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最终诊断TXT下载最终诊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2.不信就对了,我当初也不信

    祁镜向来大度,在这种攸关未来医院所用医疗器械的时候,口头道声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他的大度是有条件的,而且相对大度来说,他其实更任性。

    一旦找到了为自己辩护的论点,那手里就等同于有了不道歉的理由。有理由还道歉,肯定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这件事儿原本就是个误会,他当初只是想忽悠走马立鸣罢了,对姚璐只是误伤。

    所以,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要是对方真的那么在意,那大不了一拍两散。

    他和朱岩还有选择,反正惠明还在,完全可以找唐建明好好聊聊价格。从姚璐给出的消息来看,唐建明的日子不好过,朱岩的这份大订单可以帮他缓回一口老血。

    否则也不至于费那么大精力跟自己老朋友周旋,又是贿赂身边人,又是请客吃饭的。

    祁镜这里有后路,姚璐的心态就显得更轻松了。只不过祁镜知道,这姑娘没什么压力,也没那么蠢,对待马立鸣的态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为了赚钱,她还是能放下一些自尊心的,毕竟赚钱和讨厌一个人没什么关系。

    “好吧,我说不过你。”姚璐叹了口气,甩手挥开祁镜说的那些歪理,然后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红酒,脸颊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桃红,“刚才我也撒了谎,两清了。”

    祁镜眨眨眼睛,有些没听懂:嗯?撒谎?有撒谎吗?

    他用惯了骗人的手段,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避开某些不必要的麻烦,编些善意的谎话在他看来和睡觉吃饭一样正常。

    就像飞机上遇到的马立鸣,要是不撒这个谎,对方的脸必然会被他打肿,而祁镜也一样没了清静。一句话不止让他们双方获利,现在看来姚璐也阴差阳错地认识了朱岩,说它一石三鸟都不过分。

    相对的,他身边的朱岩就要纯粹一些。

    朱岩是个生意人,在金钱场里存活下去的关键品质就是诚信和撒谎。至于到底什么时候该诚信什么时候该撒谎骗人,那还得按情况区分对待,最后看的基本是能到手的利益多寡。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加一些诸如人情一类的调味品,就像这次对待唐建明一样。

    只不过调味品终究是调味品,光吃盐不吃菜是吃不饱饭的。

    所以朱岩也和祁镜一样,听后有些诧异,手里刚离开桌面正准备入嘴的酒杯也奇怪地停在了半空中。他看向祁镜,正巧对上了祁镜的视线,这才知道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有撒谎吗?我是不是老了?怎么没听出来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姚璐说的就是宝瑞老总收购惠明这件事儿。

    收购意图和计划书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但在唐建明主动倒贴后,宝瑞老总却很谨慎地退缩了。姚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模糊化处理了最后一些细节,完成了绝地反杀。

    这个手段在两人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做法。

    祁镜刚才还以为整个收购的流程都是凭空编造出来的,因为要是换做是他,也会拿些震撼性的内容来给自己解围,直接把对方收购就是一种特殊的降维打击。不管内容是不是真的,至少配合上淡定的语气就能让对方懵上好一段时间。

    祁镜没想到的是,整件收购案其实都是真的,还是只差了临门一脚的那种。就是这点细微的差异,在姚璐眼里就成了作弊撒谎和欺骗。

    既然她都说两清了,那祁镜也没什么好说的,之后三人聊天的内容也开始慢慢转移向了医疗器械的采购上。

    姚璐作为销售代表不仅要熟悉器械的使用,还得亲自去现场看医生操作,及时得到反馈,所以在器械的选择上肯定要比专注医疗本身的祁镜要多得多。

    各家商品都有优缺点,她也没有一直维护偏瘫宝瑞,甚至有时还会为惠明的几项实验室检查仪器说上些好话。不过朱岩的医院是从无到有,需要的东西非常庞杂,她也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最后还是要去展会好好挑选才行。

    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达到了朱岩的要求,至少要比那四个一心向着惠明的家伙要好得多:“这次展会你代表我去吧。”

    “啊?”姚璐喝了点酒,还以为自己醉了没听明白,“朱老板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得出国一趟,有笔生意要谈。”朱岩说道,“所以这种小展会就不参加了,至于要买什么东西你先看着办。等过几天我女儿会过来,你把详细的商品清单罗列好交给她,她会决定的。”

    姚璐愣了愣,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说好当个向导,怎么突然就成对方的采购员了?

    不过采购员肯定要比向导来得更赚钱,而且没有朱岩这个老板在身边,她逛起来也逍遥自在,只不过压力也更大了......

    “你别有压力,也别有心理负担,只要整理好收购列表就行。”朱岩这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祁镜,介绍道,“姚小姐估计还不怎么认识这位祁医生吧。”

    “就在飞机上见过一面,正巧顺路送他去的会议中心。”姚璐笑着摇摇头:“虽然不了解,不过应该很厉害吧。”

    “何止是厉害.....”

    朱岩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忽然发现自己也找不到什么词能形容面前这位年轻医生,尴尬地停顿了几秒后这才说道:“就在刚才的国际会议中心里,他力压几十位主任医生,独自诊断出了一个超难病人。”

    “哦?那么厉害?”姚璐虽然知道了一些内情,但真听别人当面说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祁医生现在什么职称了?能力压主任?”

    “只是个住院而已。”祁镜说道,“刚过了操作考,一个月后还得考执业证书。”

    “才刚住院?”姚璐有些好奇,“一个住院怎么让那些主任听你的?”

    “这很好理解,因为他们不懂的我懂。”祁镜说得很轻松。

    朱岩哈哈一笑:“这张嘴也够厉害。”

    姚璐对医疗还是有些了解的,考虑到祁镜少见的寄生虫专业,这种力压主任完成诊断的情况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一个刚毕业的住院医生放着赚钱的科室不学,偏偏研习寄生虫,实在让人有些费解:“祁医生是丹阳医院的?”

    “嗯,丹阳的内科急诊。”祁镜说道。

    “怎么能只说你的老东家呢。”朱岩对这个答案有些不太满意,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他同时还是我这家医院诊断部门的负责人。”

    “啊?负责任?”

    要说住院医生靠着少有人学习的知识,凑巧压一压那些老家伙还说的过去。就算因为一时的灵光乍现,靠着更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在诊断方面格外突出,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掌管一整个科室,需要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没有绝对强悍的实力和自信根本不能胜任。

    让一个住院医生来坐这个位子,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她忍不住多看了朱岩两眼,也没发现他哪儿不够精明。相反,只要对商业圈尤其是房地产项目有些了解,朱岩的名讳就会经常出现。

    以他这些年投资的眼力,看几个小毛孩子怎么可能看错,更不可能轻易受骗上当......难道,这家伙真的有那么神?

    “你不信?”朱岩喝了口酒,问道。

    姚璐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唉,不信就对了,我当初也不信。”

    朱岩喝了点酒,又聊着和祁镜有关的话题,素材实在太多,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可这几句越说越多,越说越长。剧情一路从丹阳去年的登革热说起,起承转合,就像听说书一样精彩。

    而且重要的是,有不少内容都是从纪清的嘴开始说起,经朱雅婷,再好不容易传到朱岩耳朵里。真实度或许一开始挺高的,但经不起传递的考验,再加上朱岩的添油加醋,楼早已经歪得不成样子了。

    尤其那场登革热,之前的sars还历历在目,姚璐对登革热也不熟悉,所以祁镜被完美塑造成了整个丹阳的救世主。

    就算想要帮着改口作纠正,也实在挡不住朱岩的酒兴。

    不过有了这几件实例做前提,这次能稳住那么多大主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祁镜的医学能力为什么会那么厉害,姚璐也无所谓。从读书时期开始,她就觉得这种人本就和她不在一个次元。掉就算了,不解了又能怎么样呢,乖乖在旁听着就行了。

    晚饭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之后朱岩还帮祁镜改了酒店,又是打包茶叶拿旅行箱又是给开房间,最后还帮忙订下了明天的机票。

    祁镜没想到这次上京之行会那么快结束,不过能尽早回去也不错。等到了丹阳就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一再去万医院上班。

    昆仑确实要比国际会议中心的四星酒店强上不少,当然消费也很离谱,一晚最低消费就是2000起步。而祁镜的套房更离谱,具体多少朱岩也没说,就让他这么稀里糊涂住了进去。

    两人地铁上到22楼,一出电梯门祁镜就听到了嘈杂声。声音从远处一阵阵飘荡过来。

    “朱老板,这地方好像有点high啊。”祁镜看着紧闭着房门的2202号房,耳朵里隐约能听到一些吵杂音乐的声音,“隔音效果要是差上些,晚上有点麻烦了啊。”

    “额,估计是不知道哪家的富二代在这儿开party呢。”朱岩看了眼门牌笑着说道,“谁让自家管得炎呢。”

    朱岩见惯了这种场面,笑着把他送进了另一边的房间:“你就安心睡,睡到中午也没问题。明天是下午两点的飞机,我到时候让司机来接你。”

    “那朱老板?”

    “我就不来了。”朱岩笑着说道,“明天一早六点的飞机回西雅图,那儿有一个项目出了点小问题,我得尽快解决才行。”

    “行。”

    两人告别,祁镜拉着行李箱进了房间。好在房间隔音不错,只要关上门就能阻断掉所有杂音。看着豪华包间,祁镜一倒头栽进了卧室大床里,忍不住叹道:“真不错,上辈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地方,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洗完澡换了套干净衣服,祁镜第一次拿上书不到五分钟就就睡了过去,似乎已经超过了他的竞速记录。

    这些天祁镜一直在熬夜,这安稳的一觉总算是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地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他翻身抬手抓来手机,看了眼时间:大半夜2点,谁没事儿在那儿敲门呢?

    总不可能是酒店的清洁员吧......

    想到对面有人在开party,祁镜也就释然了。

    酒鬼也是内科急诊的常见病人,喝醉了酒总会忍不住干出一些蠢事儿来,胡闹几下,等酒精劲头过去也就好了。祁镜没去管它,埋头又睡了过去,但是敲门声却越来越急,最后慢慢从敲门演变成了砸门,直接把祁镜给震醒了。

    他起身随便穿了衣服,套上拖鞋一路小跑了过去。

    透过猫眼,祁镜看到了来人的模样。并不是什么聚会的小年轻,也不是什么酒店服务人员。祁镜觉得有些奇怪:他们怎么来了......

    短短一瞬,他考虑了相当多的可能性,就连朱岩坑害自己也被算了进去。

    想好各种策略后,祁镜缓缓拉开了房门:“两位警官要找谁?”

    门口站着的确实是警察,穿着警服,身上还印着汗渍。他们很自然地上下打量了祁镜一番,然后一人发问,另一人往里张望了两眼:“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住?”

    祁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管答道:“叫祁镜,是一个人。”

    “有身份证吗?”

    “有。”祁镜进门就把行李箱放在了门口,拿起来东西很方便,“我是丹阳的医生,来这儿开会。”

    “医生?”两人一开始还没觉得祁镜有什么,但听到职业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医生能住这种房间?一晚怎么也得3000以上吧。”

    “哦,是我朋友让住的。”祁镜没说朱岩的名字,依然把跑偏的问题拉回到自己身上,“两位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继续去睡了。”

323被屏蔽了,订阅过的别订

    由于修改也没通过,下次得48小时以后才让改,我会再重发一次,订阅过的别再订了,详情可进群。

323.之前订阅过的别订

    祁镜的要求不高,两位警察也无意打扰他睡觉,只不过职务在身必须得进房检查一遍:“希望你能配合。”

    “没关系,进去吧,外面也挺热的,里面凉快。”

    祁镜没犹豫,也没想着查看这两人的警官证,直接把人放了进去。在上京出名的昆仑大饭店里假扮警察,还特地找上他这个穷光蛋,想想就不太可能。

    一人站在祁镜身边,联络指挥中心检查他的身份证,另一人则走进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祁镜打了个哈欠,问道:“你们这是例行检查?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也许是祁镜够配合,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医生的身份给留下了一个好印象,站在他身边的警察直接说了来意:“2202房有事儿,整个楼层都得查一下,然后......”

    他话说了一半,交还了祁镜的身份证,拿出小本子问道:“那房间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祁镜摇摇头:“不认识。”

    “你是下午五点住进来的?”警察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不,晚上十点多到的。”

    说完,祁镜走到房门口探出了脑袋,这一看才知道对面2202房间确实出了问题。门口就站着两名警察,拦住口子,待在房里的只会更多。

    “隔壁出什么事儿了?”祁镜问道。

    “你不是困了么,快回去睡吧。”警察写着小本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叫上了进去检查的同事,“小王,有问题吗?”

    “没有......”

    “没有就走吧,那儿还忙着呢。”

    “好,马上就来~”

    两人在祁镜这儿走了个过场,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草草离去。祁镜虽然对2202号房的事情有些兴趣,但抵不住睡意,想到明天还得赶中午的飞机,所以就关了房门继续睡觉。

    人生就是那么戏剧化,祁镜上床刚培养出感情,意识开始飘出脑壳,慢慢散开。谁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一把把它们全拽了回来。

    祁镜还想在床上挣扎一会儿,翻转了两次身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节奏从缓和到急骤,就和刚才的如出一辙,要是他没猜错,这首搅人清梦的大作肯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真就是刚才那位检查他身份证的警察。

    祁镜塞了满脑门的起床气,被他身上这身警服给消磨掉了大半,最后只能把气撒在其他地方:“警官这墙上有门铃,不用这么敲,疼了手不值当。”

    “额,我刚才没看见......”警察看了眼祁镜指的地方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自己是医生?”

    “对,怎么了?”祁镜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听他这句话,祁镜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估计是2202号房里出了点小麻烦。从他不紧不慢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外伤或者什么重病人。毕竟这儿周围就有一家三甲医院,随时都能送过去医治,没必要找他这个外人来瞎掺和。

    剩下的无非就那两种,影响取证和影响抓人。

    祁镜紧了把睡衣的腰带,跟在警察身后进了房间。

    这里虽然和他住的是同一种套房类型,但内部却完全是两个模样。宽敞到极致的大厅里到处可见散乱的零食、餐点和东倒西歪的各式酒瓶,一副刚开过狂欢派对的样子。

    被警员控制住的有好人,都聚在了大厅的角落里。

    有些人瘫在沙发边怎么都叫不醒,有些却还在哈哈发笑,至于有没有意识,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他们现在的面容和表现出来的样子,再加上灰蒙蒙的茶几桌面,祁镜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至于警方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祁镜就不得而知了,也没兴趣。(懂得都懂)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躺在里间,也就是主卧室里的那个年轻男人。当然窗边还坐着两个姑娘,但她们俩显然不是警察叫自己来的原因。

    一切的关键还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身上盖着薄毯,脸色痛苦,不过精神倒是异常亢奋:“快送我去医院啊,胀死我了!”

    “别吵,吵什么呢?”

    站在床边的应该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板着张脸瞄了祁镜一眼,然后看向刚才敲门的警察问道:“就是他?”

    “嗯,问过了,说是个医生。”

    “那赶紧的,快看看。”队长也没多问,只是嫌弃地指了指床上那人,就说道,“看看到底要不要叫120,要是不严重我们就把人带走了。反正警队里也有医务室,都一样。”

    原本这就是个很简单的是非题,答案就只有“要”和“不要”两种。但从这位队长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怕麻烦的意思,相比“要”他更喜欢“不要”。

    “哎!陈队,你可不能这么说啊!”

    男青年见他这样,马上激动了起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要是我有个什么闪失,我爸绝对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庞......”陈队长拿起放在一边的身份证看了眼,“庞艺轩,你吓唬谁呢,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别想走!”

    “我说了,今晚我什么都没干,就找了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而已。”他往门外张望了两眼,很无辜地说道,“至于那些家伙在大厅里干嘛,我是真的不知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没关系?”陈队长晃了晃手铐,“跟我回去好好谈谈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别啊,陈队,我都成这样了,还去警局?”

    陈队长把祁镜让了过去:“快看看这家伙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祁镜不认识床上这个人,但病变的部位祁镜可认识(懂得都懂)。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现在表现得非常夸张,颜色也要比普通的再显得深暗些。

    别说祁镜这位医生了,就算是个普通人,见了这个模样都会觉得有问题。

    这倒让祁镜想起了上一次造成嵌顿的年轻人,只不过庞艺轩不是白血病导致的血液阻滞,他的情况完全是外因造成的。

    超high的party,大量的酒精......

    祁镜看了眼床柜上摆着的药盒,一切都明白了。这就是一例很典型的药物过量,祁镜当初也见过一些,都是为了寻求刺激,最后刺激过了头,就只能去医院解决。

    当然还有些来不及去医院的,结果就比较惨了。

    这类情况在当初并不少见,最早可以追溯到现在的04年。

    完全是因为一种新药进入了国内市场,让人们看到了更加刺激的可能性,然后就频繁出现了新药老药一起服用后的叠加作用。

    所谓的新药“他达拉非”在04年刚进入国内,让很多人以为可以得到双倍的快乐。但其实它和老药“西地那非”的作用机制是一样的,只是在持续时间和作用效果强度上有一定区别罢了。

    如果一起使用,后果难料。

    新药物的出现与革新,就会带来一些临床上的变化,庞艺轩就是两种相似药物联合使用的典型。稍微有点临床经验的,在看到眼前这个“大家伙”的时候,都能得出自己的结论。

    他现在的情况,就是酒精、西地那非和他达拉非的联合三重扩血管作用的结果,让原本容纳量就很有限的海绵体平滑肌扩张、扩张、再扩张。

    祁镜苦笑着摇摇头:这又不是气球,就硬吹......

    看着他已经红透了的脸颊,又扫了眼在角落的那对姑娘,诊断已经非常明确。但祁镜却没有直接说出真相,而是开启了聊天模式:“你喝酒了吧?”

    “喝了。”庞艺轩点点头,“我这儿是不是很严重?”

    祁镜没回答,继续问道:“吃药了?”

    “肯定的啊。”他没否认,轻轻侧过身,小心翼翼地牵动自己右手,拿起了一旁的药盒,“两盒,各一粒。我可是看过剂量的,都没过量啊!”

    听上去一粒的量并不多,但他选择的都是最高剂量规格。单单一种药物的剂量就已经是正常用量的上限了,两者联合肯定超出了身体承受的界限,再加上部分酒精的作用......

    “你还吃了别的吧?”祁镜扫了眼两个药盒,继续问道,“只是吃这种东西不至于变成这样。”

    “啊?别的?”

