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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8.机舱里的博弈(补昨天的)

    突然出现的小冲突,引来了身边女伴的注意。她放下手里的化妆盒,侧身看了眼过道边的祁镜,然后开口问道:“马医生,怎么了?”

    “哦,是误会,我以为遇到了位熟人......”虽说当初和祁镜照面的时间不足半小时,长相细节方面早已经淡忘了。

    可最后靠着院长老爸挤掉自己入职位子时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根本忘不掉。

    要是在之前,也就是祁镜从进舱门直到落坐,并且给自己盖上医学期刊的这段时间,

    “熟人”两字肯定会被马立鸣一口咬死,更不会说是误会。因为面前这人应该就是祁镜。

    他的脸就像颗激起波澜的石子,扬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让自己想起了当初那个如假包换的医二代。

    可在掀掉那份期刊后,马立鸣犹豫了。毕竟没真正打过交道,祁镜的长相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中等偏上的水平,脸形也没什么特殊标志。

    现在从侧面来看,神态似乎也和他记忆里有些出入。毕竟神态这种东西不是照片,就是个很模糊的印象而已。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反应实在太过自然,真就像个被认错的人一样,让马立鸣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可是,你确实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祁镜没多说什么,继续把杂志盖在了脸上,准备就这么一路飞去上京。

    无聊是无聊了点,但总比一路听人bb来得清静......然而马立鸣并没有罢休,祁镜刚准备休息,他的第二波骚扰就来了。

    刚才认人心切没细看,现在他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关心那本杂志期刊,然后通过期刊杂志去好好了解这位

    “朋友”:“朋友,你也是医生?”祁镜没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只要没暴露,名字就可以随便改,反正马立鸣不会强行去看祁镜机票上写的名字。

    但医生的头衔恐怕很难改了,正常人是不可能在坐飞机的时候去看一本国外寄生虫杂志的。

    还是本全法文版,专写的非洲寄生虫。

    “你说你姓徐?是哪家医院的?”

    “老兄,你查户口呢?”祁镜长叹了口气,拉下杂志,眼神幽怨地回看着他,稍稍给自己加了点奇怪的口音,继续模糊自己本地人的身份:“一院的,徐佳康。”

    “哦?一院也是大三甲啊。”马立鸣来了兴趣,笑着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是三院心内科的马立鸣,是去年03届的硕士毕业生。”这话就是个开场白,后面虽然没明说,但其实藏了一个问题:“你呢?”。

    按常规,在对等交流这个大前提下,听了这些介绍后,正常人绝对会一并说出自己的毕业时间,甚至是学历。

    如果再遇上一个善于交流的,这趟行程绝对充满了话题性。然而祁镜并没有回话,只是随便嗯了声,就别过脸不再说话。

    这让马立鸣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既然不想说,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把注意力再次放回身边的女伴身上。

    女人是一家医疗器材公司的销售代表,从接触马立鸣来看,做的应该就是心血管介入用的器械材料。

    最基本的三件套:导管、鞘组、导丝,然后是早期治疗用的球囊,和现在占据主流的金属支架,都应该是她的销售范围。

    如果祁镜没记错的话,防止支架内再狭窄的药物洗脱支架也已经出现,将会取代金属支架成为治疗冠心病的主流。

    虽说一个科室该入手什么医疗器材,该使用什么药物都是大主任说了算。

    但在三院,介入水平刚刚跟上了丹阳大三甲的末班车,人才的数量和质量完全不能和丹阳医院相比。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马立鸣就有了相当不错的发展环境,和与其本身并不相符的话语权。

    他是丹阳医院齐瑞大主任手下的硕士毕业生,专攻的就是心内科的介入治疗。

    从去年毕业后,一进三院就成了科里的红人。因为他不仅带来了他自己,还带来了丹阳医院心内科的介入技术。

    这对一所刚从三乙升三甲的综合性医院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填补了技术空白,实在太重要了。

    心内大主任更是专门找了个夜班,和他促膝长谈了好几个小时

    “取经”。这一度让人怀疑,马立鸣很有可能成为大主任的接班人。因为在没进医保的时候,心梗介入做支架实在太赚钱了。

    所以不论从未来力求微创的主趋势还是经济效益来看,高水平的介入技术确实有着极大的竞争优势。

    而且这位主任也才40多岁,只要不出意外,在他退休的时候马立鸣应该可以稳稳地拿下主任医师的头衔。

    接下去就是常见的接班人迭代工作。从这点上来看,马立鸣能跨职称早早地接触到销售代表,也算合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能混得风生水起倒是和祁镜当初挤走他有一定的关系。

    要是待在人才济济的丹阳医院,首先就有王成栋这座大山横在他面前。

    别说接班了,就连在介入室里都未必能说得上话。......马立鸣这次去上京是一次年假出差。

    下星期会有一场医疗器械博览会,其中就有大量微创手术所用的器械,介入检查和操作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紧接着下个月,也就是八月初,上京还会一连召开数场医学研讨会,其中就有心内科的交流大会。

    到时上京会汇集大批医生,这也是季广浩为什么要在八月份跑去上京的原因。

    医生和其他职业不同,技术几乎是一年一变,不可能上了工作岗位,拿了执业证书就万事大吉。

    想拿到职称需要满足大量要求。最基本的当然是通过各级职称的考核,此外还要有尽可能高的学历、尽可能长的工作年限、尽可能高的实力水平、以及尽可能圆滑的人际关系。

    此外还有一项占了不小的比重,那就是继续教育的学分。学分需要积累,来源无非就那几种。

    医院组织的继续教育学习,各类研讨会议,发表论文。如果不达标的话就得花钱去补分,否则就会影响晋升。

    博览会可以增加见识,扩展自己的人际交流网。而后一场研讨大会则是了解介入的最新进展,同时也能得到不少学分。

    马立鸣人虽然傲了点,但最基本的医学素养还是有的。作为三院心内大主任接班人的有力争夺者,他自然想要在介入室里站稳脚跟。

    医院内部竞争极其残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空降一位学科带头人,轻松截胡掉他苦等多年即将到手的大主任宝座。

    所以此去研讨会就是他增加自己实力的重要途径。大主任自然不会去参加那种大会,对于介入他也没兴趣再一步步慢慢学起,美其名曰给年轻人机会。

    所以马立鸣摇身一变,成了主任的

    “代理人”,而他身边那位销售代表姚璐就成了他的临时

    “小秘”。两人之间刚认识没多久,公事方面压根就没什么好谈的。马立鸣也清楚这一点,聊天重点一直都倾向在了私事儿方面。

    姚璐确实长得不错,也会打扮,按祁镜外貌评分满额100来算,她得有个90左右。

    像这种各方面都长得极为优秀的美女,就是能通吃绝大多数男人。这从马立鸣看她的眼神里就能窥得一二,恨不得现在就下机去宾馆,然后一口把她吃掉。

    男医生和女销售代表之间发生点什么,一点都不奇怪,祁镜那么多年看了也不少。

    男人天生的本性就在那里,控制不住自己就会出事儿,和是哪家医院没多大关系。

    三院有马立鸣这样的,一院肯定也有,他老爸手里的丹阳医院自然也不会幸免于难。

    自家医院里就他知道内情的就有好几位,只因为是私事,所以不会点破罢了。

    而医院就和普通的公司差不多,医生护士都是人,这类关系也绝不会少。

    相比医生和药代,更多的则是上级医生和护士,上级医生和下级医生,甚至上级医生和实习生。

    有些是真心相恋,而有些则是隐秘行径,见不得光。当然,这些事儿在祁镜面前就和透明的一样,都没有隐藏价值。

    只需要稍稍注意一下他们日常互动的神态变化,和彼此之间交流时的语气,基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像现在,马立鸣身子完全靠向了姚璐,手上小动作不断,早就把祁镜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就算看不到脸部表情,祁镜也知道他心里那点小心思。倒是这位销售代表对马立鸣没什么感觉,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能察觉出一丝淡淡的不屑。

    至于这种不屑是出于马立鸣的职称水平,还是他的为人,祁镜就不得而知了。

    在社会和医疗圈子里打拼了那么多年,她似乎也见惯了这种人,应对起来也得心应手。

    每当马立鸣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总能找到理由来转移视线。之前用的是去洗手间,然后是补妆,接下去便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马医生,这本杂志上写的减肥茶看上去好像挺有用的。”姚璐拿起杂志,用书页成功挡住了想要

    “侵入”自己座位的那只手,同时还很自然地问了一个健康问题:“上面说纯天然,效果显著,你帮看看有没有用呗。”马立鸣一愣,只能缩回手,看向那条广告:“额,这些都是骗人的,你别信......”

    “我看着挺有用的嘛。”姚璐笑着指了好几条,

    “最短七天见效,一个月能瘦10斤!”

    “你这身材哪儿还有多余的脂肪,还减肥呢?”马立鸣见这个话题挺不错的,立刻顺杆爬,合理地把刚才只敢偷瞄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放在了姚璐的身上:“我觉得保持健康饮食比什么都好,每天均衡膳食就行了。”姚璐自然也不甘落后,顺着思路继续问道:“均衡?怎么均衡?我平时应该吃点什么好呢?”

    “这个嘛,蛋白质肯定不能缺,这关乎身体的免疫能力。其次就是蔬菜......”马立鸣脑子没转过弯来,被她绕得成了个营养学家,竟然在那儿开始讲每天的营养占比。

    好歹姚璐也是个医疗器械的销售代表,做的也不只是三院的生意,最基本的医学常识总是有的。

    因为他们不仅仅要会推销,还需要和医生一同进介入室,近距离观察器械的使用情况,甚至有的时候要比医生更了解这些器械材料才行。

    不过对祁镜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见他们俩聊得不错,他就慢慢坐直了身子,然后掀走了盖在脸上的杂志期刊。

    以他的体质,要是一觉睡到上京,那晚上恐怕就得长时间失眠了。明天一早就是大会诊,作为弥补国外寄生虫研究方面的短板,祁镜是会诊里的重要拼图。

    到时候面对那么多主任教授,顶着个熊猫眼,实在说不过去。带有移动性的皮下肿块是林志行的主诉,也基本是唯一主诉。

    按理说林志行在非洲待了那么久,那些乱七八糟的微生物也是他的老对手了,多少自己应该有点底才对。

    可是这次病症实在奇怪,就连他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09.我去露个脸

    姚璐这招很见效,马立鸣的注意力被恰到好处地移到了祁镜身上。她甚至还不忘补刀,帮马立鸣提了几个问题,既能缓解两个男人之间的尴尬,又可以减轻自己这边的压力。

    不过祁镜的专业倒是让她暗暗吃了一惊:“徐医生是学的传染科?”

    “嗯。”祁镜露出了杂志的封皮,点点头。

    姚璐也算半个圈内人,知道传染病学的重要性和危险性。sars刚过,社会上涌现出了不少喜欢白衣男天使的小迷妹。所以她就依葫芦画瓢,装了装可爱:“传染科,好厉害啊。”

    祁镜瞟了她一眼:“一个月3000,哪儿厉害了?”

    马立鸣哈哈一笑,跟着点点头:“是啊,传染科可赚不了多少钱。”

    “医生治病,怎么能用收入来衡量。”姚璐又轻飘飘地暗赞了祁镜一句,但见这话没让身边的马立鸣起反应,就又给这场三角谈话里丢了把猛料,“我也经常去丹阳一院,里面医生也挺熟的,怎么记得一院没传染科呢。”

    果然这话刺激到了马立鸣,让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看向祁镜: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谁知祁镜不慌不忙,依然看着手里的杂志,轻轻翻过一页后淡淡地说道:“嗯,以前是没有,不过今年就要有了。”

    嗯?

    一院要新建传染科?怎么从没听说过。

    现在需要扩建的新兴科室那么多,消化内镜室、血管介入中心、脑卒中急救中心、各科自己独立的icu,哪个不是赚钱机器,可传染科能赚什么钱?谁会无聊到去建传染科?

    再说建科可是大事儿,要先给科室腾出楼面,搞来科室所需要的硬件设施,还得提前招揽人才。丹阳的传染病学人才就那几位,基本是丹阳医院和疾控中心对半分,哪儿还轮得到一院来抢。

    马立鸣听着很假,可祁镜说得很真:“这不去年sars和登革热嘛,上头觉得单单只有丹阳医院有传染科不够用,就敦促底下多开两个。”

    怀疑刚在马立鸣的心里起头,就被祁镜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压了下去:“哦,原来是这样......”

    祁镜给了一个和当年相似的人设,专业方面都比马立鸣低了一个档位,可马立鸣现在的表现却和一年前完全不同。对于同行,他给予了最基本的尊重,至少口头上没有冷嘲热讽。

    “这次上京的医学盛会确实吸引了不少医生,估计这趟航班上就有不少。”马立鸣环顾了四周,然后问道,“不知徐兄去上京是为了什么?也是参加医疗器械的博览会吗?”

    “博览会?什么博览会?”祁镜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很无知地摇摇头,“我就是去旅游的。”

    “旅游?”马立鸣笑了,“我记得八月份应该有不少研讨会吧,你难道不参加吗?”

    祁镜还真是上了飞机,听他们两人说了之后,才知道八月份的上京有那么多场研讨会。不过他本来就在发论文,十月份的明海还有朱岩主办的会议可以参加,学分不是问题。

    “没什么兴趣。”

    “那可是盛会,各界教授大佬都会公开发表各科的前沿研究成果,还会交流很多治疗方案。”马立鸣看着祁镜,笑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难道传染科没有研讨会吗?sars结束后应该会开不少总结会吧。”

    “不清楚。”祁镜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嘲道,“我就是个小混子,混口饭吃而已。现在也就在急诊挂个名,朝8晚5,平时也帮不了什么忙。”

    所以我这么菜,你就别和我聊了,让我安心看会儿书吧。

    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马立鸣也能心领神会。

    他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个敢向自己导师顶嘴、敢向不公命运抗争的马立鸣了。这一年里他看得多了,自然懂得也多。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不会说出口,只靠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把这种想法传达给了姚璐。

    就和我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聊的。

    嗯,确实不太一样......

    祁镜给姚璐一种怪怪的感觉,嘴上说自己是混子,可从上飞机到现在,那本杂志就没离过手。可这种违和感具体在哪儿出了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当然,这位叫徐佳康的医生确实帮自己拖延了不少时间,居功至伟。

    马立鸣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和姚璐之间的私事上:“小璐,到了上京我们住哪儿啊?”

    “住的地方我会安排的。”姚璐微微一笑,让开了他伸来的右手,起身说道,“我先去趟洗手间。”

    “又要去?”

    “嗯,你懂得......”

    “懂的?”马立鸣皱起了眉头,“我不懂啊。”

    姚璐才不管他懂不懂,笑着就走向了厕所,一待就是十分钟。而在接下去的半个多小时里,她拿出了刚才用过的那些套路,又毫无创意地用了一遍。反正对她来说,只要熬到下飞机就能一切万事大吉。

    补妆.jpg

    看杂志.jpg

    提问.jpg......

    “这茶,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嘛。”马立鸣看着广告上一杯杯淡绿色的茶水,说道,“都是骗人的东西,图片也是瞎做的。”

    “不一样,刚才是减肥茶,这是美白茶。”姚璐露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强调道。

    马立鸣脑门冒出好几条黑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神tm美白茶,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到底哪儿不一样了?

    当然为了讨好美人,他不可能翻脸,只能苦口婆心地又劝了一遍。然而姚璐的提问思路很刁钻,什么都要问上一问。甚至为了拖时间,她不惜再次动用祁镜这个杀手锏:“徐医生,徐医生”

    祁镜想装作没听见,可抵不住这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叫唤,最后只能答道:“怎么了?”

    姚璐用手指点着茶杯的照片:“这茶真的没用?”

    “什么茶?”祁镜很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在诺大一本美容杂志上这个广告用了整整一页的篇幅。要是王廷见了,肯定要感慨两句:原来自己常喝的茶能拍得那么漂亮。

    祁镜拉回了视线,看着自己的杂志,嘴里悠悠地说道:“有用,怎么会没用呢。”

    “哈?”

    “有用?别开玩笑了!”

    马立鸣第一个变脸,更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观点,面前这位叫徐佳康的医生就是个庸医。什么都不懂,但却能在一院这所大三甲里工作到现在,肯定又是靠什么关系进去的吧。

    “当然有用了,对男女都有用。”祁镜又强调了一遍。

    “有什么用?别和我说能美白,这压根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能解渴。”

    马立鸣乍一听没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茶不就是用来解渴的么。”祁镜一本正经地答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在说的是......”

    马立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想接着解释,然而坐在一旁的姚璐早就已经笑趴在了桌板上:“哈哈哈,解渴......”

    这成了给航班做最后收尾的甜点。

    姚璐简单的笑声又为自己拖了整整五分钟,从上飞机到降落在上京国际机场,她没让马立鸣动过一根头发。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上京,那她就更不怕了。

    而这种释怀了的心情立刻就反馈在了神态和行动上,顿时就没了之前在丹阳小鸟依人的模样。

    “小璐,你这是......”

    马立鸣有些跟不上节奏,但姚璐已经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今晚你住的地址我全都发你短信了,订了整整一个月,我们公司全包。”

    “哦。”马立鸣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回家啊。”姚璐笑着说道,“我家就在上京,待会儿我爸会开车来接我。”

    马立鸣:???

    这个发展出乎了马立鸣的意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以为姚璐和自己一样都是出差去上京,能腻在一起整整一个月。可谁曾想,姚璐去丹阳才是出差,来上京却是回家。

    现在别人爸来接女儿回家,他总不见得就这么舔着脸跟回去吧。

    “那......那好吧。”

    出于无奈,他只能认了。但这却没完,上京之行足足有大半个月,作为销售代表,姚璐应该陪在马立鸣的身边:“那明天你几点过来?”

