过绿灯归绿灯,剩下的两道题也必须问完。

    这是一次能力测试,对之后会诊的话语权有很强的指导意义。而黄兴桦此时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连称呼都变了:“小祁,接下去还有两道。”祁镜自然无所谓,而且刚才那题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出题的角度新颖,看似是诊断题,却在最重要的地方设了陷阱。要不是有很多寄生虫对眼睛情有独钟,他的眼科知识也不会那么丰富。

    “黄主任问吧。”如果说刚才第一题的情况在国内还能见到,那第二题说的就是真正的非洲生活。

    除非去过非洲,或者特别了解当地的情况,绝答不出这道题:“在非洲,为什么洗好的衣服不能晾出去?”台下众人听后表情格外一致:对,就是这题!

    三道题里最莫名其妙的一道,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面对这题,他们基本属于自暴自弃型,调侃之余有回答天气不好正值雨季的,有回答雨季已过风沙过大的,有回答会被蝗虫啃成渣渣的,也有回答晒多了褪色的......反正怎么恶搞怎么来,直到最后黄兴桦也没说过正确答案。

    “哦,这个我知道。”祁镜的回答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为了防止皮蝇蛆病嘛。”短短一句话,成了这些天黄兴桦所能收到的最佳答案。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兴奋之余,又忍不住继续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区域,有不少苍蝇的幼虫能直接刺破皮肤钻入皮下。”祁镜说道,

    “最常见的是嗜人瘤蝇,雌虫会把卵产在室外的衣服上,一次200-300颗。幼虫孵化后会轻松钻进人类的皮肤下,不痛不痒。等1-2周蛆虫发育成熟后,它们就会自己爬出来。”这已经不是一句看过期刊就能说清的了,就算说他曾经去过非洲也不为过。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黄兴桦有点不信。

    “哦,我刚才就说了,我妈当年去非洲援助过。”祁镜又一次祭出了肖玉这块挡箭牌,

    “小时候她就经常和我说这些事儿。”黄兴桦倒是把这事儿忘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怎么预防了?”

    “如果真的放在外面晒过,那拿回来用熨斗烫一遍就行,虫卵都不耐高温。”祁镜解释道,

    “处理起来也挺简单的,因为钻入皮下后会留下小孔,完全可以用手术用的镊子取出来。当然也可以等,等它们成熟后就会离开皮下,除了伤口对身体也没其他伤害。”两大段的答案让其他人暗暗吃了一惊。

    题目难度有目共睹,但电话里这位孩子竟然答得那么痛快,想想当初自己被问的模样,高下立判。

    如果遮掉各自的头衔,唯提问答案为唯一标准,至少在林志行的病历上,他们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别忘了消毒防感染!”谁知这时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老头的声音。祁镜连连点头,应声附和道:“嗯,在取虫后确实要防二次感染。”

    “你这电话电流音和回声怎么那么大?”

    “长途信号差嘛。”

    “哦。”王廷嗯了一声,嘬了两口茶水就没再多话。祁镜笑了笑,问向黄兴桦:“黄主任,这个答案过关了吧?”

    “嗯,从答案来看几乎满分。”黄兴桦脸上依然没什么波澜,但内心深处却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4.中华医史杂志

    黄兴桦是个极度冷静的人,就算遇到一些不可预知的事情也能尽量保证自己的理性,但这通电话让他的心境有了些微的变化。

    尤其是对住院医生的看法,有些刻板印象正在发生改变。这不仅仅是因为祁镜在前两题中给出了不错的答案,更因为第三题,这个综合考核医生各项能力的病例题。

    病人的年龄、回国和皮损出现的时间间隔、皮损的进一步发展速度、病人的体温和其他症状,整道题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字里行间里的每个词都是关键。

    而且黄兴桦并没有把条件写全,想要知道最后的答案必须开口询问。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这里。

    祁镜确实开口询问了一些相关问题,最后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论是提问题的内容、顺序还是最后给出的答案,都和黄兴桦的老父亲黄玉淮当初回答自己时如出一辙。

    这意味着祁镜的诊断思路和全国传染学第一人的思路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生能做到的事儿,就算让黄兴桦来也不行。

    如果他黄兴桦不行,那座下那些只能答出前一两题的就更不行了。他也很想把事儿归于偶然,但一次偶然,两次偶然,不可能次次都偶然吧。

    黄兴桦现在回想起祁镜写的那篇误诊肝吸虫的文章,如果换做是自己,难道就能仅凭一次血常规里嗜酸性粒细胞的升高而怀疑是肝吸虫吗?

    毕竟病人粪检未见虫卵,祁镜更是连引流管都没去看上一眼。这小子有点强啊!

    黄兴桦越想越兴奋,撑在讲台上的两支胳膊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不得不说这三道题设计得很精妙,花了黄兴桦不少心思。

    联系第三题后就能发现,前两道并不是随便找来的题目。因为从非洲回国后常见的皮损中,就包含了第一和第二题的答案:阿米巴原虫和蝇蛆病。

    前者好发部位在肛口和会阴,也有强烈的疼痛感。而后者钻入人体后有明显的伤口和炎性反应,红肿热痛,还带有明显的瘙痒。

    如果伤口进一步发展也会出现破溃,流出血液、蝇蛆排泄物和脓液的混合物。

    黄兴桦把女孩儿的病例题设在了第三题,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题另有答案。

    祁镜也早就考虑到了这点,任何寄生虫从表皮进入人体后都会产生皮损,但这种物理性损伤会被立刻发现,不可能延后那么多天才发病。

    而这种迅速出现的皮损想形成溃疡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往往在恶化之前就已经被国内高效的医疗水平治得差不多了。

    女孩一个月前回国,在国内住了两个星期才出现皮损,而且立刻出现了溃疡,由此就能排除掉蝇蛆病和其他经皮侵入人体的寄生虫。

    没了寄生虫,就是细菌、真菌、病毒的三选一。真菌感染确实会有轻微的皮损,比如红肿和蜕皮,但很少出现溃疡。

    真的要靠真菌本身产生溃疡,那需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或者根本就发展不到溃疡的阶段。

    当然病人是个7岁的小女孩儿,自制力薄弱,很容易因为一些瘙痒的症状就把原本的皮损病灶挠破,导致二次感染溃疡。

    所以祁镜首先询问的就是:“皮损部位痒吗?痛吗?”