    祁镜的话成了一颗栽进他心底的种子,怀疑开始生根发芽:“我,我没吃过别的啊。”

    “那就奇怪了。”祁镜挠了挠头,看上去觉得诧异,“得去医院好好查查吃了什么,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

    “啊啊???”庞艺轩眼神闪烁了几下,连忙问道,“这能治的吧?”

    “治是能治,但得先知道你吃了什么才行,吃的药物不同治疗方法完全不同。”祁镜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你到底还吃过些什么?”

    陈队没想到还有这种讯问的方法,连忙跟着问了一句:“都这时候,你还不老实?”

    “我都说了没碰过那东西。”

    庞艺轩犹豫了,这要是当着警察说出口,那还得了。可要是不说,按面前这位医生的说法也麻烦啊。事关自己的身体,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祁镜见他这样,也没想继续劝下去,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往门外走:“不说也没事儿,安心去医院检查吧,查个血液药物浓度,然后再治疗。只不过这种检查非常耗费时间,你又吃了那么多药,小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随时?”庞艺轩有点怕了,“出什么问题?不就是有些胀么。”

    祁镜连忙分析了一波蓝黄两色小药丸的联动作用机制,用很小的篇幅就说出了极为悲惨的结局:“平滑肌无限松弛,血液不停往里涌,外面只是一层非常稀薄的白膜,你说最后会怎么样?”

    庞艺轩越听,心里越发怵:“会......会怎么样?”

    祁镜右手手心朝上,合拢在一起的五指指尖随着他嘴里“啪”的一声四散而开:“气球被吹爆的样子,见过吗?”

    庞艺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点点头,但又觉得不妥马上摇头:“这怎么能和气球一样呢,你在唬人吧,怎么可能......”

    “不信?”祁镜从药盒里拿出了说明书,“你说你刚吃了半个小时?”

    “对,已经半个小时了。”

    “西地那非的血药浓度高峰在1小时左右,到时几种药物混合后的威力会达到峰值。而他达拉非更是缓释片,接下去的20多个小时甚至30小时,它的效果会一直持续保持,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再等等。”

    祁镜说完,又饶有意味地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反正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就算裂成几瓣也能修复,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裂成几,几瓣?”

    “嗯,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最多见过五瓣,就和长开了的芦荟一样。”祁镜又一次祭出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形象地摆出了一个大致的造型,“这是小手术,我相信上京泌尿外科医生的手术能力,别担心。”

    别担心?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庞艺轩这次是真急了,一把拉住祁镜的睡衣:“兄弟,你可得帮帮我!”

    “你不说我没法帮啊。”

    从药物机制到最后可能造成的后果,在祁镜嘴里就像早就编纂好的一样,就连一旁的陈队长也跟着急了起来:“你小子该不会对自己那么狠吧?”

    庞艺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现在陈队就在身边,招供就是被逮个正着。可要是不招,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说不定就真的完了。他可不会去相信什么手术能修复的鬼话,那可是芦荟啊!都裂成那样了就算修复好了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没能扛过压力。(这儿的省略号自行脑补)

    陈队长还以为自己又要带人去查血药浓度,熬上个通宵是肯定的。谁会想到在现场就把事情给解决了,连用的药都给定了下来。

    然而祁镜对这个结果仍然不满意:“怎么弄的?”

    庞艺轩被他问得有些崩溃了:“哥,这也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祁镜脸色严肃得不行,又搬出了一大堆医学道理:“常规静注的吸收率是100%,但口鼻就只有20-30%,如果是烟雾就会继续下降。每种方法对应的治疗方法都不同,这可是很重要的区别。”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324.你能不能把机票退了     人类的皮肤很难抵挡垂直方向的锋利切割和戳刺,但却善于对抗水平方向的各种牵拉。要因为一点点海绵体的充血就出现表皮爆裂,那容纳了全身绝大多数脏器的肚子,就会因为忍不住的食欲而爆开好几次。

    而除了西地那非和他达拉非以外,庞艺轩用的其他药其实都对这方面没什么影响。其实就算退一步讲,他也完全没有白膜破裂的条件。

    白膜破裂需要有外力的挤压,但庞艺轩才刚吃药,效果刚起步,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人拦腰截断了。这最多算个过量充血,白膜有些紧张罢了。等西地那非的效果过去后,配合冷敷,症状就能缓解。

    相对来说他达拉非的持续性更强,但效果也要弱一些,在没有特定刺激的情况下其实完全没有效果。

    “你刚才还说药物不同治疗不同。”庞艺轩晃了晃手里那条湿毛巾,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就这?”

    祁镜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风格:“对啊,口鼻吸收率不算高,冷水就够了。”

    庞艺轩追问道:“那我要是用的静注呢?”

    祁镜走到电视柜前,弯腰打开柜子里的小冰箱箱门,抽出一瓶冰水:“要是静注那就不一样了,得让毛巾裹着这瓶水再往下降降温。”

    “按你这么说,烧烟雾就得用温水了?”

    祁镜点点头,极为惊讶地称赞道:“庞先生好聪明啊,这种药物吸收代谢指导治疗的复杂理论竟然一学就会,一开口就甩那些高材生好几条街。厉害厉害,等出来以后考虑学个医吧,要不然太可惜了。”

    庞艺轩哪能听不懂祁镜的暗讽,更何况站在一旁的陈队长早就笑得直不起身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和智商都受到了侮辱,彻彻底底被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医生耍了一把。但现在警察就在身边,身体又不太配合,完全没法反击,最后只能丢出那根毛巾和一个“滚”字,把祁镜赶出了门外。

    “玛德!挖坑挖到老子脚底下来了......”

    陈队长见他吃瘪的样子心情极好。

    本来他就是想找个医生看看情况,没想到请来了个忽悠人的高手。只是按了把录音笔,没费他多少精神,就把这根老油条给解决了,实在省时省力。

    他上前把散落在地的衣服扔回给庞艺轩:“人都走了就别骂了,跟我回去,咱们好好聊聊,顺便做套检查。”

    “陈队,能不能......”

    庞艺轩这时只能笑着求饶,然而还没说完就被陈队截了个正着:“不能!”

    ......

    这只是一场小风波,祁镜没考虑太多,就想着尽快解决事情回房睡觉。

    不过睡前玩了一波有点提神,回到房里他就睡不着了。最后一连看书看到早上五点多,这才撑不住眼皮,睡了过去。

    略过了好几个起床铃,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匆匆洗漱完下楼上车,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机场,好不容易才赶上这趟航班。

    不过在进登机闸口之前,祁镜又一次接到了李文毅的电话。

    昨晚上那通电话的记忆还惨留在他脑海里,刘明案的漏洞太多,想那么快解决可没那么容易。

    “喂,李哥,什么事儿?”

    “你还在上京?”

    “有事儿是有事儿,不过不用回丹阳。”李文毅站在玻璃墙边,扫了一眼登机大厅,正巧看到了这位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医生,“你能不能把机票退了,再多留两天?”

    “嗯?”

    “我就在你隔壁的接机厅,已经看到你了。”

    李文毅的突然到来让祁镜吃了一惊。

    没想到案发地点在丹阳的刘明案,最后的重点竟然被移到了上京。不过想到萧子晴最近一直住在上京,想要详细了解她的人际关系网来这儿也的确有必要。

    两人碰了面:“李哥,你这是要去萧子晴的家?”

    “嗯,丹阳这儿什么都查不出来。”李文毅用手捏着眉骨,精神憔悴,“萧子晴来了丹阳后就直接见的刘明,没去过别的地方,就像亲自把自己拱手送进虎口一样,太奇怪了。”

    “你们没查刘明吗?看看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查了,都是生意上的往来联系,最近几年也几乎没离开过丹阳。”李文毅回忆着查案记录,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找到了你打过去的电话,反正什么都没查到。我们觉得还得从萧子晴身上下手,所以上下讨论后就派我来了。”

    “那让我留下是为了......”祁镜有些不解。

    李文毅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想想借借你的观察力,看看萧子晴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当初靠一根头发牵扯出那么大个案子,你可是大功一件啊。”

    “李哥,我就是名小医生而已。”

    “少谦虚......”

    警医也一直都是一家人,车祸、斗殴和各类奇奇怪怪的外伤,两大社会工种经常需要配合。既然这次能帮到李文毅,祁镜不会推辞。如果下次换医院里发生了什么案子,祁镜也能卖卖这份人情,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来接李文毅的是辆警车。

    驾驶座上的警察李文毅认识,算是老谭的半个徒弟,张辉。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十多个小时前敲开祁镜房门的那个警察。

    “是你?”

    李文毅有些奇怪:“你们俩认识?”

    祁镜点点头:“算认识吧,昨晚上刚见过。”

    “昨晚上陪陈队一起端了个聚众的du窝,正巧碰到他。”张辉说起这件事儿,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老陈一开始只把他当医生看待,没想到当场就把带头的那个阔少爷搞定了。你是没见到陈队那模样,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么过分?”

    张辉边开车边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说得李文毅也是一愣愣的。审案还能这么玩?虽然有一点威胁恫吓的嫌疑,但结果是好的。还好这个祁镜不是什么诈骗犯,要不然再多的家底也经不起他的折腾。

    车子没去警局,而是一路驶向萧子晴和现任男友的住处。

    这些天,李文毅和他的同事加班加点,算是把萧子晴在丹阳的老底都给翻了个遍。

    从外科住院部的龚玉兰透露,她们两人以前在同一家夜总会工作,算半个“同事”。龚玉兰赚了点钱后,成功找到了现在的老公屈杰,有房有车还有自己的公司。

    最后备胎上位,成功接盘,一切都十分顺利。

    有了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之后,年轻不少的萧子晴决定效仿。

    龚玉兰和屈杰结婚后为了洗白自己,很少和以前的人有来往,最后还是萧子晴自己找上了门。聊下来后才知道,她找了个能包养自己的老板,生活过得还不错。至于那个老板是谁,没人知道,之后她也没再提起。

    之后几年里,她陆陆续续为自己找了不少男朋友,但没一个长久的。等到最近那次见面的时候,她才透露自己又找了个新的,人在上京。

    看似是朋友的两人,其实情况完全不一样。

    龚玉兰生活稳定,做起了全职太太。只不过因为孩子上学之后,她“玩性”太重,终于玩出了岔子。而萧子晴一直在为自己的婚姻奔波努力,却一直都没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最后闹到了这步田地。

    萧子晴在丹阳一直是待业状态,来到上京后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她的男人,或者说现任的男友是个小学教师,今天正巧是休息。

    两人的收入水平都不高,住的地方也是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大概40来个平米,上京房价高,一个月小1000的租金也是个不小的开支。

    不过和其他女生不一样,萧子晴对现在拮据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过得非常开心。甚至还把自己的父母也接了过来一起住,结婚也被提上了日程。

    “江先生,我们想进屋看看。”李文毅拿出了自己的警员证,把自己的来意也说了一遍。

    站在门口的是个有些清瘦的男人,一米七的身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只不过因为女朋友的失踪,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眼圈有点发黑,打不起什么精神:“进来吧。”

    屋子除去厨卫之外被分成了两部分,靠门口住的是萧子晴的父母,往里就是两人的房间。

    听说警察来了,老人也跟着围了上来:“你们找到子晴了吗?”

    刘明是前天认罪的,不过一直找不到犯案动机,所以两地警方只是通了气,并没有及时告诉他实情。这两天在犯案地点找到了一些萧子晴的东西,结合来丹阳的火车票和刘明的口供,已经基本确认萧子晴的死亡。

    只是尸体,恐怕真的找不到了......

    李文毅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找萧子晴的人际关系网,其次也带着告知家属详情的工作。现实是冰冷的,就算嘴皮子再厉害的祁镜,到了这个时候也想不出缓和家属情绪的办法。

    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慢慢扛过去。

    老头老太似乎还没有心理准备,撕心裂肺的哭声充斥着不足二十平米的单间里,让人听着瘆得慌。张辉连忙把二老带去了隔间,不停安慰,留下李文毅继续询问萧子晴的男友。

    江书平是个典型的理科知识分子,遇事比较理性也足够冷静。

    虽然眼泪流了一脸,他仍然强装着镇定:“凶手找到了吗?为什么要杀她?有什么仇怨偏要做出这种事儿来?”

    “嫌疑人已经抓了,只不我们还找不到动机,我们认为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可以说是背后的主谋。”李文毅边说边把刘明的照片递了过去,“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就是嫌疑人。”

    江书平接过照片,看着刘明的样子盯了好一会儿,恨不得把这人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子里。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他最后只能摇摇头:“从没见过。”

    李文毅接过被捏得皱巴巴的照片,说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找线索,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随便看吧。”江书平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桌子旁,已经无所谓了。

    整个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摆着两人游玩时的照片,看上去萧子晴完全没有风尘女子的样子。李文毅起身翻起了房内的物品,而祁镜早就离开了屋子去了更靠近门口的卫生间。

    就像上次假扮和尚那样,在他眼里,想要最近距离认识一个人,那就要从卫生间查起。

    在那儿会有一些平时见不到的东西,比如用的化妆品、牙刷牙膏、所用的毛巾、平时洗漱用具甚至护肤品、梳子等等......

    而他一眼就看中了几个化妆品品牌,以他的见识,这些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小小一瓶说不定就得上千,这数量加一块都快赶上半个洗手间的房价了。

    就算想要用假货来充数,也没必要买那么多,更不可能把它们摆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显然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并不是很难搞到的东西,平时肯定也没少用。

    而紧接着,高档品被他和李文毅一件件从家里的各个角落搜刮了出来。

    名牌服饰、名牌皮包、各类首饰、皮鞋、帽子,每一件都是喊得出名号的奢侈品,都不是小数目。要是他们用上几个月的薪水买上一两件还说得过去,可面前这个数量恐怕用尽他们毕生的工资,都未必能买齐。

    现在情况渐渐明朗,一切都指向了萧子晴那位背后大老板。

    虽说案子未必是他做的,但想要弄清楚萧子晴的人际关系,这个老板肯定占有极为重要的部分。略过他,肯定会缺失掉一大块。

    李文毅拿出了小本子,问向江书平:“萧子晴在哪儿工作?”

    “一家器械厂。”江书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就是个前台接待小姐的工作,平时我都有去接她上下班,也没见有什么人和她走的近啊。”

    “器械厂?什么器械厂?”祁镜想要知道全名。

    江书平想了想,说道:“惠明医疗器械厂。”

325.日期

    “惠明?”李文毅对医疗器械企业没什么了解。倒是张辉,暂时安抚住了两位老人后,跑来这儿看看李文毅的进展。

    听到这两个字后,马上想到了答案:“哦,就是那个惠明医疗器械公司,听说实力不小啊。老总叫唐什么来着,一时半会儿忘了。”祁镜还站在一边看着桌面上那一大堆奢侈品,随手拿了一个皮包闻了几鼻子,然后帮着补上了后两个字:“唐建明。”

    “对,是这个名,唐建明!”张辉附和道。

    “大公司?”

    “挺大的。”李文毅有些无奈,对付这种大公司是最麻烦的。要是一家小企业,那嫌疑人基本是头部几个领导没跑了。

    可这是一家超大的医疗器械公司,有能力买大量高档奢侈品的人并不少,唐建明只是里面的一个罢了。

    对穷人来说奢侈品是奢侈品,但对有钱人而言,那就是玩具和讨好女人用的礼物罢了。

    他没少和这种公司打交道。有时候想要询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者调阅文件和监控录像,就有可能被层层管理人员分批打太极。

    到头来打草惊了蛇,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文毅看着江书平,觉得没必要再隐晦下去,直接问道:“江先生,萧子晴和公司里谁走得比较近?唐建明?还是其他高层?”

    “他们公司的人我都不熟,这个叫唐建明的,我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江书平摇摇头,然后看着桌上萧子晴的照片,答得有气无力:“她就是个看前台的,才进公司没几个月,怎么会和公司老总有关系。”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祁镜却提供了另一条思路,而且把男女关系说得更加直白:“事情有时候得反过来看,先后顺序很重要。你以为她是进了这家公司工作才认识的有钱领导,其实是因为一早她就和领导黏在了一起,有了这层关系后才顺带给她安置了这份工作。”江书平愣着看向手里的照片,好一会儿后才苦笑了起来:“是吗......”整个入房搜集线索的时间并不长。

    江书平知道了大概的真相,因为无法接受女友曾经的身份和自己脑袋上的绿帽,已经跌进了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

    两个老人一直在乡下务农,对女儿在城里的工作了解很少。再加上一口不知是哪儿的乡音,让人难以交流。

    对李文毅来说,这次搜查能套出

    “惠明公司”,就算得上有进展。但严格说起来,所谓的进展也就这样而已。

    办案的过程被卡在了有钱买菜却没手做菜的麻烦地方,只能干看着,进退两难。

    萧子晴在惠明器械公司工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和公司高层有联系。

    随身携带的手机早已经被刘明处理了个干净,家里留着的旧手机压根没法开机。

    04年技术有限,就算打开了估计里面也是一片空白。而家里手写的通讯录上,虽然有不少人,可有不少都是空号。

    把上面的号码全找了一圈,除了几个同样在惠明工作的小姐妹外,根本没有公司高层的影子。

    “唉,就算知道是惠明,也不能因为她在那儿工作就把唐建明和那些高层全叫过来问话吧。”李文毅有些沮丧,

    “这要是大张旗鼓地去问,说不定躲在暗处的人会立刻起疑,一溜烟跑了。”

    “还得缩小范围才行。”张辉说道,

    “这样盯梢的到时候也能轻松些。”

    “你说这刘明怎么就心甘情愿为这家伙卖命呢?”李文毅觉得奇怪:“就算刘明公司规模小,依然是个老板,以现在房地产的光景,年入几十甚至上百万都没什么问题。当然如果彼此认识帮点忙也很正常,可没必要帮得那么彻底吧,杀人是要偿命的。”

    “恐怕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吧。”张辉看了眼走在两人身后的祁镜,笑着说道:“谁会知道只是去医院看个眼睛,竟然被祁医生发现了蛛丝马迹,逮了个正着。”李文毅长叹了口气,看向晴朗的湛蓝天空:“萧子晴这儿查的也不顺利,只能先放一放。现在得回去再分析分析她和刘明之间有什么共同点,然后做进一步的打算。”

    “你们之前不就分析过了吗?”张辉问道。

    “今天找到的线索太少了,再走一遍老路看看吧。”三人上了车,李文毅坐定后看向了坐在后座的祁镜。

    人好歹留了下来,连机票都退了,怎么也得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也好让这张机票体现出价值才行。

    “祁老弟,你怎么看?”祁镜一直都在想心事,离开萧子晴的家后就没出过声。

    听他问到了自己,这才说道:“虽然在惠明公司这条线上,可怀疑的目标显得太多太模糊,很难找到突破口。不过在萧子晴自己的身上,还是能找到挺多线索的。”

    “嗯?挺多的?我怎么没看出来......”李文毅没听懂他的意思,而身边负责开车的张辉也很疑惑地回头看了过来。

    整个查证询问的过程他们都在场,找到的无非就是一些奢侈品和生活用品,能算作线索的东西并不多。

    “萧子晴身上还有线索?”