    “明天?明天就不来了。”姚璐笑着答道,“我们公司这次参加博览会用的是上京总公司的几位销售代表,我管的是丹阳分部,对博览会不太熟。所以,总公司明天会给你派一位当地合格的助理过来。”

    “怎么会这样?”马立鸣不解。

    “这是总公司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姚璐不等他回话,就拉着行李箱快步向前,帮他找了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目的地后给他拉开了车门:“马医生,丹阳再见咯”

    马立鸣来上京有一半是为了这姑娘,可现在热情被浇灭了大半。

    到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地进了车厢。直到出租车开离机场上了高速,他依然会时不时回望两眼,不舍全写在了眼睛里。

    肉进了盘子,洒上了调料,刀叉也都捏在手里,就差张嘴开吃了,没想到......然而马立鸣没想到的还有不少,比如现在的机场门口,姚璐早已经和祁镜站在了一起。

    “姚小姐,这儿是出租车等候区。”

    “嗯,我也等出租车。”

    “你不是这儿的本地人吗?”祁镜有点奇怪,“你说话也带了点上京的口音,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哪儿有。”姚璐笑着说道,“没人来接我而已。”

    “哦......”祁镜让开了个身位,“那你先吧,我反正不急。”

    “要不我送你一段?”姚璐建议道,“反正上京我熟。”

    祁镜笑了笑:“姚小姐,我一个学传染的,和你家医疗器械公司八竿子打不着。在我身上花时间,可拓展不了什么业务。”

    “一来呢,我是谢你在飞机上帮我拖住了那个混蛋。”姚璐笑着说道,“二来呢,徐医生的经历太奇怪了,让我忍不住去猜你到底是谁。”

    祁镜眨眨眼:经历编的很奇怪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徐佳康的名字是借用的以外,他在其他方面都没撒谎。只不过叙述的时候,动了些手脚,给时空顺序做了一点错位。

    当初他确实是传染病科的硕博生,师从黄玉淮。现在也确实是在急诊挂了个名,平时除非有什么麻烦病人,要不然他也确实什么都不干。

    这都是他临时编的东西,也没考虑太多。

    本来就是用来搪塞马立鸣的,现在就算被人识破也无所谓。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没那么八卦。”姚璐又叫下一辆出租车,拉开后车厢的车门,笑着说道,“让我送你一段吧,就当道谢,同时交个朋友。”

    祁镜想了想,也没推辞,就一起上了车。

    “祁医生,你去哪儿?”

    “国际会议中心。”祁镜看了眼手机里蔡萍发给自己的短信,说道,“说是在朝阳区......”

    “哦,那我熟。”司机师父一听目的地就加重了油门,把车送上高速,然后就开启了聊天模式,“对了,我记得那儿刚结束了一场什么环保大会,接下去是医学大会吧。”

    祁镜点点头:“听说是的。”

    “那片地方一直都挺热闹,还都是知识分子,像我这样没文化的就只能在旁看看。”司机大叔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小兄弟是干什么的?医生?”

    “嗯。”

    “厉害啊,看着气质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大叔一看就是能聊的主,一路上又是介绍上京的好去处,又是问长问短,还错把姚璐当成了祁镜的女朋友。还没等两人犯尴尬,他就哈哈大笑了三声,先给自己解了围。

    “徐医生,你现在去国际会议中心?”姚璐因为要为高年资的主治副高搞定会议流程路线,经常出入各大会议中心,所以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都快十点了。”

    “嗯,听说都等着我呢,就先去露个脸。”

310.能不能让我和他说两句

    晚上十点多的上京依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出租车下了高速后弯进了小路,避开车流一路驶向会议中心。

    司机大叔一直很热情,但祁镜都没深聊,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他心里只想着林志行的病情,而嘴上基本就是拿一些常用的答词敷衍了事。

    从机场到车厢,祁镜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虽说态度还是原来那样,对人爱理不理,但气氛完全变了。具体哪儿不对劲,姚璐也说不上来,就觉得现在的祁镜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硬要作比较的话,就和她接触过的那些主任一样,与那些小医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同样是20出头的年轻医生,那位早早定下科室接班人位子的马立鸣和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完全没有可比性。

    姚璐就坐在祁镜身边,相隔也就半个座位的距离,能明显感受到祁镜心态的变化。直觉告诉她,要是现在再找他开玩笑,肯定会被讨厌的。所以她显得很懂事,只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接过司机抛来的话题,尽可能给祁镜一点清静的空间。

    当然感觉归感觉,人最后还是会回归理性。

    姚璐也做了好几年的销售代表,帮着做过好几次医学会议的布置和管理。正常的医学会议会照顾医生的身体情况,毕竟讲课的都是副高以上水平,有不少都50好几了,就算时间再紧也不太会超过晚上9点。

    可现在时间开始奔着11点去了,这么晚去会议中心干嘛?

    而且接下去一个月里,国际会议中心的一、二、五号的千平大展厅早早被预订,数十家器械公司在月初就早早入场开始布局。之后还有十几场全国级的医学会议,更是把50-500人的中小型会议厅全部一扫而空。

    这段时期,两个超大型会议和会展挤在了一起,国际会议中心的排期是满的,想在里面找到空的会议厅几乎不可能。

    难不成那儿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靠着窗外洒进车厢里的路灯灯光,姚璐第一次好好打量起了这位看似普通的医生。但直到祁镜到目的地之前,她都没能看出什么名堂,反倒是长时间的观察让她彻底记住了这么个人。

    “小伙子,会议中心到了。”

    “哦,谢谢。”祁镜回过神,看了看窗外,笑着谢了一声,然后和姚璐告别,“让你破费了,还特地送我过来。”

    “没事儿。”

    姚璐笑着脸摆摆手,看着祁镜下车拿上行礼,然后走向会议中心大门,嘴里忍不住轻轻嚼起了他的“名字”:“徐佳康......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医生,专攻的传染科和寄生虫学......”

    就和她想的一样,这家伙确实不同寻常。只是刚下车,大门口就有一人迎了过来。

    来人身材略显矮胖,看着像个上了年岁的中年妇女,刚见面就笑着把祁镜让了过去。蹭着会议中心门口的路灯,姚璐一眼就认出了她。

    姚璐本来就是吃医疗这碗饭的,有名的大主任她大都有印象。蔡萍作为丹阳传染科协会会长,是医药行业里的老面孔了。其实姚璐所在的公司也和丹阳医院传染科有生意往来,最主要的项目就是乙肝用的肝穿刺针。

    当然,只要是在丹阳长住又经常看丹阳地方电视台新闻的人,大都认识她。主要还是去年sars期间,蔡萍和罗唐一起出镜过很多次,还接受了不少采访,想不认识都难。

    可是,为什么一院的医生会和丹阳医院传染科大主任那么熟悉?

    照面的时候也没有下级对上级医生该有的尊敬,甚至连客套话都没说就直接往大门口走去。熟悉到了这种程度,不免让姚璐想歪。

    难道说丹阳医院在挖墙角?还是说两人只是师徒关系?

    如果真是师徒关系,他一个丹阳医院大主任的学生又何必跑去一院做个在急诊挂名的小医生?是不是太屈才了?

    然而她的困惑才刚开始,因为在门口等着祁镜的远不止蔡萍一人。

    祁镜刚见到蔡萍,还没走两步,就又有两人从大门口的暗处走了出来。

    快步向前的那位她不认识,五十来岁的年纪,大热天的依然穿着西服衬衣,看上去文质彬彬。只是比起坐诊天天看病的医生,他的眉宇间多了丝浓重的铜臭味。就和她接触过的不少大商人一样,这人肯定也是个家财万贯的主。

    而另一位走在最后的姚璐倒是熟悉得很,可以说在全国他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几乎可以算作蔡萍的进化版。

    “黄兴桦?”姚璐有些激动地咽了口口水,“怎么他也在?这种接待阵容也太强了吧,他还说自己是混子?就算一科主任来了也不至于让两位大主任出来迎接啊,何况还是那个有名的毒舌,黄兴桦.....”

    “喂,我说姑娘。”司机大叔这时终于发了话,“你还走不走啊?”

    “哦哦,走的走的......”

    “那你倒是把车门关上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姚璐连忙拉上车门,尴尬地连连道歉。

    司机叹了口气:“接着去哪儿?”

    “去......”姚璐想着想着又看向了窗外。

    “姑娘,这儿不能停车,罚钱扣分很麻烦的。”

    姚璐愣了愣神,总算反应了过来:“那算了吧,还是不走了。司机大叔,现在多少钱?”

    “别......行吧行吧。”司机心疼即将到手的车钱,但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了看价格牌,“84。”

    “行,不用找了。”姚璐拿出一张100递了过去,然后急冲冲地下了车。

    司机大叔看着手里的百元大钞,忍不住笑骂道,“唉,现在都什么世道,怎么变女孩儿倒追男孩儿了,我当年怎么没那么好命。”

    出租车开走了,把姚璐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会议中心门口。

    她刚才只是想再多看看蔡萍和黄兴桦的模样,想从他们的反应里看看这位徐医生到底有什么能耐。可是姚璐没想到自己刚下车,他们四人就没了踪影。

    “我这是在干嘛?”姚璐轻拍了自己一巴掌,暗暗骂道,“啊!姚璐,你蠢不蠢?”

    要是换成其他医生,她肯定会递上明信片互相交流两句。如果谈得来,应该可以第一时间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可现在搞了半天,她竟然连个电话号码都没要。

    姚璐望了眼国际会议中心的大楼,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回去吧。”

    ......

    现在的祁镜就走在黄兴桦身边,身前是蔡萍,而另一边穿着西装的那位则是他的老相识,纪清的准岳父,朱岩。

    祁镜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不过国家基建能力实在强悍,只是大半年,他的医院已经建出了框架,已经开始着手做起了内里的结构调整和各类整修工作。下一步需要考虑的就是各种医疗器械,而接下去的博览会正中朱岩的下怀。

    “没想到朱叔叔会来上京。”

    “我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被黄教授叫来。”朱岩边走边笑着说道,“中午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朱岩笑了起来,“其实黄教授去年委托我建了自己的研究所,那些研究器械也都是我帮忙找的供应商,最后给打了八八折。”

    “等把病人解决了,这种事儿随时随地都能聊。”黄兴桦冷冰冰地看着祁镜,说道,“先去308室,其他人都等着呢。”

    308房间是国际会议中心的高级会议厅,也算是设备最为齐全的一个了。房间里有48个固定座位,都配有同声传译,正中有投影仪以及专业的会议音响设备。为了能联网,工作人员特地帮忙搭上网络线路,还翻了墙。

    按原来的计划,祁镜到了之后可以休息一晚,等第二天一早才需要参加会诊。

    但刚下飞机他就得到了蔡萍发来的消息,原来就在国内的晚上10点也就是非洲当地下午4点的时候,林志行做了皮肤活检。帮忙提供活检设备的是一个刚来到他们医院的国外医疗队,按检查速度来看,现在应该出结果了。

    不过,就算大家都在等结果,祁镜的到来还是让这些主任教授“开了眼界”。

    好歹是能答出黄兴桦三道题的人,在传染和寄生虫方面,他们不得不甘拜下风。

    “出结果了吗?”黄兴桦进门就问道。

    “还没有。”

    “当地环境艰苦,结果出的慢些也情有可原。”

    “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祁镜正好趁这个时间拿了份林志行的病历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祁镜看着手上一份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大量信息的病历,喃喃道:“好歹试试换一种抗寄生虫药,吃激素有什么用,简直在瞎搞!”

    蔡萍叹了口气:“谁让他工作忙呢,当地整个内科都得依仗他。”

    “不是还有好几个国家的医疗队吗?”

    “说是医疗队,可是人员配置都不太足,每队能有五六个人就不错了,还得去掉一部分检验科的人。”蔡萍解释道,“而且他们更换频率还很快,最快的只待三个月,刚做熟手就得走人。像林主任那样,在当地工作十三年的恐怕就只有他一个吧。”

    祁镜不太认同这种做法,但蔡萍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都说医生要懂得无私奉献,发扬奉献精神。这句话是没错,但总得有个大前提。

    人要先有了自己的财富,然后才能把这些财富奉献给别人。林志行就是个健康意义上的“穷人”,在祁镜看来简直就和要饭的差不多,就这么个人,怎么奉献自己给病人带去健康?

    培养一个副主任医生,需要前后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和数百万教育经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受损失的绝不只是他一个人。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建议让林志行回国,进疾控中心慢慢查。但最后还是迫于他本人的要求,一切暂缓。

    “嗨,各位华国医生,晚上好。”这时投影仪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医生,一手拿着检验单,用法语说道,“林医生的活检结果出来了。”

    “结果是什么?”

    那位医生看着单据,逐字逐句地说道:“骨骼肌组织变性,肌束间纤维组织增生伴嗜酸性粒细胞浸润。我们考虑为嗜酸性筋膜炎,继续予以激素治疗。”

    听着这个结果,黄兴桦皱起了眉头,周围那么多位主任教授也皱起了眉头:“嗜酸性筋膜炎?”

    “这算什么病?”

    “皮肤肌肉方面的病吧,我不是皮肤科的听不懂。”

    一个嗜酸性筋膜炎就把好几位非皮肤病专业的大主任打趴在地,毫无还手的机会。但其实这个病很好理解,就是和林志行的皮肤活检结果差不多:有骨骼肌组织的变性,肌肉筋膜有嗜酸性粒细胞浸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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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同声传译

    站在视频那头的是个法国医生,而视频连线的这头却是一大帮华国医生。

    皮埃尔英语很差,所以就很自然地用了自己的母语,说得全会场只有黄兴桦和祁镜两人能听懂,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只能等黄兴桦的翻译才能听懂。

    黄兴桦的法语不错,是去法国进修那几年自学的。

    而祁镜的就要稍差些,毕竟当初读博被交换到法国的时间只有半年,语言环境的限制让他的口语很一般。当然也只是稍差而已,正常交流还是能做到的,甚至在专业术语方面反而比黄兴桦还要再强上一些。

    在十多年前,能操一口流利的法语或者德语,在医学领域还是非常吃香的。两个先进国家的医学实力和米国不相上下,而且国内有不少老牌医学院和法德两国的医学院也有合作关系。

    祁镜的法语就是这种合作关系下的产物,这也让他深知学习另一门语言的便捷度。

    也不是为了装逼,更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学历高人一等,祁镜学语言完全是为了能读懂一些奇奇怪怪的传染病期刊。这些期刊的内容都很偏,研究范围更偏向落后区域。所以绝大多数都没有英译本,而中译本就更少了。

    为了能看懂,祁镜一直都在自学乱七八糟的语言。

    从热带国家常用的法语、西班牙语开始,到阿拉伯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他多少都懂些。之后无聊的时候,为了读南亚东南亚那些当地的医学杂志,他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印地语、马来语和泰语。

    反正宗旨只有一个,日常交流全部放弃,只要能看懂期刊就行。

    好在,法语是他学习时间最长的一种,至少能做到和人正常交流:“皮埃尔医生,你说是嗜酸性筋膜炎,那林医生的γ球蛋白是多少?”

    祁镜边问,一旁的黄兴桦就帮忙把他的话翻译给了台下那些主任。而γ球蛋白中的希腊字母“γ”就代表了第三的意思:“γ球蛋白就是我们说的丙种球蛋白。”

    “丙球?”

    “丙球和嗜酸性筋膜炎有什么关系?”

    “喂,老张,你可是皮肤病的专家,怎么问起别人来了?”

    “唉,这病临床上肯定很少见,我压根就没听说过。”座上那位年近60的老主任很无奈地推了把眼镜,“我觉得既然要用激素治疗,小祁还问起了丙球,应该是一种免疫性疾病,所以应该不归皮肤科管。”

    “原来是这样......”

    “听着似乎有点道理。”

    这位老主任虽然不懂,但靠着得到的两条线索倒是反推出了嗜酸性筋膜炎的特性。相比而言,那位皮埃尔就要差多了。即使知道嗜酸性筋膜炎是个什么东西,可依然不懂γ球蛋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重要性。

    “γ球蛋白?”皮埃尔眉头微皱,“我不太清楚。”

    “嗜酸性筋膜炎会合并高γ球蛋白血症,你们没查γ球蛋白,就认定是嗜酸性筋膜炎?”祁镜轻笑了一声,连连摇摇头,“是不是太草率了?”

    这些老主任懂英语的都很少,更别提法语了,而他们也早就转变了刚来时的思路。

    就在之前的几轮会诊过后,他们就已经将态度从积极参与会诊转变到了学习交流上。现在能知道个大概情况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强,所以只能忍。

    祁镜这儿也没去刁难那位小医生。

    看模样,皮埃尔很年轻,应该只是刚进临床没几年,所以祁镜只是让他找来了他的上级,希望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被拉到摄像头前的是一位女医生,萨拉,30多岁的年纪,梳着一头金色大马尾。刚来,她就解释道:“我是医疗队的领队,刚才和检验科的同事做了交流,对于刚才活检报告的诊断建议,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祁镜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立刻询问道:“我想知道林医生是否有高γ球蛋白血症。”

    萨拉连忙带着一丝反驳口吻,极力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儿条件有限,连免疫球蛋白都没法测,单测γ球蛋白计数对我们而言是不可能的。”

    事实确实和她说的一样,当地条件有限,能查个血常规和肝肾功能就不错了,哪儿有条件去查具体的某一种蛋白质含量。黄兴桦马上意识到了这句回答的重要性,翻译也难得正经了一次:“她回答说当地医院没法测丙球。”

    按理说,祁镜的提问就该到此结束,硬件上的差距不是靠嘴上说几句话就能轻松弥补的。

    然而这位24岁的年轻人,根本没有被难住,从他的回话中反而能隐约听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球蛋白数量=α+β+γ,血常规里的球蛋白计数总有吧。α和β球蛋白比例不高,且数量一直都很稳定。所以只要球蛋白数量不高,γ球蛋白的数量一般不会高。”

    事实上萨拉确实有点懵,但至少还是听懂了祁镜的意思,报出了血液报告里的球蛋白数量:“球蛋白确实不高。”

    “那就说明嗜酸性筋膜炎站不住脚。”

    萨拉又重新思考了一遍祁镜刚才说的内容,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林医生很有可能不是嗜酸性筋膜炎。”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老主任各个眉开眼笑,在诊断方面是自家人压了对方一头。但这只是鉴别诊断的一小步而已,祁镜需要提问的内容还有不少,现在谈确诊还为时尚早。

    “林医生在吗?”