    “不痛不痒。”两个关键信息让祁镜筛选掉了一大批真菌怀疑对象,刚开场,剩下能选的就只有病毒和细菌了。

    造成皮损的病毒和其他微生物不同,往往会引起全身性的症状,而且病情恶化速度和预后都不太好。

    儿童最常见的手足口病就是病毒感染产生皮肤溃疡皮损的典型,它会同时出现胃肠道的恶心呕吐、肺水肿、心肌炎、脑炎,哪一种都会很麻烦。

    好在女孩儿除了皮肤外并没有其他症状,病毒也被顺利排除。那接下来就是祁镜的时间,得把船开进茫茫的细菌海洋里,尽情捕鱼。

    他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皮损的颜色上:“原来的皮损是什么颜色的?溃疡的边缘和溃疡中心都又是什么颜色的?”这两句话直接问在了整道题的核心。

    因为绝大多数感染造成的皮损都是炎症反应。而皮肤炎症反应有四要素,红肿热痛,红就是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很少有人会去问皮损溃疡的颜色,问也是红色,而且很有可能是非常鲜艳的红色。

    “白色,原本的皮损和周围区域都是白色。”黄兴桦说出了让台下众多医生想不明白的答案,甚至忍不住还额外加了一句,

    “溃疡表面也是白色,只有底下的中心区域是坏死组织,所以是黑色。”白色?

    白色的溃疡?随着答案的公布,底下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黑色的坏死组织还好理解,但之前说的白色是什么意思?

    哪儿有什么白色的溃疡?-鳞屑型脚气造成的鳞屑样上皮细胞改变,乍看上去确实是一片白色,难道是......-可那是脚气,女孩溃疡在四肢,这哪能一样?

    在那些教授眼里,祁镜询问的两个答案反而让他们更加迷茫。他们中有不少人见过不痛不痒的皮肤溃疡,但在这种溃疡皮损上打上

    “白色”的标签,就成了另一种疾病。没见过,自然就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好比刚才的会诊一样。

    而到了祁镜眼里,

    “不痛不痒”和自己的经验让他锁定了出海海域,之后的

    “白色”两字更是成了自带跟踪瞄准器的鱼叉,又为捕捞船增添了一项重磅战利品。

    “是白喉。”祁镜说出了自己判断的结果,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应该是少见的皮肤白喉,和急性发病的呼吸道白喉不同,单纯的皮肤白喉发病缓慢也只累及皮肤,可以没有呼吸道症状。”传染病医生多少对白喉有印象,但记忆也仅仅是存在于它的疫苗中,对这种病没多少经验。

    而其他几位非传染病医生,对这两个字的认知更少,有些甚至只停留在了字面意思上。

    -白喉?-什么白喉?-白喉杆菌引起的感染,国家早就有疫苗了,这题出得实在太偏,真亏那孩子能发现。

    -这都是哪一年的传染病了?对了,国内有白喉疫苗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百白破嘛,百日咳、白喉和破伤风。-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那么多年没碰传染病学,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那皮肤白喉是个什么东西?-一种很少见的白喉感染变种,我是没见过。

    -还真是白喉?-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白喉会在病变部位的表面附上一层白色假膜。

    不过皮肤白喉我是真没见过,到底皮肤病灶上会不会有假膜,还得等黄教授的答复。

    -真亏他想得出来,62年国内就规范了疫苗接种,78年还出台了计划疫苗。

    80年代开始国内的白喉就基本绝迹,更别提什么皮肤白喉了。那会儿我才刚进工作岗位,上京这种地方要找到一例白喉已经很不容易了。

    -除非是60岁往上的大佬,还得是专研传染病学的,比如黄玉淮老爷子。

    -那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众位教授除了震惊之外,脸上能留下的就只有疑惑和不解。

    唯独在远处坐着的蔡萍,脸上的微笑就没断过。她这棵被莫名其妙选来的丹阳独苗,终于有伴了。

    当然失落也是有的,这通电话直接把祁镜送上了全国传染病学的舞台,黄兴桦和几十位传染病学教授都看着呢。

    对蔡萍而言,王廷虽然是争夺祁镜博士导师资格的有力争夺者,但放到全国范围,他们两人似乎都少了些份量。

    现在,对祁镜最感兴趣的就是黄兴桦:“你是怎么猜到的?”

    “皮损溃疡上覆盖的一层白色假膜嘛。”祁镜笑着解释道,

    “黄教授刚说白色我就已经确定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以前见过白喉?”

    “见是肯定没见过,毕竟丹阳这地方疫苗做的还不错。”祁镜说着说着,话锋一转,

    “但国内很多贫困地区就不一样了,有时候还是会发生那么几例。3月份的里有一篇说中医治白喉的文章,我恰巧翻过,所以有些印象。”

    “中华医史杂志?”

    “嗯,里面的文章都挺有意思的。”医史无非说的都是医疗发展的史料,如果能闲下心去看看,有时候确实能发人深省。

    但现代医学在国内扎根不过区区50年,发展轨迹和国外几乎相同,根本就没有什么中华医史,所以这本杂志里写的医史几乎全是中医。

    -一个西医临床医生去看中医的医史?-中医他看得懂吗?-这不是看不看得懂的问题,有这功夫看看其他杂志不好吗?