    “是啊。”祁镜点点头,

    “那些奢侈品虽然很贵,普通人负担不起,但其实在真正的奢侈品圈都只能算中游。对于真正的有钱人而言,其实花不了太多的钱。而且大部分东西应该是很早以前买的,也有些年份了。”

    “年份怎么看的?”张辉听不明白,

    “我看着都挺新的。”

    “这和整个案子有什么关系?”祁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车子里实在太热了。”奢侈品之所以称之为奢侈品,一是卖价够高,二是质量高够独特,三就是数量稀少。

    萧子晴藏在家里的这些东西,能符合这三点的并不算太多。而这些奢侈品无非就是些生活用品,对断案没什么帮助,但在祁镜眼里却有一个共通点。

    日期。化妆品类自然有它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不过萧子晴似乎对保质期没什么概念。

    也许是平时用的机会少,有不少东西都断断续续用了好几年,直到失踪前也依然在用。

    相比有明确生产时间的化妆品,像衣服、皮包、鞋帽之类的东西就会在不起眼的角落,打上特定的生产年份标识。

    尤其是皮包,作为女性身份的象征,众人追捧的对象,一直都是仿冒重灾区。

    这就要求公司在防伪证伪这方面必须要做到最好。两个lv包都有自己的防尘袋,皮包内外的走线和佩饰都是精工细作。

    可能是用的次数不多,它原厂出品的特殊lv品牌气味也被完美保留了下来。

    青铜挂饰干净通透,油边也没有丝毫开裂的地方。包上最重要的生产序列号也被刻划得极为工整,标记着:tj0979和mb2060的字样。

    两款的tj和mb应该都是法国产地,后面四位数字代表时间。一个是99年2月生产,一个是00年的7月。

    而那个爱马仕皮包用的标识则是一个简单的带着方框的

    “f”,印在包身前方的皮带背面。因为它们每年的标识都不一样,又基本按着26个字母顺序来,所以很好分辨。

    方框f就代表了2001年生产。

    “我觉得2002年对萧子晴来说是个很关键的年份,2002年开始服饰、皮包、鞋子和首饰开始断档,而化妆品就只有一瓶香奈儿香水和一支口红,加一块估计也就两三千吧。”祁镜说道:“所有东西就像踩了急刹车一样,全都卡在了这个年份。之后的03、04年两年时间里,萧子晴一样东西都没收到。”

    “厉害......”张辉目瞪口呆。李文毅来不及惊讶,连忙跟上了祁镜的思路:“你的意思是他们在02年分手了?”

    “很有可能。”祁镜说道,

    “我猜分手后两人没什么来往,萧子晴也把这人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只不过因为最近生活过的不太好,她又找到了这个人。恐怕是要求太高,也有可能是拿来做要挟的东西过了对方的底线,所以就......”张辉叹了口气:“她估计都没想到这个人会下狠手。”

    “两位警察大哥。”祁镜笑着解释道,

    “目标人物其实并不难找,通过这些奢侈品的编码,很容易找到代销门店。一般会留下手机号码和姓名,完全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买家。”李文毅和张辉听后猛地醒了过来:“对啊,还有这个办法!我们怎么忘了!”

    “当然必须得是正品才行。”

    “没关系,就算是假货也算仿冒得很接近了,肯定有自己的作坊,我们花点时间就能把他翻出来!”其实这桩没什么头绪的案子在祁镜这儿已经算破了。

    不管是风流成性的生活作风,还是现在疯狂回笼资金,惠明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唐建明都有重大嫌疑。

    至于刘明对他言听计从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估计是在刘明最困难的时候唐建明出手帮了他一把。

    这点从刘明转做唐建明的老行当——建筑材料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当然最关键的证据还是要属自己重生的那份模糊记忆。

    当初整个案子一直办了好几年,杀人的刘明很早就抓了,但直到十多年后才抓到了真正的主犯,轰动一时。

    他忘了两个犯人的名字,但记住了主犯的头衔,正是某家医疗器械公司老总。

    现在想起来,两相比较之下非常相像。而原本跨度十年的案子,现在在他的无心插柳之下倒是节省了大量时间。

    自己费了那么大周章,先是找到了刘明身上的红头发,现在又退了机票帮忙搜集线索,可不能被人夸上两句就完事儿了。

    祁镜一直是个很现实的人,这件事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得为自己捞点好处才行。

    所以在回警局的路上他都没提唐建明卖公司的事儿,一直藏在心里,就是想拖慢办案的节奏。

    如果现在把事情说出口,那李文毅就有了足够的证据怀疑唐建明卖公司的动机,可能立刻把他带去警局问话。

    这么做的话,留给祁镜的时间就太紧了,完全没有操作空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一个传递关键信息的时间。

    ......从警局离开,别过两位警察,祁镜又回到了昆仑大酒店。

    朱岩在昆仑大酒店是vip用户,祁镜又是他指名的朋友,一切费用可以全记在他的身上。

    两小时前刚退了房的祁镜,这时又拉着行李箱走向大堂前台,准备开原来的那套房。

    “一切都记在朱老板的名下?”

    “嗯。”祁镜点点头,递去了自己的身份证,

    “他个人信息栏里应该有我的名字。”

    “好。”

    “现在有什么吃的吗?”祁镜摸着瘪下去的肚子,问道。

    “房间里有菜单,上面所有东西都可以点。”小姑娘看了眼祁镜,

    “这些也全算在朱老板身上?”

    “嗯。”祁镜上楼放好行李,也没想着休息补觉,而是先打开手机给姚璐去了个电话。

    他现在需要抓紧一切时间,浪费的每一秒都会压在李文毅和张辉的头上。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26.不,你不懂

    要是别人,姚璐肯定会把它当成一句玩笑话。可听筒对面的是祁镜,从认识他到现在,两人交流最多的东西就是医疗器械。

    再加上朱岩和唐建明的那层朋友关系,这条消息的可信度低不了。姚璐不敢把它当一件小事儿处理,连忙拟了一份电子邮件送了出去:“发了。”

    “麻烦了。”祁镜笑着说道,

    “等有回信后尽快给我个答复。”

    “行。”挂掉电话,祁镜躺上床,闭眼理了理现在的情况和未来的剧本走向。

    哪些地方需要放弃,哪些地方需要强调并且让对方按照自己步调进行,祁镜都需要做好准备。

    “唉,赚钱真累啊,还是当医生轻松些。”祁镜苦笑着自嘲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次能捞上多少。”躺了大半个小时,正当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枕边的手机铃响了。

    来电人不是刚别过的李文毅,也不是之前会诊经常找上自己的黄兴桦,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如果在平时,祁镜肯定会把对方当成骚扰电话处理,可现在情况特殊,祁镜不想错过任何电话。

    “喂。”

    “是祁医生吗?”

    “你是哪位?”

    “我是宝瑞医疗的财务副总监。”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我们对你手里那份内部信息有点兴趣,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闲,能不能和我聊聊?”按理说财务副总监这个职位已经不低了,但祁镜却显得非常谨慎:“财务总监,还是个副的?”

    “收购一直是由我们财务部门负责的,所以......”祁镜为了表现得足够强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贵公司对收购惠明仍然有兴趣,我觉得自己手里的消息非常有用。我很有诚意,所以希望贵公司能给出相对应的诚意才行。”话已经说得很明显,有了这个消息,祁镜认为在这件收购上完全有了和宝瑞总裁对等的地位。

    但这位总监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或者说根本就不想领会他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要不这样......”

    “不,你不懂。”祁镜不想浪费口水,甩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听着耳边回荡的电话音,总监庄贤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把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姚璐:“你介绍的这家伙好大的脾气啊,坐上这个位子后除了那几个老总我就没被人摔过电话。”

    “我就说他想见老总吧,你还不信。”姚璐站在一旁小声埋怨道。

    “李总是那么好约的?就凭一嘴什么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庄贤皱起了眉头,

    “更何况李总正在和另外两个董事谈事儿,特地把人交给我让我去谈,结果就谈了这么一个结果?”姚璐撇撇嘴:“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庄贤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边的座机打了个内线电话,

    “喂小王,我是庄贤,让李总听电话。”

    “李总在和两位老总......”

    “我知道他们在谈事儿,可我这儿更急!”

    “那......那好吧。”转机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有人很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开口的是个声音低沉的中年人,虽然语气方面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庄贤知道对方的心情并不好:“什么事儿?”

    “李总,那小子压根不理我。”庄贤这时不得不特地抬高祁镜的身价,从而让这件事看上去不那么失败,

    “我觉得他是真的有内幕消息,所以才敢那么嚣张。”

    “人查的怎么样了?”见这招起效,庄贤笑着翻起了刚到手的资料:“这人是个医生,去年刚从丹医大本科毕业,在丹阳医院内科急诊工作。父亲是丹阳医院院长祁森,母亲是产科主任,人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

    “一个医生?”李卫西看向了身边两个老朋友,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开了口,

    “行,他要见就见吧。”

    “好好。”庄贤松了口气,

    “明天有股东大会,后天上午是董事局会议,要不后天下午?”

    “不,就今天。”李卫西看了看表,说道,

    “这不才两点多嘛,还有时间。这会儿我和老徐、老成都在,就让他现在过来吧。一起好好聊聊,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老总敲定了见面的时间,下午三点,祁镜准时出现在了宝瑞总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李卫西,40多岁,全身上下散发着沉稳和内敛的气息,看上去总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看着姚璐带人进了门,便笑着给茶几旁的沙发抬了一手:“你就是祁镜吧,坐。”办公室里可不止有李卫西,坐茶几对面的还有两人。

    一边靠着扶手,两眼看着自研材料的是宝瑞第二大股东,技术研发部门的总负责人,徐衡。

    另一边正襟危坐着,两眼直盯着祁镜的则是总经理,成敏和。单单这个阵仗就要了姚璐的老命。

    她就是个小小的销售,平时根本进不了这间办公室,三个老总能见到一位就已经是稀罕事儿了。

    然而现在,她却因为身边这个年轻医生平生第一次走了进来,还一次性把这三位见了个遍。

    相比之下,祁镜倒是没什么负担,轻松愉快地坐在了沙发上。本来消息这种东西就不是摸得着的商品,双方地位和实力相差悬殊,很难平等交易,最后交割完全看信用。

    他来这儿也完全没报收取利益的想法,本意其实只是希望能尽快促成这次收购,来为自己创造条件。

    至于对方肯给自己多少好处,反正也是小头,就看良心了。

    “这茶不错。”祁镜喝着秘书送来的清茶,浅尝了几口,这才发现以前不愿喝茶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茶太便宜了。

    要是拿这种高档茶做饮料,每口都能齿颊留香,自己完全能接受:“好茶好茶。”一旁的成敏和先开了口:“不知道祁医生这次来,带了什么内幕消息。”

    “惠明的消息。”祁镜又忍不住来了口茶,

    “大消息!”

    “哦?”成敏和有些不太相信,问道,

    “你个才刚毕业一年的小医生,和惠明医疗器械公司又没什么瓜葛,最多认识一个中间人,能有什么内幕消息?”祁镜愣了愣,看了眼姚璐,笑了起来:“没想到撩人老底一直都是宝瑞的企业文化,之前错怪姚小姐了。”

    “交易之前了解一下交易对象,有什么问题?”成敏和并没有心理负担,也很不喜欢祁镜这种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直接说道,

    “有消息就快说,没有的话就请离开。”

    “再见。”祁镜放下茶杯,没多想就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去。说到底宝瑞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在操作之前来这儿只是想多要点好处罢了。

    对他来说这只是小利,可对宝瑞,那可就是大买卖,甚至攸关接下去的生存和发展。

    既然对方不领情,他走就是了。

    “等等。”最后还是李卫西把祁镜留了下来,

    “在听消息之前,我想问问祁先生想要什么?”

    “贵公司5%的股份。”祁镜拿出了食指。三人听后一愣,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祁医生别开玩笑了,有什么消息能比得上5%的股份?知道5%股份相当于多少钱吗?”

    “知道。”祁镜又坐了回去,

    “6000万美元。”数字一出口,三个老板倒没什么反应,可是把一旁的姚璐吓坏了。

    一个月才挣3000的小医生,怎么能轻轻松松地把千万挂在嘴边,和面前三位商场老手打对台?

    “我们是和你谈生意,可不是听你吹牛。”李卫西笑着说道,

    “这些钱都可以买下1/7个惠明了,你也别急着惊讶,之前唐建明给我的报的就是这个价格。”祁镜摇摇头:“李老板,你觉得用4亿拿下惠明很划算?”

    “不然呢?”李卫西说道,

    “惠明虽然这两年因为自研人才的流失,市值一直在缩水。但它本身的核心技术和国内的市场份额都在,其实能用5亿拿下就已经很赚了。现在4亿就摆在面前,当然稳赚不赔。”祁镜说道:“那我要是能让收购价降到3亿呢?能不能从利润里拿走6000万?”

    “3亿?”

    “这......这不可能吧?”成敏和皱起了眉头,可从没听说过能压价到这个地步,

    “4亿的价格也是磨了很多次嘴皮子的结果,怎么可能再往下降那么多?”

    “我当然有办法。”祁镜笑着吃起了一旁的水果,

    “要不然怎么会找你们当面聊。”

    “如果真的能压到3亿,我可以出让1%的股份。”李卫西无视了另外两人的惊讶眼神,当场拍了板,

    “1%不低了,足够让你辞职回家买上全丹阳最好的别墅,并且安心养老。”祁镜点点头,原本以为能拿到0.5%就已经很不错了,1%确实超出了他来之前的心理价位。

    但这只是对3亿而言。

    “那要是压到2亿呢?”祁镜很淡定地吃着葡萄,却说出了足以让周围震惊的数字。

    “这不可能吧,对方可是市值7亿美元的大公司,要不是出什么大问题,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离谱的价格?”然而祁镜并没有被大数字吓到,继续报价:“1.5亿呢?”

    “祁医生你别......”

    “1亿。”

    “......”

    “明说了吧,如果少于1亿拿下惠明,我能得到多少?”祁镜吐掉嘴里的葡萄皮,问向了李卫西,

    “我就想要李总一个答案而已,这不难吧。”李卫西犹豫了片刻:“如果真的能用1亿以下的价格拿下惠明,我就给你5%的股份。”

    “优先股?”

    “优先股。”祁镜笑着说道:“成交。”接下去,他就把所知道的一切全盘告诉了他们。

    包括最开始刘明案的所有经过,以及唐建明想要疯狂回笼资金的各种骚操作。

    不过祁镜只是做了一回搬运工,并没有明说最后的结论,一切还得由他们自己来判断。

    “唐建明杀人了?”成敏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平时确实挺风流的。”徐衡回想起之前和唐建明的几面之缘,

    “红头发女人,我好像确实见过他身边有这么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不过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老徐你是怎么知道的?”

    “惠明那时候人才流失严重,这家伙特地亲自来挖过我,开价还不低。”徐衡笑了笑,

    “不过他那时候不知道我是宝瑞的创始人之一,被我回绝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思议。”祁镜笑着说道:“我想以宝瑞公司人才济济的游说团队和财务部门,拿上这个杀手锏足以让唐建明就范了吧。”

    “1亿不敢打包票,可3亿应该没问题。”成敏和看向了李卫西,

    “老李你觉得呢?”李卫西点点头:“3亿估计没什么问题,2.5亿也可以搏一搏。不然放出消息,港股肯定会断崖式下跌。”

    “那我让庄贤抓紧时间,万一得到了消息,其他公司肯定也会蠢蠢欲动,恐怕到时候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成敏和笑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姚璐见状其实有些为祁镜担心,毕竟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这些都不能作数。

    万一公司最后反悔,他一分钱都拿不到。不过祁镜却没什么压力,继续吃着水果在和李卫西扯皮:“李老板,朱岩认识吗?”

    “哦,玩房地产的嘛,认识。”李卫西点点头。

    “朱老板在丹阳建了所医院,现在需要一批医疗器械,原本是想找惠明的,不过现在惠明倒了,就只能找你了。”祁镜说道。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27.完了

    一切都不出祁镜的所料,唐建明这两天心里很急,欣然同意了紧急召开的并购会议。

    下午四点,一行人来到了惠明总公司。唐建明刚开始还惊讶于祁镜的出现,但后来就顾不过来了。在财务部门的帮助下,李卫西很快就用祁镜给的情报优势拿下了这场一边倒的会议。

    虽然说得非常隐晦,但唐建明心里清楚。

    对于他而言,现在拿上钱跑路总比东窗事发后再被冻结资金强。

    而对李卫西而言,等惠明市值大跌后再抄底,远没有现在全盘收下那些科研人才和专利技术来得有用。一个得到的是丰厚的利润,只是钱,而后者虽然多花了不少钱,但却能完整拿下惠明的产业链,让宝瑞更完整。

    李卫西选择了后者。

    祁镜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在宝瑞身上做了文章。

    至于并购案里包含了多少惠明公司的产业,这笔钱最后该如何分配,作为董事长的唐建明究竟能拿到多少,就不是祁镜能关心的了。因为在唐建明即将签字的时候,他还得和李卫西签上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这1股份超出了祁镜的预期,当然也不好拿。送到他手上的东西,未必就能完全由他一个人支配。

    李卫西出让的是他自己的股份,想要完全支配这部分股份,需要满足的附加条件多得令人发指。

    首先祁镜从现在开始直到满足特定条件之前,不能以个人名义以任何形式出让或出售这些股份。当满足了特定条件后,祁镜有了支配股权的权力,但在出让这部分股权的时候,原持有人李卫西依然是第一顺位人。

    意思就是,除非李卫西放弃按当前股价回购,否则祁镜就不能卖给其他人。

    祁镜早就知道里面的门道,毕竟是空手套白狼来的东西,不可能那么舒服就给他1200万美金,李卫西没那么傻。但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那个特定条件,除非金手指傍身,否则这个条件对普通人而言,写了也等于白写。

    “这有点离谱啊。”祁镜看着其中一条,笑了起来,“五年内为公司赚足股价总额30的利润?这不就等于要赚360万美金?”

    “嗯,没错。”庄贤特地帮他翻了一页,解释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做不到,可以选择后面这一条。”

    “庄总监,你认为我有拿到医疗器械专利的能力吗?”祁镜看向第二个附加条件,用手指狂戳自己的胸口,“我就是个医生!”