    “还在病房工作。”萨拉摇摇头。

    “那有没有他身上那块皮肤的肿块照片?”祁镜问道。

    “有。”萨拉点点头,拿起了一份病历夹翻阅了起来,“稍等......”

    林志行的皮肤肿块只有一处,就在左手腕的内侧。从照片来看,肿块处皮肤颜色加深,肿胀明显,让祁镜首先怀疑的就是黑热病:“需要先检查一下是否是黑热病。”

    萨拉听到了一个耳朵早就听出了老茧的疾病,连连摇头:“我们一开始也怀疑是黑热病,但结果并不是。林医生做过血涂片的检查,没发现寄生虫的踪迹,之后也做过骨穿,骨髓涂片里也没找到杜氏利什曼原虫。”

    祁镜皱起了眉头,追问道:“刚才的皮肤活检......”

    “也没有。”萨拉看着挺无奈的,“要不是因为寄生虫的检查结果都是阴性,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倾向于嗜酸性筋膜炎。”

    祁镜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杜氏利什曼原虫导致的黑热病,那引起皮下寄生虫病最有可能的就是丝虫了,有没有发现过微丝蚴?”

    萨拉摇摇头:“外周血、骨髓都很干净,全都没有。”

    对于林志行手腕上的那个肿块,祁镜一直以来都觉得更像是皮下寄生虫造成的。可现在三种常规的皮下寄生虫检查方法都扑了空,确实需要转换一下思路。

    只不过别人转换的是跨科的诊断思路,既然暂时排除了寄生虫,那就该往其他科靠拢,比如皮肤科、免疫科、或者神经内科等等。

    但到了祁镜脑子里,转换的却是另一种,纠错思路。

    “之前的血涂片和骨髓涂片的报告还在吗?”祁镜想了片刻,决定从检查报告开始查起,“我想再好好看一看。”

    其实黄兴桦说的也没错,萨拉听到这个要求后也觉得祁镜不信任自己。但出于救治林志行的相同目的,她没有拒绝,找到了那两份报告,并且把描述内容和诊断结果依次放在了摄像头前:“我没记错,确实没发现寄生虫。”

    祁镜又快速扫了一遍检查报告单上的内容,不论描述还是最后的结论都写得很详细,也没有出现错漏,足以见得他们对林志行的重视程度。

    正当女医生想要收起检查单的时候,谁知祁镜忽然说了一句:“时间,对,就是时间!我把最关键的时间给忘了。”

    “时间?什么时间?”

    祁镜的思路跳跃太快,萨拉完全跟不上,只能勉强记下自己该做的事情。但只是愣了不到五秒,就已经让祁镜忍不住催促了起来:“就是实验室出具报告的具体时间,应该就在单子的角落里。快帮忙找找,这个对诊断真的很重要!”

    “时间......时间......”

    在和萨拉的交流中,祁镜终于聊到了重点,而此时的黄兴桦则是坐在一旁干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萨拉实在不知道祁镜为什么放着检查结果不看,而去找什么检查单的时间:检查单的时间能说明什么问题?靠研究送检到出结果这段时间的长短,来预判检查结果的准确率吗?这也太扯了!

    祁镜看着萨拉指向一处的手指,“晚上23:11分,我没看错吧。”

    “没错。”萨拉说道,“这么看来,抽血送检的时间应该就在晚上22点左右。”

    祁镜点点头:“果然,是送检的时间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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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院长的能力

    人都是貌相的,依祁镜的年轻长相,很难把他和高年资的医学专家联系在一起。

    好在林志行是华国医生,援非那么多年,再加上国内落后时寄生虫肆虐,他本人也更相信国内医生对寄生虫的了解。

    所以从开启这次长期的跨过会诊开始,虽说当地医疗队一直参与着一线诊断和治疗,但国内会诊意见的权重占比却是最高的。

    对于华国医生的建议,当地多国组成的医疗队一直非常看重。何况刚才祁镜的发言早就超过了言之有物的范畴,根本无法忽视。

    “祁医生的建议就是我们的建议。”会议室里的负责人黄兴桦给予了祁镜最大的支持。

    “那好,我们会第一时间把你们这儿的会诊意见告知林志行医生,最后的治疗方案会由他自己决定。”萨拉在手边写下了检查的具体时间,又把整个过程全部复述了一遍:“再过五个小时就是晚上九点,我们会帮忙先给林医生做一次检查,等明天一早你们应该就能拿到晚间涂片的结果......”她话刚说了一半,祁镜又拿过了麦克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怎么了?”

    “其实晚上的涂片检查可以再等一天,先把早上的做了吧。”萨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领会了他的用意:“祁医生确实考虑周到,那今晚的骨穿就暂缓。等明天上午的外周血和骨髓涂片出了结果后,咱们再考虑是否重做晚上的检查。”

    “拜托了。”按祁镜刚才的说法,林志行很有可能感染了非洲某些特有的丝虫病。

    那些丝虫的幼虫微丝蚴,一般会在白天出没,所以最重要的是白天的涂片检查,相比起来晚上的就只是常规复查而已。

    为了一个复查让林志行短时间里做两次骨穿,损伤确实大了些。而且一旦白天涂片检查确诊,那晚上的复查也就没了必要。

    这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皮肤活检结果报告会而已,但却因为祁镜的到来,被活活聊成了他自己单方面的会诊。

    全程都是他在主导,连一直以来说一不二的黄兴桦也只能成为他的翻译,沦为

    “背景板”。一个住院医生,面对满场的主任,能顶住压力,还有这种表现只能用惊艳来形容。

    会议室里几十位专家教授都对他赞赏有加,同时心里也留下了

    “后生可畏”四个字。有这么一位后辈,国家的医学事业前途光明。可与此同时,他们中的不少人也难免芒刺在背。

    医学一半靠知识一半靠经验,两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辅相成。只要天赋差距不大,付出了相等努力的前提下,得到的收获总是持平的。

    如果说祁镜只是表现出寄生虫知识的渊博,那这些老家伙们无话可说。

    术业有专攻在医学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不丢人。可刚才讨论的丙种球蛋白计数,想要临时想到变通的办法并不容易,不是靠读书看期刊就能学会的。

    如果没有深厚的临床功底,如果平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谁会去专门研究一个平时根本没人关心的问题。

    这是两天来最轻松的一次会诊,轻松得近乎无脑。但这也是让人心情最沉重的一次,就像心上被压了块石头一样。

    复杂的感情被毫无掩饰地写在了脸上。有的人能笑呵呵地和祁镜套近乎,聊身份来历、聊学习专业、聊职称和将来。

    有的则对他毫无兴趣,连招呼都懒得打,只管拿走自己的材料,板上老脸,急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好了,让小祁好好休息吧。”黄兴桦指着门口,帮祁镜打了圆场,

    “他下飞机一路到这儿连行李箱都没放呢。”

    “嗯,时间还长着呢。”

    “对对,休息要紧。”各自客套了几句,人群纷纷散去。接下去则是漫长的等待时间,运气好的话,明天下午五点就能得到非洲当地上午十点做的血涂片和骨髓涂片结果。

    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在涂片里找到微丝蚴,同时第一时间明确虫种,并立刻展开治疗。

    不过,寄生虫的习性只是一套习惯罢了,难免会遇到些精神不太正常的个体,其实找不到它们的踪迹才是常态。

    所以临床上对于寄生虫的检查,往往需要多次复查。如果早晚两次涂片都找不到微丝蚴,那祁镜就真的没办法了。

    单靠非洲当地的检测仪器很难做出明确诊断,只能把人带回国慢慢查。

    等吧......国际会议中心有自己配套的酒店,虽说只是四星,但贵在离会场够近,而且参会人员聚在一起,也方便会后再讨论。

    祁镜是黄兴桦指定来上京的关键人物,提供的住处自然不会差。况且朱岩一直等在会议室门外,对于那些他认为有价值的人,从不会吝啬这点小钱。

    朱岩这个老总可不是白当的,祁镜这一进一出,会议室里那些大佬的脸色变化可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再加上黄兴桦对他如此器重,祁镜的份量早已不是之前在米国拿个私人奖项时能比的了。

    想到这儿,他为祁镜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庆幸当初没看走眼。祁镜的进步让朱岩的原定计划出现了一些新的可能性,似乎对这位年轻医生的定位需要改变一下了。

    “晚上好好休息,睡个好觉。”朱岩带祁镜来到了住的房间,笑着说道,

    “我也实在没想到你会来,今晚就先在这儿将就一晚。”

    “没事儿,我不挑,只要有床有厕所就行。”祁镜对住的地方没太多讲究,只要窗帘能遮光、环境够安静,他就能睡着。

    黄兴桦给的房间已经很不错了,在整家酒店里也算中上水准,一晚也得500以上。

    但朱岩的想法和他完全不一样,既然祁镜是自家医院诊断部门的医生,生活就得过得体面一些,否则会连带着他也颜面无光。

    “如果这种事儿都需要你费心,那就是我这个老板失职了。”朱岩拍拍他的肩膀,

    “快休息吧,明天见。”祁镜没法推辞只能点点头,和他道了声晚安后关上了房门。

    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过了11点。祁镜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彻底放空了脑袋。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他会撇开工作想到家里人,忙不迭给陆子姗发了条消息报平安:祁镜打下一通流水账发送了过去。

    祁镜看着短信,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在后面多问了一句,祁镜把这个理由前后分析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破绽。

    虽说王廷和肖玉很熟,但只要肖玉不起疑一般不会去找王廷询问自己的行踪。

    如果真要打电话去问,那真就是自己倒霉,只能认了。其实整件事儿的关键不在理由合不合理,而在时效性的长短上。

    院长的能力?

    什么能力?祁镜不知道自己老爸准备干什么,但既然牵扯到了院长这个职位,事儿肯定小不了,而且

    “院长”两个字总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直到这时,祁镜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老爸做内应,应该能多撑上两天。就希望林志行的病情别太复杂,要不然他怕是八月份之前都回不去了。

    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声,原来是祁森偷偷发了条短信过来询问情况的。

    祁镜连忙和陆子姗互道晚安,便把聊天重心放在了自己老爸这里:祁镜见了这个回答,心里更是安心了不少,这才回道:祁镜在肯定了祁森的同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办法很不错,看了让人眼前一亮。

    但祁镜在医务处待过,大三甲的行政总值班可没那么轻松,尤其是急诊,几乎天天都要跑上两次。

    一旦让她去了急诊,说不定整件事儿都会暴露。随后祁森就给儿子描绘了一副能一夜无事轻松值班的美好画卷:看着这条消息,祁镜仿佛看到了祁森那张得意的笑脸。

    这时可不能点点头嗯两声就把事儿简单揭过去,必须得致上最热烈的赞词,以表扬为儿子遮风挡雨不求回报的博大父爱。

    现在正是调动起祁森主观能动性的好时候,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父子两人说不定就会配合得更加默契。

    祁镜看着久久没有新消息送来的收集屏幕,已经能猜到祁森现在的心情,怕是早就感动得不能自已了吧。

    父子之间就是这么简单纯粹,不需要过多的笔墨去描述。不过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祁森并没有选择结束聊天,反倒是被会诊内容激起了谈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近因为工作的关系,祁镜渐渐在医院站稳脚跟,父子两人少了很多话题。

    想想祁森离开临床好几年了,久疏战阵,也确实会憧憬临床。要是换成自己,祁镜肯定会千方百计地过把诊断瘾。

    父亲感兴趣,作儿子的肯定得陪:这阵仗确实不小,即使是祁镜也难免会得意。

    见祁森又问,他嘴角微微一笑,快速敲下一排汉字:打字速度很快,但刚到蔡萍主任名字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祁镜愣愣地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停下了手指。想了一会儿后,顿时觉得后背窜来一股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手指微微颤抖,连忙把已经敲上短信的字全部删除,然后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时间。

    祁镜越想越不对劲,又忍不住控制方向键翻找到了之前和祁森聊天的内容。

    许久过后,祁镜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不可能啊,人在老地方待着,时间也不长,怎么会出事儿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13.父子情

    整件事儿从发生到尘埃落定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却让这一家三口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祁森以上厕所为借口,暗自和儿子互通消息。本就是新晋的卧底,心虚,见肖玉突然闯进来压力激增。在这不足一秒的反应时间里,他既要维护住自然的表情,还要掩盖自己和人聊天的事实,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另一边的肖玉,其实只是想拿瓶新的洗洁精刷碗,没想太多就憋了口气进了厕所。

    谁知祁森却以二便为由和人聊天,脸上更是泛起一抹平时不曾显露的笑容。尤其在见她进来时,祁森有明显3受惊吓的表情,很不自然。

    院长周围有太多的女人,以妻子特有的直觉,这能不彻查?

    不查岂不翻天?

    手机到手,她这才知道原来聊天的对象是儿子。而祁镜竟然瞒着自己偷偷跑去了上京,参加的还是一个传染病大会诊。

    夫妻两人在短短数秒里经历了好几次博弈,最后以祁森的惨败告终。

    而交锋后的结果通过手机反应到祁镜这里的时候,就是刚才那个样子。

    肖玉的过渡非常圆滑,一度都没让他感到违和感。直到询问起了会诊核心内容,他才突然意识到祁森的手机竟然早已叛变,不知什么时候改姓了“肖”。

    毕竟之前黄兴桦来医院第一个找的就是祁森,不可能不知道这次会诊是谁在主持。

    事已至此,祁镜只有认错。

    事已至此,肖玉也知道自己儿子只是认错,改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传染病这个科目是横亘在祁镜母子间的一道坎。

    在肖玉看来,自己当初同意祁镜进临床工作,是让了一步。之后同意祁镜进内科急诊,又让了一步。现在回到了传染病学这个问题上,她不会再让了。

    她去过非洲,见过数不胜数的传染病学医生,很清楚暴露在那些微生物下是个什么结局。而且国内刚经历过sars,丹阳医院还有全丹阳唯一一栋综合医院传染病大楼。因为工作原因接触感染的例子,身边要多少有多少。

    她不希望儿子为了工作把身体也丢掉。

    去年祁镜第一时间发现登革热时把自己搭进去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也让肖玉认定了祁镜对传染病有兴趣。那件事直到祁镜保证自己不学传染病才告一段落,为此她还给王廷放了行,让他收下了祁镜。

    在肖玉看来,急诊环境再糟糕也比作传染科医生好。

    既然都说开了,短信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拼音敲字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麻烦。

    “病人是什么病?”

    “感觉上是丝虫。”

    “人在非洲?”

    “嗯。”

    肖玉停了一会儿,回问道:“你们准备过去?”

    “那不至于。”祁镜笑着说道,“要是能明确诊断,并且后续治疗有效,那就没必要......”

    “意思就是诊断不明确,治疗无效就要过去了?”肖玉没等儿子说完,就直接抢过了话头,“不准去!”

    祁镜连忙解释道:“我不会去的......”

    这个回答的态度还不错,但二犯的儿子在肖玉这儿早已没了公信力,单单一句话根本算不得什么承诺:“你要是去了就没我这个妈了!也别回来了!”

    同样的话当初祁镜也听过,就在考黄玉淮硕博生之前,肖玉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当然那时的祁镜满脑子都是那些小东西,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所以直接搬了出来,一个人一住就是十多年。虽说后来依然回了丹阳医院,接了蔡萍的班,可平时一家人几乎见不到彼此。

    现在想想,肖玉的决定不近人情,但从结果来看确实没错。

    祁镜最后也确实倒在了一线,不过讽刺的是,让他猝死的原因不是被感染,而是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在正常情况下,国内医生就已经不够用了,再突发紧急公共卫生事件超负荷工作就成了常态。

    连续两个月奋战在一线,每天不足5小时的休息时间,加速了祁镜心脑血管的老化。严重脑出血病死率极高,祁镜就属于这一类。

    他没做什么反抗,估计连抢救都没来得及上,人就不行了。

    其实这样也好,对祁镜而言,死之前吊着一口气比死难受得多。要是直接昏迷还好说,要是人清醒着,身体却动弹不得,还被插着呼吸机、导尿管、静脉输液管,没病死难受死也得活活无聊死.....

    “喂,你想什么呢?”就在祁镜还在回忆往事的时候,肖玉声音越发颤抖起来,“你倒是说话啊!”

    “妈,我都说了不会去的。这次考研也是选的危重症医学,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祁镜再一次重申并且“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再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才懒得去干,对我来说,赚钱才是当务之急。我还得让子姗多生几个孩子,还得给你们俩养老送终,事情还多着呢,怎么可能跑去那种鬼地方。”

    一连几个理由让肖玉总算平静了下来,最后忍不住一连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还多生几个,有计划生育不知道?”