    -但看了之后对疾病有了解也是有好处的。对于祁镜的这个借口,那些教授众说纷纭,但黄兴桦知道,这确实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对于三月份的中华医史杂志里是不是真的有一篇中医治白喉的文章,他并不感兴趣。

    让黄兴桦真正感兴趣的是,接下来有祁镜和黄玉淮一同参与的大会诊。

    “小祁,今天就来上京吧。”

    “今天?那么急?”

    “确实很急,会诊已经开始了,但我们这儿还是一头雾水。”黄兴桦边说边看着台下,

    “疑似诊断一大堆,但没人肯下结论。”祁镜看了看王廷,得到了一个点头后,便把这事儿应了下来。

    来回机票全由黄兴桦负责,甚至接送人员都会帮他准备好,祁镜只需要带着行李去机场就行。

    挂上电话,那头大会诊的议事厅里还觉得不过瘾,又把祁镜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讨论了好几遍。

    而在丹阳医院的内急诊疗室里,祁镜和王廷间的对话就显得随意得多,王廷更是连报纸都懒得放下:“电话聊完了?”

    “嗯,晚上直飞上京。”能得到黄兴桦的邀请,祁镜心情自然不错:“王主任,要不要给你带些土特产回来?”

    “那就不必了。”王廷依然看着手上的报纸,很惬意地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两口茶水,然后悠悠然地问道,

    “我好奇的是那本中华医史杂志。”

    “哦?王主任不是最不待见中医吗?”祁镜有些好奇,

    “怎么,有兴趣?”

    “额,我说的不是杂志内容。”王廷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辩解道,

    “昨晚上刚要走,偶然看到一位护士在橱窗前翻这本杂志。话说郭炎这小子确实有一手,不仅整理了期刊,还给它们都上了封皮......”封皮?

    中医......封皮......内衣?护士看中华医史杂志就够扯的了,再想到郭炎和之前说过的封皮,祁镜心里一紧,刚压下去的偏头疼又袭了上来。

    好家伙,竟然在那本内衣杂志外面套了一层中医的皮,要是让中医科的张老知道......不,都轮不到张明远来指鼻子骂娘,现在这个情况就已经够呛了。

    祁镜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虽说他对人一向慷慨,这种国内见不到的内衣杂志,正值年轻的小护士有需求也很正常。

    可郭炎把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以为用王廷不待见的中医杂志就能蒙混过关,没想到反而引起了反效果。

    好歹是借给那几个护士看的,给披上一层啊!

    连骗人都不会,脑子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5.照片

    屈杰接到龚玉兰的电话后就急匆匆赶到了医院,整个上午一刻没停。先是送她去做检查,拿到住院单后去开住院登记,然后还要火急火燎地跑外科大楼手术室门口等待手术,期间顺路他还跑了两趟超市,为住院买了不少必需品。

    几个来回走下来,屈杰的衬衣早就湿透了。不过现在他并不在意这些,进门后刚瞟到祁镜就径直向他这儿走了过来:“那本病历册在哪儿?”他脸色阴沉,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自己老婆的名字,甚至见了祁镜连声招呼都不打,眼里只有那本小册子。

    明眼人都能察觉到他心情的细微变化,肯定是出事儿了。祁镜没多问,侧过身拉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那本病历册拿了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以后别再忘了,这东西补起来挺麻烦的。”可惜建议一直在屈杰耳朵旁打转,根本没传进脑子里。

    他拿起病历册直接从第一页开始翻了起来,动作粗暴,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页数不断向后,最后停在了之前祁镜翻阅到的地方,显然他的目标就是那一串数字:“......4-0-3-1。”屈杰脸皮微微抽了两下,后退了小半步,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那个医生没说错,没错......还真是4-0-3-1!”绿帽带来的恶意迅速占满了他的全身,但又立刻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流逝,没一会儿屈杰的脸上就只剩下了苦笑:“呵呵呵,4-0-3-1!哈哈哈哈!女表子!”三次

    “4031”的声音各不相同,也代表了他内心情绪的变化。从略带颤抖的低音开始渐渐发力,经过一次无奈的平调过渡后,一发冲进了无能狂怒的迷茫高音阶段,隐隐中让人听出了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显然这段时间里有人告诉了他4-0-3-1的真实含义,或者说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有可能是普外科来会诊的医生不经意间说的,也有可能是那几个见习生偶然遇到他的时候嘴瓢,甚至有可能是霍艳、谷良和急诊的护士......谁都有可能。

    至于具体是谁开的口,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他绿到了何种程度,祁镜也不会再在那块疮疤上洒盐,毕竟真要说出口,那盐量都够腌肘子了。

    反正一顶绿得发黑的帽子已经死死扣在了他的头顶,想摘掉是不可能的。

    王廷在旁看着戏,拿报纸挡着自己的脸偷看了祁镜一眼:祁镜点点头。王廷急诊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狗血剧情,连他都觉得惨,那就是真惨了。

    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儿实在有损颜面,自尊更是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何况各种次数都被明确地记录在了纸上,到头来只有他不知道而已。这还只是怀孕的次数,要是折算成另一个数字,那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屈杰把病历册重重地甩在桌面上,两腿一软跌坐在了一旁,双手掩面,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情绪激动带来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双手不停颤抖,同时还影响了他全身的血管。

    身体中对血供最敏感的就是大脑。

    “头疼?”屈杰点点头。祁镜看着他不停拿手掐着后脑,起身给他倒了杯凉水。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刚才正想吃的舒马曲坦,扣了两粒出来,一粒给自己,另一粒递了过去。

    “......”