    “祁医生,这是公司的明文规定。就算是之前股份的所有人李总,也是满足了这个条件之后才能把股权出让给你的。”庄贤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心里早已嫉妒得不行,但脸上却云淡风轻,“你要是不同意,完全可以不签。”

    庄贤作为总监拿的还是员工股,随时都会被稀释。这1的优先股,如果按照去年宝瑞的年利润,单单分红的钱就已经超过了他的年新。

    躺着就能收钱,还不满足?

    李卫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庄,别这么说。”

    “李总,这小子完全不识好歹嘛。”庄贤根本不管祁镜在不在自己面前,直言不讳,“给个十来万报酬,把他打发走就是了,反正唐老板已经同意并购了。”

    “这是我之前和祁医生说好的。”李卫西笑着说道,“我得说到做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祁镜也学着拍了拍庄贤的肩膀,拿过笔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掉转方向,递回给了李卫西,“我签了,希望李总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嗯,这都是小问题,我们也没那么快宣布并购成功。”

    李卫西见着合同上的名字点点头,也跟着签了字,“这1的股份现在是你的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股东,以后可得来开股东大会啊。”

    祁镜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听了之后愣了愣,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啊?股东大会,那么麻烦?我住的远,能不来吗?”

    “那可不行。”

    李卫西说道:“别看才1,好歹我们公司的市值摆在那儿的。而且这是创业开始就明文规定的条例,祁医生既然算我们公司的股东,就得有自觉啊。”

    “可我上班很忙的。”祁镜有些犯难,“不可能你们一开会我就从丹阳飞过来吧?”

    “你单靠分红就吃穿不愁了,还回去做医生呐。”庄贤压根不懂祁镜的想法,要是换做他恐怕早就辞职不干了,“要不如祁医生辞职来我们公司做事,新水怎么也比医生强。”

    医生的工资向来不高,但医疗的其他产业却在蓬勃发展,尤其是医药和医疗器械。

    各路销售只要业绩够好,每个月五位数非常轻松。而高一级的主管甚至经理,收入则更加可观。

    同样是一线城市,丹阳大三甲医院的普通住院医生,每月工资奖金加一块儿也就3000。主治40005000,副主任基本在6000左右,主任也很少有过万的。

    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专业知识经验积累、海量书籍的研究和学习,最后到手赚的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大学刚毕业的销售。再加上糟糕的工作环境、医患关系、医生纷纷有了辞职的念头。

    住院恐怕去了只能当半个研究员,很少有公司要,但只要到了主治水平那就能占一席之地。

    不过以祁镜现在手里的股权,在宝瑞里找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祁镜和庄贤眼里那些普通的医生不太一样:“呵,谢庄先生美意了,我对医生以外的工作没兴趣。”

    “那找个代理人嘛。”李卫西建议道。

    “全权负责我的股份义务和权利?”

    “对。”

    “这倒可以考虑考虑......”

    ......

    见面前这些嘻嘻哈哈的众人,谈笑间把自己经营的惠明吞了个干净,唐建明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走到了头。

    之前把萧子晴骚扰自己的事情告诉刘明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了要跑路了。尽管刘明说了犯案经过,听上去也确实天衣无缝,甚至尸体都能销毁得完全不留痕迹。但唐建明依然选择谨慎,早早就想好了后路。

    折价卖公司也算是及时止损,没什么舍不得的。有这些钱,跑去国外逍遥下半辈子完全没问题。

    不过让唐建明没想到的倒不仅是宝瑞的压价,更多的还是祁镜的出现。

    虽然李卫西只是指出了他唐建明这些天遇到了困境,需要及时卖掉公司,并没把整件事儿完全挑明。但从字里行间,唐建明确实闻出了些味儿来。要不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不可能瞅准了这个关键时候,用远低于市值的价格来对他进行并购。

    而这个消息来源,说不定就是坐在李卫西身边的祁镜。

    警察一直都没叫自己去喝茶,那这个消息的来源就不是正规途径。而他最近接触的丹阳人就两个,除了朱岩就是这小子。可朱岩今天一早就去了西雅图,这个家伙不可能眼看着明摆着的抄底机会不管,一个人跑国外去的。

    唐建明实在也想不出自己漏出马脚的地方。

    刘明就是一个建筑材料的老板,唯一和祁镜的交集就是朱岩。朱岩就是个赚钱机器,赚钱都来不及,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特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刘明犯案后,几乎切断了所有与自己的联系,能找到的细节少之又少。连警察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就能把一切都联系到我身上的?

    要知道去年他把以前那个老建筑材料公司全送给了刘明,忠诚度可是早就已经刷满了的。之后为了解决掉那个烦人的萧子晴也给足了钱,甚至特地把他的孩子送去了国外留学,不可能存在漏嘴的可能。

    难道......

    唐建明看着祁镜,想起了之前看出自己年龄时的样子,确实是个很敏锐的家伙。

    对了!眼睛!刘明这家伙说过自己眼睛被烟熏出了问题,去了趟医院。考虑他的职业,很有可能就是在医院见到了刘明,然后就......

    没想到最后会倒在这个家伙手里,之前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算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了。

    前天没联系上刘明他就起了疑心,这两天唐建明就一直在考虑跑路的目的地和各个细节。

    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会轻信李卫西会放过自己,举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不走完全就是在等死。反正已经主谋杀了人,再贪走这些钱也无非就是偿命而已。

    不贪白不贪,跑!一定得跑!

    “李总,事儿都解决了吧,我就先走了,家里突然有点事儿。”唐建明收拾了桌上的那些合同文件,把它们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皮包里,“你们大可随处看看,尤其是总公司旁的那几间厂房,里面的生产流水线非常不错。”

    “家里有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李卫西笑着问道。

    唐建明也跟着笑了起来:“唉,都是小事,小事而已,不劳李总费心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别过几人后,唐建明没有多作停留,直接拿上自己的皮包驾车离开了公司。他接下去得回一趟家,拿上早就备好的行李箱,然后直奔机场。现在时间还早,去米国起码还有两次航班,完全可以在今天走脱。

    “跑得倒是挺快。”庄贤站在窗边看着急匆匆离开主楼的唐建明,嘴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看着自家老总,“董事长,要不要把这些事儿通知警察?”

    “这种事儿不用我们操心,别人早就算好一切了。”

    李卫西坐在桌边,看了眼手里的合同后,就对站在门口的祁镜使了个眼色。只见祁镜正斜着身子,肩膀靠在墙边,手里拿着已经接通了的手机,脸上洋溢着很奇怪的笑容。

    “老郭,结束了。”

    “哟,事儿都谈完了?”

    “嗯,唐建明已经签了并购合同,惠明算是完了。”祁镜问道,“你那儿可以动手了,大概要给你预留多少时间?”

    “很快,操作起来很方便,10分钟就够了。”

    “行,10分钟就10分钟。”祁镜看了看表,“反正这家伙去机场上高速,再快也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之后有散布消息的渠道吗?”

    “老大,你就尽管放心吧,这种劲爆新闻还怕没人帮着宣传?人都压抑着,就指着这种新闻来缓解呢。”

    “那好,你快开始吧,我就先挂了。”

    “嗯,好。”

    和神秘人结束对话,祁镜算了算时间,马不停蹄地打了个电话给李文毅。唐建明已经逃了,不管怎么说必须得把整件事儿给交代清楚,不能让人跑了。而这通电话的时间,应该足够那个家伙操作了。

    “李哥,你现在有空吗,我有急事。”

    “是小祁啊,我们找到了萧子晴两个lv包的代销门店,现在正准备去查买家到底是谁。”李文毅对今天的成果很满意,笑着说道,“等我查完再聊吧。”

    “李哥,不用急着去了,幕后主谋就是唐建明。”祁镜没时间多解释,直接说出了名字。

    “嗯?”祁镜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轮胎摩擦声,李文毅稳住方向盘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有没有证据?”

    祁镜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包括他和刘明可能的关系,也包括了他刚卖掉自己公司准备跑路的事实。有这两件事儿在手,唐建明的嫌疑基本能坐实了。

    “卖了?那么快?”李文毅皱起了眉头,“我之前还听你说和他喝茶聊医疗器械买卖的事儿呢。”

    “是啊,他就是想回笼资金。我现在就站在惠明会议室里的谈判桌边上,唐建明已经把公司卖了。”祁镜说道,“而对方只用了市值14的价格就把惠明收入了囊下,单单这点就足够请他回来喝茶了。”

    “人呢?”

    “应该是去机场了吧。”祁镜笑着说道,“反正上京就两个机场,有明确的目标,应该很好找。”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机场,让他们尽快布控。”

328.老庄,要沉住气

    祁镜上一世进了急诊之后就是个很纯粹的医生,就是一心只有医人医病,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纯粹。但在重生后,这种纯粹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尤其在他重新定下了新的人生目标面前,纯粹反而是种无形的障碍。

    现代医学没钱是不行的。

    虽说诊断部主事人是他,可依然要受制于之后空降的那位主任。最终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就会让他觉得不踏实。祁镜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冲动会不顾原则,需要一些约束,但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也需要有一个反制手段。

    对于朱岩这类商人,钱就是最好的反制手段。

    要是在大半年前,他对赚钱还会有些犹豫。

    实在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也对那堆数字没多大兴趣,所以赚钱的计划被一直搁置。直到元旦前考完硕士研究生的入学考,让祁镜遇上了以前那帮老同学。

    这里面自然有陆子姗的功劳。

    当初要不是她背地里牵线搭桥,以祁镜的臭脾气和怕麻烦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再和老同学有什么交集了。

    因为这场同学会,祁镜和郭若伟成功连线。

    郭若伟是个彻彻底底的富二代,也是极其叛逆的那种类型,一边享受着二代的福利,一边又想竭力摆脱这个头衔。而相比辛勤创业工作的老爸郭剑不同,他更希望自己能坐在桌前摆弄摆弄电脑就把钱给赚了。

    这不仅显露了新时代的互联网高科技水平,也更能体现出他作为郭二代的真实实力。

    不过大学那段时间郭若伟没少碰壁,做股票也是时亏时赚,完全成不了气候。郭剑当然知道股票期货的不可确定性,没有消息就是在碰运气,所以一直反对。

    你以为一支股票跌到底了,其实还有地下室。地下室你以为到底了,其实还有下水道。下水道你以为到底了,其实还有地狱。地狱总tm到底了吧,别急,地狱可有十八层,得一层一层来。

    道理都懂,但郭若伟还是一如既往地陷了进去。

    郭剑见儿子如此,索性给了点钱想借社会之手来代替自己让他死心。

    结果进了04年后,郭若伟仿佛神魔附体,买什么涨什么。这完全出乎了郭剑的意料,本金也从原来的几十万慢慢被放宽到了数百万的级别。亏本是不可能亏本的,如果算利润率甚至超出了郭剑手里的餐饮行业一大截。

    祁镜没本金,郭若伟有。郭若伟没消息,但祁镜有,两人结束同学会后就一拍即合。整个04上半年,他们双剑合璧,杀了个风生水起。

    当然祁镜本来就不玩这种东西,无非是之后从一些新闻中偶然听来的消息。这些股票都会有短期震荡,但总体来说是往上升的,而且升值的速度非常快,也稳定。

    这种诡异的稳定性,让原先两人说好的3/7分成渐渐变成了现在的55对半分。

    尤其是这一次,惠明彻底完蛋了,郭若伟看到手里资金的第一个爆发增长点。

    他利用大众消息的滞后,先做空,再靠收市这段时间放出唐建明要被抓的消息。到了第二天,开盘后的惠明医疗一上来就要跌去1/3。如果运气不错,刘明唐建明都认罪,那跌掉七八成也完全有可能。

    这一波下来,郭若伟的资金起码翻了两番。

    “老祁,我这里刚完事儿,这票可是赚大发了啊。”郭若伟笑着看了眼屏幕上的走线,“你那儿怎么样了?”

    “抓人是一定的。”祁镜说道,“我刚才又把整个经过想了一遍,没有漏洞。”

    “你都那么说了,那就可以定案了吧!”

    “这两天我会继续给李文毅打电话,询问情况,你手机别关机。”

    “行,我等你的消息。”

    隐约听着祁镜的这些话,庄贤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还以为是个只会看病的木鱼脑袋,没想到在钱这方面还挺会玩的:“没想到这小子想得挺周到,把钱赚到我们头上来了。怪不得看到那么多限制条款,他也只是吐槽了两句,原来赚钱的大头都在这儿呢。”

    “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推迟公布收购消息了吧?”李卫西看了眼庄贤,然后又把视线放回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做空惠明之后,他就会盯上我们,大量吃进我们的股票。”

    “我们的股票?”

    庄贤有点不明白:“只是一个收购案,对我们利好是一定的,但增幅肯定有限啊,赚个小钱最多了。”

    “你就等着看吧。”

    ......

    接下去的事情发展,完全根据祁镜的预想在走。

    六点,唐建明在机场被扣下,虽然一直在狡辩,死咬着自己不认识萧子晴不松口。但晚上八点,李文毅就带着lv代销门店留存的记录,撬开了他的嘴。

    9点前,唐建明就已经交代了一切。

    另一头的郭若伟紧跟办案节奏,六点唐建明刚被抓,他那儿的消息就散布了出去。几个论坛被刷爆,并且随着办案进程的推进,一个个消息也接踵而至。

    市场如何变化,祁镜不知道,金钱场自然钱说话,看看第二天的开盘价就一目了然了。

    第二天一早惠明的港股跌去了一半,并且持续走低。各大媒体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聚在一起对惠明竞相报道。

    有良心的一般会据实写稿,写写惠明没了主心骨后的萧条景象,阐述一下公司落魄的样子就行了。但没良心的就会剑走偏锋,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给这种新闻添油加醋博眼球呢。

    十多年前警局通报可没那么快,延后几天都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在这块空档期,唐建明的情杀就被添上了各种辅料。其中最被吹捧的就是“商业贿赂?受害人萧子晴这位医疗销售代表的爱恨情仇”。

    这篇文章特意淡化了杀人的结局,反而当了一回说书人,帮助人们寻根溯源,完整了这个故事的情节框架。

    文章内容堪比内幕,写得极为劲爆,包含了吃瓜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各类元素。

    小三逼宫、金钱贿赂、黑心医院都被捆绑在了一起,宛如一场饕餮盛宴。他们甚至还不惜凭空捏造了一个参与到两人情感之中的男医生形象,把整个故事描绘得异常真实且丰满。

    如果最后再给医生设置一个悲惨的结局,那就是一出最动人的名利场悲喜剧。三位当事人均得到了恶报,完美符合人们心中的三观形象。

    要是再用春秋笔法代入现实,那就能完成点题与升华,称它为一部文学作品也不为过。

    庄贤也算在金融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刚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就觉得大有问题:“这不是在公然诋毁嘛,尽一切可能抹黑,根本不顾背后的事实真相!”

    李卫西听了这句话,笑着说道:“老庄,就是个小报刊的文章而已,要沉住气。”

    “以现在国内的医疗环境,这篇文章的威力太大了......”庄贤拿出了今天的股市走向,仔细翻阅起来,“李总,这哪儿是在针对惠明,完全是在连坐啊。这么不分黑白一锅端,会顺带连累整个行业的。”

    “医疗行业那么大,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儿,你瞎操心什么?”

    李卫西并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反而被文中的情节给逗乐了:“竟然说唐建明为了小三抛妻弃子......噗,笑死我了。他唐建明风流了一辈子,压根就没结婚吧。”

    “李总,要不要宣布我们已经收购惠明,给市场来针强心剂?”

    “呵,你以为现在宣布收购惠明对股市就有用了?”李卫西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文章,心里早就有了底,“明天就是周末,等到了周一再看吧。”

    “可是......”

    “下班休息去吧,额,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顿便饭?”

    ......

    接着的连锁反应并没有李卫西说得那么平淡,反而完美印证了庄贤的想法。

    文章全篇布局精彩,高潮部分扣人心弦,结尾又发人深省,刚发布就被广为传播。一时间,它就得到了海量的阅读,并且迅速出现了大量拥趸。

    至此,文章出自谁手已然不重要了。

    因为只靠着一天的酝酿期,舆论就出现了一种揭露医疗黑幕的苗头,完全偏离了唐建明案的事实走向。整个周末,这股浪潮席卷了各大网络,用近乎一面倒的态势,把各大医疗行业推上了风口浪尖。

    时间一晃而过,周一开盘,医药、医疗器械公司的股票纷纷下挫。

    这些大小公司不仅市值缩水,原本一些压下去的黑料又不知被谁翻了出来,俨然成了那篇文章的番外篇。谁黑料多,谁的股票就跌得狠,让那些老总叫苦不迭,纷纷对外宣布自家公司的清白。

    然而市场已经陷入疯狂,根本不予理睬。

    宝瑞做了那么多年,自然也免不了出现这种问题。

    开盘后市值一度下行跌去了近13%,要在国内早跌停了。但李卫西依然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李总,要想想办法啊。”庄贤坐不住了,“股东们都在会议室叫嚣着让你去说明情况呢。”

    “啊呀,你急什么,他们要闹就去闹嘛。”

    李卫西看着手里那几份文件,根本不为所动:“大股东我早就安抚过了,剩下来这儿的都是些小人物,臭鱼烂虾罢了。他们一碰到风吹草动就开始闹腾,永远做不了大事。”

    庄贤:这还是风吹草动?都13%了,而且一点抬头的迹象都没有啊!

    不过自家老总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这个财务副总监也没法说太多,只能坐在沙发上找了另外一个话题:“也不知道胡总监那儿的并购案谈得怎么样了,如果他负责的并购案能火速成功,说不定可以联合惠明案,一起刺激市场。”

    “才刚给对方公司提交意向书而已,连个像样的磋商都没有,哪儿那么快。”

    李卫西喝了口茶,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可脸色确实有些严肃:“你就别想这件事儿了,多考虑考虑怎么配合其他部门一起拆解掉惠明,尤其是账目!”

    “嗯。”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了铃声,李卫西连忙拿起听筒:“喂,怎么了?”

    耳边传来的是秘书的声音:“李总,门口有几位新闻记者要来参访你。”

    “可算来了......”李卫西听到这儿,脸上总算露出了丝笑容,“哦,行,让他们进来吧。”

    “人有点多,要不要准备开一场新闻发布会?”