    “我和她都是独生子女,可以生两个。”

    肖玉一愣,看了看坐在马桶上不敢言语却连连点头的祁森,回道:“哦,是吗......”

    给了祁镜当头棒喝后,肖玉的态度开始软了下来。当然刚才的保证性发言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虽说真实性不可考,但不管怎么说结婚生养第三代永远是老一辈人最关心的话题。

    而且对于祁镜工作上的进步,她这个大主任多少也该给予一些肯定才行。

    “会诊是黄兴桦主持的?”

    “嗯,他全权负责。”

    “黄老没来?”

    “黄玉淮老教授?”祁镜说道,“我刚到会议中心,没见着。应该不在吧,毕竟69了,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

    肖玉叹了口气,好歹儿子只是一个才入临床一年的住院医生。黄兴桦说一不二的脾气是业内公认的,能被他这位大主任找去参加全国的会诊绝对是莫大荣幸,也是对祁镜能力的一种肯定。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在医院里传开了,闹不好还得来个院内嘉奖什么的,再不济科里也得表扬两句给人出出风头。现在因为肖玉的想法,整件事只能秘密进行,知道的人估计不出五个。

    别人家孩子出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各种反对呢。

    算了,反正已经做了王廷的学生,接下去只要不出国去疫区,一切都可以谈。

    “以后有会诊就明说,不用偷偷摸摸的。”肖玉到最后还是松了口,“但是绝对不能去那种地方,懂吗?”

    “知道了。”

    祁镜能明显感觉到肖玉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情绪状态,便决定溜之大吉:“妈,不早了,我先睡了。”

    “嗯,好,你早点休息。”肖玉说道,“明天起,早晚一个电话报平安,别忘了。”

    祁镜苦笑了两声,这哪儿是报平安,完全就是防自己偷跑。毕竟去那种落后地区别说手机网络了,就连电话也很有可能断掉。

    “我知道了,妈。”

    肖玉听后点点头,又交代了几件生活上的琐事,总算是挂掉了电话。

    “挂了?”祁森站起身走到肖玉身边,笑着安慰道,“既然儿子都答应你了就不会改专业了,再说就他那种麻烦的性格,去落后地区不得难受死啊......”

    “......”

    “好了,碗我来洗,你快回房休息休息。”

    祁森还想说下去,然而他的耳朵却已经成了肖玉手里的玩物,不仅形状发生了改变,颜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嘴型发生了变化,到嘴的词都有点说不清了:“明天我们还得组起桑布来泥.....”

    “碗先放着,不急着洗。”肖玉手上虽然力气不小,但脸上却显得格外平静,“我们先谈谈短信这件事儿。”

    祁森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没想到肖玉压根就没放下过:“我也是没办法啊,他来求我帮忙,作为父亲怎么也得帮儿子一把吧。”

    “嗯,你唱红脸我作黑脸,挺好的。”肖玉嘴角微微一笑,顺势把他拉出了厕所。

    手劲加重后,祁森疼得眼泪都熬了出来:“不不不,不好不好......”

    “时间还早,咱们慢慢聊。”

    “别啊,我还有工作要做啊~”

    “......”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自己先溜了,也不帮我说两句好话.....”

    ......

    一夜无话。

    祁镜昏昏沉沉地睡了个自然醒的好觉,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早上九点。拉开窗帘,骄阳就洒了祁镜一脸,本来还想开窗换气的想法被他瞬间掐灭在了萌芽期。

    洗漱换衣,祁镜下楼,卡着免费早餐结束的时间入了座。

    刚准备进餐厅拿东西吃,谁知迎面又撞见了朱岩:“朱老板,早啊。”

    “早?不早了!我可是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朱岩看了看表,然后笑呵呵地说道,“都说医生会养身,没想到你那么晚才起床。”

    “哦,昨天太累了,就多睡了会儿。”祁镜摸了摸肚子,说道,“我先拿东西吃,咱们边吃边聊。”

    “哎,不急。”朱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站起身说道,“早饭得吃得好些,免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上档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满意。”

    上京的早餐除了传统的油饼、烧饼、包子、炸糕、麻团、豆花外,还有独特的京城风味,豆汁、炒肝、各类卤煮都极具特色。

    “这一顿不便宜吧。”祁镜看着入门后的装修样式就知道自己又进了个不得了的店铺。

    “不贵。”

    朱岩在前面带路,直接把祁镜领到了一个包间。进门后里面已经有了人,是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行头看着就不便宜,应该和朱岩是一路人。

    祁镜平时和朱岩都是互相客套,除了正在建的医院外没什么交集。

    可从昨晚开始,朱岩就表现出了与平时不同的热情,原来是在这儿候着他呢。恐怕面前这人早就和朱岩联系过,就等祁镜起床了。至于来意嘛,估计和即将开展的医疗器械有关。

    见他们进门,男人就笑嘻嘻地起身迎了过来,一把握住了祁镜的手:“这位就是祁医生吧。”

    “对,就是我和你说的祁医生。”朱岩径直走了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现在贵宾会议室的会诊就是这位祁医生在主导,那些主任医生都得甘拜下风。”

    一顿猛吹后,男人笑得更灿烂了,连忙把祁镜送到桌边,然后递上名片:“小弟唐建明,这是我的名片。”

    “小弟?”祁镜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先生恐怕快50了吧.....不,估计得50出头了。”

    唐建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祁医生慧眼啊,52了。”

    这时倒是刚喝上一口凉茶的朱岩想不明白了,忍不住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什么,52了?我看你怎么才40出头啊。”

    “我长得比较显年轻,厚生。就是这肚子啊不太争气,这两年越来越大了。”唐建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腩,说道,“祁医生果然不是凡人啊,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唐先生确实会保养,脸上皱纹不多,只不过手背和手臂的皮肤有点粗糙。”祁镜稍微解释了两句,“其实这东西就是个熟练度,见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能看出点东西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够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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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大美人

    其实祁镜对医疗器械压根就没什么研究。

    他平时的工作重点一直都在诊断上,和器械打交道的机会实在有限,常用的也就抢救室里那几样东西。

    急诊确人缺骨干,祁镜当初做住院的时间就不长,基本一满年限就被提升了。而且实习生源源不断,内科的操作内容也不难,除了胸穿腰穿外几乎都是杂活范畴,普通住院甚至实习生都能轻松应对,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而现在,他已经发展到了连病人都懒得收的地步,更别提上手去操作了。

    当然,就算懂得再少,他也很清楚国产与进口之间的差距。

    十多年前,国内工业化水平还不够强悍,国产医疗器械确实差了进口好几个档次。就算是听诊器这类小东西也很难跟上脚步,碎膜、听筒管橡胶老化、耳塞太硬等等缺点经常会被国内医生诟病。

    只要在临床工作过,尤其是外科,都很清楚国内外医疗器械的差距。

    现代医疗不论内外科都在向微创时代靠拢,各类导管就是最杰出的代表。想要得到好的治疗效果,降低医生的操作风险,就得在器械的质量上下功夫。

    因为医疗和科技工业水平的关系,国外在微创上早已遥遥领先,而国内只是刚起步的状态,质量上的差距在短时间内很难弥补。

    但这种差距反应在价格上就有点离谱了。

    如果是弥补了国产空白那也就算了,可两本介绍书里有些相类似的东西,价格却是天壤之别。同样一件过了质控的产品,可能在临床使用的效果上有一两倍的差距,可反映到了价格上则被放大到了10倍乃至数十倍。

    如果再算上医保,价格差甚至可以继续拔高。

    也许出厂时它们的价格并不夸张,但漂洋过海之后,加了运输费、代理销售费、各类杂七杂八的中间税收,最后呈现在病人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家庭难以支付的价格。

    就好比早上吃个早饭,路边摊和酒店里的东西肯定有差别。在紫天阁吃早点肯定会比其他地方做得细一些,选料讲究,口味也是一流,但这种差距反应到价格上就是在末尾上多画一个“0”。

    “朱老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器械方面我实在是不太懂。”

    祁镜同时比较着两本介绍书的价格,嘴里吃着刚出笼的包子,笑着说道:“内科对器械依赖度很低,有些我连用都没用过,让我怎么选啊?”

    “哦,是吗?”

    经祁镜这一提醒,朱岩这才想起了这茬。

    祁镜只是个内科临床医生,懂的器械很有限,也没参与过器械销售,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实在是之前这小子办了太多事儿,让朱岩产生了一种什么都能靠他的错觉。

    想再想想,他不得不在心底里暗骂自己两句,然后对祁镜说道:“你就先看你懂的那些东西,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考虑考虑。”

    祁镜难得见到朱岩窘迫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朱老板难道是一个人来上京的?应该带了专门采购医疗器械的人吧,他们可比我这个门外汉强。”

    朱岩听后连忙答道:“带是带了,这次还来了不少人。”

    “那就简单多了。”祁镜笑了笑,说道,“马上就是博览会,等展会开始之后,让他们带你四处逛逛,最后再和唐老板的东西比一比。如果性价比差不多,那就选唐老板的......”

    说着说着,祁镜发现朱岩刻意避开了唐建明的视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脸上表情也非常无奈。

    祁镜马上心领神会,恐怕他这次带来的人都被唐建明渗透得七七八八了。

    这手段确实是做生意的老手,只是丢点小钱就能换来好几笔大单,血赚不赔。再加上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朋友关系,朱岩很难在同等条件下拒绝他。而一旦交易达成,最后极有可能被他强行发展成稳定的长期客户。

    朋友和病人的钱最好赚,但唐建明不知道的是,朱岩这次并没有赚钱的心思。或者可以说,他这次的主要目的并不在钱上。

    “行,那我就再看看。”祁镜吃着豆花,一边有的没的问向唐建明,“唐老板卖的东西挺多啊,有些恐怕一般医院用不起吧。”

    “是啊。”唐建明笑着喝了口茶,说道,“我的公司专做三甲大医院的生意。”

    “上京明海那么多三甲医院还填不饱唐老板的胃口?”祁镜也笑着奉承道,“现在还覆盖到了丹阳,看来唐老板的公司规模不小啊。”

    “唉,祁医生抬爱了,小公司而已,出来混口饭吃。”唐建明嘴上说着不要,但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心里舒坦得很,“最近业务范围扩大了不少,基本大城市的三甲我都做。”

    “哦?那丹阳医院也做?”祁镜倒是来了兴趣。

    “丹阳医院有稳定的供货渠道,我这种小公司插不上手。”唐建明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丹阳的一院、仁和、三院、六院我都在做,还有不少生意是专科医院和私人医院的。”

    “我听说三院才刚进三甲行列,需要扩建一大批新型科室,正是需要大批收购医疗器械的时候。”祁镜竖起拇指,笑着赞道,“这可是块大肥肉,倒是没想到唐老板速度那么快......嗯?唐老板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从他开始聊三院开始,唐建明的脸上就写满了尴尬,就差抬手抽自己嘴巴了:“三院确实是肥肉,不过最肥的那块却被别人抢走了。”

    朱岩没想到在三院这笔生意上唐建明会失手,连忙问道:“嗯?老唐,什么情况?”

    “别提了,之前和他们心内科主任聊得好好的,我们负责三院所有介入器械的供应。”唐建明气得嘴角谁直抽抽,猛地一拍桌案,骂道,“谁知最后被隔壁的宝瑞懒腰截了道,气得我足足三天没睡好觉!”

    “宝瑞?”朱岩想了想,“就那个之前和你竞争代理销售权的新公司?”

    “是啊,也不知道背后是哪尊大神,这两年从一家小公司崛起到能和几大厂商掰手腕的地步。”

    唐建明说道:“我听说这次为了三院的生意,他们特地派了位大美人过去。估计是瞧上眼了,第二天就和我说再‘考虑考虑’,又过没几天索性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朱岩点点头:“够狠的。”

    “竞争激烈啊......”唐建明大吐苦水,忍不住一把拉住朱岩的手,“朱哥,你可得帮我一把啊。这些器械绝对能保证质量,种类也丰富,价钱方面还是能商量的。”

    朱岩笑了笑:“我还得和他们商量一下,毕竟是大生意。”

    “没问题,我不急,要不然今天就带销售部经理来一起谈了。这样,等博览会结束后我请客,到时候饭桌上再决定也不迟。”唐建明笑着看了眼正在震动的手机,连忙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起身说道,“到时候说不定就得借朱老板在上京的大酒楼一用了。”

    朱岩点点头:“没问题。”

    “好好,那我就先走了。”唐建明晃了晃手机,“公司里还要开会,我得立刻赶过去一趟。”

    和他告别后,房间里只留下了祁镜和朱岩两人。谈话的焦点也从两本器械介绍书和生意,慢慢转移到了唐建明这个人身上。

    “价钱方面我不太懂,质量的话,还得用过才知道。”

    朱岩摇摇头,笑着说道:“要不是我实在没人能用,也不会来找你了。没想到最后是急病乱投医,找错人了。”

    “呵呵~”祁镜笑了两声,把豆花全倒进了嘴里,然后淡淡地说道,“朱老板如果身边没人可用的话,我倒是有个备用人选。”

    “你有人?”

    “算有吧,但还不确定。”祁镜虽说有七八成的把握,但对说出口的话还是加了点限制,“具体得问过她才能知道,不过作为销售代表,这么大一笔生意岂有不接的道理。”

    “是谁?”

    “宝瑞的一个销售代表,大美人。”祁镜两手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副美妙的身段,然后看着朱岩惊讶的表情,笑着说道,“别觉得奇怪,宝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宝瑞,美人也是你想的那个美人。”

    “喂,那家公司可是老唐的......”

    朱岩平时在生意场上也是出了名的心狠,但在临门一脚出手的时候往往都会给人留一些余地。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平时做着治病救人的工作,谈起生意倒是比他还狠。

    唐建明才刚说好和宝瑞之间的恩怨,人才走了多久?恐怕秒针都没转满一圈吧,他这就反向聘起了宝瑞的销售代表了?

    这要是让唐建明知道了,这朋友关系算是彻底完了。

    “我只是建议而已。”祁镜抽了两张纸巾抹了抹嘴,“最后的决定还是得朱老板自己来下。”

    “没关系,你这个建议不错。”朱岩哈哈笑了两声,“反其道而行之,我很喜欢。”

    “那和唐老板的关系就......”

    “吹就吹吧。”朱岩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我和他上一笔生意还是在十多年以前,当初他开始把事业重心转向了医疗器械行业的时候,我们其实就没什么生意来往了。要不是念这点旧情,我也不至于优先考虑他的公司。”

    生意场说到底还是金钱的博弈,人情终究是有限度的。

    “话说,我现在倒是更在意这个美人。”朱岩眼神显得有些轻浮,嘴角露出一抹坏笑,“真的是个大美人?”

    祁镜也笑了起来:“朱老板有兴趣?”

    朱岩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歹自己女儿和面前这个人是朋友关系,要是传过去就不好了:“哎,什么话,我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又不是刚走的那位老唐,小三遍地。”

    “哦?”

    祁镜笑了笑,通过手机上网找起了宝瑞公司的电话:“瞧他的面相,以前肯定是个大帅哥,能迷倒人的那种,倒也不奇怪。”

    “当初他确实长得不错,要是放到现在妥妥的奶油小生。女人也基本追一个到手一个,轻松的很。”朱岩似乎很在意这项能力,说得是绘声绘色,“有了钱以后,他身边几乎隔几个月就会换个女人,我们这些老朋友早就习惯了。”

    这种陷进女人堆的人,祁镜也见过不少,没几个能有好结局。

    朱岩也是聊开了,没了之前老板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我刚见到他的时候都认不出来,亏你还能看出他的年纪。”

    “年纪啊。”祁镜翻着网页说道,“其实是猜的。”

    “猜的?这也能猜?”

    祁镜解释道:“就在我说他年龄不到50岁的时候,他脸上出现了一种明显得意的表情。估计他在年龄和长相方面有绝对的自信,所以我就临时改了答案。没想到,最后倒是被我猜中了。”

    朱岩听着愣了愣,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那你说他皮肤粗糙是......”

    “借口而已。”祁镜两眼看着手机,找着宝瑞公司主页上的电话号码,嘴里又搬出了一套朱岩不懂的知识盲点,“看上去应该是长期的皮肤过敏吧,以前做的什么生意?”