    “我正巧也头疼,一起吃。”见他无动于衷,祁镜又拿起了自己的水杯,碰了碰他的一次性杯子,说道,

    “干杯。”说罢把药丢进了嘴里,咕咚两声咽下。不得不说同样的症状拉近了祁镜和屈杰之间的距离,没一会儿他就从屈杰的啜泣声中了解了大概的情况。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多疑,一路去手术室的路上没少质疑医生的水平。就算病人手术顺利,他还是不依不饶,觉得之前医生判断失误,一直在问是不是诊治过程出了问题,是不是误诊了?

    本来急诊手术就够折磨人的,既要诊断无误,又要保证速度。刚做好手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要受家属白眼,医生心态很容易崩。

    普外医生也是暴躁,处理方式也够直接的。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本着矛盾优先级的原则,直实给屈杰切了一个大瓜。

    切完把瓜全塞进了屈杰的怀里,让他一个人吃个够。从结果来看,屈杰显然是吃

    “撑着”了。祁镜也挺为难的,刚才还处处强势的公司老板,现在竟然坐在检查床上哭了起来,这要是有人进来还以为有病人出事儿了呢。

    “好了,别哭了。”祁镜劝道,

    “药吃好就走吧,床得留给需要用的人。”

    “......”

    “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屈杰失去了判断力,完全迷失在了愤怒和悲伤中。

    祁镜还想劝劝他,然后想个办法把人打发走,可计划才刚开了个头,这时他里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信息,又看了看王廷,老爷子马上放下报纸起身帮着接过了话茬:“这儿是接收急救车的绿色通道,你要是一直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我们还怎么看病?”

    “我就待一会儿......”

    “现在就走,门口那么多空位呢,自己挑一个吧。”王廷抬手指着自家大门口放着的一排靠背椅,说道,

    “难得今天没其他病人,挺空的。”

    “可我就是想在这儿待一会儿......”......祁镜及时抽身离开了诊疗室,穿过急诊大厅跑去大门外,特地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来电的人也很配合的一直没挂电话,直到祁镜按下了接听按钮,电话里才传来急切的声音:“喂,祁医生,是我,李文毅!”祁镜虽然知道李文毅打电话来的原因,但还是客气道:“嗯,李哥是我,有事儿?”身在警局的李文毅正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直入主题,没有丝毫的拖沓:“你之前问的红头发女人找到了吗?”

    “之后就没和我联系,应该还没有吧。”李文毅的声音很急,一听没有就立刻追问了起来:“那她姓什么?几岁了?”

    “姓什么没多问,年龄应该在20-30之间吧,具体多少我不太清楚。”祁镜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内容,同时笑得有些尴尬,

    “是我一个朋友在找,和他关系其实挺一般的,所以就没多问。”

    “那之前住的哪儿总知道吧?”找人是祁镜提出来的,结果能提供的线索就只有头发的颜色和大致年龄,确实离谱了点。

    所以问到这儿,他按照刘明公司的地址把

    “城西”说了出来。

    “住哪儿不太清楚,但应该在城西那片新住宅区丢的。”住哪儿不知道,哪儿丢的反而清楚......这怎么听着不像失踪,更像是另有隐情的其他案子。

    不过祁镜对李文毅有恩在先,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疑惑。最后只能是停顿了片刻,失望地回道:“那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李文毅会急着打电话过来就说明,在找人这件事儿上有了发现,祁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之前是李文毅问他做配对,现在轮到祁镜开口了。

    “李哥,先别急着挂。”祁镜连忙说道,

    “难道你那儿找到人了?”

    “倒是有个相似的,是我朋友昨天刚收到的失踪人口案,今早特地打电话给我。”李文毅看着屏幕说道,

    “女的,叫萧子晴,也是染的红头发,还烫过发,年龄28。看上去很符合你说的那些条件,所以我就打电话来问问,没想到报案的地方差那么多。”

    “那女不是在城西失踪的?”祁镜问道。

    “何止不在城西,那女的一直住的上京,她男朋友带着她父母过来报案的时候也说人是在上京丢的。”李文毅叹了口气,说道,

    “看起来应该不是你朋友要找的那位。”有男朋友的啊......事情确实像他说的那样,这位失踪的女性和刘明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三天过去了,只收到这么一位符合的,祁镜觉得有必要深挖一下。

    “李哥,这就难说了,万一是自己过来的呢。”

    “嗯?那人住的上京,特地跑丹阳来干嘛?”李文毅有点不解,问道,

    “你上次不是说她精神不太正常嘛。”

    “嗯......哦,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儿。”刘明的事儿和林志行的大会诊搅和在了一起,又经历了24小时的急诊值班,让祁镜的脑子满负荷运转。

    有些细节实在记不太住,只能胡扯道,

    “从医学上讲,精神分裂也有很多种,有些其实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李文毅越听越糊涂,但电话那头是位医生,还救过他老婆和爷爷的命。

    论医学知识和常识,肯定不是他能比拟的。可事实上,他也确实接手过不少精神病人,出现祁镜说的这种情况的几率实在太小。

    李文毅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按着祁镜的思路叙述道:“你意思是她特地跑去火车站,买了去丹阳的票,然后自己通过安检、上车、再过票检,最后也没有看错下火车的站台,成功到达丹阳?”

    “额......有这种可能性。”祁镜听着也觉得不对劲,连忙又补充道,

    “或者也有可能是她随便买了一张票,又随便找了一站下的火车。”

    “也就是凑巧来的丹阳?”

    “对。”

    “那好吧。”李文毅说道,

    “我把失踪人的照片给我,你找那位朋友问问。”

    “嗯,好的。”祁镜说道,

    “你有qq吗?”