    “不用了。”李卫西打开房间里的电视,快速地扫了一遍各个频道,“官方都没站出来,我一个私企企业家去凑什么热闹。”

    “那我现在就叫他们进来。”

    记者来宝瑞的目的倒是和股市没什么关系,其实就是为了唐建明案。他们刚离开警局,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为了确认一些信息,也为了发布写稿的信息完整性,必须到这儿听听李卫西会怎么说。

    “李总,听说是你在和唐建明交易后,给警察报的案?”

    庄贤一听人就傻了,原来自家老总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李卫西看了眼一脸懵比的庄贤,点点头:“确实,我们在和唐建明商谈并购案的时候,发现他有意尽快出售惠明医疗。在一些可以继续磋商的地方,竟然选择放弃,甚至不惜压价贱卖,所以我们就起了疑心。”

    “听说你们一开始以为他只是贿赂了医院高层,对吗?”

    李卫西听后笑了起来:“对,没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吧,最后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其实在我们医疗领域,贿赂是一个重大隐患,会拉低整个医疗行业的信誉。”

    “那请问李总对最近那些医疗领域黑幕,有什么能说的吗?”

    李卫西叹了口气:“大多数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家应该相信政fu积极打击腐败的信心。当然我个人没法代表整个医疗行业,只能说宝瑞的一切都足够透明,也支持各界的监督。”

    直到这时,宝瑞已经在祁镜的暗中帮助之下,完成了拉黑洗白的全部操作过程。

    其实说白了就是把报案人从祁镜转移到了李卫西的身上,而报案原因也从直接揭露老底变成了凑巧。接下去,借着收购惠明的大动作,李卫西又着重宣布了宝瑞的各项自研项目,为自己拉了一波人气。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29.酒后吐真言

    祁镜回丹阳后没急着上班,而是在家休息了大半天。顺便当晚跑了趟陆子姗的家,好好和未来岳父岳母吃了顿便饭。

    这也是当初他和

    虽说他一直是不喝酒的,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得退一步。

    陆子姗是陆建国的心头肉,对祁镜自然是严格要求。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这小子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聪明是肯定的,自从考进了丹医大成了医生后,看上去也比高中那会儿稳重了许多。上次走的时候,颇有些一心为病患的医家风范。本来见陆子姗总是孤零零一个人,还以为两人早已经分了手,没想到现在看着还挺不错。

    既然都谈了那么久,自家孩子结婚的念头便开始在他脑子里打转。

    要结婚自然就要办婚宴、要买房、要买车,不管最后哪家出钱,这三样东西就是摆在结婚眼前的三座大山,谁都躲不过。

    平铺直叙地去问会显得很突兀,陆建国便借着小酌两杯后的轻松氛围,随口多问了两句:“小祁啊,你们家在滨江大道边上?”

    “嗯,康宁小区。”

    祁镜看了眼小酒盅里还剩大半的黄酒,不动声色地又在嘴唇边碰了碰,然后答道,“90平米的三房一厅,当初我爸妈当上主任的时候医院分配的。”

    “哦哦,三房一厅。”陆建国听着若有所思,“医生工资不少吧?”

    “我一个小医生肯定没多少。”祁镜笑了笑,说道,“我妈大概6000多的样子,我爸不清楚,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我也懒得管。”

    “都是院长了,肯定少不了。”陆建国感慨道,“哪儿像我就是个小技工,干了一辈子,现在也就是个车间主任而已。你阿姨早早就买断在家,当起了家庭主妇。”

    祁镜一听话的意思就知道他心里那些小想法,笑着说道:“以后那些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额......嗯,小祁确实长大了。”陆建国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数落了一通自己的女儿,“子姗到现在对这些都没什么概念,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可是把她原封不动地交到了你的手里,你可得看好了。”

    话刚说完,只听得啪一声响,陆子姗的巴掌精准拍中陆建国打着赤膊的后背:“爸,你再这样说就别喝了。”

    “我就和小祁说说,有什么关系......”

    陆子姗叹了口气,伸手拿过自己父亲身边的酒瓶,嘴上带着极为和煦的笑容:“我看你今天是真的喝多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到这儿吧。”

    “唉~这才刚喝了大半瓶,难得小祁来一次,多不容易。”

    陆建国嘴上在埋怨,但见了女儿还是很听话的,只能无奈地应了两声,然后把碗里的黄酒一饮而尽:“行吧行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结婚了之后可别忘了你老爸,得常来看看......”

    “妈!你看爸!”陆子姗脸上一红,回头看了眼林美芸,“他又在那儿发酒疯了,你也不管管。”

    “个糟老头子,说什么呢。”母亲总是向着女儿的,连忙训斥道,“你女儿那么孝顺,结了婚怎么可能把我们晾在边上,肯定会常回来看看的。”

    陆子姗一皱眉头:“妈,关键在这儿吗?”

    “嗯?那关键在哪儿?”

    “妈......”

    吃完便饭,陆子姗把祁镜送去了公交车站,这一路上两人第一次聊起了结婚方面的事儿。

    毕竟陆建国刚才很隐晦地提了一次,他们不能当做没听见。再加上纪清和朱雅婷已经拿了结婚证,年底就开婚宴了。而陆子姗周围几个老同学也陆续拿了结婚证,耳濡目染之下,这个问题已经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东西了。

    “你还说你会想办法,你知道他的意思吗?”陆子姗走在祁镜身边,“要不是我拦着,我爸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

    “我当然知道了。”祁镜掰着手指,说道,“车、房、酒宴的钱,结婚无非这些东西。”

    “你怎么想办法?”陆子姗很了解他,不会说一些没把握的话,顿时有些好奇,“你一个月3000吧,我刚开始接案子,上个月也就3200多。现在房价那么贵,贷款首付就得10万,你拿得出来?”

    “我爸肯定拿得出来。”祁镜笑着说道,“他这个院长可不是白当的。”

    “总不能全靠你爸吧。”陆子姗盘算着说道,“要不婚宴我家出钱,找个便宜点的小酒店就行,车就先不买了。房子先要个偏僻的小房子,等以后有钱了再换就行了。我之前看过房价,找找西南角那片,应该还算便宜。要不......”

    她说到关键处还想说下去,没想到祁镜早就已经笑得不行了。

    “怎么了?”

    “你竟然连房子都开始找了?”祁镜忍着笑意,说道,“也考虑太远了吧。”

    陆子姗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用手狠狠捏了他一把:“你那么忙,这种事儿就只有我来想了。等你去想,也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好了,这种事儿不用你操心。”

    祁镜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西南角,这也太远了。你刚才还答应他们要经常回家的,这一趟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再说以后有了孩子,没辆车多不方便。而且结婚宴我爸这儿一堆领导呢,我无所谓排场,他总得要撑撑面子的,小酒店哪儿说得过去。”

    “可这钱......”

    “钱无所谓,你别想那么多,安兴工作就行了。”

    陆子姗乖乖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本来就喝不了酒,刚才为了陪我爸破了戒,快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也想休息啊,可是还得去趟医院才行。”祁镜对自己的身体没太在意,拿出手机把纪清发来的短信递了过去,“有个病人挺有意思的,我得去看看他的病历,电话里说不清楚。”

    “急诊又来病人了?”

    “哦,不是急诊。”祁镜看着远处慢慢靠来的公交车,说道,“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救助基金,纪清从邮箱里筛选了几个,正等着我去选呢。”

    “那好.....”

    ......

    病人是个老头,62岁,和之前一个病人一样,病程要追溯过往也有好几年了。不过这次发来的病历倒是有些不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专业。不仅仅交代清楚了所有病情,更是省去了许多没用的东西,看上去短小精悍。

    “这你写的?”祁镜看着打印出来的病历,问道,“把每个时间点去了哪个医院做的是什么检查都写了一遍。最后似乎还剔除掉了许多没意义的东西,看上去倒是挺专业的。”

    “怎么可能是我。”纪清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的病历册,说道,“邮件里就是这么写的。”

    虽然病人的病历写得很不错,一看就是老手,但在祁镜这儿却是不合格的。

    有些检查报告的数据,看似就在正常范围内,但联系病情后可能就不一样了。在祁镜的眼里,既然没有确诊,那之前的所有报告都是有用的。万一漏掉了重要数据,很有可能误诊。

    纪清和祁镜搭档了那么久,对这点自然清楚的很。

    祁镜看着病人就诊的经过,最后把目光放在他这两年去的第一人民医院:“最后看的几次都是一院的骨科,估计就是那儿的某个医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家属自己剪切拼接的,你问过他原本的检验结果吗?”

    “问过,他说有些报告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就找了个医生代劳。”

    祁镜点点头:“是一院吧?”

    “应该是吧。”纪清看了他一眼,“你想打电话过去问?”

    “当然,才这点化验报告,中间还空了整整五年,太离谱了。”祁镜敲着手里那叠病历,看着纪清投来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纪清劝道:“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打过去就是吵架。”

    祁镜摸了摸脸,好像有点发烫。再照着水池上的镜子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发红,恐怕是刚才黄酒喝出来的红晕。恐怕现在这么激动也和酒精有点关系:“你也别紧张,我就是打过去问问情况而已,不会吵架的。”

    他确实守信,从拿起电话开始就没激动过。

    倒是对方接到祁镜的电话后显得有些奇怪,口吻极其强硬:“病历上写的很清楚,之前有咳嗽、口干的症状,诊断是干燥综合征。后来服用了大量激素,现在激素导致了骨质疏松,诱发了两次骨折。其实现在的诊断就是骨质疏松导致的骨折,没什么好复查的。”

    “这些我都知道,你写的那些报告都在说这两句话,我看得懂,不用重复。”祁镜也不甘示弱,“我现在想要的是其他检查报告,希望你能提供一下。”

    “其他检查报告?你没听懂我的话?”

    电话那头的医生正在值班,本来就累,现在被祁镜这么一说,感觉有些头大。他听着祁镜的声音,以为是个年轻住院医,所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平时训斥手下的口气继续说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一个干燥综合征,在长期激素治疗后造成的骨质疏松。诊断明确,连鉴别诊断的必要都没有。你好歹也算个医生,既然看得懂我写的这些报告,就不应该问出这些问题来。”

    祁镜拿着话筒,眼睛看向窗外,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几下。

    纪清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摇头摆手齐上阵,想把他火气给第一时间压下去。好歹是同系统的医生,说不定还是个高年资的主治,要是吵起来问题可就闹大发了。

    “别冲动,他可是一院的......”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祁镜停顿了大概三四秒,转脸便火力全开:

    “他有咳嗽、口干就是干燥综合征?有猖獗龋齿吗?血沉高不高?抗ssa有没有阳性?其他免疫指标看过没有?既然有慢性咳嗽,又持续了那么多年,有没有考虑过结核?ppd测过没有?当初的影像学检查有没有肺部感染灶?你们现在的影像学检查有没有陈旧灶?当初有没有使用过抗结核治疗?后续治疗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

    纪清听着连珠炮一样的提问,只能直摇头,对那位医生表示同情。

    要是个几个月的病也就算了,可祁镜手里那个可是从几百个病历里挑出来的。只是看上两眼病历,就能那么快理清整个病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把所有漏洞全找全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面前这位了。

    而坐在纪清身边的那位新来的实习生更是想见着鬼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都说内急有个祁学长,十分了得,没想到会了得到这种程度。

    从发病起始至今横跨了8年09个月,病人分别在不同地区的五家大三甲医院看过病,涉及的主诉症状其实并不多,但病情发展后的结果却相当严重。

    如果不看既往史,纪清恐怕也会以为是个骨质疏松导致的骨折。

    当然纪清不可能像祁镜那样对免疫学方面也那么在行,有些地方说不上来。但在看了那些既往史之后,他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祁镜以为自己碰上了水平差不多的对手,等着对方反驳呢。可听着听着,耳边忽然没了声音,他以为人不在,又忍不住问道:“人呢?说话啊!”

    “我......我是骨科医生。”对方显然被问的有些懵,平时一直都是他问别人问题,哪儿轮得到别人来问他,“我只知道病人现在的两肺是干净的,就是有些纤维化罢了。至于你说的干燥综合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0.你这夜班到底怎么值的?

    这次的病人情况确实复杂,而且涉及到了麻烦的风湿免疫科,对于专注于手术正骨的骨科确实有难度。

    更何况在某一个学科钻研久了,就会出现既定的固有诊断思维。他们会把病人往自己的经验上靠,从而得出一个看似合理,其实依然有不少漏洞的诊断结果。

    祁镜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喝过酒,总觉得味道太奇怪了,还不如和凉白开舒服。

    这次在陆子姗家,他只不过喝了两小盅,量很小,但“症状”非常明显。倒也不是醉了,只是脑袋里的一把锁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松开了。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阅读

    从副高“跌落”到住院,祁镜需要收回原本时刻外放的脾气,多少得有点住院该有的样子才行。所以他就在脑袋里放了个小仓库,把一些平时说不了的话全锁了进去。

    谁知他是那种酒后管不住嘴的人,几滴酒就让他现了原形。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他对酒精敏感也好,说他酒品不好也罢,休息了一晚,酒劲褪去,祁镜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坐在床头,看了眼闹钟指向6点半的指针,他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以后坚决不能喝酒。”

    洗漱过后,祁镜带上朱岩为他准备好的茶叶罐到了医院。

    朱岩也是出手阔绰,一次给了八大罐,都用上了礼盒包装,两两包装。祁镜考虑过后还是选择只先给两罐,看看王廷的反应。再说一大早提着四个殷红的礼盒包装袋进医院,实在太奇怪了。

    纪清刚结束夜班工作,正在和早班的两位医生交接工作。

    现在的内急诊疗室的办公桌就像个刚经历过大战的战场,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弹坑。交接班的医生就像两个部队的指挥官,相互交流着情报。

    而两旁的实习生就像警卫员,早就开始了一早的繁忙工作。有来回穿梭着拿着化验单、血压计、听诊器之类东西的;有坐在一旁埋头听着交接班,同时记着笔记的;也有打着电话催会诊的。

    祁镜放下礼盒,随手捞起一本病历册就是个麻烦病人:“老纪,你的夜班也太惨烈了,你这样下去王主任要折寿的。”

    “呸呸呸,别瞎说。”纪清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礼盒,问道,“这是给老爷子的?”

    “嗯,你岳父拖我送的。”祁镜笑了笑,看着手里的病历册说道,“你小子也太不孝顺了,自己岳父家那么多好茶,也不多拿些过来孝敬孝敬王主任。”

    “别瞎说,我最近都没碰见过他。”纪清连忙否认了这一切,并且迅速把话题扯到了新病人的身上,“你手里是个不自主运动的孩子,查了一晚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正巧可以看看。”

    说完他就看了看身边和自己交班的神经内科副主任,赵言经。既然是神经方面的问题,神内科的副高肯定要比他更有发言权。

    赵言经就是上次拿来耳窥镜,帮着检查了那位因为堵耳屎而影响了听力的姑娘。内急最近缺中坚骨干,他就自己跑了下来填坑。至于自家的神经内科,反正他这个副高也没什么繁重的工作量,少他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副高只需在内急工作半年,夜班量也不多。等半年后,他就是主任晋升的候选人,就算是下一任大主任的宝座,他说不定也有机会拼一把。

    赵言经听是这个病人,连连摇头:“我刚看过,那么多检查下来都是阴性,这孩子应该不是神经内科的问题。”

    祁镜看着病历册没答话,甚至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随口说道:“嗯,待会儿王主任来了,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纪清看着他那副样子,总算是安心了下来。

    这要是把昨晚上的那股劲头原封不动保留到现在,那可就麻烦了。颜定飞、陈霄、秦雪峰都做满了期限,换下来的一批副高和主治可都没那么好的脾气。虽说和吴同山还有一定差距,但多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哪儿受得了“庸医”两个字。

    这要是火星撞地球一般杠起来,那就出大问题了。

    在纪清看来,祁镜就是把双刃剑。既能给出诊断的新思路,帮忙解决麻烦的病人,同时也很容易惹事。恐怕整个内急,甚至是整个门急诊大楼一楼的急诊,能压住这家伙的也就剩王廷了。

    纪清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老头行色匆匆,快步进入诊疗室后就拿出一副老花镜,直接翻看墙上的病历小卡片。然而结果让他极度失望:“纪清,一晚上多了7个病人?你这夜班怎么值的?”

    纪清还想狡辩,哪想祁镜一步上前,又拿来了两份死亡三联单:“还送走两个。”

    “两个?”王廷急了。

    昨天离开急诊的时候,唯一让老爷子挂念的重病人就是刚送进重症抢救室的一个肝硬化病人。慢性肝肾衰竭,大量腹水,同时还有上消化道出血。说难听点,人不管什么时候走,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一看,这家伙倒是好好地在icu里做治疗,出意外的竟然全在观察室里。

    “你这夜班到底怎么值的?”

    王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为严厉,临结尾还拉出了颤音,让人听后反而有了三分怜惜。老头是真舍不得他收的那些病人,每有离世都需要彻查死因。

    “王主任,这可不能怪我啊。”纪清连忙解释道,“一个是33床的红斑狼疮,吃惯了激素,免疫系统本来就有问题。昨天她的午饭估计有点问题,你走之前就开始拉肚子了,晚上七点发烧一路到了39度,只用了五个小时就诱发了感染性休克。”

    “吃坏肚子了?”

    “呕吐腹泻不止,高烧畏寒,休克后三小时全身出现dic症状。”纪清摇摇头,“撑到了早上五点。”

    自身免疫性疾病就得长期服用激素用来抵抗高敏感性的免疫系统,否则身体内的正常细胞就会被自己的免疫大军消灭干净。

    但在激素的作用下,免疫系统虽然不至于崩溃,但也离崩溃不远了。

    普通人吃坏了肚子无非拉上两天,最多发个高烧,抗生素+支持治疗下去就能解决。但33床不一样,没有自身免疫系统,抗生素再强大也只是杯水车新。

    “那另一个呢?”王廷皱着眉头,“这家伙不是已经挺不错了嘛,就是肾衰而已。”

    “下午3点多去的透析室透析,然后就......就猝死了。”纪清耸耸肩,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也是等到了晚上7点才得到的消息,应该是透析时出了什么问题吧。”

    “透析猝死......”王廷皱起了眉头,“怎么那么倒霉。”

    透析在普通人眼里是个很普通的科室,只是做做血液过滤而已,没什么危险。然而人体血液的电解质含量非常复杂,也极其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恐怕也只有接触过透析室的人,才会真正明白其中的危险性。

    “透析中后期的除水量增加,患者体内血容量就会减少。”祁镜叹了口气,解释道,“应该是没听护士的话,快速起身导致的严重的体位性低血压。”

    纪清听后点点头:“最后出现脑供血不足和心脏骤停?”