    “建筑材料。”

    朱岩叹了口气,说道:“别看现在房产热度上来了,九十年代那会儿才是真赚钱的时候,我和他都是那时候发迹的。当初靠着运气和胆量,一年就让我们赚上了好几千万。”

    祁镜点了点头,同时找到了宝瑞公司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接起电话的是位姑娘,语速很快,应该做惯了接电话的工作:“亲爱的客户,宝瑞医疗为您真诚服务。”

    “能帮忙找个人吗?”祁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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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检查结果

    姚璐躺在床上,享受着悠长假期第一个早晨。

    昨晚11点才到家,整理完行装,卸妆洗澡,最后到了1点才倒头睡下。连续出差工作了两个多月,难得能睡个懒觉,起床是不可能起床的,这一觉就算睡醒了也得在床上赖足一上午才过瘾。

    回想整个5-7月的工作,可以用近乎完美来形容。

    最重要的三院合同已签,70多天就完成了全年的指标,今年提成恐怕会是个大大超过预计的“天文”数字。

    至于接下去的博览会工作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马立鸣没往歪处想,姚璐倒是挺愿意给他在博览会里做回向导,就算之后的医疗研讨会,她也可以帮忙安排参会时间。可惜自从决定了采购项目,对方动作就变得越来越大,如今合同已签,她不得不提出调离的请求。

    其实要在其他公司,这种请求很有可能被驳回。毕竟钱比人重要,想入行的多的是,不想做的话随时欢迎你滚蛋。

    但宝瑞有些不一样,这是一家特立独行的医疗器械公司。

    国内医疗器械生产不论本身质量还是科技含量都无法和进口产品竞争,国内公司开局都是走的山寨路线,想着先把基础夯实再说。但自从不少改走自研的公司相继失败后,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坚定了自己山寨的道路。

    这就造成了国内器械公司里,80%在做山寨,15%在山寨和自研的分界线上反复横跳犹豫不决。

    而剩下的5%里有4%因为腿脚不便,一早跌下悬崖,成了牺牲品。唯独那1%熬过了自研的困境期,终于到了一展拳脚的好时候。

    宝瑞就是那为数不多的1%。

    从公司建立之初,宝瑞就坚持自主研发的道路,背后金主也给了莫大的支持,研发经费说砸就砸,眼皮都不眨一下。沉寂了两年后,硬是拿出了一套极为成熟的国产“全数字超声频谱多普勒成像的方法和配套装置”。

    国外提出全数字化多普勒成像的概念也就在90年代末,出现的成品也就比宝瑞早了半年而已。

    自研虽然比山寨要贵,但却要比国外进口货便宜得多。而且因为契合国内的国情,又是全汉字标识,所以需求量只多不少。

    单靠这个专利,宝瑞就赚了不少钱。

    尝到了甜头,公司一发不可收拾,将赚来的钱又全部投进了研发之中,慢慢成为了国内新兴医疗器械公司的典范。

    其实对姚璐而言,公司是自研还是山寨从表面上来看都无所谓,可自研之后带来的辐射效应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女性,工作上要比男销售好赚钱,当然也要承担大量风险。

    被人动手动脚早已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会明目张胆地重新定义销售“规则”。

    在这种环境下,自研后带来的变相垄断就要比山寨货要有保障的多,至少不会有人提一些苛刻的奇怪要求。

    同时宝瑞对人才的管理也很愿意下血本,单单这两年就挖走了不少人。看上去来的只是人,但懂行的都知道,宝瑞要的是他们背后的人脉。能成功的销售谁还不认识几个大主任,有人脉做起生意来就方便。

    姚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个身看起了手机。

    为了睡个安稳觉,她调成了静音,一晚过去来了五条未接来电。

    其中三个是马立鸣的,自然是直接pass。拿到了合同单,姚璐根本没必要和他继续纠缠。另两个电话里有一个单看名字就知道是今天去接马立鸣的同事,打来应该是要再多询问一下马立鸣的事儿,也是直接pass。

    现在对姚璐而言,既然拿到了休假,装睡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心软凑上去,肯定会惹来一身骚。当然她也不可能全然不管,好歹是自己留下的客户,等“睡够了”自然得发一段消息过去,将马立鸣的情况做一些简要的“补充说明”。

    这四条都可以无视,但接下去的那条就不一样了。

    打进来的时间就在五分钟前,因为没有存过号码,所以姚璐能看到的还只是一串数字。原本陌生号码都会被她简单地处理掉,可这串号码看着好像有点眼熟:“怎么感觉像是公司的电话。”

    自从手机普及后,姚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接到公司电话了。

    平时一般都是自己团队的主管直接一对一给她打电话,对于经常在外谈生意的他们来说,手机有着极其而重要的地位。正是因为这样,座机已经开始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她回拨了电话,没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是姚璐小姐吧?”

    “嗯,你是?”姚璐有些奇怪。

    “公司的客服。”姑娘说道,“刚才有一位徐姓先生打电话来点名找你,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所以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徐姓先生?”姚璐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嗯,双人徐,徐佳康。”

    “徐......佳康。”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姚璐两眼慢慢睁大,马上想起了昨晚上一起乘车回来的那个年轻医生,“认识认识,他还来找我了?他人在哪儿?我怎么找到他?有没有留下电话?”

    “姚小姐,你别太激动。”客服姑娘拿出了刚才记下号码的记录纸,说道,“他留了电话,你记一下。”

    ......

    姚璐看着刚到手电话号码,精神十足。没想到昨晚上就想要的联系方式,今天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了自己手里。

    “我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她兴奋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快速拨下了这些数字号码,然后直接打了过去。铃声连响了三声,对面接起了电话:“是姚小姐吗?”

    “啊.....嗯,对!就是我。”姚璐还想着该怎么开口,没想到开场白被对方先一步抢走了,“徐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嗯,我记得你现在在休假吧?”祁镜问道。

    “对,我刚拿了休假。”姚璐笑着说道,“昨天那家伙你也看到了,一路上都动手动脚的,我有点受不住就撤了。”

    “休假就好......”

    “徐先生需要我帮忙?”

    “如果你这段时间没事儿做的话,要不要兼个职?”祁镜说道,“我这儿有位朋友对医疗器械非常感兴趣,但对具体的型号品质都不太懂,需要一个博览会的向导带带路。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了你,具体价钱方面都好商量,不会亏待你的。”

    姚璐听到这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原本她是想和这位徐医生先套上近乎,然后一边打听他的身份,一边也可以交上朋友。

    毕竟能让黄兴桦出面接人的医生实在不算多,而他才只有20多岁而已。以他现在的实力,做上大主任只是早晚的事儿,说不定以后就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而且三院的马立鸣可以代替大主任来签单,为什么他徐佳康不行?

    不过现在这家伙突然就把自己转手给了朋友,这算什么套路?难道他对这次博览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你不去博览会吗?”姚璐有些不甘心,还是问了出来。

    “我对医疗器械确实没什么兴趣,也不太喜欢大热天地和人扎堆站在一起。”祁镜笑了笑说道,“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

    其实按姚璐的计划,她是打心眼里不想接这个差事。

    忙了两个月总算能休息到七月结束,要是现在接了活,恐怕假期就得提前告吹。上京的夏天气温高的吓人,向导的工作不好做,来回折腾起来分分钟一头汗。

    不过她是真的想和这位徐医生搭上线,所以最后犹豫了会儿,还是同意了下来。

    但姚璐在同意的时候,倒是把祁镜绕开的圈子又绕了回去,重心依旧被放在了祁镜的身上:“帮忙没问题,不过现在我没空。要不这样,晚上一起吃个饭,你也好给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个朋友。”

    “晚上......”祁镜停顿了片刻,问向了走在他身边的朱岩,“朱老板,你晚上有空吗?”

    “我闲的很,问题是你有空吗?”朱岩反问道。

    祁镜点点头:“对啊,我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还得开会,时间不一定来得及。”

    “你这是开的什么会?怎么特地选在了吃饭的时间?”姚璐顺杆爬直接问到了她最关心的核心问题,。

    “哦,只是一个小会诊而已。”祁镜没避重就轻,同时也没明说,打了个马虎眼就混了过去,“要不这样,看我这个会诊多久结束吧。如果时间太晚就让朱老板来亲自请你......”

    “太晚的话就改明天早上吧。”

    姚璐没等他说完,就开口建议道:“如果你晚上没空,那就改成明天早上吧。反正离博览会开幕还有三天,不急的。”

    听她这么坚持,祁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先替朱岩答应下来:“行吧,那就先这么定了,保持联系。如果这儿有时间变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嗯,保持联系。”

    祁镜挂掉了电话,抹去了额头上慢慢渗出的汗珠,摇着脑袋暗暗地说道:“麻烦啊。”

    朱岩就走在祁镜身边,听他如此笑着说道:“是挺麻烦的,这是看上你了吧。”

    “朱老板开玩笑了。”祁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估计是昨晚上你和黄教授一起出来接我吓着她了吧,这么大阵仗,她肯定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

    “这理解没错,你可不就是个大人物嘛。”朱岩马上说道,“这要是没你在场,接下去的会诊怎么进行下去?那些主任顶着教授头衔,一个个看上去牛b哄哄的,可见了这个病例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叫你一声大人物,不亏。”

    “朱老板抬举了,只是钻了个国内寄生虫知识匮乏的空子罢了。”祁镜对这种说法没太在意,“我就是个普通的急诊科医生而已,没那么厉害。”

    “妄自菲薄可不好。”朱岩笑了两声,调侃道,“话说你什么时候改姓徐了?”

    “还不是因为怕惹麻烦。”祁镜耸了耸肩膀,“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拿朋友的名字冒充一下。”

    “啊?你这拿的还是别人的真名?”

    “是啊,假名多没意思。”

    “还是你狠......”朱岩笑了两声,继续说道,“那这么有本事的祁大医生为什么要选择走回会议中心?这一路回去可不近啊。”

    “哦,我吃好东西再乘车会晕会吐。”祁镜解释道。

    “就为这个?”

    “也是麻烦朱老板了,这么大热天陪我走回去。”祁镜回头看了眼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紫天阁,可惜地说道,“来时我们坐的那辆车......”

    “没事儿,反正是借的,待会儿我叫人开走就是了。”

    在路上两人先是聊了聊唐建明的惠明医疗器械公司,然后又交流了一下未来医院的规划。等走回会议中心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两人告别后,祁镜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了一下午。

    五点转瞬即至,祁镜早早到了308会议室,几十位主任教授也都齐聚在此。经过昨晚,现在他们看祁镜的眼神完全没了之前看下级医生的样子,反倒隐隐有了一种对待平级教授的感觉。

    “连线吧。”黄兴桦和身边的网络技术员说道。

    连线接通后,视频那头出现的还是昨晚上的萨拉。

    她现在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脸上看着非常疲劳,但能很明显地看出她兴奋的模样:“祁医生,正如你昨晚所说,我们在林医生的骨髓图片里找到了一条微丝蚴!”

    “哦?找到了?”

    祁镜松了口气,连带着全会议室的主任们也都松了口气,同时笑容慢慢浮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不错不错,竟然真的找了!”

    “果然是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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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失误?染色?离心浓集?

    萨拉显然刚到非洲没多久,对相关的寄生虫知识了解过但都不深入,以为能找到微丝蚴就万事大吉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同属一类的寄生虫,种别不同需要服用的药物就不同,要不然林志行之前喂给自己吃的吡喹酮就该有效才对。

    “显微镜的镜检照片有吗?”祁镜问道。

    确实和黄兴桦料想的一样,萨拉听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们这儿只有最普通的光学显微镜,检验科没那么先进的成像设备。”

    既然没有照片,祁镜就想从人身上下手:“那做检查的医生在不在,我想问他一些问题。”

    “这儿的检验科的医生一直不够用,有些检查只能我们自己做。”萨拉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似乎对自己的多边形能力还有些自豪,“林医生的血涂片和骨髓涂片检查都是我做的,反正也习惯了。”

    当地缺医少药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祁镜也没get到他想要表述的优点,反而叹了口气反问道:“那你没让林医生来看一眼?”

    “林医生?”萨拉摇摇头,“做完检查他就去查房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做了。”

    祁镜也是皱起了眉头,质疑道:“你在寄生虫方面没什么经验,这没关系。但是在做检查的时候,尤其是见到了虫体的时候,是不是该找经验丰富的林医生一起看看结果,做一次简单的寄生虫形态学鉴别?”

    祁镜的这段话语气不轻,萨拉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服了自己。在这件事儿上,她确实一时贪快,有些托大了。

    在寄生虫方面,萨拉水平有限,只是在来非洲的时候临时学了半个月的热带病学。对于非洲的常见传染病,比如疟疾、蝇蛆病、丝虫、各类病毒之类,她有大概的了解。

    可一旦把知识深入到某些细节方面就不行了。

    不过萨拉好歹也是做了十来年临床工作的主治医生,被个看似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年轻医生这么说,心里不是个滋味。

    为了挽回面子,她只能为自己辩护两句,想要个台阶下:

    “因为之前做的涂片什么都没发现,所以这次在做检查之前,我们特地找过了林医生。他建议我们改做离心浓集,最后再用40x高倍显微镜做检查,这才发现了两条微丝蚴。当时他也没说要一起看结果,谁会想到做检查还要留下图像......”

    黄兴桦听后轻笑了一声,然后特地给祁镜使了个眼色:“算了。”

    祁镜倒没说什么,反而是底下那几个主任实在忍不住,笑骂道:“什么算了?别人姑娘说了半分钟的话,结果你就翻个‘算了’?”

    “老黄,你要端正态度,这是在会诊!”

    “再这样,这会诊没法继续下去了!”

    “会法语了不起啊!?”

    黄兴桦一巴掌拍向桌面:“我在和祁镜说话,你们插什么嘴?要我翻译这个翻译那个,她说给外周血做离心浓集,你们有几个听得懂的?恐怕2/3都是蒙圈的吧,合着我还得给你们解释离心浓集是什么意思?”

    这回他算是抓住了这帮老头老太的把柄,拿着一个寄生虫专业常见的检查方法,怼赢了。

    蔡萍和好几位传染病学的专家自然知道离心浓集是个什么东西,但迫于黄兴桦的视线,还是没敢出口声张。黄兴桦也因此越说越痛快:“让你们来参加开开眼界就不错了,按我以前的脾气,你们这些老家伙都得滚蛋!”

    话到了这个份上,还是老张起来打了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一大把年纪,有什么好吵的。难得聚在一起不容易,有听不明白的待会儿找小祁问问不就明白了?何必和他动气呢。”

    “对对,老张说得对。”

    “嗯,待会儿就找小祁给我们再讲讲里面的细节。”

    其实这个小插曲到这儿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几位大主任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平时也算半个朋友。医学研讨会的时候也经常碰面,闹僵了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谁知,台下忽然有人冷不丁说了一句:“不就是个传染科常用的检查方法嘛,靠离心机把血液中的白细胞和微生物聚在一起,这样能提高检出率。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方法,也就这样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息声不说话的人全吵吵了起来。

    黄兴桦脸皮抽了抽,怒意渐满,正当即将发作的时候,还是祁镜站了出来:“喂,我还在会诊呢!你们这帮老......”

    “不死”两个字差点被他说出口,最后还是及时拦在了喉咙里,没放出来。停顿了片刻后,祁镜连忙补上了后半句,让人听着没那么别扭:“教授们,等我这儿会诊完了再吵行不行?”

    其实这些专家只是差个劝架的人,有祁镜开口自然再好不过。

    可刚才那短短一秒左右的诡异停顿,让他们听着很不舒服。而且正巧不巧断在了“老教授”的“老”字后面。再配合上一开始的语气,总觉得哪儿里不对劲。

    祁镜管不了那么许多,尽快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涂片检查上。现在既然没了图像,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问别的可行性办法:“萨拉医生,林医生的两张涂片标本还在吗?”

    萨拉摇摇头:“操作台实在太小,我一做完就得换人做其他检查,所以这些涂片当场就得扔掉。”

    “发现微丝蚴之后,你有没有留下图像记录?”

    黄兴桦听了这句愣了会儿,没听懂祁镜的意思,但还是照着原样翻译了一遍。

    祁镜的提问不走寻常路,越来越偏离萨拉的既定思维。单单看她为难的表情,祁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镜检寄生虫是个假阴性很高的检查,一旦发现虫体必须第一时间保留图像,否则根本没办法做虫种鉴别。”

    萨拉听着也是无奈,连忙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们这儿的显微镜没有图像采集系统,根本不可能留下检查图像。”

    “没电子仪器就不会做事了?”

    在自己专业方面,祁镜一向是个急性子,而且实力至上。尤其在对方没实力还不服输的时候,更容易走火。

    萨拉的反驳让他不小心暴露了平时惯用的口吻,祁镜马上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连忙轻咳两声,把脾气收敛了起来:“以前刚发明显微镜的时候,也没有照相机,检查时都是直接把图像画在纸上进行存档记录的。”

    萨拉听后恍然大悟:“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显微镜成像技术,又没有专业寄生虫医生在身边做观察和记录,甚至连一张手工作画的草图都没有。祁镜这个巧妇面对无米之炊,就算做不来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离心浓集、离心浓集......”

    萨拉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没等祁镜想出办法,就说道:“我现在去垃圾堆里找那两张涂片,检查之前做了简单的固定,应该还能看清。”

    眼看她要放下报告纸准备关掉视频,祁镜连忙把她拦了下来:“那种医用垃圾堆你也下得去手?划破皮肤感染了怎么办?”

    祁镜停顿了片刻,想了会儿问道:“没原件又没记录,那你能不能描述一下是个什么形态?”

    黄兴桦尴尬地笑了笑:“你难道要她口述?”

    “不然怎么办?”祁镜也很无奈。

    然而萨拉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个什么图像,就因为在一团白细胞里找到了一根染色明显的细条样图形,她就认定是微丝蚴:“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那就是微丝蚴,你没看错。”祁镜说道,“我现在想知道虫体的鞘膜、体尾核、头间隙......”

    黄兴桦以问代翻:“你这问得有点深了,她不懂的。”

    祁镜说的内容越来越深,早就超出了萨拉的知识范围,根本听不懂。说起来很奇怪,一个法国人竟然听不懂用了几十年的法语,让萨拉很尴尬。而这种尴尬表现在她身上时,就是不停地摇头:“我什么都看不清,就是有一根很明显的线条而已。”

    “内部细节全都看不清?”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萨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染色的问题?”

    这是一个实验室常见的失误,由于染色过重从而导致覆盖了原有的分层结构。祁镜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性,就随口问道:“你用的瑞氏染色?”

    “没,用的吉萨姆染色。”萨拉说道,“我就只能看到实心的虫体,其他都看不清,要不要换一种染色剂?”

    “暂时不用了。”祁镜想了好一会儿,解释道,“因为做了离心浓集后,白细胞会和寄生虫虫体粘连在一起,增加了检出微丝蚴的几率。但粘连在一起之后,虫体一些特征都被破裂的白细胞掩盖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额,原来是这样......”