    “有。”两人互通了qq号,祁镜回到了诊疗室。诊疗室的电脑可以上网,只是网速非常慢,下载在20k/s左右。

    相比重生前动辄几兆/秒,这绝对算龟速。祁镜跑回急诊,连忙打开显示屏登上qq,忽然发现屈杰竟然还留在诊疗室里:“你怎么还不走?留在这儿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屈杰依然不说话。这是很常见的逃避心理,虽然知道了实情后满腔怒意,脑子里想的都是各种极端行为。

    但毕竟是普通的成年人,冷静过后回想婚后生活,他还是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这段婚姻。

    直接离婚?可是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可是不离婚?难道还回去照顾这个女人?

    他也想过暂时分居,或者帮她叫个保姆代为照顾,可离婚后儿子怎么办?

    已经步入高三的儿子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上徘徊,但很有主见,一心想着考一所好大学。

    现在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万一因为父母婚姻影响了学习,他一定会恨死自己。

    祁镜见劝不了屈杰,也就只能让他去。很多家属这时候都在脑子里绷了一根弦,要是外力再一逼很有可能被直接扯断。

    这时候只能顺其自然,相信他的心理调整能力。屈杰确实给自己做了调整,但调整的角度有些奇怪:“医生,到底是谁发明的这种写法?4-0-3-1,这谁看得懂?”祁镜刚加上李文毅的好友,还在等照片传送过来,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的意思:“嗯?”

    “这可是八年前的病历,说明之前早就有了。”屈杰又激动了起来,

    “要是早点知道,要是在结婚之前就知道4-0-3-1的意思,我怎么会和她结婚?!”他这一波转移视线玩的是得心应手,没想到最后绕了一大圈还是把矛盾和问题全砸回给了医生手里。

    祁镜边在qq聊天栏里打字,边问道:“你是说写的太简单了?”

    “难道不简单吗?就整了一串数字,除了你们医生谁能看懂?”屈杰心里不痛快,说道,

    “这里就该写好怀孕几次、流产几次,让人看个明白!”

    “这不是医生时间不够嘛,尽量缩减写病历的时间。”祁镜放平心态,好心解释道,

    “再说这些东西也是病人的隐私,明写出来并不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6.仇杀、情杀、还是......

    此时的李文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一手托着腮帮子,等待着祁镜的回复。

    照片早已在十多分钟前通过qq传送了过去,但收到的只有紧跟在后的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突如其来的空闲让他有了些自己的时间,来好好想想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人是在上京丢的,没精神病史,没仇人,也没和人结过怨。听男朋友和家里人说,两人关系不错,上午还一起去了电影院,心平气和地看了场电影。

    直到下午男朋友回公司后,人就突然没了,就真的像人间蒸发一样。在李文毅的眼里,这个女人的情况太过蹊跷,但整件事儿里不仅仅只有失踪者蹊跷。

    作为丹阳这儿的求助者,祁镜也一样很反常。提供的信息里没有提到名字,年龄跨度更是大得离谱,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

    “性别女”悬在嘴边。在描述外表的时候,他又绝口不提失踪前的衣着服装,却在常人很容易忽视的头发上大作文章。

    确实红头发是个标志性的特征,那烫发呢?头发的长度呢?奇怪......要不是因为祁镜之前救过他一家老小的命,对这人的人品有些了解,恐怕李文毅心里的那部怀疑引擎早就开足马力发动起来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对方的答复。等待没有白费,几分钟后,屏幕上总算出现了回复消息:能说出这句话,那就说明她确实是祁镜在找的人。

    找寻失踪人口和治疗癌症是一样的,越早得到信息就能越早确定一个人的行为轨迹,也就能越早发现她的行踪,这样失踪者存活的几率也就越高。

    能在报案三天内就得到这么有用的信息是个相当不错的发展,但结合刚才种种疑点,李文毅脑海里的问号反而更多了。

    为什么萧子晴要不告而别?为什么她要去丹阳?祁镜和萧子晴是什么关系?

    祁镜说的那个朋友又和萧子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祁镜能认出这个女人却对她的其他外表特征一问三不知?

    萧子晴还活着吗?李文毅反应很快,马上就罗列出了一大堆疑问。但这些疑问又太过稀碎,也没有前后的关联性,想到最后也找不到答案,只是在徒耗精力罢了。

    所以他没有深究,而是把这些问题一个个抛回给了祁镜:经过和屈杰的十多分钟交流,祁镜基本掌握了萧子晴的一些情况。现在她失踪了,又染了一头红色的大波浪,还和丹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就说明之前对于刘明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所以祁镜兴奋之余,倒是又把之前找的借口给忘了。虽说圆谎对祁镜来说没什么难度,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瞒骗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无巧不成书,这样也好,反正早晚要摊牌,现在把事儿交待清楚也未尝不可。

    祁镜想到这儿,敲起了键盘:李文毅看着这条消息,迟疑了片刻:李文毅虽说定的是吃好饭再去,但刚打完字就已经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和吉普车车钥匙一溜烟跑出了门外,明摆着就是冲祁镜去的。

    他边走边打电话给了上京那位老朋友:“老谭啊,人有消息了。”老谭刚和警队同僚一起做了个通宵,精神有点犯迷糊,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人?什么人?”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红头发女人!”

    “红头发......哦哦,对,红发女!”老谭一蹦三尺高,音调也被拉高了不少,

    “找到了?人难道还真的在丹阳?”