    “应该是。”祁镜摊摊手,“透析室最有可能出现猝死的原因也就这一条了,其他情况都没那么凶险。”

    “59床......”王廷顿了顿,改了口,“原59床的家属呢?闹过吗?”

    “早来过了。”纪清说道,“从5点就在透析室闹,然后跑来这儿和我闹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实在我这儿的病人太多了,他没处发泄,又坐在大厅地上哭了大半夜。”

    “这家属挺会闹的。”王廷摇摇头,翻开柜子拿出了茶壶茶杯,“老赵,白天你得当心啊。”

    赵言经点点头,应了一声:“知道。”

    见王廷要泡茶,纪清连忙给祁镜使了眼色。祁镜也是心领神会,连忙把一旁的茶叶礼盒搬了出来:“王主任,我这不刚从上京回来嘛,碰到了纪清的岳父。他推荐了这款茶,我亲自尝过,挺不错的,就买了点回来。”

    纪清也知道,这一早上给王廷的打击实在太过沉重,也唯有喝茶才能给他降降火。但祁镜这个说法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朱岩推荐的?他自己买的?

    不对啊!

    纪清好好回想了一遍刚才两人谈话的经过,明明说的是朱岩拖他送来的,怎么到这时候就变了?就他那吝啬性格,怎么可能买这种好茶来?

    当初去米国的时候,基本就是空手去空手回,连个礼物都没带。

    “这......”王廷打开礼盒,看了眼里面的茶叶,又凑上鼻子好好闻了闻,“黄山毛尖,品质不错,这一罐就得好几百吧。”

    “小钱而已。”

    祁镜见纪清想要开口反驳,连忙趁着王廷泡茶的功夫,来到他身边,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一个眼神就完全替代了说话:

    纪清回瞪了他一眼,嘴巴摆成了“朱岩”两字发音时的样子:

    祁镜据理力争。

    纪清歪了歪脑袋,搅动了耗费一晚的脑子,这才知道这家伙在偷换概念:

    祁镜指着桌面上早已堆上天的病历册,情绪略显激动,手势更是做得慷慨激昂:

    哈?

    纪清彻底被他搞糊涂了,闻着随热气飘散开的茶香,他也懒得再争,只能继续和赵言经交接班:“赵老师,这个不停眨眼犟鼻子的,你多留意。其他几个重病人,我都叫了会诊,应该过会儿就能下来。”

    赵言经点点头:“行,我都知道了。”

    “今天搭班的是谁?高健?”

    祁镜找到了桌面玻璃下压得排班表,这一看吓了一跳。一星期的排班表不知被谁用蓝笔红笔改了好几处,还有好些地方有各种弧线相连,把原来的名字遮掉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谁是谁:“这什么情况?怎么改成这样了?”

    “今天跟赵老师的是胡东升。”纪清说道,“高健休息。”

    “嗯?”祁镜觉得奇怪,“高健不是一直吵着要和赵副主任搭班,过过神经内科的瘾吗?怎么换人了?”

    纪清虽然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没想开口:“胡东升说要换班,高健拗不过他,只能换了。”

    祁镜越发觉得奇怪,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当初在实习生的阶段,他就告诫过早上要早到医院,尽快掌握所有新病人的情况。可王廷都已经到了,他这个做小的竟然还没到,成何体统?

    “这臭小子什么情况?”

    “别这么看我,你自己问他去吧。”纪清脱下白大褂,马上抽身准备离开,“我下午还得送雅婷去机场,那边要开始正式订购医疗器械了。听说找了宝瑞,连价格都谈好了。”

    “嗯......”

    祁镜现在满脑子的心思都在胡东升的身上,上京那儿采购的事情已经解决,根本不重要。

    胡东升是他一手提拔的,虽然医学理论基础没高健好,综合实力也比不过纪清,但单论天赋他却要高得多。只要好好培养,几年后就会成为诊断部的中坚力量。这要是现在出了岔子,毁了他一年的心血,祁镜可不甘心。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1.各科雷区综述

    男人的烦恼无非那几样,女人、工作和钱。

    后两样对胡东升来说没什么,有祁镜在,又是王廷的学生。将来未必能做大主任,但丹阳医院的内急肯定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小医生肯定赚不了什么钱,不过职称上去后,赚钱的途径就会增加。学校讲课、校外讲座、跨院会诊,甚至运动会做个医生兼职也有钱拿,不过这就得看人际关系了。就算现在,胡东升好歹是个硕士研究生,每个月还有补贴。

    算补贴和急诊工作的收入,只要不碰房子,他一个人也能在丹阳活得很好的。

    除非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胡东升没来的时候,祁镜大概有50%的把握,毕竟家庭原因也不能完全排除。等见他人之后,这种把握直接升到了80%。

    “女人?祁哥别开玩笑了。”胡东升连忙笑着解释道,“今天只是睡过头了而已。”

    “睡过头?”

    祁镜依然皱着眉头,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要知道当初他叫几点起床,胡东升是绝没二话的。本来祁镜还想多问两句,不过还是被王廷拦了下来:“来了那么多新病人,你们还有心思讨论私事儿?先查房!”

    事情看似翻书一样被揭了过去,祁镜也只是指了指病历墙,随口告诫了一句:“别忘了日常的练习。”

    胡东升点点头:“放心吧,祁哥,练习我一天都没落下过。”

    “记着就行。”

    祁镜也确实没再问下去,在他眼里似乎还是手里那个病人更为重要:“等空下来,一起聊聊这个病人。”

    “嗯,我先查房去了。”

    “去吧去吧。”

    纪清选的那位病人叫王平石,整个病程的跨度时间很长,最早的一次难愈性咳嗽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当初病人去的是还是二甲的第三人民医院,医生的诊断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但回家后吃了药,咳嗽并没有什么好转。

    迁延了一个月,病人觉得不对劲,就又跑了趟医院。这次换了离他家最近的大三甲也就是第一人民医院,最后医生凭着病人有口干舌燥的症状,就诊断是干燥综合征。

    相比起来,男性得干燥综合征的几率要低不少,不过病人的年龄倒是正巧落在了最容易发病的区间里。干燥综合征病因很杂,治疗诊断都和病因没什么关系,所以找病因不现实,最重要的还是实验室检查结果。

    现在缺少最重要的抗ssa和抗ssb报告,它们是诊断干燥综合征时最具有临床意义的两个指标。

    当然诊断指标只是其次,最让祁镜恼火的还是缺掉的那一大段病历。

    发病后整整六年时间的病程,在一院那位骨科医生的手里,竟然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被用“激素治疗”四个字轻松地一笔带过了。

    记录从92年二月开始到五月就戛然而止,然后突然跳到了98年年末,病人莫名其妙出现了腰痛臀部疼痛的症状。最后还是在一院,骨科的诊断结果就是“长期激素治疗导致的股骨头坏死”。

    因为技术和经济情况的影响,王平石从那时起拿起了拐杖。

    如果只是单纯的单侧股骨头坏死,瘸也就瘸了,疼一点他也能忍。但从99年开始,他的骨头就一根根开始陆续出现了问题。

    当然这一切在骨科医生看来都是激素惹的祸。

    即使王平石说自己早就停掉了口服激素,即使当初的咳嗽又一次出现他也没再吃过激素,可病史诊断上的病因依然是“长期激素治疗”。

    这让王平石有点难以接受,所以在见到广浩基金的广告后,他就希望碰碰运气。

    实在是一年里有半年躺在床上养骨科手术的伤口,而剩下半年只能靠拐杖过日子。99年至今的生活,质量差到了极点,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才不得已选择了这条路。

    王平石的疾病和之前几位都不一样,不知病历和报告有缺失,整个过程更是完全可以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来看。

    第一段是关于干燥综合征,需要查证干燥综合征的诊断是否明确,之后的治疗有没有效。

    而第二段则是关于骨质疏松,需要了解病人那么多年下来,所用激素的量是不是真的能造成骨质疏松和骨坏死。如果量不足,就要看病人的骨头是否有其他疾病,最后还得查找病人的咳嗽和骨折骨坏死有没有潜在联系。

    未知信息实在太多,但以现在有限的情报来看,王平石的病情完全有讨论的余地。至少在祁镜的脑海里,激素后的骨质疏松并不是唯一解,甚至有可能同时得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疾病。

    现在病人还在一院骨科住着,既往病历全在骨科医生手里。

    “得跑一趟一院才行......”

    祁镜外出公干的首选搭档肯定是胡东升,这小子够机灵也很会演戏。不过他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纪清更是整天和朱雅婷黏在一起,选项只剩下了高健。

    祁镜想着下班后的行程,谁知这时小梅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马上来车了......”

    她看到祁镜时明显有些准备不足,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神来:“祁镜?你回来了?”

    “嗯。”祁镜也没太在意她的反应,起身说道,“人都去查房了,我来收新病人吧。”

    小梅点点头,跟在祁镜身边:“病人有几十年的老年慢性支气管炎,早上吃了止咳药后觉得有点心慌、头痛和头晕,家属怕是脑梗就叫了120。”

    “吃药后觉得心慌?”

    祁镜觉得奇怪,止咳药确实会有心慌头晕的副作用,但程度都很轻微。现在严重到了叫120的地步,难道吃过量了?应该不会吧,家属就在身边,药又是一粒粒分开的,一般不会过量才对。

    “吃的是什么药?”祁镜问道。

    “不清楚。”小梅摇摇头,“我特地问过,不过他们都说不知道。”

    小梅知道的信息量很有限,祁镜站在大门口,只能先一步在脑袋里先盘算出一些可能的原因。等病人到了之后,再按他的症状一步步往这些原因上套。

    当然收病人归收病人,杂活他是坚决不干的。

    进入八月,郭炎那批学生刚走,现在内急的都是新学生。

    他们都是刚从上一个科室轮转过来的,比起刚进临床时要显得熟练许多。祁镜正巧缺个打杂的,就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实习生:“同学,过来下~”

    现在的祁镜早已不是去年刚上班时候的小医生了,他的照片、工作作风和性格脾气,全被人记录在案,以文本和图片的形式在实习生间广为流传。

    而流传的载体是一本名为的小本子。

    这是升入大五的那批学生必看的内容,每本售价10元,也可以找师兄师姐去复印,能省下一些。里面是用一些学生的经典留言来描绘每一科的某些医生,有带教也有主任副主任。他们对实习生往往有很多要求,提前复习好免得到时候踩雷。

    而王廷和祁镜就是内急里的两大重点,也是雷区最多的人。

    王廷大主任自不用多说,一直以来都以严厉著称,对于实习生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得把活干利索。稍有懈怠,一旦被王廷看到,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种臭骂根本没处说理。

    从前几届师兄师姐代代流传下来的一些消息总结来看,就算写匿名信送进院长信箱也没用。压根没人能管的住这个倔老头,被骂就只能受着,要不然就别想出科了。

    而祁镜是去年年底刚添上的新内容,完全和王廷相反的风格,算是内急的另一道风景线。

    “祁镜,26岁,祁院长的儿子,内急新任带教。他对于你干活干得怎么样完全没有兴趣,甚至你干不干活都和他没太多关系。他需要你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做最适当的事情,当好一个内急的螺丝钉。”

    “送你两段话:不要僭越,也不要妄自菲薄。”

    “跟着祁老师能学到很多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又都说不上来,反正很有用就是了。记住!一定要把握好和他共处的那段时间,注意力一定要高度集中,稍不注意就会跟不上他的思路,切记切记!”

    “同楼上,我觉得就算站在墙角被他骂两句也算是一种学习。”

    “祁老师万......”

    ......

    有这些内容打底,祁镜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神秘人。能得到他的青睐,本身就是一种幸事。所以在见到面前出现的祁镜时,男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运气来了。

    “祁老师~”他手里抱着血压计,连忙跑了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你这是去测血压?”

    “嗯,19床和42床。”男生看着记录单上的数字。

    “给你两分钟。”祁镜看了看表,说道,“测好血压就过来。”

    “好,我知道了。”

    五分钟后病人躺着的担架床出现在了急诊大厅,刚下急救车祁镜就看出了些不对劲。先不管病人其他的症状是什么,就这张像个蒸螃蟹一样的脸,就有点离谱。

    “朋友,他这脸红得都快滴血了。”祁镜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电话里没说呢。”

    “我们也没办法,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急救医生也觉得奇怪,马上递去了急救单,说道,“就来这儿的路上,老头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我们赶紧复测了血压161/95,心率是103。”

    看着这张脸,祁镜首先怀疑的就是早上吃的东西,连忙问道:“他吃的药带来了吗?”

    “吃的药?”急救医生摇摇头,“家属就说是吃咳嗽的,不知道是什么。”

    “家属呢?”

    “去挂号了吧。”

    之前看的综述小本子起了效果,男生还没等祁镜提要求就自己量起了血压和心率:“血压155/95,心率100左右。”

    祁镜点点头,对于新来的要求不能太高,有这种反应已经很不错了:“去叫心电图来。”

    “嗯。”

    交代完事情,他走上前看了看老头的皮肤。不仅仅是脸,潮红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胸口和上腹。手搭上去皮肤显得有些干燥,不够光滑,胸口的起伏也在加快。

    “老大爷,你早上吃的是什么?”既然家属不在,祁镜只能先问病人,“尤其是那个药,药名叫什么?”

    “我早上在练功,周天功!”

    老头说完就要起身,同时手脚并用:“我刚练就觉得周围灵气涌动,立刻就要晋升一个大阶。谁知道周围跳出了数个土匪,偏要拦着我大劫。我本来不想杀生,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痛下杀手。悲哉......”

    祁镜眨眨眼睛,看了眼身边的急救医生:“来之前疯了?”

    “没吧......我们去的时候还挺好的,怎么转眼间就这样了。”

    之前李文毅的爷爷铅中毒,着了魔似地偏要打坐拜佛。现在倒好,直接来了一个修仙问道的,急诊室都快成他们的道场了。

    “祁老师,要不要做ct?”

    祁镜看着老头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写完检查单顺便带杯水过来。”

    男生看了眼病人:“万一是脑梗脑出血,这时候喝水万一呛到......”祁镜没想到这个孩子反应倒是挺快的,虽然看问题还有些片面,但至少不是个干活机器。既然学生有能力,那他就有教的价值:“你觉得他是脑梗?”

    “很有可能。”男生说道,“之前在神经内科就遇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人,也是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和唐僧去西天取经。”

    “你见过脑卒中的病人脸红成这样的?”祁镜开始深入到问题的核心。

    “这......这倒没有。”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2.洋金花

    顾嘉阳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位把自己比作孙猴子的病例,眼前的病人就成水浒传了。更何况,他明明在说自己修炼成仙的故事,怎么也和农民起义的水浒搭不上调啊。

    祁镜只说了一个开头,没头没尾的根本没有说下去的意思。顾嘉阳更是一头钻进了死胡同,实在搞不明白:“水浒......智取生辰纲......??”

    “嘿~”祁镜轻轻踢了他一脚,“脑子管脑子想,手里的事儿别忘了做!”

    被说了一句,顾嘉阳这才回过了神:“祁老师,你都知道是什么病了,那这单子还要填么?”

    “当然要填,万一我猜错了呢。”

    祁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里病人的病历册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顾嘉阳原以为写个主诉和简单的体检结果就会搁笔,然而祁镜手里的笔根本没有停,一路往下。眼看就要写到诊断了,祁镜忽然抬起了脑袋:“你愣着干嘛?快去把家属找来啊~”

    “哦哦......”

    家属是病人的女儿,今天正巧去老人家里看他,没想到一早刚到就发生了这事儿:“医生,我爸是怎么了?”

    “暂时说不上来,所以我得问你几个问题。”祁镜问道,“早上吃的什么东西?”

    “一碗稀饭、咸蛋、油条和一碟酱菜。”女儿想了想自己准备帮忙清洗的碗快,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吃惯了的早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哦,是我没说清。”祁镜又重新问了一遍,“早上吃的什么药。”

    “药啊,就是止咳的药酒。”她说得很轻巧,“去年年尾去9仁堂中药店里买的,喝着还挺不错,我爸好些年的老慢支都给压下去了。这两天他好像又有了些咳嗽,所以就多喝了两口。”

    祁镜在脑子里翻找着这种药酒的配方,想了想又摇起了头:“单是多喝两口,应该不至于发展到这步田地。”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吵闹声:“老先生,你别这样,这是针筒!”

    老头紧握着刚从护士手里抢来的针筒,神目如电。看似精神十足的背后则是症状的进一步加重,他早就听不清别人的话,现在视物也开始有些模糊了,能相信的就只有在他手里来回舞动的飞剑: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哟,都念上驱鬼咒了。”

    祁镜调侃归调侃,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慢。在顾嘉阳和护士的合力下,总算能好好看一看老头的瞳孔:“你去付钱,我们这边同时做上这些检查,大家都抓紧时间。”

    “好好!”

    顾嘉阳早就听说内急什么病人都能见着,没想到才来没两天,就碰到了这种拿针筒玩御剑飞行的人。不过在开了眼界的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看法:“祁老师,病人现在那么烦躁,要不要打镇定剂?”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临床手段学得还不错,知道做ct需要病人保持静止。

    只不过到现在都没看出病人发病的原因,在诊断思维上还太单一了。同时对于内急常见的一些课本外的知识,也几乎没什么了解,想要独当一面的话,还需要大量锻炼和练习才行。

    如果胡东升有80分,那顾嘉阳恐怕只有40分,甚至比郭炎还少了10分。

    作为一个本科实习生倒是够了,但离诊断部的要求还有不小的距离。

    当然问题依然是个好问题,祁镜现在也没法下结论。如果病人所用药酒剂量确实够大的话,这一针镇定剂下去反而会加快他的病情发展。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儿,祁镜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压根就没回答,而是耸了耸鼻子,开启了探索模式。

    祁镜对于气味的探索范围从老头的上半身慢慢转移到了下半身,表情也逐渐奇怪起来:“小顾,把他的裤腿卷起来。”

    顾嘉阳很听话,连忙压住老头的腿,卷上裤腿。

    “闻到了吗?”祁镜问道。

    “嗯。”顾嘉阳点点头,“像是中药药酒的味道。”

    “待会儿家属来了,让她把ct单子退了。”在闻到这股味儿的时候,祁镜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病人确诊了。看着眼前仍然在不断挣扎哀嚎的病人,他忍不住摇摇头:“镇定剂就算了吧,要是实在不行就上约束带。”

    祁镜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护士该抽血的抽血,该做测试的做测试。顾嘉阳也表现得非常听话,做事儿非常卖力。

    只不过整个诊疗过程里依然有美中不足之处。

    “医生,你说不做ct?”病人的女儿有些不明白,追问道,“都说头颅ct是常规检查,怎么能不做呢?”