    萨拉总算能听懂些了,但仍然有些迷茫,实在没想到一个血液的离心浓集会有那么多门道。她也从原来对祁镜有些偏见、反感,慢慢开始变得“听话”了起来:“那接下去该怎么办?”

    “会做厚薄血膜片吗?”祁镜问道。

    “这个简单,我会。”萨拉点点头。

    “现在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再去找林志行取一些外周血。”祁镜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取完就去做厚薄血膜片,然后继续用吉萨姆染色,最后用10x低倍显微镜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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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刚到家,累个半死,半夜两点更,见谅

317.那么悲观干嘛

    趁着萨拉找林志行重新抽血的空档时间,祁镜又给台下那些主任教授大致介绍了一遍丝虫的概况。

    其实这些内容在寄生虫教科书上都有介绍,但由于寄生虫的地缘性分布因素以及日益发展进步的国内社会因素,即使是传染科出身的主任们包括蔡萍在内,了解的也就只有在亚洲范围广泛传播的两种丝虫。

    其他内容平时都用不上,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丝虫其实是庞大线虫分类中的一个小分支,专指靠节肢动物传播并且寄生人体的八类线虫。在学术或者专业领域,称呼它们一般用的是全称,结尾加的也是线虫。

    由于汉字多变,繁简切换要比其他语言自由得多,国内医生也更喜欢用简称。尤其是口头上,基本都是简称。比如在亚洲非洲都有传播的班氏吴策线虫,就会被简称为班氏丝虫。而只在东亚传播的马来布鲁线虫,简称马来丝虫。

    基本是怎么顺口怎么来,能听懂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可一旦要做鉴别诊断,该讲究还得讲究,严谨的地方一点也不能含糊。

    在没法做寄生虫抗体检测的条件下,想要区分这些丝虫很大程度上靠的还是显微镜下做微丝蚴形态学鉴别。和检测抗体不同,这种形态学上的鉴别手段除了需要一定的制作涂片技巧外,90%以上靠的还是检验员的人眼。

    有经验的传染科医生和检验人员只需看上两眼镜检照片,就能分辨出大致的种类。随后再通过病人的症状以及微丝蚴的习性,就能明确诊断。

    要是没相关临床经验,那就没辙了。

    鉴别内容是本科寄生虫教科书里熟悉的部分,也算科目考试的考点。就算是在读的本科生,学习成绩不如人意,也能捧着本教科书把这段讲得绘声绘色。

    但读书背书是一回事,诊断就是另一回事儿。

    当枯燥的文字没有长期积淀的大量虫体照片做配图,那就是干巴巴的一堆文字,根本成不了自己的知识。就算把整本寄生虫学都背下来,也并不影响他们短期内做不成医生的事实。

    祁镜很清楚这点,做的这段介绍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主任们也很清楚这点,自然也不会听得太认真。

    最多就是把它当作一种临床偶遇的见闻,边听边自动存入脑海里,成为所谓的临床经验。

    学医确实麻烦,就像在玩一个没存档的rpg游戏,除开各类宛如外挂一般的天赋加成,每个人的精力其实就只有这些。点了某个专业的技能后,想再改专业就会比只专精一条技能树的差上一截。

    只要双方都不懈怠,这个差距就很难弥补。

    或许对年轻医生而言,改专业还有机会,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勤奋能赶上其他人。但台下都是老一辈的主任教授,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还要完成大量课题,手下的硕博生也都需要花费心血。

    因为一场会诊就浪费时间在其他研究上,那就是丢西瓜还不一定捡得起芝麻的蠢事,得不偿失。

    反正祁镜和他们的专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交集,即使后浪推前浪,也推不到他们身上。

    从昨晚开始,老教授们聚集的焦点就开始陆陆续续从林志行的疾病上抽离出来,一个个都安在了祁镜这位年轻医生身上。原本的会诊因为萨拉的离线,渐渐成了大型聊天室,有些人甚至因为好奇心,还特地把自己的状态切换到了听戏模式。

    “小祁啊,听说你在读研,老师是谁?”

    “有这种水平,老师肯定不简单。”

    “既然不是黄老先生,那应该就是那位了,秦雪梅院士!”

    “国内传染科有名的大人物可不止你们上京这两位,明海的容千竹、贺晶芳也实力强悍,都是学科带头人,一方大佬。”

    “真要按你这么说的话,人可就多了啊......”

    祁镜笑了笑,连忙把即将爆发的争论掐灭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我考的是丹阳医院的王廷大主任。”

    “丹阳医院的王廷?”老张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蔡萍,“蔡主任,是不是就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喝茶,遇事就爱耍臭脾气的小老头?我记得才1米6来着......”

    “对,就是他。”蔡萍点点头,对老张的概括手法表示赞同,“在全国范围里,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一个人物了。”

    老张对王廷的能力一点都不怀疑,急诊主任的能力与所在医院的急诊救治率呈正相关性。在这方面,丹阳医院不仅仅是当地的龙头老大,在全国也是能进前二十的优秀医院。

    “他不是搞重症急救的嘛,怎么教寄生虫了?”

    “老张你误会了,他怎么可能教寄生虫。”蔡萍笑着说道,“寄生虫和传染病学都是祁镜自学的,王老头可没教过。”

    “自学”两个字就像滴入沸油里的清水,油锅瞬间就炸了。

    “自学?别开玩笑了,这种高水平临床经验怎么可能靠自学得来?吭谁呢?”

    “说自学没人会信吧!”

    “不信!”

    “我也不信!”

    “要是专攻寄生虫学,而且跟着黄老爷子学上了一年半载,能有这实力我还信。可要说是自学的,不信!肯定不信!”

    祁镜无所谓他们的感觉,信与不信和他都没关系。只不过蔡萍无意识的一句话,点燃了会议室的全场气氛,祁镜不得不动点小心思把热度降下去才行:“其实我还真的和黄玉淮老爷子见过两次面。”

    “你见过黄老爷子?”

    “见过,一次是三年前,第二次就在去年。”祁镜不紧不慢地说道,“尤其是三年前的那次,黄老爷子特地教了我一些学习方法,两年后帮我考上了丹医大的研究生。可惜我妈不让我学传染病,所以就跟了同院的王廷主任。”

    祁镜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但却特地隐去了一小部分假象,让黄兴桦听着有些奇怪:“我爸三年前见过你?他当初可是犯了大半年的老毛病,连家门都走不出去。”

    “哦?是吗?”祁镜佯装吃惊,继续慢慢搭建自己的“谎言”拼图,“我记得是三年前的春节前夕,他在中西部一个什么小城市开的讲座,具体叫什么地名我忘了。我也是被学校抽中去旁听的,一听就入了迷,满脑子想的都是传染病。”

    “原来是春节前啊......”黄兴桦听到这个时间,总算对上了号,“那段时间他确实去过一趟延城。”

    “延城......哦哦想起来了。”老张也连忙应了一声,紧跟着黄兴桦身后,拼上了祁镜预留下的最后一块拼图,“就那次鼠疫嘛,黄老带自己的科研队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累得病倒了。”

    “唉,我爸这个腰背疼是老毛病了。”黄兴桦说道,“疼起来的时候只能睡地板,根本上不了床。”

    而祁镜说的第二次,便是去年丹阳的登革热。黄玉淮和秦雪梅亲自会诊了那位重症孕妇,在丹阳一连守了好几天这才离开。

    两次黄玉淮都确实在那个地方,但两次祁镜都不在。

    第一次的鼠疫,黄玉淮早就拿来做了自己的教学素材,作为上一世他的学生,祁镜肯定知道具体时间。甚至其中一些细节,他了解的比黄兴桦还要多。

    而黄老爷子又喜欢教学生,常常会教授一些自己的学习方法。所以祁镜说的第一次,其实改个名换谁上场都行。反正老爷子上了岁数,怎么可能记住三年前的一位不知名的医学生叫什么名字。

    至于第二次,祁镜更是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好几天。

    但因为这次登革热在传染病学界算是一场不小的风波,所以很快聊天的方向就被带他偏了:“原来那个祁镜就是你啊!”

    “我记得当初丹阳的疾控中心可是点名表扬了你。”

    “只是发现得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祁镜一笔带过,正巧这时视频重新连线,萨拉出现在了屏幕前,“祁医生,我又回来了!”

    见到她,祁镜松了口气。

    骗人实在是一件技术含量极高的工作,尤其得同时蒙住面前几十位主任教授,更是难上加难。现在聊天被人打断,会议室终于又重新捡起了它原来的功能,会诊。

    不得不说萨拉的动作非常快,一人分饰三角。

    看病时她是医生,到了抽血的时候当起了护士,等抽完血,她又摇身一变成了实验室检验员。

    整个厚薄血膜片检查过程中,反倒是用了她不少时间。在大内科的四层楼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大门外的一个等候区里找到了他。病人腿脚不便,也没轮椅,他就直接在走廊边给病人看病。

    萨拉的抽血和厚薄血膜片一气呵成,手脚甚至比一些护士还要麻利。

    当然这次她学了乖,不仅给镜检视野画了三张草图,还特地让林志行一同看了检查结果。而检查结果也让林志行暗暗吃了一惊,不得不跟着一起来到了镜头前。

    林志行是个略有些消瘦的中年人,50多岁,鳖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

    镜头前,他的脸色略显暗黄,额头眼角布满了皱纹,给人一种轻度营养不良的感觉。耳边一条眼镜的镜脚断了,用脏兮兮的胶带布包着。也许是包得有些仓促,镜脚看上去有点歪,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酸儒的气质。

    林志行见着镜头,清了清嗓子:“各位主任,辛苦了,咱们这算第二次见面了吧。”

    “林主任客气了。”

    “都是同僚,应该的~”

    既然换了个人,祁镜就默默地放下了话筒,把话语权交还给了黄兴桦。黄兴桦也心领神会,连忙开口问道:“林主任,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那个肿块胀得难受。”

    林志行对自己的身体没多说什么,连忙进入了主题:“先说说刚做的厚薄血膜片吧,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前前后后扎了我好几针,到现在手臂还疼着呢。”

    “为了确诊,忍一忍吧。”黄兴桦连忙问道,“结果怎么样?”

    “黄主任确实有一套,在得知离心浓集法没法看清微丝蚴后果断用了厚薄血膜片,实在是高。”

    林志行拿过萨拉手里的草图,放在了摄像头前,然后用笔点中了中央区域的一根虫子:“刚才萨拉用厚薄血膜片确实在薄血区再次找到了微丝蚴,而且没有白细胞的干扰,是完整的个体。”

    “那能断定是哪种丝虫了吗?”

    林志行停顿了片刻,和有些失望的萨拉互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道:“图像是清晰了,但虫体的染色却是失败的。”

    “染色又失败了?”

    黄兴桦皱起了眉头,反问了一句的同时,本能反应让他很自然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祁镜。但祁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眯着眼睛直盯着屏幕上的那张图片看。

    “而且我们的显微镜高倍镜头出了点问题,就算染色正常,也很难看清虫体结构。”

    非洲当地的特殊情况再次提升了鉴别诊断的难度,连高倍显微镜都不让用了。而林志行也显得很无奈,说道:“算了,我准备直接联合用药。”

    “联合?怎么联合?”黄兴桦说道,“几种丝虫病的药物都有些微的差别,效果各不相同。而且对付寄生虫的药都有很强的副作用,还得长期治疗,联合用药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阿苯达唑、乙胺嗪还有强力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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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有是有,但是没必要

    林志行虽说是副高,但这只是他十多年前留下的职称。如果肯回国,以他的资历早就是一科的大主任了,不会比在场任何一个人差。要是再压上这么多年国外工作的经历,单论援非医疗任务上的贡献,恐怕没人能和他相比。

    所以在视频交流时,黄兴桦难得谦恭了一把,台下众位主任教授也都很自然地把他的职称拉到了和自己平级的高度。

    祁镜只是个住院小医生,这么说话确实有些不妥。

    当然,要是撇开这层上下级医生的关系,换个医患角度,祁镜的说辞其实没有错,也说出了台下列位的心声。

    遇到救治上的困难就轻言放弃的做法,说好听点叫不占医疗资源,节约时间成本。说难听点,那就是单纯地对医生救治成功率的不信任,对病痛妥协。至少站在会诊医生的角度来看,林志行作为病人是不合格的。

    在临床干过的医生都会时不时遇见这种病人,每当见时都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总想要把他们骂醒。

    其实祁镜对于这种病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要在平时,爱治不治,他还省心了。可面前却是一位和死神奋战了数十载的主任医生,自己的同僚。看着他向死神投怀送抱,祁镜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林志行听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种被人讽刺的意味。但在非洲工作那么多年,早就磨掉了他以前在国内培养的那股傲气,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平和。他看了眼广角摄像角落里的年轻人,扶了把眼镜,然后问向了一旁的黄兴桦:

    “刚才说话的这位是......”

    “这孩子叫祁镜,建议把离心浓集改成厚薄血膜片的其实是他。”黄兴桦笑着介绍道,“要说在寄生虫方面,他比在坐的各位都要强。”

    “哦?”林志行的惊讶中还透着一丝笑容,“竟然有人能让黄教授夸成这样?那三道题......”

    黄兴桦点点头:“你给的三道题,他全答对了。”

    “全对?这......”就算镇定如林志行,也忍不住暗暗吃了一惊,“这可是我十多年非洲行医的经验,黄教授在题目的设计上也很巧妙,甚至还做了些小改动。能答对一题就已经很不错了,三题全对?”

    “嗯,全对,几乎没有错漏。”黄兴桦再一次肯定了祁镜的能力。

    林志行不解:“这位祁医生看着很年轻,难道小时候去过非洲?”

    “我妈去过。”祁镜抢在黄兴桦之前答了一句,“我强不强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身体里的那些虫子。”

    林志行点点头,长舒了口气,跟着把对话的重点放在了丝虫鉴别上:“萨拉刚做的吉萨姆染色失败了,我估计是染色剂出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鉴别?”

    祁镜说道:“染不上色也不一定是染色剂的问题,这应该是微丝蚴自带鞘膜,阻隔了染色剂进入体内。”

    “我当然知道鞘膜可以阻断染色剂。”

    林志行马上反驳道:“可是早上做离心浓集的时候,用的吉萨姆染色却是能染上的。因为上次染色比较模糊,所以萨拉这次特意换用了新的染色剂,就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谁知最后会弄成这样......”

    染色剂是很普通的化工产品,一般混过实验室的自己就能制备。

    在国内,染色剂染不上色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问题。但在现在林志行在非洲,工业能力极其落后,各项产品几乎都是靠进口。数量短缺不说,长时间运输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也实在是当地出了太多的问题,逼着人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没有成像技术的老式显微镜、随便就用坏了的高倍镜头、缺乏足够的寄生虫抗体检测......现在轮到了染色剂,似乎听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这是新来的染色剂吧?怎么就坏了?”

    “是啊,染色剂出问题无非影响染色效果,没听说过会造成失效的。”

    祁镜叹了口气:“制备吉萨姆需要甲醇,沸点只有60多度,又兼具了挥发性和强吸水性,确实稳定性不足。不过非洲最高气温记录也没超过60,而且现在也不是雨季,空气干得不行,我觉得染色剂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听了祁镜的解释,林志行也觉得有点道理,连忙问道:“那是什么问题?”

    “问题应该出在离心浓集上。”祁镜解释道,“离心浓集是有一定几率破坏微丝蚴鞘膜的。之前没了鞘膜,染色自然会成功。而这次用的厚薄血膜片,鞘膜被完整保留了下来。”

    林志行想到了鞘膜,但却没想到离心浓集可能造成的后果。

    “就算知道了染色无效的原因,也没法改变染色无效的事实。”老张这时插了句嘴,“临床上染色剂有很多,在国内还能挑挑拣拣,改用别的染色试一试。可在那个鬼地方,实在太难了。”

    “对啊,老张说得没错,林医生,还是回来吧。”

    “回国安安心心做诊疗,等康复了再回去就是了。”

    要是祁镜不在场,听了刚才这些同僚的规劝,林志行说不定就真的一狠心回国了。可刚才的分析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祁镜的实力,只要这位年轻医生没开口,那就还有希望。

    林志行叹了口气,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祁镜身上:“先想想其他办法吧,祁医生,有没有什么染色是能穿透微丝蚴鞘膜的?”

    祁镜点点头:“有是有,但是没必要。”

    “没必要?”

    “嗯。”祁镜摊摊手说道,“已经基本明确了虫种,自然就没必要了。”

    “啊?这就明确了?”

    祁镜又点了点头,继续说到:“要是想稳妥些,再复查一遍做确诊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当地时间应该没过下午两点,再做一次血膜片应该可以得出结论。不过林医生这两天挨了不少针,我看就算了吧。”

    他的话让在场几十位专家都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在讨论怎么鉴别微丝蚴虫种,怎么三两句过后就明确了?