    “这说不准,人是没找到,但已经有线索了!”三两句对话间,李文毅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左右脚快速交错,没一会儿就下了楼,

    “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提供线索的人,把整件事儿理顺后再向你汇报。”

    “哟,汇报不敢当,你自己当心点。”

    “好。”李文毅本以为只是一起常见的失踪案,可现在看来并不简单。从祁镜的叙述口吻来看,他肯定掌握着什么重要的证据或者线索,所以李文毅绝不会因为一顿常常不吃的午饭去浪费时间。

    至于刚才的说辞,其实也只是拉的一个幌子,兵不厌诈。11:11回复的消息,说要去医院,11:14李文毅就开上吉普离开了警局,而仅仅18分钟后,他人就到了丹阳医院。

    出示警员证,把车停进医院后,他一路奔向内科急诊。急诊还是一样忙碌的样子,李文毅绕过人群,直接跑进了诊疗室里。

    他之前来过一次,房间里一般没多少医生,能留两三位就不错了。然而这时的诊疗室却成了真正的大佬会诊室,王廷坐在主任椅上,从身边到远处的饮水机旁坐满了医生。

    李文毅刚进门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只是视线相交就让他感受到了一股临阵决战的巨大压力。

    这股气场就和他那几位顶头上司一样,平时引而不发,只有在警局有联合大行动前的动员大会上才会漏出来些压压场子。

    不过现在他有公务在身,该问还得忍着压力去问:“我找祁镜,他在吗?”李文毅哪儿会知道,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直接就让在座的医生们炸了锅:“祁镜?这小子又惹事儿了?”

    “没啊,这两天听说还挺安分的。”

    “你们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就算惹事儿也是小事儿,不至于闹到警局吧。”

    “老宋,你还是不了解他,上次说是去上京旅游,结果分分钟就被送进去了。祁院长可没少骂他,可骂有用吗?”

    “啊?还有这事儿?”

    “听说是假扮和尚......”听着周围的吐槽,王廷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稳住了场面,这才看向李文毅答道:“他回家了,说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回家了?”李文毅皱起了眉头。刚才在qq里还说好会等他的,怎么现在说回家就回家了。

    这时再回忆之前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让李文毅不得不怀疑祁镜的动机......如果他是在误导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现在就想着尽快离开,该怎么办?万一线索就在这儿断了,那接下去又该怎么办?

    现在赶去他家还来不来得及?到底是等还是走?

    “李警官,等一会儿吧。祁镜特地嘱咐我,要是你提前到了就让你别胡思乱想。他只是回去拿一件证据而已,安心等他回来就行。”王廷喝了口温润的茶水,然后笑着抬头看了眼挂钟,说道,

    “已经去了半个小时,应该再有一会儿就能回来。现在是中午,路不堵,车也不挤,应该回得挺快的。”

    “半小时?”李文毅看看表,这小子和他一样,也是敲完字就动身,两人几乎同步。

    最终理性打败了直觉,李文毅退出了诊疗室,在门口找了把候诊椅子坐下等人。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让他失望,十分钟后祁镜跑进了诊疗室,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天蓝色警员衬衣:“李哥,你可真够心急的。”

    “你可算回来了。”李文毅连忙迎了过去,

    “说说经过吧。”

    “让我喝口水......”祁镜进门就抓起自己的水杯灌了两口水,然后把李文毅带去了门急诊外的小花园。

    在喷水池旁,他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那个塑胶袋,里面那根半焦的红色头发让李文毅心里一个咯噔。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文毅接过塑胶袋,在大太阳底下好好看了两眼,

    “你不会单单因为一根烧焦一半的头发,就怀疑对方了吧?”

    “难道你对这根头发的来历没兴趣吗?”祁镜笑着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很有可能就是萧子晴的头发。”

    “那么肯定?”

    “从烫发弯曲的弧度来看,有点相像。”祁镜解释得很牵强,但最后还是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而且她是少见的红发,恐怕在城里晃悠一天也见不到一位红头发的女人吧。”李文毅点点头,听祁镜说了遍两则小

    “故事”。其一是刘明来医院求诊,另一个则是萧子晴之前的生活情况,和半年前离开丹阳的理由。

    人名字没错,是叫萧子晴,但年龄已经31了,暗暗藏了3岁,估计没对现在的男朋友说实话。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前一直住在丹阳,直到半年前才离开。

    李文毅对信息出现错误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在互联网不发达的十多年前,又在更新二代身份证的当口,身份信息确实会出现大量错位不匹配的现象。

    民警有时候也会犯难,不可能完全依赖身份证信息库提供的信息。再说失踪信息提交也不在丹阳,李文毅只是个传递消息的传声筒,至于上京的民警怎么做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然后呢?”李文毅拿着小本子做着笔记,

    “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按照这位家属的说法,半年前他们一家三口和萧子晴在丹阳聚过一次。听她自己亲口说是找到了位新男朋友,第二天就离开丹阳去了上京。”

    “半年前......”李文毅记下了时间点,然后又问道,

    “那之前呢?之前有没有感情纠纷?”

    “这就得问刘明了。”祁镜笑着把自己的怀疑对象搬了出来,摆在他面前,

    “单单拿出一根烧焦的红头发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如果头发留在了病人身上,而这个病人正饱受着烟熏造成的急性结膜炎的困扰。这里面就有些值得思考和玩味了。”李文毅点点头,但没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你刚才还说这个叫刘明的婚姻挺和谐的,怎么又闹出了个二奶?”祁镜这时候就地取材,拿刚离开医院的屈杰举例说道:“表面幸福的婚姻,不一定靠爱情、亲情,背后说不定是一个深深的负罪感在竭力维持着一切。”

    “你意思是说他找了个二奶,然后又把这个二奶杀了再焚尸?”这超出了李文毅的想象,一般处理尸体的方法无非那几种,很少会用到火化的手段。

    “他公司都是易燃物品,找个安全的地方烧上几个小时并不难。”祁镜把看着他手里那个塑胶袋,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找到和她相似的失踪人员,我也没准备明说。现在既然找到了,正是交出头发的时候。”事情交割完毕,李文毅带着头发塑胶袋去了趟外科大楼。

    刚做完手术的龚玉兰才是萧子晴的好友,他需要好好问一些问题,收集线索和情报。

    至于她现在的心情如何,他们就不得而知了。而祁镜则在为上京之行做最后的

    “准备”工作。李文毅刚走,郭炎就悄悄地从远处来到了水池边,笑着问道:“祁哥,你叫我到这儿来干什么?诊疗室里还在开会诊呢,你不去真的好吗?”