    前一秒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几乎是唯命是从。但后一秒就因为和自己意见不合,成了一位经验不足的年轻医生。虽然她没明说,也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但祁镜依然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些东西。

    “拍一次好几百呢,怎么能算常规检查。”

    祁镜有些哭笑不得,天底下到处都是嫌医院检查又多又贵的人,但像这样嫌检查还不够彻底的家属,倒是真不多见。

    作为医生自然不能驳了病人家属的面子:“你坚持要做我也没意见,倒是给医院创收了。”

    说完祁镜就把手里的蓝黑笔和病历册一并递了过去:“帮忙写一段字,然后把名字签上。”

    看着书页上工整的字迹,祁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嘉阳说道:“老大爷拍ct不太平,需要点帮手,你就跟着一起去吧。记得叫上护工,你一个人未必够用。”

    顾嘉阳倒是没什么怨言,只不过“智取生辰纲”在他心里打了的问号,至今都没能解开。

    “都提示到这一步了,自己去想。”祁镜翻找着其他病历册,“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待会儿要做药物测试,一出结果就能下诊断了。”

    “那么快?”

    “这种测试当然快了。”祁镜笑着说道,“等有了诊断,你要是再看不出问题所在,那就真的是你理论基础有问题了。”

    对于顾嘉阳来说,这种带有时间限制的疑问是最让人心痒难耐的。

    自己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明明答案就在面前却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祁镜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在接下去的半小时里,彻底清空了脑海,单独留下了这“五个字”。

    不管是带着病人去做ct,还是回来诊疗室帮着抄方,顾嘉阳想的都是生辰纲,整个人都快变晁盖了:“生辰纲......晁天王、吴用、公孙胜、阮氏兄弟......”

    “医生,ct报告来了。”李文英拿着报告,一路跑了进来,“快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诊疗室里除了顾嘉阳没别人,他这时得撑起内急医生的门面。

    要是连张已经写明结果的ct报告单都解释不清,那他之前读大四时接触到的影像学、诊断学可都白学了。况且之前实习的科室就是神经内科,所以对于头颅ct的报告,他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看报告的时候,医生和其他人不同,会对特定字眼非常敏感。

    低高密度影、毛刺、边界不清、液性区域、实质性等等,对于脑部ct还需要增加一个中线结构有无移位。这些都是能指出病灶的地方,结合底部的诊断意见就能大致看出问题出在了哪儿。

    顾嘉阳也是按照这个方法来看报告,扫上一眼就看到了一句“低密度阴影”。

    低密度影是脑梗死常见的影像学表现,不过会因为时间的变化而产生变化。病人的低密度影乍一看是个很常见的脑梗,但再往下就能看到“边界清晰”的描述语句。

    “老大爷之前有过脑梗?”顾嘉阳抓住了ct报告里的关键,显得自信了许多。

    女儿李文英点点头:“已经三年多了,当时医生都说恢复得不错,难道今天又复发了?我爸他一直在控制血压,血脂血糖也都维持的不错,不会那么倒霉吧......”

    “你别激动,我就是问一句而已。”顾嘉阳解释道,“其实脑袋里就只有一个陈旧性的梗死病灶而已,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脑梗。”

    “不是?那是什么?”

    “智取......”顾嘉阳一心想着生辰纲,差点说漏了嘴。

    不过他反应不慢,刚意识到说错话后,马上又把正确的后话给接了上去:“......只取了病人ct的报告还不能下定论,等其他化验报告出来后,我们会再找上级医生来一起讨论的。”

    经过神经内科的锻炼,这段话算是实习生和家属交流时比较标准的应对方式。

    既然是标准,那就说明还有不少瑕疵,想要完全说服李文英是不可能的。

    而李文英肯定接受过高人指点,也没让人失望。虽然满口答应了可以等一会儿,但却把提问又反丢了回来:“现在连个诊断都没有,为什么给我爸用上那么多的药?算上我刚付的,已经有好几支了。”

    “这......”

    问题涉及许多药物的临床使用,同时也要对病人的发病局势有相当的了解。对于这些,顾嘉阳那颗已经被完全格式化了的大脑只能停摆抽风。

    招架不住了。

    “小顾,怎么了?”这时从外走来了一位医生,见气氛不对,连忙帮着解了围。

    “胡老师,你可算来了。”顾嘉阳快被家属问傻了,马上把病人的情况又简要地复述了一遍,“家属现在想知道诊断的结果,还想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治疗。”

    “诊断?”胡东升觉得奇怪,“祁哥不是已经有诊断结果了嘛,没说吗?”

    顾嘉阳摇摇头。

    “人不在?”

    “之前说要去化验室看报告,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胡东升还是第一次见祁镜在手里没病人的情况下在内急失去行踪。

    看家属现在的样子,去找人已经来不及了,他作为半个带教也不能放着实习生不管。胡东升只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拿起了病历册。

    同样一个问题,在顾嘉阳这儿是个大问题,但换做胡东升,就完全算不上问题。单是看上病人的主诉,他就已经猜到了一大半:“哟,这看着像中药中毒啊......”

    “中毒?”

    “有面部潮红、口干舌燥、心率血压都有轻微升高,之后又出现了烦操不安、谵妄、幻听幻视。”胡东升看了眼祁镜记录的体检结果,没多想就从嘴里蹦出来了一个标准答案:“从这些症状来看很像洋金花中毒。”

    顾嘉阳是医生,对植物知之甚少,而李文英更是个不懂医理的普通人,知道的就更少了:“洋金花?什么洋金花?”

    “就是你爸喝的那个药酒,里面主要成分就是洋金花。”给李文英解释完后,胡东升又看向了顾嘉阳,“其实就是和阿托品差不多的东西。”

    说到阿托品,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阿托品,怪不得脸会红成这样。”

    随着祁镜记录内容的深入,胡东升大致了解了整个发病的过程,又补充了一句:“病人早上喝过药酒治疗慢性咳嗽,又用药酒涂抹过有关节炎的膝关节。两项相加之后,剂量过大,就导致了洋金花过量中毒。”

    “所以那个医生建议不要做ct?”

    胡东升看着那句签了字的话,点点头:“症状非常符合,其实看上一眼就能确诊。我看祁哥早就写好了治疗方案嘛,说明从一开始他就认定是洋金花中毒。”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3.蓝白格子衬衣

    事实上,早在病人被推去做ct的时候,祁镜就准备好了之后的所有治疗工作。

    老人刚离开ct室,就做上了药物激发试验,没有出现发汗、流泪、流口水的刺激症状。说明此时老人的外分泌系统已经被抑制,结合今早的用药史,洋金花中毒无疑了。

    病情的发展也和祁镜之前想的一样,刚开始洋金花刚起效,会极大刺激中枢神经,整个人极为亢奋,会有许多精神症状。不过因为摄入量太大,没多久血液中药物浓度持续升高,中枢神经阳极必衰,陷入了抑制状态。

    而这种抑制状态表现出的症状就是昏迷。

    不过好在治疗上得够快,每15分钟一次的3%硝酸毛果芸香碱溶液经皮下注射,能有效拮抗洋金花的作用。病人瞳孔慢慢回缩,刚要陷入昏迷的老人被硬生生拉回到了昏睡状态。

    治疗起了效果,接下来对家属做的解释收尾工作,也该由祁镜来完成才对。但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他只是嘱咐了打针护士两句,人就突然不见了。

    治疗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是苦了待在诊疗室里抄方的顾嘉阳了。

    要不是胡东升出现,恐怕今天和家属的对峙会成为他的阴影。说不上对职业生涯有什么影响,但至少能让他记住这一天。

    “什么生辰纲?”胡东升被他弄糊涂了。

    “哦哦,就是在见到病人的时候,祁老师特地提了一嘴。”顾嘉阳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尴尬地笑了起来,“我一直在想这层关系,没想到原因就出在发汗上。”

    胡东升的反应要比他快得多,听到生辰纲也只是愣了愣,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哦,劫道用的蒙汗药啊,祁哥举例的内容总是那么有意思。”

    “胡老师也够厉害的,竟然那么快就想到了。”

    李文英坐在一旁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听来的药学知识,没想一转眼洋金花曼陀罗就变成了蒙汗药。就算没看过水浒,大多数国人对于蒙汗药还是有所耳闻的。古装剧尤其武侠片,能经常看到蒙汗药出场。

    不过知道它真正原材料的人并不多。

    古时的蒙汗药并不是什么杜撰出来的东西,在历史上早有记载。

    其实就是用曼陀罗配上一点镇定类的药草,混合制成。蒙汗两字用得也非常形象,因为药物会封闭住外周腺体的分泌,最明显的就是汗腺,人完全不出汗。同时关闭的还有唾液腺、泪腺,表现出的就是口干眼干。

    曼陀罗对于中枢神经是先扬后抑,而镇定类药物本身又会对中枢神经进行抑制,蒙汗药刚开始会让人产生幻视幻听,但没一会儿就会陷入昏睡昏迷。

    祁镜之所以不用镇定剂的原因也在于此。

    因为中枢抑制一旦出现双重叠加,很有可能抑制过重直接抑制呼吸中枢,那时昏睡就会加重为昏迷。所以真正存在的蒙汗药非常吃药材的配比,一旦洋金花也就是曼陀罗的比重过高就有可能变成一种一睡不复醒的毒药。

    中医药在近现代断了不少传承,也因为法律的规范,曼陀罗的用法有了不小的限制。

    最常见的功效就是平喘止咳,能用作治疗慢性咳嗽的主药。同时因为有麻醉镇痛的作用,它又是治疗关节炎偏方里的常见药物。单独使用因为用量不多,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合二为一,就很有可能造成过量。

    毕竟绝大多数的中药泡药酒根本没有每顿剂量说明,就算有也极不规范。

    倒不是中药本身有什么问题,类似的阿托品在医院里也是常用药物。主要问题在于,这类药物都有中枢抑制作用,剂量都是按人体每kg计算,人与人之间有巨大的差异。

    而生产流水线上下来的药酒,9成9没有这种说明。

    “当然我们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胡东升继承了王廷仇视中医的衣钵,笑着说道,“中医药企业也不乏有良心的商人,说不定真有按规范写说明的。只不过在买药酒的时候,没专业的医生告知你们这一点。其实就算真说了,你们上了岁数也算不清。”

    李文英点点头,对家里那瓶药酒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回去药酒估计是没法喝了。”

    “如果知道配方还能算算剂量,不过这些应该都是商业机密。”胡东升指着门外,介绍道,“出门左转上楼,右手边就有中医科。等老先生康复后就去中医科要个方子,坐诊的张老先生水平还是很高的。”

    “谢谢医生了。”

    老头昏睡了一个多小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瞳孔回缩到了正常范围,对光反射正常,口腔湿润,额头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拮抗治疗的效果不错,接下去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祁镜在整个诊治过程里都占据了主导地位,本该收获病人和家属的谢意。

    但现在,他并不在急诊室,而是静静坐在监控室的电脑椅上,两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再往前回调两分钟。”

    站在他身边的梁超马上动手摆弄起了鼠标,屏幕上的行人也跟着滚动条高速移动起来。

    没一会儿画面定格,祁镜终于在化验室的门口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对,就是这里!”

    “祁哥,找到了?”

    “我是找到了,不过那个家伙还没出现。”祁镜凑上前仔细查看了他的穿着样式,“9:08分,老头已经做完ct回了急诊,又做了药物激发试验......应该是送了阿托品定性分析后十分钟......”

    他接过了梁超手里的鼠标:“9:05分到的化验室门口,这一路过来就不到30秒的时间,监控也都看过,没什么问题。”

    “这个通道很窄,却是连通急诊大厅和化验窗口的必经之路,行人非常多。”梁超说道,“路上的三个摄像头都没发现异常,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嗯,我在这里停留了不到10分钟,确实被人撞过几次。”

    祁镜又重新回想了一遍过程,埋怨道:“实在是那儿太挤了,化验室又不让我进去,就只能站在外面干等。谁知道今天这么晦气,碰上了这么档子事儿,麻烦死了。”

    “要不要报警?”梁超问道。

    “先找人吧。”祁镜看着电脑屏幕,脸色不太好看,“这种人和警察们是老相识了,闻着味儿不对肯定会果断开溜,到时候要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梁超点点头,没再说下去。

    等在门口的时间一共是9分05秒,期间有三个路人不小心碰到了祁镜。不过祁镜很快就排除了另外两人,把目标锁定在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身上。

    现在时间就是一切,他马上一通电话打到了门卫室:“林叔,是我,祁镜啊。”

    “哟,小祁啊,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啊?”

    “林叔,我被偷了。”

    “什么?”林叔一个起身,连忙问道,“谁胆子那么大,偷到我们小祁身上了!”

    “林叔,你别激动。”祁镜眼睛看着屏幕,说道,“帮我留意一下,之前有没有这么个人离开过医院。上身穿着蓝白格子的短袖衬衣,下面是条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平头,1米72-73的身高,偏瘦的身材,应该在100-105斤左右。”

    信息提供得非常充足,不过对于门卫来说,穿着才是最重要的。

    “蓝白格子衬衣?”

    林叔皱了皱眉头,连忙拍了拍面前的玻璃窗,把正在外面指挥出入汽车和行人的搭档叫了进来:“老林,怎么了?不是说好一小时一换的嘛,这才过了十分钟而已。”

    “小祁被人偷了!”

    “小祁,什么小祁?”老周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但细细一想马上知道是谁,“哦,祁院长的儿子!被人偷了?”

    “是啊,是个穿蓝白格子衬衣的男人,你有没有见过?”

    “蓝白格子衬衣......”老周摇摇头,“蓝衣服的出去过几个,不过蓝白格子的没见过。”

    老林连忙把消息送到了祁镜的耳朵里:“小祁,丢了些什么?要不要叫人帮你找找?”

    “就是个钱包而已,也就两百多块钱。”祁镜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知道人没走就行,帮我多留意一下吧。”

    “好好,没问题。”

    为了找回这个钱包,祁镜的大脑从一开始就开足了马力,满负荷运转。

    9:08分到的化验室门口,9:17分准备离开时发现被人偷了,仅仅3分钟后祁镜就出现在了监控室里。从梁超调取视频文件到祁镜筛查结束锁定目标,总共只用了不到15分钟。

    此时的电脑屏幕画面里,蓝衣男子刚从祁镜身边经过。虽然表面上他在对自己碰触到对方表示歉意,可那只手却快速伸进了祁镜的裤兜,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出了钱包。

    “发现我这个猎物都没有提前做准备工作,就这么直接走了过来,够自信的。从无意间的相撞到最后偷走钱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来是个老手惯偷了。”

    在医院经常会遇到扒手,祁镜曾经也是受害者,所以特地养成了经常拍口袋确认钱包的小动作。就是因为这个动作,才让他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钱包没了。

    祁镜用手指点着那人的脸,说道:“把图像放大。”

    “嗯,这样行不行?”

    “再大点......好好,够了!”祁镜定睛细看,记住了那人的基本脸部特征,“你看他是不是在笑?”

    “笑?”梁超也眯起眼睛看了过去,“好像是有那么点......”

    “够狂的啊,竟然还敢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对着我笑。”祁镜也跟着他的表情诡异地笑了起来,手指关节也被按得咔咔作响,“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我多没面子!”

    “祁哥,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单子。”

    “嗯,一张长条状的是化验单,另一张正方形的应该是某种检查单。”

    祁镜一早就看到了这些东西,虽然眼前是黑白画面看不出化验单的颜色,不过在急诊做的化验就那几种。不管如何,血常规总要查的。

    相比起来,检查单的种类就多了。

    从纸张规格上来看,他手里那张要比常用的小上一号,应该不是ct和x光之类的大型影像学检查。但比起b超、心电图和注射单之类的小方纸,又要大上几圈。

    这倒是难住了祁镜,不过范围已经缩小了。

    “他和别人还不太一样,偷钱后完全不心虚。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享乐方式,而不是赚钱工具。”祁镜边看边推测道,“把监控调出来,就选急诊的那几条过道。”

    梁超切换了屏幕,顿时五个同步的画面出现在了祁镜的眼前。

    与此同时,祁镜拿起座机给自家的诊疗室去了个电话:“喂,是我,祁镜。”

    “祁老师,你去哪儿了?”顾嘉阳手里拿着药方,心情有些激动,“病人现在挺好的,你给的治疗很有效。”

    “这个我早就知道,没必要向我汇报。”

    祁镜回了他一句,就想着拿回话语权,好尽早找到那个家伙寻回自己的钱包。谁知顾嘉阳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激动地说道:“祁老师,我知道智取生辰纲是什么意思了!晁盖七人为了劫......”

    祁镜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还劫,劫个p的劫,现在是我让人劫了!”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阅读

    “啊?”

    “别啊了!胡东升在不在?”

    顾嘉阳还是个新生,自然跟不上祁镜的思路,只得把话筒交给胡东升。

    “祁哥,怎么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4.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某些方面,祁镜其实是个很老派的人,挺念旧的。

    当初出现移动支付的时候,他就有些跟不上时代节奏了。对于扫码支付,方便是方便,可他每次付钱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喜欢那种传递实物的质感,也许是防止被拿走隐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坚持用纸钞。

    不过现在,他对移动支付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至少在面对偷盗扒手的时候,手机自然也不安全,但至少开机支付是需要密码和指纹识别的。而钱包却只有一个随手就能拉开的拉链,毫无自保能力。

    也是因为夏天医生的白大褂从长褂换成了短袖短褂,要不然裤兜会被遮住,也不至于出现这档子事儿。

    祁镜在心里埋汰了几句,连忙问向胡东升:“人在哪儿?”