    全程祁镜也就看了两眼萨拉的手绘图而已,大家信息获取来源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就萨拉那个画功,把这图单拿出来,恐怕没人会觉得是条微丝蚴吧。

    诊断结果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让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是哪种丝虫?”黄兴桦问道。

    “罗阿罗阿线虫。”祁镜答道,“要不是因为这次染色失败,鉴别虫种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也算因祸得福吧,鞘膜成了关键。”

    接下去就成了他单方面的演讲时间。

    八种丝虫,班氏吴策线虫、马来布鲁线虫、帝汶布鲁线虫、罗阿罗阿线虫、常现曼森线虫、欧氏曼森线虫、链尾曼森线虫、旋盘尾线虫。

    其中按有鞘无鞘可以分成两部分,前四类是有鞘膜的,后四类则无鞘膜。单单微丝蚴的这一种结构特性,就让祁镜轻松排除掉了一半虫种。

    但接下去的结构区分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是祁镜来看镜检结果,即使不靠染色,依然可以从微丝蚴的身体长短、尾部形态和头部间隙的长宽比来做鉴别。

    比如罗阿罗阿线虫的长短在240-270μm之间,在丝虫里属于中等身材,身长与它有交集的只有班氏吴策线虫和链尾曼森线虫。同时它也是八类虫种中唯二尾部呈圆形的丝虫,另一条是常现曼森。

    其中微丝蚴的尾部和身体都能见到核,而无核的头间隙比起其他虫种显得格外短小。只要经常观察镜检照片,其实非常好辨认。

    但萨拉的手工图实在不敢恭维,连描绘出最基本形态都做不到,就更不可能从这三幅画里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其实祁镜的诊断还得从林志行的症状上说起。

    能寄生在皮下组织的丝虫有三种,是链尾曼森线虫、旋盘尾线虫以及罗阿罗阿线虫,而链尾曼森和旋盘尾是没有鞘膜的,所以单从症状上就可以基本确定是罗阿罗阿无疑了。

    如果说只靠一种排除法仍有可能出现误诊,那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

    按照微丝蚴进入外周血的规律,可以大致分成三类,夜现周期性、昼现周期性以及无周期性。

    萨拉做的离心浓集法就能排除掉夜现周期性的三类丝虫,班氏吴策线虫、马来布鲁线虫和帝汶布鲁线虫。而剩下的五种丝虫里,非常凑巧,就只有罗阿罗阿是有鞘膜的。

    祁镜的鉴别诊断思路清晰,众人只能鼓掌佩服。

    黄兴桦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平时基本不会用到的称赞词,这两天被他用了无数次。或许在祁镜面前更多的是沉默,没怎么说过,但和周围这些主任教授可没少聊。

    “林医生,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抽血做一次血膜片。”祁镜建议道,“至于染色嘛,你们那儿应该有瑞氏染色液吧?”

    “瑞氏?最常用的那种?”林志行点点头,“这儿肯定有。”

    “那就好,就用瑞氏染色。”祁镜说道,“虽然瑞氏是最常见的染色方法,但对于吉萨姆无法穿透的微丝蚴鞘膜,有很强的穿透性,应该可以看到明显的虫体结构。”

    “行,我这就去化验。”

    接下去的结果和祁镜说的完全一样,瑞氏蓝紫色染料成功进入了虫体。通过林志行的细致描述以及手绘草图,祁镜能肯定他染上的就是罗阿罗阿线虫。

    诊断结束,治疗就得跟上。

    十多年前没有分子生物学的检测基础,丝虫病的诊断就只有成虫形态学鉴别、外周血幼虫微丝蚴形态学鉴别,以及抗体检测三板斧。非洲天然缺少最后一板斧,而剩余的两斧子里的幼虫已经被祁镜轮完,就剩下成虫了。

    罗阿罗阿线虫在当地又被称为眼虫,因为它们不仅寄生在人体皮下组织形成肿块,还会时不时去眼球表面踏青。

    从林志行的症状上看,成虫并没有离开皮下,应该全部藏在那个肿块之中。

    “先去外科,找人把它切掉。”祁镜观察了一遍林志行手腕上的肿块,说道,“手术剥离是最直接的做法。”

    “行。”明确了诊断让林志行精神了不少,“那药物治疗方面该选哪种?”

    “乙胺嗪是最安全的,但效果一般。”祁镜想了想问道,“你们那儿有伊维菌素吗?是最广谱的抗寄生虫药物,对各类丝虫都有效。”

    林志行摇摇头:“我还是用乙胺嗪吧,正巧药房里还有备货。”

    “不行!”祁镜马上拦阻道,“乙胺嗪已经被证实可以破坏微丝蚴的体表防御,帮助人体免疫系统破坏虫体。而虫体崩解后产生的特殊蛋白可能引起强烈的过敏反应,罗阿罗阿线虫的反应是八种丝虫里最强烈的。”

    林志行已经渐渐习惯了祁镜的寄生虫知识储备,没想到在非洲当地医院当了那么多年的支柱,到头来还有依靠别人的时候。

    “那我该吃什么药?”

    这时还是黄兴桦发了话:“林医生,没关系,明天我就会上报你的情况。一星期内,伊维菌素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谢谢了。”

    林志行松了口气,回想当初他也在国外和国内医生之间犹豫过。现在证明,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而身边的萨拉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肖恩,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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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对了,那人是叫徐佳康吧

    姚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和赖床没多大区别。但此时此刻,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和刚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因祸得福,刚别了马立鸣那个混蛋,就让她遇上了徐佳康。

    单论风度就甩了某个垃圾好几条街,再加上能得到黄兴桦承认的实力,撇开情情爱爱不谈,至少最简单的仰慕感还是有的。

    昨晚上就想着怎么联系他,没想到休假的第一天对方就亲自找了过来。不仅顺手拿到了联系方式,还莫名其妙搭上了一个兼职。她倒不在意兼职能赚多少钱,能和那位年轻医生搞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在搞好关系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儿......

    这时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姚璐快速翻转身子,一把抓起。只是稍稍瞄了一眼屏幕就确认了来电信息,然后直接接起了电话:“喂,老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丹阳第一人民医院,内科急诊的注册住院医生,徐佳康。”话筒那边传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话说你盯着个住院医生干嘛?”

    “唉,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姚璐说完谢了一声挂掉了电话,松了口气后拨下了丹阳一院的电话。

    这是她一直以来在工作中悟出的习惯,在接近某位医生之前先了解一下他的履历。包括他的工作情况、学历、专精的领域以及在医院的名声之类的东西,她都得了解。

    “是一院吗?”

    “对,是一院,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问个人。”姚璐说道。

    “问人的话我不太清楚。”接电话的护士说道,“你知道是哪个科室吗?”

    “嗯,内科急诊的。”

    “好,那我把电话接到内科急诊,你自己问那儿的医生吧。”

    “好。”

    ......

    “喂,谁?”

    接话后的语速和态度完全不同,是个中年男人,听上去很急很不耐烦,“快说话!”

    姚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嗯了两声,马上问道:“是内科急诊吗?我想找个人,嗯,叫徐佳康,对!叫徐佳康!”

    “找佳康?你谁?”

    “哦,我是他朋友。”

    “朋友......”男人若有所思,暗笑了两声,然后搁下了电话就走到门口大吼了一声,“佳康!又有女人找你!”

    姚璐愣住了:这个徐佳康在自己医院?不会啊!

    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耳朵里:“何老师,什么女人?在科室里可别乱说啊!”

    “这声音可软多了,比刚才那个好听。”

    徐佳康最近桃花运不断,女朋友和新认识的一位女大学生都在缠着他,已经不堪重负了。所以听了何天勤这句话,身体马上一哆嗦:“老师!周围都是人,别乱说!”

    “啊呀,有什么关系。”何天勤接过了递来的几本病历册,“我来帮你查房,你去接电话吧。”

    徐佳康点点头,走到了桌前,长舒一口气然后拿起电话:“喂,你找......”

    话刚出口,他能听到的就只有一串长长的盲音:“怎么挂了?”

    ......

    姚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在飞机上、在机场大门口、在出租车里反复确认了这个医生的名字,就姓徐,叫徐佳康。而且也确定是一院的急诊科挂职,是个住院医生。

    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回了自家医院,怎么就.....

    姚璐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但冷静之后细想想自己也太过武断了,只是听到一院急诊有个叫徐佳康的心情就乱了。这名字也不是特别少见的类型,万一是重名呢?

    不对!肯定是重名了!

    我当初又不认识他,他没理由骗我才对!

    对,重名了!

    唉~刚才就不该挂断的!我怎么那么蠢!

    姚璐暗骂自己不长进,在这个时候怕了,掉了链子。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然后问上几句说不定就能确定了的事儿,现在变得复杂了。

    再说,就算问不出,就算被人嫌弃了又怎么样?她刚做销售的时候经常碰到这种情况,怎么现在顾虑那么多?

    没办法,既然直接找一院急诊无果,再打过去反而会留下坏的印象,只能换种方式了。

    姚璐经常进出国际会议中心,也带不少医生去过那儿,在会议中心里也认识了几个人。其中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前不久认识的一位女招待,小琴。

    人脉就是拿来用的,姚璐没多想,翻开通讯录找到了小琴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小琴,我找你有个事儿。”

    “璐姐,什么事儿?”小琴问道。

    “知道308会议室吗?”姚璐问道。

    “嗯,我们这儿的vip会议室。”小琴答道,“璐姐要借?可惜前几天被一位大主任包下了,最近一直都在用。”

    “不,不是借,我只是想问问里面的情况。”

    小琴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了这个308会议室,他们的经理没少挨骂。没想到现在在器械中心工作的姚璐也对那儿来了兴趣,里面肯定是在开什么了不得的会议。

    “璐姐,你想问什么?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我想知道尽可能多的情报。”姚璐这时卖了个关子,并没有把所有实情都说出口,只是模糊地说了自己的请求,“越多越好,我有急用!”

    “那好吧。”小琴叹了口气,“那儿我没上去过,不太清楚。不过是璐姐的忙,我肯定尽量帮。这样,正好有几个小姐妹一直在三楼工作,我现在就去找她们问问看。”

    “谢了谢了。”

    “唉,小事儿一桩。”

    ......

    十分钟后,姚璐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小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璐姐,不好意思,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位年轻姑娘的声音,音调被刻意地压低,听着也要比姚璐再年轻些:“那间会议室就是个铜墙铁壁,我这种小角色根本进不去啊。”

    “你不是专门负责会议室接待工作的嘛,这都进不去?”姚璐觉得奇怪。

    “别说进会议室了,整个三楼都是封闭状态,领导叮嘱我们千万别上去打扰那些教授们开会!”小琴语速很快,强调道,“现在只有我们几位领导能进,接待工作也是他们在全权负责。”

    “这三楼到底在开的什么神仙会议......”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姚璐有些气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求知欲已经被勾起,现在又扑了个空,让想要得到结果的那种想法变得越发旺盛:“他们总得离开会议室回酒店休息吧,你就没见到他们下楼?”

    “见是见过,也就一次而已,而且每次都会有一位经理带头护着,我只能在远处看看而已。”

    “这会都开五六天了,你才见到一次?”

    “璐姐,不能怪我啊,实在是开会时间太奇怪了。别人开会都是白天,他们却专挑晚上。一般晚上七八点开始直到十一二点才结束,甚至有一次特地把时间定在了半夜一点。”

    小琴也觉得奇怪:“我看到的那次还是在我留值的那天夜里,太诡异了。”

    听她这么说,姚璐也想起昨晚上黄兴桦和蔡萍出来迎接的画面。下飞机到会议中心都11点了,要在平时这些大主任恐怕早就休息了吧。而且中午那个电话里,他们嘴里说的时间也差不多。

    “要不你和那些个领导打听打听......”

    这话刚说出口姚璐就后悔了,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忘了那件事儿!是我心急了,不该提这个要求的。”

    “没事儿璐姐,当初要不是你帮忙,那位主管恐怕还会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呢。”小琴笑了两声,并不在意,还忍不住自嘲了起来,“不过自从那件事儿之后,也没什么人再敢来找我搭讪了,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啊。”

    唉~

    姚璐轻叹了一声,小琴已经尽了力,再要求就过分了:“那行吧,谢了。”

    “嗯......”

    姚璐准备挂断电话,再想想其他办法,谁知这时小琴忽然又笑着喊了起来:“等等,璐姐,你先别挂,等我会儿啊~”

    “怎么了?”

    小琴没有回答,声音忽然远了许多,但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到一些大概的内容:

    “小陆!来来来~过来一下~”

    “嗯?怎么了?”

    “你刚去三楼了吧?”

    “嗯,陈经理叫我做网路调试。”

    “那我问你个事儿,三楼到底在开什么会?”

    “哦,好像是在会诊。”小陆说道,“叽叽喳喳的一会儿外文一会儿中文,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有那么多人会诊啊,可为啥要专挑晚上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小陆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哦哦,想起来了,治病的人不在国内,可能是因为时差吧。”

    小琴开心地点点头,马上转向了自己手里的电话:“璐姐,我找了我们这儿的网络工程师,他说......”

    “我都听到了。”姚璐没想到柳暗花明,连忙说道,“能不能把电话给他?我问问他情况。”

    “好。”

    那位被称作小陆的网络工程师接过电话,语气非常客气:“喂~”

    “是小陆吧,我想再问你几个事儿。”

    “嗯嗯,您问。”

    “我想知道在会议室里参加会诊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年纪特别年轻的?”姚璐回忆了一下徐佳康的长相,说道,“大概在25岁左右吧。”

    “哦哦,你说那个年轻人吧。”说到这里,小陆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这家伙太厉害了,中文外文轮番上阵。一会儿和视频里的几个老外说话,一会儿又对着台下那些老家伙们讲课。”

    姚璐的心情也被他调动得跟着激动了起来:我确实没看错人!这家伙绝对是个宝贝!

    但小陆越说越激动:“我前几天刚看见那么多主任,腿都有点软了。可他进来一点不紧张,直接接过整个会诊,说得那些老头老太一愣愣的。昨晚开了两个小时,今天又是一个多小时直接就把病人解决了。”

    “解决了?”

    “嗯,解决了!”小陆说道,“308室现在在做总结,我走的时候还听到几个医生在讨论明天的航班,估计再过会儿就散会了吧。”

    既然已经解决的病例,那意味着祁镜已经空了下来,之前说好的饭局应该有希望了。姚璐欣喜之余,随口问了一句:“对了,那人是叫徐佳康吧?”

    “徐佳康?什么徐佳康?”小陆这几天听到了不少名字,姓徐的有不少,但从没听过佳康两个字。

    “嗯?”

    姚璐脑海里闪过了一丝不太好的念头,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徐佳康,双人徐,上好佳的佳,健康的康,徐佳康。”

    “没听说过,是谁?”

    姚璐听后脑袋一下子懵了,怎么会没这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308是黄兴桦定下的会议室,昨晚上确实是看着这个家伙进的国际会议中心,也看到了黄兴桦出来接人了,怎么会没这个人呢?

    难道是名字......

    姚璐快速地过了一遍所有情况,能留下的可能就只有这一个!

    “喂,璐姐......璐姐还在吗?”

    “嗯嗯,在的在的。”姚璐回过了心神,稍稍稳定了情绪后马上问道,“那位年轻医生是不是穿着一套黑色t恤?”

    “嗯,对。”

    “深蓝色的牛仔裤?”

    “没错。”

    “一双黑色的洞洞鞋?”

    小陆没听过姚璐说的这种鞋,不过名字还是很有特色,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对,上面好像确实有不少洞,我刚见到还觉得奇怪呢。”

    姚璐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但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他没错,肯定是名字出了问题,这家伙根本不叫徐佳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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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三通电话

    “那人姓祁。”

    小陆最后补上的一句话,成了姚璐这通电话最大也是最尴尬的收获。

    沉思片刻,回忆起了昨晚飞机上那些琐事,她大致猜到了祁镜起假名的目的。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因为个人的一些经历,姚璐对欺骗行为的容忍度几乎为0,甚至到了极端厌恶的程度。

    可惜,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对所有厌恶的事说no。更因为自身工作的原因,她必须广交朋友,尤其是医生朋友,一些坏毛病该忍还得忍。

    不管如何,姚璐不可能单方面断掉联系,毕竟现在看来,这家伙的实力还是货真价实的。在未来,肯定是最有潜力的那类人。一个被丹阳医院淘汰,最后不得不在三院扎根的住院医生都有这么大能量。排除掉一些运气因素,至少这位祁医生不会比他更差。

    她一个人来上京打拼,就是为了赚钱。

    钱肯定是要赚的,所以中午说好的向导兼职还得跟着做,和祁镜的联系还得继续保持下去。至于中午两人约定好的晚饭......

    姚璐还在考虑自己接下去的选择,没想到对方已经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看着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徐佳康”三个字,她皱起了眉头,冷静了片刻后这才接起电话。短短一瞬她就藏起了原来的态度,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喂~”

    “姚小姐,我这儿刚结束,晚上也有时间。”祁镜说道,“朱老板特地找了个地方吃饭,你没吃饭吧。”

    “没有。”

    “那现在有空过来么?”

    整个对话里没有结束一场大会诊后该有的兴奋,仿佛这种程度的会诊对他而言只是小打小闹,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同时他也没有骗人后该有的心虚,似乎被骗人的反应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要说这就是个普通人,刚结束了一天普通的工作,准备找个人吃顿便饭,也没人会怀疑。

    只是对姚璐来说,祁镜的性格和能力还是太惊世骇俗了。

    不过人虽说冷漠了些,骨子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不起其他人,但至少还不恶心。因为要是换作马立鸣,肯定早就打听起她的家庭住址,直接开车过来接人了。

    连马立鸣她都能忍两个多月,并且最后完成整个订单,这位祁医生自然也不例外。

    姚璐的脸色早已经冷了大半,但嘴上还在努力维持之前的态度:“行,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出门。”

    “嗯,我短信发你手机上。”

    祁镜坐在朱岩的车里,挂上电话看向手机屏幕。愣了好一会儿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自言自语道:“这姑娘倒是挺警觉的......”

    “怎么了?”朱岩坐在他身边,不明白什么意思。

    祁镜切到了短信页面,边输着饭店地址,边说道:“估计是我露馅了。”

    “哦?就你擅自改名字的事儿?”朱岩是局外人,所以是一副看戏不怕事儿大的态度,“你们俩才说了没两句而已,这就看出来了?”