    “一个脑梗合并脑肿瘤的病人,诊断那么明确,治疗无非是冒险融栓和保守不融栓两种。都是主任之间对治疗手法的一些微调,不是我的菜。”

    “那叫我来......”

    “晚上我就得走,走之前得交待一些事儿。”祁镜看着喷水池溅起的水花,问道,

    “那几本杂志都换上封皮了?”

    “嗯,换了。”

    “内衣杂志是不是上了中华医史杂志的皮?”

    “嗯?祁哥已经看过了?”

    “不是我,是王主任!”祁镜回头,一顿乱喷,

    “你明知道王主任不待见中医,还特地拿一本中医医史去做封皮。”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7.两条忠告和一个建议

    林志行身上的病并不简单,这次的上京之行,祁镜也不知道接下去等待他的是什么。

    最好的情况就是虚惊一场,林副主任只是小问题,还能继续在非洲工作,皆大欢喜。稍差些的话,那就是明确了林志行的病情,把他召回国做进一步治疗。

    除这两种可能性外,肯定也有无法明确诊断的可能性,几率还不低。

    这时候就要考虑到底是直接把人接回来,继续做鉴别诊断,还是迫于当地医疗工作的压力,把人留在那儿,国内再派一队医疗小组,带齐必要的设备赶去非洲。当然,也可以联系更近的其他发达国家,让他们协助诊治。

    后两种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不会发生。

    一队医生带足各类医疗设备所需要花费的人力财力,远比林志行一个人回国要麻烦的多。表面看来更是劳民伤财,没什么意义。但国家考虑的问题很多,深层次的因果联系普通人根本不理解,所以祁镜必须考虑到这种情况。

    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祁镜这位黄兴桦和蔡萍联合钦定的“非洲传染病学家”,不论是为人还是为己都必须走这一趟。

    真要去的话,时间就长了。

    林志行所在的国家南临撒哈拉沙漠,当地又没有机场,需要先飞去邻国再转车开上三天才行。这一个来回起码半个月,所以祁镜得做一点善后工作。

    工作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广浩基金的邮件,其次便是郭炎。

    邮箱几乎每星期都要做一次筛选,从上百封邮件里挑出两三封来,作为候选病例。邮件质量一直是纪清在把关,但其中出力最大的却是郭炎。几乎每一封信他都会去仔细看一遍,筛掉不少不符合“疑难杂症”规定的病例,为纪清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脑力劳动。

    这也不是祁镜逼他的,郭炎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那么多病例邮件能让他多接触到更多的病人。每天几十封阅览量的量变,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肯定会引发质变。而这一切的动力,都源自对祁镜团队和祁镜个人风格的一种向往。

    这就像皮筋,自身实力和目标的差距越大,回弹的动力就越大。

    当然,如果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皮筋还是会断的。从祁镜那十多年的工作经历来看,回弹成功的人凤毛麟角,而断掉的情况却比比皆是。追梦的路上绝不是什么美景,有些人甚至连从医的初心都守不住,垮掉了。

    在祁镜的记忆里,并没有郭炎这个名字,可见毕业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也是日后大量医学研究生的真实写照。

    05年本科毕业,两年连读的硕士研究生结束后就是07年。而07年,丹阳医院已经几乎不收应届硕士毕业生了。大量毕业的学生想留在丹阳工作,就只能去弱一些的三甲碰运气,或者到三乙综合或者三甲专科医院、甚至二甲综合医院都是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

    当然,要是肯去周边的二三线城市,进个当地三甲还是很稳妥的。

    祁镜当然希望郭炎的实力能强悍起来,本意上他也是希望郭炎能进团队的。有他这个保姆在,能让团队运行得井井有条。

    但想进队就得有过硬的医学实力,就算比不上胡东升和高健,好歹也不能差他们太多。如果只是进来做半个花瓶,诊断讨论的时候只能干看着,久而久之就算祁镜不赶他走,他也会选择离开。

    所以,他对这孩子的要求要比其他人高得多。

    要求越高,就说明祁镜对这个人的期待也越高,胡东升、高健都受过不少“关照”。从简单的病历记忆到复杂病历诊疗方面的研究,其严格程度几乎是在向住院总值班的能力看齐。

    郭炎的基础肯定受不了这种练习,只能先从筛选邮件开始练起,起步慢、实力不够那就得靠努力慢慢把差距拉回来。除开他自身的努力外,这段时间里祁镜也在帮他慢慢松开枷锁。

    对于临床医生而言,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就得松开一些职称和规定带来的枷锁。

    单独接诊病人做问诊记录、亲自做全套体格检查、心电图、抽动脉血气、吸痰、胃管、尿管、骨穿、腹穿、对于心音呼吸音的判断,这些都是介于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之间的普通操作,完全可以交付给实习医生来处理,增加他们的经验。

    只不过对于上级医生而言,需要承担双倍的风险。

    好在今年王廷多了三位学生,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祁镜自不必说,胡东升本来就是野路子,基本和祁镜同一个路数。而高健为人谨慎,但傲得不行,不屑做的普通操作几乎全丢给了实习生处理。四个学生里也就纪清胆子小些,但他为人有情有义。郭炎帮他分担了那么多工作,作为回报,肯定要为他创造学习的条件。

    在大半个月的内急实习时间,郭炎学到的临床知识比之前一个学期的课还要多。

    但这还不够!