    “刚才见他去了隔壁诊疗办公室,现在应该还在那儿吧。”

    “给我盯着,手机联系。”

    听祁镜的声音,胡东升就知道他非常看重这个钱包。所以挂了电话后,也没有差身边的顾嘉阳,而是自己亲自走了过去。

    做过小偷小摸的“副业”,胡东升自然知道这种人平时最警惕什么。让实习生去,万一惊动了对方可不是被祁镜骂两句就能完事儿的。更何况自己早上迟到,已经让祁镜察觉到了些东西,得更谨慎才行。

    “你管你抄方,别乱跑。”胡东升告诫了顾嘉阳一句,随手从桌上拿了本病历册,跑了出去。

    一个白大褂跑去隔壁普通内科急诊,看上去没什么违和感。但在蓝衣男子的眼里,警戒级数就会陡然上升好几个台阶。毕竟刚偷了个医生的钱包,白大褂肯定会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而且胡东升虽然演技够了得,但祁镜要的是盯紧对方,想完全不动声色很难。这时候就得增加点外物来引开他的注意,一个需要会诊的麻烦病人应该是个不错的借口。

    不过麻烦病人就那几个,现在能拿到手的病历册也就一本而已。胡东升也管不上隔壁医生科室对不对口,时间不等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按平时的速度,挤过等候的人群,同时视线不停扫过周围人。

    病人大都坐在座位上,而陪护的家属则里三层外三层站在门口。遇到病痛,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再加上漫长的排队,有些人明显心里憋着一股气。

    从门外到门内,气氛也慢慢变得纠结起来。

    人们手里拿着各自的病历册和刚检查完的化验报告,对于谁先谁后,开始了复杂的心理博弈和角逐。

    就在这次路程的终点,胡东升眼角的余晖忽然落在了一个坐在角落男人身上。

    蓝白格子衬衣、淡蓝色牛仔裤,球鞋被人挡着没看见,但这个装束不多见。从脸部表情来看,比起其他人要淡定得多。他身上还背着一个挎包,偷来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胡东升的直觉告诉他,找到人了,就是这个家伙。

    “张老师,现在有空吗?”胡东升挤到了一个30来岁的女医生身边,特地站在了能看到大门口的位置,把病历册翻到了最新页,递了过去,“我那儿有个病人,挺麻烦的。”

    女医生是心内科的主治,早已经被看不着尽头的病人折磨得没了脾气。见是自己的同事,勉强提起了精神:“你看看周围那么多病人,你说我有空吗?”

    周围人的视线顿时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胡东升有些尴尬,可祁镜的命令在身不能退。他听了女医生的话,抬头特地环视了一遍房间,顺便往那个角落又看了一眼。

    视线相交,胡东升又一次确认了那人的位置:“张老师,病人实在有些麻烦,你帮忙看看吧。”

    女医生没办法,只能和桌前的病人说了一句,拿过了病历册:“是什么病人?王主任不在办公室吗?这种病人还轮得到要我来看?”

    “王主任去重症监护室了,办公室里没人。”胡东升随便找了个理由,然后按着病历册上记录的说道,“病人几个月前就有不自主运动,经常无意识地眨眼睛耸动鼻子,最近两天......”

    “等等,你给我等等。”

    女医生有些奇怪,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不知道我是心内科的?怎么拿个神经内科的来问我?”

    “这不是科里没人了嘛。”

    这时胡东升知道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种情况就不该这么做,反而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刚才那种情况,胡东升也没想太多:“张老师,帮帮忙,病人挺麻烦的。”

    女医生叹了口气:“赵老师怎么说?”

    “赵老师说不是神经内科的问题,所以祁哥让我多问问其他人,看看别人的意见。”胡东升解释了一句,“祁哥的要求,我肯定得完成。”

    “祁镜?这家伙会把这种病人让给别人?”

    女医生笑了两声,只能大致看了遍病历册上的记录,建议道:“既然不是神内科的东西,说不定和免疫系统有关系,又没有排除自身免疫性脑病?”

    胡东升摇摇头:“做过检查,报告还没出。”

    “那就等报告出了再说吧。”

    女医生把病历册送还给了胡东升,翻开了手边病人的检查报告说道:“等诊断结果出了记得告诉我。”

    “好好......”

    胡东升确认了两次蓝衣男子的位置,现在又很自然地拿到了女医生的诊断说明,已经不需要再留在普通急诊了。接下去他只要装作给过道的病人检查身体,就能盯住普通急诊的大门口,把人看死。

    祁镜从监控室回来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这人几乎就是个瓮中鳖。胡东升不再看他,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然而,设想不错,但计划跟不上变化,人还没出门口,门外就撞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来这儿了?”小梅心急火燎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马上要来车了,诊疗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急死我了!”

    胡东升见是她,马上笑着说道:“我过来问个病例。”

    “病例?”小梅皱起了眉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病历册,“他?那个14岁的孩子?早上不是都讨论过了嘛,王主任和赵副主任都说有可能是自免脑,你还特地过来问干嘛?”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其实回答起来并不难,把事儿全砸在祁镜身上就行。反正他就是个怪人,提出这个要求很自然。胡东升自然不笨,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嘴上当然也是这么说的。

    然而这个平时医护听上去很正常的理由,到了蓝衣男子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刚做好坏事儿看谁都是对付自己的警察。就算不是,他做贼心虚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他轻轻起身,就躲在人群背后混了出去。等胡东升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啊呀,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胡东升忍不住埋怨了小梅一句。

    “唉,你这什么意思?”小梅抬手对着他的肩膀狠狠拍了一巴掌,“我怎么知道急救车什么时候来?诊疗室里又没人,你让我怎么办?”

    “啊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胡东升看着手里的病历册,是真的急了。

    他也管不上和小梅多做解释,连忙拔腿冲了出去。来回把急诊走廊来回看了一圈,马上就找到了那件蓝白格子衬衣。这时,胡东升慌乱的视线正好和那人回头看来的四目相交。

    只是一个眼神,对方就察觉出了异样,连忙加快了脚步。

    刚才他只是对整个气氛有所怀疑,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医生竟然跟了出来找自己,那就说明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对于速度,他有绝对的信心,算上与那人相隔的距离,想抓到自己是不可能的。混进人群开溜是个办法,但就怕夜长梦多,毕竟医院不是自己的主场。但直接闯大门口逃跑,就怕门卫策应,一对多还是挺麻烦的。

    短短几秒的时间,蓝衣男子就想定了逃跑路线。

    进医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少角落里的摄像头,留在这儿隐患太多。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快刀斩乱麻,先跑离医院再说。

    急诊大厅离大门口不远,出门左拐两次,大概跑个100来米就能出去。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他赌门卫反应不过来。而一旦跑出大门外,那就是他的天地,想再抓住他,可得问问全丹阳数一数二商业区里的各色路人了。

    然而早已选定的逃跑路线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可不是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是黄雀和螳螂一起合围捕杀他这只金蝉。

    刚脱离胡东升的视线,蓝衣男子才刚转身,就和迎面跑来的一位医生撞了个满怀。他一米七出头的身材稍显单薄,只是一碰,身体的重心就没摆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等他想要起身开跑的时候,一只宛如铁钳一般的右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

    要是正常遇见,祁镜或许还会考虑考虑自己的推测到底正不正确。但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和胡东升一逃一追,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

    “你干什么?”

    “干什么?偷完东西就想走?”

    蓝衣男子被抓得深疼,完全动弹不得。眼看着身后的胡东升追上前,他只能无奈用上了手指甲。这是一种被逼无奈的选择,因为一旦被抓,他要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刑拘而已。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锋利的指甲并没有让祁镜退却,反而进一步激怒了这个家伙。

    现在不仅抓持他手腕的力道陡然增加,就连自己的肩膀也成了他的攻击目标。在对方的绝对力量面前,他这个惯偷再有速度也毫无还手之力。

    “偷了我钱包,还想跑?!”

    “钱包?哪儿有钱包?我从来没偷过钱包啊!”

    蓝衣男子自然有他狡辩的理由,因为就在胡东升打开他的挎包后,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钱包。整个包里除了两部手机以外,就只有一叠厚厚的钞票而已。

    祁镜往前探了一眼,很清楚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钱包被你扔了?”

    “没有,别瞎说!”

    蓝衣男子还想否认,但抵不住祁镜的暴脾气。一转手顺带着两手相反的两股力道,只听着清脆的一阵响声,他的手臂就弯出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有本事再狡辩啊!”

    “啊啊啊啊,疼疼啊!”

    祁镜忍不住笑了起来,靠上去安慰道:“你手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还是你自己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合理的问题。

    但凡在走廊上旁观到全过程的人,都多多少少听到了这个响声。而且哪儿有小偷偷东西会把自己的肩肘关节一起弄脱臼的,这也太狠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过分的问题,靠着祁镜不断加压的双手,硬生生捏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对对,是我不小心弄伤的,是我......”

    “钱包是不是你偷的?”

    “真不是......”蓝衣男子还想否认,但实在捱不过手臂上的疼痛,只能点头认了,“是!是我偷的!偷完我就拿了钱,其他东西全扔在垃圾桶里了!你别再掰了,再掰就真的要断了......”

    “承认就好。”

    祁镜看了眼他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忍不住轻笑了两声,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要报警还是私了?我劝你还是私了的好,报警对谁都没好处。”

    蓝衣男子当然知道报警的后果,马上点点头:“私了,肯定私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335.你来的时候没开车吗

    祁镜走了,带着那个小偷一起走的。留下胡东升愣在了急诊大厅,耳边还回响着他刚才的那番话:“事情麻烦了啊。”

    “怎么了?人不是逮住了么,怎么就麻烦了?”小梅走上前,站在他身边还觉得奇怪。但慢慢的,看见胡东升投来的目光,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你说是我们俩的......”

    胡东升点点头。

    “不会吧。”小梅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俩可是前天才刚确定的关系,除了纪清,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再说纪清也答应过不说出去,难道是他......”

    “你以为没人告诉祁哥,他就看不出来了?”胡东升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应付这个顶头上司了,“刚才你就不该跟出来,待在普通急诊看戏多好。”

    “这是什么话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小梅没好气地说道,“况且,我就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这也有问题?”

    “问题大了!”

    胡东升通过事后的分析,慢慢猜测到了祁镜发现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一些细节:“单单是你这张脸往那儿一摆,或者是我们两人交流时用的几个眼神,他估计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这也看得出来?”

    胡东升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面前,想不信又不行。他活了那么久最烦的就是旁边有人不停叹气,但事儿真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叹气就成了他唯一纾解心情的方式。

    胡东升之前还以为能和祁镜做回同师门的同学,就能多少追上一些差距。现在看来他就是在痴心妄想,要学的还多着呢。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前几天纪清发现两人关系时说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老纪会这么说,待在他的身边确实藏不住秘密,看来老纪早就深受其害了啊。”

    小梅不像胡东升有那么快的反应力。

    虽然本职工作一直都做得不错,甚至急诊护士们平时的操作考里一直能拿前几名。但在人际关系方面,她就有点捉襟见肘了。有时候她就是个木鱼脑袋,是完完全全的弱项。

    况且祁镜是院长儿子,之前和他之间也有些小过节,遇到这种事儿她就怕祁镜会向上打小报告:“现在怎么办?我记得医院是有规定同科室不允许......”

    “祁哥没那么八卦,你就别管了。”胡东升展现出了男人该有的担当,“到时候我去和祁哥谈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重监室里的那对就被拆散了,小丽姐去年年末被换去了门诊,我可不想被换走啊。”

    小梅非常喜欢急诊的工作氛围,尤其是那种游走在生命极限里的各种急救,让她有些欲罢不能。每每把重症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就会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耳边传来了急救车拉长的警鸣音,胡东升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本职工作,只有不影响工作,我们才有和祁哥谈论下去的资本。”

    “嗯,我知道了。”

    ......

    祁镜确实看出了胡东升和小梅之间的那层关系,靠的是他本就很敏锐的观察力,以及一些重生之前的印象。说到底还是小梅漏了马脚,那种关切的眼神,祁镜在重生之前也见过两次。

    因为其中有一次看的就是他,所以给祁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他脑海里一直有陆子姗的影子,对这位性格刚强的乡下妹子没什么兴趣,当时就婉拒了。而且说到底,小梅那会儿无非是出于一种单纯的慕强心理而已,对作为医生的祁镜了解得很多,但对作为男人的祁镜了解得非常少。

    就是因为这份不了解让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依然如此。在这方面,还是和祁镜朝夕相处了一年的胡东升更了解他。

    其实对于祁镜来说,自己手下什么时候谈恋爱,和谁谈恋爱,怎么谈恋爱都无所谓。他从来不会管私事儿,如果真的管了,那说明这件私事已经影响到了日常工作,到了不管不行的时候。

    至于打小报告这种小儿科的事儿,他更不会去做。

    一来,这真的是两人之间的私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院规之类的东西在他祁镜眼里就是个摆设,随时都能为现实情况让路。二来,要是真有值得打小报告的消息,祁镜更不会去乱说。因为这种消息只有捏在手里才能要挟别人,一旦汇报上去就会失去价值。

    胡东升和小梅之间完全没到这个程度,找胡东升聊聊也是为了给他敲敲警钟。毕竟禁止办公室恋情并不是为了拆散鸳鸯,而是因为这种事儿一旦存在就很容易闹出其他矛盾,弊大于利。

    当然,现在他也懒得管他们,钱包才是最重要的。

    蓝衣男子叫袁天驰,30岁不到的年纪。

    他是真没想到偷了那么多年东西,练就了一手的“本事”,最后竟然栽在了一名小医生的手里,还不幸成了他试验关节脱位术的实验品。

    现在袁天驰因为肩肘双脱臼,只能一手扶着手臂,弯着腰往前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重力来缓解肩关节承受的额外压力。而疼痛是一定的,或许停着不动感觉不到什么,可一旦身体发生移动,每一次震动都会带来疼痛。

    如果袁天驰懂疼痛分级的话,应该会把它归类到67级左右。

    祁镜绝不可能因为一点疼痛就放过他,既然是私了那就得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而那个位于小花园边上的垃圾桶,就成了袁天驰必须要去的地方。

    祁镜根据他的描述来到了垃圾桶边,开口问道:“是这儿吧?”

    “对......”

    “找吧。”祁镜笑着把他推了过去,放开了一直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笑着说道,“要是找不出来,你今天就别回去了。”

    袁天驰从没受过这种苦,不过身体对于疼痛也会有耐受,脱臼带来的疼痛比起之前已经好上了一些。对于祁镜那股蛮力他心感佩服,但这时松开手其实并不明智,给袁天驰留下了好几处空隙。

    他背对着祁镜,以极为隐蔽的目光扫了眼花园的各处布置,已经找到了一条非常适合逃跑的路线。

    接下去便是确认自己的受伤情况。

    跑动肯定会对脱臼的部位有影响,刚才走路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但袁天驰有绝不能被抓的理由,在这个理由面前,就算再疼,他也只能硬撑下去。

    袁天驰用右手扶着脱臼的左手手臂,慢慢走向垃圾桶。

    对他来说,现在时机稍纵即逝......

    然而正当他以为时机即将到来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祁镜的声音:“听说你很能跑,我正巧对自己的跑步速度很有信心。你如果想逃,大可以试试,赌注的话......就用你的右手好了。”

    袁天驰没想到自己刚有想法就被他看穿了一切,现在再想跑已经不可能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祁镜笑着说道,“带着脱臼的手臂,跑起来很酸爽的。”

    袁天驰从没见过这种人,就算沐浴在八月初的骄阳下,也依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寒意。他咽了口口水,看了眼脏兮兮的垃圾桶,求饶道:“朋友,钱都在包里,所有证件也在拉链小口袋里放着,翻垃圾桶就不必了吧。”

    “那你意思是让我去翻?”祁镜回看了他一眼。

    “不不,那怎么能行呢。”袁天驰连忙掏了自己的口袋,拿出里面一整叠厚厚的百元大钞,“这些钱够你买好几十个钱包的了,全给你,怎么样?放我一马吧。”

    祁镜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有钱,偷东西无非就是图个刺激。但我也很有钱,我现在就要我原来那个钱包。你要是真的溜了也没关系,反正医院有监控,我也有你的照片,往各大网站一发,我觉得你会很困扰吧。”

    袁天驰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医生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子,还是个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硬茬子。

    “你赢了,我掏,我掏总行了吧!”

    说完,他就一边咬着打开了手电的手机,一边把完好的右手伸进了垃圾桶里。好在才丢没多久,里面除了一些纸巾和饮料瓶之外没太多其他脏东西。

    “一个......两个......你偷的还挺多啊。”祁镜看着被一个个丢出来的钱包,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你技术挺不错的,我那时候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袁天驰满脑门的汗珠,嘴鼻旁都是食物腐烂的臭味,手里是不是会沾上一些油腻腻的脏东西。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脱臼带来的疼痛之外,就数胃肠道的翻腾最为剧烈,实在没有其他心思去谈论这些东西。

    最后总共从里面翻出六个钱包,五个送去了门卫室,接下去会用广播寻找失主。

    而剩下的那个就是祁镜的,抽走了里面一张照片后,又被他丢回到了袁天驰的手里:“给我带回去弄干净,给你三天时间,够了吧?”

    “够了,到时候我就让人送回来。”袁天驰问道,“现在我能走了吧?”

    在他看来私了无非就是花钱消灾,现在偷的东西全部吐了回去,自己钱包也被清空,这件事儿应该就此结束才对。

    但祁镜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就指着他那条看上去形状有些奇怪的左手手臂,说道:“你就不准备治疗一下?脱臼复位不好的话会导致以后习惯性脱臼,到那时就麻烦了。”

    袁天驰当然想去治疗,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留在丹阳治吧。

    本来就已经在急诊大厅露了脸,这才过了多久,要是现在回去岂不是要被人彻底记住。他这个身份,万一曝光出来......

    袁天驰实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我自己会去治的,不用祁医生费心了。”

    “没事儿,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不想在这儿治吧,那要不去趟一院吧。”祁镜早就帮他想好了新的去处,“一院骨科挺不错的,那儿的人我也很熟。”

    “啊?是吗?”

    袁天驰早已没了之前淡定的模样,站在门卫室的角落,怯生生地看着祁镜。刚才在急诊大厅和花园已经接连吃了两次瘪,平时练就的警惕性让他对这个男人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但有时候,人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一院确实是他的首选,口碑不错,离这儿也不远,本来想好离开丹阳医院就叫辆出租直奔那儿去的。但他千算万算绝不会算到,这个扭折他胳膊的医生会化身成一名乐于助人的好人,陪他一起去。

    袁天驰哭丧个脸,站在路边:“祁医生,算我求你了,真不用陪我去。”

    “别紧张,我只是顺路而已。”

    别人的想法从来都不在祁镜的考虑范围内,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祁镜现在也站在路边,两眼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想要找到一辆空车:“你别担心,只是脱臼而已,复位之后就会好的。对了,你来的时候没开车吗?”

    “开了,停在对面的停车.....”袁天驰忽然觉得不对劲,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开车来的?”

    “全身上下那么多名牌,加一块得好几万吧。你活脱脱一个公子哥的做派,怎么可能坐出租车过来,肯定会开车的。”

    祁镜这时找到了辆空车,顺势把它拦了下来:“请把,袁大公子,这里去一院不远,十分钟就到了。话说袁姓并不多见,全丹阳有几个老板姓是袁的来着?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啊。”

    完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本节结束
上一分节
选择分节
下一分节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68/ 第一时间欣赏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作者:号西风所写的《最终诊断》为转载作品,最终诊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终诊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终诊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终诊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