    “刚才电话里她语气变化挺大的。”祁镜说道,“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确认一下。”

    祁镜嘴上说的“确认”自然是找上那位关键人,问清楚事情来由。因为除了通过线索直接找到徐佳康本人外,姚璐应该没其他办法确认“徐佳康”到底是谁。

    又是一通电话打进了丹阳一院的内科急诊,接电话的还是何天勤。

    七点之后是急诊的忙碌期,这会儿小的都撒了出去忙着干活,就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icu多了两个危重症,他也不敢走得太早,索性就在医院吃个晚饭再看看病人情况。要是病情真的很重,可能就不回家了。

    没想到他这一留倒是接到了祁镜的电话:“哟,是小祁啊。”

    “何主任,还没下班呢?”

    “唉,没办法,几个病人的情况都太重,我不放心。”何天勤笑着说道,“倒是什么风把你的电话给吹来了?你下班了?”

    祁镜了解何天勤,样样要和王廷争上一争,所以就没提来上京的事儿:“哦,我今天休息。”

    “是找佳康吧?”

    “嗯,我找他有点私事。”祁镜说道。

    “呵,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来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找他的。”何天勤又笑了起来,也实在是最近找徐佳康的女人太多了,“一下午连带着刚才,来了三个电话,还都是年轻女孩子。你说奇不奇怪?”

    “哦,是吗......”祁镜已经猜中了七八分。

    “他今天做中班,还在急救室忙着呢,要不你晚点打来?”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什么急事。”祁镜说道,“既然他没时间,那就不麻烦了。”

    “要不等空下来,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也行。”

    ......

    “怎么样?”朱岩见祁镜放下了手机,连忙问道。

    祁镜苦笑了两声,说道:“估计是真的露馅了,没想到她会那么较真,一个电话打到一院急诊打听消息。”

    朱岩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解释道:“她们做医药销售的,自然得知道你的真实情况。社会上有不少人会打着医生的幌子到处骗人,这要是被骗了,最后出事儿的可不只是她个人,还会连带背后的公司一起倒霉。”

    整件事儿压根都算不上是“骗局”,无非是歪打正着罢了。祁镜也只是觉得有意思,就没太在意:“随便吧,反正我也只是给你做个介绍人罢了。”

    “不过倒是有些麻烦了。”朱岩笑着询问道,“刚才你可都和我说好了,让我配合说假名。可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见了面后我是叫你原名,还是继续演下去叫徐佳康?”

    祁镜想了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说清楚的好。”

    两人刚敲定这件小事儿,谁知祁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本来他还以为会是黄兴桦找的自己,没想到来电显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见是这人,祁镜不敢怠慢,马上收敛起了刚才玩闹的心态接起电话:“喂,李哥,找我有事儿?”

    来电话的是李文毅,声音很急,也显得很疲累。显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工作,没怎么休息:“祁老弟,你现在方便吗?”

    “嗯。”祁镜看了看身边的朱岩,说道,“挺方便的。”

    朱岩认识刘明,这事儿迟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就算现在说破也没什么关系。只需要留意一下,隐藏掉一些关键信息就行了。

    “人我们逮住了,刘明也认罪了。”李文毅开门见山。

    祁镜没想到另一边的罪案发展得那么顺利,连忙问道:“他都认了?”

    “全认了。”李文毅对祁镜这个告案人是知无不言,“就和你猜测的一样,他说自己和萧子晴认识了一段时间,确定了男女关系。只不过最近萧子晴缠着他,要他离婚。刘明最后忍无可忍就错手拿了桌上的烟缸,砸碎了她的后脑。”

    整个事情除了杀人手法外,从起因到最后的毁尸手段都在祁镜的意料中。只不过李文毅他们在取证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刘明说是和萧子晴一直保持着男女关系,可找了大半天都没发现两人在一起的任何证据。

    萧子晴以前在丹阳的住处里,有许多男人住过的痕迹,有男性用的香水、喝过的高档茶叶、还有一些自己写的字画和书籍。东西不少,可再去刘明家一看,却完全对不上号。

    这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刘明虽然有钱,但实际上是个农民出身的粗人,这些东西完全和他不沾边。更何况,一个要隐瞒二奶的男人,肯定要尽量保持出入一致,怎么可能去用一种自己平时都不用的香水。

    而且最关键的是,刘明银行所有的消费记录里就没有一样东西是给萧子晴的。

    祁镜听后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女的倒贴?”

    “怎么可能,萧子晴又没工作,完全没有经济来源。”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所以我想问问你,这家伙去医院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李文毅说道,“实在是遇到难关了,不确定他的动机,我们没法结案啊。”

    祁镜之前就想到了刘明被抓的可能性,所以一直记着他来医院时的情形,其中最让祁镜觉得有意思的是他对自己老婆的态度。刘明的老婆是典型的糟糠之妻,但刘明的表现却是一个完美好男人的模样。

    这可不是一个包二奶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来医院时就是这个情况,其他我也不是很清楚。”祁镜无奈地说道,“李哥,判案这种事儿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实在无能为力啊。”

    “行吧,麻烦你了,我先挂了。”

    “嗯。”

    从国际会议中心到饭店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祁镜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倒是把朱岩晾在了一边。不过最后那通电话也让朱岩惊讶了一把,他是万没想到,平时听本分的刘明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他对老婆可是尽心尽责啊,怎么会包二奶呢?”朱岩是哭笑不得,都快怀疑自己看人的水平了,“他又不是唐建明,长得也没那么好看,无非有点小钱罢了。”

    “算了,朱老板,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祁镜走在他身边,说道,“接下去还是多关心关心医院的那些器械吧。”

    朱岩点点头。

    这顿饭从姚璐起头建议开始,朱岩就在做准备。别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饭局,早已从单纯地吃饭,转了性质,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这也让十分钟后到饭店的姚璐,大开了眼界。

    本来设想是三个人吃饭,彼此认识一下,然后聊一聊展会的各种新型器械,最后决定参观的路线。

    但进门后,大圆桌边却坐着足足七个人。除了正中的朱岩和身边的祁镜外,还有两男两女分坐两边,见了姚璐都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姚璐扫了一眼房间,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祁镜而已:“祁医生,别来无恙啊。”

    “呵呵,姚小姐业务水平果然很强。”祁镜起身拉开了身边一个座位,“这儿坐吧。”

    “这位应该就是朱老板了。”

    “姚小姐好眼力。”朱岩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夸道,“也是实打实的大美人啊。”

    “朱老板,见笑了。”

    姚璐又扫了眼刚才四人,总觉得投来的眼神中没什么好意。她边入座,边看向了朱岩,问道,“不知其他人是......”

    “哦,他们都是我公司的员工,也是来帮我采购医疗器械的。”朱岩压根就没想要好好吃饭,直接就把身边四人搬上了桌面,“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他们都希望我能购入惠明医疗器械公司的产品,不知姚小姐觉得如何?”

    姚璐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鸿门宴,没想到朱岩直接把他们五个扔进了罗马角斗场,观赏他们之间的死斗。

    他倒是得了个清闲,和祁镜两人坐在墙边看戏。

    但对姚璐而言,却是个被人硬推进去的危局,现在想逃都难了。

    虽然表面来看是五个人的大乱斗,但实则上是四对一的单方面屠杀。这恐怕也是朱岩筛选人才的一种手段,如果真的有本事,那就应该可以从这场屠杀中存活下来。

    宝瑞是医疗器械公司里自研的佼佼者,而唐建明所拥有的惠明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仅在代理销售进口产品上占得份额更多,在自研项目上也没落后多少。而且最近更是申请了好几个凝血技术的专利,在实验室检查方面压了宝瑞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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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私事

    这四个人都明里暗里都收了唐建明不少钱,也有可能好处和订单多少直接挂钩,反正现在是一心向着惠明,直接就把其他公司全排除在了外面。

    朱岩知道,但就是没证据,当然他也懒得找证据。

    然而姚璐的出现正巧成了一个契机,也不需要什么真相,谁说得有道理他就听谁的。反正唐建明也是他的朋友,姚璐败了那就当送个顺水人情。反正惠明是全国有名的医疗器械大公司,至少在质量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之,要是姚璐真的争赢了,那就是一场乱局,对朱岩来说就多了一个饭间的娱乐项目,更有意思了。

    当然作为奖励,这四个家伙就得卷铺盖回家,而姚璐可能顺利上位。相比原来收入不够稳定的销售代表,给朱岩工作肯定要舒服得多。

    宝瑞在去年刚吃上自研红利,而惠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了那1%。两家向来有积怨,也代表,了老牌公司和新兴公司间的碰撞。

    其实不论是专利数量还是市场份额,惠明都稳稳压了宝瑞一头,而在进口产品的代销权上,惠明因为是老公司老代理,所以在代销份额上要远比宝瑞强,一家就占去了全国的半壁江山。

    宝瑞唯一有能力拼上一把的是背后金主的财力,以及比惠明更彻底的自主研发改革。

    虽说惠明的重心还在山寨和代销上,但这并不说明惠明的自研项目不好。从几年前唐建明就开始向自研反靠拢,整个过程很缓慢,但效果显著。如今在凝血检测技术和医院内一体化操作系统上,他们都有着专利。

    唯一吃亏的地方就在全数字化多普勒超声成像,去年被宝瑞弯道超车,让唐建明郁闷了好一会儿。

    姚璐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以宝瑞一位销售代表的身份去和四个专业顾问,去争论谁好谁坏。五人谈话其实语气都很平静,说辞都极有礼貌,但内容却像冰冷的长矛,只盯着对方的弱点猛扎。

    姚璐罗列了不少惠明公司的黑料,甚至还引用了好几份器械故障导致误诊的法院案例,但仍然一嘴难敌四口。相比起已经有了稳定经营经验和模式的惠明,宝瑞想要高速发展往往会触碰更多的底线。

    过线次数多了,黑料也跟着多了。

    最后姚璐没有还口的余地,只能坐在桌边拿着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的柠檬水,笑着看他们在那儿表演。轮番上桌的各类猛料有不少都没见过光,只在业内传播,说出来倒是让祁镜和朱岩了解了不少业内的秘闻。

    “姚小姐,五月份上京一家医院两台b超机直接死机,导致医院人满为患。”

    “去年年底12月份,也有两台b超机出了故障。”

    “还有去年3月份的一起医疗事故,听说是你们出售的电刀床出了问题。好像因为频率切换错位,导致把高功率的切割模式用在了低功率的电凝上。”

    “嗯,没错,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有不少。次品的试剂盒、误差率极高的血液分析仪,就连支架都有残次品。”

    “这种公司竟然还没倒闭?”

    “就是~”

    ......

    从五分钟前,姚璐就停了嘴,索性喝喝柠檬水,吃上几道冷菜,看起来非常惬意。朱岩选的大饭店菜品很不错,也很对她的胃口,再配上这一人好几句的台词,倒也吃得尽兴。

    只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最后到了瞎编的程度。

    医疗器械有些情况就和医疗过程一样,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解读方法。可这四个人根本不顾真相与否,但凡有些关系的,就是宝瑞公司的问题。就算有些明摆着不是医疗器械的问题,他们也会加重在器械方面的着墨。

    姚璐听着只能苦笑,摇头的同时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吃的,以缓解自己焦虑的心情。

    朱岩在桌边眼见桌上一边倒的战局,忍不住看了祁镜两眼:

    祁镜没太在意这件事儿,反而一个人在那儿喝茶,“朱老板,这茶喝着不错啊,我这个不懂的人都能尝出茶香。”

    “嗯,我特地要来的好茶。”朱岩毕竟是战局的发起人也是旁观者,他更希望面前的战局胶着些,这样才有意思,

    祁镜又喝了口茶,忍不住点了点头,“这茶真不错,我得给王主任带上些。好歹来一次上京,总要带点特产回去。”

    “那没问题,我让酒店多给你备一些带回去。”

    这种东西对朱岩来说也不算什么,倒是这个姚璐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还会坚持到底,谁知半路就自己放弃了,任凭那四个家伙胡乱开喷。

    毕竟是朱岩自己擅自决定的事情,要是真被说过了头。到时候别说找姚璐当向导了,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这可不是朱岩想看到的:

    祁镜摆摆手,轻声说道,

    听了祁镜的话,朱岩沉住了气。

    事情的结局也确实和祁镜说的那样发展,就在四人把自己肚子里的货色都翻到出来后,姚璐总算来了一次总结性的发言:“你们这是说完了?”

    “就挑了几个重点的说说而已。”

    “这要是大小不计,那得说到明天才够吧。”

    “哈哈哈,是啊是啊。”

    “不知道姚小姐该如何解释这几件事,恐怕用简单的器械故障和低几率残次品,圆不过去吧。”

    姚璐叹了口气,最后把手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把压箱底的大招摆了出来:“这些事儿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我一个个去反驳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我就一张嘴,你们有四张,永远说不过你们。”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姚小姐。”

    “该反驳还得反驳,要不然怎么说服朱老板去买你们家产品呢?”

    “要是放弃反抗,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反正宝瑞出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这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习惯了嘛。”

    “对对,习惯了习惯了,哈哈哈~”

    姚璐把水杯放在桌上,拿上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小嘴,然后在嘴角抹上一层淡淡的微笑:“确实没什么关系,只是几件黑料罢了,无所谓。其实从一开始,这场所谓的辩论谈话节目就已经有了结果,和你们那方有几个人,有多少黑料都毫无关系。”

    这话出口,包括朱岩在内,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不过只是过了几秒,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姚小姐,你这是放弃了?”

    “你可不能把公司的不足全赖在我们人多身上,在专业产品上惠明肯定要比宝瑞好得多。”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姚璐笑了笑,说道,“我意思是这场辩论从头至尾都是宝瑞赢,惠明根本就没有机会。”

    说罢,她也没等这几个人反驳,连忙看向朱岩:“朱老板,其实采购那家器械都无所谓,这场辩论本就没什么意义。”

    听到这儿,朱岩算是听出点味儿来了。

    在商业圈混了那么久,这点事儿还是能听懂的。只是她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也没想到唐建明的生意会做到这个地步。当然商场如战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也只是在心里唏嘘两声而已。

    朱岩之后就是祁镜。

    虽说他对这种事儿不太感冒,不过该懂的流程还是懂的。听姚璐这么一说,几乎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那两个字。只不过他要比朱岩多留了个心眼,也是因为他经常这么干过,没法完全排除掉姚璐在虚张声势的可能性。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四个家伙则完全被蒙在鼓里:“你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说起来挺简单的。”姚璐笑了笑说道,“宝瑞从五月份开始就在接触惠明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老总,并且提出了收购提议。”

    “收购?”

    “不可能!”

    “惠明怎么可能被宝瑞收购,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这可是大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姚璐耸耸肩:“因为之前唐建明都不同意,不过上星期他忽然就同意了,只是开价比较高。我们宝瑞的老总听后就说需要考虑考虑,其实心里早就已经下了决定,惠明势在必得!”

    公司之间的收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一旦出现在自己头上就有种别样的感觉。

    宝瑞如果真的收购了惠明,那朱岩买谁的器械毫无区别,最后订单还是会留在宝瑞的手里。

    “这......”

    “没想到唐建明还藏着这一手,我们被坑了啊!”

    “朱老板,这不公平!”

    朱岩笑着看了眼他们四人:“不公平?没什么不公平的,当初我说让你们四对一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公平?”

    “可是......”

    “你们收钱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一直在我耳朵边嗡嗡嗡地磨嘴皮子也不觉得烦。”朱岩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挥了挥手,“没什么好说的,滚蛋吧!”

    朱岩什么脾气他们清楚的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和朱岩再说下去了,纷纷起身离座。

    等人走了个干净,朱岩哈哈大笑三声对姚璐赞道:“姚小姐厉害啊,一对四都说赢了,不错不错。不知道姚小姐有没有兴趣进我的公司?你这样的人才在宝瑞当一个销售代表,太屈才了。”

    姚璐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朱老板,我也是胜之不武,实在他们人太多了。”

    “这也是手段之一,没什么好顾虑的。”

    这会儿倒是祁镜忍不住发了话:“姚小姐肯定是胜了,但就是不知道所说的‘收购’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嗯?”朱岩倒是没想得那么深,经祁镜一提醒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姚璐也没想到自己心里那些小九九被这家伙看穿了,不过她也就是赢那四个人罢了。能不能进朱岩公司都无所谓,况且她之前也不知道朱岩会有这个打算。

    反正这次来她也没打算有什么好结果。

    “没错,我确实忽悠了他们,我们老总虽然之前想收购,但现在似乎又犹豫了。”姚璐没什么心理负担,“我们老总虽然找过唐建明好几次,也给过收购方案,只可惜唐建明当初不卖。”

    “不卖是正常的。”朱岩点点头,喝了口茶,就像在听一场大戏。

    “只不过上星期的时候,唐建明自己跑来了宝瑞总部,说自己肯卖。”姚璐有点不理解其中的意思,“这太奇怪了,也太突兀了,所以我们老总有些怀疑,至今没有定下收购的计划。”

    “哟,这倒有些奇怪了。”

    朱岩和唐建明认识很久,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更何况昨天还见过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惠明这公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老总要是能拿下来可就包揽了全国7成的业务了。”

    “是啊。”姚璐点点头,“只不过这件事儿转变得实在太快了,老总有些犹豫。”

    “好了,这种事儿没什么好聊的。”祁镜把话题掰回了自家医院的身上,“还是想一想怎么收购医疗器械吧,现在恐怕宝瑞的公司才是首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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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