    “小郭,走之前我想给你两个忠告。本来想留到你出科时再说的,不过你下星期就要走了,走之前我也不一定能回的来。”祁镜笑着说道,“所以还是现在说了算了。”

    郭炎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祁哥你说。”

    “你是实习生,是医院这个精密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

    祁镜说了个大前提,然后灌起了鸡汤:“首先第一条,别太高看自己。螺丝钉就该做好螺丝钉的工作,先努力让科室正常运转下去。这也是所有带教老师最希望实习生做到的事儿,也是你从他们手里学习知识的一个大前提。等做干净自己的分内事之后,再考虑怎么进化成芯片。”

    郭炎在脑子里琢磨了会儿,懂了。

    离开内急后,其他科室的带教可不会像祁镜那样好说话。教与不教只在带教老师一念间,想要学到东西就得把老师哄开心才行。这里面不仅涉及到了医院阶层关系,还要考验实习生察言观色的能力。想要吃透每个带教老师并不容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少提要求多做事。

    “懂了。”

    祁镜点点头:“第二条,也别太小看自己。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全国那么多家三甲教学医院,每天都会上演这种倒霉的戏码。”

    郭炎听着笑了起来,连忙应声说道:“这个我也懂,来内急的第一天你就强调过了。”

    “记住就行。”祁镜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七年制的吧?”

    “嗯。”

    “找导师了吗?”

    郭炎摇摇头:“还没有。”

    “该找起来了。”

    郭炎迟疑了片刻,说道:“我想找王主任。”

    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王廷,想要进祁镜的团队,走胡东升和高健的老路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才刚开口,这个想法就被祁镜摇头给否定掉了:“我劝你别找王主任。”

    “是我跟不上节奏吗?”郭炎皱起了眉头。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并不是主要原因。”祁镜劝道,“我觉得你可以选儿科。”

    “儿科?”

    “嗯,儿内科,最好是儿重症医学科,也就是picu。”祁镜见他不理解自己的用意,开口解释道,“现在我的团队里有纪清、高健和胡东升,再多你一个就太多了。而且,你觉得自己能在短期内赶上他们吗?”

    郭炎叹了口气,别说短期内,就算是长期,他也没有赶上这三个人的把握。

    能被祁镜看中的人,只靠努力是不够的,他郭炎在努力,难道这三个人就不努力了?努力在祁镜的诊断团队里只是一个前提和能力下限而已,真正能体现自身价值的还是天赋和经过苦心训练得来的诊断思路。

    可惜这两样他都没有。

    “所以想要弯道超车只能靠科室的错位。”祁镜说道,“儿科是独立于所有科室之外,我们在没有顶尖儿科人才之前,原则上也不会接手儿科病人。”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郭炎完全明白了祁镜的苦心:“我会考虑的。”

    ......

    “喂,子姗,我提前下了班,晚上要搭飞机去趟上京。”祁镜打电话汇报一下自己的行程,“估计得去好几天,说不定要下星期才回来。”

    “嗯?”陆子姗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边,手里翻着案例材料,“去上京干嘛?”

    “有个大会诊,我被邀请了。”祁镜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大会诊?请你?”陆子姗虽然知道祁镜实力够强,但应该只限于同龄人之间而已,绝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才进临床一年,执业证书都没考完吧。”

    祁镜把大致经过又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爸妈现在正好都没空接电话,他们那儿还是你去说吧。千万别提寄生虫、传染病这些名词,就我妈那脾气,要是知道请我的是黄兴桦,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陆子姗想起了去年登革热刚过时,这对母子二人的博弈,笑着说道:“好,我懂,等下了班就给他们去个电话。”

    “嗯,那你忙,我挂了。”

    “好,到了上京记得给我消息。”

    “嗯。”

    ......

    晚上七点,吃过了晚饭的祁镜通过验票口进了航站楼。他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行李箱而已,里面除了些换洗衣物外就是几本没看完的杂志期刊。在得到林志行的详细病历之前,祁镜需要一些路上的消遣品。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他就想找个位子好好休息一会儿,没曾想倒是在候机座位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祁镜难得驻足犹豫了片刻,为了清静就挑了远一些的座位坐下。这人满面红光,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是得到了重用,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要是被发现自己也来了机场,以他的脾气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候机等待了一个小时后,祁镜忽然发现,这个家伙竟然和自己是同一班飞机。而在登机后,他更是皱紧了眉头:“黄兴桦订的什么鬼座位,也太巧了点吧。”

    只见不远处的座位上坐着一对男女。

    女的虽然不高,但长相和身材都不赖。从穿着和化妆的风格不难看出她的性格,外向、大胆、非常有主见,应该在社会和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深知其中的套路和游戏规则。

    而男的就要内向一些,眉宇之间存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气。

    不过这种傲气和高健的有所不同,基础并不是扎实的学术知识,而是他现在的地位。视线扫过周围人后,往往让他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即使看着身边那位工作节节攀升的女伴,他也依然能保有这种自信。

    航班时间订是黄金时段,大半座位还被一个旅行团给包了下来。经济舱几乎满座,换位是不可能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祁镜经过他身边,并与他相隔一条走廊落坐开始,这人的视线就开始聚焦在祁镜的身上,并且变得越来越奇怪。夹杂着疑惑、不解、愤怒和一丝丝窃喜的复杂内心变化被完整刻在了他的脸上,祁镜一看就知,连猜都懒得猜。

    这时候他只能装作不认识,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尽快拿杂志期刊遮住自己的脸,希望能躲过这场“劫难”。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郁闷

    没有什么比休息天被叫去医院更令人伤心了,刚下台,容我喝上一袋糖盐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68/ 第一时间欣赏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作者:号西风所写的《最终诊断》为转载作品,最终诊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终诊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终诊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终诊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